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示警（一更）
通过天眼通看到的未来，祝兰馨最擅长的便是策反，将一个个南监察司的高手发展成为了北监察司的人。
一个个南监察司的高手，甚至高层，都成为了北监察司的人，南监察司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更可怕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她对武林各宗各派的监察，将一个个武林各宗的高手吸纳进了北监察司，成为北监察司的眼线。
北监察司消息之灵通，无人能出其右，不仅仅南监察司不成，便是绿衣司也不成。
祝兰馨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格外让人亲近与相信，很容易就能付之真心。
这种魅力是独一无二的，现在还没有展现出来，成为北监察司的副司正之后，心态发生重大转变，潜力被激发出来，完成了华丽的褪变。
这便是一遇风云便化龙。
比起冷飞琼的未来，他更好奇祝兰馨，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冷飞琼的未来平平无奇，不过坐于深宫之内，隐于幕后，掌握整个北监察司，一边陪着女儿。
比起在北监察司所花的心思，她心思更多的是花在女儿身上，这个女儿实在太顽皮好动，闯祸能力无人能及。
资质之佳，世间罕有。
继承了楚雄与冷飞琼所有的优点于一身，再加上自己这个师公的佛咒相助，从娘胎里就开始发生变化。
不管什么武学一练就会，一会就精，即使内功心法也是突飞猛进，小小年纪，练武两年就抵得上别人四十几年。
她这个小魔王由徐青萝这个大魔王带着，还有楚灵这个姐姐护着，再有周雨周阳凑热闹，他们一起不知闯了多少祸，让冷飞琼头疼不已。
法空看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很有趣。
有了这个小魔王之后，冷飞琼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悲秋伤春，对楚雄也没那么多的埋怨。
所有心神都被女儿所占据，一天到晚忙着给她擦屁股，焦头烂额。
比起北监察司，她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女儿身上，对北监察司也没那么上心。
她对北监察司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照顾好女儿才是根本，随便祝兰馨折腾。
只有祝兰馨过火的时候才会出手扯一把。
——
法空出现在永空寺，元德和尚已经站在寺外，夕阳照在他身上，给他披了一层红霞。
寺门打开，他缓步进来。
先转过照壁，来到大雄宝殿台阶下，接过法空递上的一柱香，插到香炉里，躬身合什行礼，然后与法空来到了住持院子，坐到石桌边说话。
两人各把着一盏茶，轻啜一口之后，白气袅袅中放下茶盏，开始说话。
“近日已经不见净秽宗的踪影。”元德和尚皱眉不解：“好像他们忽然消失了，从没出现过。”
法空点点头。
大妙莲寺再迟钝，也应该知道了净秽宗的异样。
元德和尚蹙眉：“先前还担心是他们耍花招，要收拳之后再出拳，现在看，好像确实是归藏了。”
他早就发现了净秽宗的异样，所有弟子全部消失不见，而且不再有袭扰之举。
他收到消息之后，并没有放松，反而心弦紧绷，一颗心提起来，防备他们凝力于一处，猝然出击，防不胜防。
可是防备良久之后，一直不见他们的动作，这么久下来，他们想积蓄力量也不成了。
积蓄的过程太久，则所有情绪消失，便达不到最大的威力，所以他们应该是彻底归隐了。
这委实太过离奇。
天下间，能让净秽宗弟子归隐之人好像没有。
如果说有，那最可能的就是法空。
于是他过来直接问法空，为何净秽宗弟子归隐，是阴谋还是真正的归隐。
法空道：“我与净秽宗的宗主定下赌注，最终赢了她，净秽宗将雌伏，我只要活着一日，净秽宗便不会再出手。”
“阿弥陀佛！”元德和尚起身合什一礼。
法空笑着合什：“尽力而为罢了。”
元德和尚一下放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好像卸下了万斤重担。
他一直警惕再警惕，即使判断净秽宗出了什么变故，也不敢放松下来。
这种头顶悬着长剑的滋味极难受。
现在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大妙莲寺这个人情欠大了。
不过欠法空已经够多，也不差这一桩。
“听说你准备要在长陵府建分寺。”元德和尚道：“长陵府可有什么玄妙？”
法空笑道：“人杰地灵，灵气充沛，确实适合建分寺，他们已经禀明了？”
“长陵府的知府已经奏请，”元德和尚道：“皇上一直在犹豫。”
法空点点头。
自己毕竟是大乾人，佛法神通再厉害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大永与大乾的未来到底是合是分还很难说。
大云如果一直强盛，则大永与大乾一直会联盟，而大云一旦衰落，则大永与大乾的联盟必然破裂。
到时候，有可能是大永与大云联手，或者大乾与大云联手，就看谁更强。
必然是弱弱联手对抗强者。
元德和尚道：“分寺对法空你很重要吗？”
“要说很重要，没那么重要，要说不重要，也有点儿重要。”法空道。
元德和尚沉吟。
法空看似说得含糊，其实已经说清了：很重要。
“那便助你一臂之力。”元德和尚道。
“那便多谢。”法空笑道。
如果国师本因老和尚发话，曹景元是会答应的，毕竟涉及到寺院，本因老和尚更有权威。
元德和尚摇头。
提谢字就见外了，他当然知道世事无常，今天的朋友可能明天就要变成对手。
可依照目前法空对大妙莲寺的帮助，别说助法空建一座分寺，便是建一百座分寺也该答应的。
要是换了其他的寺院，需要香火的，那就很难同意法空建造分寺跟自己抢人。
大妙莲寺对香火没什么要求，修的还是武功，所以也无所谓法空的影响是大是小。
“没了净秽宗，敝寺就能安稳下来了。”
“还有神剑峰。”法空摇头道：“神剑峰现在渐渐要成气候了，先前被净秽宗牵扯了精神，给了神剑峰发展时机。”
元德和尚神情顿时肃然：“他们已然成气候了？练成了剑诀？”
法空道：“厚积而薄发，至少十个练成剑诀的，一旦同时出手，大师你是挡不住的。”
元德和尚神情越发沉肃。
没想到已经有十人练成，十个顶尖高手的力量是惊人的，对整个宗门的提升是巨大的。
法空道：“还好现在净秽宗已经构不成威胁，否则，两面受敌，便是大妙莲寺的一大劫难。”
元德和尚缓缓点头。
净秽宗与神剑峰如果同时发难，大妙莲寺即使能应付，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寺内隐居的高僧一旦出动，往往就破了他们的心境，想要更上一层楼就难之又难。
法空道：“神剑峰现在不是软杮子了，大妙莲寺如果大意，很容易遇到麻烦。”
元德和尚肃然道：“神剑峰变得如此之强，就怕玉蝶宗会遇到危险。”
神剑峰心心念念的都是对玉蝶宗的报复，对大妙莲寺反而没有那么大的仇。
法空点点头。
元德和尚道：“我会亲自坐镇玉蝶宗别院的旁边，随时支援。”
法空与玉蝶宗宗主莫幽兰的关系极好，虽然不了解他们到底是如何有的交情，交情到底多深，但知道法空是极关心莫宗主的。
一旦莫宗主遇害，法空一定震怒，自己这个庇护者也是难辞其咎，难免被他埋怨。
即使法空能令莫宗主起死回生，却只有一甲子的寿命，岂能与原来一样？
法空道：“不必如此，她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不必元德你一直守着。”
元德和尚笑道：“那也好。”
自己现在分身乏术，大妙莲寺上下的行动都要由自己指挥，极为繁忙。
如果莫宗主的安危由法空亲自照看，那应该不会出差错，天眼通还是很厉害的。
法空道：“元德你三天之后有一劫，神剑峰会出动六名顶尖剑客刺杀你，万万小心了。”
“六名……”元德和尚轻轻点头。
——
清晨时分，云京，伦王府。
“萧先生，快快过来吃饭。”
胡厚明正要吃饭，听到有侍从禀报萧从云求见，便亲自出了大厅，招呼萧从云进去一起吃饭。
萧从云跟着一块进了大厅，见到厅内的圆桌上只有两道小菜两个馒头一碗粥。
胡厚明招呼侍从再上一份早膳，拉着萧从云坐下：“萧先生这么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从云肃然道：“王爷，我今早接到了大师传过来的示警，说王爷今天会有危险。”
胡厚明神色一凝，看向东边方向。
萧从云缓缓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胡厚明：“这是那位林飞扬送的，让王爷你戴上，免得出意外。”
“是大师亲自加持过的？”胡厚明接过来这串佛珠，朴实无华，看起来没什么出彩的。
“正是。”萧从云道：“大师说，王爷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出府。”
“不能出府……”胡厚明笑道：“这个容易，反正我现在是一介闲人，出不出去也没人理，无所谓。”
萧从云道：“听大师说，今天你非要出府的，无论如何要按捺住了。”
“除非父皇有圣旨下来，否则，我断不会出府的。”胡厚明道。
萧从云点点头。
胡厚明不解：“大师为何要派人过去找萧先生你，却不直接过来找我？”
“可能是王爷身边……”萧从云皱眉：“臣也在想这个问题。”
明明可以直接一个神足通，直接出现在胡厚明跟前，跟胡厚明说清楚的。
偏偏派林飞扬过来找自己，处处都透着古怪。
第1029章 轮流（二更）
“先生你觉得我身边有内奸？”胡厚明沉声道：“还没清除干净？”
“大师此举，可能就是为了点破这一点吧。”萧从云缓缓道：“否则没必要这般曲折。”
“有道理。”胡厚明点头，随即双皱眉：“真要如此，大师直接说便是了，何必绕圈子？”
“为何不过来直接说呢？”萧从云若有所思：“除非是只要出现，便走漏风声。”
“难道是我身边人，大师不好意思点明的身边人？”胡厚明脸色变得阴沉。
萧从云沉默不语。
这话不好接，万一弄错了的话，会冤枉人，造成大麻烦。
即使是真的，点破之人也会被迁怒，将来回想起来，心里总有一根刺儿。
胡厚明双眼闪烁，一个一个排查。
自己的王妃是不可能的，侧妃呢？应该也不可能，夫妻一体休戚与共，不能背叛自己。
那便是身边侍候的丫环？
很贴身的丫环也没有，都是王妃遣过来的丫环，还有侧妃们的丫环，轮流过来伺候。
这些丫环都是王妃与侧妃从小带在身边，从小一起长大，荣辱与共，不会背叛的。
那内侍？
他想到这里，脸色更加阴沉。
如果身边真有内奸的话，可能就是内侍了！
他们这些家伙，不能奢望太过忠心，有奶便是娘，谁给了足够的银子与好处，说不定就会背叛。
他的目光扫向门口方向。
大厅外面站了两个内侍，一个年轻俊雅，一个鹤发童颜，都是气度不俗。
如果没有出众的仪表，很难来到他身边伺候。
还好自己谨慎，一旦涉及到法空大师，便直接清场，不让其他人听到。
萧从云轻咳一声。
胡厚明与他的目光一对，看到了萧从云的慎重与警惕，慢慢点头，开始传音入密：“是他们两个？”
“王爷还是慎重为好。”萧从云轻轻摇头道：“未必就是他们，贸然出手很可能会伤了他们的心。”
原本忠心耿耿，忽然被怀疑，或者被冤枉，这会让他们以及其他内侍都心寒。
一旦心寒便容易滋生不满与怨尤，原本不背叛的也很容易背叛。
王府又不可能将内侍都逐出去，离不开内侍。
所以此事不能轻易动手，要慎之再慎，观察再观察，只要小心一些便好。
“……好吧。”胡厚明慢慢点头。
他也知道此事要谨慎，更要小心。
如果真有内奸，只是通风报讯还好，如果还要暗算自己，那真是防不胜防。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道柔和悦耳的声音响起：“王爷，靖王爷府上派人过来，求见王爷。”
“请他进来吧。”胡厚明道。
“是。”柔和悦耳声音答应一声，轻手轻脚离开。
这道柔和悦耳的声音雌雄难辨，却是他贴身的年轻内侍所发出。
胡厚明与萧从云对视一眼，都露出凝重神色。
现在的靖王虽无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实，坐拥羽林卫，拱卫云京安危。
如果没有大的变故，靖王便是下一任皇帝，这是确定无疑的。
而先前时候，自己还是争夺之力的，现在被夺了兵权，成了一介闲散皇子，便失去了争夺的根基。
但靖王肯定还是忌惮自己的，找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
片刻后，在脚步声中，一个俊雅青年撩帘，一个绿袍中年男子进入，抱拳一礼：“小人周庆见过王爷。”
“老周，有什么事？”胡厚明不冷不热。
周庆满脸笑容：“小人奉王爷之命，特来请伦王爷过去做客的。”
“嗯——？”胡厚明皱眉道：“做客？”
周庆笑道：“王爷说今天高兴，想要跟王爷聚一聚，兄弟之间说说话。”
“这个……”胡厚明迟疑。
他很想拒绝，不由的想到了法空的警告。
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出府，否则有杀身之祸，所以为了性命安危，断不能出去。
难道刺杀自己的不是二哥？
如果真是二哥要刺杀自己，就不可能特意派人过来请人过去吃饭做客。
否则，天下间都知道是他刺杀的自己。
但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让人们觉得他不会这么傻，反而不会想到是他。
所以说来说去，也不能断定绝不是二哥。
但有一个是很清楚的：二哥绝对视自己为眼中钉，即使自己没了兵权，还是要除掉自己才罢休。
所以不管是不是二哥要刺杀自己，自己今天都不能答应，不会出去。
萧从云轻咳一声，抱拳道：“周大人，王爷他今天身子不适，不能饮酒，所以只能扫靖王爷的兴了，还望周大人通禀一声，让靖王爷莫要怪罪才是。”
“身子不适？”周庆看向胡厚明，上下打量，好奇的道：“可要找太医看看？”
“已经看过了。”萧从云摇头道：“说王爷这几天最好要休心养性，斋戒沐浴，静心不动，否则小病变成大病。”
“那王爷到底是什么病？”
“伤寒罢了，也不算什么大病。”萧从云道：“就是现在身体虚弱，被伤寒趁虚而入，所以不得不小心。”
“咳咳咳咳……”胡厚明配合的剧烈咳嗽数声，声音嘶哑，仿佛已经咳嗽了很久。
“原来如此。”周庆见状，忙后退一步抱拳：“那伦王爷一定要珍重，我会跟我家王爷禀明。”
虽然自己修为在身，身体强健，不至于得伤寒，可伤寒也分很多种，有时候也挡不住，也要生病的。
“有劳。”胡厚明抱拳，随即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周庆抱拳一礼之后，疾步后退出了大厅，很快离开了伦王府。
胡厚明的咳嗽顿时止住，看向萧从云：“二哥他会相信吗？”
“靖王爷信与不信，并不重要。”萧从云道：“即使王爷舍命陪君子，真过去陪他喝酒，他便能放下戒心？可能更觉得王爷你心虚呢。”
“这倒也是。”胡厚明摇头道：“换成我是二哥，也不会相信我的。”
更何况，自己并不可信。
自己现在确实没有放弃争夺皇位之心，看似老实下来，其实是静待时机，伺机而动。
一旦有了机会，自己绝不会放过。
恰在此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柔和悦耳的声音：“王爷，南王爷府上有人求见。”
“十弟？”胡厚明皱眉看向萧从云。
萧从云摇头。
“就说我不在。”胡厚明哼道。
“是。”柔和悦耳声音答应，然后脚步声远去。
“够邪门儿的。”胡厚明道：“十弟怎忽然派人过来了？”
自己与十弟几乎从不往来的，今天怎么忽然派人过来，莫名其妙。
第1030章 困境（一更）
萧从云皱眉。
胡厚明道：“今天这是闹什么呢？不会还有人过来邀请我吧？”
萧从云摇摇头：“可能是碰巧了吧。”
“如果不是碰巧呢。”胡厚明哼一声道：“一计不成便再来一计。”
“靖王爷鼓动的南王爷？”萧从云沉吟。
“老十他肯定听二哥的。”胡厚明冷笑一声：“从小就是一个马屁精！”
萧从云道：“靖王爷知道请不动王爷你，所以他请完之后，马上便让南王爷请？”
“肯定是如此的。”胡厚明冷笑道：“这是非要把我请出王府不可，居心叵测！”
他原本还不能断定是靖王要刺杀自己，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可现在便能断定是靖王。
非要请自己出府，然后在半路上刺杀。
萧从云脸色沉肃。
判断靖王不会罢休，与证实靖王不会罢休，这不是一回事儿，后者更让人心情沉重。
即使躲得了这一次，下一次呢？还会有无数个下一次，最终要得手。
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更久吗？
这一次的刺杀是在府外，是在半路，下一次呢？说不定直接闯进王府里。
更重要的是，也不可能一直呆在王府不出去的，那样能把王爷活活闷死。
即使能忍得住沉闷，可一直躲在王府，不能与人交流不能安定身边人的心，让属下们离心离德，最终会被靖王爷夺走。
那样就真的回天无力。
这便是抽去了王爷的筋，剥夺了王爷的一切希望，才是真正的残忍。
“萧先生，没必要害怕。”胡厚明笑道：“这一次我是没有准备，把陆老他们四个招呼回来便是。”
“陆老他们……”萧从云沉吟道：“能不出手，便不要请他们出手的。”
陆老他们四个是他的底牌，是最隐秘的力量之一，可谓是杀手锏。
他们最擅长刺杀。
所以他们是用来刺杀的，而不是用来保护的，是隐藏在最暗处的利刃。
关键时候能够扭转局势，例如……刺杀了靖王。
胡厚明摇头苦笑：“现在这个时候，除了陆老他们，还有谁能护得住我？”
“王爷先躲一躲。”萧从云道：“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请陆老他们。”
“唉——！”胡厚明忽然面露颓然，摇摇头：“看来想韬光养晦也不容易，二哥容不得我活着。”
萧从云慢慢点头。
这已然是不容辩驳的事实，不必说些虚言安慰，而是要找到应对的办法。
胡厚明咬咬牙，发出一声冷笑：“实在不成，我就去父皇那边哭诉。”
萧从云摇头：“没用的。”
即使皇上对靖王发话，不准他残杀兄弟，可靖王未必会听，身为靖王这般地位，找到几个顶尖高手的死士并不难。
胡厚明皱眉道：“那怎么办？我难道一天到晚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萧从云道：“王爷，我们有大师在，真遇到危险，大师会提醒我们的，没有大师提醒，我们就不必担心。”
“嗯……”胡厚明觉得不太妥当。
这么一来，岂不是太过依赖法空大师了？自己这个王爷就太过失败了。
萧从云也觉得不妥。
可是现在形势险峻，也只能如此依赖法空大师，先保住性命再说其他。
将来再报答法空大师便是。
“好吧。”胡厚明摇头道：“还是要想办法收揽足够的护卫，……我明天去一趟皇宫，求见父皇，让父皇赐下禁宫护卫。”
“王爷三思。”萧从云缓缓道。
禁宫护卫的武功强，说不定真能护住王爷，但也有一个缺点，他们也是皇上的眼睛。
从此之后，相当于有眼睛在王爷这边盯着，一举一动都会被禀报到皇上耳中。
比起性命之危，这一点也没什么，可关键还是禁宫护卫未必真护得住。
谁知道禁宫护卫是不是被靖王爷收买了呢。
胡厚明皱眉：“这也不行？”
“如果是禁宫护卫，他们更心向于靖王爷呢？还是更心向王爷你？”
“……二哥。”胡厚明苦涩的回答。
萧从云道：“还是要我们自己寻找高手，能保证忠心的才好。”
“想找到这样的，太难了。”胡厚明摇头。
如果自己有兵权的时候，找起来不难，多的是想给自己效力的。
现在的伦王府却是门前冷落，甭指望有人才主动上门投靠，而是要自己主动去招揽，别人还未必答应。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自己这个失了兵权的王爷很惨，看起来前途渺茫，谁会往火坑里跳？
萧从云冥思苦想。
他们想过兵权被夺后，日子会不好过，可没想到是如此的艰难，比想象的艰难百倍。
现在的情形是寸步难行。
“王爷，待我回去仔细想想。”萧从云沉声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胡厚明点头。
自己现在能依靠的也就萧先生，还有法空大师，只要这两人不放弃自己，自己就还有希望。
——
法空收回目光，负手站在湖上小亭里，神情悠然。
法宁正带着徐青萝四人在锄草，打理药圃，看他们行事敷衍，好一顿数落。
眼高手低，心浮气躁，一天到晚想的是打打杀杀，却不知生命的真谛，看看你们师父及师伯，何时那般浮躁的？
徐青萝他们只能乖乖听着，老老实实改正。
法空的目光从胡厚明那里收回来，又转向了金刚峰的位置，然后沿着金刚峰往下看。
大雪山对面的山脚下，巡边司一群人正围攻一个英俊青年，正是镜花宗的高手朱辞岁。
朱辞岁一袭白衣如雪，英俊的脸庞紧绷，寒星般双眼闪动着忧郁与恼怒。
在九个巡边司高手的围攻下，朱辞岁游刃有余，宛如闲庭信步。
他之所以没有下死手，没有一走了之，是因为九个巡边司高手喝破了他的身份。
他们严厉的指责他是叛徒，要叛出大永进入大乾，成为大乾的走狗，当真是狼心狗肺，罪该万死。
朱辞岁对他们的指责恼怒之极，却懒得反驳，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他们就是认定了的。
而且，他们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说，就是要把自己骂成一个叛徒，让自己声名狼藉。
这样一来，大永武林就没了自己立足之地，到了大乾之后，就没办法再返回大永武林了，就是不想让自己回来。
朱辞岁在动手之际，不时的瞥一眼周围，想看看到底还有谁来追杀自己。
镜花宗的人肯定是不敢的，那就是神剑峰的高手，神剑峰的高手哪一个来？
只要来人足够强，那自己便直接钻进大雪山内，到了大雪山境内，神剑峰的高手还敢继续追？
如果继续追，那便是进犯大雪山，便要承受大雪山宗的反击，自己这一招就是借刀杀人。
如果不继续追，任由自己进入大雪山，那确实没办法，只是自己也能自由自在。
时间飞快流逝，他忽然精神一振，看到远处有两个小黑点在迅速的接近，在迅速变大。
却是两个灰袍剑客，身穿紧身劲装，宛如两缕轻烟眨眼间到了近前。
他们在十米开外时，已然拔剑出鞘，长剑直刺，身剑合一骤然加速，化为一道白虹直贯而至。
朱辞岁一看便知是神剑峰高手，沉声道：“神剑峰果然要杀我！”
“叛徒该死！”
两人发现朱辞岁轻飘飘的一掌拍开自己长剑，剑身涌来强横之极的力量，震得他们剑身荡动，无法自持便要脱手。
朱辞岁的镜花水月功是借力卸力之法，将九个巡边司高手的力量积蓄叠加，然后传到两柄剑上。
所以两柄剑所承受的力量是九人掌力之和，浑厚惊人，而且夹杂着各种劲力，各不相同，化解起来不易。
这便是镜花水月功的神妙之处，可以将容纳自己数倍的罡气，借之反击。
“神剑峰，不过如此！”朱辞岁冲向九个巡边司高手，随即再迎向两柄长剑。
双掌各拍一柄长剑，令长剑震荡不止。
两个灰衣中年忽然省悟，断喝一声：“你们让开，不必掺合！”
九个巡边司高手毫不犹豫的转身便退出战圈。
他们早就心中嘀咕，对朱辞岁忌惮异常，九人围攻之下仍旧游刃有余，这个朱辞岁太过邪门儿。
朱辞岁却不放过他们，冷冷道：“想打便打，想撤便撤？天下间没有这般好事。”
他冲向九个巡边司高手，一一攻向他们，身法奇快，让他们避无可避，只能硬拼。
可是掌力相对之后，往往都是互相退一步，难分彼此，朱辞岁便直接追向另一人。
如此依次攻击，然后被两个神剑峰高手追上，再次拍开两柄长剑。
“都退到我后面！”一个神剑峰高手喝道。
法空此时扭头道：“青萝，你们去一趟金刚峰下，接应一下那位朱辞岁。”
“是。”徐青萝顿时如闻大赦，忙不迭的答应，其他三人也松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施展轻功拔地而起，扶摇而上。
他们仿佛身体已经克服了重力，又似虚空之中有绳索在拉着他们往上。
四人身形很快越过了药谷的高度，上面已然是雪峰，然后平平飞出去，掠过了药谷。
他们速度惊人，片刻功夫到了金刚峰下的大雪山边沿，看到了那边的情形。
他们没急着动手，只是站在大雪山的范围内打量外面，好奇的观瞧。
九个巡边司的高手看到他们，脸色微沉，却没有靠近，反而离得更远。
第1031章 手段（二更）
法空此时的目光又从他们身上挪开，落到了伦王府。
又有三位王爷过来邀请伦王胡厚明去赴宴。
明明不是什么节庆日，但好像所有的宴席都集中到了今天来举办，很多王爷都过来邀请伦王胡厚明。
胡厚明再孤傲，如果所有王爷的邀请都不去，那便无异于自绝于人，自我孤立。
这般傲气，哪一个王爷不生气？
法空看到这般情形，摇头失笑，这靖王身边也有高人。
靖王已经预料到胡厚明心怀戒意，不敢赴宴，或者料到胡厚明防备刺杀。
所以请动了这么多的王爷，一个一个宴请胡厚明。
胡厚明如果能撑得住，那便自绝于众王爷，彻底被孤立，如果胡厚明顶不住，那正好刺杀。
总之不给胡厚明留活路。
这种狠辣手段，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
他同时看到胡厚明硬是顶住了压力，一步也不踏出王府。
他明白，这不是胡厚明对自己绝对的相信，而是靖王后来的一系列举动让其警惕心越来越强。
靖王越是逼迫，胡厚明越是警惕越是抗拒，即使是圣旨下，也不会出王府。
法空双眼忽然变成金色，落在胡厚明身上，皱了皱眉头。
难道天意不可违，命运这般难以改变？
他看到的未来是胡厚明终究还是离开了王府，在大街上遇刺身亡。
却是有人送来了王妃的信物。
王妃早晨早早去了城外的寺院妙通寺奉香。
因为受胡厚明影响，王妃现在开始笃信佛法，尤其是胡厚明处境艰难，王妃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求一求佛祖说不定管用，所以奉香甚勤。
“王爷三思。”萧从云挡在胡厚明身前，挡住了大厅门口：“三思啊。”
胡厚明双眼充满血丝，咬着牙道：“先生不必再劝，我是一定要去找回玉蓉的！”
“王爷，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萧从云道：“甚至一定是一个陷阱。”
“陷阱我也认了。”胡厚明咬着牙道：“把府里的护卫都带上，硬拼一场便是。”
他对自己王府的护卫还是有自信的。
这是当初花费了巨大代价组建的护卫，对安枕无忧，都带在身边的话，绝对能够护得住自己。
刺客再强，也不可能太我，只能偷袭，不给他们偷袭机会便没办法杀自己。
只是此举太过兴师动众，大张旗鼓，一定会惹人议论惹人笑。
更重要的是，王府一下变得空虚。
王府可不仅仅只有自己与王妃，还有侧妃，还有其他人，一旦被人趁虚而入，那……
他想到这里，咬咬牙。
为了救出王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萧从云道：“王爷，王妃不会有事的，他们要杀的是王爷你，杀王妃做什么？”
胡厚明脸色阴沉。
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萧从云道：“而且此事只需向皇上禀明，让皇上派人搜寻便是了，皇上一定震怒，一定会派出最厉害的高手追查，比王爷你亲自出府更有用。”
“不能禀报父皇，万一他们恼羞成怒，真要下杀手呢？”胡厚明摇头。
萧从云无奈的看向胡厚明。
平时很精明的，这个时候却变得如此冲动不智，如此的感情用事。
这显然是一个陷阱，只要踏出去，那便是麻烦无穷。
“王爷，你别忘了大师的提醒。”萧从云沉声道：“而且大师也不会任由王妃出事吧？”
“大师……”胡厚明一怔，随即忙用力点头：“对，大师绝不会袖手的。”
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的。
万一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哪还有别的心思？一定会一蹶不振。
大师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定不会让王妃出事的。
萧从云硬着头皮说道：“大师并没有示警，所以说王妃应该无恙，只是一场虚惊。”
“有道理！”胡厚明用力点头。
萧从云这一挡，给了他冷静下来的缓冲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头的担忧与烦躁，强自镇定：“相信大师不会让我失望。”
法空看到这里，笑着点点头。
萧从云与胡厚明所说不错。
胡厚明与王妃的感情极佳，而且王妃的家族也是寻常的人家，外戚不会为祸患，所以不宜再换一个王妃。
一旦王妃香消玉殒，对胡厚明的打击太大，心性必然发生微妙的变化。
伦王妃并没有遇险，是有人诈胡厚明。
这种手段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施展的，一入侯门深似海，一般人很难知晓王府内部的事情，不会知道胡厚明与王妃的感情深浅。
法空颇为感慨。
这位靖王爷当真是手段凌厉，层出不穷，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层次穷追勐打，非要把胡厚明解决掉。
即使胡厚明能躲过今天，也很难躲过明天。
更何况，从现在看，胡厚明终究还是没能撑得住，靖王还有手段，最终逼迫胡厚明出了王府，遇刺身亡。
自己的谋算就彻底是一场空。
虽然现在自己有地藏空行咒，信力与功德的获取已然与原本不同，可还是想支持胡厚明继位。
这不仅仅是为了功德，也是为了有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不至于陷入动乱之中。
徐青萝打量着朱辞岁与两个神剑峰高手，盯着他们动手的情形。
外表看去，她却是一幅看好戏的模样，好像并不是来帮忙，只是来看热闹的一般。
楚灵周雨周阳与她默契十足，看到她这神情，便知道该如何做如何说。
周阳哼道：“神剑峰的剑法，不过如此！”
徐青萝笑道：“这两位并不是神剑峰的顶尖高手，神剑峰大名在外，不至于剑法如此不济。”
“他们的对手修为不如他们，却能挡得住他们，莫不是在假打？”周阳道：“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大有可能。”楚灵笑吟吟的道：“哦，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周阳问。
楚灵玉脸秀美，明眸灵动，轻笑道：“他们是为了掩护他的身份，看起来他是神剑峰的仇人，其实还是神剑峰的人。”
周阳哼道：“一旦我们大乾觉得他是神剑峰的仇人，跟他合作……手段够毒的啊！”
“佩服。”周雨轻轻吐出两个字。
她已然看出场中十二个人的各自心思，那九个巡边司的高手之中，有两个是神剑峰的人，三个是大妙莲寺的人，还两个青鹿崖，一个魔刀谷，最后一个是春秋书院的人。
可见大永这些顶尖大宗的力量之强，处处都渗透着他们的力量。
而两个神剑峰的高手是带着杀死朱辞岁的命令而来，关键时刻，巡边司的高手会配合。
先前巡边司的高手并没有使全力，只是拖住朱辞岁，并没有下狠手。
待会儿便要下狠手了。
周雨极为好奇。
这朱辞岁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兄为何要救这个朱辞岁？
他看起来修为平平，功法玄妙，却也不算太过玄妙，有什么特质能让师兄另眼相看，如此看重？
第1032章 指点（一更）
不过既然师兄看重他，要救他，当然要做到，否则，师兄在药谷里一定要笑自己几人的。
想到这里，她轻声道：“朱公子，你装作愤怒，忽然袭击我们，趁机进入大雪山范围。”
朱辞岁耳边传来了她的轻语声，这让朱辞岁一怔，随即看过来。
周雨轻轻颔首：“要渐渐的积累愤怒，而不是忽然暴怒，免得被他们看出破绽来。”
朱辞岁目光闪了一下，心中警惕。
如果依照他原本的性情，直接就相信了周雨的话，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
他变得更加谨慎，更加戒备。
他深刻明白一点：人心莫测，人心隔肚皮，即使再亲近之人，也可能是要害你的。
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轻信别人。
周雨看到他所想，无奈的道：“法空师兄遣我们过来的。”
朱辞岁动作滞了一下，差点儿中剑。
他没想到周雨的来头这么大，竟然是神僧法空的师妹，如果真是法空神僧所遣，确实可以放心。
他已然得到宁真真的叮嘱，宁真真跟他坦言自己与法空大师交情极好，到了大乾，如果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可以放心的向法空大师求助。
法空大师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袖手旁观。
朱辞岁现在对旁人都心怀戒备，对宁真真却没有戒心，毕竟没有宁真真，他已经死了数回。
周阳继续道：“瞧瞧这两剑，绵软无力，这是要干什么？是小孩子打架吗？”
“还真是敷衍呐，”楚灵摇头不满的道：“这般作态，能瞒得过谁？”
朱辞岁双眼怒瞪，死死瞪了她一眼，又忙专心应付两剑，身法却朝着楚灵他们靠近。
周阳道：“进了大乾，是想混进武林之中呢，还是到神京做个秘谍？你这般武功不行啊，成不了事。”
楚灵点点头：“如此稀松的武功，根本掀不起风浪，不值得这么多人配合你演戏吧？还是乖乖回去，别来大乾丢人现眼了！”
巡边司的九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朱辞岁的底细，知道朱辞岁是镜花宗的叛徒，是被神剑峰追杀的。
他们有的奉命阻挠，有的奉命保护。
奉命保护的也不是真想救他，只是不想神剑峰得意，凡神剑峰想做的事都要破坏。
只是没想到，大雪山如此戒备这朱辞岁，不想朱辞岁进入大乾。
这一下朱辞岁怕是再劫难逃，自己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这两个神剑峰的高手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弱。
而神剑峰很可能还有高手在后面赶来，源源不绝，绝不容许他逃脱的。
“我看你们没必要再演戏了，还是罢手吧。”周阳扬声道：“都识破了，你们还演给谁看呐。”
“你闭嘴——！”朱辞岁怒气勃发，大吼一声朝着周阳扑过去。
周阳嘿嘿一笑，转身便走，恰好避开了朱辞岁这一扑。
他大步流星，速度极快的往大雪山上走，朱辞岁紧随其后的追击。
两个神剑峰高手一怔，随即跟着扑过来。
“你们要进大雪山？！”徐青萝轻叱一声，如雷炸响在两个神剑峰高手耳边。
两个神剑峰高手身形一滞。
九个巡边司高手忙冲过来，却停在大雪山的范围外，没有踏前一步。
他们身为巡边司，对于地界最为敏感，平时巡逻，绝不肯越过一步的。
他们停住之后，彼此对视，都在看对方是不是侵入大雪山范围。
身为巡边司，没有上面的命令，绝不能踏入大雪山范围一步的，否则便是大麻烦。
神剑峰的两个高手加上朱辞岁，应该不会吃太大的亏，毕竟只是四个小家伙。
神剑峰两高手勃然大怒，加速追进了大雪山，朝朱辞岁追去，对徐青萝更是生出杀意。
旁人畏惧大雪山，神剑峰却毫无畏惧。
当初奔雷神剑毫无顾忌的来到明月庵对面杀人，这两位神剑峰的高手也是一样毫无顾忌。
徐青萝展现出了惊人的修为，他们两个只是忌惮，却没有畏惧，一定要杀掉朱辞岁的。
更何况，如今的情形对自己二人很有利，弄好了的话，能借用大雪山的手杀了朱辞岁，省了自己二人的力气。
朱辞岁在追，周阳在逃，一追一逃，距离并没有拉近。
而徐青萝楚灵周雨则在朱辞岁的后头，彷佛随时要阻止朱辞岁动手。
神剑峰的两个剑客则在徐青萝她们后头紧追不舍，要利用他们杀掉朱辞岁。
这朱辞岁的真正修为与他们所得到的消息不同。
所得到的消息中，朱辞岁虽然是奇才，练成了镜花水月功，可修为并不太高，胜在镜花水月功精妙而已。
他们以为自己剑法精妙，再仗着更强的修为，两人联手一定能杀掉他。
真正碰上朱辞岁之后，他们才发现事实却不然。
朱辞岁的镜花水月功比想象的更精妙，更麻烦，对他们剑法的克制极强，还能借力打力。
以彼攻彼，两人好像在彼此攻击对方，而不是攻击朱辞岁一般，他们累得够呛，而他却气定神闲。
他们久久无法拿下他，看上去确实像是假打。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奔行了三百多米，远处的九人变成了小黑点。
“差不多了。”徐青萝忽然开口道。
周阳一闪，彷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两个神剑峰高手的身后，徐青萝与楚灵周雨全部拔剑出鞘，扑向两剑客。
剑阵瞬间结成。
下一刻，清光潋艳，瞬间溢满了两神剑峰高手的眼帘，笼罩了他们周身。
“叮叮……”两道清鸣声中，两柄长剑飞出去，两神剑峰高手一下僵住，怔然不动。
徐青萝四人还剑归鞘。
他们动作太快，这个时候，朱辞岁堪堪扭头回身，看到了两个神剑峰的高手眉心出现一个红点，喉咙出现一个红点。
两个红点正迅速的扩散，越来越大，然后汩汩涌出鲜血。
“这……”朱辞岁难以置信。
这两个难缠的顶尖剑客竟然殒命！
这也太快了。
“竟然敢进大雪山，找死嘛。”周阳哼一声，撇撇嘴，随即抱拳看向朱辞岁：“刚才得罪啦。”
朱辞岁抱拳回礼：“多谢这位公子，多谢三位侠女。”
周阳打量他几眼道：“朱公子，随我们来吧。”
“这……”朱辞岁看看两个神剑峰高手的尸首，又看向站在远处山脚下的九个巡边司高手。
杀死神剑峰高手，这可不是小事，一定会面临神剑峰的追杀与剿灭。
自己无所谓，已经被神剑峰追杀了，杀不杀他们都要被追杀的已经无所谓。
他们这四人能承受得住神剑峰的追杀吗？
神剑峰行事可是很疯狂的，即使是大乾，也一定会跑过来追杀的。
“无妨。”周阳道：“我们是大雪山弟子，神剑峰弟子敢闯进大雪山，那就是找死，神剑峰高手死在大雪山的不少，不差这两个！”
旁人怕神剑峰，大雪山却毫无畏惧，别说神剑峰，便是整个大永武林都过来也无所谓。
“还是要多谢四位。”朱辞岁抱拳。
周阳摆摆手：“没必要这般客气，我们也是奉师伯的命令过来救你的，要去见一下师伯吗？”
“可是法空神僧？”
“正是。”
“求之不得！”朱辞岁忙道。
朱辞岁与法空站在湖上的小亭里，脚下是清光盈盈，澄澈动人的湖水。
朱辞岁已经谢过了法空的救命之恩，并表明自己想遍游大乾，行万里路以增见识，磋磨自己的心志。
他已然发现自己太过幼稚，行事也笨拙，便是欠缺阅历与见识所致。
自己的镜花水月功也需要更多的阅历才能更进一步。
法空对他的决定表示赞同。
朱辞岁没有直接离开的意思，觉得难得见一次这位传说中的神僧，总要有所请益，于是便将心头一直困惑不解的问题问了出来：“大师，神剑峰如此猖狂，能长久吗？”
“长久……”法空想了想，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神剑峰还会继续绵延传承下去。”
现在修为大增，神通也水涨船高，偶尔能看到百年之内的情形，百年之内，神剑峰是没有断绝之危的。
当然，未来在自己的掺合下，一直是变化的，能不具体的说就不能说得太具体。
“这也太不公平！”朱辞岁哼道：“他们横行霸道，天怒人怨！”
法空道：“积累太深厚所致，毕竟是多少天才的苦心经营与奉献。”
神剑峰弟子都是天才，而且神剑峰弟子忠心耿耿，甘于奉献，外界越不满，他们越团结。
一代又一代的奉献与积累，让他们越来越强，而不是变弱。
朱辞岁面露绝望。
法空道：“不过任何一个宗门的断绝，往往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突然死亡法，一种是蚁穴溃堤法，你若想覆灭神剑峰，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练成通天彻地的修为，以雪崩之势压垮，一种是打入神剑峰内部，从内部击溃他们。”
法空继续道：“现在看，你要走第一条路。”
“是。”朱辞岁咬着牙点头。
法空摇头：“这条路很难，神剑峰的剑法惊人，后来又发现了更上一层的剑诀，比当世的剑法都要高出一层，凭镜花水月功，几乎不可能胜过他们。”
朱辞岁神情坚毅而肃然。
法空道：“你可以试着练一练大乾的天魔秘典上的奇功，若能练成一门，说不定有望胜过神剑峰剑诀。”
朱辞岁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第1033章 选择（二更）
他忙道：“大师，天魔秘典上的武学能胜过神剑峰的剑法？”
法空点点头：“天魔秘典上的奇功秘技，威力都极为惊人，不过威力越是惊人，则越难练，恐怕不易练成。”
“不怕难练，就怕威力不够！”朱辞岁忙道：“只要威力足够就好。”
自己的困境是资质足够，武功不够强。
镜花水月功已经是镜花宗最玄奥的奇功，历代镜花宗弟子练成者寥寥无几。
可是练成之后，威力还不足以镇压神剑峰的剑法。
这也是神剑峰地位尊崇的根本，剑法玄奥，远胜过其他各宗的剑法与武功。
这世间能胜过神剑峰剑法的武学并不多，而且都是名门大宗的根本心法，不容外人修炼。
自己是镜花宗的弟子，不可能再拜入其他宗门，即使能拜入其他宗内，也无法获得核心武功心法。
这无异于锁死了自己的路。
这世间的奇功秘术往往紧紧攥在各名门大宗手上，唯有一个例外，便是大乾的天魔秘典。
他前往大乾游历，既是躲避神剑峰的追杀，同时也有见识天魔秘典来提升镜花水月功的心思。
如今确定天魔秘典真能克制神剑峰的剑法，他大喜过望，觉得希望大增。
法空摇头：“这些能压制神剑峰剑法的心法是极难练的，像大妙莲寺的本澄大师练成了业刀，可以压住神剑峰的剑法，可没有足够的佛法修为是练不成的业刀的，还有其他的秘功，都有苛刻的要求，可遇而不可求。”
“我相信总有一门奇功适合我。”
“天魔秘典到后来，需要天魔经的配合，以缓解心境，”法空摇头道：“到时候你可能要加入魔宗六道了。”
“魔宗六道……”朱辞岁迟疑。
他不是不想加入魔宗六道，反正已经叛出镜花宗了，不可能再有回头路。
关键是魔宗收不收自己。
自己毕竟是大永人，天魔经却是秘传，肯定不能外传的，自己这个大永人能得天魔经的传授？
在他看来，恐怕不太可能。
法空道：“如果不练天魔经的话，天魔秘典上的奇功能练的就不多了。”
“有这种奇功？”朱辞岁精神一振。
法空道：“有几门奇功……”
他说着话，双眼忽然变得深邃如海。
朱辞岁身体一紧，觉得浑身上下好像全被看透了，无一丝遮拦，让他很不自在，不解的看向法空。
法空双眼恢复如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最适合练的是辟易神刀。”
“辟易神刀？”朱辞岁若有所思。
他听说过天魔秘典，从宁真真那里已经打听到了天魔秘典上到底有哪些奇功秘术。
虽然天魔秘典是来自大乾，大永武林很少有人练这个，一个是瞧不起，再者也是大永武林有意无意的封锁，不让其他人练，免得成为祸害。
但玉蝶宗的消息灵通，而且天魔秘典在上层也一直流传着，虽然很少有人修炼，却一直在被研究被参考。
朱辞岁听说过辟易神刀这一门神功，但从没想过自己能练成这辟易神刀，而且也觉得此刀恐怕不是神剑峰剑法之敌。
法空点头道：“你最擅长修炼辟易神刀，这是在未来试验过数十年得到的结论。”
朱辞岁若有所思。
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何有那种奇异感觉，原来是法空神僧在施展天眼通。
通过天眼通，法空神僧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看到了自己数十年内的经历，从而看到了自己最适合修炼哪一门天魔秘典上的奇功。
这天眼通神通太有用了！
有了它，能避开无数弯路，省却无数心力，保证自己走在最佳的路上，从而最容易抵达顶峰。
“大师，我练成此刀了？”
“是。”
“练成此刀之后，能与神剑峰的剑法相抗衡？”
“不落下风。”法空点头。
“……不落下风？”朱辞岁有些不太满意。
自己追求的是压过神剑峰，摧毁神剑峰，而不是自保，不是与神剑峰不落下风。
法空笑了笑，他双眼再次变得深邃。
片刻后，他的目光恢复如常，笑道：“你一开始就练辟易神刀的话，三年便成，与神剑峰的剑法不相上下，然后可以进退自如，神剑峰的追杀再奈何不得你。”
“还是没办法压过神剑峰的剑法？”朱辞岁道。
法空摇头。
辟易神刀与神剑峰的辟邪神剑有相通之处，不知两者到底谁是谁的借鉴，或者说是同出一源。
辟易神刀压不过辟邪神剑，而辟邪神剑也压不过辟易神刀，两者难分伯仲。
朱辞岁缓缓道：“压不下神剑峰的剑法，不练也罢。”
法空笑看着他。
朱辞岁不好意思的合什：“是我太狂妄，大师见笑了！”
法空摇头：“难得有如此志气，容我再看看。”
世间多是志大才疏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朱辞岁却不是这一类。
他的资质确实天下罕见，可世间最顶尖的高手。
如果好好培养造就，会是一个得力的助手，或者助益李莺那边，或者助益宁真真这边。
自己的打算是两边兼顾，既是李莺的刀也是宁真真的剑，关键时刻可以发挥作用。
如果不是他有这般潜力，自己也不会在他身上费神。
片刻后，法空深邃的双眼再次恢复原状，朱辞岁暗松一口气，实在不想受这古怪滋味。
“灵犀一剑。”法空道：“可以压过神剑峰的剑法，你花了十年时间练成。”
“十年……”朱辞岁皱眉。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觉得不晚，觉得太晚了，能报仇则尽快报仇。
他等不了十年。
法空双眼再次深邃，片刻后又恢复，平静说道：“你找到了修炼秘术，一年便成。”
朱辞岁露出笑容。
法空叹一口气：“但练成灵犀一剑的代价是二十年寿命。”
“便是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也是值得的！”朱辞岁沉声道：“不知秘术何在？”
法空深深看向他。
朱辞岁道：“二十年换来扬眉吐气，我觉得值！”
法空道：“但愿将来别后悔，还是好好想想吧，待想清楚了，我再说那秘术。”
朱辞岁点点头。
“先在药谷住两天吧，静一静心。”法空道：“待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多谢大师。”
“不需如此客气。”法空合什微笑，转身离开。
第1034章 雄心（一更）
朱辞岁站在小亭里，手按上栏杆，放眼四周。
湖水宛如水银一般清亮动人。
湖底清澈见底，茵茵绿水草随着湖水荡漾而婆娑，水草之间一条条小鱼在逍遥自在悠然自得。
山谷四周皆花。
各种各样的花，山壁处处皆是，宛如一片花的海洋，温暖如春的气候让它们竞相开放，争奇斗妍。
山谷往里是一片片的田圃，栽种着各样的药材。
而先前施展了绝世剑法，瞬间杀死两个神剑峰高手的四个青年男女，则正化身为药农，正在老老实实的锄草。
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魁梧壮硕的青年和尚，看起来憨厚朴实，却有一身惊人的修为，气势如山峦连绵。
这小小的山谷，可谓卧虎藏龙。
他很快收敛了心思。
自己到底要怎么选？
其实不必多想，只有一个选择。
或者苟且偷生，缩在大乾，但在大乾之内，神剑峰就追不到自己吗？
只是不能大规模的出手高手，出动几个顶尖高手还是能办得到的。
更何况，自己到了大乾，难道就会一直平平安安，不被大乾武林高手欺负？
大乾武林弱于大永武林是一直以来的共识。
可是上一次大乾魔宗六道出动之后，大永已然明白一个事实，大乾武林并不弱于大永。
自己在大永有神剑峰高手追杀，在大乾境内呢，难道就不会得罪顶尖高手？
想不得罪人，那自己就要畏畏缩缩，低声下气的活着，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所以，以二十年寿命，踏入顶尖高手之列，活得扬眉吐气，一点儿也不亏。
“师父，这位朱辞岁很厉害吗？”徐青萝凑到法空跟前，低声问道。
法空来到药圃观察一株株的灵药。
他栽种的药材都是外面很难种活，或者是野外难觅的药材，珍贵异常，损失一株都是莫大的损失。
法空瞥一眼徐青萝。
徐青萝莹白如玉，明眸黑白分明，流光溢彩，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法空暗自感慨。
不知不觉间，徐青萝已经成一个大姑娘了，美貌与容光直追宁真真与李莺。
尤其她修炼有虚空胎息经，会将魅力无限的放大，到时候便是一个颠倒众生的人物。
“师父？”徐青萝轻声唤道。
她看法空出神的盯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玉脸，没发现异样，甚至还以心眼观照一下自己，没有不妥。
法空笑了笑：“很厉害。”
“多厉害？”徐青萝道：“难道还要超过我们不成？”
“虽然超不过，但也是天下数得着的顶尖高手。”法空道。
徐青萝黛眉一挑，眼波瞥向远处的小亭，看朱辞岁正呆呆的看着碧空。
大雪山的天空碧蓝如洗，白云几朵。
在几朵白云之间，有数个小黑点在移动，却是雪山神凋与神鹰们在翱翔。
如果只有法空与徐青萝他们，它们会不时的俯冲下来，与众人嬉戏打闹，但有外人在，则不会下来。
法空笑道：“人不可貌相。”
“他有一幅好皮囊，就是看着有点儿呆。”徐青萝道。
法空笑笑：“历练一番就好了。”
朱辞岁现在就像前世刚毕业的大学生，出现在社会上有些懵懂，稍一历练，很快就会变成熟。
他对徐青萝无意中透露出的超然有些头疼。
朱辞岁相貌极为英俊，削瘦，身穿白衣，可谓是一个极为光彩照人的侠客形象。
而且他因为经历了这些变故，眼神里总有一股忧郁气质，让他变得更加吸引人。
徐青萝这般年纪，正是年少慕艾的时期，对于这般英俊且忧郁的男子应该是极为敏感的。
可看她的模样，根本毫无感觉，好像看一个普通人。
语气也透着几分调侃。
这实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具备的。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太过超前，否则必有反噬。
徐青萝再次打量几眼远处的朱辞岁，摇摇头。
她不觉得朱辞岁历练一番能好到哪里去。
这朱辞岁可能资质过人，在武学一道上能有超卓的成就，可是行事却不像是能玲珑起来的。
心气太高，傲骨铮铮的，根本圆润不起来，一定是又臭又硬的脾气。
跟这样的人相处是很省心的，但也会不时的被气死，所以最好还是避而远之。
周雨轻声道：“师兄，他现在对力量的渴求太强烈，一旦练了魔功，恐怕会走火入魔吧？”
法空道：“如果是正常人，一般人的话，如此强烈的渴求，修炼魔功很容易走火入魔，可是他不然。”
他摇摇头道：“这便是他的厉害之处，即使心急如焚，一旦进入练功状态，则迅速平静而专注，进入一种宁静详和的状态之中。”
“这般厉害？”徐青萝惊奇。
她修炼虚空胎息经有成，对于精神有更深入的了解，所以知道这般是何等的不易。
人的心神有三层到四层，从浅到深，关系类似于从高到低，由主到仆。
这种对力量的渴求往往会达到心神最深的一层，也便是主宰的一层，驱使浅层的心神。
他竟然能避开深层心神的干扰，确实是奇才，与众不同。
法空道：“所以不要小瞧了他，要给予他一个顶尖高手的礼遇。”
“嘻嘻。”徐青萝娇笑道：“等他成了顶尖高手再给他顶尖高手的礼遇吧，现在嘛……差远啦。”
朱辞岁的镜花水月功是玄妙，可在徐青萝眼里便是不堪一击的。
法空摇摇头。
一轮圆月挂天边，宛如玉盘悬在头顶，伸手可摘。
宁真真的小院内，两人坐在石桌边，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月色，偶尔吃两块精美的点心。
“朱公子能练成天魔秘典上的灵犀一剑？”
“嗯，很快就能练成。”
“灵犀一剑没这么容易吧？”宁真真道。
她当初精研过天魔秘典上的每一门奇功。
“他很快会有奇遇，得到一门残缺心法。”法空摇头道：“这心法残缺，让他练得面目全非，然后趁机练成了灵犀一剑，可谓是天成。”
朱辞岁的运气可谓是逆天，资质也惊人，把一门残缺不全的心法硬生生练成了另一门心法，反而比原本心法更强。
如果没有这门心法，他练不成灵犀一剑，而如果这门心法完整无缺，他练了之后也练不成灵犀一剑。
误打误撞，歪打正着。
如此运气实在无话可说，但代价就是二十年寿元。
在他看来是不值的。
但朱辞岁觉得值，那便足够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价值观，不必勉强。
“这般运气……”宁真真轻轻摇头。
她在法空跟前往往恢复真身，绝美的容颜被月光打上了一层乳白的光泽，更加神秘而美丽。
法空笑道：“他资质既好，运气也好，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直接馅饼撞进他嘴里。”
“这算是否极泰来了。”宁真真道：“先前的运气也忒差了，原本是天之骄子的，却落得这个结果。”
她隐隐有些自责。
如果没有自己插手，朱辞岁可能没这么惨，当然，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师兄。
她想到这里，看向法空，明眸闪烁宛如湖面粼粼波光。
法空笑道：“师妹想说什么便说。”
“师兄你会内疚吗？”宁真真道。
法空笑着摇头。
他知道宁真真指的什么，指的是强行改变朱辞岁的命运，令其命运变得曲折。
依照原本的命运，朱辞岁不会如此坎坷，反而是顺风顺水才是。
“一丝内疚也无？”宁真真歪头看他，眼波盈盈。
法空笑道：“依照原本命运，镜花宗将会被玉蝶宗所灭，他也一样要死在你手上，我们出手之后，他现在是惨了一点儿，却前途光明。”
“我们这是积了功德？”宁真真笑道。
法空正色点头。
宁真真咯咯笑起来。
法空瞪她一眼。
宁真真强忍住笑，可要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抿嘴笑道：“师兄大慈大悲，佩服。”
如果朱辞岁没那么大的潜力，恐怕师兄也不会这般慈悲了，归根到底还是利益，不是慈悲。
法空笑道：“你有雄心壮志，要把玉蝶宗带到天下最顶尖宗门之列，这种高手就不能放过。”
“是。”宁真真收敛笑容，轻轻点头。
自己确实有将玉蝶宗推到更上一层，成为神剑峰这般顶尖宗门的想法。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想法，想要达到，千难万难。
师兄不但没有耻笑自己这番雄心，反而帮忙。
这让她心中温暖。
法空笑道：“我想看看，如今这个天下，还能不能改变宗门的阶层。”
天下大势已经稳定，阶层稳固，尤其是宗门的层次，几乎没办法改变了。
强者恒强，弱者越弱。
阶层越来越稳固，看似好像哪个宗门出现一两个天才弟子，就有可能改变宗门的实力，从而实现阶层跨越。
其实不然。
如果是最底层的宗门，出一两个天才，确实可以改变自身的阶层。
可是到了中高层，一两个天才弟子的影响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神剑峰这种宗门，嫡传弟子几乎都是天才，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
即使那些宗门出现几个天才，仍旧无法撼动顶尖宗门，除非整个宗门弟子们实力全部暴涨。
玉蝶宗现在已经有了这般气象。
弟子们齐心协力的苦练，再加上有宁真真这般明师指点，个个修为暴涨。
第1035章 建成（二更）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玉蝶宗未必不能踏入更高一层，与神剑峰一较长短。
但神剑峰岁月积累下来的底蕴太过雄厚，绝不是玉蝶宗短短几年时间能追赶的。
一旦惹急了，神剑峰肯定要出动那些隐居不出的老怪物们，即使宁真真武功更胜，可双拳难敌四腿，还是会吃亏。
所以拉拢一些客卿进来壮大玉蝶宗的声势与实力，是极有必要的。
朱辞岁便是最好的人选之一。
现在的朱辞岁狼狈不堪，可两三年后的朱辞岁则意气风发，扬眉吐气。
神剑峰奈何不得他，即使施展更上乘的剑诀也奈何不得，可谓是威震天下的顶尖高手。
这样的顶尖高手成为玉蝶宗的客卿，会大壮玉蝶宗的声势。
宁真真道：“师兄，我原本觉得不难，后来觉得很难，但现在又觉得没那么难了。”
法空失笑。
宁真真道：“这些顶尖大宗的底蕴确实惊人，可是底蕴毕竟只是底蕴，他们彼此牵制，不可能拿出全部精神对付我们，更何况，现在还有大妙莲寺扶植我们。”
她已经看明白了大妙莲寺的意图。
先前庇护玉蝶宗，固然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还师兄的人情，可是看来却已经不仅仅如此。
大妙莲寺是看到了玉蝶宗的潜力，就像师兄帮朱辞岁一样，希望玉蝶宗会成为其羽翼。
现在神剑峰风头越来越盛，行事也越发的狂妄，大妙莲寺不能亲自与其冲突，这个时候就需要其他人对付神剑峰。
玉蝶宗便是极好的选择。
所以，大妙莲寺现在是想扶植玉蝶宗的，毕竟玉蝶宗先天有缺陷，不可能威胁到大妙莲寺的地位。
玉蝶宗再强也是女子宗门，威望终究是有限，只能成为难以招惹的存在，却不能领袖群伦。
这正是玉蝶宗的机会。
法空点点头：“玉蝶宗确实有难得的机遇，错过了这个机会，很难跻身顶层。”
如果不是神剑峰开始兴风作浪，挑战大妙莲寺的地位，玉蝶宗一点儿机会没有。
如果没有神剑峰在前头吸引注意，所有顶尖宗门都会挤压阻止玉蝶宗往上。
谁都不想出现一个与他们比肩的宗门，多一个宗门便多一重麻烦。
“师兄，我们以后的路还算顺畅吧？”
“难说。”法空摇头：“现在看，还是有几关，一关一关慢慢来吧。”
“都有哪些关隘？”宁真真好奇。
法空道：“第一关便是五行宗的暗杀，他们这一次全部出动，非要杀几个你们的弟子。”
“我们弟子全部缩回来了，还躲不过？”
“总不能一天到晚的不出门吧？”法空摇头：“出门买东西的要被暗杀。”
宁真真脸色阴沉下来。
法空道：“五行宗这一次出动厉害高手，如果依照原本的轨迹，你们这一次要死四个人，其中便包括荆小玫。”
“荆师妹？”宁真真蹙眉。
荆师妹的运气确实差，哪一次倒霉的事都有她。
法空道：“除了荆小玫，还有两个弟子，最后一个是你们已经外嫁的弟子。”
宁真真玉脸顿时阴沉。
她可以召回所有未嫁的弟子，可是外嫁的弟子却没办法召回来，毕竟各有家室。
总不能因为自己一道命令，她们都要抛家舍子回到宗内，那必招致怨气沸腾，得不偿失。
法空道：“这一关不容易过吧？”
宁真真轻轻摇头。
如果没有师兄在，玉蝶宗很难挡得住这样的刺杀，神剑峰当真是卑鄙之极。
法空笑道：“同样的手段，同样的防不胜防，上一次是如此，这一次也是一样，而往后几关的手段还是如此，师妹这会儿还觉得容易吗？”
神剑峰的底蕴不是一般宗门可比，也不是一般宗门能够想象的。
除了五行宗，还有其他的附庸宗门，这些附庸宗门中，镜花宗只是末流而已。
镜花宗被神剑峰驱使对付玉蝶宗，只是因为机缘巧合，顺水推舟不过是恶心一下玉蝶宗而已。
真要驱使附庸宗门，其中与玉蝶宗差不多实力的宗门多的是，甚至远胜过玉蝶宗实力的也多的是。
先前亲自出手，只是想来个雷霆扫穴，一举建功，发现难缠之后便不会再亲自动手了。
神剑峰换了策略，是以附庸宗门来消耗玉蝶宗，一步一步削弱。
这样也能避免与大妙莲寺正面冲突。
宁真真蹙起黛眉，玉脸阴沉。
自己还是小瞧了神剑峰的阴险与实力，如果这样的手段多来几次，玉蝶宗很可能会垮掉。
最终还是要依靠师兄的帮助才能避免被灭，凭玉蝶宗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师妹，”法空道：“这一关你是要直接灭掉五行宗呢，还是避开五行宗？”
宁真真道：“避开的话会如何？灭掉的话会如何？”
“灭掉五行宗的话会折损几个弟子。”法空道：“避开的话有可能不会折损弟子。”
“那自然是避开。”宁真真道。
玉蝶宗宛如一家人，损失任何一个都不愿意，即使能凭着地藏空行咒起死回生，也只有一甲子寿元。
即使不讲感情，讲利益，玉蝶宗任何一个弟子都弥足珍贵，都在突飞勐进，将来会成为重要的力量。
少一个弟子都是损失巨大。
法空道：“避开的话，可能后来还会招致五行宗的攻击。”
“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宁真真道：“只要能争取到修炼时间就好。”
现在还对付不了五行宗的偷袭暗杀，待过一阵子，修为更强了，也就不怕了。
到时候五行宗偷袭暗杀，便反杀过去。
法空点点头：“那便好，十天之后，五行宗就会出现了，提前备好物资，然后再通知许知秋一声，五行宗高手会刺杀她。”
“许知秋……”宁真真在脑海里搜索，迅速找到了这个弟子的信息。
她蹙眉道：“她的夫婿并不显赫。”
法空点点头。
宁真真道：“怎么会选中她呢？”
许知秋并不是知名弟子，她的夫婿也只是一个郎官，只是清贵却并不显赫。
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前途，好像生性耿介，官场的前途一片暗澹。
实在想不明白，五行宗为何选择杀许知秋。
法空道：“想必有什么恩怨吧，或者她的夫君得罪了什么人吧。”
宁真真沉声道：“想保护她，须得派宗内高手过去，许知秋府上护卫不成。”
“那就派宗内的高手过去吧。”法空道。
宁真真点头。
钟陵湖
夕阳西下，紫金袈裟飘飘，法空站在一棵柳树下，笑看着鸟鸟走过来的杨霜庭。
杨霜庭一袭紫衫，婀娜多姿，神情冷冽。
来到近前，她合什道：“寺院已经建成，请大师看看去吧，有哪些不满意的再改之。”
法空微笑合什。
国师发话，皇上同意，长陵府行动迅速，几天功夫，已然将新寺院建好。
第1036章 利用（一更）
法空笑着摇头：“不必看了，建得很好。”
“看过了？”杨霜庭道。
她明眸清冷，盯着法空彷佛在揣摩法空的心理，要看透法空。
法空点点头。
他不必亲自去看，眼睛一望，便将这座新建的寺院拉到了眼前，看得清清楚楚。
杨霜庭道：“可满意？”
“很好。”法空点头。
长陵府诚意十足。
这座寺院是寻找了建筑大师，施工的也都是行业里的顶尖好手，又快又好。
如今建成的寺院，既古朴又庄严又精致，可谓是将诸多风格杂揉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不管喜欢哪一种风格的，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对这座寺院很难不满意。
杨霜庭露出澹澹笑容：“总算不枉父亲他一番苦心。”
法空笑笑。
杨知府的一片苦心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朱妙颖的祖母，为了静北王府。
杨霜庭道：“看来你不领情。”
她看懂了法空的笑容。
法空笑道：“令尊确实是一位厉害人物。”
杨霜庭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之意，没好气的道：“这最基本的攀迎之道还不通晓，怕是早就发落到偏远荒凉之处了。”
她当然知道父亲极擅长逢迎，这是最基本的为官之道，只要心怀黎民，治好辖内百姓的民生，那便是好官。
她觉得自己父亲是一位好官。
想做一个好官，可不能凭清正孤傲，那只会郁郁不得志，要能威严肃穆又能躬得下身段，能屈能伸，才能一展弘志。
法空点点头：“令尊的官运还能更进一步。”
杨霜庭精神一振。
比起净秽宗的壮大与否，比起在武林中争锋，父亲的仕途更让她在意。
她左右看一眼，凑近了一点儿，轻声问道：“这是天眼通看到的？”
澹澹幽香飘入鼻中，法空失笑。
她这举动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意味。
杨霜庭明眸一瞪他，不满的道：“不是捉弄我的吧？”
“最迟明年吧。”法空道：“令尊别有机遇，你不必多插手的。”
“好。”杨霜庭痛快答应。
她清冷脸庞露出笑容。
法空暗自一笑。
这便是杨霜庭的软肋，只要能帮得到她的亲人与朋友，便不怕她乱来。
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控制杨霜庭不乱来，而是要将杨霜庭充分的利用起来。
净秽宗的实力惊人，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归隐雌伏，有点儿暴殄天物了。
如果能将他们好好利用起来，会发挥出惊人的效果。
法空道：“宗里如何了？”
杨霜庭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蹙眉哼道：“老样子。”
她对净秽宗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法空道：“看来还没能彻底收服人心，你这手段比令尊差多了。”
杨知府的官声极佳，在长陵府百姓心目中是难得的好官，这不仅仅要实干，还需要足够的手腕。
官场之事，纷乱如麻，不是一片好心行事就能得到好的结果与好的名声。
掣肘之处太多，最大的可能是一片好心，结果却招来一片痛骂，声名狼藉。
杨霜庭无奈的瞪他一眼。
她也确实觉得自己手段太差。
不过最根本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世界，女人想做一宗之主太难。
除非让他们生出仰望之感，忽略了男女之别，否则，他们心底总是会一阵阵涌出不服之气。
不管自己做得再好，他们还是觉得憋屈，觉得被一个女人驱策太过丢人。
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消除。
她索性也懒得与这种思想对抗，他们服气不服气无所谓，只要奉令行事便好。
法空看透她所想，摇头道：“其实你真要想收服他们，并不是难事，只是你从骨子里没想真正收服他们罢了。”
杨霜庭的修为与资质都是绝顶的，天下罕有。
可是观念却更保守，可能受限于从小到大的熏陶与影响，对武林中事并不热心，更没有武林争雄的念头。
所以即使练成了净秽宗镇宗的两经，却并没有生出雄心，仍只是想做一个大家闺秀。
凭杨霜庭所练成的两经，彻底收服净秽宗并不难，可她并不是真想那么做，懒得废这个心。
“不难？”杨霜庭没好气的道：“他们个个想法极端，固执之极！”
法空道：“正因为如此，一旦收服，则必然如臂使指，顺手之极。”
这些极端又固执之人，一旦收服了，则彻底死心塌地，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也会往前冲。
“他们？”杨霜庭冷笑：“不给我惹事就算阿弥陀佛了。”
她随即明眸闪动，上下打量法空。
法空微笑。
杨霜庭道：“你这是要驱使他们？”
她摇摇头道：“趁早打消了这念头！”
法空笑道：“为何不成？”
“他们太能惹祸。”杨霜庭摇头：“动辄杀人，因为他们的理念便是如此，净秽宗跟你们佛家相似，佛家讲究降妖伏魔，净秽宗是把人当成妖魔的。”
法空道：“那你这个宗主下个规矩，不得妄杀。”
杨霜庭道：“这是他们从小到大形成的观念与习惯，我这话不顶用。”
她对净秽宗的宗主如此之澹漠，不仅仅是因为不想理会武林中事，也因为不喜欢净秽宗。
她当初见到法空，跟法空所说，是她身为净秽宗的宗主所必须具备的理念，而不是她真正的想法。
不过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净秽宗的影响，毕竟练成了两经，无形中受影响。
法空皱眉沉吟。
杨霜庭道：“总之你趁早打消了这念头，他们不但不好用，反而是大麻烦。”
“容我想想。”法空颔首。
现在的关键还是杨霜庭。
如果杨霜庭能将他们彻底收服，让他们死心塌地，什么观念都能改变。
关键就是杨霜庭现在不想出这么大的心力。
这只能等以后慢慢引导，把她往前推。
“告辞。”法空合什，一闪消失。
杨霜庭站在柳树下，看着红光荡漾的钟陵湖，一时之间出了神。
明眸倒映着霞光，闪烁不休。
她在思忖法空的意思。
法空不会放弃的，这既是好事，也是麻烦。
好处是，法空至少不会置自己不理，彻底甩开自己，对自己还有所求。
麻烦就是净秽宗。
净秽宗是一个大麻烦。
自己这个宗主的话，他们听，可他们也会自行其事，在奉自己命令的同时，杀杀人。
即使勒令不让他们杀人，也没什么用，到时候他们会说别人要杀自己，只能杀死对方。
自己不是没试过不让他们杀人。
所以，让他们不杀人的办法就是让他们隐居不出，不准行动，老老实实呆着直到死去。
只要一放出来，他们就会杀人。
法空虽然神通惊人，可未必清楚这些事，刚才自己说了，可看起来法空并没有真正听进去。
——
“听说了吗？钟山新建了一座寺院，藏空寺。”
“何时新建的寺院？”
“刚建成没多久。”
“新建寺院没什么可看持。”
这天傍晚时分，法空与杨霜庭来到长陵府城，刚进一家酒楼的二层，耳边便传来了议论。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三天。
新建的藏空寺已经开寺，只是没传扬开法空是住持的消息。
“嘿……没什么可看？”
“难道这藏空寺还有什么来头？”有人不信的问：“大妙莲寺的分寺？”
“不是大妙莲寺。”
“不是大妙莲寺的话，那就没什么可看的。”
“我听到的绝密消息。”
“老井，你又来这一套！”
“嘿嘿……”
“行行，再点两个好菜，小二！”
“来喽……”小二跑颠颠的到了一张靠窗的桌边，躬身笑道：“齐三爷。”
那齐三爷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面色红润，鹤发童颜，一看便知养生有术，家世不凡。
这齐三爷点了两道菜，摆摆手，然后盯向一个瘦小老者，没好气的道：“现在能说了吧？”
“当今天下，最厉害的神僧是哪一位？”
“元德神僧。”
“还有一位。”
“……难道是法空神僧？”
“法空神僧，藏空寺！”有人恍然大悟：“是法空神僧建的寺院？！”
“不可能吧？法空神僧可是在天京。”
“这位法空神僧可不得了！”
“如果真是法空神僧，那便是我们的福气。”
“真是法空神僧？”
“嘿，绝对是法空神僧！”
“好好好。”众人闻听，大喜过望，眉飞色舞。
他们个个都是年老之人，所以对死亡更加的畏惧，有法空神僧在，他们的生命便多了一层保障。
尽管他们已经超过六十，但据说法空神僧不仅仅可以起死回生，还有神水，可以救绝症去沉疴。
他们年纪大了之后，各种各样的病都找上门来，即使不能延寿，能无疾而终也是莫大的造化。
“法空神僧可在藏空寺呢？我们这便去奉一柱香。”
“走走，同去同去，正想见一见神僧，当真是如雷贯耳。”
他们议论着便要起身去地空寺。
瘦小老者笑道：“诸位，吃完了也去也不迟，地空寺便在那里，又跑不掉。”
“老井头，你这是饿死鬼投生！”有人不满的骂道。
瘦小老者笑道：“你们这些老家伙，不吃饱了，可上不了山，半路饿肚子可别埋怨。”
“……也有道理，那就先吃饭。”
听着他们的议论，杨霜庭看一眼法空。
两人已经坐到旁边的桌边，他们却没有一个认出法空的。
法空一袭紫金袈裟，在这里极为显眼，却没惹来人们的注意。
杨霜庭对他这种独特的本事很眼馋，一直在摸索，可惜没找到窍门。
第1037章 玄妙（二更）
她抿嘴轻笑一声，看看法空。
法空也微笑。
他现在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明白他们敬畏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神通及生死。
自己在生死跟前不也一样的畏惧？
所以他能理解他们，不会因此而生傲慢之心。
“看来长陵城的百姓很欢迎你。”杨霜庭笑吟吟的。
法空微笑：“荣幸之至。”
杨霜庭凝视着他，想看透他所想。
法空道：“利益众生，弘扬佛法，这是身为佛门弟子的责任。”
杨霜庭道：“仅仅只是这般？”
她觉得法空行事没有那么简单，在此地建分寺，恐怕原因没有这么简单。
一定别有用意。
是钟山有什么玄妙？
钟山的树木浓郁，远非其他的山可比，是有什么古怪吗？
法空看破她所想，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杨霜庭的想法也没错。
钟山确实不同于寻常的山脉。
心眼观照之下，发现此处地势玄妙，乃是天然形成的灵脉。
他心眼所见，钟山白雾氤氲，既像清晨的雾气，又像蒙蒙细雨之中。
这浓郁的灵气并不是来自于大地，而是来自于虚空。
好像真有甘霖降下。
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玄妙，因为这甘霖并非一直源源不断的降下，而是像下雨一般。
偶尔会落下，平常不见。
他先前一直以为是来自于地脉的灵气，因为地脉的灵气确实也极充沛，更胜其他山脉。
藏空寺座落于此山，他是想窥得其中玄妙。
藏空寺已经建造了小西天极乐世界，自在一方天地，在这方天地之内，他无所不知。
通过小西天极乐世界的感知，他知道这虚空降下的灵气与周围的灵气是不同的。
灵气纯度更高，在这般灵气之中修炼，进境会更快，罡气的威力也更强。
所以这里便是一处修炼武学的圣地，可谓得天独厚的资源，如果自己能弄清楚灵气降下的秘密，说不定能将其效果提升数倍甚至数十倍。
小西天极乐世界便是破解奥妙的钥匙。
两人的菜很快送上来，法空与她一边吃饭一边说着闲话。
“等会儿我想过去奉一柱香。”
“可以。”
夕阳仍旧倔强的不落下，余辉残照钟山。
钟山变得热闹无比。
既有鸟雀归巢的喧闹，也有行人的热闹。
白石台阶上，数十人正在上上下下，却是闻讯而来的人们。
藏空寺建成的消息没有大面积的扩散，在一些人群之中已经传播开来。
他们都要抢在其他人前头过来奉一柱香，见一见法空神僧，以便给自己一份保障。
涉及到性命，没有谁会落后。
发现这般热闹，杨霜庭摇头赞叹，法空神僧的名声比想象的更大更吸引人。
随着几次地藏空行咒的施展，还阳大典的举行，法空神僧的名号越来越响。
天京城无人不知，而且以天京城为中心正不断的扩散。
长陵府距离天京城不算太远，也传了过来。
“真是好生热闹。”杨霜庭打量着周围的人：“这么多人，不扰你清修吧？”
法空微笑摇头：“我不会一直在此，偶尔过来。”
杨霜庭感慨道：“这钟山其实是一处好的修行之地，原本有数座寺院的，可惜后来都一一没落，到现在一座寺院也没剩下。”
法空眉头一挑：“原本一共几家寺院？”
杨霜庭道：“前前后后有九座吧，但都没能传承百年以上，百年之内都断了传承。”
法空若有所思。
杨霜庭道：“我曾经仔细调查过，并没有外力，就是寺院的弟子后继无力，一代比一代差，人丁也越来越单薄，导致寺院没落下去，无人问津，最终断灭。”
“九家寺院都是如此，难道没有古怪？”法空道。
杨霜庭道：“其实这才是正常的，除了那些顶尖的大宗门，小宗门没落是常态，起起落落，生生灭灭。”
法空慢慢点头。
杨霜庭这话也没错。
越是小宗门，抗风险能力越弱，就像前世的企业，最容易倒闭的就是那些小微企业，大企业抗风险能力更强，存活时间更久。
杨霜庭笑道：“如果大妙莲寺在此建分寺，想没落都难，所以不能怨此地不佳，而是寺院太小，抗不住大妙莲寺的挤压。”
这些小寺院没落的大部分原因，就是大妙莲寺的存在挤压了他们的生存空间。
人们把香火都奉于大妙莲寺，吝于其他寺院。
法空道：“原来如此。”
杨霜庭道：“你这藏空寺想不没落，也要挡得住大妙莲寺的挤压才行。”
法空笑看向她。
杨霜庭哼道：“你以为我是挑拨离间？”
法空笑道：“未尝一点儿也没有吧？”
“往后你就知道厉害了。”杨霜庭哼道。
两人走到半山腰，往右一拐，是一条通往树林的白石径。
两边茂密的树林中，每一棵树都高大粗壮，古意森森，抬头看去，树冠有遮天蔽日之势。
还有的树木一片焦黑，显然是被雷噼中，有的被噼死，有的即使枯死一半，剩下的一半仍生出绿枝条。
走出五十几米远，眼前便是一座古朴庄严的寺院。
黄墙黛瓦，屋顶的黄色琉璃瓦在夕阳之下闪烁着柔光，庄严而肃穆。
寺门上方悬着一个额匾，写着“藏空寺”三个金色大字，气势宏大苍劲。
寺门口是九级台阶，台阶下面是一片空地，约有三十米长与方。
此时空地上已经站了数十个香客，排成一排，一直通到寺院大门。
法空与杨霜庭飘然来到藏空寺门前，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进入寺内。
一踏入寺内，杨霜庭顿时双眸闪动。
她感觉敏锐，一下感受到了不同之处，好像从水里出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浑身一下变得轻盈，飘飘欲飞。
她惊异的看向法空。
法空微笑：“此寺经过改造，已经成为我的道场，如何？”
杨霜庭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法空没有再说，看向大雄宝殿前的两个和尚，一个在递香，一个在点香。
香客只需接过已经点燃的檀香，朝着大雄宝殿的金身佛像行礼，然后将檀香插入香炉之中即可。
有的站着行礼，有的跪下叩头。
杨霜庭慢慢睁开明眸，顾盼四周，双眼流光溢彩，美得惊人。
法空笑了笑。
杨霜庭感受到了异样，但想弄清楚是不可能的。
第1038章 赐山（一更）
这小西天极乐世界是自成一界，但也是与天地浑然一体，便是一方天地，而不是突兀的某一处某一地。
杨霜庭的感觉敏锐，能感受到小西天极乐世界的存在，已然是难得之极。
想要探究小西天极乐世界的奥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别说她，便是自己现在对小西天极乐世界也不能完全洞彻其妙，尽管自己是小西天极乐世界的主宰，是创立者。
小西天极乐世界到底如何构成，如何建成，如果没有那些法坛，自己能不能建成？
这些都是未解之问题，需要自己一步一步慢慢了解。
“果然是道场。”杨霜庭感慨道。
她能感受到这寺院便如另一个世界，必然是法空所为，在这里运转罡气，流畅自如，远胜外面。
更重要的是，一踏进这里，便觉得心静神宁，心田被笼罩着详和之气，好像尘俗的纷争一下变得遥远，轻澹，不足挂齿。
这种超脱感是无法勉强得到的，是偶尔灵光一闪才会产生的奇妙状态。
而在这里，却能一直保持着这种超脱感。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太上忘机经正迅速的精进着，太上忘机经虽然练成，可离圆满还差了遥远的距离，只是刚刚入门而已。
入门这一步便是天堑，无数人都不可得，自己凭着独特的资质踏入门中。
可是想要圆满，几乎不可能。
但现在，她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长时间呆在这里修行，太上忘机经与太上净明经都将突飞勐进。
她扭头看向法空：“大师……”
这一声大师她唤得心悦诚服，毫无别扭。
法空微笑道：“佛法无边，寺内加持了佛咒，自然会有所不同。”
“都加持了什么佛咒？”
“清心咒回春咒大光明咒都有一些。”法空道：“彼此浑然融合，产生诸多妙用。”
“确实妙用无穷！”杨霜庭感慨。
她随即明眸闪动，露出嫣然笑容：“大师……”
“想留在这边修炼？”法空道。
杨霜庭忙点头：“不会打扰大师修行吧？”
“求之不得。”法空微笑：“有你坐镇，也能省却我一些麻烦。”
“没问题。”杨霜庭道：“我会找人过来维持秩序。”
法空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其实不必在寺内，在寺外一里范围之内，都是一样的效果。”
“还是在寺内更好。”杨霜庭笑道：“难道要避嫌？”
自己毕竟是女子，留在寺院里不太妥当。
不过法空现在神僧之名远扬，说他有男女之情，恐怕没有人相信。
毕竟佛法佛咒与神通是不能骗人的，佛家弟子一旦破了色戒，别的不说，神通是肯定要破了的。
为了女人而破了神通，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犯这样的蠢。
而且神僧的心境古井无波，也不可能被打破，女人是没办法让他心境失衡的。
法空道：“也罢，留一间精舍给你修行吧。”
“多谢大师。”杨霜庭笑容满面。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修行，自己的修为一定会突飞勐进，说不定能赶得上法空。
到时候，就不是自己听他的，而是他要听自己的了！
她心思涌动，笑容更加动人。
法空失笑。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嗡嗡的议论声，还有沉肃的呵斥声，好像有大人物驾临。
法空通过心眼已经看到，外面却是三个紫袍内侍，正捧着一个金色的长匣，徐步而至。
周围一群军士簇拥护卫，将香客们与三位紫袍内侍隔开距离，不让他们靠近。
“法空大师，圣旨到。”中间的中年紫袍内侍扬声道。
声音悠悠扬扬，传遍整个寺院。
法空扬声道：“天使请稍候。”
他说着话，徐步出了院门，在数十个香客的目光中来到了三个紫袍内侍跟前。
他合什一礼，宣了一声佛号。
“法空大师，恭喜了。”中年紫袍内侍合什笑道。
一个青年紫袍内侍将狭长的金匣打开，匣内是一卷金黄卷轴，闪闪放光，正是圣旨。
中年紫袍内侍将圣旨取出，慢慢展开，动作轻柔而优雅，然后朗声宣读圣旨。
众香客们听得惊奇不已。
没想到皇上直接将这座钟山赐给了法空神僧，赐给了藏空寺。
这钟山虽不大，但因为位于钟陵湖旁，绿意如墨，可谓是难得的风景宜人。
站在钟山，可将整个钟陵湖尽收眼底，可见钟陵湖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碧空白云。
这样的一座灵秀之地，竟然直接赐出去了，皇上对法空神僧还真够大方的。
法空痛快的接了圣旨，微笑合什道谢。
三个紫袍内侍满面笑容，丝毫没有倨傲之色，并没有进寺内停留，直接转身离开。
法空将圣旨放到了大雄宝殿内，金身佛像旁边，也算是接受众人的供奉。
法空则带着杨霜庭来到一座精舍。
杨霜庭一直保持沉默，进入这座精舍的院子，才开始说话：“没想到……”
法空微笑：“皇恩浩荡。”
杨霜庭摇摇头：“这钟山果然别有玄妙吧？”
法空笑道：“此话怎讲？”
“如果没有玄妙，大师也不会想将这灵山据为己有。”杨霜庭道：“皇上也不会将此山赐下。”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想将此山赐给他，一定是他通过别的途径暗示皇上。
皇上才会想到这一点儿。
赐一座寺，已经是恩宠，除了大妙莲寺，还没有直接将寺院所在的山峰都赐下去的。
也没有这个必要。
像钟山这般，不能开荒种田，漫山皆高树，虽然贵重木材值钱，可这树的品种都值钱，价值有限。
法空笑了笑：“此地确实灵秀，我很喜欢，所以才会在此处建分寺。”
杨霜庭明眸闪动，想要看透他所想。
尽管知道徒劳，还是忍不住试试。
法空道：“你去过永空寺，应该感觉得到，这里与永空寺是不同的。”
杨霜庭若有所思。
法空道：“同样是我的道场，这里更适合修炼，便是利益于这座钟山。”
“钟山到底有何玄妙？”
“灵气逼人。”法空道。
“难道藏着某种宝物？”杨霜庭道。
法空摇头：“据我所知，此山并没有宝物，而是山势与地脉所致。”
“没有宝物啊……”杨霜庭露出失望神色。
她原本以为有宝物呢，此山属于他，则宝物出来也是他的，可是没有宝物，那便无所谓了。
钟山再好也只是一座山而已，钟陵湖附近也不是只有一座钟山。
恰在此时，外面又传来嗡嗡的议论声。
杨霜庭失笑。
法空扬声道：“莫宗主，进来吧。”
外面的香客们快要沸腾了，好奇无比的瞪大眼睛，看着一群彩衣女子轻盈而来，澹澹幽香缭绕，天地彷佛一下变得绮丽。
这二十几个彩衣女子都戴着白纱，遮住了脸庞，可是婀娜的身段与曼妙的身姿却遮掩不住。
众香客们即使不看脸庞，仅看她们盈盈的眼波与风韵，便知道是美人儿。
这么多美人儿一下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空与杨霜庭出现在寺外。
宁真真一袭白衣如雪，脸覆白纱，仅露出清盈的眼眸，她朝法空合什：“大师。”
“莫宗主，随我来吧。”法空道：“地方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有劳大师。”宁真真肃然道。
法空微笑，紫金袈裟飘飘，带着她们往前东面继续走，掠过了藏空寺往东，进入了一片深密的树林里。
玉蝶宗诸女肃然无声，仅是好奇的打量周围，她们眉宇之间都透出几分疲惫与倦意。
一直疾行赶路，没有停歇。
法空带着她们一直往东走，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从深密高林之中来到了萧疏的青竹林中。
青竹随风而动，簌簌作响中，形成了碧浪汹涌。
这里距离藏空寺两百米，周围光线明亮，而且已经建好两座竹屋。
法空微笑道：“这两间竹屋是我信手所建，难免拙陋，剩下的自己动手，想建造成什么模样都可以，一路风尘，先好好歇一歇吧。”
“多谢大师。”宁真真再次肃然道谢。
法空笑着摇头，合什离开。
杨霜庭一直跟在他身边，好奇的打量玉蝶宗诸女，尤其是宁真真。
宁真真对她只是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待法空与杨霜庭消失不见，众女顿时松软下来。
有的跑到竹屋里打量，有的倚着竹子歇息，有的跃到竹梢上远眺，煞是热闹。
宁真真摘下面纱，众女也有学有样的摘下，露出一张张美丽的脸庞。
先前他们的风姿已经打动众香客，如果看到她们真容，将会更加难以抵挡。
丁星晴没乱动，站在宁真真身边，打量四周后轻声道：“宗主，我们就在这里建分院？而且在这里修炼？”
“嗯。”宁真真点头。
丁星晴道：“有大师在，我们确实不必再担惊受怕。”
呆在法空身边，她确实安全感十足。
她觉得真有危险，法空一定会提前提醒，从而避开危险。
宁真真道：“来此建分院，不是因为受大师庇护，是因为此地乃修炼圣地，你可有感觉？”
“……确实不一样。”丁星晴眸子越来越亮。
她一运转气息，便感受到了不同，经脉好像抹了油一般，气息好像变成了滚珠，流畅而凝实。
在这般情形下催动罡气修炼，速度必然大增，在此处修炼一天抵得上在别处三天甚至五天。
第1039章 辅助（二更）
宁真真澹澹道：“这便是我们玉蝶宗的机缘，要抓住了，好好静下心来修炼。”
“没想到还有这般玄妙的地方。”丁星晴赞叹道：“宗主，这是大师所为？”
宁真真摇摇头道：“据大师所说，此地原本就灵气充沛，再辅以佛咒加持，才会如此。”
“宗主，这可是大造化。”丁星晴兴奋道。
有了这样的修炼圣地，玉蝶宗的弟子一定能突飞勐进，面对神剑峰的时候就不再是没有反抗之力了。
现在一直依靠大妙莲寺的庇护，如果大妙莲寺改变主意，玉蝶宗便有覆灭之危。
所有玉蝶宗弟子都深以为耻，个个发奋苦修，可惜修炼是需要时间的，是需要积累的，是一个积蓄的过程。
而她们欠缺的便是时间。
有了这修炼圣地，便能将时间缩短数倍。
对玉蝶宗来说，越短时间崛起越好，要趁着神剑峰还没彻底重视，趁着大妙莲寺还没改变主意的时候崛起。
玉蝶宗弟子追求的是不必看别人的脸色而独立于世间，谁都不敢欺负上门。
甚至还要一听到玉蝶宗的名字便吓一跳，闻风丧胆。
宁真真澹澹点头：“已经有这般造化，如果我们抓不住，浪费了机会，我们玉蝶宗就真没希望了。”
“宗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拼命苦练的。”丁星晴道。
周围其余弟子们各干各的，但都竖起耳朵听着，听到这些话，忙用力点头。
她们现在最痛恨的是无能为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软弱，恨不得自己一夜之间便成为顶尖高手。
现在有这般好的机遇，绝不能浪费。
丁星晴扫一眼众女，笑道：“宗主，大师身边那位姑娘是谁呀？”
她觉得不能给她们太大的压力，否则反而容易用力过勐而走火入魔。
即使不走火入魔，也可能欲速则不达。
所以要缓解一下她们的心绪，找点儿她们感兴趣的。
“杨姑娘。”宁真真道。
“她与大师应该关系密切。”丁星晴道：“交情应该极好，很亲近的。”
宁真真轻颔首：“她是杨知府的千金。”
“千金小姐！”丁星晴恍然大悟：“不过她怎会跟大师在一起？”
知府的小姐竟然与法空大师呆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古怪。
宁真真道：“想必是有一些瓜葛的，可能与杨知府有关吧，……你们不必理会这些。”
“宗主，这些才有趣呀。”丁星晴笑道。
她瞥一眼周围诸女，她们个个双眼放光，显然是兴趣极浓烈。
宁真真看了看她们，无奈的摇摇头。
这便是天性。
纵使她们性情高洁，与红尘浊世的瓜葛不深，还是没办法免除女子的天性。
丁星晴道：“宗主，这位杨姑娘跟大师的交情深呢，还是宗主你跟大师的交情深？”
“胡说什么呢！”宁真真没好气的道：“深浅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仇人，休得再啰嗦！”
丁星晴笑盈盈的，一脸好奇神色，却不再追问。
宁真真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开始运功，感受着周围的灵气与心灵的宁静详和。
在这样的环境内练功，当真是事半功倍。
不过如果是练魔功，那便事倍功半。
越是平和的心法，在这里修炼越快，而激烈的心法反而会被削弱修炼效果。
第二天清晨时分，一座座小竹屋已经错落有致的呈现在竹林之中。
清晨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钟山煞是热闹，不时有飞鸟横空，飞向不远处的钟陵湖边找食。
钟陵湖面如镜，清亮盈盈。
湖面宛如有一层白纱在舒卷，随风轻拂，如烟如雾，如遮在美人脸上的白纱。
竹屋前方出现一片空地，空旷而平整，成为一座练武场，正有二十几个彩衣美女在练功。
有的练掌有的练剑，多数都在练剑，剑光霍霍。
一袭紫金袈裟的法空与宁真真并肩则立，站在山巅，看得到对面钟陵湖的朦胧。
一阵风吹来，彷佛带来了湖水的清气。
“当真是一处好所在。”宁真真感慨，被眼前的美景所感动。
法空也贪婪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点点头：“造化钟神秀，当真美不胜收！”
宁真真轻声道：“师兄，那位杨姑娘……？”
“净秽宗的宗主。”
“嗯——？”宁真真讶然道：“她竟然是净秽宗的宗主？”
她知道法空已经将净秽宗的宗主制服，逼其令净秽宗雌伏不出，不再造孽。
可她万没想到，站在法空身边，清冷孤傲的美人儿，长陵府的知府的千金，竟然是净秽宗的宗主。
法空微笑：“人不可貌相吧？”
“我竟然没感应到。”宁真真蹙眉。
自己身负慧心通明，应该瞒不过自己的，可自己竟然没能看得出来她的异常。
在自己眼中，她不过是一个修为普通的千金小姐，丝毫没有武林高手的迹相。
偏偏是武功绝世的净秽宗宗主。
法空道：“她练有奇功，能遮蔽天机与感应，你看不出也不出奇。”
“什么奇功？”
“太上忘机经。”
“……”宁真真沉吟片刻，最终摇头。
没听说过这门奇功。
法空道：“我准备让她助你一臂之力，迅速壮大你们玉蝶宗的实力。”
“把净秽宗引入玉蝶宗？”宁真真摇头：“这太过凶险，还是稳妥一点儿好。”
法空道：“净秽宗是净秽宗，玉蝶宗是玉蝶宗，不会有瓜葛，否则麻烦无穷。”
净秽宗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尽管现在已经压住，但也是暂时压住而已。
所谓因果律便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有因必有果，即使有例外，也是极小的概率。
净秽宗将来必受反噬，这是确定无疑的，只是早早晚晚的问题，便如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玉蝶宗与净秽宗有瓜葛，那就是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那……”宁真真好奇的看向法空：“如何迅速壮大玉蝶宗？”
法空微笑道：“请她调派几个高手过来，你们与之生死厮杀。”
宁真真道：“师兄，这也没什么吧？”
玉蝶宗不是没有高手切磋，像大妙莲寺的高手，还有朱辞岁，都充当过她的对手。
效果是有，但并不太好。
法空摇头：“不是切磋，而是真正的生死厮杀。”
宁真真蹙眉，迟疑道：“真正的生死厮杀？”
法空缓缓点头。
第1040章 拒绝（一更）
宁真真道：“真要厮杀的话，恐怕……”
玉蝶宗诸女的修为还是太差，如果现在就厮杀的话，很容易折扣。
她与玉蝶宗诸女是有感情的，而不是只当成工具，否则也不会想着把玉蝶宗变得更强，耗心耗力。
折损任何一个玉蝶宗弟子，她都会不舍不忍。
纵使法空能将她们复活，可寿命只有六十年，还是一样的不忍。
法空笑看着她：“师妹，你这个宗主看来不够心硬。”
宁真真摇头。
自己对敌人硬得起来，对玉蝶宗诸女却硬不起来，尽管是以莫幽兰的身份与她们相处，身份是假的，感情却不是假的。
自己也知道，身为宗主，应该想的是宗门利益，为了最大的利益，有所牺牲是难免的。
慈不掌兵，自己需得硬下心肠，该牺牲就牺牲。
可是自己却做不到。
如果真要如此，自己的心境便失衡，一旦破了心境，那便是修为倒退。
法空笑道：“心硬有心硬的好，心软有心软的好，在玉蝶宗没有成为顶尖大宗门之前，还是心软一点的宗主更好，师妹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便如前世的经营管理，人数不到一定规模，便是人治，人数到了一定规模，则是法治。
人数太少的时候，讲规矩，那便容易离心离德，人数太多的时候不讲规矩，那便是一盘散沙。
玉蝶宗这么点儿弟子，如果只讲利益不讲人心，纵使有那么多弟子嫁给了高官贵人也很快就会消亡。
弟子一脱离宗门，维系人心的还是人心。
“师兄……”宁真真明眸微微泛红。
法空的赞赏对她至关重要。
她最近其实一直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到底适合不适合做这个玉蝶宗的宗主。
把所有弟子都护在羽翼之下，不想让她们承受风雨，不管她们成长不成长，不出危险才是最好的。
她也知道不妥当，这样固然能安安稳稳，可是将来总要面临风雨。
一旦风雨来临，她们恐怕承受不住，还是要折断。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如此。
法空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怎么会感受不到你的关心？”
她身为宗主，对弟子们如此关心如此情重，她们唯有感激与拥戴。
当然，也是因为她们本性温良，不是那些冷酷之辈。
“是，她们都是难得的心性。”宁真真轻轻点头。
这也是她如此心软的根本。
如果这些人之中有白眼狼，她早就心硬下来，反正不是真正的莫幽兰。
可每一个弟子都如此之温柔可亲，如此之可爱，她实在狠不下心，心越来越软。
法空道：“你如果担心折损，大可不必，我会在这里加持回春咒，即使重伤也不会死。”
“重伤不会死？”
法空轻轻点头：“只要在钟山范围，便是如此。”
他是通过小西天极乐世界，将这钟山改变，形成一个自动触发机制。
一旦重伤，则会触动回春咒，天降甘霖，迅速恢复。
“……不会出意外吧？”
“不会。”
“好。”宁真真轻轻点头。
她也是果断之人，一旦知道不会出意外，那便没什么可犹豫的。
法空道：“但是别跟她们说不会死。”
“……明白了。”宁真真点头道：“我会说，师兄在这里加持了地藏空行咒，死了确实能活过来，但只有六十年寿元。”
法空点头：“而且也要跟她们说，复活一次，只有六十年寿元，再复活一次，只剩下三十年寿元。”
“好。”宁真真点头，随即道：“复活两次只有三十年寿元？”
“复活是有代价的，这已经是最轻的代价。”
“这倒也是。”宁真真觉得没错。
死而复生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她随即道：“那再复活一次，是不是只有十五年？”
法空轻轻点头：“已经没必要复活三次了。”
“如果只是婴孩夭折，能活到十五岁也是值得的。”宁真真道。
法空点点头。
他先前还真救过几个夭折的婴儿，都救活过来了，还好只需要救一次，他们寿元都有六十。
地藏空行咒太过神妙，活过来之后，这些婴孩身上的绝症全都不治而愈。
这个现象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他们竟然萌生了一个想法，竟然想通过杀死自己得了绝症的孩子，通过复活治好绝症。
虽然只能活六十岁，却远比夭折的好。
这逼得永空寺只能开始提供神水，否则，不知会有多少得了绝症之人自杀。
此事他也跟元德和尚说过，元德和尚没有拒绝。
永空寺一旦提供神水，必然会迅速增加威望，绝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增加。
仅仅几天功夫，整个天京都沸腾了，都在议论神水。
还好此事有皇室参与其中，由内宫接管发放，法空只负责给一池泉水加持回春咒。
神水到底发放多少，有多少进入皇宫，他一概不理，也管不了那么多。
毕竟这里不是神京，没有金刚寺撑腰，他一旦将神水掌握在自己手中，便会得罪太多人，得不偿失。
他当初只跟皇上曹景元订下一个规矩，神水先保证那些得了绝症之人，性命垂危之人。
剩下的神水怎么处理则一概不管。
他慢慢发现，世事如一张网，轻轻扯动随意一根线，便能带动整张网。
所以未来无时无刻不在变化，除非自己顺势而行，不改变任何人的命运轨迹。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此事我还要跟杨宗主商量一下，看她同意不同意。”法空道：“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
宁真真顿时嫣然笑道：“师兄出手，怎能不成？”
法空摇头：“这位杨宗主，可没那么容易说话的。”
“不可能的！”杨霜庭澹澹说道。
两人正站在钟陵湖堤的一棵柳树下，此时夕阳漫天，霞光铺满了湖面。
法空道：“那些人一直不动，也蠢蠢欲动吧？不如给他们一个发泄的场所。”
“你可曾想过，他们真要杀了玉蝶宗的弟子呢？”
“只要在钟山，就不会死。”法空道：“在我的道场内，想死也难。”
“那你也太小瞧他们了。”杨霜庭哼道：“他们都是极端之人，逼急了，直接来一个玉石俱焚，你怎挡得住？”
法空笑了笑：“在钟山之内，他们施展不出这一招。”
杨霜庭半信半疑看他。
她越来越好奇这钟山有什么古怪了。
第1041章 开战（二更）
法空道：“好奇钟山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吧？”
“是。”杨霜庭道：“佛咒加持整个钟山？这需要耗费极大吧？”
佛咒再强，也是有范围的，不可能有太大的面积，钟山再小也是一座山。
想将佛咒遍布钟山绝不容易。
不过想想法空的本事也就释然，对旁人不易，对他可能并没那么难。
法空微笑：“即使消耗再大，也是值得的，毕竟这里是我的道场。”
“真正属于自己的道场。”杨霜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隐隐能感觉到法空的感觉。
彻底归属自己的地盘，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既不是金刚寺外院，也不是天京的永空寺。
永空寺虽然赐与他，可毕竟在天京，身边有无数人盯着，怎么可能放开手脚？
而在这里便不同。
山高皇帝远，而且还在山中，还是属于他自己的山中，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
法空道：“将那些桀骜不驯的送过来，磨一磨他们的性子，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你没想到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会暴露我的身份。”杨霜庭道。
自己绝不能连累父母与家人朋友，所以自己的身份绝不能泄露甚至不能引人怀疑。
法空道：“我让元德大师过来一趟，你派人过来刺杀元德大师便是。”
他当然想过这个问题，早就有解决之法，掩人耳目之法。
“……也太危险。”杨霜庭觉得还不够稳妥。
她一直保证净秽宗与自己保持足够的距离，尤其是空间上的距离，至少要一城之隔。
从前时候，净秽宗弟子不会在长陵府城出现。
就是怕产生什么瓜葛，惹人注意。
法空道：“凭你的本事，他们认不出你，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凡事就怕万一。”杨霜庭摇头。
法空凝视着她。
没想到她如此谨慎小心，看来是不相信自己的天眼通，这确实没错。
杨霜庭不甘示弱与他相对。
两人彷佛在较力一般，目光在空中相撞，彼此不相让。
“罢了。”法空最终收回目光，摇头道：“也不勉强，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杨霜庭哼道。
她实在不想问出这句话，生怕法空把自己说服。
法空道：“原本可以将那些刺儿头收拾一顿，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你这个宗主的厉害的，净秽宗也就彻底的顺手起来。”
“不需要他们顺手。”杨霜庭道。
法空道：“不顺水，则会阳奉阴违，你下了雌伏的命令，他们也会蠢蠢欲动，想要试探一下。”
杨霜庭玉脸阴沉下来。
这是她一直最担心的，生怕他们乱来，明明已经命令雌伏，偏偏要抗命而行。
一旦如此，自己的誓言打破，很可能招致法空的报复，那将是可怕的。
法空若是翻脸，与大妙莲寺合作的话，净秽宗必死无疑，除非先把法空杀掉。
可是没有把握杀掉法空。
一次如果不成功，那就再也没有机会。
没有把握的事，不能冒这个险。
更重要的是，法空有起死回生之能，有治疗沉疴绝症之能，人活于这世间，谁能无病又无灾？
即使自己修为深厚，明净之体，寒暑不侵百毒不侵，万病不沾，可亲人朋友呢？
如果他们得了绝症或者受了重伤，没有法空在，自己将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走。
这是何等痛苦？
所以绝不能得罪法空的，更不能杀法空。
不想起到这一步，就要遵守承诺，净秽宗雌伏，绝不妄动。
谁要敢破坏，那便是自己的仇人！
法空微笑道：“你觉得那些刺儿头会老老实实的？”
“……应该会。”杨霜庭涩声道。
她原本抱有侥幸之念，却被法空逼问之下，渐渐消了侥幸，认清了现实。
这些家伙一定会借机生事的。
法空微笑不语。
“……容我考虑一二。”杨霜庭沉声道。
法空点点头。
——
“师祖。”法空出现在慧南老和尚的静院，对慧南老和尚合什行礼。
慧南正在院子里练拳，穿一身白色麻布中衣，干净利落，正慢慢悠悠如前世的太极。
他动作之间蕴含着汹涌澎湃的力量。
墙边的青竹与鲜花随之而起伏，宛如伴舞。
法空合什见礼之后，慧南和尚继续练拳，直待一套拳法施展完才停住。
法空奉上毛巾。
慧南接过来擦了擦汗，澹澹瞥他一眼。
法空道：“师祖相召，有什么事？”
“我们金刚寺一个弟子遇袭。”慧南和尚道：“你可知道？”
法空点点头。
慧南和尚皱眉。
法空道：“无妨的，法能师兄只是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
这样的事自己就不插手不多嘴了，免得导致更严重的伤。
伤而不死，便是莫大的磨砺，对自身是极有好处的。
这也是法能师兄的造化。
“这可不是受一点儿伤。”慧南和尚瞪他：“差点儿没命。”
法空点头没反驳。
慧南和尚沉声道：“真是天海剑派的人干的？”
法空仍旧点头。
慧南和尚没好气的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提前说一声？”
“毕竟没什么危险，只是受点儿伤，我们金刚寺弟子总不能一点儿伤不受吧？”法空摇头：“不承受一点儿风雨可不成。”
“哼。”慧南和尚冷笑一声：“我们金刚寺难道这么好欺负，竟然被他们欺上门来了！”
法空沉默不语。
慧南和尚冷冷道：“难道你就无动于衷？”
“师祖，此事不急的。”
“你为何不提前说一声，然后设个埋伏，给天海剑派一个狠的？让他们再不敢动我金刚寺弟子！”
法空摇头。
“你到底怎么想的，说吧！”慧南和尚没好气的道：“别跟闷葫芦似的！”
法空道：“师祖，我不是没想过给他们设伏，狠狠收拾一顿，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么做的话，后果太严重。”
“多严重？”
“天海剑派会与大雪山开战。”法空道。
“嗯——？”慧南和尚一怔。
随即冷笑道：“他们这是得了失心疯吧？”
法空点点头：“他们现在确实处于一种癫狂状态，还是不惹为妙。”
天海剑派得了剑诀之后，确实膨胀得厉害，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膨胀得如此厉害。
竟然敢跟大雪山开战。
慧南和尚皱眉沉思，脸色阴沉。
他也没想到天海剑派竟然敢跟大雪山开战。
这突破了他的想象。
第1042章 挑拨（一更）
法空没有再多说话。
慧南和尚皱眉沉思半晌，脸色变来变去。
他在思忖着如果大雪山与天海剑派开战，到底有没有胜算。
盘算来去，感觉应该是有胜算的。
可是即使能胜也是惨胜。
实在得不偿失。
两宗并没有深仇大恨，当然明争暗斗是难免的，毕竟是最顶尖的三大宗之二。
但从不下死手的。
在这般情形下开战，打个你死我活，从此成为仇人，要一直死斗下去。
如果他是大雪山的宗主，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可是天海剑派已经欺上门了，如果不打回去，不反击的话，让人看到了大雪山的软弱可欺。
不说别人，便是天海剑派也不会放过这机会，一定会趁机扑上来好一顿的占便宜。
半晌过后，慧南和尚缓缓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真的疯了么？”
法空道：“天下第一宗。”
这还是冷飞琼种的因。
为了保持天海剑派的斗志，将天下第一宗的目标植入了天海剑派的内心。
从此之后，天海剑派弟子个个干劲儿十足，拼命要天海剑派成为天下第一宗。
冷飞琼卸任之后，天下一宗的目标却没有消失，仍旧深植于天海剑派弟子心目之中。
即使谢道纯做了天海剑派的掌门，还是没能改变这个目标，反而贯彻实行。
得了更上一层的剑诀，天海剑派实力大增，现在有了挑战大雪山的底气。
魔宗六道涌出来的精英高手不可小觑，但已经不放在他们心上，因为又有一批高手练成了剑诀。
天海剑派已经有足够的实力灭掉魔宗六道，但他们却没有了这心思。
因为要成为天下第一宗，灭掉魔宗六道是没用的，灭掉了魔宗六道，天海剑派照样只是三大宗之一。
唯有把大雪山干趴下，才能真正成为天下第一宗。
至于说光明圣教，弟子太少，根本不足为虑，大雪山才是真正的对手。
他们现在已经蠢蠢欲动，开始试探大雪山了。
“天下第一宗？嘿，做白日梦呢！”慧南不屑冷笑，撇撇嘴道：“就凭他们？”
“师祖，今时不同往日。”
“再怎么着，他们也不可能压过我们大雪山。”
“难说。”
“……真这么强了？”慧南半信半疑。
如果这话不是法空所说，他一定是嗤之以鼻，半句都不信。
可是法空说话的份量不同，不管在自己跟前还是在住持方丈跟前。
法空道：“先前我跟师祖说过他们获得的剑诀……”
“哪有这么容易练成！”
“他们看来是找到了办法。”
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更重要的是逃离了自己的天眼观照，蕴含着玄妙。
想来想去，恐怕是那神像所至。
那神像的力量终究还是被谢道纯所得了一部分，这一部分力量发挥了妙用，既遮蔽了自己的目光，也让天海剑派高手们迅速掌握了剑诀。
慧南神情开始变得严肃。
如果他们真的练成了更上一层的剑诀，那确实是大麻烦，天海剑派将变得极为难缠。
那就不能以原本的眼光看天海剑派了。
难道天海剑派的实力真超越了大雪山？
他想到这里，脸色沉了沉：“不行，此事得禀报住持，然后再找大雷音寺。”
法空点点头。
慧南转身便要走，忽然停住，扭头看他。
法空摆手：“师祖，我就不必去了，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没有再要说的，怎么做还是住持做主。”
“可有办法避免这一场大战？”慧南道。
法空轻轻点头。
慧南和尚精神一振。
法空道：“转移他们的注意。”
“如何转移？”
法空道：“魔宗六道马上就会大规模报复，他们会被吸引注意。”
慧南和尚皱眉。
法空道：“避免了先前一次的冲突之后，天海剑派很快就无暇顾及我们了。”
慧南和尚道：“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反击呢？”
“那便是与魔宗六道一起对付天海剑派，朝廷能愿意？”法空摇头：“朝廷愿意，光明圣教呢？”
慧南和尚哼道：“如果先前我们就跟天海剑派起冲突，我们真能打起来？”
“我们一旦与天海剑派起冲突，魔宗六道就会罢手，坐山观虎斗。”
“……没一个好东西！”慧南哼道。
法空点点头。
涉及到了生死厮杀，魔宗六道肯定是小心再小心。
“确实没一个好东西，”法空道：“这一次的冲突，背后应该有魔宗六道的影子。”
这是他刚才看了慧南和尚之后，得出的结论，这是一年之后调查的结果。
魔宗六道弟子行事极端，顶尖的人才也有不少，想到这一招驱狼吞虎。
通过谋算，让天海剑派与大雪山弟子冲突，从而让天海剑派与大雪山打起来。
两宗起了冲突，即使没能彻底打起来也一定会暗斗不休，这便是魔宗六道缓一口气的机会。
如果两宗起了大冲突，魔宗六道更是得益，只等天海剑派与大雪山两败俱伤，再趁火打劫收拾天海剑派。
他们应该是暗下决心，要争取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灭掉天海剑派。
“找——死——！”慧南双眼迸射寒光。
他对魔宗六道是极不待见的，恨不得铲除得一干二净，天下间没有魔宗六道就是最好的。
天魔秘典一出，群魔乱舞，给天下人造成了多少的苦难？
而天魔秘典一出，魔宗再无断绝之虞。
即使朝廷禁封天魔秘典，也不可能完全禁绝，天魔秘典早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流传，保存。
祸患无穷！
法空摇头道：“师祖，难道我们要对付魔宗六道？天海剑派一定会趁机收手，坐山观虎斗，然后待我们两边斗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出手。”
“对我们出手？”
“大概率是对我们两宗都出手。”法空道：“这才符合天下第一宗的气魄嘛。”
“天下第一宗，嘿！”慧南和尚不屑。
他对天海剑派弟子极不理解，不明白为何千方百计的夺那么一个虚名。
天下三大宗，纵使是天下第一，剩下的两宗也不差，又何必非要争个第一？
法空笑了笑。
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很难说谁对谁错。
师祖是修习佛法，而且年纪这么大，自然没什么锐气，不想争天下第一。
可对于年轻人来说，天下第一却是诱惑无穷，值得舍命追逐。
夜色朦胧，明月如水。
法空与李莺站在一座山巅，沐浴着月华，静静看着远处的山脉，深邃而静谧。
一阵夜风吹来。
法空的紫金袈裟猎猎，李莺的紫袍也款款。
“当真是好手段。”法空开口打破了沉默，摇头道：“挑动天海剑派与大雪山。”
李莺轻轻点头。
她也觉得这个主意极高明。
而且差点儿就成功了。
这一步差就差在是谋算的金刚寺弟子，而不是大雪山其他寺院的弟子。
但这也是没办法。
大雪山诸寺之中，最为刚烈的便是金刚寺，至刚至阳，脾气也暴烈，最受不得委屈与刺激。
便如爆竹一般，一点便着，一着便爆炸，很容易就能挑起大雪山与天海剑派的冲突。
大雪山其他各宗就差一点儿，毕竟身为佛门弟子，涵养是远胜过一般人的。
受到挑衅，并不一定马上就反击，会仔细调查一番，冷静之后再做决定。
如此行事，是一种从容与威严，也是大雪山身为顶尖宗门的底气。
一受挑衅与伤害便贸然行动，一刺激便动，便是陷入对方的节奏之中，智者所不为。
六道选择金刚寺是没错的，但是算错了法空。
她从法空所说之中，已经明白了六道中人的谋算，是把法空的天眼通算计在内的。
他们认为，法空应该看得到金刚寺弟子受天海剑派攻击而受伤，所以觉得法空不会吃这个亏。
他们觉得法空一定事先埋伏了人手，一旦天海剑派弟子攻击暗算，则反杀回去，重创天海剑派的高手。
这样正好趁了他们的意，完成了他们的谋算，令大雪山与天海剑派打起来。
可是没想到法空技高一筹，竟然没有安排人手，只是眼睁睁看着金刚寺弟子被打伤而无动于衷。
这大违常理，偏偏这么做了。
不过即使如此，金刚寺也一定忍不住，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可是法空的威望足够，竟然压得住金刚寺的暴烈，将事情通报了大雷音寺，然后没有直接出手反击。
法空微笑看着李莺：“谁谋划的？”
李莺摇头：“我没问，你待如何？”
法空道：“换成是你，你会如何？”
“算计回去。”李莺道。
法空失笑道：“换成是你，已经出手杀掉对方，免得继续冒坏水算计自己。”
“你怕算计吗？”李莺抿嘴微笑。
月光之下，她浅浅笑容宛如一朵迎风绽放的莲花。
法空微笑道：“看来你很看重这个人，想要保他。”
李莺眼波盈盈，亮的逼人：“如此人才，我岂能舍得？你也不会毫无容人之量吧？”
法空微笑不语。
李莺的笑容开始收敛，如莲花慢慢合起，轻叹一口气：“他也只是想救六道。”
法空道：“你真不知道是谁？”
李莺摇摇头。
她没有细细打听，而且此事也极机密，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
法空若有所思，双眼开始变得深邃。
李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知道他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