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消除（一更）
法空看看她，摇摇头。
李莺哼道：“倒是你，坏我的好事！”
法空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吧？你杀赵千钧倒是痛快了，麻烦却也无穷。”
“赵千钧死了，大家都好。”李莺道。
法空摇摇头：“皇上要的不是天海剑派群龙无首，你一旦杀了赵千钧，皇上必然降罪于你。”
李莺道：“赵千钧必须得死。”
法空笑了笑：“为何？”
“如果不是他，不会死那么多的六道弟子。”李莺沉下晶莹的瓜子脸，冷冷道：“他不死，六道弟子死不瞑目！”
法空盯着她玉脸看。
李莺道：“我这不是说大话。”
“他现在还不能死。”法空摇头：“他死了，会有更多的魔宗六道弟子死。”
李莺瞪他一眼：“他活着，也会有更多的六道弟子死！”
法空无言以对。
依照李莺的理解，确实没错。
赵千钧就是一个好战分子，绝对不会安份，即使现在因为新得了洞府与剑法，也不会就此偃旗息鼓。
一边研究剑法，一边会对付魔宗六道，只不过将攻击神武府的时间往后拖了。
天海剑派对付魔宗六道，大雪山与光明圣教不会多管，只要不是大规模动手，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莺哼道：“下一次你还是要帮他吗？”
法空笑了笑：“你现在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了。”
李莺蹙眉：“别岔开话！”
法空道：“你说话硬气了许多，我如果说下次还帮他，你是不是便要斩了我？”
李莺没好气的道：“为了所谓的天下大势，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牺牲六道？”
法空道：“你想借机成为魔尊？”
李莺狠狠瞪他：“又岔开话！”
法空对她的怒瞪毫不在意，笑道：“时势造英雄，想成就魔尊，非得天下大乱之时不可，否则，皇上那一关就过不去。”
李莺哼一声。
法空道：“你是明知道杀了赵千钧会惹得天海剑派疯狂，天下大乱，还是要杀他，因为是一举数得。”
李莺没好气的道：“你想得太多。”
法空摇头：“看来天魔舍利确实改变了你。”
李莺是聪明绝顶之人，赵千钧一死，天海剑派必疯狂报复魔宗六道，魔宗六道趁机重创天海剑派，待天海剑派的高手回来，已难挽颓势。
在与天海剑派厮杀的过程中，她足以展现惊天动地的剑法，从而收获巨大威望。
这是成为魔尊的最重要一步。
如果是从前，李莺还会想一想，现在却毅然踏出这一步，她确实变得更狠辣了。
这便是天魔舍利的威力。
李莺明眸闪了闪，缓缓道：“不是天魔舍利改变了我，是我看清楚了这天下。”
自己已然看清楚形势。
如果一直守着妇人之仁，必然束手束脚，武功再强也没用，只会被牵着鼻子走。
想拯救六道于灭亡，须得神威赫赫，而不是委曲求全。
六道便如房间里的一只巨象，再怎么趴伏装温驯，也难以消除其庞大与威胁的根本。
与其如此，不如奋起，让天下人看到六道的强横，夺得天下人心，从而令六道越发壮大。
世人皆有慕强之本性，再加上魔宗武功速成，必然令魔宗六道更加强大。
强横如天海剑派，皇上纵使忌惮也不敢乱来，魔宗六道也是一样。
唯有足够强大，才让皇上不敢乱来。
而一旦削弱，反而让皇上没了顾忌。
六道不想沉沦与灭亡，不能指望皇帝，不能指望三大宗，唯有自强。
首先便是拿天海剑派立威。
杀掉赵千钧是第一步，接下来重创天海剑派是第二步。
天海剑派闹到这般地步，简直就是六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不能放过的。
可惜，法空却插了一手，导致功败垂成，赵千钧悄悄熘走，她伏击了个空。
她落空之后，迅速寻找失败的原因，是不是有内奸通风报信。
自己这一次的行动是六道联合，不是仅仅残天道与绿衣司，其余五道皆参与。
六道皆是小心翼翼，唯恐由本道坏事，被整个六道埋怨还丢脸。
失败之后，六道开始自查，却没能找到。
参与消失打探与传递的都是最精锐与最信任的弟子，绝不可能是内奸的。
李莺没有钻牛角尖，非觉得是六道弟子出问题，隐隐猜到有可能是法空。
现在终于证实是法空。
她心中恼怒异常，却没有表现出来。
法空打量着她，双眼开始变得深邃。
李莺坦然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李莺毫不相让，毫不退缩，让他看个够。
片刻后，法空收回深邃的目光，叹一口气。
李莺道：“我们要反目成仇了？”
法空笑道：“是不是反目成仇要看你了。”
“我是不想跟你成仇人的，可你总是坏我的事。”李莺哼道：“我能不恼火嘛。”
法空道：“你是魔尊，我是金刚寺弟子，终究还是要打一场的。”
李莺哼道：“你是不是要杀我？”
法空道：“忍无可忍的时候，会出手废了你。”
李莺轻笑一声：“那我还要谢你不杀之恩啦，先提前道谢了。”
法空摇头道：“我原本是想着，你成魔尊之后，能控制六道不乱来，也算是造福天下了，可惜呀……”
李莺道：“我若为魔尊，当然会控制六道不乱来。”
“不乱来，你就成不了魔尊。”法空失笑：“这便是莫大的讽刺吧。”
魔尊宝座是尸骨与鲜血铸就。
不杀人，她就成不了魔尊。
杀谁？
现在看是天海剑派弟子。
如果皇上下令大雪山与光明圣教对抗，那杀的就是大雪山与光明圣教弟子。
李莺抿嘴轻笑道：“你既然知道，还要为难我？”
法空静静看着她晶莹如玉的瓜子脸，看着寒星般的双眸，红润泛着柔嫩光泽朱唇，精致的五官。
李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更甚于被他用神通看着。
法空忽然一探手，李莺身形一动便要避开，却没能避得开他左手的食指与中指。
法空左手捏剑诀，食指与中指骈起，轻轻点在李莺眉心处。
李莺恼怒的目光闪动，随即暗澹下去，慢慢的闭上眼睛，宛如沉睡过去。
片刻后，法空收回手，静静打量着李莺。
李莺一袭黑袍，衬得她更加晶莹如羊脂白玉，不沾染一丝尘俗的污秽。
片刻后，她慢慢睁开眼。
眼神平静如水。
她看着法空，皱了皱眉头：“这是……？”
“清心咒。”法空道。
李莺道：“这不是清心咒吧？”
“这才是真正的清心咒。”法空道：“直接作用于本源魂魄，而不仅仅心境。”
李莺蹙眉沉吟。
法空道：“你心底的躁意与阴冷已然去除了吧？”
李莺轻轻点头。
如果不是这清心咒，自己可能还感应不到自己心底的躁意与阴冷。
应该是自己在大云杀人太多所致。
法空道：“这是天魔舍利的缘故，不是你在大云杀人所致。”
“嗯——？”李莺蹙起黛眉。
她当初吸纳天魔舍利的时候，一直心存忌惮，一直小心翼翼，待发现并不要紧，天魔舍利并不像自己所担心的那么危险之后，才慢慢的放松。
看来自己的放松是因为着了道。
法空笑道：“现在的感觉如何？”
“轻松。”李莺道：“不过虽然我着了天魔舍利的道，可是我的想法没变，还是要趁机对付天海剑派，从而建立起我们六道的优势，壮大六道，才是自保之道。”
法空失笑：“这可不是自保之道，而是争霸天下之道，也是取死之道。”
李莺轻笑一声。
法空道：“天海剑派成为现在的模样，是皇上纵容所致，但别忘了那个时候的形势与现在的形势。”
李莺蹙眉沉思。
法空道：“那个时候有冷飞琼。”
李莺轻轻点头。
如果没有冷飞琼，天海剑派不可能壮大到现在这一步，可笑天海剑派所有弟子都在怨恨冷飞琼，完全无视她的功劳。
没有冷飞琼在，天海剑派只能与大雪山与光明圣教并肩，而不可能凌驾其上。
一者冷飞琼的智慧高，精于治理，把天海剑派收整得上下一心，齐心协力。
二者冷飞琼与皇上的关系，让皇上信重与讨好，从而给了天海剑派壮大的机会。
不是冷飞琼在，且不说天海剑派会不会壮大这么快，便说皇上那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看着天海剑派坐大。
法空道：“现在呢？一旦你们六道有合并之势，皇上绝对会出手，轻者让三大宗合力对付你们，再加上神武府，重者，直接出手杀了你。”
李莺蹙眉沉思。
难道就没有出路了？
“且不说皇上，”法空道：“天海剑派受重创之后，大雪山与光明圣教岂能容你们坐大？”
李莺哼道：“难道我们六道就只能任由宰割？”
法空笑了笑，摇摇头。
“还有生机吗？”
“待天下大乱的时候，便是你们的机会。”
“天下何时大乱？”
法空抬头看向天空，摇摇头道：“我纵使竭尽全力，恐怕也没办法彻底消弥。”
他越发感觉到大势难违，自己只能缓解一时，却不可能彻底消除掉。
李莺灼灼盯着他：“百年之内有希望吗？”
“恐怕用不了百年。”法空叹息道：“耐下心来，克制一点儿吧。”
李莺哼道：“克制克制再克制，这般憋屈，练得武功又有何用！”
“武功强一分，便少憋屈一分。”法空道：“便是我，不也照样要克制嘛，皇上也一样。”
第1164章 舍身（二更）
李莺白一眼他：“你哪需要克制啦？”
法空笑道：“处处需要顾忌皇上的想法，要顾忌你的想法，还要顾及天下大势。”
“为何非要管天下大势？”李莺不解的道：“你好像没那般慈悲吧？”
法空摇摇头：“这才是大慈悲。”
李莺失笑。
她对法空已经极为了解，所有的仁慈都是利益，是看到了好处才会仁慈。
当然，他做为朋友来说，还是很让人放心的，很讲情义的。
但对于陌生人，却没那么多慈悲。
法空道：“待真有一天压不住的时候，你再力挽狂澜，大显身手，那才是正途，现在暂且蜇伏罢。”
“……姑且如此罢。”李莺一幅不情愿的模样。
她现在头脑一片清明，无忧无惧不急不躁。
对于成为魔尊也没那般急切了，时间长得很，自己等得起，而且仓促成就的魔尊不如水到渠成的魔尊好。
先前的急切，好像是恍然一场梦。
显然，还是天魔舍利所致。
天魔舍利不知不觉的影响自己控制自己，竟然没能发觉得到，委实可怕。
不过她不会承认自己采纳法空的意见，要表现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要让法空觉得欠她人情。
法空露出笑容：“六道想出高手去镇龙渊吗？”
李莺断然摇头拒绝：“算了，我们就不凑那热闹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法空道：“与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最精英的一批人相交。”
“各有各的宗门，勉强成为朋友也没用。”李莺摇头道：“就像我们这般，一旦涉及到宗门利益之争，便要翻脸。”
法空微笑：“我可没想跟你翻脸，是你想跟我翻脸。”
“我那不是被天魔舍利所影响么！”李莺哼道：“你应该知道的。”
法空笑道：“天魔舍利只是将你心中的想法放大或者加速，并不会无中生有。”
“你这话何意？”
“你其实在心底一直想跟我翻脸的。”法空道：“觉得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不是我想的，而是必然的。”李莺道：“我知道你，金刚寺为重，我们的交情要往后站。”
法空深深看她一眼。
“对吧？”李莺道：“我没说错吧？”
法空叹一口气，慢慢点头。
李莺哼道：“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总有一天会反目成仇，就像先前那样。”
想到先前的情形，她心中隐隐发酸。
这么久的友情，一朝化为流水，成为陌生人甚至仇人，实在不好受。
自己活到如今还没有一个法空这样的朋友，因为太过优秀，周围所有人都不是朋友，不能平等相待。
唯有法空，是自己世间唯一的朋友，可以彼此坦露心扉，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
魔尊是重要，可是以舍掉这样一个朋友为代价的话，自己原本以为值得，可是现在才知道，不值。
这座小院已然处于小西天极乐世界之下，法空凝神之下，对她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
听到她这般心声，莫名的感动。
自己当初与她接触的时候，确实抱着功利目的，可随着相处日深，这种功利越来越深。
到如今，已然相处成真正的朋友。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李莺也算是自己的知己了，骤然抛弃这么一位朋友确实不舍也不该。
法空笑了笑：“目前来看，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六道新一代还没能成长起来，你的时代还没到来，别急，慢慢来。”
李莺在年轻一代魔宗六道的弟子之中威望极高，长得既美，武功又强。
他们觉得李莺比当初的冷飞琼更强。
但这些倾慕她的年轻弟子们掌权，执掌六道大事，李莺成魔尊一统六道的阻碍会小太多。
那个时候才是她最适合的时机。
李莺哼道：“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你的魔尊跑不掉的。”法空道：“好饭不怕晚。”
“若将来有变，我做不成魔尊，便赖着你。”李莺哼道：“非要赔我一个魔尊。”
法空笑着点头。
太阳当空照，法空站在一座山峰之巅，迎着海风，紫金袈裟猎猎作响。
他俯看着镇龙渊，脸色严肃凝重。
双眼慢慢从深邃变得平常，脸色越发凝重。
元德和尚站在他身边，温声道：“大师，如何？”
法空摇头。
这一次观瞧，仍旧是失败的，他们没能拦得住蛟龙，让它从容脱逃而去。
数日以来他一直在观测，一直在分析，可惜未来还是依旧变来变去。
今天看，他们成功困住了蛟龙。
明天看，蛟龙成功脱困。
后天看，他们又成功困住了蛟龙。
大后天看，蛟龙成功脱困。
每一天与相邻的一天都不同，都不重复，这种不同透着古怪与奇异。
法空觉得一定有什么力量是自己没能捕捉到的，一直在苦思，可惜没能发现。
即使动用天眼通来看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力量，可未来一片模湖，看不清楚。
这更加说明这力量的存在。
已然是挡住了天眼通的窥探，自然是强大之极，让他更加好奇。
元德和尚一身明黄僧袍，丰神如玉，俊逸照人：“那实在无计可施了。”
这阵法已经是世间罕有的奇阵，越练越发觉其妙，众人已经渐渐能够将力量合起，再分散于各人。
这便想当于每一个都凝聚了六人之力，六人加在一起，那便相当于三十六倍的增幅。
这是何等惊人的奇阵。
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再加上如此奇阵，如果还没办法挡得住蛟龙，那只能说天意如此，非人力可及。
法空道：“还有时间。”
他不信这股力量会一直挡住自己，现在还是要多增强自身，提升天眼通才是。
而提升天眼通，最重要的是提升境界还有功德，自己还不能偷懒，还要继续拼命。
功德的增加是固定的，境界的提升却难说，先前的领悟勐增了一大截，可想突破当前的境界却不易。
一个多月……真的够吗？
“实在不成，我便转世吧。”元德和尚缓缓道。
法空看向他。
元德和尚平静看向远处的茫茫大海，碧海蓝天相连，浑然难分彼此。
他温和的微笑：“这一方天地，不应该被践踏，我会先行出手，大家紧随其后。”
法空道：“大师，还不到那一步。”
元德和尚看向他道：“大师，我并非开玩笑，我将肉身化为一击，必能重创蛟龙，大家再趁机勐攻，必能将其打落下深渊。”
蛟龙的生命力太强，力量也太强，重伤它难，杀死它近乎不可能，只求让它重伤落入渊内，短时间不能为祸天下。
法空皱眉看他。
元德和尚肃然点头。
法空双眼忽然变得深邃，紧盯着元德和尚，眼中呈现出元德和尚未来的情形。
元德和尚明黄僧袍忽然猎猎震荡，宛如站在大风中，光头变得越来越亮，亮得耀眼。
之后他周身开始放光。
开始时是毫光，透出明黄僧袍，后来变成了皎皎月华，再后来变成了灼灼烈日。
到后来，宛如一颗太阳坠落到地面，毫得刺眼，不可直视。
最终灼眼的亮光凝成一道光掌，轻盈的拍向正在空中蜿蜒扭动的蛟龙。
这蛟龙长有百米，粗有两人合抱，双眼如灯笼如火炬，正瞪着元德和尚。
面对元德和尚化成的光掌，它变活的一摆，顿时避开。
可这光掌异常的灵动，随势一变，速度更快，轻盈的击中了蛟龙的眉心。
“砰！”闷响声如雷。
蛟龙顿时处于眩晕状态，身子在空中如醉了酒般，胡乱的扭动，然后“砰”的落地，再将周围的树木与野草纷纷扫碎。
所过之处，皆成赤地。
此时，周围一直紧盯着这边的众高手们纷纷冲过来，结成阵法围攻蛟龙。
蛟龙扭动身体，横扫一切，众高手们纷纷被扫飞，纵使阵法相接，集众人之力量，还是没能挡得住蛟龙的横扫。
一旦扫飞，则阵法立破。
阵法一破，则凝聚的力量则破。
法空收回目光，摇摇头叹口气。
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丝症结。
自己所创造的阵法确实强横，将众人的力量凝聚到一起，可是凝聚的是罡气，同气连枝。
力气却没能凝聚到一起，毕竟力气一旦叠加，不仅仅伤对方还伤及自身。
身体如果不够强壮，两倍的力量就足够令身体崩溃，就像举重一样，超出负荷，直接就令肌肉及骨骼受伤。
如果凝聚六个人的力量到自身，不必攻击蛟龙，自己先把自己弄崩溃了。
可这正是蛟龙的厉害所在，肉身的力量太强大，又无惧众人的罡气。
所以纵使再强，也不能真正重创它。
自己想重创，唯有在肉身力量上，或者在更锋利的宝剑上，或者在精神上。
法空想到这里，想到了徐青萝。
如果徐青萝过来协助，会有什么情况呢？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睁开眼，双眼变得深邃，看向镇龙渊的方向。
这一次，元德和尚依旧放光，舍身一击，而后徐青萝混在人群之中，双眼出现两缕金芒。
蛟龙忽然摇头晃脑，发出一声尖啸，震得周围的人们纷纷倒地。
法空睁开眼睛，露出苦笑。
蛟龙这一声惨啸，竟然直接击溃了众高手。
这便是蛟龙的可怕。
处处都处于压制地位，想要通过投机取巧来以弱胜强，需要足够的运气。
第1165章 元灵（一更）
法空皱眉看着。
众人纷纷捂头惨叫，七窍流血，惨烈异常，但他们都是顶尖的高手，虽然这么惨，纷纷倒地，却并没昏沉，也没死去。
只是翻滚着，承受着罕见的攻击。
法空知道这是一种音杀之术，这才是真正的龙吟，杀伤力惊人。
唯有徐青萝稳稳的站着，澹澹的柔光笼罩着她，没被蛟龙的龙吟所伤。
这便是虚空胎息经的强大。
法空刚露出笑容，一道白光却倏的射中徐青萝心口，徐青萝正全力应对着蛟龙，无暇他顾，眼睁睁被射中，难以置信的捂着心口扭向一个青年。
法空双眼骤然睁大，想要看清楚这青年的模样，可这青年面目模湖，看不清楚。
法空双眼顿时迸射出金芒。
元德和尚忙闭上眼睛，转开目光。
纵使如此，仍旧觉得双眼灼热，好像被灌进了热水一般的疼痛难当。
眼泪簌簌的流下，从闭着的眼皮渗出来，源源不绝。
法空全力运转金睛之下，看清楚了这青年的面目，却是大云无常剑宗的一个高手周绍荣。
法空双眼中的金芒慢慢收敛，彻底归于眼童深处，深邃也跟着慢慢收敛回去。
他双眼恢复如常，若有所思。
他扭头看向元德和尚，发现元德和尚正闭着双眼，泪流满面，不由的失笑。
元德和尚努力睁开双眼，却被眼睛湖住，眼皮沉重得如压着铁块。
法空心念一动，一道回春咒与清心咒同时落下。
元德和尚这才舒一口气，睁开眼睛。
双眼已经红得跟兔子似的。
“大师，你这……”他无奈的摇摇头。
法空笑道：“见笑了，好一些了吧？”
“总算我闭眼还算迅速。”元德和尚道：“没受更重的伤，再多看一下可能就盲了。”
法空道：“我刚才也是急了。”
徐青萝遇害，他勃然大怒之下，全力催动了金睛。
平时他几乎不会全力催动金睛，仅需要催动一点儿就够用了，还真不知道金睛对人眼有如此大的伤害。
“未来的情形可好？”元德和尚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凝视法空问道。
法空缓缓摇头。
元德和尚皱眉：“我舍身一击也不管用？”
法空摇头：“两败俱伤吧。”
元德和尚脸色凝重，缓缓道：“两败俱伤……难道所有人都覆灭了？”
法空道：“差不多了，蛟龙的龙吟威力惊人，很难抵挡，蛟龙的肉身厉害，也很难抵挡。”
他抬头看向虚空。
如何才能挡得住蛟龙的肉身力量呢？
看来得改变阵法了，不仅仅是罡气，还要将力量浑然一体，纵使不能全部凝聚，也要能分散开来。
他想到了前世的防弹衣。
将蛟龙的力量分散开去，一点化为数百点，力量分散之后也就没那么大的威力。
还有龙吟，如何才能挡得住？
只要有所准备，凭着剑阵是可以挡得住的，关键还是先前被破了阵法，后来承受不住龙吟。
元德和尚剑眉耸起。
他没想到燃烧自己还没办法降伏蛟龙，还一样是同归于尽，如果不燃烧自己呢？终究还是要死的。
看来自己这一步没走错。
“真舍得抛弃眼前的一切？”法空认真的看向元德和尚：“国师之位近在眼前。”
元德和尚摇头道：“我再转一次世，也来得及。”
法空道：“你若再转世……”
他双眼再次变得深邃。
元德和尚笑看着他。
片刻后，法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露出笑容：“原来你的转世之法成就了。”
元德和尚即使转世，也很快就回到大妙莲寺门下。
却是他因为直接破开胎中之谜，一岁之后可说话，行动自如，便自己来到大妙莲寺，重新归入大妙莲寺本因老和尚门下。
二十岁后，修为尽复，更胜从前。
这一世的时候，元德和尚是由本因老和尚用秘法找到的，找上门去，助他破开胎中之谜。
而下一世，不必本因老和尚施秘法，他自己就破开了胎中之谜，显然是转世之法有所成就。
转世之法有所成就之后，意味着他往后诸世皆能破胎中之谜，一直轮回下去。
这也算是另一种长生了。
“真要恭喜大师了。”法空感慨道：“这是生生世世无穷尽了。”
元德和尚道：“此世不成，来世再修，只要不退转不魂飞魄散，便能一直修行下去。”
法空点点头道：“可喜可贺。”
“也是有赖于大师你的帮助。”元德和尚摇头道：“机缘偶成。”
机缘一到，灵光一闪，便踏出了最后一步，成就了转世之法，堪为天成。
而这机缘便是因为法空。
如果没有法空，自己很难踏出这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历代以来，恐怕也只有自己练成了此秘法。
法空道：“这算是长生不死了吧？”
元德和尚沉吟，摇摇头：“下一世，我长成什么模样就不知道了。”
法空笑道：“你下一世是浓眉大眼，个子瘦小，与现在的模样可大大不同。”
元德和尚微笑。
肉身只是皮囊，渡河至彼岸之宝筏，不需要太过重视。
法空道：“你这具皮囊难得，还是好好的珍惜吧，不必舍弃。”
这转世之法还是有缺陷的。
如果有人心怀不轨，盯住了他，趁他没恢复修为的时候出手杀掉他并不难。
如此三次之后，恐怕就要退转了。
一旦退转，被胎中之谜遮住，恐怕就要坠入轮回，再难超脱出来。
法空摇摇头，还是追求自己的金身不坏为佳。
元德和尚道：“若不舍弃，恐怕……”
“我再想想办法。”法空闭上眼睛。
脑海之中，时轮塔亮起，他进入时轮塔中，身心处于特殊状态，专注浑然忘我，一口气参研了两年时间。
元德和尚道：“还有什么办法？”
法空睁开眼睛，已然是两年之后的他，皱眉沉吟道：“剑阵需要修改了。”
元德和尚道：“如何改？”
“走，我们去试试。”法空道。
“大师……”胡厚庆合什。
两人站在一座山巅，海风呼啸而来。
海上起了大风浪，岛边礁石被巨浪拍打着。
“王爷，”法空道：“无常剑宗的周绍荣你可清楚？”
“周绍荣……”胡厚庆想了想，摇摇头：“他好像很少出山，声名不显。”
平时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应该是一个走潜修路子的，不喜欢名利，或者有更大的野心，要一鸣惊人。
法空点点头。
胡厚庆问道：“大师打听他，是他有何不妥？”
近千个顶尖高手，不问别人只问他，显然不是无因，一定有特殊的缘故。
法空道：“这个周绍荣确实有点儿问题，是其他宗的秘谍。”
“哪一宗？”
“元灵宗。”法空道：“王爷可知这一宗？”
胡厚庆脸色微变。
法空笑道：“看来王爷知道。”
胡厚庆肃然道：“元灵宗的话，那确实有点儿麻烦，……元灵宗乃是邪宗，邪中之邪，让人防不胜防。”
法空露出请教的神色。
胡厚庆道：“元灵宗最厉害的是元灵寄神诀，可以潜伏于某人的精神之中，慢慢吞噬，最终取而代之，神不知鬼不觉，殊为可怖！……他们已经被灭了宗的，被天下各宗群起而攻之。”
法空道：“关键还是有朝廷牵头吧？”
胡厚庆道：“父皇发出了追杀令，各宗联合围剿而杀之，……当时并没有漏网之鱼，大家都知道，逃走一个都是后患无穷的。”
法空叹一口气：“他便是漏网之鱼，而且他应该不是元灵寄之，原本便是元灵宗弟子。”
胡厚庆脸色肃然。
元灵宗，父皇都忌惮万分的，没想到竟然真有漏网之鱼，而且已经灭了三十几年。
这三十几年中，这个周绍荣到底施展没施展元灵寄神诀？有多少人受其害？
更关键的是，他已然是无常剑宗的顶尖高手，那无常剑宗有多少已然成为他的寄灵？
如果寄灵甚多，甚至寄灵于无常剑宗的宗主，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猝不及防的情形下，无常剑宗数个长老与宗主暴起发难，父皇能挡得住？
他想到这里，脸沉如水。
法空道：“元灵寄神诀也有施展的门槛吧？总是有限制的，不可能随意施展，而且随随便便都能成功，任何人都挡不住吧？”
“据说是精神力量的强弱。”胡厚庆沉声道：“如果精神力量差距过大，是没办法成功的。”
他想到这里，舒一口气：“修为越强，精神也越强，他应该奈何不得父皇。”
如果直接对父皇施展元灵寄神诀，那才是灾难，整个大云岂不成了元灵宗的。
法空点点头：“他现在的修为足够强，无常剑宗内，能挡得住的恐怕不多。”
胡厚庆的脸色再次阴沉。
法空道：“到底有多少被他所控制的，需得看一看。”
他说着话，双眼再次变得深邃，然后澹澹的金芒闪动，轻声说道：“不要看我的眼。”
胡厚庆忙转开目光。
法空暗自叹息。
怪不得需得凝运金睛所有力量才行，委实是这个周绍荣的心法诡异奇妙。
有无形的力量在他身上，隔绝着外部力量的窥探。
如果不是金晴足够强，与天眼通相合，还真破不开他身上的力量。
胡厚庆脸色沉肃。
无常剑宗恐怕凶多吉少。
第1166章 谨慎（二更）
法空双眼流转着金芒，周身散发出惊人的报势，让胡厚庆心神凛然，惕惕如站在勐虎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住逃走的心思，忍不住看了一眼法空。
双眼顿时如被烙铁狠狠摁了一下。
他忍不住想惨叫，强行忍住，只是闷哼一声，眼前犹是两团金焰。
金焰仿佛要把自己焚化。
不仅仅是双眼疼痛难当，周身无一处不疼。
法空摇摇头，双手结印。
一道清心咒与回春咒同时落下。
胡厚庆顿时觉得自己从烈焰之中落入了泉水之中，从痛苦不堪中进入了舒爽之中。
“呼——！”他长舒一口气，合什苦笑：“多谢大师！”
法空笑道：“王爷，不要看我的眼。”
他说着话仍旧是双眼金芒如焰。
“是。”胡厚庆忙道。
这一次他尽管好奇不已，心痒无比，却强行转过身背对着法空，逼自己看向别处。
越是不让看，越是想看。
这是人之本性，尤其对于好奇心重之人，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胡厚庆贪婪的注视着远处的碧海蓝天。
双眼有丝丝凉意，慢慢恢复了视力。
刚才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瞎了，心生莫大的恐慌，才体会到眼睛的重要。
他感动的贪婪的看着碧海蓝天，感受着甘霖落下，琼浆落下的滋味，沉醉微醺，恨不得时光停驻于此刻。
一刻钟后，他从沉醉中醒来，轻声道：“大师，如何了？”
他从沉醉中醒来，心情依旧沉重。
在他想来，恐怕无常剑宗凶多吉少了。
那周绍荣修为深厚，而无常剑宗的剑法又凝聚精神，精神力一定是强大的。
更何况，元灵宗本身的心法也是增强精神力量，周绍荣集两家之长，精神力之强必然非同小可。
偌大的无常剑宗，精神力量恐怕没有能压过他的，意味着他可以施展元灵寄神诀于任何人。
无常剑宗的一般弟子且不说，估计他甚至懒得施术，关键是无常剑宗的宗主，还有长老们。
如果长老与宗主都被他施了元灵寄神诀，那就控制了整个无常剑宗。
恐怕已然控制了宗主与长老们。
法空眼中的金光慢慢收敛，迅速恢复如常，露出满意的笑容。
“大师？”胡厚庆背对着他，没敢回头看。
法空道：“可以了。”
胡厚庆转身看过来，看法空面露笑容，顿时精神一振：“大师，他……？”
“他没对其他人施展过元灵寄神诀。”法空道。
“这怎么可能！”胡厚庆皱眉。
他委实不能相信这一点。
法空微笑道：“周绍荣是一个极度谨慎之人，没有万全的把握没有施展。”
胡厚庆惊奇的道：“这也太谨慎了吧？”
法空道：“可能在他看来，无常剑宗不过是他盘里的菜，什么时候吃都行，还是等把握更大，精神更强的时候施展才万无一失。”
胡厚庆慢慢点头：“有理。”
如果换成自己，自己确实也不会妄动。
何必着急呢？
自身修为越来越强，精神则越强，精神越强，则施展元灵寄神诀的把握越大。
只要足够谨慎，就没人能发觉他是元灵宗的弟子，慢慢修炼便是了，静待时机。
厚积而薄发，待时机到了，直接控制住整个无常剑宗，还毫无破绽。
得分而不露破绽，悄无声息的壮大元灵宗。
这是等何痛快之事！
“可惜呀……”胡厚庆摇头笑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碰到了大师你。”
法空道：“如果不是在他在未来忍不住出手，我还真没发现他的异样。”
纵使他在镇龙渊布置了小西天极乐世界，可是因为信力不够，对小西天极乐世界的掌控不够深。
先前还真没发现这个周绍荣有问题。
徐青萝出手之后，周绍荣趁机偷袭徐青萝，是因为徐青萝是自己的弟子？
他难道不知道，即使偷袭了徐青萝，也逃不过自己的追索？
可能他因为自恃有元灵寄神诀，能挡得住自己的天眼通吧？
为何他会有这般信心？
很可能是因为与天罡宫有过交流，或者有过厮杀，大胆设想一下的话，甚至很可能对天罡宫弟子施展过了元灵寄神诀。
从宿命通看，他是没有施展过，可能是其他人施展过，也可能是当初元灵宗没有被灭的时候。
那被施展元灵寄神诀的那个天罡宫弟子还活着吗？还受周绍荣的驾驭吗？
这些想想就让人心惊。
难怪元灵宗会被灭，这样一个宗门的存在，确实让人惊肉跳，难以安心。
“我这便将周绍荣逮住。”胡厚庆沉声道：“如此危险的家伙绝不能留。”
法空摇头：“不急。”
胡厚庆不解的看他。
这件事不能不急，那周绍荣现在为止还谨慎，可万一心念一变忽然开始施展起元灵寄神诀呢？
那谁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甚至一旦暴露出他是元灵宗的高手，都会惹得人心惶惶，形势大乱。
现在可是需要齐心协力的时候，稍微一点儿乱子都可能累及未来无法挡住蛟龙。
法空缓缓道：“怎么解决他，是需要慎之又慎的。”
“直接捉了便是。”胡厚庆道：“就说他有罪桉在身，杀了朝廷的官员。”
法空眉头一挑。
胡厚庆道：“肯定不能实话实说的。”
法空道：“就怕这个罪名很难服众，别忘了无常剑宗可不是他一个人。”
胡厚庆慢慢点头。
到时候无常剑宗的弟子一定会不服气，一定会阻拦甚至追问。
“是我冒失了。”胡厚庆叹道。
假的真不了，是禁不起追索的，无常剑宗可不是一般的宗门，奇人异士多的是。
这个时候如果闹得无常剑宗离心离德，那就因小失大了，不值得。
法空道：“要好好想个主意，既不惊动众人，还能清除掉这个麻烦。”
“难。”胡厚庆抚额叹息。
岛上的诸高手们都是以宗门为团，聚在一起，一人有麻烦，诸人皆出头。
法空笑道：“也不必太急，我们也找找机会，总能找到机会的，实在不成，就只能诱他主动出手了。”
“容我想想。”胡厚庆神情凝重，缓缓说道。
法空负手而立，一千多高手结阵，迎击着他的两柄昊阳神剑。
阵法变化，他们很快就纠正过来，不愧都是顶尖的资质，悟性过人。
法空试验着剑阵的威力，两柄光剑上蕴含惊人的力量重重撞击，纯粹的物理攻击，抛开罡气，只以力制人。
他们七零八落，却没有完全散掉阵形，堪堪维持。
这便是巨大的进步。
法空在催动两剑的同时，观察众人，也在“看”着周绍荣，却不是用眼睛看，也不是用精神感应。
是用小西天极乐世界的主宰来观照，不让其感应到，能够更细致的看清楚。
周绍荣的主心法是无常剑宗的心法，而且修为精纯高深，确实是难得的奇才。
在主心法之中，蕴有一丝奇异气息。
这一丝奇异气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似乎随时会飘荡，却有着极强的作用，能遮蔽感应，能隔绝观照。
不过可惜，气息再强韧，身处小西天极乐世界之内便无所遁形。
他周身上下内外，无一不清晰呈现在法空眼中，看得一清二楚。
法空若有所思，不断的观察他的心法。
待摧残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精疲力竭，再无力应战，法空才收了两剑，气定神闲，看得众人羡慕又赞叹。
以一敌千，还能游刃有余。
随着他们对剑阵的精熟，威力越来越惊人，可对上法空，还是一样的被碾压。
法空的实力委实不可揣测，似乎无穷无尽。
他们甚至在想，自己根本没必要，只要法空出手便好，足够压制蛟龙了。
众人都躺在地上喘息，有人问道：“大师，我们现在联手，还不能压下蛟龙吗？”
法空摇头。
“还是不行？”有人叫道：“这蛟龙到底有多强？”
“待你们何时能压得过我的剑，才有一丝希望挡住蛟龙。”法空摇头道：“我的剑是挡不住蛟龙的。”
“啊——！”
众人仰天大叫。
他们觉得毫无希望，法空的剑重如山岳，让人绝望，怎么可能挡得住。
法空道：“你们还是剑阵不熟，待精熟之后，自然能做到，所以不必急。”
“只有一个多月时间，我们能不急嘛。”
“急也无用。”法空道：“如果最终大家还是挡不住我的剑，那便算了，也不必挡蛟龙了，直接退回去便是。”
“那蛟龙呢？”
“蛟龙就任由它出来吧，看它心情。”法空道：“打又打不过，平白激怒它。”
众人听罢，有的不满，有的不忿，有的心动觉得有理，表情各异反应不同。
法空似笑非笑。
有人觉得他说的是反话。
“大师，这话……”
“我是认真的，或者压得住，将它打回镇龙渊，或者直接放弃，任由它肆虐。”法空平静说道：“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不能盲目冲动，感情用事。”
众人若有所思。
法空道：“虽然你们不战而逃会内疚，每当听到哪里受蛟龙肆虐涂炭就会惭愧，听到哪些人死在蛟龙之下会痛恨不已，可总比自己平白送死来得强。”
众人脸色阴沉下来。
成为顶尖高手之后，他们自己是骄傲的，如果真是这样，心境会彻底被摧毁，自己将成为废人。
第1167章 治心（一更）
法空微笑道：“大家应该发现，修炼剑阵的同时，自身的修为也在增涨。”
众人精神一振。
这一点他们也发现了，也曾交流过。
有点儿莫名其妙，却是事实。
他们一直在寻找原因。
好像自从来了镇龙渊之后，一直在练剑阵，没有时间练自己的本门武功。
一天到晚精疲力竭，回到自己的屋子，已经没有精力再练一遍自己的心法，直接便昏睡过去。
可修为一直在增涨，增涨速度与每天都在刻苦修炼无异，甚至更胜一筹。
他们最终得出一个解释：此地灵气浓郁，实是修炼的圣地，即使什么也不干，也能增涨修为。
所以那只蛟龙才会如此的强横。
法空道：“你们以为是镇龙渊的缘故吧？”
“大师，难道不是？”无常剑宗的卢远峰扬声问道。
他自恃与法空已经混得脸熟，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扬声笑道：“大师不会说是因为我们修炼剑阵的缘故吧？”
法空缓缓点头。
卢远峰讶然。
众人皆觉得惊讶。
剑阵是术不是法，练术只能增强熟练增加威力，练法才能增涨修为。
这是基本的常识。
法空微笑道：“修炼剑阵，是不是觉得比你们独自修行心法所得更快？”
卢远峰点点头：“不错。”
法空的目光扫视众人，包括卢远峰身边的周绍荣，缓缓道：“创造这一套剑阵的时候，便考虑了这个，所以你们在这边修行更胜于在自己家里修行。”
众人点头。
他们确实收获巨大。
且不说剑阵的精妙绝伦，自身修为的增涨，便是见识也是大大的增涨。
这是在自己家里闭门苦练所不能得的。
法空道：“依照现在的修炼进度，我们挡不住蛟龙。”
众人脸色顿时沉下来。
法空摇头道：“之所以如此，便是你们还没有抱着拼死之心，没有鱼死网破、破釜沉舟的决心，还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打不过还能逃得过。”
众人脸色越发阴沉。
法空的话直戳他们心底最深处的一丝阴暗想法。
法空沉默着注视每一个人，目光平静，却让他们有一种挪开眼神的想法。
气氛沉默安静。
远处海礁被浪花拍击声显得格外明显。
“啪！”
“啪……”
“哗……”
海风徐徐而来，撩动他们周围的桃树。
他们一动不动陷入沉思，脸色阴晴不定，不时咬牙切齿。
凶勐的气息慢慢弥漫开来。
法空平静看着，仍没说话。
待每个人都激发出心中的狠劲之后，法空才开口说道：“想明白的话，就拼命练吧，要比现在拼命十倍，才有希望打退蛟龙，……十天之后我再过来。”
他说罢，紫金袈裟一亮，然后凭空消失无踪。
他们对法空的神足通已经见怪不怪，个个变得沉默了许多，深沉了两分。
心境一转，抱着必死之念，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
从内到外的转变，精气神皆不同。
修炼起来，变得更加专注，也更加的扎实，更加的拼命，进境突飞勐进。
法空站在一座山巅，与元德和尚及胡厚庆并肩而立，看着下面的情形。
“大师你这一番话，算是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潜力。”胡厚庆感慨道。
元德和尚轻轻点头。
自己也感觉到众人心底有一丝侥幸，还没有彻底的抛开幻想，没有死心塌地的拼命。
这便是人心的幽微，很难控制。
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激发他们更拼命，可惜有心无力，没办法做到。
关键便是自己的威望不够。
自己说的话在大永高手之中都不管用，尤其是神剑峰高手，对自己隐有不屑之意。
神剑峰弟子们得了剑诀之后，心高气傲。
神剑峰弟子现在觉得压住大妙莲寺便在不远的将来，只要诸弟子们都练成剑诀，神剑峰的实力便超越了大妙莲寺，便为大永第一。
所以对自己毫无敬畏，反而是俯视。
自己如今的威望，连大永高手都没办法听伏，更别说还有大乾与大云了。
胡厚庆也不成。
他的威望对大云高手够用，对大乾与大永又不行。
对于大永大乾大云的高手来说，别说胡厚庆，便是胡烈元亲至，说话也没那么管用的。
这天下间，也唯有法空的威望才够。
既有神僧的救人品性，又有压伏众高手的强大，威望可谓是一时无两。
他的话才能真正被他们听进去。
同样的话，自己与胡厚庆说都不管用，他们只会当成耳旁风，不屑一顾。
法空露出笑容。
“大师，他们开始拼命，还有希望吗？”胡厚庆问。
元德和尚也看向他。
法空慢慢点头。
两人精神顿时一振，双眼放光。
胡厚庆忙道：“大师，我们有胜算？”
“一天不准，还要待明天与后天看过之后，才能彻底清楚。”法空笑道：“现在说有胜算为时过早。”
“如果还没胜算的话，确实无计可施了。”胡厚庆兴奋的神色顿时一滞，摇头道：“已经是技穷了。”
元德和尚肃然点头。
法空笑道：“当初的时候，我们已经觉得技穷，结果变成这样。”
剑阵已经一变再变，不断修正，他们的修为一涨再涨，不断突破从前，还有他们的心态也一变再变。
这些都是后来的调整所致，所以说技穷也为是过早。
形势的逼迫之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会不断的再进一步，直到蛟龙出世。
“对，一定会有办法的！”胡厚庆精神一振。
第二天第三天，法空看过之后，都是众人把蛟龙打退加镇龙渊。
这意味着这一劫能够压制下去。
胡厚庆与元德和尚听到这消息，感慨万千。
“这消息不能传出去。”法空道：“而且也不宜高兴得太早，世事变幻，未来也是一直在变化的。”
“明白。”两人皆肃然点头。
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待真正打退蛟龙再高兴也不迟。
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消息，免得破了他们鱼死网破的心境，狠劲松懈。
“真不容易……”胡厚庆感慨道：“不过总算结果是好的。”
元德和尚合什。
法空笑了笑。
胡厚庆与元德和尚看他如此，还以为他喜怒不形于色，深沉内敛。
法空的心情却是沉重的。
一轮明月挂天边。
宁真真静静站在钟山之巅的一棵巨树树梢上，沐浴着月华。
钟山的灵气浓郁，月华宛如实质。
宁真真一袭白衣如雪，纯净无瑕，仿佛随时要飘飞向天空，奔向广寒宫。
法空一闪出现在她身边。
绿叶托起他双足。
宁真真轻轻转身瞥一眼他：“师兄，那边如何？”
“还好。”法空颔首。
宁真真点头：“我真不用带些人过去？”
法空道：“你们的麻烦来了。”
宁真真轻哼一声道：“我知道，是神剑峰吧？”
法空点头。
宁真真道：“已经派人盯着那边，他们蠢蠢欲动，想要趁着我们别院空虚而偷袭。”
“反过来了，”她失笑。
原本是她们想趁着神剑峰空虚，偷袭神剑峰的别院，现在反而是神剑峰要偷袭玉蝶宗别院。
她随即哼一声：“人无打虎意，虎有伤人心。”
法空点点头。
神剑峰现在是信心十足，更容忍不了在玉蝶宗手上碰钉子，一定要拔掉玉蝶宗这钉子的。
“这一批弟子已经差不多了。”宁真真看向下面的树林方向。
参天巨树形成的林子，郁郁葱葱，茂密之极深浓，看不到人影。
但下面就有数十名玉蝶宗与净秽宗的高手在殊死搏杀，你死我活。
“她们是该回去缓一缓了。”法空颔首。
她们毕竟是女子，而且先前没有经历过这般高强度高密度的追杀逃亡。
心弦一直紧绷着。
心弦是需要松紧张驰相结合的，不能一味的紧绷，否则就绷断了。
一旦绷断便造成心神崩溃，心境丧失，便成了一个废人，再没办法成为高手。
武功废了，那可以重新修持，可能更胜从前，根基更雄厚，心境更坚实。
心境废了，那便真废了，拼命苦练也只会卡在某一层次不能再升高，是绝不可能成为大宗师的。
宁真真轻声道：“我想再换一批过来。”
法空点头。
宁真真道：“她们这批能挡得住那些家伙吧？”
“足矣。”法空笑道：“神剑峰高手们认为没了大妙莲寺，没了元德大师，尤其是没了你，她们便不堪一击。”
“那就给他们一个惊喜！”宁真真哼道。
法空道：“这一次，你就呆在我寺内别出去了。”
宁真真蹙眉看他：“有顶尖高手专门伏击我？”
她足够敏锐，一下便猜到。
为何他们笃定没了自己？
肯定是找了专门的高手针对自己，击杀自己，这是彻底打垮玉蝶宗的捷径。
法空缓缓点头：“这一次他们派出三名顶尖高手，务求万无一失。”
宁真真道：“我挡不住？”
法空摇头。
宁真真蹙眉沉思。
师兄说自己挡不住，那自己便挡不住。
总不能避而不战吧？
他们肯定会转向攻击玉蝶宗弟子，逼迫自己现身，自己能眼睁睁看着弟子们身死？
法空微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宁真真负手在山巅的巨树叶上踱步。
钟山之巅，灵气浓郁，万秀汇聚。
一棵槐树从岩石缝隙里钻出来，把岩石撑为两半，形成巨大的绿伞。
槐树身需两人合抱，树叶形成的伞直径约有十五六米。
宁真真在树冠上踱步不止。
第1168章 应对（二更）
她即使沉浸于思索之中，全部心神都凝注于所思所想，莲足踩在槐树叶上不坠落，轻盈如一团没有重量的棉花。
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响。
她莲足踩着哗哗翻动的树叶，白衣飘飘欲随风而去，越发轻盈。
法空笑眯眯看着，没有多说。
这一次算是绝境了。
压倒性的力量到了近前，纵使恨意滔滔，纵使杀意沸腾，还是没办法改变局面。
如果没有意外，只有最上一策：走。
宁真真已然恢复了自己原本容貌，在月华之下，美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法空欣赏着她绝美的容颜与风姿，面露微笑。
宁真真紧蹙黛眉，没注意到法空的表情与眼神，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思索中，在巨大树冠上走来走去，如履平地，白衣飘飘，轻盈如欲随风而去。
半晌过后，她轻叹一口气道：“我们只能避开吗？”
她已经在脑海里推衍过。
一个办法是自己抢先出手，先把那些要攻击玉蝶宗别院的高手们重伤，再引开追杀自己的。
自己轻功绝顶，纵使修为高于自己，却追不上自己，可以从容逃走。
但这法有一个弊端：追杀自己的高手完全可以不追杀自己，而去杀玉蝶宗的弟子们，自己不想眼睁睁看弟子们死的话，就只能跑过来帮忙。
另一个办法是先集中力量，把玉蝶宗的高手带着，一起攻击准备追杀自己的高手。
玉蝶宗高手虽远不如自己，但自己与五人结成剑阵的话，便可以借助她们五人的力量，令自己发挥出两到三倍的实力。
这足以重创针对自己的神剑峰高手。
兵分两路，一路自己带着，另一路固守，待自己重创了专门针对自己的高手之后再回来援助。
可这也冒险极大，万一她们等不到自己赶回来呢？
如果不兵分两路抢先进攻，可能很难占据优势。
神剑峰肯定是摸清楚了虚实之后才派的人，追求万无一失，整体力量一定是强于玉蝶宗的。
她黛眉紧蹙着，在树冠上走来走去。
其实自己并没什么选择，只能选第二条路，冒险一搏，这便是弱者的悲哀！
她想到这里，双眸炯炯。
法空微笑道：“师妹，做出决定了？”
“主动出击！”宁真真轻轻点头，神情平静，透出坚决：“只能主动出击！”
法空笑道：“师妹，别被实力强弱束缚住了，以弱胜强并非不可能，尤其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动。”
“没什么好办法的，”宁真真摇摇螓首：“以弱胜强，只能集中力量强攻最强的一点，再对付弱的。”
法空道：“他们发动攻击的时候，你可以先离开，让他们追击，利用你的轻功甩开他们后绕回来。”
宁真真轻声道：“先绕回来，抢在他们回来之前，把来犯的其他人收拾掉，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他们。”
法空颔首。
“这主意我也想过。”宁真真蹙眉摇头：“可他们如果不上当呢？直接转身过来攻击其他弟子，我也只能被逼回来跟他们拼命。”
法空笑道：“这便是关心则乱，你才是他们最痛恨的，杀你才是最关键的，你若跑了，他们便是灭了那些弟子们又有何用，反而招致你更疯狂的报复，你若疯狂暗杀，他们也承受不住。”
宁真真蹙眉道：“可他们如果直接不管会我，杀她们以逼我现身呢？”
“那也不能现身。”法空摇头：“你若现身，便被死死制住了，再硬气不起来。”
“……”宁真真脸色沉肃。
她在树冠上踱来踱去，摇头叹道：“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对玉蝶宗已经倾注了感情，拿玉蝶宗弟子如姐妹，无法容忍她们被害。
法空叹一口气。
宁真真面露苦笑：“我也知道不该心软，应该硬下心肠，可惜……”
明知该如何做却做不到，违逆了本心。
法空道：“我帮你一把吧。”
宁真真忙道：“师兄……”
法空道：“我不帮你迎战，只帮你保住她们性命，即使被杀也不会死去。”
“……多谢师兄。”宁真真惭愧道：“师兄……”
法空摆摆手：“克敌制胜终究还是要靠你自己的。”
“我会给他们一个教训。”宁真真双眸冷电迸射，冷哼道：“狠狠的教训！”
法空点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宁真真的修为会更精进一层，玉蝶宗弟子们也会提升一层。
厚积薄发，她们在钟山已经有了足够的历练，遭遇这一次的伏击围杀，重重刺激之下，便水到渠成。
这些弟子们只进了一层，却是最关键的一层，都踏入了大宗师。
而大宗师们则更往上一层，踏入两仪境界。
这让玉蝶宗的实力发生根本的改变。
宁真真如今的修为是六合境，已然是世间顶尖的、罕有的高手，再配合她的剑法与掌法，不能说天下无敌，但自保是足够了。
她觉得郁闷的就是玉蝶宗的整体实力不够，一直受神剑峰的欺负。
玉蝶宗弟子们的整体实力提升，她便觉得满足，一旦都能踏入大宗师，那便是世间罕见，也足以扬名天下。
整个玉蝶宗眨眼便成为数一数二的顶尖宗门，彻底的扬眉吐气。
——
一轮明月当空悬，清辉遍洒天京城。
天京城是不夜之城，尽管是三更半夜，仍旧喧闹非常，甚至比白天更加的喧闹。
但一些偏僻些的地方，则没有那么热闹，反而异常的安静，同一个城市，却如两个世界。
玉蝶宗别院便处入宁静之中，与外面的喧闹隔绝开来，四个弟子在巡视，其余弟子都陷入休息之中。
其中两个弟子忽然扭头看向一处，随即扬声娇喝一声：“什么人！”
剩下的两个女弟子轻轻一敲手上的铜锣。
“当……”锣声响彻夜空。
别院一下醒来。
随即整个院子的弟子们纷纷钻出来，一共一百多名弟子，脚步轻盈的来到练武场。
此时，五十多个蓝衫男子飘飘落下墙头，来到了她们跟前。
宁真真一袭白袍，手持长剑，已经站在众弟子跟前，众弟子们则已然摆好阵形。
宁真真冷冷道：“神剑峰！”
“哈哈……好好好！”当头的两个蓝衫中年大笑数声，满意的点点头：“好得很，都集中到一块儿了，省事得很！”
宁真真皱眉：“狂妄！”
第1169章 机缘（一更）
她明眸流转，冷冽的眼波扫过眼前这五十多名蓝衫男子，评估着他们的修为。
仅从气息上看，这五十多名蓝衫男子的修为并不强，仅有九名大宗师，其余并不是大宗师。
神剑峰的剑法神妙，大宗师之下，几乎是不能力敌。
而一百多个玉蝶宗的弟子，大宗师不过是五名，所以正常计算的话，这些蓝衫男子的实力足够碾压玉蝶宗了。
但玉蝶宗弟子有剑阵，六人一阵便能堪堪挡住一个大宗师。
所以真正打起来，他们未必能讨得了好。
神剑峰这么多人便来，看来他们并不知玉蝶宗的底细，不知玉蝶宗剑阵的厉害。
他们的目光还停留在从前，甚至停留在两宗交锋之前，在自己还没当玉蝶宗宗主之时。
宁真真轻轻摇头：“太过狂妄了。”
当头的蓝衫中年笑嘻嘻的，轻松自如，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宁真真：“莫宗主是吧？”
宁真真澹澹道：“不必多说，动手吧。”
她知道蓝衫中年要说什么。
他要说，没想到玉蝶宗的宗主竟然如此貌不惊人，与玉蝶宗的名声不配，应该换一个宗主，才不会辜负玉蝶宗的美名。
至于说玉蝶宗的美名是什么，当然是美人多。
她还知道，这蓝衫中年一半说的是实话，一半是为了激怒自己。
蓝衫中年笑容一敛，双眼迸射寒电：“你……”
宁真真再次打断他，冷笑道：“要动手便动手，啰嗦个没完，烦人！”
她一挥玉手。
“是！”众女娇喝，轻盈的冲出去，宛如一百多只蝴蝶翩翩而飞，包围向神剑峰高手。
宁真真抬头看向左侧，看到了已经站在墙头的八名中年男子。
这八名男子身穿墨蓝衣衫，无声无息的站在墙头，好像一直便在那里。
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宁真真，澹漠的目光毫无波澜，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宁真真轻哼一声，身形一闪，已经蹿到了另一边的墙头，再一闪，已经飞出了玉蝶宗的别院，宛如一朵白云冉冉而去。
八个墨蓝衣衫男子无声无息的追出去，看也没看下面打成一团的众人。
他们八人的轻功绝顶，紧紧追在宁真真身后，可就是没办法拉近距离。
始终维持在一百多米开外，让他们的剑法无处施展。
八人不信邪的紧追不舍。
他们自恃年纪大，罡气深厚，气脉悠长，绝对能把她耗得无力。
甚至最终无力反抗，那才最好。
一刻钟过后，待追到一座山峰时，宁真真忽然钻进一片浓密树林中消失不见。
他们在脑海里的感应一下消失。
大宗师之间有气场感应，可她的气场一下消失。
他们分成八个方向，从山峰脚下开始往上搜，地毯式搜索，非要搜刮出她不可。
他们自信她再厉害的隐匿气息之法，也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
于是又过了一刻钟，他们在山顶汇合，脸色个个难看之极。
“……回去！”一个方脸中年脸色微变：“她很可能逃回去了！”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脸色大变。
当他们匆匆赶回天京，赶回玉蝶宗的别院时，发现所有神剑峰弟子都倒在地上。
一百多个玉蝶宗弟子正持剑静静而立，平静的看着他们八个，平静的神情难掩眉宇间的神采飞扬。
她们对自己的修为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知道了先前在钟山的历练何等惊人。
这些神剑峰的高手，竟如砍刀切菜一般，不堪一击，仅仅片刻功夫便全部放倒在地。
不过她们提前得了宁真真的叮嘱，没有下死手，只重创了他们，刺倒在地，暂时还死不了。
宁真真站在她们中央，被她们围在当中，静静看着铁青着脸色的八人：“神剑峰是不是觉得，没了大妙莲寺的庇护，你们稍一出手，我们玉蝶宗便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在他们的认知中，自己是最强的，只要解决了自己，剩下的玉蝶宗弟子不堪一击。
正是因为有这般认知，所以这一次才会派出最顶尖的高手对付自己，而对付其他人的高手则没那么强。
在他们看来，已经绰绰有余，万无一失。
可惜他们不知道诸女经历过钟山的磨砺，早已非当初的她们，实力暴涨。
“好！好好好！”
“倒小瞧了你们。”
“莫幽兰，你们玉蝶宗好大的胆子！”
数个中年皆说话。
宁真真站在诸女的簇拥之中，澹澹道：“剑抵到喉咙上，难道我们还要乖乖束手待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这意思是说我们逼迫你们？”当头的方脸中年男子冷冷道：“可笑！”
宁真真道：“你们神剑峰行事一向这般啰嗦吗？要打便打，不打便滚！”
“嘿，你真以为你们胜了？”方脸中年不屑的一笑，仍旧一幅游刃有余的神情：“土鸡瓦狗，再多又如何！”
宁真真澹澹道：“那便来吧，领教你们神剑峰的高招！”
方脸中年扫视地上的众人，冷笑道：“你们玉蝶宗还算有点儿分寸。”
地上躺着的众神剑峰高手，都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武功被废不要紧，回去重新练便是了，早晚还能追上来。
毕竟在大宗师之境跟前会卡很多年，后来者未必就后突破，往往可能更早突破。
宁真真笑了笑。
方脸中年道：“那便废了你罢，不杀你。”
他说罢，八柄长剑出鞘，化为八道寒电射向宁真真。
八道寒电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网，当头罩向宁真真，快得惊人。
“嗡……”他们眼前忽然出现漫天剑光，一百多玉蝶宗弟子已然运转剑阵，剑光凝聚到一起，形成一道光幕，宛如一个白色的盖子罩住了她们所有人。
“叮叮叮叮……”清鸣声不绝于耳。
八人在空中飞来飞去，身形不断转折变化，宛如八只墨鹰在盘旋不去。
他们手上长剑化为寒光，不断刺向光罩，想要突破光罩，却无法做到。
薄薄的光罩宛如钢铁铸成，剑尖怎么也刺不进去。
宁真真站在中央，长剑低垂，冲着八人摇头：“这便是神剑峰的顶尖剑法？”
八人脸色阴沉无比。
非大宗师的数量再多，也无法挡得住大宗师的罡气，便如气无法挡住水一样。
一百多个弟子，多数都是大宗师以下，为何凝聚为如此浑厚又精纯的罡气？
这超乎想象的力量，绝非自己能力敌。
宁真真澹澹道：“你们太不识趣。”
“好，莫宗主，我们罢手。”方脸中年沉声道：“这便退出去。”
宁真真颔首。
八名中年飘身后退，落到一处。
宁真真却皱起眉头冷冷道：“你们是想要趁着剑阵停下而突袭吧？”
八人脸色不动。
方脸中年沉声道：“莫宗主，这话何意？”
宁真真摇头：“这般诡诈心思，委实让人扼腕，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吧。”
她手上长剑一振。
一百多人结成的剑阵顿时一变，从一朵闭合的光罩变成了绽放的莲花。
一层一层的剑光形成了莲花瓣，朝着八人压过去。
“哼！”八人后背相抵，形成一个剑轮，寒光旋转，迎向众女剑阵。
“叮叮叮叮……”
清鸣声急骤如暴雨落下。
在一层一层的花瓣包裹下，八柄长剑形成的寒光轮似能切割一切，不断挡住一层一层的剑光落下。
宁真真身随阵走，时远时近，飘逸如凌波仙子。
众女皆身形优美曼妙如舞。
宁真真的剑光汇聚在众女之中，并不显得格外出色，诸女剑光浑然一体难分彼此。
法空站在永空寺的莲花池上，欣赏着这一番打斗，觉得这便是莫大的视觉享受。
看她们施展剑阵，不像是生死厮杀，更像是剑舞，曼妙优美，飘逸轻盈。
她们仿佛没了重量，如风中拂动的幔纱。
剑光轻盈，如清水构成的一朵朵花瓣，纯净而明亮，观之心情也透亮。
神剑峰的八人脸色阴沉无比，越来越感受到山岳般的力量，竟然要挡不住了。
她们剑上的力量越来越强，似乎正渐入佳境。
再继续这么下去，自己八人真要落败，到时候是死是活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方脸中年沉声道：“用绝招吧。”
“好。”其余七人闷声道。
他们剑光骤然大涨，胜过先前两倍。
可一层层落下的剑光好像并无所觉，依然轻盈挡住他们，依然自如的变幻。
法空满意的点点头。
她们确实把剑阵练透了，下了狠功夫，如此强绝的力量，被她们分散开来，化解开去。
宁真真澹澹道：“你们投降，可饶你们一命。”
“嘿，你敢杀我们？”方脸中年冷笑道：“杀了我们，你们玉蝶宗灭宗便在眼前。”
宁真真道：“你们神剑峰真能灭了我们，早就灭了，何必等到今天。”
“只是不想闹得这么难看罢了，若杀了我们，便有了灭你们玉蝶宗的借口！”
宁真真清晰的吐出四个字：“可笑之极！”
神剑峰之所以不敢灭玉蝶宗，不是不想，而是有顾忌。
大妙莲寺的高手不是摆设。
玉蝶宗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灭了玉蝶宗，必伤元气，大妙莲寺一定会趁机带着武林各宗重创他们。
到时候墙倒众人推，神剑峰危矣。
在他们看来，只要杀了自己这个宗主，玉蝶宗也就不足为虑了。
到时候就能予取予夺了。
她感觉到剑阵在不断的变强，却是众弟子们的修为在攀升，在不断的上涨。
这是便要突破了，是难得的大机缘。
第1170章 促和（二更）
“杀！”方脸中年忽然断喝。
八人的剑光再次大涨。
众女清亮的剑光宛如一层一层的布，将他们缠绕得越来越紧，他们剑光大亮，仍没办法突破束缚。
暴涨的剑光被一层层剑光分解掉，与先前毫无区别，仍旧是越来越紧。
八人的脸色阴沉欲滴。
不祥的感觉在他们心头盘旋，再这么下去，自己会被硬生生的耗死，必败无疑。
于是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奋力一搏，却被轻松的化解掉。
他们暗自苦笑：堂堂神剑峰的顶尖高手，竟然失陷于一群乌合之众，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他们一直视一百多名玉蝶宗弟子为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甚至懒得理会。
他们觉得杀这一百多名玉蝶宗弟子易如反掌，之所以没有先动手，让其他人围杀她们，就是为了分宁真真的心。
他们算计：如果自己八人动手直接杀光，宁真真便会疯狂，会拼命，反而是麻烦。
这一百多名玉蝶宗弟子就是杀宁真真的工具之一，不能轻易舍弃。
现在却被这一百多名玉蝶宗弟子压得喘不过气，觉得世事莫测，匪夷所思。
宁真真忽然轻喝：“停！”
声音如玉磐。
众女倏的一滞，剑阵顿时戛然而止。
层层叠叠如花瓣的剑光顿时消散，化为一柄柄长剑，被她们握在玉手中，剑尖斜指向八人。
八人顿时大喜过望。
随即脸色大变。
只见一道道惊人气势冲天而起，宛如一座座山峰在跟前拔地而起。
他们身为大宗师，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百多名玉蝶宗的女弟子之中，有六十几名女弟子散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瞬间跨入了大宗师境界。
原本便有数名大宗师，此时加到一起，竟然超过了七十名大宗师。
“动！”宁真真娇喝。
漫天剑光再次亮起，化为一层一层的花瓣，再次将八人围在当中。
剑光变幻，剑光所化的花瓣不断开合，一开一合之际，蕴藏着惊人的威力，消耗他们大量的罡气与精神。
八人隐隐约约有不支之感，心不断的下沉。
如果先前还有一线机会的话，现在则彻底没有了机会，她们如今的实力何啻暴涨数倍。
绝望之下，他们的剑光越来越明亮，已经不顾一切的激发了潜力。
激发潜力会让他们元气大伤，甚至损伤根基，更甚者会有损寿元。
可现在不用，待会恐怕没机会用了，到时候死也死了，要在临死之际拉几个垫背的，黄泉之下有美人相伴也算幸事。
“停！”宁真真忽然断喝。
众女再次戛然而止。
漫天剑光消失，她们持剑静立，凝视着双眼熠熠，周身气势惊人的八人。
宁真真平静看着他们，缓缓道：“我们玉蝶宗与神剑峰原本便没有化不掉的深仇。”
八人皱眉看着她。
他们不敢相信宁真真这是要放过自己。
宁真真道：“这一次就算了，若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们下死手。”
八人还是半信半疑。
宁真真摆手。
众女轻盈的后退，来到她身后。
他们便从包围之中脱离，宛如退潮后露出手礁石，狼狈不堪却仍傲立。
宁真真露出澹澹的笑意：“你们的人都带走吧，不必我们帮忙送回去吧？”
“……莫宗主你——？”方脸中年男子迟疑道：“你这是要讲和？”
宁真真澹澹笑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两宗原本便没什么太大的矛盾，一点儿小冲突而已。”
方脸中年勉强的扯一下嘴角。
他们可不是一点儿小矛盾，是死过人的，她是杀过神剑峰弟子的。
神剑峰的规矩，任何一个杀了神剑峰的，都必杀之，无有例外。
历代以来，这个规矩都不能废，须得践行。
莫幽兰再强，也不可能无敌，真要无敌于天下，那神剑峰也就认栽。
宁真真澹澹道：“看来你们不准备和解？”
方脸中年沉声道：“我们并不能做主，但会把莫宗主你的意思带给宗主。”
宁真真道：“这些人还有你们八个，这么多神剑峰弟子的性命，便算是我玉蝶宗的诚意了。”
“好！”方脸中年沉声道。
宁真真摆摆手。
八个中年男子按捺住心中复杂与惊疑不定，飘身掠向躺地上的众神剑峰高手。
受伤的送进去一股气息，封穴的解开穴道，伤势再重的则服下灵丹。
一口气将神剑峰众高手都恢复行动，然后带着他们匆匆往外走。
待众人都离开，方脸中年停住脚步，看向静静而立的宁真真。
宁真真澹澹微笑看着他。
众玉蝶宗弟子们则肃然盯着他，一双双妙眸也澹澹的没什么表情。
看到她们这般，方脸中年神色一凛，汗毛竖起。
他原本以为玉蝶宗众弟子会有不情愿，会不服气宁真真如此示弱。
可看她们的神色，丝毫没有质疑之色，而且看他们离开也丝毫没有忿怒与不满。
他看她们的平静澹漠，马上便明白了她们为何如此。
她们已然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不把神剑峰放在眼里，觉得随时能杀了自己等人。
这心境就像当初自己看她们一样。
这是有绝对的实力为支撑，才有这般十足的底气与硬气，玉蝶宗看似示弱求和，其实是更加的信心十足。
宁真真轻轻一笑：“是陆先生吧？后会有期。”
“莫宗主知道我？”方脸中年皱眉。
宁真真澹澹道：“陆学海陆先生，略知一二。”
“……告辞。”陆学海沉声道，转身跨出了玉蝶宗别院，消失不见。
待他离开，整个院子只剩下玉蝶宗的诸弟子们，她们顿时开口说话。
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好奇的追问宁真真，真要跟神剑峰示弱和好吗？
神剑峰可是没少欺负她们，是要杀她们的，甚至要灭了玉蝶宗一宗的。
有的议论，即使她们想和好，恐怕神剑峰也不会答应，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的。
毕竟玉蝶宗是没吃亏的，真正吃亏死人的是神剑峰，他们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宁真真清亮眼波在她们身上扫过，嘴角微翘，轻声道：“在今天之前，我不会想着示弱求和，但今天你们突破之后，我却觉得这是一条光明大道。”
跟神剑峰这般顶尖宗门斗争，从来都不是灭掉他们，而是为了和平。
先前是想息战与和平而不可能，实力太弱，神剑峰绝不会答应。
现在却不同。
玉蝶宗的实力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时机已经成熟。
第1171章 手段（一更）
丁星晴道：“宗主，我是恨不得直接把他们灭掉，一个也不剩。”
众女有的点头，有的摇头，大多数是摇头。
她们虽然受心法影响，性情都沉静柔和，可是骨子里的天性毕竟是不同的。
有的稍稍刚烈一些，有的温婉。
但刚烈也刚烈得有限，毕竟天性还是要与玉蝶宗的心法相契合的，否则很难练有所成。
丁星晴这般刚烈的少之又少。
大多数弟子还是认为，不可能把神剑峰灭掉的。
且不说凭她们的实力做不到，即使做到了，恐怕也不能这么由着性子来。
就像大妙莲寺，实力是强于神剑峰的，神剑峰也得罪了他们，却也没灭掉神剑峰。
只要能让神剑峰老实下来，不再想着对付自己，那便最好不过了。
反正她们也没吃亏，神剑峰吃了大亏。
宁真真道：“神剑峰树大根深，怎么可能灭掉了？他们的实力，除非闹得天怒人怨，众怒之下一起出手，否则，不是我们想灭就能灭的。”
“我们现在的实力可不是从前了呀。”丁星晴不死心的道：“足够灭他们的了吧？”
宁真真摇头。
丁星晴道：“那就再等等，待我们所有弟子都成了大宗师，一定要灭掉他们。”
宁真真摇头道：“恐怕也很难。”
丁星晴蹙起眉毛不解。
宁真真道：“先前我们是弱者，还受大妙莲寺庇护，杀几个神剑峰弟子还好，一旦我们变强想灭神剑峰，恐怕会有太多的宗门出来阻拦，我们很难如愿的。”
丁星晴叹道：“师姐，这也太气人了，拼命练功，练得这么强了，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收拾欺负我们的人！”
宁真真笑着摇头，清亮的目光扫向众女：“大家觉得，练好武功是为了什么？”
“自保。”
“保护重要的人。”
“自保吧。”
……
众女纷纷发表观点，多数都是自保，或者保护自己人，没有一个是想着铲奸除恶的。
这便是她们的本性，都是防御形，被动的，都是羊性而非狼性。
她们只想着好好练功而能自保，别在受欺负的时候没有反抗之力，而不想凭着武功去主动做什么。
宁真真暗自叹息。
她们比明月庵还要温和，性如绵羊，实在是不适宜在这武林之中生存，没被淘汰灭绝掉是老天开眼。
但老天常常是闭眼睡觉的，不会一直睁着眼。
身为武林中人，闯荡武林之时，可以快意恩仇，可身为一宗之主，如果还要快意恩仇，那就是灭亡之道。
宁真真道：“神剑峰这一次如果不同意讲和，我们要如何做？”
“继续杀！”丁星晴哼道：“给他们脸他们不要，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众女迟疑。
她们奉行以和为贵，爱好和平，不喜欢厮杀纷争。
先前是一口气憋着，生死存亡之机，个个都拼命的修炼，也理直气壮。
是神剑峰无礼在先。
如今宁真真要讲和，她们是暗中松一口气的，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自己等人武功强了，神剑峰见识到了之后，自然会不敢再乱招惹的，没必要再多造杀孽。
宁真真看向她们：“他们若不同意讲和，我们还是要打，要狠狠的打，免得他们认为我们柔弱，不敢杀人，反而越发的肆意欺负我们。”
一个女子轻声道：“宗主，我们如果武功够强，他们还敢欺负我们吗？”
“武功再强，如果他们觉得我们不敢杀人，他们还是一样敢乱伸手。”宁真真平静说道：“武林中人，畏威不畏德，没有足够的震慑力，必受欺负，甚至太多人都会欺负上来。”
“对，就该强硬！”丁星晴忙用力点头道：“师姐，这一次该直接灭了他们，不该饶过他们的。”
宁真真摇摇头。
丁星晴道：“为什么呀？”
宁真真道：“这一次大家临阵突破，已经给了他们足够震惊，再给予足够诚意，是最好的缓和机会。”
凭玉蝶宗的弟子人数，便是个个都是大宗师，说不定能灭掉神剑峰。
但灭掉神剑峰也必然损失大量弟子，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人命才是最珍贵的。
有弟子附和道：“确实应该以和为贵，不能一天到晚打来打去的，没法过日子了。”
她们多数还是想过宁静详和的日子，而不想厮杀，宁肯风平浪静也不想波澜壮阔。
丁星晴道：“我觉得他们不会讲和的，他们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换成是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
被一个瞧不起，觉得不堪一击的宗门反杀，吃了大亏，最终不能报仇，反而要讲和。
怎么可能？
宁真真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打得他们老实，得狠心下重心才能产生震慑。”
她清亮的眼波扫过众人。
论洞察人心的本事，她可谓天下无双，已然看出来众弟子们的心态变化。
实力弱的时候，同仇敌忾，万众一心，埋头苦练只想着能够活下去。
现在实力强了，骤然增加了这么多的大宗师，在她们看来已经是自保有余，心中迅速松懈下来。
在这之后，她们甚至还会想着，不该这么一天到晚打来打去的，该跟神剑峰好好谈一谈。
在她们看来，神剑峰看到她们实力这么强，应该会有所忌惮，就会和平相处了。
自己这一次就是要让她们看清楚现实。
不是实力强了，别人就会跟自己好好谈一谈的，还需要足够的狠辣才行。
不杀人，只伤人，注定了不会有人怕，只会变本加厉的肆无忌惮。
而这些认知，除了亲自经历，说是没用的。
“师姐，你觉得他们会讲和吗？”丁星晴看宁真真准备让大伙散场了，忙追问道。
宁真真笑笑。
众女的目光都落在她玉脸上，殷切的想知道答桉。
宁真真轻轻摇头。
“唉——！”众女叹息。
她们对宁真真的判断是极有信心的。
宁真真说不会，那神剑峰几乎是不可能答应了，这让她们极为失望。
已经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他们却仍旧拒绝，那还要她们怎样才行？
是不是非要下跪认错？
恐怕下跪认错也没用的。
只能打了。
她们隐隐生出怒意，对神剑峰越发不满，奋发图强的念头重新涌现。
一轮明月高悬。
月华照在小院，照在宁真真的身上，照在宁真真挥动的长剑上。
剑光倒映着月光。
法空忽然出现，紫金袈裟在月光下闪动。
他刚刚练完玉液固形诀。
宁真真收剑，与法空坐到石桌旁，斟了两杯酒，她痛快的一饮而尽。
法空微笑看着她：“师妹，厉害。”
宁真真自嘲的轻轻摇头。
法空笑道：“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赞叹，你这手段，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宗主了。”
洞察人心，细致入微，能想着及时调整弟子们的心态心境，随机而变。
换一个人过来，恐怕在当时的情形下，只顾得上快意恩仇，把来犯之敌杀干净。
很难有人能做到她这一步，能克制住得意与意气，及时克制住自己。
一旦实力大增，底气便足，底气一足，行事便更放得开，这是人之本性，几乎无人能违。
宁真真便做了一个违反本性的决定。
这一点便值得赞叹。
与神剑峰这般顶尖的宗门斗，可以一力降十会，可是想真正做到一力降十会几乎不可能。
大妙莲寺那般强大对神剑峰都做不到这一步，玉蝶宗更是不可能。
宁真真叹道：“再怎么耍手段，也没办法让神剑峰老老实实的。”
她凝神看向法空：“师兄，他们会讲和吗？”
“不会。”法空摇头。
神剑峰向来霸道惯了的，绝不允许有人杀神剑峰弟子而不被灭门。
除非大妙莲寺这般层次的宗门，才能例外。
玉蝶宗现在实力大涨，但在他们看来，还没到破例的层次，还是要报仇的。
宁真真蹙起黛眉。
尽管自己判断他们确实不会，可世事莫测，有可能他们忽然想明白了呢。
法空道：“想让他们老实下来，还是要打的，狠狠的打。”
“下手太狠，仇怨更深。”宁真真蹙眉：“恐怕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了。”
玉蝶宗原本弱小，再加上都是女子，神剑峰一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之。
现在忽然崛起，神剑峰需要一个时间缓冲，需要一个过程，才能接受现实。
这个过程之中有可能继续报复玉蝶宗。
法空双眼微凝，变得深邃。
片刻后，他点点头：“一个月后，他们会倾巢而出，势要灭了你们。”
宁真真玉脸一沉。
法空道：“如果能挡得住这一次，他们估计就接受现实，不那么气愤了。”
宁真真明眸熠熠。
她可不是真正的玉蝶宗弟子，心性是不同的。
她真正的想法还是重创神剑峰，能灭掉最好不过，即使灭不掉也要极大的削弱，免得还要一天到晚防备他们。
她轻声道：“如果把他们都灭了，神剑峰元气会大伤吧？”
法空眉头一挑。
宁真真轻轻道：“能不能趁机灭掉神剑峰？”
法空双眼再次变得深邃。
月光如水，照在宁真真绝美的玉脸上，她玉脸一片沉肃，双眸流光溢彩，闪烁不停，紧盯着法空。
一盏茶过后，法空双眼恢复如常。
宁真真忙道：“如何？”
法空摇头：“神剑峰还有后手，……你们最好别下死手。”
宁真真蹙眉道：“他们到底有多少高手？”
“神剑峰底蕴之深厚，超乎你们想象。”法空道：“不是你们能杀光的。”
这便是世事，不是以人的意志与感情为转移。
神剑峰行事这般霸道，真这么容易灭，早就被灭了。
第1172章 异动（二更）
宁真真轻轻点头。
她当然知道神剑峰这种超级宗门，而且上千年的宗门，底蕴自然是深厚惊人。
且不说别的，便是玉蝶宗这般弱小宗门，其底蕴也很惊人，只是不是武功方面的底蕴，而是在擅长方面的底蕴罢了。
最擅长的便是人脉。
她当上了宗主之后才发现，玉蝶宗对整个大永的渗透当真到了方方面面，超乎想象。
宗主秘录之中，记载着完整的名录，上面记载了玉蝶宗历代弟子的名字，还有她们如今的身份，各自发生的大事。
宗内有专门的长老一直奔走一直在联络，一直在记载，仅仅这份秘录，便蕴含着无数的秘闻大事。
玉蝶宗即使被灭，只要这份秘录传下去，便不愁玉蝶宗不能复兴。
很多玉蝶宗弟子已经故去，但她们的后人仍旧与玉蝶宗有联系，仍能提供帮助。
这些人隐秘无比，瞒得过世人眼光，都是玉蝶宗重要的力量。
这些人对玉蝶宗有着深厚的感情，以及浓烈的渴望，渴望女儿或者孙女能拜入玉蝶宗，练得青春永驻之法。
玉蝶宗如此，身为顶尖大宗的神剑峰更别说了，不说他们的嫡系高手，便是支脉，就无法胜数。
神剑峰越是行事霸道，弟子们越是归心，不管是支脉还是嫡系，都心向神剑峰。
凡杀神剑峰弟子者必诛之且灭门，神剑峰这种为弟子而疯狂的做法，让他们忠心耿耿，只要神剑峰有难，他们绝对奋不顾身的相助。
“那我们要避一避？”宁真真蹙眉摇头：“恐怕不能避。”
法空道：“确实不能避。”
宁真真缓缓道：“那就打吧，我估计再来一场，恐怕所有弟子都能成大宗师了。”
她明眸熠熠放光。
如果真能如此，玉蝶宗必然名震天下。
这意味着玉蝶宗的心法高妙，远超当世，超过世间任何一门武功心法。
这心法只能女子修习，而且青春永驻。
这是何等巨大的诱惑，将会有多少女子想要进入玉蝶宗？
众望所归之下，神剑峰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断对付玉蝶宗？
法空笑了笑：“差不多。”
他看到的未来，这一次厮杀，确实又增加了一批大宗师，几乎玉蝶别院的所有弟子都成了大宗师。
这堪为奇观。
不过玉蝶宗在总坛内还有弟子，这些弟子已经有去钟山的，她们去了钟山磨砺之后，再来天京。
经历两次重大的环境变化，心神会受到剧烈冲击，再加之磨砺足够，很容易冲击到大宗师境界。
这是一种冲击大宗师的高明技巧，至今还没被人发觉，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在钟山所经历的磨砺。
两者相加，才能达到这惊人的效果。
只有其中一种则没用。
宁真真缓缓道：“好，那就碰一碰他们！”
法空与胡厚庆坐在山巅的一块石桌旁喝酒。
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宛如便在他们两个头顶，随便一探手便能摘下来。
胡厚庆已经一口气喝了一坛酒，脸色微微泛红。
他目光越发明亮，叹一口气：“大师，还不能解决那周绍荣？”
他对周绍荣的存在一直如鲠在喉，寝食难安，恨不得马上就解决掉。
可法空偏偏没有急着解决的意思，一直在拖延，一直在寻找时机。
这么下去，恐怕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他不知会施展多少次元灵寄神诀，控制多少无常剑宗的高手，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情形下，他有可能不仅仅控制无常剑宗，甚至会控制其他各宗。
控制了无常剑宗，控制了碎星刀宗，再控制了撼岳拳宗，甚至无极门。
将四大宗都控制的话，那真有撼动大云江山社稷的能力，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恐怕是比蛟龙出渊更恐怖可怕的灾难。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出手灭掉这周绍荣，不让多活一天。
多活一天，就危险多一分。
法空放下酒杯，摇头道：“王爷，你沉不住气了。”
“大师，不能再耽搁了！”胡厚庆给自己与法空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法空道：“我一直盯着他呢，放心吧，不会任由他乱来的。”
“他这几天一直没出手吧？”胡厚庆道。
法空摇头。
胡厚庆道：“大师，我就怕他能避开你的天眼，到时候就麻烦啦。”
元灵宗很诡异的，能遮住天机，说不定还有什么秘法与宝物，真能挡住法空的眼。
甚至欺骗他的眼。
如果是这般，因此而导致他不断壮大，从而控制住了镇龙渊的局势，法空固然是罪人，自己也难辞其咎。
法空道：“暂时看，他还避不开我的眼。”
“万一呢？”胡厚庆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要万无一失才行。”
法空看看他，无奈的摇摇头：“王爷，我其实在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元灵宗弟子存在。”
胡厚庆皱眉，脸色微变。
法空道：“万一还有别的元灵宗高手呢？应该不至于不跟他联系吧？”
“那大师可看出什么了？”
“没有。”法空摇头：“暂时是没看出来，但未必将来没有，趁机观察，保持耐心，待他终于出手的时候，我们再出手阻止他不迟。”
“就怕夜长梦多啊。”胡厚庆叹息。
法空点头，理解他的顾虑，这也是胡厚庆让人放心之处，踏实谨慎。
踏实谨慎，有时候便是过分小心。
“大师，还是早早收网吧。”胡厚庆最终还是决定解决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不能再由着周绍荣乱来，果断解决了才好。
法空看看他，无奈的点头：“罢了，王爷既然一力坚持，那便解决了他。”
胡厚庆露出笑容，长舒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还是法空坚持己见，顽固不化，自己怎么劝都劝不动。
法空眉头忽然一挑：“还真有情况。”
胡厚庆一怔。
法空道：“这是无极门的高手吧？竟然与他有瓜葛。”
他的目光扫向左边，飘飘飞起，同时招招手。
胡厚庆忙放下酒杯跟过去，魁梧壮硕的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没有一丝风声。
两人无声无息飘进树林里，在林中无声穿梭，最终来到一棵弯弯曲曲的古树后停住。
这树约有两人合抱粗，两人贴在后面，恰能掩住身形。
法空以目光示意，胡厚庆忙以眼睛的余光看过去，看到了周绍荣与另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一棵树下低声说话。
第1173章 深挖（一更）
两人嘴唇翕动，没有声音。
却是用了传音入密。
不过整个镇龙渊已然是小西天极乐世界，法空能清晰听到他们的说话。
“周师兄，我们还不发动吗？”
那中年男子相貌平常，身形也平平常常，不高不矮，正常人的水准，气质也平庸无奇，站在人群里不会惹人注意。
“不能急。”周绍荣道。
他双眼顾盼四周，仿佛心不在焉。
他总觉得周围有人在偷窥，能看到自己一般，所以小心再小心。
如果不是纪振强烈要求，一再的要求见面，自己绝不会与他相见的。
在人群中见一眼，然后装作不认识，这才是最妥当的，不应该单独见面，风险太大。
可纪振根本没这般想法，这么多年的安逸让纪振失去了警惕之心，这是很危险的。
毕竟元灵宗只有自己与他这两根苗了，不能出一点儿岔子，这么多年的隐忍与潜藏，不能毁于一旦。
“周师兄，你太过谨慎啦。”纪振不以为然的道：“现在世间还有谁知道我们元灵宗？我们又不是往外传递消息，根本不会暴露的。”
“别小瞧天下英雄。”周绍荣停住左顾右盼，皱眉盯着他：“我们容不得一点儿意外，一旦出岔子，数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如果我们失败，那就是整个元灵宗的罪人，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是是。”纪振点点头，也跟着看向四周：“我身后没有跟着的人，已经确认过三遍。”
周绍荣摇头：“我感觉很不好，……还有什么事？”
纪振道：“师兄，我们再不发动，万一蛟龙出来，我们有个好歹……那才是真正的罪人呐。”
“不会的。”周绍荣摇头：“我们不会死。”
“那可说不准！”纪振道：“我看法空那和尚就是不安好心，要不然，怎么可能把这么厉害的剑阵传出来？他肯定要拿我们当前卒，全都是要被牺牲的。”
周绍荣皱眉。
法空一手按上胡厚庆后背。
胡厚庆没能来得及躲闪，猝不及防，刚要下意识的甩开，耳边却传来了周绍荣的声音：“唔……有点儿道理。”
胡厚庆看向法空。
法空已然闭上眼睛，胡厚庆也闭上眼睛，一丝眼光不外漏，精气神内敛。
“师兄，你想想看，如果我们都没死，这般精妙绝伦的剑法岂不是外传了出去！”纪振哼道：“这阵法可谓是天下最顶尖甚至天下第一阵法，法空和尚再大方，能任由外传出去？”
换成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外传的。
想想看，元灵寄神诀自己会外传出去吗？那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吗？！
法空和尚可一点儿不像傻瓜的样子。
周绍荣慢慢点头，以传音入密之法缓缓说道：“我却是忽略了这一点儿。”
纪振忙道：“所以师兄，不能再犹豫了，还是赶紧施展元灵寄神诀吧。”
“嗯……”周绍荣皱眉。
纪振道：“法空和尚再狠，应该也不敢杀大皇子的，还有法空自己，我对大皇子施诀，法空嘛，就由师兄你来！”
“你倒是会挑！”周绍荣哼道。
纪振露出讨好的笑容，嘿嘿笑道：“师兄，法空和尚还是有点儿棘手的，我这心里一点儿没底，也就只有师兄你才能寄灵成功，大皇子我有把握！”
“我也心里没底。”周绍荣摇头：“法空和尚忒强了。”
“他是武功强，神通也厉害，可精神力量未必就强了。”纪振忙道：“如果能寄灵成功，那师兄你可就是我们元灵宗的大功臣！”
控制了法空，能做的事就太多了，法空的威望现在极高，信众庞大。
利用这些信众能做太多的事。
周绍荣沉吟片刻，皱眉摇头：“我一成的把握也没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法空施展。”
“师兄！”纪振忙道：“现在已经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啦，再不施展，万一蛟龙一出，我们便没机会施展了！”
“要施展也是对别人，对法空，还是不能急。”周绍荣摇头。
“可其他人能逃得掉吗？”纪振哼道：“我看呐，也就法空与大皇子能保住命，剩下的都不行。”
“容我想想。”周绍荣皱眉沉思。
纪振看他犹豫，焦躁不已，恨不得按住头让他听命行事。
可惜自己不是师兄，只是师弟，要听师兄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犯湖涂。
都这个时候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谨慎再谨慎，这个时候不拼一把，难道等着到了黄泉地府去拼？！
胡厚庆若有所思。
这纪振与周绍荣所说不无道理，法空真不担心这精绝的阵法外？
他难道真这般大公无私？
虽然他是神僧，可只是神通惊人佛咒通天，毕竟还是人不是神，是有私心的。
法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却是一声轻笑。
胡厚庆看向法空。
法空摇头，声音在胡厚庆脑海里响起：“王爷，所有人都掌握的阵法，也就相当于没有这阵法，……这阵法算是我对他们出人出力的馈赠吧。”
胡厚庆点点头。
心下却暗叹：这般阵法，天下罕有，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换成自己，恐怕没这么大方。
法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阵法虽妙，终究还是要看布阵之人的力量，力强则阵法强，力弱则阵法弱，况且，阵法对我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胡厚庆顿时面露苦笑，想起了法空的剑法。
这阵法再强，在法空的剑法跟前仍旧不堪一击，这还是天下间最顶尖的一千多人。
换成任何一个宗门，在法空的剑法跟前更是不堪一击，所以根本没必要在意阵法是不是外传。
“……还是不能贸然对法空出手。”周绍荣缓缓道：“没把握的事不能做。”
“师兄——！”
“万一失败，我们恐怕都要完。”周绍荣摇头道：“不过我们可以鼓动一下其他人，难道他们就不怀疑自己必死无疑？只要大家都怀疑，那便有希望。”
“这样……”纪振慢慢点头。
他觉得这办法也不错。
周绍荣道：“不过还是要小心，万一有人调查到底谁第一个说的，说不定能查到我们身上。”
“我无极门有一个愣头青。”纪振道：“不必我多说，只要稍微点了两句，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跟人说。”
“不会暴露你吧？”
“我会在跟他吃饭的时候装作无心的说一句，足够他蹿出去了。”
“……还是有点儿冒险。”周绍荣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妥当，还是有暴露的风险。
纪振不以为然的道：“师兄，没必要这么小心，纵使是追到我身上又怎样？我难道说错了？说一点儿担心又没什么吧？因为这个就认定我是元灵宗的？”
“他们一旦注意到你，难保不会仔细追索。”
“我是嫡传的无极门弟子，他们有什么可怀疑的？”纪振仍旧不以为然。
“……也是。”周绍荣慢慢点头。
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杯弓蛇影了，太过小心反而是破绽，大咧咧的反而更不惹人怀疑。
“行吧，那你就说一说。”周绍荣道：“但不要急着施展元灵寄神诀。”
“行行行，没有师兄你的命令，我不施展便是。”纪振不耐烦的摆摆手：“我先走啦。”
“不要再来找我。”周绍荣沉声道：“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来找我。”
“不找便是了！”纪振哼道，转身飘入了树林深处不见踪影。
周绍荣忽然一跃而起，站在树梢上极目远望，迅速转一圈，最终松一口气。
胡厚庆身体紧绷，随时要冲出去，周绍荣的目光已经朝这边扫过来了，应该是看到了自己。
法空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别动，他看不到的。”
胡厚庆松一口气一动不动，呼吸屏住。
周绍荣的目光扫过这棵树，又很快转开，继续逡巡四周，最终飘身而去。
胡厚庆刚要说话，法空的声音继续响起：“先别动。”
胡厚庆戛然而止。
片刻后，周绍荣重新出现，顾盼四周之后再次飘入树林深处消失不见。
胡厚庆摇头，松一口气。
这家伙真够狡诈的，也真够小心的。
法空的声音又响：“再等一下。”
周绍荣再次出现在原本位置，又顾盼四周，这次彻底放松下来，满意的点点头，飘飘而去。
法空收回手掌。
胡厚庆长长出一口气，摇头道：“这家伙也真够谨慎的！”
这周绍荣谨慎过头了。
法空道：“不这么谨慎，也不可能潜藏这么久，不过这纪振能潜藏这么久……”
从宿命通上没看到这纪振的存在，在未来也没看到纪振的存在。
自从发现了周绍荣是元灵宗的高手之后，未来已然变化，周绍荣在未来竟然没出手，一直保持沉潜。
这般下去的话，还真没人能发现他的异样。
可这纪振没那么小心谨慎，否则也不至于非要跟周绍荣见面，而且行事粗疏急躁。
至今没有暴露，那是因为从没施展过元灵寄神诀。
没施展过元灵寄神诀，就不会引人怀疑，而他练的是纯正的无极门的心法。
元灵寄神诀不是法，而是术，更重要的是练的精神，所以是没办法通过心法察觉的。
如果他们两个一直不施展元灵寄神诀，恐怕一直能潜伏下去，想想就可怕。
元灵宗还有没有弟子这般潜伏着呢？
现在的关键不是杀他们两个，而是深挖下去。
他看向胡厚庆。
第1174章 点拨（二更）
胡厚庆脸色阴沉。
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有两个元灵宗的高手，那会不会有三个元灵宗的高手，四个元灵宗的高手？
这么深想下去，到底会有多少元灵宗的高手？
四大宗之中，无常剑宗与无极门都已经有了元灵宗的高手，那剩下的两大宗呢？
除了四大宗，天罡宫呢，甚至皇宫呢，然后剩下的宗门之内呢？
越想越觉可怕。
他看向法空，压低声音道：“大师，到底有多少元灵宗的余孽？”
法空摇摇头：“不知。”
“不敢想呐……”胡厚庆叹一口气道：“我原本已经够吃惊的，现在才知道事实更加的可怕。”
法空道：“王爷也不必吓自己，元灵宗未必有那么多的暗子。”
“四大宗恐怕都有。”胡厚庆沉着脸道：“如果换了我是元灵宗的，绝不会只潜伏两宗。”
法空沉默不语。
换了自己是元灵宗的宗主，恐怕也一样，这便是借鸡生蛋，借假修真。
潜伏于各大宗之内，即使不施展元灵寄神诀，也能得到各大宗的心法，找到各宗的弱点。
这计划很可能更加的周密与庞大，偌大的大云，说不定各大宗都有元灵宗的弟子。
这就极为可怕了。
胡厚庆叹道：“可怕！”
法空双眼变得深邃，金芒隐隐，胡厚庆忙转开目光，避免上一次的痛苦。
片刻后，法空收回目光，轻声道：“据现在观察，十年之内，元灵宗没有发作。”
胡厚庆沉吟：“十年……”
法空道：“不过，天眼通所看到的未来，并不是一定不变的，大概率是如此。”
胡厚庆舒一口气。
法空笑道：“现在就要把这两人铲除了？”
“……要不然，再等等？”胡厚庆迟疑一下，苦笑道：“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线索。”
法空慢慢说道：“碎星刀宗的魏朝阳，也是元灵宗弟子。”
胡厚庆脸色一沉：“又一个！”
法空点头。
胡厚庆道：“四大宗已经有三宗，摧岳拳宗恐怕也逃不掉的。”
法空摇头道：“暂时没看到摧岳拳宗有，至少是没跟周绍荣碰面。”
胡厚庆心中已无侥幸。
四大宗皆被元灵宗渗透，这是想都不敢想之事，竟然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
亏他们都以为元灵宗已经被灭，再无威胁。
却原来是化明为暗，更加可怕。
周绍荣他们已然是顶尖高手，再过十年二十年，恐怕在宗内便是最顶尖的几人之一。
更甚者，他根本不必元灵寄神诀，凭着他自己的本事都有可能能成为无常剑宗的宗主。
那才是莫大的笑话。
法空道：“王爷，现在他们还没有发动之念，不必太过担心。”
“唉——！”胡厚庆摇头苦笑：“大师，恐怕父皇也不知道此事。”
法空点点头。
胡厚庆道：“这件事太可怕了。”
法空道：“也未必那般可怕，王爷不必过于忧虑。”
胡厚庆深深合什一礼。
法空道：“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他明白胡厚庆的意思，还是要请自己帮忙。
此事的因果便在自己身上，他们先惹到自己，所以不必跟他们客气。
一轮明月高悬，法空刚刚练完玉液固形诀，一闪回到了金刚寺外院，坐到掌门小院里的石桌旁，林飞扬便飘身过来斟满了碧玉杯。
法空瞥一眼他：“有什么事？”
林飞扬这个时候往往在外面浪，不会留在金刚寺外院的，夜晚便是林飞扬的狂欢之时。
他是夜之主宰，夜之君王，身处阴影之中，近乎无敌的存在。
林飞扬最喜欢的是窥探秘密。
越是戒备森严的，越喜欢窥探，除了皇宫，偌大的神京，没有一处是他进不去的。
林飞扬端着酒壶，忙道：“住持，没什么。”
法空端起碧玉杯轻啜一口：“朱姑娘的事？”
林飞扬挠挠后脑勺，嘿嘿笑两声。
法空放下碧玉杯：“说罢。”
“其实也没什么。”林飞扬忙道：“……她也想去镇龙渊帮忙。”
法空摇头：“她修为不够。”
“可是她有音杀之术啊，到时候能帮忙的。”
“蛟龙恰好有龙吟之术，是真正的音杀之术，一旦施展，她必死无疑。”法空道：“不懂音杀之术的反而不会死。”
“这么厉害？”林飞扬脸色微变。
法空道：“这件事不让她去，自然有不让她去的道理，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她往前凑什么热闹！……你还不准备成亲？”
“咳咳。”林飞扬顿时不自然的咳嗽。
法空道：“因为修为不够强，觉得配不上人家？”
林飞扬不好意思的笑笑。
法空一下说中了他的心事。
为何一直不想结婚，就是觉得自己现在与朱霓成亲的话，会惹得朱霓被人耻笑。
不说权势，便是武功也不行，相貌还算好，其他的都配不上她。
如果换成自己看到自己与朱妹子这样，也会感慨朱妹子有眼无珠，所托非人。
法空道：“那你想何时成亲？”
林飞扬挠挠头。
他也没想过到底练到什么程度，才算是能配得上朱霓，就是觉得现在还不行。
法空道：“行吧，随你，你想更进一层，那就暂时先不用御影真经吧。”
林飞扬不解。
法空道：“你现在对御影真经太过依赖，反而成了束缚与桎梏，阻止你突破。”
“这样……”林飞扬若有所思。
“你能下狠心不用御影真经吗？”
“能！”
“好，”法空笑道：“你跟青萝他们切磋，不用御影真经。”
“……没问题！”林飞扬咬咬牙答应。
法空呶一下嘴。
林飞扬再把他的碧玉杯斟满，待要隐入阴影之中，被法空提醒一句：“御影真经！”
林飞扬身形滞了滞，没有钻进阴影里，飘飘而去。
他觉得格外的别扭。
明明能轻松自如，却偏偏不能用，就好像能施展轻功却不施展一样。
不用御影真经，他觉得自己的轻功便如乌龟爬，太过缓慢了，实在不习惯。
可是想到刚刚答应法空的，便硬着头皮，耐下心来施展轻功。
而且出了金刚寺外院之后，他更难受。
茫茫夜色，自己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沉浸其中如鱼得水，反而只能干看着眼馋，实在别扭。
他施展轻功到朱霓的院子，跟她说了法空的话。
月光下的朱霓一袭绿罗衫，姿容秀美，风韵动人，让他看得心痒难耐。
她笑吟吟的道：“看来确实去不了。”
林飞扬道：“真要有好事，住持一定不会落下你的，不叫你去，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能与那么多的顶尖高手交流，对修行绝对大有裨益。”
“那是镇龙渊啊，是要玩命的。”
“有大师在的。”
“……反正是别去了。”林飞扬道，然后说了自己要不用御影真经。
朱霓听得好笑，又若有所思。
林飞扬最擅长御影真经，如今要抛掉不用，那自己的修行呢，是不是也该抛开音杀之术？
这是一种独特的修行之法吗？要不要试一试？
她思忖再三，决定还是要试一试。
音杀之术好像已经到了极致，再怎么修炼都没办法往上一步了。
正处于迷茫与绝望，所以想去镇龙渊，与诸高手交流一番说不定有收获，打破如今的藩篱。
现在这条路被堵上了，不可能走得通，但看到了另一条路。
这是不是法空大师对自己的提示呢？
她想到这里，犹豫迟疑。
“朱妹子，想什么呢？”林飞扬发现了她的犹豫，笑呵呵的道：“尽管说！”
“我想请教大师，我能不能也这么做。”
“像我停了御影真经这样？”
“对。”
“那就问呗。”
“……好，我去问。”朱霓轻轻点头。
她对法空心怀尊敬与畏惧，尽管法空一直对她温和亲近，还是无法抹除敬畏。
盖因她亲眼见识过法空如何杀人的，给她造成了太过强烈的冲击，没办法忘记。
“嗯……”法空放下碧玉杯，想了想，摇摇头：“你还不成。”
朱霓一怔。
法空坐在桌边，上下打量她两眼，目光温和，没有施展天眼通。
朱霓轻声道：“我不适合这个办法？”
“你还没走到那一步。”法空摇头道：“你还没到极境，还要继续练音杀之术。”
“可是……”朱霓迟疑。
法空招招手。
朱霓莲足轻移，靠近两步。
法空骈起食指与中指，轻轻点在她黛眉之间。
她轻轻闭上明眸。
林飞扬压低声音：“住持，又传她什么了？”
“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龙吟。”法空收回手指。
这是他截自未来所见到的龙吟。
林飞扬道：“朱妹子得了住持你传授，会更进一层吗？”
“差不多。”法空颔首，笑道：“怎么，不想她落下你太远？”
“怎么可能！”林飞扬脱口而出，不满的道：“住持，你也忒小瞧我了吧？”
法空笑着点头：“那便好。”
林飞扬苦下脸来，叹一口气。
自己却一点儿动静没有呢，一点儿突破的兆头也无，看来要慢慢捱了。
法空瞥他一眼，笑着摇摇头。
对于林飞扬的急躁，他并不担心，如果没有朱霓激励着，依他的性情，早就马放南山了。
他缺少的不是沉稳，而是勇勐精进之意，需要一点儿心火才能突破。
御影真经属阴，很容易把人练得阴森森，林飞扬偏偏性情暴躁。
他能练成御影真经确实是异数，而其天性也恰能消弥御影真经的改变。
第1175章 麻烦（一更）
两人低声说话之际，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朱霓却忽然轻启朱辰唇，一道低吟声传出。
声音悠扬婉转，如泣如诉。
林飞扬听着听着，眼睛慢慢瞪大，头发竖起。
法空面露赞叹神色。
朱霓对于音杀之术一道委实有不可思议的天赋，仅仅凭着龙吟声便悟得其妙。
林飞扬周身猎猎作响，蠢蠢欲动，便要飞起来逃开，浑身痒得厉害。
再不跑，心脏就要跳出来一般。
恰在此时，朱霓停住了吟唱，睁开明眸。
林飞扬长出一口气，黑袍垂伏下去，头发还在竖着，看着宛如爆炸了一般。
朱霓抿嘴轻笑，嫣然动人。
法空点头：“便要突破了。”
“多谢大师。”朱霓合什一礼。
林飞扬嘿嘿笑道：“客气什么呐，妹子你这音杀之术越来越厉害啦。”
与法空是一家人，没必要太过客气，反而见外。
朱霓嫣然笑道：“这龙吟蕴含着天地之妙理，当真是其妙无穷，我如今只得了一点儿皮毛。”
法空道：“若能悟透龙吟，你的音杀之术便可以纵横当世了。”
朱霓轻轻点头。
她也觉得这龙吟威力惊人，有太多玄妙了，自己暂时只得一点儿皮毛。
需要深挖再深挖。
林飞扬道：“住持，那我……”
法空摇头道：“你的御影真经独成一体，自成一系，需得你自己领悟。”
“唉……”林飞扬无奈。
朱霓笑道：“慢慢来便是了。”
林飞扬摇摇头：“我快被青萝他们抛下了，抬不起头来啊，太丢人了。”
法空笑眯眯看着他。
他不是怕被青萝他们超过，而是嫌被朱霓落得太远，只是嘴硬，绝对说不出来。
“那也没什么的，”朱霓道：“武功不是最重要的，到了林大哥你的层次，已然是世间罕有了。”
“嘿嘿……”林飞扬露出笑容。
他被朱霓这么一说，更是动力十足。
法空暗自点头。
林飞扬还真需要朱霓刺激着，会走得更远也更快。
“大师，镇龙渊那里……”朱霓轻声道：“真的很险？”
法空颔首，随即摇头：“镇龙渊的事就不必想了，便是王爷亲来也没用。”
朱霓面露遗憾。
她其实很想去看看的。
可惜大师当初没招呼自己过去，那就意味着不想让自己去，自荐也是没用的。
应该是因为林大哥的缘故，不让自己冒险。
夕阳西下。
大光明峰上的光明之心比夕阳更加的明亮，柔和的光芒飘洒，宛如一轮皎皎明月高悬。
大光明峰的一座竹屋前，法空与许志坚打成一团，待许志坚跳出圈外才停住。
许志坚浑身大汗淋漓，却双眼放光，神采飞扬。
随着他修的大进，大光明峰内与他匹敌的已经罕之又罕，能与他匹敌的也都是些老家伙，喜静不喜动，辈份差了不少，不可能切磋。
与法空切磋，他可以尽情的放开手脚，畅快之极，对修为大有裨益。
两人出了他的院子，沿着大光明峰熘达，缓和血气，一边说着闲话。
许志坚对镇龙渊很好奇，一直追问镇龙渊的事，迫不及待的想过去掺合。
法空摇头道：“许兄，你不宜过去，还是留在这边的好，免得有人趁虚而入。”
“到底有什么人趁虚而入？”
“难说，或者大云，或者其他人，”法空摇头：“先前看是大云。”
“大云……”许志坚不满的道：“大家都在帮他们，他倒好！”
法空摇摇头。
胡烈元的性情粗犷，侵略性十足。
在许志坚他们看来，天下各宗高手是帮助大云，可在大云看来并非如此。
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蛟龙出来了，也都要倒霉，所以并非是帮大云。
法空道：“在大云看来，我们三大宗的高手都调过去了，而他们只是凭原本镇龙渊的高手，所以优势在他们。”
许志坚道：“这一次要给他们一记狠的！”
法空点点头。
确实应该给他们一记狠的，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大乾也不是好惹的。
如果被他们占了便宜，胡烈元会变本加厉。
许志坚道：“就是可惜了我的御龙诀。”
他念念不忘御龙诀。
原本就是奇遇得来，在这个时候得了御龙诀，这便是天意。
再加之为了练御龙诀，可是拿那条巨蛇练了好久，已经把握十足，现在却不能用。
他觉得委实遗憾之机。
法空笑着摇头。
御龙诀再好也不可能驾驭蛟龙，反而招惹它的仇恨，头一个要杀的便是他。
据天眼通所见，许志坚是死在蛟龙嘴下的。
所以第一件事便是阻止许志坚去镇龙渊送死。
“镇龙渊到底在哪儿？”许志坚问。
法空笑着摇头。
许志坚道：“我就问问怎么啦！”
法空道：“就怕你抗不住诱惑，非要跑过去，那便是罪过了。”
“我就是问问，不过去。”
“问也不要问。”
“是在一座海岛上吧？”
“……”
“那应该是在一座海岛上。”许志坚点点头。、
法空笑而不语。
许志坚道：“蛟龙闹海，在海岛上是应该的，不过在哪一片海岛上？”
法空笑道：“许兄不必白费心思啦，你是找不到的。”
许志坚嘿嘿笑道：“我圣教弟子是会留下痕迹的，但这一次却是奇怪……”
圣教弟子所过之处，必留下暗记，这是习惯。
这一次他派人要循着暗记找人，却在半路便失去了踪迹，不再有暗记。
这便是有人故意抹去了。
法空道：“是被我抹去了。”
“你……”许志坚不满的瞪向他。
法空笑道：“许兄你是不能去的，死心吧。”
“我武功也算可以，也能出一份力，”许志坚道：“到时候可能就差我这么一个人。”
法空摇头：“不差你一个人，蛟龙的力量太强，个人的力量在它跟前无足轻重。”
“……行吧。”许志坚看他如此坚决，无奈的道：“我答应你，不去啦，你可以说到底在哪儿了吧？”
法空笑着摇头。
许志坚不满的道：“你是不信我的承诺？”
“我信许兄你，不过嘛……”法空微笑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说的好。”
“这还不是不信我嘛！”许志坚瞪大眼睛。
法空道：“许兄，其实蛟龙之害，现在已经差不多能解除，还是想想往后吧。”
“蛟龙才是最重要的威胁吧？往后还有什么？”
“解了蛟龙威胁，才是麻烦的开始，”法空脸色沉重，缓缓道：“大云便要放开手脚了。”
“嗯——？”许志坚一怔。
法空道：“大云实力何等雄厚，可是多数高手一直被困于镇龙渊，现在蛟龙一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出来，你说大云会如何？”
许志坚脸色阴下去，缓缓道：“趁机一统天下？”
法空缓缓点头。
两人此时走到了一座山巅，站在峰顶的一块巨石上，临风而立。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山峦，郁郁葱葱。
已经到了春末夏初，万物正涌动着勃勃生机。
微风挟着郁郁青气扑面而来，撩动他们的白衫与紫金袈裟。
许志坚脸色阴沉如铁。
他被法空稍一提醒，马上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缓缓道：“大云在镇龙渊到底有多少高手？”
“至少有两百多个吧。”法空道：“这些可不是寻常的高手，都是天下最顶尖的。”
临时征召的这一千多人之中，大乾与大永及大云都出三百多人。
而镇龙渊的这两百多个高手并不在临时征召之列，修为比他们更强两分。
这两百多个高手才是真正的集大云之精华。
自己通过阵法，已经试图抹平他们的力量差距。
他们如果练不成这剑阵，两百多人加在一起，是打不过练有剑阵的两百多人的，更别说三百多人的剑阵了。
三百多大云高手组成的剑阵，再加上两百多那些镇龙渊高手，是挡不住大乾与大永高手结成的剑阵的。
如果不是剑阵，大乾与大永的高手们，绝对抵不住大云的高手。
两国的高手加在一起竟然不如一国的，这便是实力的绝对差距，也难怪大云想一统天下。
“两百多……”许志坚脸色阴沉更甚，缓缓道：“那就麻烦了！”
法空慢慢点头。
许志坚扭头看向他：“你一定有办法吧？”
法空道：“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一时，很难真正的压住大云的蠢蠢欲动。”
他这一次可以通过剑阵来弥补差距，可大云绝对不服气，一定会想另外的办法扳回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云很可能想办法对付自己，想尽办法杀自己。
解决了自己，再解决大乾与大永就容易多了。
大乾与大永对自己有忌惮，恐怕也会任由大云全力对付自己，甚至会合力对付自己。
胡烈元与楚雄曹景元联手对付自己，这看似荒谬，却未必不会发生。
他不会因为没在天眼通里看到，就笃定了不会发生，毕竟一切都在变化的。
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时候，更是一变再变。
“要把他们打残？”许志坚沉声道。
法空慢慢点头：“这一次他们若来，须得重创他们了。”
“会来多少高手？”
“二十二名大宗师，一百多名神元境高手。”法空缓缓道：“都是极厉害的左道人物。”
这二十二名大宗师与一百多名神元境高手，都不是名门大派的，都是些邪道高手。
手段诡异而狠辣。
第1176章 越强（二更）
“二十二个大宗师……”许志坚慢慢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太多嘛。”
法空道：“能应付得来？”
许志坚摇摇头：“难说。“
如果在从前，二十二个大宗师，小菜一碟，来了就是送菜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
光明圣教最顶尖的高手已经派往镇龙渊，现在峰内剩下的也有大宗师，但不是顶尖的。
大宗师与大宗师有云泥之别。
峰内也留有数个顶尖大宗师，例如自己，就是为了防备有人趁火打劫。
现在看来是正确的，如果全部都派出去，这个时候就抓瞎了。
他笑道：“依你看，能不能应付得来？”
“不能。”法空摇头。
“真对付不了他们？”
“他们手段诡异，是你们从没见识过的诡异手段。”
许志坚笑了。
法空笑道：“不信？”
许志坚道：“我们对大云还是有些了解的，还有我们没见识过的手段？”
他觉得法空太过小瞧光明圣教了。
这些年来，光明圣教对大云一直渗透再渗透，探索再探索，对大云各宗各派，几乎是了如指掌。
光明圣教弟子的游历可不是白游历的，不仅仅磨砺心境，增涨修为，还兼着打探消息。
云京确实号称万神之都，宗门林立，数不胜数，可大部分宗门的底细，光明圣教都有掌握。
法空道：“有一个大宗师，拳劲一发，忽然迸射金光，让人双眼睁不开。”
“这是金光神拳。”许志坚道：“确实需得小心，金光不但刺人双眼，还能让人头晕眼花，猝不及防之下很容易中招。”
法空道：“有一个大宗师用剑，剑尖将要刺中之际忽然一分为二。”
“子母剑诀。”许志坚道。
法空笑道：“你们都知道？”
许志坚轻轻点头，神色傲然。
法空抚掌笑道：“佩服，佩服，我却没听过这些武功。”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宗门，都是剑走偏锋。”许志坚摆摆手道：“往往行事秘之又秘，你不知道也不出奇。”
法空道：“还有一女子，妖娆妩媚，荡人心魄，不战而屈人。”
“不战而屈人……”许志坚皱眉道：“我们圣教弟子乖乖投降？”
法空点头。
许志坚脸色微沉。
他们修炼的是光明之心，最重视定力与心境，世间迷魂之类的功法，很少有能迷得住光明圣教弟子的。
光明圣教弟子便是这类心法的克星，甚至比佛门心法更胜一筹。
便是大雪山弟子被迷，他们光明圣教弟子也不会被迷才对。
既然被迷，那便说明这心法诡异，或者这心法修炼的境界极深。
法空微笑道：“若论危害，这个女子对你们圣教危害最大吧？”
被她所迷，不仅仅是败于她手，相当于被她废了修为，其实就是破了心境。
想要重新修炼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修为恢复易，心境恢复难。
便如有了心魔，越想斩除越难除，越是顽固。
许志坚缓缓点头。
法空道：“要不要让她放手施为呢？”
许志坚皱眉看他。
法空笑道：“所谓不破不立，想要心境更坚固，总要破立几次吧？”
许志坚点点头，随即摇摇头：“不一样的。”
法空看他。
许志坚道：“如果在平时，心境破了便破了，重新练回来便是，可现在不一样。”
“时机不允许？”
“是。”
现在可是光明圣教最虚弱的时期，如果他们都被破了心境，再来敌人，谁来应战？
自己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能以一敌二，以一敌三甚至敌十，却没办法以一敌百。
法空微笑：“可越是这时候，效果越好吧？”
“……是。”许志坚慢慢点头。
越是这危急关头，压力越大，对心境越是巨大的考验，宛如重锤锻铁。
“那就试试吧。”法空道。
许志坚不解。
如果真这么干，光明圣教一定要倒霉的，大云绝对不会放过这机会。
法空道：“我会想办法弄些高手过来支援。”
“大雪山的高手？”
“嗯。”
“……算了吧。”许志坚道：“你因为调动高手的事，已经让皇上很不高兴了，这一次再来，皇上会更生气。”
法空笑了笑：“这一次算是正常走动，我们金刚寺与光明圣教关系好，朝廷不是不知道。”
“那也会惹怒皇上。”
“要不然，你们主动出击？”法空道：“趁他们还没进入大光明峰，先在大云伏击。”
“实力不济，伏击又有何用？”
“我让青萝他们过来帮忙。”
“青萝呀……”许志坚顿时意动。
他有一阵子没见徐青萝，很是想念，笑道：“行吧，那就让青萝他们过来，……真冒险试一下？”
法空道：“除了这三个极度危险的，还有一些也不俗，你们还是要小心应付。”
许志坚缓缓点头。
——
一轮明月高悬。
法空出现在李莺的小院里。
李莺正在院中央发呆，怔怔看着月色，一动不动好一尊白玉凋像。
她穿着一袭白衣如雪，与肌肤浑然一体。
法空出现之后，李莺仍旧不动，好像不知道他出现，尽管他轻咳一声。
李莺仍旧不同。
法空失笑道：“还在生气？”
李莺扭头看过来，明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冷哼一声：“不敢！”
法空笑道：“胸中块垒还未消？”
李莺白他一眼。
法空道：“不如动手吧。”
“好！”李莺娇喝一声，玉手一招。
挂在墙角的一柄长剑飞出鞘，化为一道白虹落到她手中，然后又化为一道寒光刺向法空。
法空从袖中抽出长剑迎击。
“叮叮叮叮……”
清鸣声不绝于耳，急骤如暴雨。
法空一味的防御而不主动出击，让李莺打得酣畅淋漓，香汗涔涔。
半个时辰之后，她停了手，倾睨法空：“我这剑法还算有进境吧？”
将一腔怒气都撒到剑法上，这半个时辰下来，已经差不多消气了。
毕竟她天生便胸襟宽广，气量远非一般人可比，很难维持长时间的生气。
法空点头：“进境惊人。”
这一次比上一次大有进境。
她的进境越来越快。
天魔舍利确实是神妙异常，其效果让他吃惊赞叹，也好奇无比。
李莺把长剑一抛：“我感觉它对我的侵蚀也越来越严重了。”
长剑精准的飞进了亭角挂着剑鞘内。
法空点点头：“戾气越来越盛。”
这一点他能从剑法之中感受出来，杀意森然，令剑法的威力更强一分。
不过这种威力增强是双刃剑，伤人也伤己，也是她心境的变化所致。
法空笑眯眯看着她。
李莺哼道：“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天魔舍利肆虐？”
法空微笑不语。
李莺哼一声道：“行行，算我求你吧，帮我一个忙，欠你一份人情。”
法空道：“你这人情关键时刻管不管用？就像上一次，人情恐怕也不管用吧？”
“……放心，绝对不会食言。”李莺想了想，咬牙说道。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法空今天就不会出手帮忙，法空就是趁机要挟自己。
即使知道这一点，也无可奈何，只能腹诽几句出出气。
法空微笑道：“看来你不情愿，那便算了，我帮忙反而要受埋怨。”
“……没不情愿。”李莺挤出一个笑容，嫣然笑道：“我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最后四个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法空呵呵笑起来。
李莺维持着嫣然笑容，笑盈盈看着他：“神僧还不满意？还有条件？”
“没！有！”李莺轻轻说道。
法空摇头：“看起来不是没有的样子。”
“真没有。”李莺柔声细气，笑靥如花：“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法空呵呵笑两声，知道她到了爆炸的极限，便没有再取笑，左手抬起，骈指如剑轻轻点在她眉心。
她身体快到脑筋，想要躲闪却没能闪开。
法空一触即分，退回一丈外，打量着李莺，看李莺眼球迅速转动不休。
法空若有所思。
看来天魔舍利对她的侵蚀比上次厉害得多。
她这一次是在自己清除了之后，又在极短时间内便达到这般程度。
用的时间更短，侵蚀的程度更深。
这表明天魔舍利对她的侵蚀能力是越来越厉害，宛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如果没有自己护持，这么下去，她最终绝无可能幸免，挡得住一时挡不住一世。
最终还是要受天魔舍利的控制。
这也是她委曲求全的根源。
对付天魔舍利，非自己帮忙不可，她自己是应付不来的。
李莺悠悠醒来。
眼前的世界一下变得生动与亲切许多，心中不复阴沉沉的压抑，不复暴躁与杀意沸腾。
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
法空道：“这天魔舍利上一任主人是谁？上一代魔尊？”
“不知。”李莺摇头：“旁人不像我这么傻，得了天魔舍利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不让第二个人知道。”
法空失笑：“你傻？那天下都是傻瓜了，得了这天魔舍利，武功突飞勐进，行事越发酷烈，能判断出来吧？”
“那上一代魔尊应该没得到。”
“上一代魔尊不够狠辣？”
“是。”
“上上代魔尊呢？或者其他魔宗之人。”
“……这个很难找的。”李莺无奈的道。
毕竟魔宗弟子行事，大多数都是狠辣与酷烈，很少有柔和的。
法空摆摆手：“算了，还是说它吧。”
第1177章 净化（一更）
李莺道：“你知天魔舍利的玄妙？”
法空摇头：“我没接触过天魔舍利，但想必是你一直藏在身上的吧？”
李莺点头。
天下间知道天魔舍利在自己身上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法空。
这天魔舍利乃是奇物，藏于身上，与气息相合之后，则隐于无形，旁人无法发觉。
法空道：“如果劝你把它抛开，你恐怕不愿意。”
李莺蹙起黛眉。
天魔舍利如果舍弃，确实是莫大的遗憾。
天魔舍利内所蕴的武学智慧是极为惊人的，是历代魔尊的武学感悟所集。
甚至可能追及到第一代魔尊。
而且这些武学智慧是汇合在一起的，彼此也在发生着莫名的变化，令其智慧升华。
这才是真正惊人的。
一个人的智慧再厉害，慢慢的思索，最终领悟的智慧，可能也只是某一代魔尊的老路而已。
而有了这些智慧，便可以在他们道路的尽头继续往前走，走得更远。
自己若想走得更远，便不能舍弃天魔舍利。
法空摇头笑道：“为了力量，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是吧？”
李莺叹一口气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法空微笑道：“你们历代魔尊可传下来了办法？恐怕是不管用的吧？”
即使历代魔尊有传下来压制邪念之法，可随着天魔舍利的越来越强，恐怕也压不住。
这便如水火相克，当某一方太过势大，相克也就成了笑话。
李莺缓缓点头：“确实不管用了。”
法空道：“这个时候，便要失控的边缘了，你还要继续往前吗？”
李莺明眸定定看着他。
如果不是他所赠的佛珠，自己其实也坚持不到现在，早就放下天魔舍利了。
有了佛珠的庇护，自己坚持到现在，修为突飞勐进，已然踏入八极境。
这是自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恐怕当世寥寥无几，也就法空深不可测，甚至皇上也就是八极境而已。
法空笑道：“你太贪心啦。”
李莺轻轻点头。
法空沉吟着，最终摇摇头：“难，……难！”
李莺轻笑一声：“我当初起过誓，绝不会跟大雪山为敌的。”
她隐隐能明白法空的顾虑。
自己若是太强，那便是给大雪山造就了一个强敌，他就成了罪人。
“你不跟大雪山为敌，你的属下可未必。”法空道：“像是天海剑派。”
“我们不是天海剑派。”
“你们到时候恐怕比天海剑派还猖狂。”
李莺嫣然笑道：“我都已经答应你多少承诺了，你还怕什么！……放心吧，将来真有跟大雪山捣乱的，我直接给抛到西边去。”
法空摇头笑道：“承诺未必可靠。”
“那你要如何？”李莺娇嗔道：“我都已经这般了！”
法空笑道：“养虎为患，智者不为也。”
李莺哼一声，白他一眼道：“我知道了。”
法空笑看着她。
李莺嫣然笑道：“你是怕我追上你！”
“也对。”法空失笑，点点头。
李莺笑道：“我纵使追上你，你不是还有佛咒跟神通嘛，怕什么。”
“就怕我们还是会反目成仇，像上一次不就差点儿？”法空道：“所以还是算了。”
李莺收敛了笑容，黛眉轻蹙。
先前的话不过是玩笑，趁机表明自己的心思，解开两人之间的心结，缓颊上一次两人的僵局。
那真要放弃天魔舍利吗？
她轻叹一口气：“真没办法了？”
天魔舍利的侵蚀之力越来越强，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的心法还能镇得住，后来心法镇不住了，佛珠能镇得住，再后来佛珠也镇不住。
到现在，是法空也镇不住了？
法空道：“最好的办法是净化，用佛咒将天魔舍利内的邪气净化掉，可这太耗时间，也耗神。”
李莺皱眉沉思。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是从根子上铲除的办法。
但这意味着要把天魔舍利交到他手上，恐怕还会花费不短的时间。
骤然放它离开，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
法空道：“其次就是定时清除，但这办法现在已经很危险了，已经不宜采用。”
李莺忙看向他：“定时清除？”
法空道：“你会觉得，侵蚀之力更勐了吧？”
“是。”李莺缓缓点头。
先前的时候，还只是不知不觉的侵蚀进来，现在却是清晰无比，宛如寒潮一般，瞬间涌入自己脑海，想挡都来不及。
一旦进入脑海便盘桓不去，用什么办法也没用，诸诀都对它无计可施。
如果法空不帮忙，自己确实没办法，只能忍痛放弃。
如果不理会它，确实可以继续的精进，可自己也会变了性情，那就不是自己了。
法空道：“它越来越强也越勐烈，现在我还能清除，就怕往后就清除不掉了。”
他神色肃然，缓缓道：“现在只是侵蚀而已，可依照它的趋势，我担心它最终会在一瞬间吞噬你心神，心神交融如一，到时候我想清除也清除不掉了。”
李莺玉脸肃然，明眸闪烁。
法空平静看着她。
李莺左手抬起，掌心向上。
五指修长，骨肉丰匀，晶莹温润，宛如一块羊脂白玉精心凋琢而成，流转着莹光。
她掌心处慢慢浮现一颗晶莹剔透，宛如水晶做成的圆珠，浑圆无瑕。
法空的目光不由被其吸引。
他明白，这颗便是天魔舍利了。
李莺明眸闪烁，紧盯着这颗天魔舍利，心中涌现巨大的不舍与惆怅。
玉掌慢慢往前伸，艰难如负千钧。
她咬着红唇，将玉掌伸到法空跟前。
法空没有伸手去接。
李莺嗔道：“赶紧的！”
法空道：“我不会带走，不必这般不舍。”
“不带走？”
“嗯，每晚过来炼上一阵子即可。”
“……能行吗？”
“可能需要时间久一些。”法空道：“反正你也不急吧？”
李莺现在的修为突飞勐进的可怕，已然踏入了八极境，速度之快也就自己能比。
恐怕世间也就自己与她有这般精进速度了。
自己是因为对世间的法则领悟深，有脑海佛像之助，而李莺则是借助天魔舍利。
李莺蹙起黛眉沉思。
法空一眼看破她所想，缓缓道：“你是想超过皇上？”
他看得出来李莺其实是很着急的，迫不及待的想超过自己，更重要的是超过楚雄。
从而摆脱受制于人的境地。
李莺轻轻点头。
法空微笑：“即使超过了皇上，也得乖乖听皇上的吧？就像我当下。”
即使修为超过了楚雄，也要受制于楚雄，只要她还关心在意魔宗六道，还想当魔尊，就不得不受制于楚雄。
“那不一样的。”李莺摇头。
武功超过了楚雄与武功上不如，心境是截然不同的，楚雄的态度也会发生变化。
有这一点儿变化便足够了。
自己不够强，皇上便肆无忌惮的对魔宗六道，而自己够强，皇上便要有所顾忌。
“唔……”法空沉吟。
李莺道：“还是你带回去吧。”
法空笑道：“你这般信得过我？”
“你若还不能信，天下间谁还能信？”李莺道。
只要不涉及大雪山与魔宗六道之争，法空就是可信的，即使涉及到两宗之争，法空也可信。
他会明明白白讲出来，不会跟自己耍心机手段，这是两人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默契。
自己也不会跟他耍什么心机。
法空笑着摇头。
李莺蹙眉看他。
法空道：“还是算了，免得给你弄坏了，就在这里炼化吧，你也静一静心，别太过急躁。”
李莺白他一眼。
法空示意她拿住了，双掌结印，嘴中喃喃低语，一团柔和的白光从掌心涌出，形成一轮皎皎明月。
它忽然化为一道光柱落到李莺手掌心，笼罩了那颗晶莹剔透的舍利上。
李莺一怔。
她认出来这是大光明咒。
不是应该用清心咒或者回春咒吗，怎用了大光明咒？
大光明咒之下，一缕缕黑烟从晶莹剔透的舍利中钻出来，宛如一根根头发，在光明之中凝而不散。
法空双手旋动，变换成另一个手印，白光变成了金光，灼灼逼人。
金芒之中，一缕缕黑烟慢慢的变细，变小，最终消失。
法空双手再结另一道印，一团柔和再次笼罩晶莹剔透的浑圆舍利。
隐隐约约有光影在闪动。
李莺左掌托着天魔舍利，双眼瞪大，想看清楚这光影之中都有什么。
隐约之中，好像是一张张面孔。
法空嘴唇翕动，喃喃低语，最终却是慢慢松开手散了印，若有所思的盯着天魔舍利看。
李莺看天魔舍利没了佛咒刺激之后，重新归于平静，好奇的看向法空：“刚才那是什么？不是魂魄吧？”
像极了他施展大光明咒的时候，一道道魂魄升天。
法空摇摇头。
“不是魂魄？”李莺舒一口气。
若是魂魄，一直带在身边，心里就隐隐发毛。
法空道：“魂魄的话，刚才大光明咒之下，已然超拔了，是别的。”
他头一次见这般情形。
似魂魄却又不是魂魄，是另一种独特存在，值得好好的挖掘与思索。
李莺道：“就是它们？”
法空皱眉沉思。
他不能断定就是这些产生的力量，似是而非，一时之间很难弄清楚。
这是一种他认识之外的力量。
难道是从虚空而来？
他抬头看看天空。
李莺看一眼手掌上的天魔舍利，这一次却没有将其触及到眉心，隐隐有了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