第674章 野心（二更）
“师兄。”宁真真放下一碟精致的点心，轻声道：“你要来大永弘法？”
法空颔首。
宁真真疑惑的看他。
明月庵身为金刚寺的最亲密同盟，自己岂能不知道金刚寺的情形？
金刚寺其实对佛法修行并不看重的，法空师兄只是一个异数而已。
金刚寺内专门修行佛法的金刚乘一脉都断绝了，即使现在法空师兄佛法深厚，也未必能续上这一脉。
所以法空师兄为何要弘法？
《金刚经》玄奥渊深，可不是凡夫俗子能修行参悟的，需要足够深厚的佛法基础及足够的慧根及悟性才有望参悟。
法空笑道：“我还是希望名声更大一些，佛法扬名比其他的更长久更深入人心。”
“……”宁真真明眸深深看着他。
他觉得别有内情。
不过既然师兄不准备细说，那便不宜多探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嫣然笑道：“那便恭喜师兄，在天京有了一座自己的寺院，独属于自己的寺院。”
自己在天京呆了一阵子，对大永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这种了解远非通过消息来了解能及，是方方面面细微的了解与洞彻。
大永佛门昌盛，甚至更胜过武学的昌盛。
天京号称千佛之都，可真正在天京有一座独属的寺院，好像也就只有大妙莲寺有这般资格。
其他各寺，寺院并不属于他们自身，还是属于朝廷的，朝廷有权随时收回。
大永朝廷对土地是极为严苛的，绝不会随随便便赐下土地，宁肯赏赐金银甚至武功秘笈，也不会赏赐土地。
这一次可谓重赐。
显然为了拉拢师兄，是真正下了狠心。
法空露出笑容：“所谓得到，便是烦恼，无便只有无这一个烦恼，有却有无数烦恼，这一座寺院，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
他能想象得到这一座寺院要承受的风雨。
自己先要迎来大永各寺院的挑战，需得一一辩经，将他们驳倒了才行。
其次，恐怕还会有武林高手不忿，暗自偷窥甚至偷袭刺杀。
大永与大乾结盟，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
毕竟大永与大乾斗了那么久，结下了深仇，甚至是数代人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化解。
他们闯不过大雪山，报复无门。
逸王府戒备深严，他们想报复却没把握。
永空寺不是逸王府，不可能有那么严的戒备。
那便是他们最好的报复目标，岂能放过？
宁真真笑道：“师兄能应付的。”
这些挑战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甚至是开胃菜，正是他扬名的之捷径。
法空笑道：“但愿他们识趣一些吧，……师妹你不劝我慎重？”
他原本以为宁真真会反对自己的决定，担忧自己太大胆，会惹来大云的疯狂报复。
宁真真却没反对。
宁真真嫣然笑道：“师兄的决定当然是慎之又慎，即使看起来多么的仓促。”
自己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深谋远虑不足轻形容师兄的谋略与周密，再紧急的决定，也往往是他深思熟虑做出的。
她虽然不知道法空可以在关键时候燃烧寿元，进入时轮塔里细细思索，别人眼中的须臾，他可能是数天的推衍与思考。
她继续思索。
况且师兄还有天眼通。
天眼通可以避凶趋吉，应付危险。
更何况师兄他现在修为越发高深莫测，即使大云报复，他也有能力抵挡。
至于说大云报复到金刚寺，想必师兄凭天眼通也能及时发现，从而避免。
所以自己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法空缓缓道：“师妹放心吧，我已经想清楚了，反复权衡了利弊，端量了过去未来。”
他看似马上便答应，还是想了又想。
对于大云，大乾与大永怎可能任其鱼肉，光挨打不还手，怎么可能不报复？
既然要报复，那就来狠的，彻底打疼大云，要让大云元气大伤，才能维持均衡。
如果大乾与大永联手都没能讨得好，那大云更加的肆无忌惮，天下便没好日子过了。
天下不太平，环境就不好，自己也就过不好，无法逍遥自在的享受美好生命。
宁真真轻轻点头。
法空道：“师妹你准备何时做玉蝶宗的宗主？”
宁真真抿嘴轻笑，摇摇头。
法空笑道：“我看出来了，师妹你野心勃勃。”
“我如果能做宗主，确实会方便很多。”宁真真道：“玉蝶宗确实很好，值得更好的。”
法空道：“这不容易。”
宁真真轻轻点头。
这自然是不容易，自己毕竟只做了副宗主没多久，威望还远远不够。
威望的积累需要一个过程，人心的变化需要时间。
自己也有足够的耐心。
法空道：“不过也并不是不可能。”
宁真真精神一振。
“如今的宗主其实先天有缺陷的。”法空轻声道：“威望不足，能力也不够。”
宁真真轻轻点头。
如果威望真足够，众望所归的话，当初也不必自己帮忙，更没有大师姐与二师姐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自己相助，三师姐不可能夺得这宗主之位。
宗主之位来得很侥幸，再加上她性格与能力确实都不足，只能守成不能拓展。
随着她做宗主的位子越久，这不足便越来越彰显，让她变得轻躁易怒，敏感焦虑。
这形成了恶性循环，越来越恶化。
二师姐与三师姐当初一起主持宗内事务，加上师父坐镇，人心安定，外部环境也很宽松。
新皇继位没多久，新的皇子也没有夺嫡之争，天下太平。
现在大永与大乾结盟与大云斗起来，环境一下变得险峻，这一次便是一例。
宫内的事情发生之后，三师姐身为宗主，竟然没有任何应对与作为，只眼睁睁看着。
而自己却是通过明王爷请来了师兄，从而解了禁宫内的玉蝶宗弟子之危。
如果没有自己，孙佩瑜必死无疑，剩下的两位玉蝶宗弟子也要受牵连受冷落，甚至影响所有玉蝶宗弟子的命运。
不得不说，自己这一次请来师兄，直接跟淳王及大永皇帝见面，是极为重要的。
玉蝶宗弟子温婉，却并不是傻子，反而个个冰雪聪明，谁优谁劣岂能看不出？
法空道：“这便是你的机会。”
“可是……”宁真真蹙眉道：“玉蝶宗弟子都是温和的，她们纵使不看好宗主，也不会贸然不满，更不会行动。”
法空点点头：“所以关键还是在宗主身上。”
宁真真蹙眉不解。
法空道：“你不要露出争宗主之心，反而要尽心辅佐，一心一意。”
宁真真若有所思，明眸闪动。
她隐隐明白了法空的意思：“让三师姐主动让贤？”
法空颔首。
宁真真轻轻点头：“师兄，我明白了，不过三师姐权势之心还是很重的。”
法空道：“她越重权势，压力就会越大，心也就越乱，行事也就越容易出错。”
宁真真叹一口气。
法空道：“她虽然喜欢权势，可归根到底还是一个良善之人，对玉蝶宗还是有足够的责任心的，找个机会，让人在她跟前提一句，不如让你做宗主，……当然，这要暗中议论。”
宁真真明眸闪烁。
她心中涌动着愧疚与矛盾。
法空道：“你如果成为宗主，想让玉蝶宗变成什么样？”
宁真真轻声道：“我会让玉蝶宗成为不逊色于六大宗的存在，玉蝶宗弟子值得更好的未来，更好的生活。”
当初是抱着打探消息目的而来，可随着接触加深，对玉蝶宗越来越喜欢，对玉蝶宗弟子的感情越来越深。
法空眉头一挑。
宁真真道：“有飞蝶掌，再加上我奇遇而来的五行神掌，便可以让玉蝶宗有更多弟子踏入大宗师。”
法空摇头道：“还差了一点儿，中间的过渡不够，不过可以寻找别的掌法甚至创出一套掌法代替。”
宁真真用力点头。
法空道：“如果你能让玉蝶宗成为不逊色于六大宗的存在，那确实是一件杰出成就，甚至会成为玉蝶宗古往今来的第一人，被所有弟子奉若神明。”
宁真真露出笑容。
法空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对玉蝶宗，手段要光明正大，要大公无私，私心越重越不成。”
“是。”宁真真用力点头。
法空沉吟：“你决定要把五行神掌现在便传给她们？”
“师兄觉得呢？”宁真真问。
法空想了想，双眼忽然变得深邃。
片刻后，轻轻点头：“行吧，传给她们吧。”
即使把五行神掌传给她们，她们也不可能练到宁真真的程度，毕竟她的悟性更惊人，而且还有自己相助。
宁真真露出笑容。
法空道：“那我便先离开了，你传了五行神掌之后，也尽快回去吧，别在玉蝶宗呆太久，反而惹麻烦。”
越快离开玉蝶宗，越能减轻宗主的猜忌与忌惮。
“是。”宁真真点头。
法空一闪消失。
他下一刻出现在李莺的小院，看到了三个中年男子正站在小院的中央。
他们三个一动不动，身体僵硬，显然被封了穴道。
周天怀与李柱站在他们身后，脸色阴沉。
李莺则站在他们身前，负手踱步，双眸冷冷盯着他们，仿佛要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
可三人神色漠然，闭上眼睛。
看到他出现，周天怀与李柱松一口气。
他们对法空已然形成了极大的依赖，依旧每天给法空提供四点信力。
李莺摆摆手。
周天怀与李莺对法空合什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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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突破（一更）
李莺看向法空。
法空没说话，站在三人身后一声不吭，他们三个甚至没发现有人出现。
法空双眼变得深邃，扫视这三人，施展宿命通与天眼通。
待他双眼恢复正常已经是一盏茶后。
他扭头看向李莺，同时一拂袖子彻底封了他们三个的穴道，令他们昏迷过去，什么也听不到。
“如何？”李莺轻声问。
她一袭黑袍，雪白瓜子脸莹白，双眸熠熠看着他。
法空叹一口气：“大云神风骑的人。”
李莺莹白玉脸顿时笼罩一层寒霜，发出冷笑：“大云！”
大云简直欺人太甚！
法空沉默不语。
李莺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乌沉沉的，乌云一层一层的汇聚过来，层层叠叠，好像大雪将崩之势。
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天地间。
法空知道李莺一定很愤怒，很压抑。
腹背受敌。
后是大乾朝廷，前是大云朝廷，一时之间，天下之大竟然没有魔宗六道的立锥之地。
法空没有开口安慰。
不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没办法充分体会到李莺的艰难与痛苦，所以也不会劝李莺想开一点儿。
半晌过后，李莺轻声道：“如果你是我，会如何做？”
法空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会等一等。”
“嗯——？”
“我知道你现在最想一统六道，完成魔宗的合一，从而齐心协力壮大魔宗。”
“嗯。”
“可你现在知道，朝廷绝不允许你们魔宗壮大的，”法空道：“你现在要想一想，能不能拧得过朝廷的意志。”
他早知道朝廷及三大宗对魔宗的戒备心重。
可通过这一次天海剑派的事，他才知道朝廷对魔宗的戒心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重。
李莺沉默下来。
魔宗六道是强，高手如云，人多势众，仅以人数算，堪为天下第一宗。
可魔宗的顶尖高手不够多，中层高手更多。
所以整体实力强，声势也惊人。
其实并不够强，对三大宗的威胁不够。
这一次便知道，别说三宗合力，便是仅仅天海剑派便让魔宗六道吃了一个大苦头。
从而可知道三大宗的底蕴之深。
这些年来，魔宗六道是在明面上变强，三大宗看似声势不如从前，其实是在暗中壮大。
在打压魔宗六道上，三大宗与朝廷是一致的，绝不会允许六道合一。
其实魔宗的最核心机密，她也刚刚知道。
如果六道合一，六道武学撞击，则大宗师的人数会急剧增加，中层高手迅速转化为大宗师，大宗师人数很可能一举超过三大宗甚至朝廷。
所以她越发佩服上一代魔尊，临死之际把天魔秘典公布于众简直就是神妙之极。
没有过人的心胸气魄，绝对想不出这一招。
自己是远远不如的。
“我明白了。”李莺缓缓说道。
一直以为，自己成为魔尊一统六道的阻碍在内部，现在才知道，最大的阻碍却是朝廷。
“你真明白？”法空盯着她明眸。
李莺明眸清亮，黑白分明，白得纯粹，没有一丝黄点，黑得透亮。
她轻轻点头：“我会暂时停止一切行动，专注于修炼及在朝廷中做事。”
其实就是夹起尾巴，安下心来在南监察司做事，不再想着一统六道做魔尊，以静待机会来临。
机会什么时候来临？
或者是在当今皇帝楚雄殡天的时候，或者是自己修为足够强，能够挡得住楚雄的时候。
法空道：“就到这一步？”
“六道也会继续向朝廷靠拢的。”
“还不够。”
“嗯——？”
“你仔细想想吧。”法空道：“三大宗与朝廷怎样才能彻底放下心。”
“……”李莺陷入思索。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法空。
法空再怎么说也是大雪山金刚寺弟子，怎会帮魔宗？
而且她也知道法空是公私分明的，即使与自己的交情再深厚，也不可能因此而损害金刚寺。
法空道：“站在三大宗的立场，当然不想你们魔宗壮大，可魔宗壮大是不可遏止之势，世间的起起伏伏原本就难免，与其任由魔宗六道野蛮生长，还不如纳入朝廷的管束之中，对天下百姓更好，对三大宗也更好。”
“你就不怕魔宗壮大，找你们三大宗算总帐？”
“魔宗再强，也不可能压过三宗，如果三宗自己不争气，那也怨不得别人。”法空道。
更重要的是还有朝廷压制。
朝廷加三大宗，如果还被魔宗所破，那无话可说。
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
自己寿元无尽，修为会越来越强，直至天下第一。
到那时候，只要有自己在，魔宗就不敢放肆，魔宗再强也没用。
而自己与李莺交好也是关键。
李莺虽然也是公私分明之人，可再公私分明，人毕竟是有感情的，自己可以对她施加影响。
李莺点点头：“还要更进一步，那便让六道内斗？”
她蹙起黛眉。
对这一点儿她不是没想过，却狠不下这个心。
一旦内斗，依照他们的行事风格，一定会打出火气与深仇，到时候很难解开仇怨，给自己一统六道形成重大阻碍。
她实在不想放任他们内斗。
法空道：“你如果足够强，而且形势变得严峻，他们再深的仇也能放下。”
李莺白他一眼：“你还是不安好心。”
即使能暂时放下仇恨，可终究是裂缝，无法弥补的裂缝，必是隐患，会削弱魔宗的整体实力。
法空笑道：“那就要看你的决断了，既想瞒得过世人，又不想留一点儿后患，世间有这般好事？”
“……嗯，容我想想。”李莺轻轻点头。
法空来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壶酒。
这壶酒显然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
李莺想了想，随即抛开，这个需要好好的想清楚，不能太过仓促。
但对大云的报复那是肯定要有的。
没办法对大乾朝廷报复，还要装作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模样，可对大云朝廷就没必要。
大云真以为魔宗六道是泥捏的？
她坐到桌旁，给法空又斟一杯酒，轻声道：“我想报复一下大云朝廷。”
“如何报复？”
李莺道：“搜查神风骑的内奸，利用朝廷的力量狠狠收拾他们一番。”
“依我的估算，朝廷这一次会有大行动，会在大云境内刺杀，以做报复。”法空道。
大云在神京大搞刺杀，把神京闹得乌烟瘴气，楚雄岂能不怒气冲天？
想必是要同等报复大云的。
再有大永的提议。
所以，大乾很可能也派出一些高手刺杀大云的皇子。
而自己身为三大宗的弟子，肯定是逃不了要出力气的，李莺的剑法如此卓绝，当然是最好的刺客。
李莺蹙眉。
她明眸闪了闪，看着法空，法空笑道：“你如果进入这支刺杀小队中，我便出手帮忙。”
“……好！”李莺稍一沉吟，便断然答应。
这有诸多好处。
一者是让大云看到自己的决心，二者让魔宗六道看到自己的胆魄与决心，三者是让朝廷看到自己的忠心，更何况自己还是南监察司的司卿。
有法空帮忙，她底气十足。
法空笑道：“你也顺便躲开冷掌门入宫。”
冷飞琼入宫肯定要举行大典，身为南监察司的司卿，肯定要负责维护神京的治安。
他知道李莺现在对冷飞琼愤恨。
天海剑派杀了多少钓月道及魔宗五道的高手，李莺可是把这些高手看成自己的属下的。
她岂能不恨冷飞琼。
她不能对皇上表达恨意，却能对冷飞琼表达。
李莺道：“会这么快行动？”
“夜长梦多。”法空道。
李莺轻轻点头：“我会跟司正说的。”
云京
夕阳残照金刚别院
别院的住持小院内，剑影寒气森然，映得小院明亮。
十二女结成剑阵，正在围攻法空。
法空幻现出六道影子，几乎在压着她们打，如果不是孟青禾赵秀娥六个已凝成剑意，已然被他打崩。
即使如此，她们已然岌岌可危，剑阵随时要崩溃，每个人都在承受着极限的压力。
一道道剑伤出现在她们娇柔而曼妙的身体，法空下手狠辣，或刺肩膀或刺胸口。
只是剑尖只刺破皮肤，没有刺深，晚上以神水沐浴，再配合回春咒，第二在便恢复如初。
尽管如此，剑尖刺进皮肤还是疼痛，可她们却咬着牙硬撑下来，竭尽全力的出剑，绝不放弃。
法空一心数用，心眼观照着她们每个人，将剑招的威力压到她们的临界点。
这是极耗精神的。
也就是他有这般强横的精神力量，才能维持这种程度的推衍与观察。
这几天的每天傍晚时分，法空都会给她们来一次极限切磋，让她们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却是刺激她们的潜力尽出，几天时间，已经有六人凝成剑意。
“收！”法空轻喝。
六道身影倏然合一。
十二女围着的中央出现法空的身形，已然还剑归入袖中，微笑看着她们。
她们停剑而立，或者拄着剑，维持自己身体不倒，或者还剑归鞘，身体轻轻颤抖。
但不管什么样的姿势，她们每一个人都是香汗淋漓，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
法空满意的打量着她们，对她们湿衣衫而显现出来的曼妙身体视而不见，只盯着她们的眉心看。
剩下的六人也要在今晚凝聚出剑意了。
这样一来，她们十二人皆凝出剑意，再来几次，便都要突破到大宗师了。
自己终究还是找到了一条突破到大宗师的捷径。
可惜，也就只有她们适合。
其余人便不适合这条路。
第676章 皈依（二更）
她们一旦全部突破到大宗师，则剑阵的威力大涨，即使有大量的大宗师进来，也能抵挡。
十二个大宗师，结成剑阵的话，如果是同样的明心境大宗师，应对四五十个大宗师没问题。
如果是抱气境大宗师，可能就只能应付十二个，如果是再进一步的两仪境大宗师，只能挡住三四个，再更高境界则不成了。
如果有两仪境及以上的大宗师进寺，自己会生感应，瞬间赶过来抵挡。
“地道那边如何了？”法空道。
“已经挖到了赤河。”孟青禾回答：“出了地道便通往赤河。”
法空满意的点头。
赵秀娥轻声道：“住持，我们现在有三条秘道，真有这般必要吗？”
法空道：“你怎知原本的秘道没人知道？”
那条秘道大概率是没有人知道的，可他不会赌这个概率，便另挖了两条秘道。
一条通往密云峰，另一条通往城外赤河。
密云峰处于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是通往大光明峰山脉的最近距离。
赤河宽百米，水势急湍，河水浩浩荡荡，钻进赤河，什么气息都会被冲洗掉。
密云峰那条密道已然完成，赤河这条至今刚刚完成。
赵秀娥轻声道：“如果担心那条泄露，另挖一条便是了，没必要挖两条吧？”
正常情况下，挖一条密道往往是数年之功，可住持仅仅在几日便完成。
速度越快，消耗越大。
虽然住持有神通在身，可也要拿着宝剑挖的，也是要下力气的。
住持为了自己等人的退路，实在辛苦了，让她极为感动。
她如果看到法空动手就不会这般感动了。
法空沿着一条路线往前走，遇屋则翻屋，遇墙则翻墙，则河则掠河，遇山则翻山。
他地下三十米处，一柄小剑飞快旋动，划出一个个圆，如切豆腐般轻盈。
从金刚别院走到密云峰，小剑从密云峰的山崖半腰射出来，席卷了一大片泥土，露出一个山洞口。
他进入山洞，顺着密道往回走，将泥土收入时轮塔里，出现在金刚寺大雪山，将这些泥土添到金刚峰上。
周而复始，没费太大功夫，便挖出了一条密道。
如果不是因为再挖也没什么用了，他还会继续挖上两条，以此锻炼小驭剑诀颇为管用。
听到赵秀娥所说，众女皆点头，心头温暖。
有了三条密道，她们确实安全感大增。
实在不行就进入密道撤出云京。
法空笑道：“他们很可能猜到我们另挖了一条秘道，怕是猜不到我们挖了两条。”
一旦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她们从密道脱身的话，通往密云峰的密道更容易找到，从而引开追杀之人。
通往赤河的这一条密道也是他亲自所挖，只剩下三十米由她们自己挖。
朝廷的精英不是吃闲饭的，他们一定会注意到金刚别院挖没挖密道。
旁人挖密道是没办法保密的，因为泥土不可能凭空变无，即使添成假山或者别的，也难以避开别人目光。
金刚别院的密道却毫无痕迹。
这便是优势所在，关键时刻能救命。
孟青禾她们去洗漱，法空则进入密道，开始捣鼓布置，将自己的一块块玉佩嵌入石壁。
这些玉佩有隐藏气息，模糊天机之妙用。
清晨时分，法空与众人在金刚寺外院吃过饭后，便被楚灵拉到了灵空寺。
到了灵空寺，便看到皇后娘娘正在大雄宝殿上香。
楚灵进到灵空寺内，皇后已经奉完香，上前合什行礼，法空合什还礼。
皇后一身明黄色凤袍，看似简洁，其实暗藏玄机，一道道细纹密布，款款而动之间，如湖水泛涟漪。
如云鬓发上插一支凤钗，是一只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传神之极，马上便要飞出去一般。
她不施粉黛，素面莹白如玉，肌肤白里透红，比当初自己相见的时候更年轻更美丽。
却是一直坚持神水洗脸。
只是现在的模样却有些憔悴，黛眉之间笼罩着愁云。
“大师，我想在这里闭关一阵子。”皇后轻声说道：“清净一下身心，不知大师可允许？”
“娘娘想闭关，自然无有不允。”法空颔首。
他知道皇后到底为何如此。
想必是不想看到冷飞琼入宫。
她终究还是没能绷住，做不到宽宏大量，微笑迎接冷飞琼入宫。
皇后温柔一笑：“大师这里，算是我最后一块净土了，能真正宁静下来。”
她气质温柔如水，看不出母仪天下的威严。
法空道：“娘娘想过来，随时过来，呆多久都可。”
这也是灵空寺的作用。
其实是太后与皇后的心灵净土，自己这个住持便负责守护她们两人的宁静。
这也是她们坚持请自己做住持的缘故。
“母后，坐下说话吧。”楚灵在一旁催促道。
“嗯。”皇后轻轻点头。
三人来到法空的住持小院里坐到石桌旁。
楚灵亲自把红泥小炉子拿过来，开始动手煮茶。
“我听说，大师正在治冷姑娘的伤。”皇后轻柔的问道，明眸注视着他。
法空面露无奈神色：“皇上的吩咐，不得不遵。”
他的这份无奈并非假装，也非讨好皇后，确实是很无奈，皇上亲自出面，自己没有选择。
“是呀……”皇后露出一丝苦笑。
皇上何曾有求于人？
为了冷飞琼，竟然亲自向素来很忌惮的法空大师求情，可见对冷飞琼的情意。
自己当然知道冷飞琼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那是真正的红颜知己，真正走进他心房的人。
这些年来，冷飞琼即使不在宫里，却与在宫里没什么不同，无时无刻不在。
现在，她终于还是进宫里来了。
自己知道终究是有这么一天的。
皇宫便从此再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唯有灵空寺这里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法空没有多嘴。
清官难断家务事。
站在冷飞琼的立场，冷飞琼为了皇帝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让人赞叹让人同情。
站在皇后的立场，冷飞琼便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新人。
各有各的立场。
后宫之事便是皇宫的家务事，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乱插手必将惹麻烦。
“大师觉得冷姑娘如何？”皇后轻声问。
法空道：“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以女儿身做下男儿都做不到的事，可赞可叹。”
“是啊……”皇后感慨道：“我也是佩服无比的。”
“但这般女子，往往是性情刚毅而坚韧。”法空摇头道：“寻常的男人无福消受。”
皇后抿嘴轻笑。
法空道：“但对皇上来说却不是问题，皇上也是世间难得的奇男子。”
“他们是极相配的。”皇后眼中闪过黯然。
正认真煮茶的楚灵狠狠白一眼法空，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赞扬冷飞琼。
这也太过份了。
即使不说冷飞琼的坏话，也不能称赞冷飞琼啊。
法空微笑相迎。
让自己说假话哄皇后，那是不可能的事，自己也没有这个必要。
冷飞琼是什么样的人，皇后岂能不知？
皇后轻声道：“大师，我想卸去皇后之位，皈依大师，进入灵空寺修行，大师可应允？”
“卸去皇后之位？”法空眉头一挑。
皇后轻轻点头，神色坚定：“我已经反复思量过了，比起我，冷姑娘更配得上皇后之位。”
法空盯着皇后双眸。
皇后神情平静：“她为了皇上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皇后之位也是她应得的。”
法空道：“娘娘，皇后之位，恐怕是要皇上做主吧？”
“我实在不想让皇上为难。”皇后摇头道：“如果我一直霸占着皇后位子，皇上也很为难。”
法空摇头道：“恐怕在皇上心目中，皇后的位子最适宜的还是娘娘你。”
如果自己是楚雄，那便不会让冷飞琼做皇后。
冷飞琼那般性情与能力，绝不甘心碌碌无为，一旦成为皇后，后宫恐怕再难安宁，不知要折腾出多少事来。
“大师不必安慰我了。”皇后自失一笑。
法空道：“皇后如果实在不想呆在皇宫，那便留在灵空寺内修行，至于皇后之位……”
他摇摇头：“还是让皇上做主吧，娘娘擅自作主，恐怕会激怒皇上。”
他是看出来了，皇后离开皇宫之意甚坚，暂时是不会打消主意的。
这个时候，皇帝楚雄恐怕也不会多留。
楚雄现在的心思都在冷飞琼身上，正处于蜜里调油的阶段，对皇后难免会冷淡与疏忽。
“也好。”皇后点点头。
楚灵蹙眉道：“母后……”
“灵儿你别劝我。”皇后摆摆手：“我呆在宫里便是煎熬，不如在这里清净。”
“父皇不会这般绝情的。”楚灵道：“母后你没必要如此的，冷飞琼再厉害，彼此各不相见，相安无事便是啦。”
皇后笑笑。
灵儿再聪明，毕竟年轻，想法太天真。
有时候不是想相安无事就相安无事的，一山难容二虎，即使自己与冷飞琼都有心相安无事，就怕旁人不愿，非要挑起两人的纷争。
自己还好，就怕冷飞琼心高气傲，受不得激，从而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整个后宫难宁，为难的还是皇上。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主动退出，安心静养，这才是真正的彼此都相安无事。
楚灵嗔道：“母后……”
皇后摇头道：“我今天开始便不回去了，住下来开始修行，劳烦大师了。”
法空微笑：“娘娘毋须如此客气。”
楚灵大急。
她瞪向法空，明眸闪啊闪。
法空装作没看到，看向皇后：“娘娘想要修行哪一方面？”
“我能皈依大师吗？”
“真想修行，其实不必非要皈依的，……而且娘娘身份贵重，皈依于我不适合。”法空摇头道。
“我还是想皈依。”皇后合什一礼：“请大师成全。”
这样便是断了后路，杜绝自己犹豫反悔。
法空沉吟。
楚灵瞪大明眸，忙道：“母——后——！”
法空叹道：“如果皇上答应，我可以收下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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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指点（一更）
楚灵明眸瞪向他。
法空仍旧不看她。
涉及到这种大事，楚灵的判断是不准的，太过情绪化，不明白世间事的残酷。
她再聪明再洞彻人心，轮到自己身上便没那么理性，还是以感情为主导。
她没能预见到皇后如果不退一步，将来内宫将会有多么残酷。
她身为公主，而且是受宠的公主，见不到后宫的残酷，看到的只是美好的一面，即使枯燥也没有显露出阴暗。
皇后则不同。
她做出这般决定，乍看是冲动，其实细想，也包括了理性的思考，并非完全感情用事。
只能说皇后毕竟是皇后，坐到这个位置上，即使一个驽钝之人也能磨炼得不寻常。
“皇上……”皇后露出苦涩神情：“如果大师答应，皇上也无话可说，可要是说皇上先答应……”
她轻轻摇头。
法空道：“娘娘，如果我贸然答应，恐怕要承受皇上雷霆之怒，如果对我发怒，那倒没什么，就怕连累了宗门与寺院。”
“唉……确实太难为大师了！”皇后幽幽叹息，摇头道：“罢了。”
法空道：“娘娘先住下便是，后面的事慢慢来，不必太急的。”
“也是。”皇后点头。
楚灵暗松一口气，狠狠瞪一眼法空。
这和尚忒可恶，显然是故意吓自己呢。
法空道：“娘娘现在是想静心，还是怡情？怡情的话，不如抚抚琴，养养花，甚至养一只鸟，都是极好的。”
楚灵忙点头：“对呀，修心养性便是，佛法便没必要，母后你还年轻呢。”
皇后轻笑道：“我都是老太婆了，哪称得上年轻。”
“母后一直年轻。”楚灵笑道。
皇后笑着摇头。
法空道：“精舍的院子很大，可以开辟成菜圃或者花圃，随娘娘喜欢，这里不是别处，娘娘当成自己的地方便是。”
“好。”皇后颔首：“不过我还是想参研一下佛法，以佛法增涨智慧，打开心胸。”
法空点点头：“皇后想听哪一部经，我可以解说一二。”
他佛法义理之深厚无人能及，佛经浩如烟海，他不可能一一精深，但最常见的几部佛经还是精熟的。
皇后便挑了一部佛经，法空开始解说，或引伸开去，或化繁为简。
便是楚灵在一旁听得也是津津有味，甚至入了迷，不知不觉忘了正在煮的茶。
法空也没打断她们，继续讲经，一边讲经，一边将煮的茶倒入茶盏中。
楚灵这才省过神。
讲完经后，皇后与楚灵便将一些疑惑提出，法空一一解惑，听得她们双眼放光。
法空将佛法说得通俗易懂，更重要的是引伸开去，将解除烦恼的办法从佛经的深奥与精严中解脱出来，化为易懂易行之法。
欲除烦恼，先要知我懂我，分析自己的一言一行背后的用意，分析自己。
再与自己和解，不再内耗，不再干扰自己，否定自己，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缺点而看不起自己，而是承认自己的不完美与缺点，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再找准目标，身心合一的追求目标，专注于目标，而不被外物所干扰。
然后再是生出利他之心，知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帮别人，便可以汇聚其他的力量为己用。
再之后便是慈悲之心，再然后则是悟透世间法则，知道世间本来面目。
最终便是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
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便是觉悟之路，解除烦恼，开悟成佛之路。
看似遥不可及，却是真实可证。
皇后正处于烦恼阶段，也正是最容易听进去的阶段，听到法空这一番话，顿时有悟于心。
她感觉笼罩在心头的乌云迅速被拨去，而且找到了拨去乌云的办法。
从此之后，再也不怕阴翳压心头。
这种踏实的感觉让她的心一下变得安宁，再无畏惧与担忧，心静神宁。
她心悦诚服的合什一礼。
自己也听过很多高僧说法，说得天花乱坠，悦耳动听，却没有一个将证悟之道讲得如此平实，如此的打动自己的心，彻底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好像一条上山的路，原本是弯弯曲曲，或有云雾遮挡，或有山林遮挡，总看不真切。
而法空却把一切都推开，展一出一条直直通往山顶的路，站在山脚下也能清楚看到每一个台阶。
法空笑道：“娘娘，其实我把修行之路说得这般明白，未必一定是好事，有些高僧是说不明白，而有些高僧不是说不明白，而是不想说明白，……有时候，突破一个境界，不知道其道路反而更容易突破，知道了反而是莫大的障碍。”
“我觉得还是明明白白更好。”皇后轻轻摇头：“不清不楚的，总是不踏实，心里静不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彻底明白就更有利于修行。”法空道：“修行成佛之路有千万条，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最关键，一个人的修行之路未必适合另一个人。”
皇后道：“大师是看出我适合哪一条修行之路吧？”
法空微笑点头。
楚灵忙道：“我呢我呢？”
法空看向楚灵，笑道：“殿下不适合修行佛法，还是练一练武吧。”
“我为何不能修佛法？”
“殿下尘缘未尽。”法空摇头道：“与我佛无缘，佛渡有缘人。”
“我怎么就无缘啦！”楚灵不服气的道：“我也听得明明白白，也能修行的。”
法空道：“烦恼即菩提，殿下现在还没有大烦恼，所以难以生出真正的信佛之心，当然也就没办法修行，明白归明白，修行起来就知道了，徒劳无功，原地踏步。”
“我偏不信。”楚灵道。
法空微笑。
“母后，我跟你一起在这儿修行。”楚灵道。
皇后摇头：“我可不用你陪，我自己呆着更安静，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母后——！”楚灵不满。
皇后道：“你在这儿，还打扰我的安静，坏我修行。”
“母——后——！”楚灵更不满。
皇后笑着摆摆手。
法空道：“殿下闲暇时候，你可以过来陪着娘娘，平时也可以过来一起住，但是修行的话，还是算了。”
皇后点点头笑道：“就依大师所说吧。”
“……行吧。”楚灵无奈点点头。
她表面对法空不怎么服气，其实心里是服气的，只是嫌法空胆小，气魄不够。
但对法空的判断还是信服的。
法空既然判断她不适合修行佛法，她便知道自己恐怕真的不适合。
虽然对于佛法的精妙颇为心动，可比起武功来说，还是宁愿花更多的时间来练武。
当前阶段的烦恼，多数是武功不足引起，武功足够强大，则一切烦恼皆消。
就像穷人觉得一切烦恼都是跟没钱有关，一旦有钱，便没什么烦恼了。
楚灵便处于这个阶段。
而有了钱之后，会发现也有烦恼。
皇后便处于这个阶段，已经不是因为武功而引起的烦恼，是更高层次的烦恼。
这个时候，可以借助佛法。
随后的几天，皇后便一直呆在灵空寺。
灵空寺有六座精舍。
这六座精舍修建的丝毫不逊色于住持院落。
皇后选择的一座院子便是一间开阔的四合院，方方正正的四合院。
院内开辟了一块菜圃一块花圃，每日劳作，甚是忙碌，停下来的时候便诵持佛法。
现在是冬天，万物萧瑟。
而在灵空寺，这些菜圃与花圃都一样能让种子生长起来，是神水之效。
灵空寺内有神水，一座水井旁的铜缸，便加持了回春咒，令这缸清水变成神水。
法空原本以为，皇后住到灵空寺之后，皇上会过问，会过来质问自己。
可结果却是三天过去，楚雄毫无动静，好像不知道皇后已经进入灵空寺，甚至不知道皇后离开。
法空暗自叹气。
这是楚雄默认了皇后的做法，是要把后宫都交给冷飞琼。
从此之后，后宫之主便成了冷飞琼，皇后娘娘已经成了过去，想来颇让人唏嘘。
法空没有开口议论此事。
这是家务事，外人干涉就是自讨苦吃，还是冷眼旁观的好。
冷飞琼显然也知道此事，却知趣的没有多问法空，当作不知道的模样。
又经过三天的回春咒，冷飞琼已经彻底恢复。
她的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仍旧清冷，却没有了那种骨子里的阴冷，不像乌云压雪的阴冷，而是晴朗阳光下的霁雪般清冷。
这让她变得更具魅力。
临别之际，冷飞琼深深合什一礼：“大师，皇后娘娘那边，就拜托大师了。”
法空眉头一挑。
冷飞琼道：“大师是以为我也恨皇后，嫉妒她，想要挤走她？”
法空摇头。
冷飞琼叹一口气，沉默道：“我其实很感激皇后。”
法空笑了笑。
冷飞琼道：“请大师转告皇后，我绝不会夺她的凤印。”
法空道：“好，我会转告娘娘。”
冷飞琼再次合什一礼，转身飘飘而去。
一轮明月挂天边。
法空出现在李莺的院落。
月光下的李莺正在舞剑，剑势忽然一变，朝他刺过来，剑势忽然变得飘忽，变得虚幻，好像变成了一缕清风。
法空一拂袖。
出现在他胸口前的剑尖忽然停住，忽然猛的倒飞出去，发出“嗡嗡”的颤抖。
李莺脸色沉肃，死死握着剑，却最终还是没能握住，长剑挣脱了她玉手，飞到法空手上。
第678章 名号（二更）
李莺面露无奈神色。
法空微笑，轻轻一抖长剑。
“嗡……”长剑颤动，剑光乱晃。
李莺道：“你是如何修炼的？”
她满意自己的精进之速，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更超乎别人的想象。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然踏入了两仪境。
原本以为能拉近与法空的距离，可现在发现，两人的距离不但没拉近，反而更大了。
一次又一次都是如此，让她颇受打击。
法空微笑：“因缘巧合，佛法无量。”
李莺轻轻摇头：“罢了，……我如今的修为，进大云应该能自保吧？”
法空沉吟一下，摇摇头。
至少她是打不过独孤夏晴的，而云京之中胜过独孤夏晴的恐怕还有。
不过即使有这样的高手，恐怕也寥寥无几。
可即使寥寥无几，她如果去刺杀皇子，也很容易碰上。
这些绝顶高手往往与皇家有瓜葛。
李莺道：“我也不行？”
“碰上顶尖高手，你恐怕很难脱身。”法空道：“你觉得我天下无敌？”
“差不多吧。”
“不是。”法空摇头：“我如果天下无敌，何必这般谨慎小心行事？”
李莺忽然一笑，美丽动人。
其实是不以为然。
她知道法空的性情，即使天下无敌，也不会大大咧咧，也一样会小心谨慎。
“你已经加入了刺杀小队？”
“……是。”李莺轻轻点头：“刺杀小队由三人组成，我便是其中之一。”
“仅仅三人？”
“贵精不贵多。”李莺道：“人多了反而惹来更多的麻烦，更容易暴露。”
“这倒也是。”法空颔首：“除了你之外……”
“这是要保密的。”李莺摇头：“我不能多说。”
尽管知道法空有神通，能看得出来，她还是没多说。
他看出来与自己说出来是不同的。
两人再次相见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时，法空在一座小院里看到了李莺与另两个中年男子。
法空身边是南监察司的司正，端王爷楚海。
楚海笑呵呵的笑道：“大师，便是他们三个。”
法空看到了李莺，露出笑容。
楚海笑道：“大师，我知道你跟李司卿有私人恩怨，不过我们这一次是公事，私怨先放一旁，如何？”
法空笑看李莺。
李莺冷冷看他一眼，转过身去。
法空看向楚海。
楚海轻咳一声：“李司卿！”
李莺看向楚海：“司正放心，我公私分明，不会乱来。”
楚海笑道：“李司卿，如果你做不到，也别勉强，免得到了大云出问题。”
李莺淡淡道：“绝不会有问题，……还请法空大师指教！”
她合什一礼。
“李少主客气了。”法空合什还礼。
楚海抚掌哈哈笑道：“好好好，化干戈为玉帛，这才是真正的气魄过人！”
他看向另两个中年：“周司卿，刘司卿，看到了吧！”
“佩服。”两个中年抱拳。
法空面色如常，暗自尴尬。
李莺配合着演戏，也觉得很尴尬。
可楚海却很有兴致，觉得能令法空与李莺化干戈为玉帛很有成就感。
神京谁都知道法空大师与李莺不对付，原本是朋友，现在成了仇人。
现在自己却能化解掉他们的敌意，这才是真正的本事，才显出自己的面子大。
法空摇头道：“王爷你多虑了，我不会因为李少主在，便故意偷懒。”
“我当然是相信大师的。”楚海呵呵笑道：“我是怕别人有想法，对大师有误会。”
法空道：“这二位是……？”
“周俊杰，刘长渊，都是司卿。”楚海道：“周俊杰擅长暗杀之术，刘长渊擅长追踪。”
法空合什一礼。
两人忙合什还礼。
两人虽不知法空过来做什么，但法空现在的名声极大，他们当然不敢大意。
别说自己是司卿，便是司正端王爷对法空也要好声好气。
楚海道：“李司卿，周司卿，刘司卿，你们这一次行动，一切皆要听从法空大师的指挥。”
“王爷……”两人皆惊讶的看向楚海。
楚海道：“怎么，怕我害你们三个？”
“不是不是。”周俊杰与刘长渊忙不迭的摆手，摇头道：“王爷怎么可能害我们，只是我们这一次的行动隐秘，大师恐怕……”
“大师身具神通，能看到你们行动的后果。”楚海淡淡道：“你们知道大师的天眼通吧？”
“……是。”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法空神僧的名声谁不知道。
知道他不仅佛咒神妙，佛法精深，而且还有大神通。
当然，到底是什么神通，并没有确定的说法，有的说是天眼通有的说是神足通，也有的说五神通皆具。
反正大家都没见过。
楚海道：“你们想想便知道天眼通的妙用，尤其对这一次你们的行动。”
“……是。”两人迅速反应过来。
如果真有天眼通，能看到自己的行动后果，那便能及时的改变行动从而改变后果。
他们殷切的看向法空。
法空道：“王爷，贫僧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安然返回。”
楚海洒脱一笑：“大师尽力即可，如果大师都救不了他们，这也是他们的命。”
“阿弥陀佛。”法空合什一礼：“三位施主，我们在大云汇合。”
他再向楚海一礼：“贫僧还有事，先行告辞。”
“大师请。”楚海合什。
法空一闪消失。
李莺盯着法空消失的位置看。
楚海则盯着她看。
李莺淡淡笑了笑：“司正放心，我不会乱来，我的性命现在是掌握在他手上呢。”
“李司卿你是最明白大师厉害的。”楚海笑道：“我反而不担心，倒是周司卿与刘司卿你们两个……”
“王爷放心便是，我们绝不会违逆大师的。”周俊杰与刘长渊毫不犹豫的保证。
楚海打量着两人，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呀，并不真正知道大师的厉害，而你们偏偏也都是有大本事的，就怕到了关键时候，你们会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听大师的，会坏事。”
“……王爷尽可放心的。”两人再次保证。
楚海扭头看向李莺：“李司卿，我给你临机专断之权，你们两个要听李司卿的！”
“王爷……”两人面露难色。
李莺的名声极大，而且是来自于其杀名。
可她毕竟年纪小阅历浅，只是仗着剑法高明而已，行事却绝对不如自己的。
“少啰嗦，就这么定了。”楚海摆摆手：“你们两个要听李司卿之命！”
李莺道：“司正，我很好奇司正你是怎么请得动他，他可不是慈悲心肠的，没有足够的好处，绝不会出手的。”
“呵呵……，知法空大师者，李司卿也！”楚海笑道。
他扭头瞪一眼周俊杰与刘长渊：“你们可以与李司卿比划比划，谁赢听谁的，这算公平吧？”
他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家伙是不服李莺的。
想想也对。
毕竟李莺再强的名声，也只是一个小丫头。
而法空也只是一个年轻和尚。
年纪轻轻，让周俊杰与刘长渊都难免会生轻视。
唯有打败他们，击溃他们的傲慢，才能让他们彻底老实下来听李莺的。
强者为尊是根本法则。
自己即使强行让他们听李莺的命令，可到了关键时候，他们违命，自己也没办法，不可能一直在他们旁边盯着。
还是要让他们心服才行。
李莺打败他们是最好的办法。
“王爷，这不好吧？”两人迟疑。
“少啰嗦，就这么定了！”楚海哼道：“你们不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两人抱拳。
他们觉得李莺的名声虽大，剑法高明，可自己两个也不是吃素的，未必不敌。
如果赢过她，既获得了名声，也能取得决断权。
他们即使打定主意要听命于法空，可还是不想把决断权交给李莺，太过憋屈。
“李司卿，没问题吧？”楚海看向李莺。
李莺拔剑出鞘，平静看向两人：“周司卿，刘司卿，你们一起上吧。”
“嘿！”两人失笑。
李莺淡淡看着他们：“试试看吧。”
两人看她如此狂傲，心下恼怒，周俊杰喝道：“我先试试李司卿的高招！”
他化为一道影子，右掌已然靠近李莺心口，便要一掌拍中她高耸胸口。
“嗤！”寒光骤然一闪。
李莺后退一步，淡淡道：“承让！”
周俊杰戛然而止，仿佛被封了穴道般一动不动，然后慢慢低头看向心口。
墨绿衣衫的心口位置破了一个枣核大小的圆洞，露出红色的中衣。
李莺不再看他，清亮眼波投向刘长渊。
刘长渊咬咬牙道：“我也领教一下高招！”
他袖中滑出一柄长剑，拔剑刺出，剑尖化为一团银光，这团银光迅速扩大，化为一片银影笼罩李莺。
“嗤！”寒光一闪。
李莺后退一步，还剑归鞘，抱拳道：“承让。”
刘长渊也戛然而止，长剑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低头看向心口位置。
那里已然出现一个小圆洞，露出白色中衣。
楚海抚掌赞叹：“好剑法！李司卿不愧是神剑之名，当真是好剑法！”
李莺如今已经有罗刹神剑之称。
因为她身穿黑衣，又杀人毫不留情，便有了罗刹之名。
这名号透出森然杀气。
楚海斜睨两人：“周司卿刘司卿，还有什么话说？”
“唯李司卿之命是从！”两人咬咬牙，沉声道。
楚海哈哈大笑数声：“好，痛快，就这么定了，今天你们便出发！”
“王爷，我们在哪里跟大师汇合？”
“你们不必去找大师，大师自然会找到你们。”楚海道。
“好。”周俊杰与刘长渊沉声道。
他们打定主意要潜行，不让法空找到。
PS:更新完毕。
第679章 收寺（一更）
这是一次小小的考验。
如果找不到自己一行三人，法空这位身负大神通的神僧那便是虚名而已。
如果能找到自己，才是有点儿本事，才能相信。
要不然，贸然把自己等人的性命交由他手，岂不是自讨苦吃甚至自绝于天地？
楚海淡淡扫一眼两人。
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家伙，眼高于顶，确实该受点儿教训了。
可能是因为在南监察司里近乎无敌，甚至十几位供奉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让他们信心越来越足，甚至近乎狂妄。
时间长了，他们便变得自大，即使被李莺打败，还是没能消去傲慢之气。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天下间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没有哪一个人没缺点，既要这人本事大，又要虚怀若谷，哪有这样的好事。
用人用其长，他们两个虽然傲气冲天，可也有狂傲的底气，本事确实厉害。
即使李莺这样的奇才，身怀惊世剑法，也是一样的狂傲，只是她的狂傲更像是谦虚。
其实是不屑与一般人计较，所以一直没打压周俊杰与刘长渊。
她能听从法空大师之言，是因为打不过法空大师，而且也知道法空大师的一些底细，知道其神通。
这两个家伙不服气法空大师，是因为还没领教过法空大师的本事。
待他们领教了，马上就会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还有这般神通，唯剩下赞叹与钦服，就像自己一样。
到时候，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听话了。
周俊杰与刘长渊悄悄与李莺商量了一下，李莺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三人决心潜匿而行，很快消失于人们的视野之中，无声无息的穿越大光明峰。
他们有南监察司及朝廷的令牌，光明圣教没有为难的意思。
进入大云之后，三人更加注意隐匿行踪，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行事，几乎不与人烟相接，感应到有人便避开。
他们已经改变了容貌。
李莺变为一个中年女子，相貌平庸，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粉，羊脂白玉般的脸庞变得黝黑，毫无光泽。
周俊杰与刘长渊皆变了原本模样，相貌变得更加普通，三人走在人群里很难惹人注目。
他们一口气赶到了云京。
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住宅，位于云京的中心地段，周围是熙攘的闹市。
这一座三进住宅可谓是闹中取静之地，价钱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他们三人进入其中之后，便不再出门，等候情报。
天京的正午是火热的。
尽管是冬天，天京的正午还是一样的炎热。
法空站在阳光下，站在一座寺院前。
寺院的额匾写着“永空寺”三个大字。
金字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下面的朱门涂着新漆，也闪闪放光。
黄墙也皎洁无瑕。
永空寺占进百亩，前面是大雄宝殿，旁边是精舍，后面是藏经阁与住持院落。
再后面则是塔园，还有一片小湖。
湖中有荷，荷边有鱼。
法空心眼已然看得清清楚楚，很满意这座寺院，建造得比金刚寺外院及金刚别院及灵空寺都要宽敞气派。
果然不愧是大永，高僧在大永的地位确实高得多，远远不是大乾及大云能比。
恰在此时，脚步声响起。
淳王曹景淳出现在他身边，合什一礼：“大师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还以为大师反悔了呢。”
法空合什微笑。
曹景淳伸出道：“今天之后，这里便属于大师你了，我来这里便是客人。”
法空点点头。
他既然接受了这赏赐，自然不会反悔，从今天开始之后便接收了这里。
那这里就是自己真正的领地。
可谓是国中之国，不受大永朝廷的辖制。
这种自由的感觉让他很享受，欣然接受，也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接收过来。
“大师，”曹景淳笑呵呵的道：“从此之后，这里便彻底属于大师。”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契。
法空伸手接过来，扫一眼。
这便是这座永空寺的地契，代表着这永空寺彻底属于法空，永不更易。
法空将地契收入袖中，直接进入时轮塔，这张地契是极为重要的。
他微笑合什，伸一下手表示延请：“王爷，请入寺述话。”
“叨扰。”曹景淳笑呵呵的合什。
他摆摆手，护卫们便停住，站在了寺外，目送着曹景淳与法空进入了寺内。
进入寺院，一条青石大道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沿着笔直的约有十米宽的大道往前走，百米左右便是九层台阶，台阶之上便是宏伟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敞开着门，露出里面的金身佛像，高有十米左右的金身佛像双手结印，慈悲的微笑，俯看着众生。
佛像前是香炉，然后是金色蒲团，蒲团前是木鱼。
一看到这金身佛像，便不由的心生敬意，想要来到蒲团前跪倒在地。
法空眉头一挑。
这金身佛像可不是一般的手笔，显然是高手匠师所制，修为达到了一定境界，将自身的精神凝注于佛像上。
否则达不到这般气势。
来到大雄宝殿，曹景淳奉上一柱香。
法空敲了敲木鱼。
他木鱼一敲，曹景淳顿时感觉心神倏然一静，所有纷扰好像潮水般退去。
他暗自赞叹。
奉完香后，曹景淳与法空来到了他的住持院子。
住持院子位于藏经阁的侧旁。
其实每一座寺院的布局大体都是相似的，大雄宝殿在前，藏经阁在后，塔园在最后，形成一条中轴线。
剩下的则各自发挥，各有特色。
住持的院落往往相邻藏经阁，以便于随时随地保护藏经阁。
藏经阁内不仅藏有佛经，还有一些佛具，甚至其他宝物，统称为佛宝。
曹景淳坐到一张小亭里，小亭左边是一片花圃，右边是一片竹林，生机勃勃。
他目光扫过花圃与竹林，微笑道：“大师，我已经让人出发去大云。”
法空颔首：“王爷派了几个人过去？”
曹景淳道：“四名，应该够了吧？”
“嗯，已经足够。”法空点点头。
曹景淳笑道：“其中一位便是玉蝶宗的副宗主莫幽兰莫姑娘，她掌法神妙堪为一绝。”
这位莫幽兰姑娘与法空大师肯定是有交情的。
这一次答应莫幽兰的请战请求，也是因为这一点。
有一个熟人应该能让法空大师更尽心尽力。
法空颔首：“莫姑娘，确实是武功卓绝，世间罕有，……有她在的话，应该更有把握。”
“正是正是。”曹景淳点点头：“那一切就有劳大师了。”
法空笑道：“他们能信我的话？”
“大师放心。”曹景淳笑道：“大师之名望可不是一般人可及的，他们一定乖乖听命行事。”
法空点点头：“那便好。”
“这是信物。”曹景淳从袖中取出一面方形玉牌，只有半只巴掌大小，上面写了一个小小的“淳”字。
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到这个字。
法空笑着接过来。
他明白了曹景淳的意思，还是要凭信物行事的，想必任何人拿了这一玉令牌，都能让他们听命行事。
不过曹景淳嘴上说得更好听而已。
曹景淳道：“大师，如果实在事不可为，无法全身而退，那便退回来吧，不必勉强的。”
法空眉头一挑。
他颇为意外曹景淳说这话。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反悔，如果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那就可以退回来。
也给了自己足够的转寰空间，甚至可以不出力。
只说形势险恶，没有必然全身而退的把握，便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得到这一座永空寺。
曹景淳道：“不管如何，他们的性命更重要，不能因为刺杀皇子而牺牲了他们。”
法空笑道：“王爷还真是不一样。”
他先前对曹景淳的印象是极差的，觉得淳王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尤其是黄泉谷外谷的事。
现在听到曹景淳这话，却不由的改观。
人果然是矛盾的，复杂的。
现在的曹景淳与接纳与利用黄泉谷外谷的曹景淳宛如两个人，行事截然不同。
曹景淳笑道：“大师可能还不了解我，我觉得，比起杀死仇人，还是自己人更重要，不能以一换一。”
法空点点头：“好，我会斟酌行事，如果实在不能全身而退，便及时后撤。”
“再好不过。”曹景淳点头。
月上中天。
清辉徐徐洒落于一座宅院。
后院的花园里，一座小亭里灯火通明，三人围在石桌旁，看着手上数张纸笺。
“这位十皇子胡厚南。”周俊杰打量着上面的画像，摇摇头：“实在看不出来，这位看上去挺忠厚的模样，却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
“这么杀起来也毫无负担，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虽然不是为了我们大乾的百姓。”刘长渊道。
周俊杰与刘长渊看向李莺。
周俊杰道：“李司卿，就定下是他吧，我们准备行动？”
李莺盯着画像上的青年男子，皱眉看了看，摇摇头：“不急。”
“李司卿，还等什么？”周俊杰忙问。
李莺道：“法空大师还没到。”
“嘿……”周俊杰露出笑容，摇头道：“我觉得不必想着法空大师了，我们自己行事便是。”
刘长渊道：“原本觉得依法空大师的本事，能找得到我们，现在看来……”
他一脸失望的摇摇头。
周俊杰脸上笑容更盛。
李莺瞥他们一眼，也摇摇头。
第680章 否定（二更）
“李司卿，我们难道说得不对？”周俊杰得意洋洋的道：“嘿，难道是我们的隐匿气息本事太强，所以导致法空大师找不到？……那确实是我们的错。”
他嘿嘿笑看向刘长渊：“其实也难怪，谁让刘兄你的追踪之术高明呢？反追踪的本事自然也就超强。”
刘长渊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也就一般，反追踪的本事不算最强的。”
他笑得很斯文有礼，不好意思的对李莺道：“李司卿……”
李莺淡淡道：“你们就笃定法空大师他没找到我们？”
“如果找到我们，为何不现身？”周俊杰嘿嘿笑道：“李司卿，我知道你是很看重法空大师的，不过法空大师的剑法是一绝，佛咒也厉害，可是神通嘛……，他不可能再精通追踪之术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法空大师既要练剑又要修习佛咒，哪有时间再了练别的？”
“有道理。”刘长渊点点头：“法空大师确实已经足够惊人，对追踪之术不太精通也理所当然。”
“既然法空大师找不到我们，那我们就自己行动吧。”周俊杰收敛笑容：“务求一击必杀，然后远遁千里，让大云传扬我们的名声！”
“正是如此。”刘长渊精神昂扬。
李莺淡淡道：“没有法空大师允许，不能行动。”
两人顿时皱眉，心中不满。
李莺道：“你们怎知这一次的刺杀结果是什么？是不是陷阱？”
“李司卿，你过份谨慎了吧？”周俊杰勉强笑道，强抑心中的怒火：“绿衣司的人不是吃闲饭的，他们精心调查得到的消息，怎么可能是陷阱？”
“我们不能赌。”李莺道：“机会只有一次，一旦真有问题，我们都要没命！”
“我们未必逃不掉。”周俊杰不服气。
刘长渊看向李莺：“李司卿，你真以为这有可能是陷阱？”
“法空大师没有首肯，就不能行动。”李莺淡淡道：“这便是我的决定。”
“你……”周俊杰脸色涨红。
刘长渊忙扯一下他：“算了，既然李司卿决定了，我们遵从便是了。”
“……行吧。”周俊杰勉强答应。
他想起了当初答应的，要听命于李莺。
真要惹火了她，一旦动手，自己也只能挨收拾，实在打不过她。
每次回想起李莺的那一剑，他都觉得惕然，心惊胆颤。
怪不得李莺有那么大的威名，罗刹神剑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当真吓人。
她的剑法远比名气更厉害，人们听到她的名号，还是很难想到她的厉害程度，即使她的名号已经很凶厉。
如果当时是生死厮杀，自己恐怕连动手出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中剑而亡。
甚至自己两人联手，恐怕结局也是一样的，也是一招没能出便被杀。
如此惊人的剑法，也是他敢抛开法空的底气所在。
有如此惊人剑法在，不管胡厚南身边护卫多强，李莺都能杀得掉，胡厚南也一定逃不掉。
然后他们主要是逃得性命。
只要安然逃回大乾，那便是大功告成。
这中间根本不需法空大师什么事。
李莺淡淡道：“你们会庆幸这一次的决定，有时候危险便在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两人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们并不觉得会如此倒霉。
恰在此时，法空一闪出现在李莺身边。
“大师！”
“大师？”
周俊杰与刘长渊顿时惊奇的看向他。
法空合什一礼。
李莺道：“来得够晚的，掐着时机过来的吧？”
法空微笑点头。
周俊杰忙道：“大师怎找到我们的？……我们好像没留下任何痕迹吧？”
刘长渊紧盯着法空。
这一路上是他负责清除痕迹，觉得已经做得天衣无缝，应该追不到自己三人的。
法空摇头笑道：“不需要什么痕迹的。”
他双眼忽然变得深邃如海。
周俊杰与刘长渊顿时感觉别扭，好像周身内外全部被看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法空双眼恢复如常，摇头道：“你们是要刺杀十皇子胡厚南吧？”
“没错。”李莺道。
法空道：“还是换一个皇子吧。”
“大师，这胡厚南作恶多端，早就该死，还让他活着，简直就是老天不开眼。”周俊杰不服气的道：“不杀他杀谁？”
刘长渊道：“大师，为何要换一个人？”
法空看向李莺。
李莺道：“难道这消息有问题？”
法空低头看向那几页素笺。
李莺一拂袖。
几页素笺慢慢飘起，飞向法空。
法空吹一口气。
这几页素笺飘掠的方向忽然一变，又重新飘回到了石桌上。
他心眼已然看到了上面所写，摇头道：“这位胡厚南确实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不过，他有一个好舅舅。”
“嗯——？”
“他的一位舅舅不在朝廷之中，而是无极门的一位顶尖高手。”法空摇头道：“胡厚南身边有两个无极门的顶尖高手。”
“无极门……”三人的脸色皆微沉。
他们即使没来大云之前，也知道大云的顶尖宗门，无极门行事低调，却并不意味着不强。
比起另外三宗，无极门更难缠。
法空道：“你们三个，李少主逃回了大乾，你们两个却死在无极门的高手手上。”
“我们两个死了？”周俊杰半信半疑。
法空轻颔首。
刘长渊道：“大师，我们是死在何人手上？”
“无极门的齐征。”法空道：“你们两个都死在他手上，尽管他那个时候受了李少主的剑伤，你们还是不堪一击，被他逃走之际所杀。”
周俊杰与刘长渊脸色阴沉。
法空笑了笑。
他并没有让他们相信的想法，也理解他们的半信半疑。
李莺道：“我们该如何做？”
法空笑道：“李少主准备如何应对？”
“……他们两个先撤回去，我来动手。”李莺道：“这样应该能全身而退。”
“李司卿……”两人顿时不满的看向她。
李莺却看也不看他们，盯着法空看。
法空双眼深邃，扫了扫三人，最终摇头：“你没能逃得掉，死在无极门的三个高手围攻之下。”
李莺蹙眉。
法空道：“李少主你觉得自己剑法天下罕有吧？可惜，还是天外有天，别忘了你们杀的是皇子，无极门岂能不将最厉害的高手派出来追杀你们？”
“李司卿竟然也不敌无极门的高手？”周俊杰吃了一惊：“不能吧？”
他觉得李莺的剑法近乎天下无敌了，能胜过她的寥寥无几，就像法空这样的。
他们随即想到无极门的地位，无极门中有足够强大的顶尖高手确实不出奇。
法空道：“李少主，再换个办法吧。”
“我不想放弃。”李莺沉声道：“要杀就杀他，我不想杀那种温和善良之辈，只想杀这样家伙。”
这样也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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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推衍（一更）
“正是，问心无愧！”周俊杰与刘长渊忙附和。
他们也觉得杀这种家伙更过瘾。
如果杀了别的皇子，如果这皇子是温厚善良的，那他们也于心不安。
毕竟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恶人，不能随心所欲的行事，有道德规则束缚着。
法空沉吟：“如果你们实在想杀他，那就要防备无极门的那三个顶尖高手追杀。”
他通过这件事才一窥无极门的实力与底蕴。
果然不愧是大云最顶尖的宗门之一。
李莺的剑法已然达到惊世骇俗之境，修为抵至抱气境，论杀戮之本事，世间罕有。
那三个无极门的高手，如果以一敌一，绝非李莺的高手，可他们三人有合击之术，三人联手，威力十几倍的提升，当真是绝世奇功。
天海剑派的微尘剑阵已然精妙绝伦，可比起这三人的联手之术，还是远远不如。
关键便是这三个高手乃是同胞兄弟，心意相通。
世间的同胞三兄弟本就不多，心意相通者更少，资质同样的绝顶，那就少之又少。
以这些条件一一筛除出去，恐怕数年都难出这样的高手，需要一定的运气。
有这三人在，李莺便很危险。
“如何防备？”李莺问。
法空负手踱步，陷入思索。
李莺与周俊杰与刘长渊紧盯着他。
法空最终缓缓说道：“如果真要逃过他们三个的围杀，那便要弄清楚他们的行踪。”
“弄清楚他们行踪也不行吧？”周俊杰道：“难道主动去伏击他们？”
法空道：“只要打伤一人，让他们不能同时动手，那便不足为惧了。”
“这样……”周俊杰双眼明亮，盯着法空道：“我最擅长偷袭刺杀，瞬间杀伤一人，小菜一碟。”
他先前听到李莺说，让他们两个先走，她独自一人刺杀皇子，觉得难受之极。
这种被轻视被照顾被抛弃的感觉，让他感觉愤怒而耻辱，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自己现在终于能发挥所长，能有所作用。
这让他莫名的兴奋。
“无极门的三兄弟，应该一下便能查得出来，让绿衣司的人试试吧。”
“好。”刘长渊肃然点头。
虽然南监察司与绿衣司不对付，可在这种时候，绿衣司想必是不会下绊子的。
大乾高层的目光一直盯着这边呢，一旦有猫腻，不知会有多少人倒霉。
绿衣司不会在这个时候徇私。
法空看向李莺：“还有这位十皇子……”
“十皇子可是有问题？”
“他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法空轻颔首：“恐怕没那么容易刺杀。”
“深藏不露……”李莺皱眉：“他名声如此之坏，有什么必要深藏不露。”
名声如此之坏，基本上就断绝了继承皇位的可能，那也就没必要再深藏不露。
她随即轻轻点头：“看来是一位很怕死的，行事谨慎……”
如果是这样，那这胡厚南的护卫一定很严密，而且身边一定高手众多。
那上面的情报便是有问题的。
如果他很重视护卫，很可能不仅仅是一层护卫，而是三层四层甚至更多层。
他们以为只有一层，一旦动手，那可能就被围攻。
甚至他还可能有替身的存在。
对于十分怕死的皇子而言，有一个替身并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想到这里，脸色变得凝重，蹙眉道：“绿衣司他们……”
“绿衣司有什么问题？”周俊杰忙道。
他双眼闪闪放光：“他们是不是故意隐瞒了一些重要消息？是要让我们送死？”
他露出冷笑，看着刘长渊：“好啊，这是伺机报复，他们终于找到机会了！”
“这个……”刘长渊迟疑。
他觉得绿衣司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再怎么说，这也是大乾的重要事件。
而且这不仅仅是南监察司的事，还是整个大乾的大事，事关朝廷的脸面。
一旦出错，不仅仅是南监察司吃挂落，绿衣司也逃不掉责任的。
在这种情形下，绿衣司应该不会耍这种手段的。
周俊杰哼道：“怎么，老刘，你还替他们开脱？”
刘长渊道：“周兄，这件事言之甚早，要不然，让他们重新调查？”
“哼，万一他们还是偷奸耍滑呢？”
“我们让他们重新调查，他们应该就明白我们的意思，不敢再乱来了。”
“嗯，就这么办吧。”李莺淡淡道。
她也知道应该不是绿衣司的事，很可能是绿衣司无能，没能调查清楚这位十皇子。
毕竟这位十皇子深藏不露。
除非法空这般神通，恐怕所有人都被他骗过了。
法空双眼微眯，金芒闪了闪。
李莺知道他又施展了神通。
法空道：“你们让绿衣司重新调查十皇子，惊动了十皇子，打草惊蛇，……终究还是没能刺杀成功，反而惹来杀戮，这一次运气好，只有周司卿你死去，刘司卿幸存。”
周俊杰很不服气。
法空摇头：“周司卿你是死在那三兄弟手上，他们比你想象的更难缠。”
周俊杰皱眉。
法空不再理会他，看向刘长渊：“绿衣司这次一旦重新调查，马上便追查到了你们身上，不等你们刺杀他，他已然先追杀你们，你们没能逃掉，最终重伤侥幸得逃。”
刘长渊皱眉：“绿衣司是故意而为吗？”
“难说。”法空摇头：“故意与不故意，仅是一线之隔，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周俊杰冷笑：“他们一定是故意的，不行，信不过他们，得想办法。”
刘长渊叹道：“我们南监察司在这边毫无力量，只能依靠南监察司的。”
周俊杰看向李莺。
李莺沉吟片刻，轻轻点头：“我会发动自己的关系，请朋友帮忙。”
她出身于绿衣司，却是绿衣内司，与绿衣外司隔着一层，可并非没有关系。
“这最好不过！”周俊杰忙点头。
法空双眼微眯，继续闪动金芒，慢慢摇头：“还是没用，……看来十皇子身边有厉害人物，……还是换一个目标吧。”
李莺蹙眉。
她想了想：“总有办法的！”
法空看向周俊杰。
“大师请教点！”周俊杰肃然道。
他尽管对法空这一套半信半疑，觉得他凭空推衍，好像在开玩笑一般。
可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法空道：“你见到这三人的时候，他们正在宣明楼吃饭，还有一个喝醉了，你别向那个酒醉的动手，而是另一个未醉的，酒醉的那个一旦喝醉，反而越发厉害。”
“这样……”周俊杰半信半疑。
法空双眼闪动，金芒流转，片刻后摇头：“你结果没听劝，又死了。”
他叹一口气，看向李莺。
李莺的黧黑的脸庞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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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同时（二更）
她双眼变得锐利，冷冷看向周俊杰。
周俊杰顿时觉得自己一下坠入寒窖里，瞬间被冻得僵硬，无法动弹，罡气运转顿时缓慢下来。
刘长渊轻咳一声道：“周兄你确实不该的。”
周俊杰心中凛然。
这法空确实有点儿邪门儿呀。
他竟然能判断出来自己没能依照他说的做。
自己确实有这个打算的。
身为最擅长刺杀的高手，刺杀谁，怎么刺杀，谁能比自己更懂得？
法空大师虽然厉害，可他并不精通刺杀，对刺杀的判断也肯定不如自己的。
自己做出的决定更正确，为何偏要听他的。
李莺皱眉盯着他，双眼如刃：“周司卿，你真以为就你聪明，是不是？”
周俊杰最根本的问题还是不信法空。
而这个问题很可能导致难以接受的后果，简直就是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周俊杰笑道：“李司卿，我可没这意思。”
“我与刘司卿都相信法空大师，就你偏偏不相信。”李莺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觉得我们愚蠢，你自己最清醒，世人皆醉你独醒，是不是？”
周俊杰勉强笑着摇头。
他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森然寒意从心底泛起，莫名的觉得危险，恨不得拔腿便跑。
他隐隐觉得自己要挨打，李莺看起来越来越危险，恐怕要动手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莺凝视他的眼神慢慢转开，转向了法空。
法空笑道：“罢了。”
信我者生，不信我者死。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周俊杰这样自作聪明的，自以为清醒的，想死就让他死。
如果是其他的时候，法空是懒得去证明自己的强大，不信就算了。
可这一次不同。
是要保证他们都能安全回去，死任何一个都是自己的无能。
他原本是想先让事实狠狠收拾一顿周俊杰，自己做出安排，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
到那个时候他就彻底老实了。
现在看李莺这样，便改变了主意，叹一口气道：“周司卿是凤南人吧？”
“……对。”周俊杰点头。
他觉得法空提前打听了自己的消息，也不算什么，毕竟要指挥自己三人就要先有所了解。
法空继续说道：“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大姐早已嫁人，做了寻常的百姓，二姐则拜入了春水剑宗。”
不等周俊杰说话，法空继续说道：“你跟二姐感情最好，小时候把你二姐的门牙撞断，导致现在她还没能补全这颗门牙，破坏了她的美丽。”
周俊杰炯炯看着法空。
法空继续说道：“你跟大姐感情最差，因为她小时候一直欺负你，甚至把你推进了河里，差点儿淹死。”
周俊杰眼睛瞪大。
这件事几乎没有旁人知道，只有自己的大姐与自己知道，因为自己最终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游泳，没能淹死。
回到家里之后，也没提这件事。
大姐当然也不会提。
可从此之后，自己便对大姐起了隔阂，再也不跟她一起玩，躲得远远的。
这让大姐很伤心。
她是不小心把自己推下去的，并不是成心的。
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僵。
但这种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法空大师是怎么知道的？
法空露出笑容：“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请——！”周俊杰不服气。
他明知道法空有不可思议的神通，还是不信邪。
法空道：“要说一说你跟你师妹的事吗？”
周俊杰脸色顿时一变，忙沉声道：“不必了。”
法空微笑道：“其实你确实不容易，取得如今的成就，除了资质好，还有一半是命硬，再一半是努力。”
周俊杰哼一声道：“真是多谢大师的谬赞。”
法空点点头：“因为你的艰难环境，所以对别人很难彻底的相信，只相信自己。”
周俊杰脸色微变。
他其实不在乎别人的讽刺与嘲笑，甚至不怕被李莺威胁，却受不住法空这一句话。
这是真正理解自己，是真正看透了自己。
法空道：“不过，我来的目的是保你们能平安回去，还是可以相信的，是不是，周司卿？”
“大师这是什么神通？”
“宿命通。”
“大师！”周俊杰肃然点头：“我孤陋寡闻，才疏学浅，所以才会如此短视，大师见谅。”
法空笑了笑，他双眼再次变得深邃，片刻后点点头：“你先去刺杀那明氏兄弟三人，与此同时，李少主你去刺杀十皇子，而刘司卿，你则去准备逃生之路，提前布置。”
“好。”三人皆点头。
法空合什一礼，一闪消失无踪。
他在李莺这边，困难重重，可在宁真真这边却是格外的顺利。
他们要刺杀的是十六皇子。
这位十六皇子比起十皇子，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恶名不显，只是偶尔犯浑而已。
这位十六皇子喜欢经商，常常隐名埋姓的扮成商人做生意，与人在商场厮杀。
但他往往不用一般的商战之法，不是光明正大的竞争，而是用朝廷官府的力量来直接灭掉对手。
被他投入大牢里的无辜商人不知有多少，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可谓是阴毒之极。
但因为是借用官府之手，所以他的手上没有沾血，极为隐蔽高明。
大永的秘谍比绿衣司更靠谱一点儿，竟然找到了破绽，洞彻了他的真面目。
法空面对宁真真他们四人的时候，四人毫无怀疑，对他十分的相信，诚心求教。
法空既然收下了永空寺，当然不会再耍别的手段，于是尽心尽力的指点，给他们找到一条稳妥之路。
告诉他们如何行动，刺杀的时机在何时，当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然后事后如何撤走，从哪一条路线。
他讲得清清楚楚。
李莺那边不需要如此，是因为李莺的杀戮之能更胜一筹。
两天之后，大云十皇子与十六皇子遇刺身亡。
十皇子死在照雪楼，十六皇子死在凤翔轩。
两人死在同一时刻，都是死得干净利落，猝不及防。
两拨刺客都是猝然发动偷袭，快得护卫来不及反应，待反应过来时，刺客已然得手，施展轻功离开。
两拨刺客几乎同时动手。
而在与此同时，法空正坐在烟雨楼的二楼，坐在窗户旁，俯看着下面的大街人来人往。
有太多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法空的目光偶尔投向远方。
他的目光穿过空间的阻碍，落在宁真真四人及李莺他们三人身上。
看到十皇子与十六皇子毙命，法空暗自摇头。
大云刺杀逸王与明王，结果都没能成功，可大云的两个皇子却被杀了。
这两记响亮的耳光，会让大云彻底清醒过来，会变得更加疯狂，而不会隐忍。
下一步出动的，恐怕就是无常剑宗及无极门等顶尖宗门的高手，及大云朝廷的顶尖高手。
更加惨烈的大战便要拉开。
PS:更新完毕。
第683章 出关（一更）
就是不知道，面对大云狂风暴雨的报复，大乾与大永能不能应付得来。
法空抬头看一眼天空。
天空湛蓝如洗，纯净如玉。
前一阵子的一场大雪过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晴天，万里无云。
大云的顶尖宗门高手出战，那么大乾与大永出战的也便只能是顶尖宗门的高手。
其中就包括大雪山，也包括了金刚寺。
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一个宗门都不能独善其身。
到时候，不知又要殒落多少高手，自己是没办法照顾到每一个人的。
就怕那个时候自己是无暇他顾。
他双眼微眯，扫向了金刚别院。
金刚别院，依旧是香客源源不绝，一一进了寺内大雄宝殿奉香，然后恭敬的退出来。
孟青禾带着三个女子在大殿内诵经，一边敲着木鱼，让人闻之心静神宁。
她们试着将精神力量凝聚于木鱼之上，或者诵经之声中，催发着佛经的妙用。
另有两个缁衣女尼在一旁递香，燃香。
香客们从一位女尼手上接过三柱香，从另一个女尼手上点燃，然后插入大殿内的香炉中。
檀香幽幽中，金身佛像越发悲悯。
法空满意的点点头。
暂时看，金刚别院还没有危险。
经过上一次无常剑宗之后，没再有武林宗门再登门找麻烦，风平浪静。
而且金刚别院的名声越来越大。
毕竟孟青禾她们有回春咒在，能够救治病危。
吃过饭后，法空漫步回到了灵空寺。
他现在的时间是每天早晨，吃过早膳之后，去一趟灵空寺，看看皇后，与皇后聊几句。
然后回金刚寺外院。
中午吃过饭后，下午则去永空寺。
一点一点儿布置永空寺。
永空寺已经被布置得很好，可对他来说，还缺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金刚寺外院，他接手的时候，已经建好，不宜再动工程，所以只能添加不能改变。
灵空寺，自己虽是住持，却只是一个名头，灵空寺并不属于自己，只有居住与管辖权。
金刚别院名义是孟青禾她们的，她们居住，自己不宜久呆。
唯有永空寺，才是自己的。
自己可以由着性子来。
他准备将永空寺加持上诸多佛咒，然后再布置一个小西天极乐世界。
如果能与金刚寺外院的小西天极乐世界联通到一起，那就最好不过。
甚至将金刚别院也联通到一起。
虽然没有了镇魂柱，可现在布置小西天极乐世界，未必一定需要镇魂柱了。
小西天极乐世界布成之后，开始运转，他身为控制者，对小西天极乐世界的了解顿时不同。
现在的他再布置小西天极乐世界，如果不讲威力，仅仅笼罩寺院的话，不必镇魂柱。
先是各种佛咒加持，最终才是小西天极乐世界。
他时间多的是，并不着急，每天下午过来永空寺忙一下午，傍晚时分再回金刚寺外院。
晚上或者去找李莺，或者去找宁真真，或者去找许志坚，还有药谷。
药谷他一直没有放弃，法宁常常回去打理。
法空与法宁都有一种感觉，药谷才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真正的家。
所以药谷是绝不会放弃的。
法空正在寺里布置的时候，发现寺外出现了淳王的身影，带着六名护卫。
法空一闪出现在寺门口，拉开院门。
曹景淳合什一礼，笑道：“大师，叨扰了。”
法空合什：“王爷请进吧。”
曹景淳摆摆手，六名护卫留在寺外。
他只身一人进入了寺内，与法空穿过郁郁葱葱的大道，往大雄宝殿旁边一转，来到了法空的住持小院。
“这一次要多谢大师了。”曹景淳道谢，感慨道：“万万没想到如此顺利。”
他已然收到了消息，他们四个已安然返回大永境内，是全身而退了。
这一次如果没法空的指点，断不可能如此顺利，其中的埋伏与暗关一重又一重，碰上一个便无法全身而退，没有他指点很难避开。
法空微笑颔首。
曹景淳道：“大师，这一次成功刺杀了皇子，接下来，他们一定会疯狂。”
法空点点头。
曹景淳能想到这个一点儿不出奇。
曹景淳道：“大师可否指点一二？”
法空露出笑容。
曹景淳忙道：“大师不知还需要什么？永空寺需不需要一些仆从？”
法空摇头：“不必了。”
曹景淳笑道：“我们两朝如今聪明，休戚与其，我们遭受损失，对大乾也没好处，况且大师你现在也是天京人，生活其中，总不能见天京陷入混乱吧？”
法空笑道：“王爷好手段。”
曹景淳笑呵呵的道：“大师，我是诚心请教，而且绝不让大师白出力气。”
法空道：“行吧，那我便看看将来，不过王爷要明白，未来从我说出来之后便已经改变。”
“改变？”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便是因为天机一旦泄露，便改变了天机，”法空道：“一旦说出来，未来便已然不同，那我说出来又有何用？”
曹景淳笑道：“大师是有办法的吧？”
“那便要看王爷信不信我了。”法空道：“有时候，我看到未来差不多了便不会再说出来，否则又要变化，变来变去无穷尽。”
“嗯，有道理。”曹景淳点点头。
法空道：“那我便看看。”
他双眼忽然变得深邃。
曹景淳感觉到了莫名的难受，浑身如针扎的一般，强忍着不适看向法空。
可一碰到法空渊深如海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转开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片刻后，法空点点头：“十天之后，他们的高手便会抵达，开始刺杀诸位皇子，一共八路，成功了四路，四位皇子殒落。”
他说着话，一脸悲悯的摇头。
一下死了四个皇子，这实是莫大的损失。
而通过曹景淳所见所听，大乾那边也折损了两个皇子，虽然不是英王与端王及信王。
一共折损了六个皇子，而大云只损失了两个皇子。
他没有再看接下来的事，因为看多了也没用，随着自己的参与，一定会改变。
“四位皇子！”曹景淳脸色阴沉下来。
法空道：“这四位皇子都是死于强杀，而不是阴谋算计，就是仗着他们武功强绝而硬杀。”
曹景淳哼一声道：“无常剑宗他们出动了？”
“正是！”
“好得很！”曹景淳深吸一口气。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传出很远，否则他们坐在住持的小院里是听不到外面动静的。
“什么事？”曹景淳远远喝道。
“王爷，国师出关了！”
“好——！”曹景淳顿时大喜过望，腾的起身。
法空跟着起身微笑：“王爷，那我便不留客了，王爷请便吧。”
“大师，我改日再来叨扰。”曹景淳顾不得客气，合什一礼，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第684章 入宫（二更）
法空微笑合什，目送着他离开。
曹景淳匆匆出了永空寺，来到外面时，六个护卫迎上来，高大魁梧，白发如银的蒙至正迎上来：“刚刚收到的消息，国师刚刚离开大妙莲寺，前往皇宫。”
“好！”曹景淳露出笑容：“国师出关得正是时候。”
他脚下不停，大步流星往外走。
蒙至正笑道：“国师一出关，我们便无忧矣！”
“正是。”其他人皆露笑容。
法空若有所思。
看来国师在他们心目中地位崇高，让他们这些顶尖高手都如此钦服。
他双眼泛金芒，目光投到了禁宫，看到了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僧正缓步而行。
老僧身穿紫金袈裟，与自己所穿的紫金袈裟差不多，显然都不是俗物。
须眉皆白，皮肤松弛，满脸的皱纹，甚至还有几块老人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先将就木的。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躬着，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让人担心他走路也会睡着。
他身后跟着两个青年和尚。
两个青年和尚皆气宇轩昂，其中一个青年和尚法空却认得，正是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正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僧身后。
老僧的步履缓慢，好像每一步都思索过后再迈出。
一步迈出，然后停住，再迈出一步，再停住，再迈出下一步，站稳了再是下一步。
不过他的一步是常人的十步远。
所以他看似步履缓慢，其实走得极快。
法空推测，他这是类似于缩地成寸的轻功，平常的时候，一步是别人的十步远。
一旦动手，可能就不仅仅是十步，可能是百步甚至数百步，是绝顶的轻功。
法空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
他暂时还没有跟这位国师见面的意思，只是好奇，这位国师到底有何神通，让曹景淳如此兴奋与笃定。
众人在金刚寺外院吃过了晚膳，楚灵却没有直接回宫的意思，大违平常。
徐青萝周阳周雨他们都没多说，仿佛没认识到她反常一般，林飞扬却忍不住问。
楚灵耷拉着美丽脸庞：“冷飞琼今天入宫。”
林飞扬惊奇的道：“今天刚刚才入宫？还以为她早就进宫了呢。”
楚灵白他一眼。
林飞扬道：“早晚的事，殿下还生气？”
“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乎了。”楚灵摇头道：“可她真进宫了，我却忍不住。”
法空不置可否。
这是人之常情，没必要太过在意。
“楚姐姐，她进宫之后干什么了？”徐青萝问道。
她一直避免提及这个问题，就是怕惹楚灵难过，不能哪一壶不开提哪一壶。
现在楚灵主动提出，她也就趁机满足好奇心。
她对冷飞琼是极为好奇的。
尽管站在朋友楚灵的立场，还有师父与天海剑派关系的立场，冷飞琼算是敌人。
但冷飞琼以女儿身成为天海剑派的掌门，还能让皇帝楚雄死心塌地，令她既敬佩又好奇，想要弄清楚冷飞琼到底要干什么，进宫的目的何在。
她不相信冷飞琼只是单纯为了感情。
一定还有别的用意。
可这用意到底是什么，恐怕别人很难猜到。
她觉得法空知道，可法空不说，她是挖不出来的，从楚灵嘴里说不定能弄点儿线索。
楚灵哼一声道：“她倒是没做什么，刚刚进宫，她当然是夹起尾巴的。”
徐青萝笑道：“她没必要夹起尾巴吧？谁不知道她是皇上最宠爱的人。”
“那不一样。”楚灵摇头道：“后宫里，可不仅仅是父皇的宠爱就能横行的，还有皇祖母，还有其他的贵妃呢。”
“凭她的手段，这些都能摆平吧？”徐青萝道：“她到底为何要进宫呢？”
楚灵蹙眉：“好像跟父皇有十年之约。”
“这样……”徐青萝道：“你觉得她进宫，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楚灵哼道：“肯定是想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徐青萝若有所思，轻轻摇头。
她觉得不是这个目的。
冷飞琼要的肯定不仅仅是这个。
当然，冷飞琼如果真要成为皇后，这一步是极为厉害的，如果当初便入宫，恐怕是成不了皇后。
毕竟她的出身是先天限制，几乎不可能成为皇后的。
现在在宫外十年苦等，证明了与皇上的情比金坚，也证明了她的过人能力，还获得了足够强大的身份与地位。
这个时候再进宫，挟强大之气势，成为皇后便给人以水到渠成之感。
可她直觉告诉自己，冷飞琼的目标并不是这个。
法空道：“既然不想回去，那便去灵空寺吧，陪一陪皇后娘娘。”
“再好不过。”楚灵道。
她想到这里，起身往外走：“和尚，你好好安慰一下母后吧，她现在很伤心，很痛苦。”
法空颔首。
据他观察，皇后却没那么伤心痛苦，反而异常的平静，这不是强装出来的平静。
而是看透之后的彻悟。
这是很难得的踏入佛门的时机，是机缘到了，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稍加引导，皇后很可能会成为一代神尼。
可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
冷飞琼不是安份守己的女子，不是宜家室之人，进入皇宫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报复大云。
最适合做皇后的还是皇后。
楚雄可能现在明白这个，也可能现在还不明白，将来会明白。
总之，自己把皇后真引入空门，彻底与青灯古卷为伴，楚雄一定会深恨自己。
更何况对皇后来说，更适合她的还是皇宫，而不是寺院。
清晨
法空吃过早膳，来到灵空寺，来到精舍，看到正在菜圃里忙碌的皇后。
她布衣荆衩，秀发轻轻挽起，不施粉黛，肌肤仍旧晶莹温润如羊脂白玉，凤眸琼鼻，当真是丽质天生。
看到法空出现，她嫣然一笑：“神水果然不愧是神水，已经生芽了。”
短短的几日，自己种下的菜种子都生出芽来。
在这样的寒冬里，竟然还能生芽，当真是异数，也可见神水的神妙。
法空颔首：“万物皆有其生机，再不可能的事，试着去做，总有一线机会。”
“大师话里有话呀。”皇后微笑道：“是因为冷姑娘入宫的事？灵儿她就是大惊小怪，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发生的，没那么难受。”
法空这两天早晨过来，与她闲聊的都是佛经与神京的奇闻秩事，没有涉及到冷飞琼。
主要就是避免刺激到她。
现在看，皇后比想象的更坚强，更冷静。
法空笑着摇头。
皇后道：“大师，我现在可以皈依大师了吧？”
“娘娘，”法空摇头：“机缘还没到。”
“现在还没到？”皇后黛眉轻蹙：“大师，我如今心如冰雪，看破红尘，佛缘竟然还没到？”
法空道：“有无相生，娘娘觉得自己看破红尘，斩断俗缘，其实只是错觉。”
皇后道：“大师，我如今是孤零零孑然一身，还不算斩断俗缘？”
“娘娘，你不是孤零零一人，有殿下，还有皇上，还有太后，都是羁绊。”法空道：“论尘缘之深，皇上足够抵得上太多人。”
“……原来如此。”皇后轻轻点头：“大师过虑了，我遁入空门，正合皇上的意思。”
她一下明白了法空的意思。
皇上没放下自己，绝不会允许自己进入空门，这是最大的羁绊。
她对法空的判断极相信。
听到这个，她心中酸涩难言，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要说对楚雄不怨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圣贤，也是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伤心失望。
可在绝望之际，听到法空如此判断，却又隐隐有一丝欣慰。
法空摇头：“娘娘妄自菲薄了，娘娘既然心如冰雪，那便不要急，慢慢修心养性即可。”
“唉——！”皇后无奈的叹一口气：“我住在这里，会连累大师你的。”
法空微笑道：“这里是灵空寺，是皇上亲自下诏请我来做这个住持，娘娘在这里是没问题的。”
“辛苦大师了。”
“娘娘休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法空温声道：“娘娘且静下心，慢慢看吧。”
“是。”
一轮明月照湖水。
杏花坞的湖边小亭里，独孤夏晴正在执卷而读。
灯火亮如白昼，照得她双眼熠熠。
法空忽然出现。
独孤夏晴抬头，露出笑容。
她相貌平平，可一笑起来却极美。
她随即眉头一挑，惊奇的看向法空，感应到法空的气势变化，因为法空没想隐瞒她，反而故意放开气势让她感应到。
她利落的抽出石桌上的长剑，湖水般的剑光笼罩向法空。
法空袖中飞出一道清光，与她的清光混合在一起。
“叮叮叮叮……”清鸣声中，两人从小亭里飞出，飘飘如羽毛般落向湖水。
两人在湖上如履平地，剑光如水，连绵不绝，看不出精妙与不精妙，因为已经超越了肉眼的可视范畴。
眼中所见唯有一片光，看不到剑。
一刻钟后，两人戛然而止，飘落回了小亭里，独孤夏晴双眼灼灼，兴奋难抑。
这一次收获太过巨大。
她也困在四象境不能往上，剑意仿佛已经力竭，无力再劈斩开阻碍更进一步。
此时得法空的剑法刺激，给她重新注入了力量，再次感受到了破开阻碍的灵光。
法空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助她一臂之力。
两人落座之后，独孤夏晴斟了两杯酒，对着月光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两人不知不觉聊到了大云的皇子们遇刺之事。
PS:更新完毕。
第685章 卷入（一更）
“这一次朝廷是极为恼火的，一定会大肆报复。”独孤夏晴摇头：“我听殿下说，朝廷已经召集了四大宗的顶尖高手，谋划要报得的。”
“报复谁？”
“当然是你们大乾与大永。”独孤夏晴道：“这一次显然是两拨人所为，你们大乾与大永都有份儿。”
法空道：“不管是不是大乾与大永，都要对两国动手吧？”
“也是。”独孤夏晴点头。
她神情淡淡的，并不在意这种事。
在她看来，朝廷的事与自己距离极远。
她只是冷眼旁观。
这一次死了两个皇子，朝廷根本是没证据的，因为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刺客，也没留下什么破绽。
可这件事不是断案子，不需要证据，只要认为是谁，那就对付谁。
更何况，就如法空所说，不是大乾与大永，大云也会把大乾与大永纳入报复与攻击的范围。
自己不好受，也不会让对手好受。
她好看的眼睛看向法空：“你也要掺合进来吧？……刺杀这两个皇子，你已经掺合了吧？”
法空眉头一挑。
他暗中出手相助的事，除了当事之人，几乎没有外人知道，独孤夏晴怎知道？
独孤夏晴道：“从你过来的时间推算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是不是？”
法空露出笑容。
果然不愧是独孤夏晴，冰雪聪明，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在谋划刺杀的时候，确实心有一丝愧疚，没有过来见独孤夏晴，怕她影响到自己。
现在事情已成，便可以放心的过来说说话。
独孤夏晴道：“不过很奇怪，为何你要掺合进这件事呢？照理来说，你不会掺合进来的。”
法空道：“我这是因为利益，别人给的太多，大永在天京给了我一座寺院，寺内一切皆属于外，不归大永，这样的条件实在没办法拒绝。”
“国中之中？”独孤夏晴一下明白他的意思。
法空颔首。
“那确实无法拒绝。”独孤夏晴轻轻点头，随即又摇头：“可他们如果反悔的话……”
法空露出微笑。
独孤夏晴笑道：“也是，凭你现在的本事，需要的是名正言顺，如果他们反悔你也不怕。”
法空现在的境界应该是五行境，这已然是世间罕有的境界，再加上他的佛咒配合，恐怕世间能胜过他的寥寥无几。
更何况最致命的是他的神通。
一个神足通就超越世间所有的轻功，再加上天眼通，能看透吉凶，预料未来，宿命通，能知道所有人的底细。
甚至更让人心寒的他心通。
不过他一直没表现出他心通，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应该是没有的。
即使有，也不施展出来，这便是智慧。
法空道：“一个十恶不赦的皇子换一座寺院，你说我答应不答应？”
“……换成我，也会答应。”独孤夏晴点点头：“反正是没办法独善其身的，谁让你是金刚寺弟子呢。”
不管他掺合不掺合进这件事，都无法避免被卷进去，只要他是金刚寺弟子。
所以与其被动的卷入其中，不如讨得更大的好处，主动掺合其中。
“唉……”法空摇头道：“我一直希望天下太平的，可惜，这个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只要人心依旧，便很难天下太平。
所有的太平都只是短暂的，都是很容易被打破的，大乾大永大云鼎立，已经太平了太久。
“难呐……”独孤夏晴摇头。
她冷眼旁观世事变化。
看人海汹涌，看世事如潮，保持着超然独立。
法空双眼忽然变得深邃莫测，盯着她看了看，摇摇头叹一口气。
“嗯——？”
“你也要掺合其中了。”法空皱眉道：“你最终也没能逃掉这一漩涡。”
“我——？”独孤夏晴深感奇怪：“我怎么可能掺合进这件事？”
她不是不信法空所说，只是奇怪。
自己与朝廷保持着距离，根本不会掺合进朝廷的事，而且再怎么看自己都跟这件事没关系的。
法空淡淡道：“是十二殿下。”
独孤夏晴脸色微变：“殿下如何了？”
“十二殿下被刺杀。”法空叹口气道：“重伤欲亡，被你及时所救。”
他在独孤夏晴身上看到的是胡云萱遇刺，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独孤夏晴及时赶到，以神水救了她一命。
胡云萱这一次险死还生，独孤夏晴极为愤怒。
在她看来，胡云萱是一个可怜之人，也是一个善良之人，不应该被这种事连累的。
可大永竟然毫无底线，竟然刺杀她一个善良女子，简直就是灭绝人性。
她对大永也生出怒意，一口气杀了三名大永神剑峰的三个顶尖高手。
这个时候，大乾大永大云彻底打出了怒火，个个都尽遣主力，都是四大宗门之类的顶尖高手出动。
一般宗门的高手已经没有资格出手。
法空道：“你杀了大永神剑峰的高手，那便是捅了马蜂窝，惹来大麻烦。”
“神剑峰的剑法比无常剑宗如何？”
“应该略逊，也可能更胜一筹。”
独孤夏晴眼睛灼灼，冷冷道：“那好得很，正想见识一二。”
“……还是让十二殿下小心一些吧。”法空摇头道：“最好是住在金刚别院那边，或者住在这边。”
“殿下她是何时遇刺的？”
“一个月后。”法空道：“你想护卫在她身边？”
“是。”独孤夏晴轻轻点头：“我不想出差错，真要晚了一步……”
胡云萱既是自己的朋友，也是恩人，她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将愧疚一生，
法空双眼再次变得深邃莫测，片刻后颔首：“这一次你及时惊退了他们，后来他们再派大妙莲寺的和尚刺杀，十二殿下没能逃过一死。”
独孤夏晴蹙眉。
法空道：“这一次，你被大妙莲寺的和尚暗算，没能及时阻止十二殿下遇害，然后你心神大乱之下，将大妙莲寺的四个和尚尽诛。”
他摇摇头。
独孤夏晴杀了四个大妙莲寺的和尚，大妙莲寺是比神剑峰等三大宗更承霸道更强横的存在，怎么可能不报仇？
“那就来。”独孤夏晴冷笑道。
随即蹙眉：“我没能护住殿下？”
法空摇摇头。
独孤夏晴脸色阴沉下来。
她蹙眉想了想：“这么说，我不能在一旁护卫着殿下？”
法空点头：“这一次看，没能护住。”
“那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殿下遇险？”独孤夏晴蹙眉。
第686章 再建（二更）
“世事便是这般离奇，你护卫她，反而让她身死，不护卫的话，反而能救了她。”
“……”独孤夏晴蹙眉沉思。
法空静静看着她。
独孤夏晴道：“我暗中在一旁看着，不出手的话，直待殿下重伤再出手，能行吗？”
这是为了防备万一出了差错，耽搁了救胡云萱的时机，那必然是后悔莫及。
法空双眼再次变得深邃。
片刻后，他点点头：“如果你能克制了出手，确实可以救十二殿下一命。”
“吁——”独孤夏晴舒一口气。
她随即恼怒的道：“大永神剑峰，哼哼，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现在自己对自己的修为已经有数，世间罕有，在整个大云恐怕超不过十个。
这样的自己竟然还没能护住殿下。
神剑峰到底有多强？
法空点点头：“四大宗门这种，底蕴是极深厚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藏着老怪物。”
就像大雪山宗，金刚寺并不是最强的，金刚寺有大宗师，可跟大雷音寺的大宗师相比就差远了。
大雪山宗如此，其他各大超级宗门肯定也是如此的，所以绝不能小觑。
他通过独孤夏晴，看到了一个熟悉之人。
那帮神剑峰四位高手身边还有一个和尚，便是元德和尚。
元德神僧的名声在大永也是极响亮的，据说是有宿慧的，三岁便可背诵一百篇佛经，被称之神僧转世重修。
更重要的是，元德神僧是国师嫡传弟子，有可能是接任国师法脉之人。
而国师的地位在大永尊崇无比，绝非自己这个神僧可比，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然，也有一些人同样看重自己的神通。
可在他们心里，还是国师为尊，自己是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只是备选而已。
看曹景淳的表现便知一二。
独孤夏晴看着法空：“我们是不是终究要成为对手，没办法幸免？”
法空笑道：“到时候你不必留手，竭尽全力便是。”
“我即使不留手也伤不了你。”独孤夏晴道：“只是有点儿难受，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她莫名的泛起身如浮萍，随波而动的感觉，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即使修为已然如此。
法空道：“世事莫测，顺其自然吧，太过苛求只会徒惹烦恼。”
“嗯。”
清晨时分，跟诸人吃过早饭，然后与皇后说了几句话，便直接到了永空寺。
他袖中源源不断的飞出一块一块的石头。
这些一米见方的石头好像活过来一般，轻盈的飞出他袖子，然后轻盈的飞向其一位置，各归其位。
一眨眼的功夫，这些石头堆砌形成了高高的一座法坛。
这座法坛与寺院的墙差不多高矮。
这三百多块石头都是一米见方，六个光滑的表面都雕着一个字符。
这些字符极为玄奥，常人不识。
只要凝视这字符，会迅速变得眼花缭乱，会发现这一个字符竟然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无数字符凝聚在一起。
这便是祈文。
而且这些石头都加持了佛咒。
有的加持了回春咒，有的加持了清心咒，有的加持了定身咒，有的加持了大光明咒。
尤其是大光明咒，加持的尤其的多，其次是清心咒，再然后是回春咒及定身咒。
其中定身咒与回春咒竟然相差仿佛，加持的同样之多。
这便是其中的玄妙。
四大佛咒并不是独立存在，而是互相配合，形成独特的作用，形成真正的世界。
如果没镇魂柱相助，他没能布置完成小西天极乐世界，断不可能接触及了解其中的玄妙。
这已经超出了想象的范畴，没有亲自领教，断难自行参悟出来。
就像吃榴莲，味道很浓郁，可如果没吃过，别人再怎么描绘，也没办法确切的想象出榴莲的真正味道。
小西天极乐世界也差不多，没有亲自领教过，说得再精细再深刻，仍旧布置不成。
这便是他的运气之好。
如今他对小西天极乐世界了如指掌，所以才能精准的完美的利用四大佛咒相配合，再有祈文及往生神咒，建造出小西天极乐世界。
他飘身站上法坛，感受着汹涌的力量凭空而生，抬头看一眼大永皇宫的方向，摇摇头。
国师的出关，他竟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所以要尽快的建立小西天极乐世界。
可以料见，自己这个永空寺绝不会被国师所喜欢，甚至被国师视为眼中钉。
其他寺院对国师来说无足轻重，没有一个能与大妙莲寺相提并论，构不成威胁。
可永空寺不同。
永空寺的性质现其他寺院不同，更何况永空寺还属于自己，身负神通的自己。
国师怎么会不忌惮自己？
最有可能的便是直接登门将自己打败，从而维持住独一无二的尊崇地位。
否则让自己的名声壮大开去，必然威胁到他。
国师本人可能并不重视名声，可如果他心怀大妙莲寺，那便不得不打压自己。
自己虽然没有研究过大妙莲寺的武学，可既然国师没有躲进寺里苦修，反而进入朝廷，想必是需要名声。
大妙莲寺很可能如自己一样，需要信力及功德。
而提供信力及功德的是信众，天下间的百姓就像一块蛋糕，自己多咬一口，大妙莲寺就少咬一口。
这可是真正的竞争。
所以，国师肯定不能容许永空寺发展壮大，不能容许自己在大永发展壮大的。
那就要趁自己初来乍到便直接打压了。
正因为想到这个，自己才要加快进展，耗费了一年的寿元，在时轮塔内制造出了一块块符石。
以秘术雕刻祈文，再加持佛咒，繁复无比的工作，极为耗时耗力耗神。
建好这一座法坛之后，他依法又建了三座法坛。
这四座法坛便如四根镇魂柱的作用，从而建成了小西天极乐世界。
永空寺顿时笼罩在小西天极乐世界中。
法空闭上眼睛，感受着整个永空寺彻底被自己掌控，自己便是这一方世界之主宰。
“大师，叨扰了。”外面传来曹景淳的声音。
寺门无声无息的打开，法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淳王爷请进吧。”
曹景淳惊异的看一眼寺内。
这一刻，竟然感觉不到法空的存在，可声音偏偏传到耳边，好像法空更强了。
他想了想，摆摆手。
蒙至正他们六个停住脚步，没有跟进去。
曹景淳转过照壁，便看到了法空正站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上，俯看着自己。
大雄宝殿的殿门敞开，露出里面的金身佛像在俯视众生。
明媚的阳光恰好照在法空身上。
紫金袈裟微闪光芒，这一刻的他仿佛与大雄宝殿里的金身佛像融为一体。
他便是佛像，佛像便是他。
一时之间，曹景淳竟然生出敬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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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展威（一更）
他的这种感觉并非错觉。
此时的永空寺，确实与法空合为一体，彻底的合一。
永空寺的气势与法空也合二为一，彼此一体，佛像的恢弘与慈悲也与法空合一。
现在他再看法空，便如看那巨大的金身佛像无异，只会涌起莫名的敬畏感。
法空收敛了气势，微笑合什。
曹景淳舒一口气合什道：“大师，我又来啦。”
法空微笑：“王爷请进来说话。”
两人来到大雄宝殿，曹景淳恭敬的奉了三柱香，然后出了大雄宝殿，来到法空的住持院子。
“大师，上一次失礼了。”
法空摇头道：“国师出关确实是大事，怎能耽搁，只是贫僧很好奇，国师真有那么重要？”
“国师嘛……”曹景淳缓缓道：“大永如此祥和，便是依赖于国师之镇慑。”
法空眉头挑了挑。
曹景淳道：“如果没有国师镇慑，其余五大宗岂能如此老实？早就把手伸得老长，将整个大永瓜分殆尽。”
法空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国师便是大永第一高手？”
“是。”曹景淳颔首。
法空道：“国师也是有神通之人？”
“是。”曹景淳缓缓点头。
法空眉头一挑，讶然道：“国师真有神通在身？”
“是。”曹景淳道：“如果国师没有神通，岂能镇压群雄，令大永长治久安？”
“那国师有何神通？”法空笑道：“莫不是我这般神通？”
“不知。”曹景淳摇头。
法空笑看他。
曹景淳道：“大师，我不是为了保密，是确实不知道国师有何神通。”
“难道王爷从没领教过国师的神通？”
“国师不会轻易展示神通，是成佛之障碍，每多施展一次，便损一次福缘。”
“这话也没错。”
“大师你对神通向不吝惜……”
“可能我并没有成佛之心吧。”法空道：“尘缘未尽，所以在红尘之中打滚。”
“大师客气了。”曹景淳摇头笑道：“看来大师所修，与国师的路数是不同的。”
三千大道，各有其妙。
各有各的修行之法，有的修行之法是截然相反的，这在佛门之中很常见。
有的修行，需要远离尘俗；有的修行则需要在红尘之中；多数修行要六根清净，而偏偏有的人混在青楼之中而成就佛果。
所谓方便法门，便是如此。
法空道：“我修的是舍道，损之又损近乎于道，舍了自己寿元以换来神通，利益众生而得功德。”
“原来如此！”曹景淳恍然大悟。
法空道：“国师既然出关，大永便无忧矣，王爷来此是为了……？”
“上一次大师说，一共会有八路抵达，最终成功了四路，刺杀了四位皇子，我没来得及问清楚，到底是哪八部，哪四路成功，哪四位皇子遇害？”曹景淳肃然道：“不知可有办法制止他们？”
法空笑道：“王爷，国师既然出关，交给国师便是，何必担忧？”
这显然是国师不想施展神通，便让自己施展神通。
曹景淳摇头道：“国师事务繁忙，哪能理会这种事，还是要我来操心的。”
法空笑道：“上一次也跟王爷说过，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一旦泄露便不再是天机。”
曹景淳心一沉，左右看一眼，笑道：“大师精研佛法，皇宫秘库里有一批佛经，不知大师可感兴趣。”
他心中暗叹。
法空道：“王爷误会了，天眼通并不能做为依据的，如同这一次，我告诉了王爷有哪八路，然后王爷你针对性的安排，其实就是改变了未来。”
曹景淳努力思索法空所说，消化他真正的意思。
法空道：“我用天眼通再看，未来便不再是原本的未来，可能八路还是那八路，可结果就难料了，说不定变得更糟糕，……然后再针对性的改变，结果又改变，如此循环往复，恐怕要十几次才能调整好。”
曹景淳理解了法空的意思。
法空道：“而即使如此，除非我再什么也不做，否则，未来可能还是不一样的。”
曹景淳若有所思看向他。
法空点点头：“没错，除非我直接死去，看到的未来才会是真正的未来。”
曹景淳苦笑道：“没想到这般麻烦。”
“所以说，神通并不可恃，关键还是自身的实力。”法空摇头：“王爷，我并不是神，也是会犯错的，天地运转原本便是复杂而庞杂，又是如人体一样精密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道改动原本的运转，会导致什么样的反噬，所以佛家讲究因果，不能妄动因果。”
曹景淳道：“大师所言极是，可是站在我的立场，难道眼睁睁看着皇子们被刺身亡？终究要做些什么的。”
“……罢了。”法空叹一口气：“那便试试吧，估计这一次我也成了大云眼中钉肉中刺。”
“大师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再没有第三个知道。”
“国师呢？”
“我绝不会跟国师说！”
法空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并不相信这话。
比起国师，自己在曹景淳心目中的地位差远了，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无偿的帮忙。
有时候，人情债才是最珍贵的。
跟李莺的时候，可以事事都是交易，跟曹景淳却不能如此，反而要积蓄人情。
所有人都会认为，最顶端的大人物是一切以大局为重，理智压倒情感，不会感情用事。
其实恰恰相反。
最顶端的大人物是习惯于以大局为重、利益为先，可利益与大局对他的束缚也是最微弱的。
他们反而更容易感情用事。
法空一摆手。
“吱——”他屋子的大门打开，飘出厚厚一叠素笺与毛笔墨砚，仿佛有无形的手托着它们放到石桌上。
曹景淳主动研墨。
法空很快开始提笔做画，一叠素笺很快被他画完，一幅幅肖像被画出来。
他将其分成了八摞，拍拍左边的四摞：“这四队是得手的。”
又拍拍右边的四摞：“这些是没得手的。”
曹景淳已经看过了所有人，皱眉摇头：“我需要好好查一下他们的底细。”
法空颔首。
曹景淳拿起八摞素笺：“大师放心，此事绝不会外传，我会秘密找人调查。”
“王爷要快一些了。”法空双眼忽然变得深邃。
曹景淳强忍难受，任由他观瞧。
法空双眼恢复如常，摇头道：“你在调查的过程中，消息泄露出去了，他们更换了人手。”
曹景淳皱眉。
法空道：“你们紫阳阁里有大云的秘谍。”
曹景淳冷冷道：“我回去先揪出大云秘谍！”
法空再次双眼深邃，颔首道：“是你们雨部的黄至和。”
曹景淳脸色微变。
法空双眼仍旧深邃，淡淡道：“还有一个荆学军，……荆学军是你府上的。”
曹景淳缓缓点头，脸色阴沉欲滴。
法空恢复双眼，冲他笑笑。
曹景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大师。”
他心中凛然。
天眼通神威如此！
永空寺这一步是做对了！
法空道：“还要看下去吗？”
“我会将他们两个先揪出来！”曹景淳缓缓道：“大师，大恩不言谢。”
法空双眼深邃，再次看向他。
曹景淳强忍不适，想知道未来还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已然改变。
法空道：“收拾荆学军，会导致一个针对王爷后院的刺杀，王妃会受伤，原因是一个丫环，也是大云人。”
“哪个丫环？”
“春妮。”法空道：“王妃重伤，而神水已然被她所提前换成了毒水，导致王妃进一步加重伤势，最终毙命。”
曹景淳脸色得更厉害。
法空继续说道：“王爷你发疯了一般报复，抽掉了太多的高手，导致护卫空缺，从而令七皇子身亡，你引咎郁郁辞去护卫总管之职。”
曹景淳脸色阴沉，死死瞪着他。
法空道：“结果护卫总管换上了国师的人！”
曹景淳脱口道：“不可能！”
法空神情变得怜悯，摇摇头叹道：“王爷看来你还没发现这一点儿。”
曹景淳脸色阴晴不定。
法空刚才的话，让他如闻惊雷。
护卫总管换成了国师的人，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消息太过惊人，太过丰富。
法空已然看出来，更别说曹景淳。
法空道：“人心易变，王爷，还是要早做打算的，晚一步恐怕是……”
他摇摇头。
曹景淳深吸一口气，已然恢复了平静，笑了笑：“我如果提前有防备，先把他们拿掉，还会如此吗？”
法空双眼再次变得深邃。
曹景淳认真的看着他，顾不得难受。
法空慢慢恢复平常，点点头：“这一次改成了强攻，王妃受到刺杀后，府里护卫尽出追击，然后趁空虚之际，他们举行了一次强攻，攻破了淳王府，鸡犬不留。”
说到这里，法空暗自咋舌。
大云报复之酷烈当真惊人之极。
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已然超出正常人的想象，谁能想象得出，大云竟然大规模强攻淳王府。
强攻逸王府与明王府，这并不出奇，可淳王府……号称龙潭虎穴，高手如云，竟然也敢强攻。
“看来他们的打击目标变成了我。”曹景淳道。
法空道：“原本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王爷你，这便是提前知道天机的结果。”
“原来如此。”曹景淳缓缓点头。
怪不得法空大师不想泄露天机，确实是麻烦无穷。
第688章 回归（二更）
他随即又暗叹。
自己先前的决定是没错的。
法空大师身负神通，尤其是天眼通，确实不应该离得太近，还是远离为妙。
这般神通太过骇人。
仅仅这一会儿，竟然看到了这么多，看透了太多的东西，自己在他跟前全然没了秘密。
尤其自己跟国师之间的关系，是隐秘中的隐秘，也只有自己与国师之间有数。
外人眼中，自己与国师是配合默契的，齐心协力助皇兄，为左膀右臂。
而法空能通过天眼通，看到自己与国师的微妙关系，甚至恐怕还看到了更多自己的隐秘。
“大师，如之奈何？”他一幅请教神色。
法空道：“如果王爷不想惹麻烦，那就袖手旁观，事后补助便是，……毕竟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曹景淳沉吟。
他明白法空这话的意思。
所谓人各有命，就是别去多管闲事，各按天命，该死就死，自己不必去多事的救他们。
救了他们，自己则惹一身麻烦，甚至给淳王府惹大麻烦，致使淳王府被剿。
这确实是自讨苦吃。
难道自己真要这般冷酷，坐等他们身亡。
法空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摇摇头。
看来淳王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至少心还是不够黑，底线不够低。
一个合格的政客，要彻底的抛开人性，只有利益没有感情也没有道德，没有底线。
“王爷做不到这一步吧？”
“唉——！”曹景淳露出苦笑，摇头道：“实在惭愧得很，本王确实坐不到如此心硬。”
法空道：“王爷血还未冷，实在难得。”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从小受那么多的冷眼与磨难，恐怕心已经变得冷硬而残忍。
当初看他利用黄泉谷外谷散播瘟疫，便知他的心有多黑，可没想到，轮到皇子的时候，心反而不够黑了。
可能这便是人的两面性吧。
曹景淳道：“大师，我还是想阻止大云行凶，不想让皇子们身亡。”
“可你捉襟见肘，实力不足。”法空摇头道：“挡不住大云的力量。”
曹景淳脸色阴沉：“当真是小瞧了他们！”
他要承认，自己确实小瞧了大云，没想到大云如此之强横，以一敌二竟然还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法空点点头。
他也小瞧了大云的实力。
大云四大宗的底蕴比大乾的四大宗更强，恐怕比大永六大宗也更强几分。
这些年来，大云就是藏富于民，将力量蕴藏于民间，朝廷引导刺激武林各宗的壮大。
而大乾却是压制武林各宗，此消彼涨，差距更大也就不难理解。
法空道：“王爷是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曹景淳缓缓道：“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还冷眼旁观，我做不到这般。”
“既然如此，王爷明天再过来，我歇一歇，待明天下午，我们好好推衍一番。”法空道：“也不差这两天。”
“……好。”曹景淳肃然点头。
他合什深深一礼：“大师，告辞。”
法空合什还礼：“王爷走好。”
看曹景淳慢慢离开，法空负手踱步。
明明有四座法坛，可周围肉眼所见，根本看不到法坛，法坛已然与小西天极乐世界融为一体，无法得见。
他思忖着曹景淳与国师本因大师的关系，摇摇头，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曹景淳是可以借力的。
有这个判断，是因为当初自己得赐永空寺，便是曹景淳一力主张而成。
在今天之前，他只是推测。
如果曹景淳真与国师一条心，怎会赐下一座永空寺，这无异于在国师的地盘扎一根钉子。
既然不能破坏国师的威严，也会让国师难受不舒服，所以两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左膀与右臂怎么可能一团和气，真的齐心协力？
曹景淳既然要借自己来给国师施加压力，那自己便可以借曹景淳的力来对抗国师。
现在还不知道国师的虚实，他身上笼罩一层迷雾，就像看楚雄一样的感觉。
国师肯定是极强的，不知到底有多强，可自己绝不会直接对上他。
更重要的是，即使对上，也要在永空寺，而不是在别处。
永空寺内，自己的实力是最强的，是平时的数倍之强，近乎不可战胜。
信力越强，小西天极乐世界越强，则自己身为小西天极乐世界的主宰则越强。
所以自己还是不能偷懒，要多多发展信众，提升名望，获取功德。
金刚寺外院
明媚的阳光照在院子里，法空正在练功，双掌推动，周围虚空皆在震动。
如今的金刚寺外院与他浑然一体，他便是这主世界的主宰，轻轻推动双掌，体会着天地之变化。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飞速提升。
天地分五行，五行互相作用相合，构成了五彩斑斓的世界，其中之精妙，让人叹为观止。
他很好奇楚雄是如何踏入这个境界，甚至超过这个境界的。
这已然是超过想象的范畴，没有特殊的际遇，凭着努力硬练，便是拼尽一生也没办法达到这境界的。
所以，楚雄一定有别的秘法，或者是宝物，或者是传承之类，绝不是自己的天资过人。
据说上一代皇帝也是大乾的第一高手，如此说来，这是大乾皇室的秘传？
下一代皇帝也会是大乾的第一高手？
脚步声响起，楚祥大步流星而来。
法空停住动作，微笑合什。
楚祥笑道：“大师，我终于回来啦！”
法空道：“王爷一路辛苦。”
“赶路罢了。”楚祥道：“没想到如此顺利，大云的高手甚至根本不跟我们交手，全都逃之夭夭，毫无战意。”
他神采飞扬。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却没想到只是走一趟，根本没交手，没有折损。
法空笑道：“可喜可贺。”
楚祥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佛经，递给法空：“大师看看，这是我在一座古寺里得来的。”
法空接过来瞥一眼，封面已经破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佛经，打开里面。
恰好损失了封面，里面却是完整无缺的。
法空刚开始时还有些漫不经心，到了后来，却是神色越来越肃然。
楚祥盯着他看，见他如此神情，暗松一口气。
看来自己得来的这部佛经对大师是有用处的，不枉自己一番辛苦。
他每到一处，都要去周围的寺院看看，有没有佛宝，有没有古传的佛经。
这一次终于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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