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8章 逃脱（二更）
朱霓四人来到练武场，神武府弟子们纷纷让开，让他们直接抵达了中央。
四个青年正茫然看着四周，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赞叹声。
“不愧是法空神僧！”
“地藏空行咒真这般神妙。”
“耳闻不如眼见，真的大长见识了，太神了吧？！”
“惭愧惭愧！”
“可惜啊……，好像只有六十年寿元。”
“六十年寿元已经是白捡的啦！”
“这帮刺客真真该死！”
“不知邓师兄他们能不能追到了。”
“如果追不到他们，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邓师兄的追踪之术天下难寻，一定能追到的！”
“不用追也知道，肯定是大云的高手，欺人太甚，我们必十倍报之！”
“十倍报之！”
“可还要追到他们，否则去哪里报仇？！”
徐青萝三人听到他们的话，皱了眉头，竟然没有全歼，被人逃掉了？
竟然被逃掉了，这委实不该。
徐青萝看向朱霓。
朱霓叹一口气，没说话。
楚灵道：“这还能忍？”
朱霓摇头道：“这一次的刺客确实太强。”
这一次的刺客远胜从前任何一次，强得出乎意料，一击便退，想追踪都没有十足把握。
周阳道：“追不着？”
“没有十足把握。”朱霓肃然。
周阳看向周雨，周雨没说话。
有时候帮忙也未必便讨人喜欢，好心未必有好报，尤其是这个时候，不能强出头。
否则不但不会被感激，反而会被认为是嘲笑，觉得自己脸面尽失，反而会恼怒。
周阳知机的闭上嘴，没有强出头。
朱霓看到了他们的眼色，轻声道：“先让府内的高手追踪试试吧。”
“也好。”周雨轻声道：“相信神武府高手是能追到他们的，不过也要防止他们有埋伏。”
大云高手到底是来刺杀明王的，还是杀神武府高手的，现在并不清楚。
如果是为了明王，那有可能调虎离山，如果是为了杀神武府高手，那就可能在城外埋伏高手，引神武府高手去追踪，从而引入埋伏圈内。
朱霓轻轻点头：“已经派人过去接应。”
她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提前防备，论思虑之周密，朱霓也是擅长的。
看着那四个青年，朱霓面露悲悯神色。
他们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只有六十年的命，差不多损失了六十年，何等的可惜。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尤其是大宗师来说，六十岁是正当盛年，盛年便要寿尽，最让人不甘。
“朱姐姐，”徐青萝轻声道：“师父说六十年寿元的限制未必不能打破的。”
朱霓一怔，扭头看她。
徐青萝道：“六十年寿元，其实是减去六十年寿元，正常情况下，人的寿元有一百二十，所以只剩下六十，可如果能将修为提升到足够强，寿元自然会增涨。”
“所以，要成为大宗师！”朱霓肃然道。
徐青萝点头：“但减了这六十年寿元后，想成为大宗师真的太难了。”
减去这六十年寿元，对于心境的影响是致命的，几乎没办法克服。
心境受其影响，再难圆满，便无法达到大宗师境，也就无从说起提升寿元了。
这便形成了一个死结：大宗师是可延寿，但减寿六十年后是很难成为大宗师的。
朱霓皱眉沉思。
徐青萝道：“如果能克除这心结，踏入大宗师，便能延长寿命。”
越是渴望，反而越难得到，上苍仿佛故意捉弄人一般。
朱霓想了想，慢慢点头：“这是一线生机，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徐青萝点头。
她自忖是没办法克除这心结，在减损了六十年寿命的情形下踏入大宗师。
她暗自庆幸，自己能遇到法空。
“朱师姐。”
“朱师姐。”
“朱师妹……”
众人看到朱霓出现，纷纷抱拳行礼，有的唤师姐有的唤师妹，却不叫她的官职。
在神武府的别院内，他们是以师兄弟相称，出了神武府，则以官职相称。
这便是神武府的独特之处。
朱霓轻轻点头，来到四人跟前，静静看着他们。
他们四个面露感激，抱拳深深一礼。
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朱霓前去相求，法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复活他们的。
法空并不是一直呆在金刚寺外院，或者有事外出，或者闭关不见外客。
在这样的时候，还阳大典是不能举行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复活某人。
这一次很不凑巧，法空并不在金刚寺外院，有事外出，不知何时回来。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只能绝望的死去，不能复活，可是朱霓硬能把法空请过来。
朱霓轻声道：“不必谢我，是大师慈悲，而且大师也说，如果能突破到大宗师，寿元也会大增，便能打破六十年寿元的限制，你们四个努力吧。”
四人脸色一变，随即精神大振。
他们死而复生之后，先是迷茫，再是惊喜，然后便是有些遗憾。
只有六十年寿元，这便像一柄剑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来，很不甘心。
这个时候听到这消息，顿时心灵中的阴翳一扫而光，顿时觉得阳光明媚照人。
朱霓抿嘴微笑道：“你们经历这一次之后，对生死应该有了更深的领悟，想要更往上一步，还是应该参研一下佛法。”
四人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这是朱霓在给他们指一条明路，想要成为大宗师的明路——求法空大师！
佛门堪破生死与虚实，自己四人经历过一次生死，这对于佛门弟子而言是莫大的际遇。
如果能趁机参研一下佛经，顺势将这优势放大，未必不能踏上大宗师。
徐青萝笑笑，没多说。
这四人经历死而复生之后，心性必有变化，到底是不是更适合练佛门武功，自己也不清楚，还是要看师父的决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徐青萝扭头看过去，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从照壁后跑进来的三个青年。
朱霓也听到了脚步，扭头看过去，人们自觉的让出路来，让他们三个跑到朱霓跟前。
“朱师姐，没追上。”三人神情肃然中透着无奈：“邓师兄他们失去感应了。”
朱霓道：“一点儿线索没有？”
“没有。”一个青年摇头：“一丝气息也无，好像凭空消失了。”
另一个青年道：“邓师兄怀疑，他们应该用了某种奇物遮蔽了气息。”
朱霓点头。
只有这个可能了，否则凭神武府的追踪之术，绝不可能一点儿感应没有。
神武府的追踪术可是世间最顶尖的追踪秘术，来自于皇室，修炼有成者，追踪之术天下绝顶。
这一群刺客再强，也不可能平白逃脱，唯有奇物加身，才有这个可能。
第1449章 堪破（一更）
众人看向朱霓。
朱霓年纪不是在场之中最大的，却是职位最高，同时也是威望最高的。
其他人不自觉的会以她为主心骨，奉她之命行事，也指望着她拿主意。
先前四人毙命之后，神武府的人去金刚寺外院与灵空寺求助，知道法空不在寺内，禀报之来之后，也是朱霓亲自出马，请来了法空。
这让她的威望进一步增强。
徐青萝轻声道：“朱姐姐，如果是奇物的话，恐怕没什么好主意。”
朱霓蹙起秀气的眉毛，扫过众人，接收到了他们殷切的目光，暗叹一口气。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实在不想让他们失望，不想让神武府蒙羞。
可事到如今，确实无计可施了，神武府没有针对这种奇物的经验与宝物。
她的目光转向周雨。
周雨轻轻点头：“他们可有遗落之物？”
先前不宜主动出头揽事，这个时候却不能不管了，火候恰到好处，再拿捏的话，就是过火了。
朱霓道：“黄师兄，把他们遗落之物拿来。”
“是。”一个魁梧壮硕青年抱拳沉声应道，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众人忙让开一条路。
他们的目光随着青年而远去，待他消失不见，转过来投向了周雨。
他们半信半疑，又带着几分渴盼。
神武府所练的追踪奇术，乃是世间最顶尖秘术，练的火候也极深。
面对奇物遮蔽的情形下都无可奈何，难道年纪轻轻的周雨却能找到那些家伙？
神武府这边的弟子都识得徐青萝四人，毕竟他们当初也跟他们混在一起，一起护卫明王府。
时间虽然不长，但因为他们四人身份特殊，神武府的弟子们都认得他们。
有的跟他们颇有交情。
一个青年揽住周阳的肩膀，压低声音：“周兄弟，周姑娘真有把握？”
另一个青年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你姐别逞强才好。”
周阳笑笑：“我姐她的慧心通明最擅长感应，同时也最擅长排除干扰，洞察真妄。”
“慧心通明呀……”又有两青年凑过来，面露赞叹神色。
明月庵的慧心通明大名鼎鼎，都知道是明心见性之无上功法，慧心通明不仅明自己之心见自己之性，同时也明别人之心见别人之性。
只是没想到，还能感应到别人的踪迹，这便太过强横了。
周阳平静说道：“慧心通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练成的，这一代只有宁师叔与我姐练成。”
上一代好像也只有庵主练成，练成慧心通明之人便是下一代的庵主。
宁师叔将是下一任庵主，而自己姐姐如果不出意外，则是再更下一任。
当然，更有可能是姐姐并不会进内庵，一直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在外面，这是最好不过的。
可惜练了这个，几乎不可能有男女私情，不可能成亲，自己是做不成舅舅了。
“不愧是法空神僧身边的，”他们感慨，随即变得咬牙切齿：“我们有希望追上这帮该死的家伙。”
周阳平静点头。
姐姐既然揽下此事，想必是有把握的，否则会直接说没把握，尽力一试。
那魁梧壮硕青年大步流星回来，手上拿着两块碎布，布上沾着紫褐色的血。
周雨接过来这两块布，闭上明眸，片刻后，蹙起黛眉：“他们分属两路，不在一处。”
她左手握一块碎布，抬了抬：“他在城内。”
再抬一上右手：“他在城外，往东南方向。”
这个方向是有问题的。
如果是大云高手，逃回老巢的话，应该是往西南，或者直接往西而去。
往东南是逃向大永。
难道这帮高手不是大云，而是大永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是大云挑拨，而是大永的夺嫡之争，可不是好事。
朱霓轻声道：“那先追城外的。”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先把城外的追上，免得逃得越来越远，甚至跑回大云。
城内的反而不必急。
周雨闭上明眸，片刻后再睁开，轻声道：“城内之人更强两分。”
朱霓脸色微变，沉声道：“第二拨行刺？……或者调虎离山，目标是我们？”
他们即使去追踪，也不可能不留高手在神武府外院。
即使有高手留守，也比不得现在，实力一旦空虚，他们再冲进来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周雨摇头不语：“不知。”
自己不是师伯，看得破虚妄却看不破时间的迷雾，没办法看到未来。
朱霓蹙眉：“看来要先解决城内之人。”
即使不是冲着神武府，也绝不能大意，可能第二波便能冲进明王府了。
那便是整个神武府的耻辱。
徐青萝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帮忙出主意，那便是损害朱霓的威严，一切听命行事便可，让朱霓做决断。
朱霓轻轻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解决了城内之人，……周妹妹，有劳了。”
周雨微笑点头：“那我带路。”
朱霓清冽眼波扫向众人，开始施号下令。
在场的三十几人，十二人随她行动，剩下的分成数个小队，两个小队离开院子，在两座院子之外，随时注意这边的动静。
这是为了避免大规模的冲击，或者顶尖高手突袭，把院里的人一窝端，让院内之人无暇发讯号求援。
众人肃然听命，没有因为不能去追踪只能留守而有怨言，各自迅速离开去准备。
徐青萝他们四个对神武府弟子们的严明纪律不以为异，神武府弟子兼具武林高手与士兵的特点。
一刻钟后，众人围住了一座小院子，朱霓摆摆手，神武府弟子们分成四个方向冲进去。
随后便是厮杀声与惨叫声。
朱霓站在院子外，与徐青萝四人说话。
“朱姐姐，要不然我进去看看吧。”周雨轻声道。
周阳忙用力点头。
他们想看看热闹，不想站在这里看结果。
朱霓道：“这件事你们不必插手的，能追过来已经是帮了大忙。”
徐青萝道：“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到底是大永的人，还是大云的人？”
朱霓道：“不管是大永人还是大云人，对我们来说都一样，都要杀的。”
即使他们是大永的高手，也绝不能留他们性命，杀死神武府弟子绝不容许逍遥法外。
牵扯到两国之事，徐青萝他们还是不扯进来为妙，免得把大师也扯进来，那便是罪过了。
厮杀声停歇，魁梧壮硕的黄耀明大步流星出来，一手拎一人，“砰”的摔到朱霓跟前，抱拳道：“司马，里面一共八人，六人战死，这两个是活的。”
朱霓皱眉看着这两个昏迷之人。
周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朱姐姐，他们正运功要玉石俱焚呢。”
朱霓身形闪动，“啪啪”两掌击中他们额头，随后鲜血从他们鼻窍流出，已然毙命。
黄耀明不解。
朱霓道：“他们装死，要施展玉石俱焚。”
黄耀明脸色大变。
周雨轻声道：“是大永的高手。”
第1450章 长春（二更）
黄耀明的脸色再次大变。
先前没有发现这两个是装死，要施展玉石俱焚，一起把朱霓他们带走，已然愤怒。
自己太过大意了，竟然没想到这一招，差点儿酿成大祸，如果真伤着朱师妹他们，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这回听到这些是大永的高手，他越发的愤怒。
这显然是夺嫡之争，结果却要连累他们，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太过不值。
更重要的是，大永与大乾明明是联盟，却毫无顾忌的杀人，简直就是视联盟如无物。
这是不是代表了他们大永皇室的态度？
朱霓蹙眉：“皇子的人？还是……淳王的？”
如果是大永的高手，杀明王那无外乎夺嫡，夺嫡的话，应该是皇子之间的自相残杀，怎么也轮不到淳王。
可是淳王身为权势最大的王爷，很难断定他一点儿没有动作，没有非份之想。
周雨摇头：“这便不知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奉谁的命而行。”
一层又一层，等级不够高，是很难知道具体是谁下的命令，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黄耀明强压住怒火，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他们这般高手，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奉谁之命？”
周雨摇头：“他们是大永长春谷的高手，奉的是谷主之令，想弄清楚，除非是去找长春谷。”
“长春谷……”黄耀明脸色阴沉。
长春谷是大永的邪宗，可这么多年一直还存在，靠的便是诡秘，想找到他们谷主几乎是不可能的。
真这么容易找到谷主，长春谷早就被灭了。
这意味着神武府的高手白死，没办法报复回去，这是何等憋屈之事。
朱霓道：“走吧，我们去追城外的，说不定会有收获。”
周雨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轻轻点头：“他们没走远，走吧。”
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峰半腰的树林里。
周雨朝下面的树林呶一下嘴。
朱霓打量着四周。
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峰高耸挺拔，地势险峻，树林茂密，林中各种树木杂列，野草茂盛，几乎没有人走的痕迹。
自己所在的树林一直通到山脚下的河边，显然，这帮家伙便藏在这一片树林里。
“有多远？”朱霓问。
周雨道：“往北三百米左右。”
朱霓缓缓点头，朝着左右看过去。
神武府十二名高手肃然点头，已然开始分成三拨，准备开始冲杀下去。
周雨道：“他们有顶尖高手，需得小心。”
朱霓摆摆手。
十二名神武府高手冲了下去。
“朱姐姐不用下去吗？”徐青萝轻声道：“恐怕他们未必能压得住。”
周雨点头。
朱霓叹一口气，抽出插在细腰间的玉箫，放到樱桃小嘴前，幽幽吹响。
箫声如泣如诉，让人心情低落，莫名的生出几分厌世之念，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一切都索然无味。
徐青萝赞叹：“朱姐姐你的音杀之术越发厉害了。”
自己身怀虚空胎息经，精神强横，几乎不受这种外来精神力量的影响。
可是这一次却情绪莫名低沉，也受了影响，却是箫声在不知不觉的影响自己。
这便是杀人于无形，没有引起自己的警兆与防御，不知不觉的潜入进来。
楚灵与周阳周雨三人都点头。
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受影响，这还是在朱霓身边，不在箫声的攻击范围之内。
如果在攻击范围内，受到影响更大，可能是万念俱灰，生不出反抗与动作的念头。
朱霓微微一笑，继续吹箫。
幽咽的箫声绵绵不绝，缭绕于树林之中，无处不在，无处可逃。
一盏茶时间过后，黄耀明如一只灵猿般蹿出，落到他们跟前，抱拳道：“司马，已经拿下。”
朱霓停止箫声：“可有活口？”
“……没有。”黄耀明无奈摇头。
朱霓放下玉箫，颔首道：“我们的人可有折损？”
“谭师弟与张师兄重伤，李师兄汪师兄高师兄孟师兄轻伤，剩下的都无恙。”
朱霓道：“马上把谭师兄与张师兄送去金刚寺外院，请神水救命。”
“是。”黄耀明肃然抱拳，转身便走。
朱霓举步，与徐青萝他们来到了下面。
一棵棵迸溅上鲜血的树木与草丛，还有地上横陈的尸首，被斩断的草丛与树木，都在诉说着先前厮杀的惨烈。
周阳打量着周围，发出感慨：“这帮家伙确实是硬茬儿。”
通过这些打斗的痕迹，可以看出他们已然被削弱了一大半的战力。
如果不是如此，他们招式精准，不会砍中树木与杂草。
朱霓道：“他们很可能也是长春谷的人。”
她看这些人的打扮，与先前城里的人一般无二，可能便是长春谷的装扮。
即使不穿自己原本的衣衫，改成统一的黑衫，可是黑衫与黑衫也是不一样的，也有其特点。
她看得出来这些人的黑衫与城内的黑衫是一样的，那就很可能是同宗弟子。
黄耀明道：“应该是长春谷的，与先前的武功路数差不多。”
“长春谷到底要干什么？”朱霓皱眉。
徐青萝轻声道：“有两个可能。”
朱霓看向她。
徐青萝道：“或者是夺嫡，或者不是夺嫡。”
朱霓白她一眼。
徐青萝道：“朱姐姐，如果他们是夺嫡之争，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不是夺嫡，那就是居心叵测了。”
朱霓若有所思：“如果不是夺嫡，那就是故意挑拨我们与大永，瓦解联盟。”
徐青萝点头。
朱霓沉思片刻，不解的道：“为何要如此？”
徐青萝道：“有没有可能，他们与大云勾结？”
朱霓恍然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可也不能排除是为了夺嫡。”
“如果是夺嫡的话，应该不仅仅是长春谷的高手，应该还有别派高手。”徐青萝道。
周雨道：“他们也是一样奉谷主之命行事，并不知为何要刺杀明王爷。”
周阳只是打量周围，并没参与讨论。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绞尽脑汁也没用，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来。
自己能做的就是旁听，努力跟上她们的思维，增加自己的智慧。
楚灵叹道：“可惜和尚不在这边……”
如果法空在的话，根本不必她们这么绞尽脑汁的想，直接就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徐青萝白她一眼。
凡事都依靠师父，自己等人难道是吃闲饭的？
周阳脑海里灵光一闪，忙道：“长春谷死这么多高手，一定会报复的吧？”
众人点头。
长春谷既然是邪宗，那必然是睚眦必报，死这么多高手一定不会罢休。
楚灵道：“再怎么报复，也不可能出动长春谷谷主的，不见着长春谷谷主，怎知道到底为何杀人？”
周雨轻声道：“不如问问明王爷。”
众人一怔。
朱霓若有所思：“确实可以向明王爷讨教。”
PS:除夕快乐。
第1451章 躲避（一更春节快乐）
若论对长春谷的了解，他们肯定是不如明王爷的，而这些长春谷的高手来刺杀的是明王爷。
明王爷应该知道长春谷投靠了哪一位皇子，或者长春谷是不是与大云有勾结。
“走，去见明王爷。”朱霓道。
徐青萝他们跟上，于是一行六人来到了明王府，除了朱霓与徐青萝四人，还有那黄耀明。
他们很快见到了明王爷。
明王爷对徐青萝他们前来很高兴，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后花园，以示不见外。
如果是一般的客人，自然是要在大厅里，以示郑重。
而在后花园待客，则表明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王爷，这一次的刺客已经都灭了。”朱霓揽着衣裾，轻声道：“已经查明是长春谷的高手。”
“长春谷？”明王爷脸色微沉，缓缓道：“古怪……”
长春谷乃是赫赫有名的邪宗，一直杀不尽斩不绝，行踪诡秘，行事隐蔽。
这一次竟然刺杀自己，与找死无异，这太过古怪，太过反常了。
朱霓道：“王爷可知他们投靠了哪一位？他们定然是奉命而行，而不是私仇。”
“肯定不是私仇。”明王爷起身负手踱步，一边思索着一边摸着清髯，一边漫声说道：“到底投靠了谁呢？”
自己几个兄弟姐妹之中，都没有争夺皇位的能力与野心，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可谓是罕见。
这也是自己手段高明，让他们知难而退，而且知道自己不会拿他们如何，他们能做逍遥王爷。
现在难道又有人压抑不住野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从而夺得皇位？
要知道这可是犯大忌，父皇绝不会容许，一定严察，从而痛下杀手惩罚。
哪一个动手，哪一个倒霉，绝落不得好。
在这般情形下，谁还会犯傻？
朱霓道：“会是淳王爷吗？”
“朱司马，别开玩笑！”明王爷脸色瞬间变了，恨不得捂上她的朱唇，眼睛瞪大。
他显然是吓了一跳。
朱霓笑道：“开玩笑呢，这是最不可能的，……我分析，长春谷有可能勾引大云势力。”
她心中暗叹。
反应这么强烈，看来明王爷对淳王也很顾忌，也担心淳王下杀手。
“大云……”明王爷皱眉，若有所思：“如果说他们与大云有勾结，便说得通了，当初长春谷惹了众怒，被围剿了一次，仍旧安然无恙，斩不尽杀不绝，难怪……”
“王爷对长春谷比我们更了解。”朱霓道。
明王爷摇头：“长春谷行踪诡秘，朝廷一直没能渗透进去，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
朱霓道：“这一次估计他们损失惨重，正是重创他们的好机会。”
明王爷精神一振，肃然道：“好，我会传令回大永，让朝廷剿杀长春谷。”
长春谷既然损失惨重，那便是剿灭的极好机会，即使剿杀无果，应该也能让长春谷的底细露出来。
这一次如果不是神武府防御得力，自己有可能被长春谷高手杀死。
这让他杀意沸腾，恨不得灭掉长春谷。
更何况如果长春谷刺杀自己而无恙，自己没有反击，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好欺负。
这一次不但要反击，还要痛下杀手，让所有人都知道刺杀自己的后果如何严重。
朱霓道：“如果真是大云在背后捣鬼，那王爷也要提醒一下逸王府那边的护卫才好。”
明王爷肃然点头：“这是自然。”
大云如果真要挑拨两边的关系，刺杀自己不成，肯定要刺杀逸王爷的。
自己与逸王不管哪一个遇刺，都会对联盟造成无法消弥的破坏。
那自己这一番辛苦就白费了。
朱霓起身，徐青萝他们跟着起身。
明王爷没有强留，抱拳道：“朱司马，这一次本王有赖神武府的保护，能安然无恙，感激不尽。”
朱霓笑道：“职责所在，王爷不必客气。”
徐青萝他们四个切磋了一次之后，停下来各自感悟，消化先前切磋的收获。
他们每个人都在进步，心剑都在变化，或者增加招数，或者威力加深。
每一次切磋，他们都有新的刺激，然后获得新的感悟，令心剑再发生变化。
如此循环下来，他们的进步速度是极快的。
他们沉浸其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一下午已然过去。
夕阳西下，天空像是挂着三五块瑰丽的彩锦。
朱霓与林飞扬披着彩霞到来，手挽着手。
徐青萝他们抬头看过来。
朱霓招招手打过招呼，来到徐青萝他们跟前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明王爷那边传来消息，长春谷的人好像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人。”
楚灵哼道：“果然不出所料。”
朱霓看向她：“殿下你们料到他们会躲起来？”
“能躲起来那就证明他们不是跟大云勾结，而是跟某一位王爷勾结。”楚灵道：“否则不可能违得过朝廷的耳目。”
永远不能小瞧朝廷的力量，奇人异士无数，不可能一个长春谷弟子也找不到。
除非长春谷的弟子都跑到了大云。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长春谷能存活这么久，一定是狡诈异常，绝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
真要跑到大云，那就如鱼儿离开了水。
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替长春谷掩护，遮住了朝廷的眼睛。
这样的人绝不是一般人，在朝廷中的地位绝对极高，地位极高还做这样的事，那就需要更高之人指令。
下令之人十有八九是王爷一级。
“……有这个可能。”明王爷神情沉重。
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般情况，如果是一般的皇子，那还好，就怕不是一般的皇子，而是……
“真要如此，王爷如何做？”楚灵歪头看他：“是轻轻放下呢，还是追究到底？”
明王爷脸色阴晴不定。
他看向徐青萝：“大师如何不在神京？”
徐青萝道：“师父出外游历，这几天便没回来。”
“何时回来？”明王爷问。
徐青萝摇头：“师父没说。”
明王爷叹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最想见的是法空。
楚灵道：“如果和尚在，我们根本不必这么费事儿，直接就弄明白到底谁在后面。”
众人皆点头。
徐青萝却灵光一闪，若有所思。
她忽然想到，师父为何忽然不回来，有违于平常的习惯。
从前时候，不管在哪里，晚上都回来睡觉的，可这一次有违常规必有原因。
独孤夏晴恐怕不是根本原因。
而这件事恐怕才是师父真正的不回来原因。
PS：各位大老春节快乐。
第1452章 淮王（二更）
显然师父是不想参与到大永的皇子夺嫡之中去。
师父与明王爷的关系不错，如果因为拒绝，很可能得罪了明王爷，从而造成隔阂。
而如今避而远之，不参与此事，明王爷想找都找不到，这才是最好的拒绝办法。
明王爷迟疑的看向徐青萝。
徐青萝无奈道：“王爷，不是不想帮忙，先前神武府有几个弟子身亡，我施展秘术请师父回来施展地藏空行咒，短时间内不能再施展秘术了。”
明王爷顿时看向朱霓：“有神武府弟子遇害？”
“神武府弟子职责所在，”朱霓轻声道：“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完成责任，绝不容许后退。”
“不愧是神武府弟子。”明王感慨道：“本王有愧！”
“王爷不必如此，”朱霓道：“谁让我们是神武府弟子呢，司职护卫，护卫的纵使不是王爷，也是一样舍身忘死。”
“朱司马，你呀……”明王爷摇头失笑：“虽然是实话，却不那么顺耳。”
“王爷见谅。”朱霓微笑。
明王爷道：“本王感激还来不及呢，……此事委实让人憋屈，纵使被长春谷刺杀，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朱霓点头：“正是如此。”
“朱司马可有什么好主意？”
“王爷，实在没什么办法，已经把他们追到且灭杀，已然是极致。”朱霓道：“想找长春谷的麻烦，鞭长莫及。”
“是啊……”明王爷叹息道。
他起身负手踱步，神情越来越沉肃，最终化为无奈，摇头坐回了桌边。
楚灵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明王爷忙看向她：“楚殿下请说。”
楚灵道：“可以悬赏啊，在大永武林悬赏，凡是杀了长春谷弟子者，有重赏，而且可以提供庇护，进入明王府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个……”明王爷迟疑。
楚灵道：“这不成吗？”
明王曹裕方摇头道：“本王不想让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还是低调些好。”
楚灵不以为然：“这有什么……”
“确实不宜大肆声张的。”周雨轻声打断了楚灵的话。
楚灵看向她。
周雨道：“沸沸扬扬的，会有损王爷的英明，更重要的是挑动一些人的野心，让他们越发蠢蠢欲动。”
这般悬赏，意味着明王爷虽然被刺杀，却拿长春谷没什么办法，显示出了明王爷的虚弱。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明王爷是强横无比的，势力强绝，无人敢惹，望而生畏。
现在却被一个邪宗长春谷弄得灰头土脸，便会让人们顿时觉得他不过如此，只是纸老虎而已。
这样的念头一旦滋生，野心便会迅速的暴涨，原本不敢生出异样心思的，也难免蠢蠢欲动。
楚灵皱眉道：“只要把长春谷灭掉，展示出厉害，他们还敢乱来？”
“灭掉长春谷，那也要看用什么办法的。”周雨柔声道：“如果无声无息的灭掉，那确实有震慑作用，可如果是借助整个大永武林的力量，那又不同。”
“……也对。”楚灵不是顽固不化，知错便改，一听这话便觉得有道理，自己的思虑不够周密。
她叹一口气：“既要潜隐，又要灭掉长春谷，看来只能找和尚帮忙了。”
她又摇头：“可和尚根本不回来，想找也找不到。”
她看向明王爷：“王爷，此事不能拖得太久吧？很快就会传回大永了吧？”
明王爷缓缓点头。
“这确实麻烦了。”楚灵道：“天下间能帮到你的，也只有和尚了。”
“元德大师据说也是极厉害的。”周雨轻声道。
她亲自领教过大妙莲寺高僧的厉害，确实有着神妙的武功，元德和尚想必更厉害。
曹裕方摇头：“大妙莲寺也没办法的。”
元德大师刚刚闭关，不能打扰，而国师也忙得很，无暇顾及这种事。
即使知道了，其实也没办法的。
曹裕方轻声道：“徐姑娘，还是要劳烦法空神僧。”
“……我今晚调息，争取明天施展秘术请师父回来如何？”徐青萝道：“不过这也要师父没有事，否则未必会回应我的召唤。”
“有劳。”曹裕方忙道。
一轮明月挂天边。
徐青萝静静站在金刚寺外院的住持院子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玉女凋像。
法空忽然出现。
“师父。”徐青萝轻声道。
法空坐到石桌旁，笑看着她。
徐青萝将已经煮好的茶沏入盏中，双手呈上：“师父可是在躲明王爷？”
法空摇头。
徐青萝讶然看他。
法空道：“这一关是躲不过的。”
徐青萝恍然明白：“师父是在等火候。”
出手帮忙需要足够的火候，火候嫩了或者老了，都不适宜，帮忙反而有可能导致埋怨。
“师父，到底是哪一个王爷勾结长春谷，难道是大云？”
“两方面都有。”
“……原来如此。”徐青萝沉下脸：“难道那王爷与大云也有勾结？”
法空摇头：“淮王爷与长春谷有勾结，却没与大云勾结，但大云要想办法弄成一个局面，看起来与淮王爷勾结在一起。”
“……果然狠毒。”徐青萝蹙眉道：“这是要淮王死啊。”
法空点点头。
淮王犯了大忌，急躁而易信，防备之心太弱。
对于外力，在借助之余，也要有所防备。
尤其长春谷这种邪宗，能不打交道尽量不打交道，即使打交道也要打起精神，有所防范与保留，绝不能轻信的。
淮王轻信了长春谷，长春谷不仅投入淮王门下，还同时与大云的势力勾结。
“淮王要杀明王爷？”徐青萝轻声道：“等不及了？应该不必这么急的。”
明王爷的影响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毕竟一直呆在大乾，距离足够影响其权势。
待明王爷的权势衰弱到一定程度，再刺杀会更容易，反噬也不会那么强。
法空摇头：“不是淮王下的命令。”
这一次的刺杀，并非淮王的主意，而是大云的，可看起来便是淮王的。
尤其是长春谷刺杀之后，淮王不得不出手庇护，掩护长春谷，免得被灭掉。
长春谷的解释是，太过心急，想要解决掉明王，从而除掉最大的麻烦。
只差了一点儿，功亏一篑，委实可惜。
“……这般复杂。”徐青萝苦笑道：“淮王有嘴说不清，如果不是师父，谁能弄得清？”
关键的是，淮王即使解释，旁人也不会信。
第1453章 进退（一更）
法空摇头道：“世间之事，有时候很简单，可有时候复杂得让人绝望。”
徐青萝道：“师父不准备插手？”
法空摇头道：“此事太过麻烦，还是不沾因果为妙，再参与进去有可能搅得更乱。”
“可师父一直这么躲着，明王爷会有怨意。”
“这便没办法了，我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满足所有人的意愿。”
徐青萝歪头看他，若有所思。
法空失笑：“你看出什么了？”
“师父，明王爷的皇位有变化吧？”徐青萝道：“难道他不是未来的大永皇帝？”
法空摇头：“依照现在看，他确实是大永皇帝。”
“那得罪了他，可不是好事。”徐青萝道：“该结交还是要结交的吧？”
法空道：“事事依从，处处满足，并不能真正的有交情，只会变成奴仆。”
徐青萝蹙眉沉吟。
法空道：“你要细细的揣摩一下他们的心思，……明王爷这般出身，从小便根深蒂固的有了主仆之念，看大多数人都是俯视的，他是未来的皇帝，所有人都将是他的臣民，怎么可能平等待人？……对于这样的人，如果事事满足，有求必应，他会感激，但更会觉得理所应当。”
“这样……”徐青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件事并不会妨碍他成为皇帝，所以没必要理会？”
法空笑笑：“能不出手，便不出手，这便是如今我的处境，多做多错。”
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改变未来，将所有的未来都变得面目全非，可能连累身边人有危险。
所以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有动作，冷眼旁观，与大多数人保持足够的距离。
这样便能少沾因果，尽量少的改变未来，也不让自己那么的疲惫与劳累。
自己有悠长的寿元，在世人看来很重要的事，其实对自己而言没那么重要。
徐青萝恍然：“怪不得要跟独孤姑娘去游历天下呢，这样确实能避开很多事。”
法空道：“游历完了之后，我准备辞去住持之位，返回金刚寺。”
“这样的话，楚姐姐岂不是……”徐青萝忙道。
法空道：“你们可以留在灵空寺。”
“可师父你呢？”徐青萝皱眉。
四人现在凑在一起，已然形成习惯，骤然离开很不舍，而离开师父也是一样。
法空道：“你们随时可以回去看我，去药谷住几天也一样。”
他对神京的繁华已经有些腻了，想要换一种环境，重回药谷安静几天。
待天下大势已定，没什么波澜了，不用自己出手了，再回来不迟。
更何况现在自己的信力已经足够强大，金刚不坏神功已经到了第八层的巅峰，便要突破第九层。
一旦到第九层，那便达到金身境，而同时，自己的境界也到了归元境的上阶，距离最上层的合虚境已然不远。
回到金刚寺里沉淀一下，说不定就水到渠成的踏入最后一步，成就合虚境，或者成就金身不坏。
徐青萝惊奇的道：“师父你真要辞去住持，离开神京？”
法空颔首。
“可是寺里能同意吗？”徐青萝觉得金刚寺绝不会同意这个的。
金刚寺外院原本势微，在神京里名不见经传，被其他寺院压得抬不起头来。
现在却是神京第一寺。
每天来奉香的信众几乎没有断绝的时候，一直在排长队，煞是热闹。
更重要的是神水，有了神水，神京城的百姓再也不必担心重病与暴毙及夭折。
再加上地藏空行咒，可以让年轻人死而复生。
这些都让神京城的百姓们对金刚寺信奉之极，成为狂信之人，拥挤之念至坚至纯。
神京城的百姓对金刚寺外院的拥挤更甚于皇宫，对师父的拥戴更胜于皇帝。
如果师父卸去住持，那么神水是肯定没办法提供的，还阳大典与回春大典也没办法举行。
别说金刚寺，便是神京城的百姓也不答应，他们会形成庞大的压力，反馈到朝廷中，反馈到大雪山。
在这般情形下，金刚寺怎么可能冒着得罪整个神京的压力，让师父返回金刚寺？
法空道：“总要试一试的。”
“我觉得寺里绝不会答应的。”徐青萝摇头道：“恐怕师父你一辈子都会是住持的。”
换成自己是金刚寺住持，绝不会答应师父离开神京的，一定要死死把师父按在神京。
更何况神京里还有师父自己的寺院灵空寺，真这么返回金刚寺，灵空寺怎么办？
法空失笑：“你呀……，把我看得太高，这天下离开谁都是一样的。”
他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也不把自己当成不可或缺之人。
天地离开谁都一样的运转。
再厉害的人物也要死，死了之后，其他人不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徐青萝道：“可是不一样的，师父，你若回去，神京的百姓怎么可能答应？”
法空微笑道：“百姓的意思……”
徐青萝道：“皇上肯定不会违逆民意的。”
法空道：“你想想看，皇上知道我返回金刚寺，不再留在神京，会不高兴吗？”
“……”徐青萝迟疑。
她原本毫不犹豫的赞同，皇上肯定要顺应民意的，不可能逆民心而行。
可是随后一想，马上就迟疑了。
法空微笑道：“皇上会敷衍的劝几句，然后同意的，我在神京，他如鲠在喉，极不痛快的。”
“唉……”徐青萝叹息。
神京百姓拥戴师父更胜皇上，现在只是民间如此，可是时间久了，必然不知不觉的渗透到朝臣身上，然后继续往外渗透，整个朝野上下恐怕都会拥戴师父。
到那个时候，师父的话会比皇上更管用，皇上岂能不心惊肉跳？
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师父决定辞去金刚寺外院住持，最高兴的莫过于皇上了。
皇上一旦同意，金刚寺恐怕也未必会拒绝，这么说来，看起来逆民意而行，却并没有太大的阻碍。
师父辞去住持之位也并非难以实现。
法空微笑看她。
徐青萝道：“师父真想离开外院吗？”
金刚寺外院被师父住持得兴旺异常，不说香火，便是藏经阁已然是天下罕有的武功秘笈宝库。
难道就这么舍弃？
更何况，师父即使做住持，其实也不妨碍他行事的，想回药谷闭关也没人能阻止。
住持的位子其实是很重要的。
法空道：“放出风去，就说我准备辞去住持之位。”
徐青萝明眸闪动，越来越亮，嘴角弯出一个美妙弧度：“师父，以退为进？”
法空微笑。
徐青萝明眸闪烁，思维如电，灵光不断迸射，轻声道：“难道皇上已然有此心？”
法空颔首。
“不愧是师父！”徐青萝赞叹。
好一招以退为进，先发制人。
第1454章 两全（二更）
法空道：“青萝你不会也觉得我能逍遥自在吧？”
徐青萝摇头：“世间没人能真正的逍遥自在，逍遥自在也意味着孤独寂寞。”
她一直在体会法空的心境。
体会到法空的心境，就可能将修为提升得更高。
她渐渐明悟。
到了师父这般境界，几乎是天下第一了，为何还不能逍遥自在的活着？
逍遥自在便是无牵无挂，可是师父却是做不到的，金刚寺，大雪山，还有自己等等，都是师父的束缚。
师父如果抛下这一切，确实是逍遥自在了，可是师父也便孤家寡人，孤孤单单。
这样的话，即使天下无敌，逍遥自在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心有所寄，便要受制于人。
皇上是奈何不得师父，却奈何得了金刚寺与大雪山，也奈何得了自己三人。
所以师父是不可能逍遥自在的。
法空缓缓道：“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很好，不要追求逍遥自在，人活于世间，便是一桩又一桩的因果，人不死，则因果循环不止。”
徐青萝点点头：“师父你的因果是什么？”
“皇上是很难容得下我的。”法空摇头叹道：“他现在是忍了又忍，可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徐青萝蹙眉：“师父你的存在是极大的震慑，有师父你在，大云与大永都有顾忌的。”
“你是这般觉得，可是这种震慑，在大乾与大永结盟的情况下，并不是必要的。”
“……大云绝不会罢休，大乾与大永结盟能挡得住，但这是师父帮忙的前提。”徐青萝摇头：“否则的话，大乾与大永联手也挡不住大云的。”
“这也是你的想法。”法空摇头。
徐青萝蹙眉：“这是最基本的实力对比，皇上不会不知道吧？”
法空道：“皇上会想，大乾与大永联手，即使不敌也不会吃太大的亏，大云是不敢鱼死网破的。”
“这……”徐青萝顿时无言以对。
这么想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错。
法空道：“皇上并不以为我可做依靠，觉得不能指望。”
“皇上真是……”徐青萝无奈摇头。
这是纯粹的误会，皇上难道还看不出师父是心向大乾的，一些保持中立之举，乃是为了在大云与大永站稳脚根，归根到底还是为了帮大乾。
法空笑了笑：“皇上生性多疑，再加上心有所执，难免会看不到一些事。”
人们习惯于看到自己所相信的，有了观点之后，只能看到加强自己观点的事实，而选择性的忽略与之相反的事实。
“这真是急人。”徐青萝道：“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法空笑着点头。
自己不管再怎么诚心诚意，再怎么努力化解，楚雄都是没办法完全放下戒备。
自己能理解这种戒备，换成自己是楚雄，也是一样，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一山不能容二虎，即使自己这只虎努力表现得友善，但强大本身就是威胁。
徐青萝叹道：“皇上这是终究忍不住要出手了。”
“在他看来，已经是拿出最大的诚意了。”法空道：“彼此远离才能各自安好。”
徐青萝嘿的讽刺一笑，想了想叹道：“师父，我能理解皇上的做法。”
可能在皇上眼里，这确实是两全之法。
既不与师父翻脸，又消除最大的威胁，把师父圈在大雪山金刚寺内，远离神京，消弥其影响力。
法空道：“皇上想求两全，那我也只能求两全，提前放出风声算是识趣了。”
徐青萝道：“皇上会顶住压力吗？”
法空笑了笑：“难说。”
自己看到的未来是会变化的，今天看到结果，明天可能就变成另一个结果。
徐青萝轻轻点头：“试试看吧。”
消息传得极快，尤其是涉及到法空的消息，传得更是飞快，一天的功夫，便传遍了神京。
顿时人心惶惶。
林飞扬与朱霓一起到望江楼吃晚饭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道的议论声。
他原本不在意，可无意中一听，听到了法空的名字，顿时耳朵竖起来。
“听说法空神僧要卸了住持之位返回大雪山，这消息是真的吗？”
“我也听说了，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像说不清楚。”
“我问过了金刚寺的大师，可惜他们不说，只是摇头说不知。”
“那便不是真的啦，如果是真的，金刚寺的大师们怎能不知？”
“这说不准，这些金刚寺的大师一天到晚诵经念佛，不理俗事的。”
“唉……，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可怎么得了！”
“不敢想，不敢想啊！”
“神僧当住持好好的，为何忽然要辞归？”
“好像是因为要闭关修行。”
“唉——！”
“嘿嘿，我听说，这其中是有内情的。”
“什么内情？”
“不好说，不好说。”
“老郭，你他娘的，少卖关子，不说今天就甭想吃饭了！”
“就是就是，老郭，别卖关子，赶紧说吧，免得待会吃苦头。”
“行行行，你们松开手，年纪一大把了，成何体统！”
“快说！”
“我听到的消息，好像不仅仅是因为神僧想闭关，是有人不想神僧留在神京。”
“谁？！”
“嘿，还能有谁？”
“……这些当官的，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专干这些缺德的事！”
“他们总是怕神京会有不轨之心，也不想想，神僧可是大雪山弟子，怎会乱来？！”
“他们心思龌龊，便觉得所有人心思都龌龊呗！”
“神僧真要被他们逼走了，那怎么办？”
“神僧真要走了，那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将来有个绝症，难道要跑去大雪山？半路就死了！”
“要是有个意外，关键时刻没有神水救命，恐怕也要死了！”
“绝不能让神僧被逼走！”
“对，绝不能容许他们逼走神僧！”
“可是这些当官的，位高权重，我们哪有什么办法？”
“我们去向皇上请命！”
“这个……”
“这么干不太妥当，真要闹大了，那些当官的更理直气壮的赶走神僧了！”
“得想个万全的主意。”
“我们没那个脑子，哪想得出既不让那些当官的抓住把柄，又不让他们赶走神僧的主意。”
“唉……，愁啊！”
林飞扬听到这里，与朱霓对视同眼。
朱霓玉手一探，按住他的大手，轻轻摇头，示意他别冲动，别起来说话。
林飞扬挣扎了一下，最终没能挣开她玉手，压低声音道：“这是哪来的谣言，我要问清楚喽。”
朱霓轻声道：“我们先吃饭，回寺里再说。”
林飞扬道：“哪有心思吃饭，我们现在就回去！”
“也好。”朱霓知道他是急脾气，只能依从，两人回到金刚寺外院，找到了徐青萝他们四人。
第1455章 承认（一更）
徐青萝四人正在练功。
看到他们两人出现，四人歇手，一起来到桌边坐下喝茶，一边说话。
徐青萝笑道：“林叔你们吃饭这么快？”
“哪有心思吃饭！”林飞扬哼道：“外面的消息是真的吗？”
“什么消息？”楚灵小鹿般的眼睛看向朱霓。
朱霓轻声道：“说大师要辞去外院住持之位，回归金刚寺闭关修行。”
楚灵明眸一下瞪大。
她扭头看向徐青萝。
徐青萝摇头道：“没听师父说过这个，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回去闭关？”
周阳道：“便是师伯要闭关，也没必要辞去外院住持之位吧？”
现在金刚寺外院离开师伯，谁能坐得住持的位子？
周雨道：“寺里好像也没有换住持的想法。”
对金刚寺而言，师兄成为外院住持，远远胜过任何人，对金刚寺只有好处没坏处。
不说别的，金刚寺今年收的弟子数量是从前的数倍，金刚寺的兴旺便在眼前。
师兄便是金刚寺的活招牌，而这活招牌在神京能发挥最大的影响，让师兄离开神京便是断金刚寺的兴盛之路。
金刚寺的住持可不是平庸之辈，绝不会出此昏招，除非，有人逼迫，不得不为之。
她想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看向徐青萝。
楚灵忙道：“就是就是，辞去外院住持之处，完全没有必要嘛。”
她一想到法空要离开金刚寺外院，便不由的心慌。
法空一走，青萝他们肯定也要跟着走，自己怎么办，难道也跟过去？
父皇不说，母后就不会答应。
母后现在是孕妇，绝不能惹她生气的，所以青萝他们一旦离开，自己只能留下。
朱霓道：“可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难道是故意有人要不利于大师？”
林飞扬道：“这消息怎会不利于住持？……所有人都反对住持离开，一定不会让住持离开的。”
“都谁反对？”徐青萝问。
林飞扬道：“我在酒楼里听到的，所有人都反对。”
“他们反对没什么用。”徐青萝摇头道：“真正做决定的可不是他们。”
“那是谁？”林飞扬皱眉，想了想：“皇上？”
他目光落到了楚灵身上。
楚灵道：“难道是父皇要让和尚卸去住持的位子？……我去问问！”
“楚姐姐！”徐青萝拉住她玉手，拍了拍：“别急，别听风便是雨。”
楚灵白她一眼：“还不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急？真要让和尚卸去住持位子回金刚寺，你们难道能忍得住无聊？”
一直呆在大雪山，那绝对是极其无聊的，比起在神京，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在神京，再怎么无聊，也有美食美景，还有热闹喧盈，而到了金刚寺，只有茫茫雪山，能把人硬生生闷死。
老和尚还好，心如古井不波，年轻人是绝对熬不住的，青萝他们绝对熬不住。
徐青萝道：“说不定只是谣言。”
“无风不起浪。”楚灵哼道：“不管怎样，我要问问父皇，是不是非要逼走你师父。”
她一听到这谣言，马上便想到了楚雄。
这像是楚雄能干出来的事。
为何忽然谣言满天风，肯定是有人要这么干，而这么干了，谁最高兴？
恐怕就是父皇了。
父皇一直对法空忌惮，巴不得法空离得远远的，离开神京返回金刚寺再好不过。
徐青萝道：“楚姐姐，真要是皇上，你去找了也没用的，皇上会因为你而改变主意？”
瞒着楚灵已经让她很内疚，更不想把楚灵当枪使。
楚灵皱眉。
如果是一般的事，能让父皇改变主意，可在法空的事上，父皇绝不会听自己的。
徐青萝道：“既然你改变不了皇上的想法，那又何必白费力气？”
“我要让父皇知道我的想法。”
“皇上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成，母后可以。”楚灵道：“现在母后是最大的，父皇也不敢违逆。”
“如果是别的事，皇后娘娘说话管用，可在我师父的事上，皇后娘娘说话也没用的。”
“……可以试试嘛。”楚灵不死心。
徐青萝摇头：“楚姐姐，你就静观其变吧，权当没听到这消息。”
楚灵皱眉看她：“青萝，这谣言不会是你放出去的吧？”
她虽然没徐青萝那么聪明，没周雨那般细腻，但直觉惊人，发现了徐青萝的异样，便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徐青萝无奈的看着她。
“果然是你。”楚灵顿时能确定，惊奇的道：“为何要散布这谣言？”
众人都吃惊的看他。
尤其是林飞扬，眼睛瞪得老大。
徐青萝叹道：“好吧，这消息确实是我散布的，原本不想说的。”
“为什么呀？”楚灵道：“难道和尚先要吹一吹风，给大家准备的时间，然后再走？”
“住持真要回金刚寺？”林飞扬忙道：“抛下这边？”
朱霓明眸紧盯着她，柔荑紧握林飞扬的大手。
徐青萝叹道：“师父这也是没办法，有人想赶师父走，只能出此下策了。”
“父皇？”楚灵脱口而出。
徐青萝点点头。
楚灵咬着牙，嗔道：“父皇真是讨厌。”
平白无故的非要赶法空离开神京，父皇这是昏聩了！
徐青萝笑了笑：“皇上也是因为忌惮师父，做法还算是温和的，也不能怪他。”
楚灵瞪大明眸。
徐青萝道：“师父说如果实在不成，回金刚寺也好，神京呆久了也会腻。”
“真这么说？”楚灵道：“真要走？”
徐青萝道：“灵空寺在这里，师父想回来当然能回来，不做住持了而已。”
楚灵明眸闪动，脸色阴晴不定。
徐青萝笑道：“楚姐姐别担心，即使师父回去闭关，我们也能留在灵空寺的，即使不能常驻，也会经常回来。”
周阳点点头：“是要常回来的。”
金刚寺呆着很无聊，药谷是宁静，可他们现在并不那么喜欢宁静。
楚灵白他一眼：“说得好像你们真要走似的！……和尚不想走，那就不会走。”
她的心却是安定下来。
既然和尚出招了，那便说明不想卸去外院修持的位子，他既然不想，就不会卸位。
旁人是斗不过他的，包括父皇。
徐青萝道：“这一次如果师父不动的话，恐怕已经如皇上之愿了。”
林飞扬道：“青萝，传出风声，能管用吗？百姓们的想法是没办法左右皇上的。”
徐青萝道：“如果不管用，师父就不打算再出招了。”
第1456章 出手（二更）
林飞扬不解的看着她。
徐青萝道：“对师父来说，在神京与在金刚寺没什么两样，来去自如。”
“这怎么能一样。”林飞扬忙道：“住持在神京能救更多的百姓，在金刚寺就不成了。”
现在来金刚寺外院饮神水的虽不多，但还是有的，如果没有神水，这些人都要死。
不必细细统计，粗略一算便知道，如果没有神水，神京每天至少要死十几个人。
周阳哼道：“百姓是皇上的子民，皇上自己不怜惜，师伯有什么办法？”
周雨轻轻摇头。
慈不掌兵，身为皇帝，首要想的恐怕不是百姓的性命，而是自己的权势。
比起驱离师伯，百姓的性命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师伯也只来了两年而已，两年之前，神京的百姓还不是一样的生活？
楚灵脸色沉了沉。
她的想法与周雨一样，知道楚雄并没有把百姓的性命真正放在心上。
她暗叹一口气，可能在父皇的心里，皇权削弱带来的危害，会死更多的百姓。
驱离法空是以小害换大害，于江山社稷有益，于天下百姓有益，是正确无比。
徐青萝道：“林叔，师父是想救人，但师父不会勉强自己去救人，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与缘法，如果师父不得不返回金刚寺，那这些死去之人便是命中该有此劫，怨不得师父的。”
这话虽然冷酷，却是事实。
在这世间，除非像自己一样是师父的弟子，否则，师父只会顺势而为，能救则救，不能救也不勉强去救。
“他们没办法怨大师，肯定要怨皇上的。”朱霓轻声道。
“当然要怨皇上。”林飞扬哼道。
周雨轻声道：“林叔。”
林飞扬道：“实话还不能说啦？”
“是呀……他们是会埋怨父皇的。”楚灵无奈的点点头。
换成自己也会怨恨父皇，毕竟如果不把法空赶走，他们原本是能活命的。
他们的亲人也是一样。
如果这些亲人之中，有朝廷的官员，一个官员心怀怨恨，两个官员，三个官员，如果这些官员越来越多的话……
她想到这里就只能摇头。
周阳哼道：“如果埋怨皇上的人多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楚灵深以为然的点头。
徐青萝失笑：“你们真能闲操心，别替皇上担忧了，皇上何等英明！”
楚灵白她一眼。
尽管父皇这一招很昏聩，可听徐青萝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还是听着刺耳。
“那我们什么也不能做？”林飞扬不甘心的问：“总要想点儿办法吧？”
徐青萝道：“宣之于众已经是师父能使出最后的一招了，不会再出招。”
林飞扬叹气，看向皇宫的方向。
他实在没办法理解楚雄的做法。
住持在神京明明是一件大好事，利于天下苍生，救人活命，为何就是不能如愿，为何非有重重阻碍？
难道真是天下苍生皆苦？
徐青萝道：“林叔，你们继续吃饭吧，这件事就随他去吧，听天由命。”
林飞扬面露不甘。
朱霓扯了扯他袖子，拉着他离开了金刚寺外院。
走在路上，林飞扬不停的唉声叹气，惹得朱霓失笑，摇头不已。
“妹子你还笑得出来！”林飞扬不满。
朱霓道：“林大哥，你怎不相信住持了呢？不是一直对住持心怀信心吗？”
“这一次不一样。”
“其实是一样的。”朱霓轻声道：“住持一向都是智珠在握，如果真被驱离神京，那一定有其离开的道理。”
林飞扬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慢慢才理解了朱霓的意思，慢慢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啊！”
笑容慢慢在他脸上绽放开来，越来越盛，最终笑容满面，他呵呵笑道：“住持何曾吃过亏！”
住持能看到过去未来，所以眼前的事，住持恐怕早就有所预料。
如果想化解，恐怕早就着手化解，不让这件事成为事实，而如果没有化解掉，那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是要借助这件事达到另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目的，旁人是想象不出来的。
因为未来往往是超乎想象的，现实的离奇往往超出人们贫瘠的想象之外。
朱霓笑道：“所以我们只要看着便好，看大师到底是走是留。”
“唉……”林飞扬脸上笑容又消失，摇头道：“如果住持要回去，我也要跟回去的，那我们……”
朱霓道：“无妨的，你可以过几天回来一次，我们的日子长着呢，不必时时刻刻在一起。”
“可是我舍不得。”林飞扬道。
朱霓心中甜蜜，抿嘴笑道：“我就在神京，又跑不掉，你就安心的跟着大师便是。”
“好吧。”林飞扬嘿嘿笑道。
明王府
明王曹裕方在后花园里走来走去，神情随沉。
明王妃在一旁的木桌旁坐着，手上绣着花，动作娴静优雅。
桌上两盏茶，白气鸟鸟。
明王妃轻声道：“王爷，这消息传得如此风风火火，恐怕是不假的。”
“这真是……”曹裕方一拳捣在自己手掌心，恨恨道：“怪不得神僧一直不回神京。”
先前还怀疑法空神僧一直不回神京是躲自己，听到这消息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躲自己，而是躲楚雄呢。
甚至是躲风头。
这个时候，法空神僧出现在神京，确实站到了风口浪尖，很不利于转寰，避一避才是聪明之举。
“是金刚寺想让神僧回去，还是神僧想自己辞去住持之位回去闭关？”明王妃一边灵巧的走针，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这怎么可能是神僧自己回去！”曹裕方沉声道：“一定是有别人强行干预。”
“金刚寺里？”明王妃道：“难道是金刚寺内有什么变故，想让他回去镇寺？”
“……有这个可能。”曹裕方缓缓点头。
他随即道：“不过更有可能的是大乾皇帝出手了，给金刚寺施压。”
明王妃抬起头，妙眸看过来：“大乾皇帝？”
曹裕方抬头看一眼四周，缓缓道：“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大乾皇帝出手了。”
明王妃蹙起黛眉。
她身为玉蝶宗的弟子，知道法空与玉蝶宗的现任宗主关系极好，所以心里是偏向法空的。
“我不能袖手旁观。”曹裕方沉声道。
明王妃忙道：“王爷要如何做？”
曹裕方微微一笑：“这容易，让人邀请法空神僧去永空寺开坛讲法！开大坛讲法，连讲一个月！”
明王妃若有所思。
曹裕方道：“大乾皇帝想赶走神僧，那我们大永就热情欢迎神僧。”
“大乾皇帝会犹豫？”
“依他的性情，一定会的，一定会担心神僧趁机永驻永空寺。”
第1457章 求情（一更）
“那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让大乾皇帝更加的猜忌神僧？”
“呵呵。”
“王爷？”明王妃对他的笑容很熟悉，这是一幅计谋得逞之后的笑容：“难道王爷你是想将计就计？”
“你想想看，如果神僧真被我们请动，一直留在永空寺，我们大永有没有机会与神僧增加交情？”曹裕方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明王妃点点头：“换成是我，确实会有感激，会觉得我们大永更加有人情味儿。”
“大乾皇帝顾忌神僧的影响，害怕神僧的信众。”曹裕方摇头道：“可我们大永不怕，可以让神僧敞开了扩大信众，增加影响。”
“王爷，这个……”明王妃迟疑道：“这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吧？其实大乾皇帝的顾忌也是有道理的。”
她虽然很少出王府，对神京的情形也一清二楚，毕竟仆从是要出去的。
如今的神京，确实只知道法空神僧而不知皇帝，法空神僧的话绝对更胜过皇帝。
在平民百姓那里，这种情况还能容忍，可是如果蔓延到官员身上，那就非同小可了。
即使法空神僧慈悲而平和，不会做出过激之事，可万一呢，人心是莫测的。
大乾皇帝楚雄在的时候还好，万一楚雄将来垂暮而昏庸，精力不济，虚弱不堪。
依法空神僧的影响力，很容易就能决定让哪一个皇子做皇帝。
随着神京百姓对法空神僧的信任，一定会影响到官员身上，毕竟每一个官员不是孤家寡人，都是有家人亲朋的。
再厉害的人物，也没办法避免受周围亲朋的影响，亲朋的观念与看法会不自觉的影响到他们的观念。
对法空神僧的崇信也会不自觉的弥漫到他们身上，从而让法空神僧的话越来越重要。
这种情形继续下去，很可能达到一言以决江山兴衰的程度，到那个时候，大乾就未必姓楚了。
明王爷曹裕方摇头道：“王妃你过虑了，法空神僧可以左右神京百姓，却没办法左右天京百姓的。”
明王妃不解的看向他。
曹裕方道：“法空神僧对我们来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你可知道？”
“……不知。”明王妃摇头。
曹裕方微笑道：“法空神僧是大乾人，是大雪山弟子，这一条已然足够。”
明王妃沉思片刻，轻轻点头道：“我们大永对大乾还是有积怨的。”
她明白了明王爷的意思。
不管法空神僧再神通广大，可他毕竟是大乾人，是大雪山的弟子，而历代以来，死在大雪山的大永武林高手不知凡几，仇怨是世世代代的，不可能骤然化解。
只要多强调几遍这个事实，恐怕天京的百姓们便渐渐生出疏远之意，不会崇信无加。
所以他的影响力便是空中楼阁，看似高远，但稍微一碰，就有可能崩溃。
曹裕方道：“而这，正是我们放心接纳法空神僧的根本，不必有所顾忌，可以不遗余力，不信拉不过来。”
明王妃露出笑容：“如果法空神僧能定居于天京，对天京百姓来说便是莫大的造化与福份。”
她随即轻笑：“要让百姓们知道，神僧是王爷你不遗余力邀请过去的。”
曹裕方摇头道：“还是让父皇亲自出手吧。”
明王妃一怔。
曹裕方道：“民心于我而言，与天京百姓崇信对法空神僧一般无二。”
明王妃不解。
曹裕方轻声道：“民心向我，并没什么用，关键还是父皇，而父皇并不会因为民心所向选择哪一个。”
明王妃轻轻点头：“王爷，皇上现在……”
“暂时还好。”曹裕方点头：“父皇应该还没改变心思，只是时间久了……”
他露出担忧神色。
明王妃蹙黛眉：“上一次的刺杀，终究还是没办法追查下去？”
曹裕方摇头：“这也是我想示好神僧的原因，如果神僧这一次肯帮忙，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明王妃叹气：“是呀……”
如果能让法空神僧全心全意的帮忙，王爷的皇位就稳了，可惜神僧并不那么容易拉拢。
有神僧在身，法空神僧不需要向谁靠拢，只要保持超然独立便好。
曹裕方道：“我马上便写奏折，加急送往父皇，明天就能收到回复。”
明王妃点点头。
楚雄一袭明黄长袍，负手立于御花园的观澜亭，神情冷肃，目光遥望。
湖面粼粼，在夕阳之下宛如堆满了宝石。
湖上反射的碎芒洒在他身上，与他双眼闪烁的光芒相似。
楚灵轻手轻脚的来到他身边。
楚雄扭头瞥她一眼。
楚灵娇笑：“父皇在想什么呢，这般严肃？”
“想法空。”
“他又怎么招惹父皇你啦，非要把他弄走？”
“嘿。”楚雄发出一声冷笑，摇摇头：“你这是怨父皇？”
“也不是，”楚灵笑道：“我知道父皇你一直看他不顺眼，想弄走他。”
楚雄哼道：“被他抢先一步。”
楚灵娇笑道：“父皇觉得憋气吧？觉得被他算计啦？”
“你说呢！”楚雄道。
“确实憋屈，”楚灵点点头：“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父皇还能弄走他吗？”
楚雄哼一声没说话。
他原本是想通过暗中施压，悄无声息把法空赶回大雪山，省得在这里继续碍眼。
有那花环在，也不怕皇后生产有什么意外。
可现在一传扬开去，朝臣们已经有开始上折参奏的。
上奏的折子都是一片叫好，都觉得应该尽快把法空逐出神京，不宜再留。
这反而让他迟疑。
如果有反对的，或者很多反对的，他决心会更坚定，现在没有反对者，他的决心反而变弱了。
这说明法空的影响并没有真正深入到朝臣身上，朝臣们一直保持着清醒。
他对法空也就没必要那么担心，纯粹的神通与武功，他觉得威胁反而不大。
楚灵道：“民心难违，不宜硬来，是不是？”
“民心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要被其所裹胁，”楚雄摇头：“不足为虑。”
楚灵瞪大眼睛。
楚雄道：“百姓是很好湖弄的。”
楚灵摇头：“父皇，我觉得百姓没那么好湖弄。”
楚雄露出笑容：“你呀，还是太天真，不要被书上的东西所束缚，民心是什么？站在我们这个位子是可以操纵的，如弄一两个贪官，足以让百姓激愤，从而忘了法空。”
“但百姓一旦碰上生老病死，还是会想起他来。”
“他们很快就会习惯。”楚雄道：“慢慢澹忘的。”
楚灵摇头：“我觉得还是应该留下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让人放心。”
楚雄打量着她。
楚灵摸摸自己玉脸。
楚雄哼道：“灵儿你是来求情的！”
第1458章 开坛（二更）
楚灵道：“我可不是求情，这次不准备求情啦，你们两个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吧，我反正是在一旁看热闹。”
“你这丫头！”楚雄不满的道：“难道不该站在我这一边？”
楚灵道：“我觉得父皇你不占理，毕竟法空帮了我们那么多，你却一直不满意。”
楚雄摇摇头。
他也承法空的情，法空确实帮的极多，可这并不能消除法空对大乾江山的威胁。
在江山社稷跟前，一切的恩情都不那么重要，自己身为大乾的皇帝，最重要的便是守住江山。
楚灵道：“他还救了我性命，难道我要恩将仇报？”
“……行吧。”楚雄摆摆手：“你两边都不帮也好，免得为难。”
楚灵道：“非要把他驱逐出去？”
“灵儿你不觉得他留在大雪山最好吗？”楚雄道。
楚灵摇头：“我觉得他留在神京最好，既能帮忙，又能盯着他不耍幺蛾子，一举两得。”
楚雄哼一声：“他想耍幺蛾子，根本盯不住，他再呆下去，神京无人不听他的。”
“父皇你太过言重了，”楚灵道：“他再好，总有看他不顺眼的，觉得他是妖僧的。”
楚雄笑了。
这话没错，强如法空，神通佛法如此之强，普渡众生，可还是不可能让每一人满意与崇敬。
总有一些人觉得他是沽名钓誉，是邀买人心。
楚灵道：“我站在中间的位置，不偏不倚的说，他留在神京更好，至少不会让很多百姓埋怨父皇你。”
楚雄笑笑。
民心并没有那么重要，是可以扭转的，法空的威胁却是没办法消除的。
楚灵道：“父皇，如果他回金刚寺，我想一起跟过去，在那边练功。”
“……你母后能答应？”楚雄哼道：“你若能过得了她那一关，只要你三四天回来一趟便可。”
“我会跟母后说。”楚灵道：“在青萝他们身边，我练功更快。”
楚雄叹一口气：“有了朋友便不要父母了，你呀，翅膀长硬了终究是要飞走的。”
“我又不是不飞回来。”楚灵抱住他胳膊，摇了摇：“父皇，我现在剑法大进，不如我们切磋几招吧？”
“好啊。”楚雄露出笑容。
他也很想弄清楚楚灵的剑法到底练到什么程度了，心剑与剑意的威力究竟如何。
两人来到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练武场，拿起场边架子上的长剑。
剑光闪动，身影飘飞。
一百多招后，楚雄收剑，惊奇的打量楚灵。
楚灵得意洋洋的还剑归鞘：“父皇，如何？”
“剑法竟然到这般程度了？”楚雄感慨：“到底是怎么练的？”
他发现楚灵的剑法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已然独具气象，气魄非凡。
自己如果不是仗着修为更强来压制，已然落败。
其剑法精妙绝伦，威力惊人。
楚灵笑道：“跟青萝他们一起切磋，然后互相碰撞想法，激发灵感，找到自己的心剑。”
楚雄道：“看来徐青萝他们对你的帮助极大。”
“这是自然。”楚灵道：“如果不是跟他们一起修炼，我不如现在的十之一二。”
楚雄道：“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天姿绝世，即使自己练也会有成就的。”
楚灵哼一声：“父皇你不必哄我的，我这天姿，比起青萝他们一点儿不强，甚至不如呢。”
楚雄失笑，摇头道：“怎么可能！灵儿你绝不比他们差，只比他们强。”
楚灵笑盈盈的：“好吧，听父皇的，那我走啦，去看看母后跟皇祖母。”
“去吧。”楚雄摆手笑道。
他看着楚灵的婀娜身影渐渐消失，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脸色阴沉下来。
灵儿这丫头说是中立，其实还是偏向法空的。
法空这和尚确实擅长蛊惑人心，灵儿聪明是聪明却仍旧单纯，尤其是对法空没什么戒心，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不过再怎么说，灵儿终究是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帮着法空对付自己。
她喜欢跟着徐青萝他们一起练功，那就由得她，只要她别再孤独寂寞，快快活活的比什么都好。
清晨时分，法空正跟独孤夏晴准备离开永空寺去酒楼吃饭的时候，元德和尚前来。
法空笑道：“大师来得好巧，正要去吃早饭，一走吧。”
“善哉。”元德和尚合什答应。
三人来到一座酒楼高升楼。
进得酒楼的二层，独孤夏晴好奇的打量四周，法空与元德和尚则对面坐下。
二楼内桌子之间摆有腰高的隔栏，隔位不隔音，十张桌子坐了九张，热闹非常。
三人坐了一张靠近窗边的桌子，可以看到下面大街的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喧闹从窗户钻进来，与酒楼内的喧闹互相交杂在一起，更加的喧闹。
法空与元德和尚对饮一杯。
“大师，我这次过来，是奉皇上之命，邀请大师在永空寺开坛讲经演法。”
“开坛？”
“大师之名轰传天下，可大永百姓却一直只闻其名，只知大师你身怀大神通，佛法精深，从并没真正聆听过大师的佛法。”
“皇上真要让我讲经？”法空问。
“皇上是诚心诚意。”元德和尚道：“大永百姓崇信佛法，一直渴盼聆听大师的高论，皇上顺应民意民心，故想请大师成全，开坛讲经演法。”
法空沉吟。
元德和尚道：“大师有何顾虑？”
“国师那边……？”
“师父也想聆听大师的佛法。”元德和尚道：“也想跟大师切磋佛法。”
法空道：“国师当真好胸襟。”
永空寺虽在，却一直没对外开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妙莲寺的压力。
大妙莲寺的信众遍布大永，如果自己去争抢，必然与大妙莲寺起冲突，是靠私人感情无法消除的冲突。
所以他一直没开永空寺，只当成一个落脚点，一直在寻找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这也是借力打力，如果没有楚雄的驱赶，自己是没机会开放永空寺的。
元德和尚摇头：“这是皇上的意思，师父只是遵从皇上的意思。”
法空慢慢点头道：“国师能奉行无违，也让人佩服。”
元德和尚道：“大师何时开坛？”
法空想了想：“十天之后吧。”
“小僧有一个不情之请。”元德和尚面露不好意思神色。
法空微笑：“请说。”
元德和尚道：“可否来我小妙莲寺开坛？”
法空沉吟一下，缓缓道：“好。”
第1459章 撤回（一更）
元德和尚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毕竟有永空寺在，在永空寺开坛讲法，会让法空的威望大增。
而在小妙莲寺开坛，那性质就不同了。
相当于法空是受大妙莲寺之邀而开坛讲法，并非自己开坛讲法。
在永空寺开坛，必然令永空寺扬名天下。
而在小妙莲寺开坛，则掩盖了永空寺之名。
这一来一去的区别极大，法空大师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这么痛快的答应。
看来法空大师确实无意争夺香客。
自己与师父便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法空笑道：“我知道国师的顾虑，还有大师你的顾虑，其实跟大乾皇帝一样。”
元德和尚苦笑。
法空道：“我之愿望，不是让信佛法的转而信我，而是将那些不信佛法的扭转观念，令其归入信众之列。”
元德和尚摇头：“这恐怕很难。”
想扭动一个人的观念，千难万难。
法空微笑：“令大永变成佛国，化解戾气，消弥争端，详和宁静，这才是功德无量之事。”
“……难！”元德和尚摇头。
大永的佛法昌盛，可并非所有人都信佛，而且佛众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信佛的往往是那些武功不强，或者不会武功的众人，而那些武功强横或者努力追求武功之人，往往并不信佛。
大永的佛法昌盛是因为大妙莲寺武功厉害，真正崇信佛法的，十之一二都没有。
想让武林高手崇信佛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更注重武功更注重意气之争。
练有一身高深的武功，却不能快意恩仇，痛快淋漓的活着，还要宽恕还要隐忍，甚至将恩怨放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故大妙莲寺的香火极盛，却多半是冲着大妙莲寺的强大而来，并非真信佛法。
法空道：“纵使艰难，还是要去做的。”
“是啊……”元德和尚道：“即使难，也应该去做，能争取一点儿是一点儿。”
自己竟然因为畏难而直接放弃，心底并没想着弘扬佛法，而只想着增强大妙莲寺的力量。
弘扬佛法，其实也是增强大妙莲寺力量一种，只是走的另一条路罢了。
法空笑道：“佛法才是消弥争端的利器，武功只会让人心更加的浮躁极端。”
佛法昌盛可以潜移默化人心，令其不知不觉的受影响，也是力量的一种。
如果力量化阴阳的话，武功算是强，是表面的力量，佛法便是阴，是潜藏的力量。
比起武功，佛法的力量是更强大，后劲更足，父母皆是信众的话，很容易影响子女也成为信众，然后世世代代无穷尽。
元德和尚合什。
楚雄脸色阴沉沉的坐在御花园，怔怔看着眼前一片灿烂的鲜花。
远处的内侍与宫女们皆缩如鹌鹑，缩手缩脚，不敢靠近，一动不动的放轻呼吸。
楚灵轻盈的掠过他们身边，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径直来到楚雄身边，好奇的打量他：“父皇，谁又惹你生气啦？”
楚雄脸色阴沉便如山雨欲来，气势迫人之极，几乎没人能站得称，呼吸都要吓得停住。
楚灵却丝毫不受影响，对他的狂风暴雨毫无畏惧，权当成和风细雨。
这也是楚雄一直宠爱她的原因之一。
旁的皇子公主，看到他阴沉下脸，也是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胆颤心惊。
他们是把他当成皇帝，而不是父亲。
楚灵从小就受宠，从没把他当皇帝，只当成父亲。
她越是如此，楚雄越亲近。
她抿嘴笑道：“肯定是法空，是不是？”
能把父皇气成这样的，也就法空了，其他人还没被父皇放在心上。
楚雄冷冷道：“他还没回来？”
“没有。”楚灵摇头：“好像忘了这边似的。”
楚雄冷笑：“他这是有了外心，想要挪窝了。”
“嗯——？”楚灵好奇的道：“这话怎么说？”
“难道你没收到消息？”楚雄道：“大永邀他在天京开坛讲佛法。”
楚灵不在意的摆摆玉手。
“丫头你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犯湖涂，”楚雄知道她没看出其中的门道，哼道：“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楚灵不解。
楚雄哼道：“曹景元其实跟我一样，我们当皇帝的想法差不多，对法空也是忌惮的。”
楚灵点点头。
楚雄冷笑道：“赐下永空寺以后，也没再有什么动作，法空也识趣，没有开放永空寺。”
楚灵点头。
楚雄道：“可是现在呢？竟然邀请法空过去开坛讲经，你说可笑不可笑？”
“法空的佛法确实精深，讲佛经也没什么吧？”楚灵道：“一直说他佛法精深，总想见识一下吧？”
“嘿。”楚雄摇头：“你呀……，为何早不请他开坛，晚不请他开坛，现在请了？”
“……难道是听到这边的消息，所以借机拉拢？”楚灵歪头道：“没用吧？法空又不可能真的偏向大永。”
别忘了法空是大雪山的弟子，既然是大雪山弟子就不可能背叛大乾，真的站到大永一边。
“如果法空一直留在永空寺呢？”楚雄哼道。
“他是大雪山弟子。”楚灵道。
“永空寺是他的。”楚雄道：“他呆在那里，并不违大雪山的宗规。”
“可……”楚灵迟疑。
这总是不妥当的，尽管永空寺是法空的，可永空寺是在天京，是大永境内。
楚雄哼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呆在永空寺，也提供神水的话，那怎么办？”
楚灵歪头想了想：“大永皇帝不会答应吧？”
神水的影响太大了，救人性命，增加影响，天京便是下一个神京。
到时候，天京只知法空，不知皇帝了。
“曹景元还年轻。”楚雄沉声道：“愣头青一个，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父皇你就放心吧，法空是大雪山弟子，不可能叛出大雪山，只要大雪山是我们大乾的，他就不可能真正投入大永。”
楚雄冷冷道：“如果大雪山离心，投靠大永呢？”
“这不可能。”楚灵失笑：“父皇你多虑啦，大雪山怎么可能背叛！”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背叛。”楚雄哼道。
他对人心是没有信心的，不背叛是利益不够，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背叛。
楚灵摇摇头。
她是绝对不相信大雪山会背叛的。
她知道楚雄的想法，但说到利益，大永是绝不可能给大雪山更多的利益。
大雪山现在已然极好，地位超然，又何必去大永那边自讨苦吃？毕竟是外人，不可能真正被大永接纳。
楚灵道：“那父皇你准备如何？……难道要直接杀了他？”
楚雄斜她一眼，哼道：“放心吧，不会杀他。”
楚灵道：“那要如何呢？”
“你去跟他说一声，”楚雄道：“这次的事是谣言。”
“那让他拒绝大永那边？”
“不必。”楚雄哼道：“反显得我小气。”
“是。”楚灵抿嘴笑应。
第1460章 报李（二更）
她没想到楚雄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楚雄冷冷道：“这回你高兴了吧？称你的心了吧？”
“父皇，”楚灵笑靥如花：“能不去金刚寺当然最好啦，我舍不得父皇跟母后还有皇祖母。”
“嘿！”楚雄冷笑。
如果法空真回了大雪山，这丫头一定要跟过去的，舍不得他们还是舍不得自己是一目了解。
楚灵兴奋的道：“我就不用为难啦。”
楚雄哼道：“跟他说，我心胸没那么狭窄，能容得下他，不必瞎担心！”
楚灵忙用力点头，娇笑道：“父皇胸襟如海，气魄如山，佩服佩服！”
楚雄傲然一挺胸膛。
楚灵道：“我这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青萝他们，他们也一直担心着呢。”
“去吧。”楚雄一摆手。
楚灵翩翩而去。
楚雄摇摇头，脸色再次阴沉下来，这一局又被法空抢占了先手！
跟法空较量当真是麻烦，他总能看到未来，从而抢先一步，提前出招化解。
还好他还被惹毛，没想着反击，否则还真麻烦。
灵儿在其中也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法空行事是要顾及灵儿的，自己行事也要顾及灵儿的感受，毕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楚灵将消息说与徐青萝他们。
徐青萝微笑：“皇上英明。”
楚灵白她一眼，觉得她这话还是透着阴阳怪气，听着不那么入耳。
周阳欢呼。
周雨嫣然而笑。
周阳道：“皇上终于还是醒悟了，知道师伯是不能离开神京的。”
徐青萝笑盈盈的道：“如果不是大永那边的行动，皇上肯定不会收回这想法。”
“甭管是因为什么，总是收回来了嘛。”楚灵道：“这已经很难得啦。”
徐青萝道：“这一次算了，恐怕还会有下一次呢，皇上是绝不死心的。”
“我觉得父皇不会再犯傻了。”楚灵道：“大永在那边虎视眈眈的。”
她觉得楚雄经过这一次的事，会彻底明白大乾离不开法空，不能逼迫太甚。
徐青萝道：“我会将这消息传给师父的。”
“他晚上总算会回来了吧？”楚灵问。
徐青萝摇头：“师父行事，我们哪能猜得到，有可能继续游历，流连忘返呢。”
周阳道：“林叔呢？该把这消息跟他说，他一直担着心呢。”
如果真返回金刚寺，林飞扬便要与朱霓分开，尽管他轻功高绝，不需要太久就能往返趟，可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周雨轻声道：“早晨匆匆出去，一直没回来，不知到底在忙什么。”
四人正说着话，林飞扬从阴影处闪现。
他们打过招呼，楚灵便将这个好消息说了。
林飞扬顿时长舒一口气，嘿嘿笑道：“当真是好消息，好好好！”
他双眼放光，乐得合不拢嘴。
徐青萝道：“林叔去跟朱姐姐说一声吧，免得她也一直提心吊胆的。”
“好嘞。”林飞扬一闪消失。
明王府
傍晚时分，暮霭沉沉。
明王府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明王府的后花园，灯光也是明亮如白昼，照得鲜花没有闭合的意思。
明王曹裕方正负手踱步，眉头紧锁。
明王妃鸟鸟而来，轻声道：“王爷。”
曹裕方抬头看过来，勉强笑道：“王妃。”
“王爷还在想着长春谷的事？”明王妃轻声道。
曹裕方叹一口气，苦笑道：“此事如鲠在喉，不弄清楚了，实在不放心。”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小亭。
两人来到小亭坐下，明王妃沏了两盏茶，各自持盏轻啜茶茗，清幽沁脾。
“王爷，宗里今天传消息过来了。”明王妃道。
曹裕方点点头：“别断了跟同门的情谊，好好维护，多多联系。”
年纪越大，越难交到纯粹的朋友，友情越是珍贵。
而同门师姐妹们的情谊是最为纯粹与深厚的，对王妃来说至关重要，让她不觉得孤单。
她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常常写信回去。
如今的宗主莫幽兰还来过王府一阵子，住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两人性情投契，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她们书信往来频繁，让她精神焕发，心情昂扬。
尤其是玉蝶宗在莫幽兰的带领下，不断的强大，越来越强，已然与神剑峰相仿佛。
这让她既佩服赞叹，又骄傲自豪，可谓是扬眉吐气，高兴得不得了。
“王爷，莫师妹他传来消息，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关于长春谷的，是法空大师的消息。”
曹裕方顿时神情一肃：“法空大师的消息？”
明王妃轻声道：“法空大师与莫师妹说，长春谷搭上了两个关系，一个是淮王爷，一个是大云补天宗。”
曹裕方脸色阴沉：“好个长春谷！”
他没想到长春谷竟然还跟大云搭上了关系，这相当于叛国，是罪不可赦。
他更愤怒的是前面一个消息，淮王！
他对淮王的不安份没那么愤怒，毕竟想做皇帝是难免的，看到机会了，怎么会不蠢蠢欲动？
换成自己，也是一样的不安份。
可淮王再怎么不安份，也不该跟长春谷这样的邪宗搭上关系，不应该想着御使这些人。
自己能理解，有一些事情需要阴行，不能光明正大，可再怎么阴损也不该用长春谷这样的邪宗。
这是最容易反噬的。
只能说他太过愚蠢，而淮王平时看着很机灵，犯如此愚蠢的错误，便是急功近利，鬼迷心窍。
“这一次刺杀王爷，是长春谷受大云指使，从而嫁祸给淮王。”明王妃继续说道：“淮王是不知道的，并没有想刺杀的意思。”
曹裕方冷冷道：“这一次没有，未必下一次也没用这意思，只要想当皇帝，先要先除掉我！”
“不管怎样，这一次不是淮王指使的。”明王妃轻声道：“对不对？”
曹裕方缓缓点头。
他脸色阴沉沉的，双眼闪烁如火焰。
明王妃看他如此，知道是真动怒了。
明王的脾气是极好的，向来镇定从容，很少真正发怒，很少如此恼怒。
曹裕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两个字：“愚！蠢！”
明王妃轻声道：“淮王爷确实走了一步坏棋，不该招揽长春谷的。”
曹裕方沉默上来。
明王妃轻声道：“看来这一次是神僧投桃报李，故意通过莫师妹传过来消息。”
曹裕方点点头。
明王妃笑道：“神僧还真是恩怨分明。”
曹裕方叹一口气。
第1461章 颜面（一更）
明王妃笑道：“王爷，这样不好吗？”
“这是神僧在还我们邀请的人情。”曹裕方摇头道：“我宁愿这个人情不还的。”
还了人情，便相当于不想有更多的瓜葛，不想结下更多的因果，是一种拒绝的态度。
明王妃明眸闪了闪，轻笑道：“王爷，也不能指望几次便能与神僧有交情，交情都是一点一点来的，你来我往，不自觉的便有了交情。”
曹裕方点点头。
明王妃道：“宗主与神僧的交情是极深厚的，否则不会通过宗主来说这件事。”
曹裕方点头：“莫宗主如何与神僧有这般交情？”
他心中极为好奇。
法空神僧看似可亲，并没有什么架子，不像一个威仪具足的高僧，更像是寻常人。
可想真正的亲近他可不容易。
看似可亲，却与每个人都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他真正的朋友很少，像是光明圣教的许志坚是其一，玉蝶宗的宗主莫幽兰是其二，另外的便没再听说了。
许志坚还好说，据说是相交于微末之时，而莫幽兰却并不是，而是神僧已然扬名天下时才相交。
难道是因为她美貌？
可莫幽兰的相貌并不算太美，在整个玉蝶宗之中，美貌恐怕要算是中下游了。
神僧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与莫幽兰相交显然不是因为美貌，是别的。
这实在让人好奇。
“据莫师妹说，是因为两人情性投契。”明王妃笑道：“这是难得遇到的，而且我们宗门变强，其中也有神僧的大功，否则不会这般顺利。”
“是啊……”曹裕方点点头。
在大永武林，一个宗门想要崛起是难之又难的，外面各宗绝对会打压。
像玉蝶宗面临的打压更厉害，便是神剑峰。
她们与神剑峰闹得水火不容，如果不是有大妙莲寺的庇护，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
明王妃道：“如果不是神僧，大妙莲寺也不可能庇护我们玉蝶宗的。”
大妙莲寺公然庇护某一宗门是很少见的事，往往都是暗中支持而已。
曹裕方点点头。
他也知道其中的曲折，元德神僧是看在法空神僧的面子上出手庇护。
只是元德神僧显然也没想到，玉蝶宗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的变强，竟然能与神剑峰针锋相对了。
明王妃笑道：“只要神僧帮我们宗门，也不会坐视我们王府陷入麻烦的。”
曹裕方一怔。
明王妃道：“我有麻烦，跟莫师妹哭诉一番，莫师妹不会坐视不理，神僧自然也会帮忙。”
曹裕方失笑：“王妃，千万别这么想。”
莫幽兰即使与法空神僧有交情，也不能这般一直求他帮忙的，那是消耗情谊。
莫幽兰怎么可能如此轻率？
如此轻率也不可能把玉蝶宗带到如今的地步。
想要增加情谊是要一来一往的。
他们能帮法空神僧的地方实在不多，而求到法空神僧的地方太多了。
想到这里他面露无奈。
甚至从龙之功对于法空神僧也没那么重要，毕竟他只需要保持超然，谁也不帮，哪一个做皇帝都不可能得罪他。
明王妃道：“那好吧，我会跟莫师妹请教，如何才能跟神僧攀上交情。”
曹裕方点点头，这是可以的。
想请神僧帮忙最好还是投其所好。
一轮明月高悬。
法空坐在金刚寺外院的住持小院中，轻啜美酒，懒洋洋的看着四周。
两三天时间不回来，便觉得一切都有点儿陌生，熟悉之中杂夹着一丝陌生感，感觉极为奇妙。
“师父，这一次的危机又化解啦。”徐青萝笑道：“师父还趁机能在大永开坛讲经，可谓是一箭双凋，佩服！”
她在事后盘算，发现法空这一招极高妙，既打散了楚雄的招数，又得到了去大永开坛讲经的机会。
开坛讲经看似没什么，其实是极重要的，尤其是师父重视信众。
旁人以为师父什么也不在意，并不在意信众，只是慈悲为怀，自己却知道，师父是在意信众的。
否则依师父性情，根本不会举行回春大典与还阳大典，不会浪费这精神。
法空笑了笑。
徐青萝道：“师父，这一次之后，皇上应该消停了吧？不会再乱来了吧？”
法空摇摇头。
徐青萝明眸闪烁：“还不死心？”
“要看形势的发展。”法空道：“有可能死心，也有可能不死心。”
徐青萝哼道：“他难道就不怕大永加大力气拉拢？师父真跑过去？”
法空道：“还有大雪山。”
徐青萝摇头：“师父既然真跑到大永，皇上也不会拿大雪山如何的。”
法空笑道：“你怎知？”
“大雪山现在可不是从前的大雪山，”徐青萝道：“更何况天海剑派不稳，再让大雪山不稳，整个大乾就乱了，他绝对会忍下这口气的。”
法空道：“那你就太小瞧皇上了，皇上的手段是极厉害的。”
他觉得楚雄在天海剑派还留有后手。
现在看似不稳，未必将来不稳，一旦大雪山出问题，天海剑派便会稳了。
徐青萝明眸闪动，若有所思。
她在自省。
自己确实有点儿小瞧皇上了。
皇上在师父跟前不断的碰壁，束手束脚，那是因为师父提前看到了皇上的招数，先发制人。
旁人可没这般本事，在皇上的招数跟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更何况皇上的权势何等之强大。
法空抬头看向皇宫方向，温声道：“这件事不能如此结束，还是要给皇上一点儿颜面的。”
“那要如何做？”徐青萝问。
法空道：“我要向皇上请辞，要离开金刚寺外院，回寺内闭关。”
徐青萝一怔，明眸闪动：“是要让别人看不出皇上想让师父离开神京？”
法空缓缓点头。
徐青萝笑道：“皇上还在意这个？”
如果在意这个，根本不会想这一招。
法空道：“该有的颜面还是要有的。”
“那皇上不会顺水推舟的答应吧？”徐青萝道。
法空笑道：“你觉得呢？”
“……不会。”徐青萝轻轻点头。
如果真如此，师父直接去永空寺住下，这才是皇上最担心的事。
否则这一次也不会收回决定。
法空摆摆手道：“跟飞扬放出消息吧。”
“是。”徐青萝道：“师父，我们也想去一趟大永，听一听师父开坛讲经。”
法空颔首。
徐青萝顿时兴高采烈。
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去大永，可以痛痛快快的。
第1462章 资质（二更）
易容改扮与光明正大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刺激，后者更痛快。
刺激的经历过之后，觉得不过如此。
现在就想光明正大的去一次大永，光明正大的进天京，进永空寺。
可以在永空寺内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处处算计，时时谨小慎微，心弦紧绷不能放松。
夕阳西下时，徐青萝回去跟他们一说，三人顿时大感痛快。
“要不要跟子宣说一声？”周阳道。
周子宣早已经离开了金刚寺外院，去往残天道，已然进入了残天道。
他们为了掩饰他的身份，并没去找他，没有打扰，不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他现在刚进残天道，怎么可能去大永？”楚灵道：“别去打扰他啦。”
“唉……”周阳叹一口气：“我怪想他的，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觉得孤单，有被我们抛弃了的感觉。”
骤然从他们这边的热闹气氛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孤零零一个人。
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想想就知道一定过得很艰难，他很想去看看周子宣，安慰一下周子宣。
楚灵失笑：“多愁善感，比我们女人还敏感呢。”
“你们太狠心了。”周阳不满的道。
楚灵道：“这可是你师伯的吩咐，要彻底断绝他的心思，让他收收心，安心的呆在残天道。”
“一下就这么断了联系，肯定是不好受的。”周阳道。
“我看是你不好受，子宣不会。”楚灵撇撇红唇：“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扭头看向周雨。
周雨轻轻点头：“子宣还是跃跃欲试的，他没那么喜欢呆在我们身边。”
他们喜欢彼此凑在一起，热闹又温暖。
而周子宣的感受不同。
他呆在这边，处处受管制，不仅仅徐青萝这个师姐管，楚灵也管，自己不管但也不会帮他，只有周阳给他支持。
所以他感觉是极不自在的，渴望自由，渴望离开这边，去外面的天地看一看。
离他们越远越好，时间越久越好。
周阳皱眉看她。
周雨轻轻点头道：“子宣觉得被管得太严，还是在外面更自在舒服。”
“……都是你们！”周阳哼道。
徐青萝白他一眼。
楚灵没好气的道：“怎么怨我们啦？”
“如果不是你们管得太严，子宣不会过得那么难受。”
“这么说，我们就该看着他浪费天赋与时间？”
“……你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不是强压，而是引导，子宣是很聪明的。”
“他很聪明，但也很固执。”徐青萝道：“没那么容易引导的。”
楚灵用力点头：“对，对付他，就该强压着他，死记硬背，强逼着他练功。”
周阳不以为然的摇头不已。
他看向周雨。
周雨笑笑：“青萝与殿下所说没错，他是说不通的，只能强硬的逼迫。”
“唉——！”周阳叹息：“碰上你们，子宣算是倒了霉！”
“你这家伙！”徐青萝嗔道：“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子宣好，不是为了不让他在将来后悔？”
周阳道：“这种好，无福消受。”
“换成是你，你难道任由他浪费时间与精神？”徐青萝哼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他想浪费就浪费呗，反正是师伯的弟子，浪费得起，将来再奋起直追也不迟。”周阳不以为然。
想想看他们才练了多久的武功，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然是顶尖的大宗师。
这种进境是超乎想象的，如果子宣能够醒悟，也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大宗师，甚至能追得上来。
“你……”徐青萝明眸一瞪。
周阳不服气的瞪她。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好像刀剑相击，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徐青萝双眸一眯。
周阳顿时觉得眼睛刺疼，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眼睛簌簌的往下流。
他不满的道：“太过份了吧！”
这是相当于坏了规矩，徐青萝竟然用上秘术。
徐青萝哼道：“不是你的师弟，你当然是耽搁便耽搁，无关紧要！”
“我也很关心子宣。”
“瞎关心！”
周阳抹了抹眼，眼睛却止不住。
徐青萝这是用上了目杀秘术，短时间内止不住眼泪，太过份了。
楚灵道：“青萝，过份啦。”
徐青萝嘻嘻笑道：“我气不过嘛。”
她娇声道：“周师弟，看过来吧。”
周阳抬头，睁大婆娑泪眼看向她，感觉她眼波忽然变得清亮而柔润。
仿佛有清洌的泉水注入了眼眶，瞬间消除了刺疼感，眼泪便不再出现。
徐青萝哼道：“总之，师父既然发话不要去打扰师弟，我们就别去。”
“不去便不去。”周阳撇撇嘴，很是不忿：“那我们何时出发？”
“现在便走吧。”徐青萝道：“早一点儿过去，好好转一转，你们来做向导吧。”
“没问题。”周阳傲然一笑：“天京的地方，我们现在熟得很。”
此时的周子宣正躺在一张床上，昏沉的屋内，光线已经暗澹得快要看不见。
他看着玫瑰色的窗户纸，开始思念起了徐青萝他们。
周子宣觉得很不适应。
“砰！砰！”房门被砸响。
周子宣翻身下床，上前拉开房门，外面站着下魁梧壮硕的青年，相貌粗犷，咧开大嘴笑道：“周师弟，跟我来！”
周子宣无奈的道：“肖师兄，什么事？”
肖敬宗咧嘴笑道：“去看看你适合练什么，是练剑法呢，还是练掌法。”
周子宣跟着他出了屋子，穿出院子，来到外面是一条小径，小径两边是一座座房子。
这些房子错落有致，却是位于一座山谷的半坡，他们往下坡来到了一座大殿前，站在九级台阶下。
大殿巍然气派，墨绿色的墙壁与窗户，看着宛如青铜所铸，坚硬而沉肃。
“吱——！”
大门缓缓打开，从大殿内走出一个句偻的老者，满头白发披散着，脸庞枯藁，一脸的皱纹又深又密。
这便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昏浊的眼神打量着周子宣，慢慢走下台阶，来到他近前。
周子宣看向肖敬宗。
肖敬宗笑道：“娄长老，这便是我们新入道的弟子周轩，您老人家帮忙看看他的根骨。”
句偻老者没搭理肖敬宗，伸手一掌拍向周子宣。
周子宣不由的伸掌相迎。
“砰！”闷响如两块木头相撞。
周子宣踉跄倒退三步，句偻老者站在原地，打量着周子宣的一举一动。
待周子宣站稳，句偻老者再次一掌拍向他，周子宣再接掌，再后退三步。
肖敬宗笑呵呵的看着。
“砰！”
“砰！”
周子宣一口气退了九步，脸色涨红，双眼炯炯，闪烁着不甘示弱。
句偻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掌法。”
他说罢，转身慢悠悠的往回走，踏上台阶，回到大殿，然后“吱——”的响声中，大殿的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