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７５ 虐
恩躲闪着，瑟缩着，抵挡着，也挨揍着，脚步像是无意，实则有意，借着躲闪的动作，倒退着拐了个弯，从大门口退往他卧室的方向。
在这少年攻击频率上升时，攻击效率下降，反而变得更好防御了。
果然，这人没经过系统学习，是个纯靠天分的野路子。
身体往后退，他嘴里却一刻不停。
“不装了？”
“暴露本性了？”
他接连躲过一拳一脚。
“你喜欢在孩子面前虐杀父母？”
“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在他防御了几次重击后，他趁机多说了几句，但之后又是好几下没防住，好在及时身体动作微调，没被击中要害，只是很疼而已。
“哦，不，你不能去。”
他躲过了一个左勾拳。
“杀手不能去看。”
他肩膀中了一拳。
“不然会被当叛徒的。”
他中了一脚，连退好几步。
“啊哈哈，小老头出了名多疑，一定会这么干……”
恩一边说着一边被逼得后退，而那个少年像是被气狠了，也不再用拳头，只不断用假动作欺骗恩，然后羞辱性的扇着他巴掌。
当恩防守头部防守太死，少年就用腿踢他胸腹，在他放下手抵挡时，趁机就又是一巴掌扫到他脸上。
见对方造成的伤害又弱了些，恩甚至有意识的放松了一些防御，让对方扇巴掌的成功率上升，像钓鱼一样鼓励着他的非理性行动。
就在恩像是被巴掌扇的晕头转向时，他实际上已经对之后每一步有了计较。
经过不断挑衅，不断后退，他已经靠近了他卧室的门框。
就在这时，恩假装俯身躲避攻击，实则伸手想要拾起那少年扔在地上的手弩。
却没想到那少年上半身是虚招，下半身才是目的，只见他用脚一勾，把地上的手弩拉了过来，然后脚尖一颠，把它踢上半空，伸手接住。
“哈哈，话那么多，那么费劲激怒我，我就知道你这是要搞鬼！”
那少年得意洋洋，拿弩对准恩，向他逼近。
“怎么样，那么多打白挨了吧？现在明白我们的差距了吗？我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中你这种废物算计！”
就在这时，恩像是又要被逼退，身体的重心从踩在卧室门槛上的左脚往后面右脚一转移，然后就听对面噗的一声——一根钢钉从地板上弹起，洞穿了那少年的右脚。
“额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少年先是一个踉跄，然后捂住脚先是一声惨叫，然后叫声又转为狂笑。
“你太有趣了，你算准了吗？这是怎么玩的？是你用脚步重力来开启的机关？下面藏的是什么……”
没打算让恩回答，他话音未落，手中的弩箭就发射了出来。
但恩不闪不避，同时一翻手腕，将雪藏已久的暗器射出。
弩箭射在恩轻薄的外套上，竟然无法穿透，在他发出一声闷哼后，箭头就被弹了回去。
反观那个少年，由于被长钉固定在了地上，没办法躲闪，因此被突如其来的暗箭吓得往后一倒，结果扯到了右脚的伤，让他又发出了一声分不清是哀嚎还是笑的声音。
而吓到他的暗器，实际上射偏了……
恩早就对自己的射击都已不抱希望，所以在射出暗器同时，他就弯腰捡起了落在他脚边的弩箭，用衣袖裹住弩箭的尾部，把它像匕首一样对着少年的左肋下捅去！
恩的这一击未尽全功，手腕中途被那少年用双手抓住了，箭头只刺伤了他肚子上的皮肉。
抓住恩的手后，少年大叫一声，两手用力往前一顶，趁恩被顶的往后退步时，又一咬牙，将自己右脚从钉子上拔了出来。
那少年低头，虚点着右脚，看着在地上和自己白色衣服上晕开的红色。
“令人印象深刻，我玩的很尽兴，你真的是很努力的在取悦我。”
说完他忍着痛，踩着带血的脚印，一脸兴奋地逼得恩不断后退。
“是吗，我会继续努力的。”
恩回了一句后，余光瞟到自己的床上，心头一喜，发现了什么，但就在他偷偷试图靠近床时，那少年迅速做出攻击他要害的动作，将他逼开。
“可惜即便给你挣扎的机会，你依旧没办法翻盘干掉我，现在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弱者，绝望吗？”
少年逼开恩后，侧身从之前被他翻找出来、堆在床上的一些武器和道具中，挑三拣四了一番，最终拿起了一把布满倒刺，显得很狰狞的冰镐。
“你的玩具可真多，真想每一样都拿来在你身上试试，可惜你太弱了，没两下就会撑不下去的，可怜的家伙，你将会是我杀过最弱的杀手，哈哈哈。”
面对手持武器，耀武扬威的少年，恩只是淡淡说了句：“你确定不先止血？”
少年脸部肌肉一抽搐，不再废话，只见他径直冲向恩，抡圆冰镐对他砸了下去。
恩面对这一下，似是早就预判了攻击落脚点，立刻躲开，没想到冰镐在中途一停顿，然后那少年全身劲力一股，冰镐变向，追着恩，以更快速度砸向他躲开后的位置！
这一下要中了？
并没有。
恩躲避的脚步并没有停。
虽然他身体状况让他行动不灵活，但他战斗经验丰富，他并没有盯着冰镐来判断攻击，自始至终都盯着少年的眼睛——这人的眼睛异常诚实，将他的攻击意图表露无疑，所以，冰镐只能擦着恩的衣袖惊险落下。
这下又让少年上了当，他以为自己的攻击变向很突然，所以必中，打算用尽全力一下将这个讨厌的家伙重创，没想到最后关头恩躲开了，于是他来不及收力，一下把冰镐凿进了恩身后的硬木桌中。
“哈，天才？”
恩趁着少年冰镐上的倒刺钩在木质纤维里，一时无法拔出的当口，先是将手里的弩箭扔向他，然后把旁边书柜上的书和摆件挨个拿起，不停的往对方身上砸，让对方无法专心拔出武器。
他一边砸一边像唱ＲＡＰ一样，语速飞快地嘲讽：“你实在太不专业了，作为杀手根本不合格。
冰镐并不适合在狭窄室内使用，甚至他就不是趁手的武器，它使用起来大开大合，攻击模式非常死板，快换别的吧，你动动脑子！
啊，你还不肯放弃它，还真固执，在我没病的时候，你这样的蠢货我能一次对付十个。”
那少年一边用手狼狈的抵挡着飞来的东西，一边踩着书桌，用力将冰镐拗下。
“啧啧啧……我果然还是太手软。对弱者就应该快速捏死，这些年我明明已经很清楚了，弱者唯一反击强者的就只剩嘴巴……我的错，我不应该给你用嘴恶心我的时间。”
“你知道自己在同行嘴里是以什么出名吗？”恩故技重施，躲过那少年的又一次凿击，可惜少年及时收力，没再凿进书架。
“一听小畜生就生气，看来你知道。”恩伸手将藏在身后的一罐未知粉末撒了出来，将那少年再次逼退。
“你这么讨厌弱者，是因为你自己弱的时候被强者做了什么吗？”趁着那少年被逼退，恩一边拿起一旁的板凳，一边趁机多说了几个字。
“因为家庭不幸福，所以就爱毁灭别人的幸福家庭？
你是什么时候变态的？
没人告诉过你，你是一个蹩脚的业余杀手吗？”
那少年终于从味道中发现那粉末是冲调饮料，于是不等粉末散尽，就羞怒地发起连绵不绝的攻击。
恩似乎练过用椅子做武器，只见他灵活的运用着它接连抵挡成功，嘴里说个不停。
“可怜的孩子，
你根本不算是个杀手，
你只是小老头的小宠物……哦！”
久守必失，在恩用椅背抵挡凿击时，终于还是被少年用镐头勾住，用力一拉，将椅子往旁边拽开，趁着恩露出空门，他顺手三镐尾，咚咚咚用力砸在恩的额头。
一下红肿，两下破皮，三下血肉模糊……
恩流血被面，椅子脱手，踉跄退后，靠墙滑倒在地。
“结束了。”
那少年说着就要手持冰镐，将恩处决。
就在这时，恩看着他身后，满是鲜血的脸上又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
少年心头冷哼，故技重施，天才如他肯定不会上当的。
于是不管不顾就要一冰镐敲向恩的脑袋。
就在这时，少年感觉后脖子一紧，被人以无可抗拒之力捏着提上半空。
“你想对我的员工做什么？”
少年在颈部血管被压迫，大脑缺氧之际，听到身后之人如是说。
０７６ 交谈
东平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因为总是心神不宁。
不知道是之前哪方面的增强在起作用，以至于让他拥有了一些对现实中致命威胁的预警能力，虽然这事情很玄学，但这种原因未知的预警是经过了事实的验证的，从之前几次的实际情况来看，他必须严肃以待。
于是，在面对这次的心血来潮时，东平一点都不敢大意，直接蹬着车就往家跑。
在询问守在外面喝着饮料的守卫，得到没有异样的答复后，他心里反而更警惕了——这是没有问题，还是出现了他们发现不了的问题？
多半是后者。
如果能被文保局的人发现有问题的问题，多半是不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
东平知道屋子周围被恩放了许多摄像头，所以他在靠近这个街区时，就已经动用能力，杀死了之后十分钟内，他家附近摄像头拍到他的能力，然后快速往家跑。
到家门口时，令人不安的情况就被他发现了——大门竟然没关严！
要知道，恩是多么小心的一个人啊，不关严大门这种低级错误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八成是出事了。
东平小心地把耳朵靠近大门敞开的缝隙，听着里面的动静——在挺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说话，虽不知说话者倒地离了多远，但肯定都远离了玄关，他直接进去并不会被人看到。
之后他再次运用能力，将他未来十分钟内，他行动时发出的声音杀死，然后推门就进。
东平此时推门就像推开一层纱，脚步像踩上了棉花，呼吸像默剧镜头，一切都那么安静，行进间他连衣物都没有发出哪怕最轻微的摩擦声，纤维们就如几层烟雾堆叠一样丝滑。
十几秒种后，东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个少年的身后，十分及时的制止住了他的“资产流失”。
在捏住这个暴躁少年的后颈，说出那句话后，东平就开启手部的【硬化】，任由他在半空中挣扎，用冰镐徒劳地敲击抓着他的手臂，直至最后休克。
东平没再理会这位，只对着恩询问道：“怎么又是在我不在家时遇到事，说吧，这又是哪位？”
恩扶着墙站起身来，正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水，清洗着头上的伤口，听到东平问话，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回答。
“一个蠢货杀手，应该是接了单子，要来消灭你和我的。”
“就他？他面对你都搞得那么狼狈，还想要对付我？”
“千万别因为您力气大，能打，就放松警惕，真正的杀手杀人主要可不是靠这些。”
东平想到之前被恩下毒的经历，不有点点头。
“那这个呢？”
“就像我之前说的——蠢货杀手，太情绪化，弱点明显，很不专业。”
恩一边说着话一边又从抽屉中取出一卷纱布——真是什么都有！
“他外号叫‘儿童节’，同行都管他叫小畜生，是一个叫小老头的捐客从小培养出来的直属手下，这家伙很变态，声名狼藉，喜欢接杀死有孩子的家庭的单子。
您别看他疯，其实他挺厉害的，有好几个小有名气的杀手都是在得罪他后消失的。”
东平踢了踢地上的那位，“可惜他好像被你算计的很惨的样子。”
“我身体弱，但作为一个杀手并不弱。”恩放弃做杀手后，又跟同行放对了两次，对自己的能力明显更自信了：“您别看好像他对付我一个病人都无法轻松拿下，就觉得他不行，实际上我的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长期收集的信息、提前做的准备等等，都是我实力的一部分。
他的问题终究是不专业、心里缺陷太大，太喜欢虐杀猎物，这给了我周旋的余地，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败了。”
东平听他说的条条是道，打趣说：“你当初混的那么惨，怎么还谁都认识啊？”
“哎，就是因为我当初那种情况，所以我才要多知道一些东西啊，不然怎么混得下去呢？”
恩把裹住伤口的纱布绑好，活动了一下，觉得不松不紧，正好。
“对了，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老板您……您的无声步是怎么做到的？这一招我只在传说里听见过，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我看到了您的身影，我还根本没意识到那里竟然有人过来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
恩仿佛信仰崩溃一样沉默了三秒。
“您……要不要学杀手的手段，以您的天赋，或许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最强杀手！”
“免了，杀手，即便做到最强，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而已，我现在大小是个老板呢，哈哈。”
东平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想，他现在就已经是最强杀手了。
什么潜入、化妆，有他的能力好使吗？
即便是恩所掌握的一些厉害拳法，对东平来说也不具备实用性，毕竟从他亲身感受来看，恩所会的拳法打法太凶狠，动不动就要致人残、要人命，而东平要杀人的话，手段不要太多，不必用这么费力不讨好的方式。
真等东平动用拳脚，那多半是不想取对方性命的时候，而这种时候，凭借他的怪力，连基础的擒拿法都不用就已经能制服对方了——就像刚才那样。
他真要去暗杀的话，实在太轻松了，杀人都不用动手的。
要知道，凭借他的能力，只要不是遇到大脑和心脏等地方构造特别反常的人类，对上谁都是能瞬间秒杀的。
这种杀戮太轻易，太没难度，以至于最近他都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掌握的力量太强，以至于内心没跟上，驾驭不住，把人命看的越来越轻了。
“这人怎么办？”
恩指着地上的少年问。
东平摸了摸下巴。
“还不知道这是谁找来的呢，我得先审问一番才行。”
恩这时又从抽屉里取出一盒棉签，听到这话，哭笑不得道：“这……就算怎样您都不可能审问出雇主信息的啊，因为他根本不知道。”
“不会吧，你们接任务都那么没头没尾的吗？”
“这类信息都是捐客掌握的啊，用您之前的话来说，杀手不过是打工仔而已，我们只需要去执行任务不就好了，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任务失败，被捉住，也问不出东西来，这样不就能保护主使者了吗？”
“那怎么办，不能从源头上解决，不就是在等着这种杀手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吗？”
恩一边用棉签往咬破的嘴唇上擦药水，一边说：“失败太多次后，任务的价格会飙升的，或许客户会不愿再加钱……好吧，我知道这很一厢情愿；他的上家是小老头，这人一贯很神秘，我确实是不知道这人躲在哪里。
要不然您还是联系绿萝吧，让她帮你找人审问他，看能不能问出小老头的藏身地……”
“等等，你压根就不信我能审问他？”
“额，虽然很失礼，但我确实对您这方面的能力知道太少，没有相信的事实基础……”
“……”
０７７ 溯源
“您真的没必要因为赌气，就硬要去从一个杀手嘴里抠出有用信息来，即便这个杀手是个笨蛋，也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笨蛋，若没有相当专业的手段，是不可能让他开口的。”恩苦口婆心的规劝着东平。
可惜东平不为所动，只见他将那杀手从地上扶起来，放在板凳上坐好。
“您就这样让他坐着？这样他醒了后会逃跑的吧？”
“哦，对。”
东平小跑出门，拿了一根手指粗的钢筋回来，弄弯后将他圈在了椅子上。
“额……您为什么不用绳子？”
“谁知道你们杀手有什么逃脱技巧，还是这样稳妥……好了，别打扰我，我要开始催眠了。”
恩哭笑不得，指着因为被箍地不舒服，所以就算休克都皱着眉头的那个杀手道：“他没醒怎么催眠？”
“独家技法，你安静看着吧！”
说完，东平就以对方未来十分钟的说谎能力为目标，使用了能力。
按理说，他应该是像上次问询那个侏儒那样，用手段消除他的警戒心；这毕竟这是经过验证的套路，效果非常好。
但这么做的代价却是要他挖空心思地欺骗一个始终相信他的人，这实在是让他很难受，所以他宁愿舍近求远了。
东平在灭掉弱鸡的说谎ＢＯＳＳ后，他回到现实，再把这个少年晃醒。
这人一醒，眼睛一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没想到，看起来最普通的美容与老板，竟然这么不简单……”
东平虎着脸，打断他的话。
“废话少说，姓名！”
“我是斜……等等！怎么回事？！”
那少年一脸惊愕，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顺口就答了实话。
不等他多想，东平就再次喝道：“年龄！”
“十……六……”再次回答出正确答案，这少年咬住嘴唇，思考着如何应对，没一会儿就放松了下来，似是找到了应对办法。
东平见此眉头一皱。
“职业！”
“就是工作的意思！”
那少年得意洋洋的答道。
东平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少年更起劲了，高喊道：“为了钱！”
东平想了个不会被胡扯应付的办法，只见他拿出一张三山市的地图，然后挨个指着地图的区域问：“小老头的具体藏身地点在哪里？不是眨一下眼，是就眨两下眼，上城区……不是？中城区……”
然后那少年发现自己眼睛不听使唤后，他很机智的闭眼闭嘴，说什么都不理会了。
东平摇了摇头，意识道他的这套“诚实战术”彻底失败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办法。
之后东平又使用能力，费了一番力气后，抹去了他五成智力十分钟，心想这次他应该就好骗些了吧？
结果智力降低后，无论底是怎么问，这人都只一脸警惕的自闭，完全无法沟通了。
最终，东平还是死了心，伸手往他脖子上一切，让那少年晕倒，然后用能力抹去了之前五分钟审讯的记忆，并消除了他的警戒心。
“什么，这次让我去问问题？我可不会问询技巧啊。”
恩还沉浸在东平让那少年无法说谎的神奇中，此时突然要被换上场，还有些莫名其妙。
“不用怕，我已经催眠好了，等你让他醒来后，你说什么他都会信，你就把他当成一个十分老实，不会说谎的智力障碍者吧……我饿了，出去找点吃的。”
说完东平就把恩扔那儿，走了出去。
在他收拾了一下之前战斗弄乱的玄关和客厅，然后随便找了点宵夜吃得正欢时，恩表情奇怪的走了出来，神情既有惊奇，又夹杂着愧疚。
“怎么样？”
“不可思议，竟然真的说什么他都信……”
“我是问你结果！”
“啊？哦，是这么回事……”
据恩转述：
那个杀手有个怪名字——斜，今年十六岁。
他本来跟普通小孩子没有不同，但在他九岁那年，有一次父母出差，家里剩他和爷爷两人时，很不幸地遇到了一个入室抢劫犯，然后他的人生就被改变了。
他爷爷被抢劫犯……
东平听着这人凄惨地过往，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催促道：“你怎么不从起源历开始讲起？”
“额，这些都是他性格转折的重点，是心路历程……哦，好吧，你既然不想听我就跳过，直接说你想听的内容……我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他成为了孤儿……”
在他成为了孤儿后，白天就在三山市区四处流浪，到了晚上则喜欢钻到下城区四眼桥的一号洞下去住，但有一次，遇到一个流浪汉想抢他住的地方，被他装傻充愣后偷袭，立刻就让这人丢了性命。
而就在这时，桥洞旁边突然打开了一个隐藏的门……
“小老头出场了？”
“没有错。”
小老头认为他很有潜力，所以把他收归麾下，经过几个月粗浅的训练后就开始接任务，凭借他的年龄优势，总能让猎物放松警惕，所以无往而不利……
“这或许就是他不专业的原因……哎，只靠小时候的聪明吃饭，终究是走不远的，无论是什么职业。”恩说最后总结道。
“既然已经知道小老头的所在地，那还等什么呢……”东平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时，突然又一拍脑门。
“哦，对了，差点忘了。”
他又快步走回了恩的房间内。
这时，东平的能力时间已经过去，斜已经恢复正常。
此刻他看到东平进屋，恐惧的浑身发抖。
“你之前究竟……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别怕，很快你就不记得了。”
只听东平语气温和的对斜说道，随后再次动用能力抹去了他的记忆……
……
晚上车少，乘坐着恩的厢式货车，东平很快就来到了下城区四眼桥。
经过恩在一号桥洞中的一番搜寻，终究还是在桥墩上，找到了伪装成水泥脱落后，经过重新填补模样的石门。
“看来这桥是在修建的时候就被小老头动了手脚，这必然设计之初就考虑周全了的，不然建的就不是安全屋，而是危险屋了。真有手段。”恩用力敲了敲石门，并没有感觉到差异，于是很是感慨。
“别感慨了，这玩意儿怎么打开？”
“这个在外面没有开关，似乎是通过遥控从里面开启的。”
“所以我们打不开？”
“是的，而且打开多半也找不到人。你还记得我转述的吗，小老头是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就算之前在里面，现在多半也已经从预留的后门逃走了。
当然，还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压根就不在这里面，我师父都有那么多藏身地，小老头可比他更资深，这很可能只是他众多安全屋中的一个。”
东平不甘心，用尽力气对着石门就是一个侧踹，结果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鞋底印，石门纹丝未动，反而震得他右脚酥麻。
“别白费力气了，这个门应该是外面大里面小的梯形体，只能从里往外顶开，从外往里是弄不开的。”
束手无策下，东平只能不甘心的开始搬救兵。
０７８ 安全
在电话里跟绿萝说明清楚相关情况后，东平和恩就从桥下离开，坐车回到了家。
这时遥已经在外面野完回来了，看到家里的情况，正打算跟他们打电话。
“趁我不在，你们玩得挺开心呐！”遥听了他们的解释，打趣道，随后一人推了他们一把，让他们一起收拾屋子。
整理着房间，东平心里浮现出一点忧虑，这次还好是遥不在家，如果杀手来时，先碰到的不是恩，而是遥，可能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东平想着如何提高自家员工的安全保障，恩则拿着笔开始将从斜身上听到的诸多信息记录下来，并把这人参与和了解的诸多凶杀案件信息，清晰罗列。
就在恩把这些信息大致记录完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来的不是文保局的人，而是许多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彼此一交流，东平才知道，原来文物保护局的人员实在太紧缺了，实在是没空管那么多闲事，于是就把相关信息告知了当地的警察部门。
挺好，至少专业对口。
在东平将杀手和恩所记录的信息交给警方后，就让恩与那些警察交流细节，自己到一旁躲清静。
这时，一个人过中年，身着便装，看上去是个头头的胖子，在吩咐完手下后，就向他走了过来。
只见他极为热情的打着招呼：“哈哈哈，东平先生，今天终于有机会和您碰面了。”
东平食指竖起一点眉心，对他行了个新启星传统礼节——跟官方人物接触多了后，他也习惯了这个。
“哎呀十分抱歉，我太孤陋寡闻了，还不知道您是？”
那人一还礼，回答道：“鄙人卡拉，目前负责大市区的治安工作。”
东平呆了一秒，然后戏精附体，立刻装作面带惊喜的模样，略微失态地用手指着他：“哦……哦哦！原来是您啊，哎呀，我久仰大名了，可惜今天才得见真容！您长得可比新闻里年轻多了，害我一下都没认出来！
您上任以来可是为大市区做了不小的贡献啊，作为一个普通市民，我必须对您表示感谢！”
那人略带得色的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不值一提。倒是您这太谦虚了，我的夫人曾经在您这里接受过治疗，哈，那效果太神奇了，您哪里是普通市民，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医生啊！”
东平退后一步，用浮夸的演技表演了一下害怕。“哎哟，别乱说，我只是技师，您可别害我啊，我没医疗执照的，我要是应了您的一声医生，您会不会就把我抓走了吧？”
卡拉亲热地拍了拍东平的肩膀。“哈哈，不要太紧张，您可是那个博物院的研究员，即便犯错也不归我们管了啊。”
“这么好，那我是不是该行事嚣张一些呢？”
“这可不见得是好事，要知道那边的执法队可粗暴的很呐。”
两人一番玩笑，迅速拉近了距离，没一会儿就哥哥弟弟的称呼上了。
又聊了几句后，卡拉话题一转。
“哎，随着三山市新工业区的发展，牵扯的利益越来越庞大，相关的老鼠苍蝇也越来越活跃了，这几年犯罪率飙升，我们警察部门不好过啊。”
“可惜我没用，不能帮大哥消灭罪犯……这样吧，我对市警局捐款五十万，也算是为维护治安做出贡献了，希望您别嫌少。”
“不不不，不是钱的事，兄弟这心我领了，但我们缺的不是钱，而是……哎，这话真是不好开口。”
“您叫我一声兄弟，那有事就直说。”
“是这样，我们底下的弟兄这些年有好几个脸部受伤的……”
东平出言打断道：“嗨，每天给警局一个免费名额如何？”
卡拉听了这话，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那我相信底下的弟兄们，是不会让真心帮助他们的人受到麻烦的。”
之后他们互留联系方式，东平又送了他一张七折的美容卡，彼此依依惜别。
东平看着警车离去的背影，意犹未尽，自从穿越后，他已经很久没玩这套了，偶尔拿起来还挺上头。
这时遥从旁边凑了过来。
“诶，你之前真的认识这位？”
东平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是真没看懂，所以你其实不认识他？”
“这位大姐姐，您不是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了吗？”
“哎呀，我就是不爱多想这些嘛！”
“难怪你朋友多，傻傻的，人畜无害……”
“滚～”
……
三个小时后，在东平准备睡觉前，他接到了卡拉的电话。
原来警察的人很有效率，已经动用手段，打开了桥墩安全屋的门。
理所当然的，他们没找到人，只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现金和少量文件，但就这些文件，配合恩写出来的审讯报告，让他们搞到了大量能相互印证的证据，光能推翻旧案判决的就有三条，而困扰全市警察多年的无头悬案中，更是有十三起在这里找到了线索。
挂掉通话后，东平很遗憾，看来这只是狡兔Ｎ窟中的一个而已。
无法抓到小老头，看来他只能暂时放弃追寻这次暗杀的源头了。
老实讲，他并不怕暗杀……好吧，只是不怕能被他预感到的暗杀，总之，他更担心的，其实是周围的人因此受到伤害。
遥虽然在上次很神奇的击败了好几个笨贼，但这些不过是喽啰而已，而且是没带杀伤性武器的，这些人跟恩这种专业人士还是没法比的。
要是遇到袭击，她受到伤害的概率太大了。
目前东平从几个小时以前就在想，他是不是让恩给她化上妆，让她悄悄遥在附近什么地方重新租一个屋子住。
毕竟如今她身上的事消停了，东平和恩好像又变成了风暴眼，在他们身边危险系数太高。
有时候事情就有那么巧。
第二天，三人一起围坐餐厅，吃着早饭时。
遥突然开口说道：“老板，怎么感觉你最近怎么好像有意识在跟我保持距离？”
恩一听，感觉情况不对，求生欲逼得他一口将煎蛋塞嘴里，吐字不清地说了一声“我吃完了，你们慢用”后就拿着半杯奶逃跑了。
东平心想再亲近就要出事了，嘴里却说：“什么叫保持距离，我们现在距离并不远啊？”
遥托着下巴思考。“总感觉我们最近没刚认识时那么无拘束了。”
“嗨，你说这个啊……我们这不是住一起了吗，总得要避嫌一点吧，不然会被传闲话的，对你形象会有不好影响。”
“员工谁不知道我们三人合租的啊，当初在丽人里我们也是住一起的啊。”
“我是说客人……”
“谁？”
“有人……”
“有人是谁？”
“……”
遥沉默着，拿叉勺划拉煎蛋，把盘子刮得嘎吱乱响，半天才停下，别扭的说：“要不然我搬出去吧，省的‘有人’不自在。”
但东平此刻似乎突然情商低下了。
“好，我们明天放个假，一起去给你找新房。”
遥听了呆了一下，然后像是用尽一切力量强颜欢笑着，语气轻松地跟东平说道：“好哇，原来你真的早就嫌我碍事了啊，哎，行吧，我就成全你吧。”
然后她毫无异状的吃完早饭，慢慢走回房间，关上门。
靠着门的她突然瘫软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往下滑落，然后双手抱膝，埋着脑袋。
０７９ 夺命ＣＡＬＬ
在丽人美容院度过心不在焉的一天后，遥回到房间里，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回顾着遇到东平的这段短暂时间内，经历的诸多事情。
这个瓷片来自于‘魔鬼街’的那个房间；
在穿这件黑色短袖时，她靠上了他的后背；
这三个箱子被他搬了三次；
这顶帽子是第一次来到美容院工作时……
众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构成了她对他逐渐攀升的好感。
她在一件件承载记忆的事物上流连，一步一叹，心情越来越沉重，她好舍不得这些，但正因为无法放下对某段感情的期许，所以她在逼着自己必须割舍这些温暖的记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拿得起放得下，自己还是自己，有尊严的自己。
直到最后，她拿起那根陪伴她与几个歹徒战斗的电棍。
她打开开关，听着它冒出的吱吱声，当初危机的情况有重新闪回在她眼前，那三个可恶的家伙再次向她围了过来，她握紧武器，肾上腺素激增，心态猛地一变，好似从哀怨的弱者，变为向死的强者。
猛然一挥棒，她敲散了记忆的浮光掠影。
抬起头，遥看着镜子里突然变得英武的自己，从眼睛到眉毛，观察着自己的每一个细节，然后洒然一笑。
……
“所以你又不搬了？”
晚饭时，东平瞪大眼问道。
“本来想搬的，但看到房间里那么东西要收捡，特别是那么那么……那么多书，我又不想搬了，太麻烦。”遥自在的喝了一口饮料，然后斜睨着东平。“怎么，没把我赶出去，‘有人’很失望？”
“哪里的话……哈哈……哈。”东平略尴尬。
遥把凳子往东平那儿一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不用顾忌‘有人’的想法，我们是好朋友，关系近一些很正常不是吗？”
东平心领神会，哑然一笑，然后她他往旁边一推。
“对对对，是好朋友，好了，坐回去吃饭，这么热，还靠那么近！”
吃这碗饭，东平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觉得她不搬走也挺好，热闹。
至于安全问题，虽然文保局的守卫们因为人手紧缺，在今天撤走了，但现在有警察的特别看护和恩的小心，他只要平时多注意一些，不至于连个人都护不住的。
这些日子以来，东平心里其实很不轻松，他毕竟不是纯情小男生，怎能感觉不出来她慢慢对他有了其他的想法呢？
他之所以答应遥提出的搬家倡议，一方面是为了安全，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将计就计，拉开彼此的距离的目的。
遥是一个有魅力的好女人，大家相处也很愉快，但奈何他心里早就已经有另一个人了。
再美的女人，都无法和他心里的她媲美，毕竟若距离能产生美对他而言，她一定是最完美的那个人。
再好的女人，也是有瑕疵的，而经过他二十多年翻来覆去的回忆筛选，他现在只记得她的好，所以，她还是最善良的那个人。
没人能把她从他心里赶走。
她霸道地占据着他内心，像是一棵榕树在那里生了根，独木成林遮天蔽日，又或是用无数回忆做线，将自己缝在了他心的每一寸，连一点边角都没给别人留。
或许，对东平来说，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女人而已，在穿越这么多年后，在无数次的痛苦的回忆中，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图腾、信仰、代表家的精神道标。
人要怎样在“神国”里打败一个“神”？
东平看着遥蹦蹦跳跳地逃跑，鸡贼地留他一个人洗碗，他长舒了一口气，麻利的开始收拾桌子。
这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麻烦总算是结束了……
这可比他跟不可名状的玩意儿战斗还累。
东平不是一个懂得说不的人，他老婆以前就经常说他不懂得拒绝他人，这些日子以来，他是顶着强烈的负罪感在对遥的热情报以冷处理，或许他应该更早就跟她表明内心的想法的，而不应该彼此打着哑谜，毫无意义的相互折磨了许久。
……
傍晚九点，东平被持续不断的铃声逼得很狼狈，浑身滴水地跑出厕所接听电话。
电话里传来安娜婆婆的声音，只听她在电话里很焦急地喊着什么，说话内容颠三倒四的，他半天才听明白了，这是说有孩子得了心理问题，要自杀，问他有没有办法治疗。
“您先别急，我确实有办法，你们先想办法劝着，我马上过来。”
说完东平无奈得把身上的水擦干，把脱下的脏衣服重新穿上，结束洗了一半的澡——到底是他的弟弟妹妹们，得上心一些啊。
这次他没有麻烦恩来当司机，毕竟人家刚受了不轻的伤，睡得特别早，东平毕竟又不是魔鬼……其实只是因为他想骑车兜风。
东平蹬着车跑在这夜晚的大都市中，千奇百怪的霓虹，层层叠叠的招牌，奇装异服的行人，带有各色金属光泽、外观独特的载具，这一切都在他身旁晃过，让他产生无法融入的抽离感，越深入人群，就越超脱这个嘈杂的异世界。
他心里总是响起一些声音：这世界是假的吧？他们真的存在吗？他们的喜怒哀乐，跟我的喜怒哀乐，真的是同一种情感吗？
直到偶尔在离他很近的天空响起雷暴，震得他脑袋一蒙时，他才重新认知这世界的真实。
然后暗笑自己又陷入奇怪的情绪中了，这些还真是连【强化】都没法完全消灭的顽疾，给那些孩子解决了精神问题后，他是不是也得对自己来这么一下？
之前一直准备这么做的，但在他的负面情绪大幅减弱，无法毁掉他的生活之后，他已经不太想对自己动用能力了。
毕竟，说不准这些就是他自我的一部分呢。
负面情绪大多是因地球的种种记忆而来，而这些记忆是他之所以为他的证明，要是什么都抹去，他不就对上一世的一切无感了吗，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就这样吧，偶尔抽风一下，也算是不忘初心了。
当街景的霓虹暗淡，房屋也逐渐破旧时，东平一个拐弯，“向阳社区”的招牌已近在眼前。
很多年没晚上来新人之家了，但这时东平没空感慨，在叫开大门后，他就在晚上空旷的大路上蹬车狂飙，以最快速度感到了安娜婆婆所在的红砖房前。
“哦，小七你可算来了！”
穿着一身红裙，戴着东平送的红色盆帽的安娜婆婆这时正在房前转悠，见东平来到，赶忙上前一把攥住他，拉着他就往里走。
“这么着急吗？”
“那当然，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本来都要睡觉了，他突然爬起来就往楼上跑，还好你帮我治疗后我腿脚轻快了，才在他跳楼前捉住了他。
哎这孩子真令人心疼，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吗，他说他今晚突然想明白了，婆婆会比他先死，他不想看到婆婆死，又怎么都想不出让婆婆活下来的办法，所以就不想活了……我可怜的小皮诺，你可得好好瞧瞧他的病，他之前可最喜欢你了。”
“他之前不是挺开朗的吗，我观察过，是真心地，不像是心里压着事情，怎么突然就……”
“哎，这些年，这种突然发病的孩子，我已经见得太多了，他们中有许多都离开了我们，希望你能让他尽快恢复吧。”
东平皱了皱眉，就因为突然意识到生死的问题，就绝望到想自杀？
回想他自己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不过是狠哭了一阵而已，这就已经算是比较早熟的反应了，还有许多小孩子压根没心没肺到成年才对生死有更深刻的认知呢。
小皮诺这种情况真是有些不正常了。
０８０ 灭蚊
若说东平的精神出问题是因为穿越和性格缺陷，那对新人之家的其他孩子来说，如此频繁的出现精神问题，是为什么呢？
老实说，就他所见的新人之家的孩子的成长环境来看，虽然比不过那些把孩子当宝的单亲家庭，但根据东平的观察，跟三山市绝大多数家庭的成长环境比起来，也绝对不算太差，应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
这里有同龄玩伴，有带头的哥哥姐姐，有需要帮助的弟弟妹妹，还有素质不算差的大家长——比如安娜婆婆——管理教导，食堂还有虽难吃，且分量歧视大肚汉，但确实很营养的营养餐。
这里有花园，有球场，有图书室，有电脑房，虽说都是公用的，多数时候需要抢，但即便是正常家庭的小孩子，也不是想玩什么就可以玩到的吧？
其实很多时候，小孩子也不需要玩那些有名堂的东西，只要有玩伴，就是几个人干做游戏也能玩得很开心。
学校有校园暴力，但新人之家几乎没有，因为这里的关系要亲密的多，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个家庭，在家庭里，有家长，有大哥，有小兄弟，这实际上形成了极有凝聚力的集体，一如地球的意大利黑手党，当然，由于家长都是些脾气不错的阿姨和婆婆，所以整体风气还不错，遇到打架的，甚至两家的孩子打群架，最后都会被大家长们带着手拉手发誓不再调皮。
感觉，除了在外面，还有不少对编号人有仇恨心之外，他们这些被“生产”出来的新人，已经有一个满幸福的成长环境了。
东平曾经还在网上查过这个问题，通过对好几个其他地方新人之家出来的人的询问，他发现这孩子种精神问题多发的状况，似乎并不是一个普遍现象。
所以，他们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心理问题呢？
只是因为缺少真正的父母吗？
这是东平至今没想明白的谜。
站在门口，东平深吸一口气，清空脑中的问题，他想以最佳状态面对小皮诺。
只见他微笑着迈步进门。
“啊，听说小皮诺今天不乖哟。”
小皮诺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他不听见东平说话也不理会，只瞪着眼睛看着玻璃窗外的一只飞蛾——它不断的试图透过玻璃，扑向窗内的灯光。
东平不甘心地又试图挑起话题：“小皮诺是有什么心事吗，我可是你大哥，能不能跟我分享分享啊？”
“能不能把窗户打开？”
只听小皮诺说。
东平依他，打开窗户，那只飞蛾扑棱着翅膀，落到了灯罩上。
小皮诺表情这才轻松了些，回答道。
“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死，反正你们最后都要离开我，我最小，所以一定会被你们把我留到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不会，怎么会呢，你以后还会有朋友，有妻子，有孩子，你最后不会孤零零的……”
“万一我没有呢，像门卫爷爷就没有。”
“放心，只要你想就肯定会有的，只要你成年，哪怕你不想找，那些姐姐们都会很热心地帮你找的……”东平说着不知回忆到了什么，表情微微古怪。
“可就算有了妻子和孩子，我先死后，留下他们，多可怜啊……”
“你可怜未来的他们，你就不可怜婆婆吗，你不愿承受，也不想妻儿承受，却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呢？”
“因为婆婆还有那么多孩子啊，我离开了还有其他孩子陪伴她，而我有她啊……”
“你还有我们这些哥哥，还有小杜鹃，小黑这些好朋友啊。”
“但我一想到，婆婆会死，他们也会死，你也会死，我心里就好痛，小七哥，怎么办，为什么人会死，为什么他们最后都会一个个离开我，我不想他们离开我……”
小皮诺安静平和地说着这番话，泪水也缓缓地流。
东平极不专业的言语治疗好像失败了啊……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不大可能奏效，但一番交流后反而让他被勾起了一点负面情绪，这真是他没想到的……
真的是见了鬼了！
“就是因为生命很容易就没了，所以我们才要更珍惜他们啊，若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彼此相亲相爱，把一切应该交流的情感都坦率的沟通，等人离开以后就，你就只能把它们憋在心里后悔了。”
东平这么一句话过后，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最终放弃了再尝试——小皮诺是想要一个玄幻仙侠爽文主角才能追求到的东西，但他能给的只有寡淡的心灵鸡汤，明显不对症。
他叹了口气。
“我有办法让你舒服一些，快把这个喝了吧。”
东平给他一瓶奶，让他喝掉。
“真的？”
“是真的，喝了以后你就不会心痛了。”
在他将信将疑的喝下奶时，东平无声地喃喃：杀死他的抑郁症。
【目标－抑郁症是否确定】
确定！
……
东平再次睁眼，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安娜婆婆的红砖宿舍中，只不过这里要破败的多。
他身处跟进来前完全相同的屋子里，站在同样的位置，不过他面前已经没有小皮诺。
就在他打算寻找ＢＯＳＳ时，它们自己出现了。
嗡嗡嗡嗡嗡！！！
一团黑雾般的蚊子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吟唱，从打开的窗户那里涌了进来。
东平刚打算观察情况，一堆蚊子就已直直的扑到他身上，二话不说就刺破他的皮肤，他只感觉身上一阵发麻，心情就猛地低落了下去……
由于情绪快速跌破跌停板，这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立即就感觉强烈的头疼、精神疲乏、难以呼吸，连周围的光线都瞬间黯淡了许多。
可能是跟不可名状的怪物身上得到的【精神抗性】在起作用，东平即便感觉内心极度痛苦，但仍能暂时忍住负面情绪，没有直接崩溃，反而动用最后的理性去思考着对策……
他的理性说：无力回天，大侠请重新来过！
还好出门时没因为匆忙就忘记拿电棍，不然现在就麻烦了。
重启过后，东平立刻就开启了【硬化】，果然，等蚊子出现后，他发现这些家伙压根无法钻透他的皮肤。
看它们锲而不舍地围着他转，找不到下口的地方，东平也同样被困的动弹不得，根本找不到解决它们的办法。
最后，东平心里一动，解除腿部的【硬化】，跑到房间里的浴室，打开莲蓬头，对着自己就开喷。
由于这ＢＯＳＳ特别粘人，对攻击他很执着，于是被水流一喷一个准。
只见东平转着圈，一团又一团的抑郁蚊被打湿翅膀，再飞不起来，然后被湍急的水流冲下了身体，在下水道口聚成蠕动着的一团一团的东西。
当所有的蚊子都被水流冲到地上，东平让水龙头继续开启，自己从楼下仓库中，找出一桶油漆，直接泼在了蚊子身上，然后他伸手摸兜……啊，戒烟后身上没打火机了。
就在他思考哪里能找到火源时，空间变幻，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对哦，蚊子也是需要呼吸的！”
“什么蚊子呀？”
小皮诺好奇地问。
０８１ 反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皮诺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感觉好怪，我一想到你们会死，依然很难过，但我不想死了……我是不是病了？”
“不，你是病好了。”
东平叫来安娜婆婆，跟她说完幸不辱命之类的话后，留她与孩子交流，自己离开房间，到外面开始思考他脑子里出现的结算信息……
【战斗历时５分３８秒】
【目标被毁灭】
【获得物品－愉悦×１０】
感受着他感知中，身体中出现的十份无形之物，他感觉很奇怪，这是什么鬼？
不是有更好的【激素调节】的增强吗，这是直接给他十人份的多巴胺之类的东西吗？
这也太ＬＯＷ了吧！
等等，他的能力一贯很诚实，既然是愉悦，那就不止是激素那么简单，不然直接说十分激素就好了。
所以这是纯粹的愉悦，而非多巴胺这种可能会造成心律失常等负面效果的激素？
带着疑问，他先给自己使用了一份，结果他心情猛地一松，嘴角不由自主上翘。
对一直藏在心里的心事，他开始变得不以为意，现在任他看待什么事情，都开始往好的方面设想，连看房间中昏暗灯光下的一切都觉得它们带着柔光暖色调。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但他的理性隐隐明白这种情况下，他的感觉已经不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虽然现在的他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但终究还是决定赶紧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觉，有什么事都留给明天再去做决策。
他究竟是有什么不妥呢？
这不是什么都挺好的吗，真是令人在意。
“呀，小七看起来可真高兴啊，从小你可都是木着一张脸的，小皮诺，你看，小七哥哥都改正了，你以后遇到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知道了吗？”
东平回头，见安娜婆婆带着小皮诺从那房间里出来了。
“婆婆，事情解决，我就先回去了，之前洗澡洗了一半，总感觉身上沐浴液没冲干净，滑滑的，好难受。”
“好，好，太晚回去不安全，早点走好些，小皮诺，快跟哥哥说再见！”
作别之后，东平再次蹬着车往回走。
跟来时同样的路程，但因为心情不同，东平竟走出了全新的感受。
那些破败陈腐的，尽皆透露历史的气息，身上刻画着曾经在那里生活的人所遗落的美好。
那些花哨喧嚣的，全都澎湃着勃勃生机，仿佛在向睡眠宣战，势要向它夺回黑夜的控制权……
每个寻欢的人都在向他传递欢乐，他们仿佛都是知己，喜乐相通，而那些深夜出摊的摊贩也似丢掉了生活的重担，只剩繁荣的活力——世界可真美好啊！
在这份愉悦里，东平回到家，强迫自己入睡。
让人在高兴、兴奋的时候早睡，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经过他辗转反侧几十分钟的努力，又是调节睡眠温度，又是关窗隔绝噪音，又是自我催眠，又是放空自己……最后终究还是做到了。
第二天睡醒，东平发了会儿呆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已经摆脱了昨天莫名的乐观情绪。
因为他开始害怕起来。
对这东西竟然能轻易地左右他的情绪，不仅让他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而且是什么情绪都开始不由自主；
他就像心智被操控了一样，一下就丢掉了所有负面思考，对那些外界负面的信息也开始被他忽略，他没有了警惕心，也缺乏对坏结果的预见性——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若是他还被困在抑郁的深渊中，这不失为一种治愈疾病的良药，但在他拥有了能力，心中满是不敢坦言的秘密，那些负面情绪又因【激素调节】而大幅减轻后，这东西就对他有毒了。
于是他下定决心，剩下的九份“愉悦”他打算就此封存。
之后几天，似乎麻烦们都放假了，不再围绕东平，所以没有给行走的时间压上记忆的重负，让它们得以飞速的离开，
一晃，已是四月十一号，结束一天的工作，吃过晚饭，东平和两位室友一起玩着牌类游戏。
就在这时，东平的终端又开始唱起了歌。
“什么？小皮诺又犯病了？！”
东平不敢置信地叫出声。
“是啊，据他说他其实两天前就又犯病了，但一直强忍着没说，直到今天他听带他玩的大哥哥吓唬他说乱吃草坪上的草会死，然后他吃了满嘴绿浆来跟我交代遗言，我们才知道这事！”
“不会吧，我很确定之前肯定是治好了他了！”
“但他又犯了，你快再来看看他吧……哦，对了，还不止是他，还有好几个病人呢。其他家长知道小皮诺被治好后，就零零星星地跟我说需要你的治疗，我之前还打算什么时候约到一起治了呢，正好这次你过来，能不能受累都给治了？他们给钱的。”
不过是一群蠢蚊子，有【硬化】在，他解决起来倒是不麻烦。
“不用钱，没问题的，我马上过来。”
东平答应后，丢下快输的手牌，在遥的抗议声中，出门就蹬着车往新人之家而去。
连续重复了几天前的治疗过程后，东平治好了好几个弟弟妹妹，收获了一堆感谢和几十份没用的“愉悦”。
就在他以为他很久都不会再见到那些蚊子之后，四月十六日……
东平在接听通话后，不断地“嗯”着，似乎在不停答应着什么。
在他心平气和的挂断电话后，他声音低沉地对旁边的恩说道：“新人之家又出了问题，开车载我过去吧。”
东平已经麻木了。
他不是因为总要对付抑郁症而不爽。
在他开办美容院后，每天都要刷到大量相似的怪物，单是痘痘虫，他就杀到看到白色条形物体就手痒想切的程度，抑郁蚊算老几？
他恼火是因为，这些病人总也治不好，有几个总是复发，而且随着家长们重视，被发现的病人数字在增加，所以他竟然越治越多了！
这真是给了他很大挫败感。
看来新人之家里隐藏了比他想象更多的抑郁症患者，稍微注意一点，就找出了一堆。
难怪之前那么多自杀的，这基数太大了。
东平被恩开车送到了新人之家内的一个小礼堂外。
长叹一口气，东平调整了心态，与恩一起走进礼堂大厅。
只见大厅内，有十三个大家长，带着二十几个一看就压抑自闭的小孩子，他们彼此间隔着一定距离，分散在大厅各处。
该交流的之前两次已经说差不多了，东平认定这次再讨论半天也讨论不出什么新东西，所以这次他一过来，就直接进入正题，以顺时针开始动手治疗……
东平那里开始忙碌，大家长们当帮手协助，没被分配任务的恩就无事可做了起来——除了东平，也很少有人会狠心到让肢体协调困难症患者来做这做那——所以他就开始找还在排队等候的那些家长聊天。
恩对东平这几天总往新人之家跑，也看在眼里，他对这里总出现的心理问题也很好奇，所以他聊着聊着也爱往出事的孩子的生活细节提问。
提问了一圈，恩发现了不对，又小心地向那些孩子们求证，再次绕场一周后，他陷入了沉思。
０８２ 妈妈
在恩结束询问时，东平的治疗工作也已经结束。
之前每次刷完恶心的蚊子回到现实，东平都看到恩愉在跟不同的人愉快交谈，忽左忽右地在大厅里挪移，很是自得其乐的样子。
“聊得很开心？”东平心态不平衡地问。
恩若有所思回答道：“不是，我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东平不敢怠慢，赶紧追问：“什么问题？”
“据家长们说，这些孩子都有共同点，他们都很调皮，很热衷于室外活动。”
“是吗，确实很巧……这意味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又挨个询问了那些孩子们爱去什么地方玩……他们所有人的回答里，有三个地名反复出现……这些得抑郁症的孩子，几乎都有去球场打球、喷泉水池玩水，以及去一个叫“戴尔妈妈”的地方探险的经历。
或许他们得病，跟这三者之一有关联。”
“感觉这么多年过后，大家爱玩的地方还是差不多的啊……”东平说着突然一顿，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戴尔妈妈’……很久没听到这名字了。”
退休的“戴尔妈妈”和它的替代者，才建好二十多年的“丹妈妈”，是向阳社区对孩子来说很神秘的两个孕育之地，这两个让孩子们即亲近又害怕的地方里，有新启星的黑科技——孕育机。
孕育机也就是“编号人”之所以出现的基础，它可以让成批的人工授精的胚胎摆脱女性的孕育，在机器里健康成长，而且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让这些受精卵发育成婴儿。
东平和阿姆斯这一批是“戴尔妈妈”的最后一批孩子，之后它似乎就因为基础设施过于老旧，升级改造得不偿失等原因，而被直接废弃了，生育工作被“丹妈妈”接手。
东平不知道他这个地球的灵魂具体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具身体中的，据他猜测，应该是他从受精卵转变为胎儿的中间。
虽然由于那时候他大脑还没发育没完全，别说回忆前世记忆、知道自己是谁了，他甚至连清醒都是无法做到的，他那时几乎所有时候都在睡觉，但他还是清楚的记得一个模糊的画面的——透过浑浊的液体，他看到了许多白色的身影在忙碌。
那很显然是羊水中的他在孕育机里所见的场景。
由于脑子里有这画面，所以他从小就对“戴尔妈妈”的具体情况很关注。
在他很小的时候，刚会走路不久，他就跌跌撞撞地去探寻过一次，但可惜那时“戴尔妈妈”已经关闭了，他辛苦的绕过老宿舍区后，只看到一栋封死的老建筑。
幼小的他除了紧闭的大门和不透光的窗户外，什么都没看到。
“您还没告诉我这位‘女士’是谁呢？”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哦，那它一定会为你骄傲的。”恩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两人跟众人告别后，离开礼堂，往新人之家身处走去。
“对了，您之前说是有两个‘妈妈’，那为什么孩子们不去新的那儿玩呢，从他们年龄上来说，应该跟创造他们的‘丹妈妈’更亲近吧？”
“当然是因为新的那个无法靠近啊，守卫很严密，偷跑过去会被打屁股的。”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靠近了那栋被称为“妈妈”的建筑。
这建筑分三层，呈圆筒状，建筑物外已经被爬山虎似的植物彻底覆盖，一些瓷砖装饰已肮脏不堪。
幼儿时期的记忆力，它应该极为高大才对……现在一看，比印象中小太多了。
随着两人逐渐走近这建筑的大门，东平突然发现恩的脚步越走越慢，他以为是因为对方的身体病症的原因，所以也放慢脚步等着他，结果他身旁的呼吸竟然越来越急促了。
这状况不对啊！
东平回头，看着恩弓着身子，手按膝盖，像是什么急性病发作的模样，连忙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我不是废物！”
恩抬头恶狠狠地喊着。
这时他的一直以来淡然的表情被撕碎，呈现出焦躁无比的状态，他不停地试图深呼吸调整心态，又大吼了几声以作发泄，最终没有效果，似乎一直被他体内的疯狂所操控。
只见他表情依旧咬牙切齿，脸都憋的通红，整个人的气质都越发焦虑狂躁起来。
东平心道不好，立刻对他使用了能……咦，我这儿还有一堆“愉悦”来着，能对他用吗？
还真行！
在东平使用“愉悦”后，效果立竿见影，只见恩在接下来的一次深呼吸后，陡然平复了下来！
只见他整个人的肢体瞬间从紧绷到松弛，从上到下都写满了释然。
“哈哈哈，原来放过自己这么舒服。”恩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闭上眼微笑。
东平回头看了看这栋老旧的建筑，果然，普通人一靠近这里就出事！
这次恩的情绪崩溃，即便有恩长期以来心里压抑的内部原因，但是毫无疑问，这里的问题更大！
现在东平一肚子疑问：
为什么恩一靠近这里就发疯？
那些孩子就是因为靠近了这里精神才出问题的吗？
而他以前抑郁是否也有这个原因？
那现在呢？为什么他现在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东平一一数着自己获得的加强和技能，首先排除主动技能，因为他没有使用，然后从被抑郁蚊叮咬后的反应可以看出，那些一次性的强化并没有让他彻底抵御精神疾病，也可以排除……
所以，去掉一切不可能，唯一剩下的一定是正确答案——被动能力【防尘】。
这里空气中有奇怪的东西？
东平使用能力，试图杀死空气中导致精神病的东西。
【目标－负能量骨灰是否确定】
骨……骨灰？！
难道这废弃建筑背后有焚尸炉吗？诞生之所被租给了殡葬行业？从起点到终点一条龙服务？
我滴妈……我要不要告诉恩真相？
看着恩嗑了“愉悦”后，整个人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他还是放弃了——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再折磨？
所以为什么会有骨灰飘在这里？
负能量又是什么鬼？
难道在这里是那些丧病咸鱼的最终处理地点？！
东平内心疯狂加戏，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伸手捂住口鼻。
两人走到大门口。
大半夜的，东平也懒得去找人要钥匙，对着这紧锁的大门就要一脚踢开，却被恩阻止。
只见恩从钥匙链上，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挂坠，然后他打开挂坠上的机关，从中取出许多精巧的工具，对着锁就是一番折腾。
两三下后，门锁就开了。
一进大门，里面是门卫传达室，这里的一切都盖上了白布，当然，在而是多年后，这些破布已然是灰色了。
再往里走，是办公室和更衣室，这里跟外面一样，物品大多罩着布，都是几十年没人来过的样子，蛛网密布，墙上贴的照片和宣传画，大多已掉落在地，众多没收捡好的纸质文件和书籍，纸张都已泛黄。
东平拿起一本书，一打开就看到许多虫蛀的洞，白色小虫发现“屋顶”被掀开，急的到处爬。
慌不择路间，有的书虫就爬到了东平手上，让他手猛地一抖，然后整本书都散架了。
掉落的书页扇起灰尘，把恩弄的打了个喷嚏，这一喷嚏下去可不得了，吹得灰尘漫天飘飞。
这么大的灰尘，恩是真的受不了，他这身体状况，要是还得尘肺病，那不如死了好。
恩很有自知之明，直接说撑不住了，劝东平也一起出去。
但东平因为有【除尘】被动，所以执意要留下继续，所以恩只好担忧地离开，独自退守外面。
之后的冒险就是东平自己一个人的了。
继续往前走，经过光秃秃地荣誉墙，从众多封闭的房间中间的走廊往建筑物深处走去。
没多远，东平就发现了一个彻底封住走廊的全金属防护密闭门。
他对这门敲了一敲，感觉就像在敲一坨实心金属一样声音发闷。
跟周围地墙面比起来，这门明显比较新，但也布满了灰尘，或许是二十年前新装上的。
秘密就被藏在在门后面吗？
０８３ 以血还血
这门实在太结实了，让东平无从下手，砸是砸不开的，这里也没有锁头，估计让恩来也搞不定。
就冲着这门的吨位，就算是掏空他压箱底的那几斤炸药去炸，也只是如蚍蜉撼树一般，顶多给它弄上漆黑的“包浆”。
门中央倒是有个密码锁嵌在里面，所以破译密码应是目前他可以想到的唯一有可能打开门的方式，不过就东平的水平，基本上可以忽略这个可能。
东平在束手无策后也试过对它使用能力，但尝试了一次就发现他自己真的是在找虐。
他以这扇大门内，结构未知的锁芯为目标使用能力，结果进去后就陪着擎天的铁人玩起了打地鼠——小陨石般的拳头不断从天空砸落，然后土层扭曲，岩层崩裂，他没躲两下就直接被锤入地层之中跟泥土不分彼此……
这简直比安全门本身还让他绝望。
东平放弃挣扎，被“遁地”十次后退出。
然后他再次开动脑筋。
还有什么办法？
他真就没办法了啊！
东平叹了口气，抬手就要用终端给普力打个电话，告诉他这里有问题，或许是有需要收进博物院的东西在作祟。
就在他抬起手来，正在查找通讯录时，他面前的安全门咔哒一响后，又噗呲一声被液压弹开，一群身着战斗服，手持激光步枪的人已经将他瞄准。
我弄的动静太大？还是周围什么地方有监控？
就在东平打算使用能力反抗时，他听到这帮不明武装分子的头头——一个光头大汉拿枪指着东平说道：“不要动，放聪明些，你不可能快过光速，现在老老实实跟我进来！”
进去？
求之不得！
于是东平从善如流，乖乖举起双手，镇定地往里走，几步迈入门内。
“好，你很配合，我希望你接下来也像现在这么聪明……用终端给门外那个人发信息，具体内容自己编，总之得让他进来，如果等会儿没有看到他的人，那你身上会有地方被烤焦……别光看着我，我说打电话，就现在！”
东平装作很慌的样子，用终端给恩拨号，但无法接通……
“好像没信号？”
那武装分子头领拍了拍额头，对喉麦说了声：“关掉干扰，重复，关掉干扰。”
过了会儿，他似乎从耳机中收到了回复，然后对东平示意继续。
东平在终端上对恩略带兴奋地说，他在最里面一个打开的大门中有重大发现，呼唤他赶紧进来看。
因为东平对恩的称呼变成了“大哥”，所以他很容易就被“骗”了过来。
在两人重新见面时，他们眼神一碰，就诸多信息滑过心底，就在恩随着靠近，身体渐渐戒备时，见东平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又放松了下来，装作好奇的模样走进大门。
液压声再起，门重新关好。
埋伏在大门两旁的武装分子立刻上前，从两边制住恩。
“很好，现在跟我走吧……别打架，快拉开他们！”
只见恩一进门，就做出惊愕无比的模样，表情夹杂着被骗的懊恼、对骗他的东平的仇恨，以及对武装人员的恐惧，他身体先是不住发着抖，然后一窜而起，扑向东平，疯狂的要捶打抓挠他，甚至要用牙咬。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东平和恩拉开。
在他们被武装分子架住，押送着通过一段通道，来到一个蛮大的房间，房间内放满了矿泉水桶大小的椭圆培养槽，目测有几十个之多。
培养槽中，从右往左，分批次，像是介绍胎儿在母亲肚子成长情况的标本一样，从胚胎到发育接近成熟间，各种状态的都有。
东平观察得很仔细——当初他就是以这副样子来到这个世界的。
“……二十多年了，实验进展却如此缓慢，这就是总公司调我过来的原因！现在我才是这个伟大实验室的负责人，你们现在只需要闭嘴，然后按我说的做……啊，我们忠诚的卫队长回来了，这两个就是偷偷溜进来的老鼠吗？”
伴着做作的声音，东平闻声转头，只见旁边，一个梳着背头，衣着随意的中年人，把白大褂当披风披在肩膀上，向他们走来。
“正好缺少成年人的实验体，没想到就有‘志愿者’，真是太棒了。”
他说着，身体靠在培养槽上，极不尊重人的拍了拍旁边桌子上伏案工作的老年研究者的桌子，说道：“候博士，你看他们，能当做合格的实验体吗？”
那老年研究者默不作声，继续忙着他的事，若不是东平敏锐地发现他咬合肌微微动了一下，他还以为那个中年人对他而言不存在。
“看来博士对我们的大事业很专心，不爱在做事的时候受打扰，哈哈。”说笑了两句后，他毫无预兆变脸，“将他们压到进化室！”
东平和恩被人继续架走，一路通过防护门，最后来到了一个较宽阔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个推拉门。
走廊的门前已经有两个人在排队，他们手上都提着一个装着婴儿的透明箱子。
东平和恩被押到这两人身后，看来他们跟那些婴儿一样，都是试验品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人提着透明的箱子走出。
眼尖的东平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婴儿变成了什么状况，那皮肤青黑的惨状让他不由自主闭上眼，不忍多看。
“哟，十七号，你不是有预感，说这周一定能抽到能取得进展的优秀试验品吗？”
“哎呀，看这样子是又失败了吧，哈哈哈！”
那叫十七号的笑骂道：“这一周还有好几天呢，急什么，我都多久没‘中奖’了，早就积攒了大量运气，下次肯定中！”
“口气这么大，去处理废料时小心点，别再好奇打开炉子，吸到负能量可是会哭着喊着找妈妈的，哈哈哈！”
“滚，刚入行的事你们记到现在，现在我可是严格按照安全守则做事，可没再让负能量进入实验室内部！”说着这人用力晃了晃手里的笼子，让僵硬的尸体在里面撞得邦邦响。“妈的，我想到当时的感觉就难受，这些东西烧着真恶心！”
突然，东平说了声：“我忍不了了。”
恩叹了口气，这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他也理解东平，所以两手使了个手段，将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滑落到手上，打算配合东平下手偷袭。
哪想到，之后的情况跟他想的不一样。
押送的一人听着他们聊天，不满道：“安静，放什么屁呢！？”
“我说——死！”
东平一吼，死字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回荡，然后只见这五人，一人捂着心脏晃晃荡荡，两人立刻倒地抽搐，一人扶着墙挣扎，一人往墙上一靠就没了声息。
恩被这情况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东平的手段，之后他也不再心惊，只赶忙把手里的武器扔掉，上前把前面两人手上的婴儿箱抢到了手上，避免孩子因摔到地上。
看着以极快速度彻底停止呼吸的五个人，恩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追根究底的询问咽下，对着表情格外可怕的东平问道：“我们之后怎么做？”
东平说了声“你在这儿等着”后，转身就往外走。
两辈子，他都没这么生气过。
他现在感觉自己胸口是个烧红了的锅炉，太烫，压力太大，快要炸了！
曾经东平以为，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邪恶，都不会有太大反应了。
说句过于现实的话，这个世界那么大，信息那么发达，反人类的事那么多，真要天天较真任谁也会活不长的，更何况是他还是很情绪化的人，所以在他发现自己的难过是无意义的之后，也就学会忽略那些无可奈何了，此后多数时候见到了此类事情，也就只是情绪一涌，然后一句“干我屁事”就过去了。
就算这些邪恶之事撞到他手上，而他又有能力管，那管一下就是了，进可见义勇为，退可报警曝光，不值当为这些畜生发那么大火，这是变相在用他人的过错折磨自己。
让他现在如此暴怒的，不止是他们在作恶这么简单，而是他们就是在直接的伤害他！是他们在侮辱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母亲”！！是他们在虐杀他的“幼弟”！！！
共情到底是比不上真正的切肤之痛的，他即便再将心比心，也无法比得上真正心脏被扎一刀来的明了。
此刻东平屈辱又悲痛，最后化作一种情绪——仇恨！
若是敌人，那他会想将之打倒，但打倒不是杀死，甚至若是机缘巧合，化敌为友也未可知。
而现在这个实验室里的人，不是敌人，而是仇人，大仇人！
这是几十年来不间断的恶行，积累下来的不可化解的血仇。
血仇，只能用血来清算。
０８４ 灭
东平动用能力，与他自己的众多残影分身厮杀许久后，消灭了之后半小时内这建筑里所有摄像头拍到他的能力，然后慢慢往外走。
随着他走出进化室的走廊，每打开一扇门，就意味着死神来到。
当他走过走廊，一走廊的人倒下，当他走过房间，一房间的人完蛋，他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就仿佛猛烈地狂风袭来，吹灭了一支支蜡烛。
把生命当玩笑的人们，自己的生命也变成了玩笑。
终于还是有人通过监控摄像头，发现了有大量人员无故身亡的可怕场景，由于摄像头无法拍到东平，所以监控者只是呼叫穿着防护服的医务人员前来探查情况，当然，理所当然的，这些人统统也被吹去了生命的火苗。
终于，一个研究员处于东平的盲区，并没有及时被杀死，在他偷窥到了真实情况后，缩到墙角，通过终端在内部交流网络低语：“不，听我说，不是负能量泄露，也不是毒气和病毒……是之前进来的那两个人之一，是他在杀人……不、不！！！”
逆着光，这人看到东平的脸从墙边惊悚探出……
东平收回脑袋，继续往前走，无视墙角那边垂死挣扎的声音。
很快，东平就受到了这里防卫力量的正式接待。
就在他要经过一扇门时，发现门早已提前打开了缝隙，一个身着黑色战斗服的人影据枪等在那里，他在见到东平的一刹那按下扳机，无色的灼热光线立刻照射在他胸口！
东平先是觉得胸口一烫，随后就只听呼的一声，瞬间他的衣物就被引燃！
终于被伏击了。
一看到人来，东平立刻往旁边躲闪，在他中枪的同时，他也动用能力在对面枪手的大脑中动脉上开了个洞。
在他忍着胸口的剧烈灼痛，艰难地刷掉副本中的怪物，回归现实之后，他这边刚站稳，那边就人影一晃倒地，手里激光枪也跟着落地，在墙上的乳胶漆上划出有一条融化的印记。
东平扑灭衣服上的火苗，由于拍打到了伤口，愈发疼痛难忍。
之前在副本里他已经仔细看过，不过是被激光稍微擦了一下，他右边胸口立刻就被烧焦了皮肤，灼伤了胸大肌，这绝对是三度烧伤了。
现在他的右手连活动很困难，也就是他忍痛能力出色，才勉强不算被废掉。
将地上的激光枪捡起以后，东平开始处理伤口。
第一次在现实中受这么重的伤，但好在东平受伤太多，经验丰富，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将融在肩膀皮肉上的焦臭衣物残骸撕下，然后……没任何办法，他的经验里，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是靠读档来着……
就在他还在为胸口的伤犯愁时，对面第二波袭击到了。
突然间，好几个手榴弹模样的东西被从门外丢了过来，这些东西落地后立刻呲呲冒烟，走廊上瞬间烟雾滚滚。
虽然看不清敌人，眼睛也被熏得想流泪，但【防尘】技能对这烟雾也起作用，所以他的呼吸并没有受到影响，于是他在烟雾刚起时，就迷着眼往回跑。
跑到一半，背后就传来火药武器的枪响，随后身边就开始冒出嗖嗖的声音。
也对，烟雾那么大，激光武器彻底被废了，有动能武器就肯定会拿出来用。
没两下，他突然感觉腿上一麻。
在又往前跑两步后，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腿部被子弹擦了一下，没有撕裂肌肉和骨头，因为他没失去平衡，跑姿未变……
好家伙，终于见到现代枪械了；
这可不是黑帮手里的玩具！
东平意识到了危险，跑得更快了。
躲到后面的一个墙壁拐角处后，东平暗自庆幸，还好不是烟雾弹，而不是闪光震撼弹，不然他这会儿可能还真就丧失抵抗能力，被射成马蜂窝了。
他靠着墙往外探视，目之所及全是白雾蒙蒙。
东平心里道了声可惜，这下不但是激光枪白捡了，他连能力都很难对敌人运用。
这重重烟雾的阻隔，让他无法从视觉上锁定敌人；他们没说话，这让他也无法从听觉上锁定敌人；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这让他无法以理解想象去锁定敌人。
不过好在，还有两点开枪的枪焰在烟雾中闪耀，让东平得以确定目标。
东平选择破坏这两把枪械的撞针尖端。
从枪声和攻击频率来看，这两把枪一把是某种半自动步枪，一种是霰弹枪，他把第一目标设定为，半自动步枪击发撞针尖端部位，最中间断面上的一层原子。
虽然因为对这把枪了解太少，ＢＯＳＳ的难度会增强，但就那么少一点金属原子，具象出来的ＢＯＳＳ“先天不良”，再加强终归也不会太难吧？
确实不会。
在使用能力后，东平出现在了一个十几平的圆柱形的金属房间中，一只加上细长的腿，有人脑袋大小的金属蜘蛛向东平爬了过来。
东平拿出激光枪，瞄准蜘蛛，嗡的一声开枪，激光开始持续照射。
激光的速度太快，东平的手又很稳，无论它怎么加速躲避，都无法摆脱红点瞄准器的追踪，无色的激光持续加热着它，没一会儿它的金属腿部就开始被烧红，软了下来，在行进中开始变形。
在它因腿部变形行动困难后，基本已经失去了攻击能力，于是东平一边继续用激光攻击，一边走上前，一脚将它踹飞。
它在墙上撞出梆的一声，又咣当落地，此时再看它，它的腿部已彻底扭曲得不成样子。
等它完全瘫痪后，东平拿激光枪杵近它，继续用激光对它照射，直到它身子都烧红后，抬起脚一脚踩下，在他闻到鞋底的焦臭后，空间就开始变换。
回到现实，东平懒得理会刚获得的【微量元素补充】的强化，专心注意对面自动步枪的动静。
只见它在最后一声咆哮后，哑火了。
以同样的手段，东平一分钟后，再对霰弹枪下了毒手，在他又消灭了一只稍大的金属蜘蛛后，对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二十几秒后，东平就看到三个全副武装的人影慢慢从烟雾中浮现。
其中两人背着霰弹枪和半自动步枪，他们现在手持副武器，两把左轮手枪，另一人端着一把弩，他们全都带着防毒面具，身着黑色战斗服。
他们三人组成战斗队形，用枪警戒着，贴墙慢慢向这边逼近，而东平则立刻头也不会地往后跑，拉开距离。
当东平在看到他们时，就意味着游戏结束了。
等二十几秒后，他动用能力后，又倒过头来往回跑，找到了那三个因脑出血而倒地不起的人。
东平上前，将两把手枪连同枪套一起卸下，穿在了身上。
收藏＋２
这研究所背后的组织可能真的很有钱，普通的护卫也能装备这种无法大批生产的动能武器，一把长的还不够，还有短的，这里面体现的东西让他不由得想的很多。
这间实验室背后，或许是一个他耳熟能详的名字。
东平连续被阻击两次后，有点烦了，回忆着当初进门时遇到的武装人员，他现在只记得其中的那个头目和其中两个没带面罩的人的特征，于是就以他们为目标，使用能力让他们脑出血。
结果这么来了一下后，东平之后的路程果然顺利了。
看来是这家伙在指挥行动。
当从所谓进化间到生育间的最后一个门，被东平拿枪拖隔着老远按住按键打开后，他立刻就往后跑，并让自己背后开启【硬化】能力。
果然，当门一打开，狂风暴雨的攻击就冲这边过来来，门后面的墙壁被激光不断扫射，划出不断蜿蜒地焦痕，随后又是几声爆炸响起，金属门上火星四溅，门内到处都是飞溅的墙体碎片和破片，甚至还有零星的跳弹四处乱蹦。
东平明显感觉到背后被多次撞击，浑身有多处擦伤，手臂和腿部的后面硬化皮肤或许都被击穿，伤到了里面的肌肉。
在开始的一阵猛烈的攻击后，火力有所减弱，但持续压制仍在持续。
东平将他手上的终端绑在激光枪上，打开镜头，然后趴在地上，将身体上部【硬化】，慢慢爬到门边，把终端用枪支出去。
从终端屏幕上，东平看到了那些仍在拿枪射击的人。
于是他们完蛋了——只见或上吐下泻，或捂胸抽搐，短时间内一一批一批倒地而亡。
０８５ 终结
当所有拿着武器出来战斗的人统统倒下，以极为难看的死相被东平清场，整个大厅立刻安静了起来。
沉默许久后，终于有一个聪明人从躲藏的地方举手冒头，走到空地上跪好，大呼投降，在看到这人没死后，其他人立刻呼应，没一会儿地上就跪了一串。
东平将终端戴回，然后掏出两把手枪拿在手上，走出来。
之前进来时见到过的那个叫侯博士的老者看到他，连忙挣脱了两个搀扶者的手，高喊着：“胡进要逃，那个主管跑掉了！”
东平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喊谁。
对了，还有这位。
他心思一动，不知在什么地方，又是一个生命消逝。
“放心，他没跑掉。”
在侯博士将信将疑的神色中，东平开始对投降的人展开审讯。
经过一番威胁和承诺，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就有某个据说极为强大的国外的财团，动用这里的下属公司，惠民生物，以各种手段布局，买了紧邻“戴尔妈妈”的一块地，然后又以资助新人之家修建“丹妈妈”的大部分费用为筹码，租借了“戴尔妈妈”的地皮，并在地下修建了实验室和通道，联通彼此。
他们买通相关审查机构，以及新人之家相关领导，让违规的地下工程得以成功，并保留了本应被销毁的，按人类联盟公约，不允许私人持有的孕育机。
而他们大费周章的原因，则是要进行跟血影有关的人体实验，这种实验太过灭绝人性，根本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无法通过对有社会关系的成人志愿者来进行，这样毫无性价比，于是他们就想到了批量生产婴儿来做实验的“好点子”。
那老者叹了口气说：“当初我也是听说这里在秘密研究抵御血影侵蚀的方法，这才跑来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研究的，哎，这些人为了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已经疯了啊！
可惜，我发现时已经晚了，逃都逃不掉了。”
据他说，有人从血影侵蚀人体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辐射，发现者把这种辐射的辐射能命名为负能量，认为它或者就是组成血影的基础，而只要研究出了抵御负能量的手段，或许就能让人抵抗住血影的侵袭。
要知道，人类从古至今，对血影的侵袭束手无策，当它们钻入身体，几乎就是必死无疑。
而若这个伟大的发现从猜想变为理论，能够指导科学家制造出切实可行的抵御血影的手段，那往大了说是帮助人类赢得了这场无比漫长的血影战争，往小了说也必将让参与者们事业崛起，甚至富可敌国。
为此，他们不择手段。
他们一直以来的研究方式，就是用各种抗辐射药物，和其他防护手段保护婴儿后，让他们接触辐射源——被困电磁笼内的血影——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对照实验，试图找到能有效抵御负能量的东西。
在二十多年来，无数还未睁眼的幼小生命消逝，终究换来了三样能一定程度抵御负能量的药物，而这三样中，只有一样药物已经偷偷进行了临床实验，已看到成功的曙光。
“我们有不少研究者，来到这里后都很痛苦，一方面，对这种极端邪恶的研究行为，我们不认同，但面对用这些牺牲换来的宝贵研究数据，又无法狠下心来消极对待。这些年来，至少我是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的，还好你来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东平在听到孕育机那里时，就意识到了三山市的政府出了很大问题，别的不提，单说生产“编号人”，那可是会动用到大量的特质耗材的，比如用于制作羊水的物质，以及通过脐带输送的营养物质，这些东西可都是管制物品！
但凡政府用心一点，都不至于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里折腾了二十几年！
这里的悲剧之所以发生，那些官方的尸位素餐，甚至同流合污者，起码要负一部分的责任——他们也是他的仇人。
不过对付那些官员，都是之后的事了。
在杀死那么多人后，东平气已经消掉一部分了，目前已经能比较平静的说话。
通过进入这里之后，对面前这个老人的观察，他认为这人的话是可信的，而他的存在，让他暂时放弃了对这里所有人赶尽杀绝。
“告诉我，哪些人该死？”只听东平如是发问。
侯博士低头闭眼许久，又睁眼说道：“我们都该死。”
东平对这个回答很意外：“这里真的没无辜的吗？”
“真正的无辜者已经成为了试验品，我们这些做实验的都是可耻的妥协者，是帮凶！”侯博士沉声道：“不过，我们可以死，罪恶的实验应该被终结，但那些实验数据是无辜的，希望在杀掉我们后，希望你能把它妥善保管好。”
东平试探道：“把人员和数据一起交给官方，不会更好吗？”
老人的回答既让他满意，又使他意外。
“若我们活了下来，悲剧永远不会终结，终会有其他的国家和组织会看重我们的经验，让我们带队去做同样的事，然后无数这样的实验室都会出现，更多的悲剧会因此上演……对于一些上位者而言，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他们是不惜一切他人为此付出的代价的。”
“不，我不会把你们所有人都杀掉。”东平说着，以他的罪恶为目标，对这个老人使用能力。
在东平进入任务空间后，他记下了侯博士的罪恶ＢＯＳＳ的大小，然后退出，对其他人重复这个过程，最终，他对比这些人罪恶ＢＯＳＳ的大小，但凡肉眼看上去就比侯博士的大许多的人，统统被他送去见那些被用做实验的婴儿门了。
于是几十个研究人员中，仅有三人活了下来。
“你们活了下来，证明你们有被拯救的价值，我会给你们挽回过错的机会，现在，我将会把你们捆起来，封住眼睛和耳朵，然后清空遇到我的记忆，之后我会把你们交给我信任的组织……”
“什么组织？”侯博士对他们活下来心情复杂，既庆幸又忧虑，庆幸为何不必多说，他忧虑则是怕所托非人。
“第三博物院。”
这是东平目前唯一相信的组织。
对比一下，很容易就能知道东平为何这么选择：同样是为了目标不惜一切代价，但这个实验室里为这付出代价的人是别人，而博物院的人则是在牺牲自己。
“原来如此……我听说过他们，这组织确实是可信的。”这位老人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始跟他絮絮叨叨：“我这里有一个表格，再过九分钟，你就要给孕育仓喂食了，你别忘了按照说明去操作；还有，等一会儿人来后，记得告诉他们，进入那间挂着‘危险物品处理’牌子的地方时，要穿好防护服，那里面是焚尸炉，今天积攒的负能量骨灰还没清理；还要小心……”
“这些你一会儿自己告诉他们吧。”
东平打断他如交代后事一样的行为，开始动手。
０８６ 后续
在东平将三个留下的研究人员捆好，比照他进入安全门的时间来清除了他们的记忆后，他开始再度出发，从另一条路往后走，绕着着整个地下建筑巡视了一圈。
这一巡视还真让他找到了许多的漏网之鱼。
躲到床下的，躲到厕所隔间里的，躲到柜子里的，躲到通风管道里的，甚至还有装作尸体的，当然，也有正戴着耳机听歌和睡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他每找到一个躲在各个地方的幸存者，都检查了它的邪恶ＢＯＳＳ大小，以确定是否杀死，于是在不知又消灭多少人后，这里又多了七个被捆起来的失忆幸存者。
这一番查找到最后，他通过地道，在后面那栋建筑的大门口，发现了那个总管的尸体。
从没有关严实的大门来看，应该是他在开门的时候被东平动用能力杀死……咦，不对！
东平仔细观察后，喃喃道：“看来还是有人逃跑了。”
原来他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人，手上的名贵手表不见了，衣兜也翻了过来，手里的提包也有翻找的痕迹。
经东平检查，他的包里里面除了一堆凌乱的文件外，一点现金和贵重物品都没有，这显然不符合一个跑路的人的随身物品情况。
在头脑中还原的场景是：
当这个家伙发现东平开始屠杀时，意识到了危险，连忙就带着他的小弟往外跑。
但当他跑到门口时，心脏动脉就突然破了个洞，因为这时他正跑着步，心跳很快，于是血液瞬间从破洞喷射而出，灌入腔体，这让他立刻休克倒地。
紧接着，他的跟班或保镖之类的人，就偷走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跑掉了。
东平推开大门，走出门左右望了望，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实验室的停车地点。
这里是在太萧条了，街上几乎没有车辆停靠在外，所以看这几乎被停满的小停车场，甚至有车被停不下被迫在街边占道停车，只能是实验室里的……等等，几乎？
停车场还有一个空位，为什么会有车占道去停？
东平来到停车场，看着这个空位，心想，看来之前停这里的车，是被跑掉的那人开走了。
这时，东平突发奇想——能不能通过地上的轮胎印，来把这车的轮胎内胎作为目标？
在尝试了一下后，他发现，只按轮胎印花纹来定目标，出现在异空间中的，是大的无法形容的轮胎精，这恐怕是所有此类轮胎的集合。
而要以印在地上的黑色橡胶来定位，确实能定位出那个留下印记的轮胎，但仅仅是外胎，而以他的能力，充其量是只有破坏内胎的能力的，外胎更厚，也更结实，就算破个孔也不会造成爆胎，没有对它使用能力的意义。
还说让他爆胎，赌一赌会不会让他翻车的，看来只能放这人一码了。
东平摇了摇头，抬手一看终端，信号满格，看来这里已经离开信号屏蔽区了，于是他赶紧给普力打了电话。
“喂，东平先生，说吧，这次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不是，为什么你第一反应是这个？”
“我们跟文保局是兄弟单位。”
“好吧，前一阵确实麻烦了他们两次……不废话了，这次我确实是有事要告诉你……通话安全吗？”
“你等等……”普力似乎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等了十几秒后，他才回道：“好了，什么事？”
“事先声明，这件事极为紧要，若能成功，血影战争或许会在我们这代人手上结束，但若不能保密，会造成无数的悲剧，所以不能告知政府的人，连兄弟单位也不能提。”
普力听东平越说越严重，他也越来越紧张。
“你再等等——保密提高到一级，不备份录音，一级权限以下的人出去——恩，若真像你说的那么重要，那我答应你。”
“等等，怎么感觉你们那边那么热闹？！”
“我们在开会……”
在东平言简意赅地把事情告知普力后，普力那边已经没声音了。
“喂？你在听吗？”
“额，在……”
“所以说，你们什么时候派人来接管这个地方？”
“正在联系交通工具……我先挂了，你再等一个小时，我们马上到！”
发现通话已经被挂掉后，东平心说，什么叫效率，这就叫效率。
没让他等一个小时。
在东平照着说明书，和恩一起，手忙脚乱地给孕育机注入营养物质时，东平就听到楼顶隐隐传来明显的螺旋桨声，之后又过了几分钟，走廊那边就有一堆沉重的脚步声将近。
这才三四十分钟呢，真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跨越那么远距离跑过来的。
门噗呲一声打开，普力带着一群身着一身酷炫的哑光装甲外骨骼的战士们，走进了孕育大厅。
按理说，这一群装备科幻的家伙，一看就是精英，应该是很凶猛桀骜的气质才对，可虽然他们戴着面罩，东平也能从肢体动作看出来，他们面对自己，竟然都是一副很不自然的模样，更是有人在时不时地偷偷观察他，在他回头时又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怎么回事？”
“他们？刚交付我们实验的动力装甲和电磁步枪，目前装备了十只重装卫士实验小队，他们是其中两支。
现在只要遇到可能与人类武装对抗的情况，都会带着他们，让装备尽量受实战检验……不过这次似乎白跑了一趟。”
“不是，我是说他们为什么总盯着我？”
“哈，这个啊……”
普力指了指这里的遍地尸体。
“任谁知道有人一个人屠戮了一个基地二百来号人，其中包括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家伙，自身还还毫发未损，也会是那副表情的。”
其实也并不是毫发无损……
实际是东平提前在这里某个死人的房间里，找了个他能穿的衣服换上了，现在他用完好的衣服遮盖住了肩膀上的烧伤，正忍着疼痛装淡然呢。
看来他的准备没白费，这些人被吓住了。
东平虽然极为信任第三博物院，但丑化就是得说在前面，威慑也最好遥提前做出，现在东平就是在秀肌肉，就是明着告知对方，他有匪夷所思的能力，可以造成极大的破坏和杀伤。
相信这有助于他们的理性思考，不犯错。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普力——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没有为这里发生的事而太过惊奇，看来经过东平治疗棘皮病的过程，就已经让他猜到一些事了。
普力要是想对自己做什么，那机会太多了，在那次他搞定所有棘皮病患困顿不堪的时候，他都没有下手，那想来以后也是不会的。
东平在对普力交流一番后，跟恩一起告别离开。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情绪大起大落，还刷了无数次副本，胸口还被激光擦到，留下了拳头大小，伤及肌肉的烧伤，事情一了，现在整个人都虚了。
在坐上恩的厢式车里的沙发上后，东平用药水擦了擦伤口，立刻就睡意朦胧起来。
车子缓缓地开，东平陷在沙发上，随震动缓缓摇摆，终于头一仰，睡着了。
第二天东平醒来，一看时间，已是七点。
昨天没请假，今天美容院可是要开业的！
再磨蹭会儿就改完了，所以他右手一动，准备撑床起身，然后右胸口就是一疼，摔回床上。
对哦，昨晚受伤了……嘶，隔了一晚怎么更痛了！
东平低头看伤口，昨晚回来已经被规规整整的包扎好了，但此刻纱布上正渗出一点黄水，看样子即便这么小心竟然还是化脓了。
失去皮肤的保护后，人的身体真的很脆弱啊。
要是能读档就好了。
０８７ 自省
东平起床，艰难的拆下纱布，用药水清洗伤口，然后重新包扎。
本来他想动用能力杀死造成伤口化脓的细菌的，但他昨天实在是用了太多次能力，已经对这感觉恶心了。
他现在一想到进本就烦，特别是他想到只有一只手灵活的时候，就更烦了。
他是宁愿动手上药，忍受更长的治疗时间，也不愿意再面对任何ＢＯＳＳ了。
当东平搞定伤口的事，艰难的穿上衣服后，来到餐厅觅食。
在餐厅里，恩和遥正吃着早饭。
遥咽下嘴里的食物，招呼了一声。“哟，早啊。”
东平用左手拉开座椅坐下。
“咦，谁这么好，竟然从对门给我买了几笼包子回来。”
遥翻了个白眼。
“还能是谁，你看我像是那么勤快的人吗。”
于是东平向恩道了声谢，开始大快朵颐。
遥吃完了早饭，趴在桌子上，眼睛一会儿看着恩，一会儿看着东平，视线来回移动。
“总感觉你们不太对，昨天晚上出去致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咦，你怎么换左手吃饭了？”
东平嘴里塞着包子，含混地说道：“昨天遇到坏人，见义勇为，把自己弄受伤了。”
遥很好奇，两步蹦过来，拉开他的衣领。
“真的？我看看。”
东平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扯到了胸口肌肉。
“别，嘶！”
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什么情况，我可没碰啊……伤的很严重？”
东平哼了一声，不理她，只吃着包子。
“你看你，总是逞英雄，哎……”
遥叹了口气，但难得的没提前下桌，而是在东平吃完后，主动上前收拾碗筷，参与洗碗工作。
恩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的互动，没有说话。
……
终究，东平还是得到丽人美容院去推那些各种皮肤毛病的日常ＢＯＳＳ，没办法，定好的事，不能失信于人呐。
由于伤口很麻烦，所以东平在进入副本后，直接把那块地方用【硬化】保护了起来，这样虽然不灵活，但好歹无论是摩擦还是拉扯到伤口时，都不会太痛了。
他是多想能利用副本里的读档来恢复这烧伤啊，可惜办不到。
这惯用手一但受伤，即便不疼，也让他的工作量大大增加，许多能轻易解决的问题，都变得麻烦了起来。
能用“痘痘收割机”或炸药一次性解决的还好，遇到ＢＯＳＳ稍强，没被这些搞定，需要东平补伤害的情况，那就焦躁了……
东平这次虽然在现实中花的时间跟往常一样，但在副本里的工作效率很低下，刷一次的时间够以前刷好几单的了，对他而言，工作时不但痛苦无比，进度的推进慢得跟蜗牛一般。
在他艰难的搞定上午的预约顾客后，他已经烦闷的不愿说话了。
不过是一只手受了伤，就让他如此挫败，这让他最近被自己能力搞得有点飘的心态，直线落地，甚至在地上撞出了一个深坑。
现在他深刻地明白了，他的本质仍是一个碳基猴子而已！
即便在众多碳基猴子中，他仍只是处于中等水平的货色。
他在现实中并不能重生，被激光稍微擦一下就就会疼的要死，要是被子弹命中脑袋，他瞬间就会毙命。
他只是有那么点时灵时不灵的预见能力，能够规避一些问题，但他并不具备真正的预见性。
他不能见微知著、一叶知秋，他只能盲人摸象、管中窥豹。
他很难通过智慧来推测复杂的事情，他就不是一个聪明到能用智慧碾压对手的人。
他内心没有遥坚强，洞察力更是远远比不上恩，对上没得病前的恩，他屡经强化的身体竟然连肉搏都输给他。
除掉突然出现，改变他第二人生的能力之后，他就只是个失败的穿越者而已，连文抄公都做得磕磕绊绊。
而他的能力真的能给他安全吗？
他可以用能力杀人，但武器也可以，他可以超视距杀人，武器还是可以，他可以一次杀很多人，武器比他杀得更多！
现代武器可以把一栋建筑轻易摧毁，而他的能力呢——连一块砖头都不能毁灭！
所以，他有什么可自信的？
东平现在异常清醒，开始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太自信了，他的能力有其极限所在，而他自己的本质也并不优秀。
他必须认清现实，要更加小心谨慎，不然别说超脱时空，回到地球之类的野望，就算是在这边的生活也是安宁不下来的，随时可能死于非命！
这并非危言耸听，昨天晚上，射向他肩膀的激光，若稍微偏一点，命中他的脖子、眼睛，或者说这卫兵拿的不是激光枪，而是用火药枪械，那事情或许就完全不同了。
死真就是这么轻易。
他如今的安然无恙，其实是有赖于朋友的真诚以待，以及强者的自我约束，而非他手段有多么了得……若第三博物院真对他起了歹意，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现在清醒一些后，东平回顾自己得到能力以来的诸多事情，发现他在很多时候都太不小心了。
他若真的想苟，就应该彻底隐藏起来，一点异样都不露才对，就算要利用能力牟利，也应该做戏做全套，搞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出来，而非像现在这种佛系态度，随缘保密，遇到他人怀疑，还要现编答案糊弄，别人真的猜到甚至干脆就承认……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真的能苟得住吗？
人是很难坚持做违反本性的事情的，他本来就是个很不会说谎的人，现在你让他成天活在谎言里，也实在是有点难为人了。
人的一生本就是由一个个选择组成的，东平做出这样的选择，源自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够小心的行为方式让他冒了更大的风险，但也让他拥有了更多的朋友，得失之间，如何衡量，真不好说。
这种不好说，在于他无从分辨自己的这些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一次选择中又有几成是对，几成是错，或许不到最后关头，他都无法找到答案。
他想了半天，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很饿。
正好，几十分钟前，詹风打来电话，说要约着一起到勇者厨房吃饭，东平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连忙一个激灵窜起身。
“谁中午饭没着落的，跟我一起……哦，不必选了。”
此刻由于已经下班，人几乎走光，只剩下恩一个人还在打扫卫生。
东平拽着恩就往对门跑。
０８８ 吃点好的
“哈，怎么来那么晚啊，你不是说过，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的吗？”
阿姆斯正在包厢里招待詹风和她的秘书，然后就见东平和恩进了包房，连忙打招呼。
“这不是忙吗，我没迟到吧？”
“迟了……怎么没迟？都等你好久了呢！你待会儿可得自罚三杯！”
“瞎扯淡，桌上凉菜都没上，上菜环节你还是跟我学的，你能蒙到我？”
“诶，别在意那些细节……所以说，跟你一起租房住的不是还有一位吗？这次怎么没来？”
“嗨，早跑了，一下班就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我最近才发现她路子是真的野。”
“你看，你一来就光顾着聊咱们的了，不太礼貌，来，詹大小姐，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您可能不太熟，他叫恩，是我店里的常客了，恩，这位美少女叫詹风……”
“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认识，她可是我们美容院的大股东啊。您好，初次见面。”恩对詹风行了个点头礼。
“旁边的这位美女叫如霜，她可是詹风女士的左膀右臂，很厉害的，为了咱们的房租少交一点，可得好好巴结她才行。”
那叫如霜的掩嘴轻笑。“先说好，大老板在旁边，你再巴结我也是白费力气的。”
“嗨，总管不如现管嘛，你要是心情好，她就是你大老板，你要是心情不好，你看她傻傻的样子，你架空她她都不知道，不必管她～”阿姆斯耍宝的摆摆手。
詹风抓起面前的碟子，作势要丢，阿姆斯则装作害怕躲闪，一时间房间的气氛相当活跃。
随后他们也不讲究座次，随意坐好，一边聊着一边等上菜。
半小时后，宴席过半，包间里的气氛仍热火朝天，在阿姆斯说了个笑话后，大家哄堂大笑，詹风更是扶着东平的右肩，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直流，而东平则因为胸口伤口被牵动，笑得很难看。
突然，在服务员开门上菜的当口，打开的门外传来一声摔碗的声音，开始大家当做是意外，也没在意，随后，吵架声又起来了，还越来越大声，都开始干扰到包厢里的交流了。
阿姆斯笑容一收，对众人说外面有点事，要去看看情况，东平也跟着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走到大厅，只见大厅正中的圆桌周围，站着一圈鸡立鹤群，气质独特的青年。
超轻金属丝夹克、镜面腰带、露出的皮肤上稳着血影和核弹蘑菇云的纹身，稀奇古怪的饰品，造型抓眼的发型……这些都让住惯了“魔鬼街”的东平感觉到异常熟悉。
这些人又是砸杯子，又是摔碟子的，时不时斜睨着看他们的人，用眼神作无声的威胁。
东平心想，这是哪家帮派这么莽，发展业务发展到市中心来了？
不怕有来无回吗？
在这一圈青年旁边，有一个戴着眼镜，面白无须，总是似笑非笑的中年胖子。
这个胖子现在正端着一盘剖开的红烧淡水鱼，一边向周围围观的顾客展示，一边大声吆喝。
“看一看啊，看一看，这就是咱们这儿好评最多的店，火了之后，它就是这么欺负人的！难怪叫勇者厨房，没胆子谁敢做这样过分的事？！”
安宁站在旁边焦急地与他分辨：“你们这根本不讲道理，煮熟的鱼里面，怎么会有活虫？”
“瞧瞧，这就要开始抹黑我这个曝光者了！大家亲眼所见的事实，他都要说我不讲道理！呵，你难道不清楚这虫为什么活得？明知故问！这鱼里面根本就没煮熟！你们这群害人的恶厨！”
“你……你点的是清蒸鱼，做的时候是放在高温蒸汽里十多分钟的，不可能还有虫活着！”
“听到了吗，他承认了，这鱼确实没熟，要不是这次有一条虫子生命顽强，没被那个什么蒸气弄死，我们说不定就一口吃下肚了，都掌握不到证据！你们可要当心啊，说不定你们面前的食物里就有死虫子呢！”
宁看他要往其他桌去骚扰，连忙拦住道：“不要影响其他顾客，我们到别的地方说好不好？”
“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听到了吗，各位，这人想把我骗走！我没那么笨，要是被骗到角落，我就危险了，这就是这家店的阴谋！”
安宁被气的快哭了。
他之前本来好好的招呼着客人，结果突然这桌人就开始闹了起来。
就这么一番搅和，让许多顾客都离场了，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正用终端拍摄者，看样子是要发到网上，新来的客人一看这情况也退出去，找其他地方吃饭了。
他对这胖子又是解释，又是规劝，连这顿饭他请客都说了，却根本不管用，这人就是一心要闹。
就看这么一会儿，东平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人明显就是来影响饭店生意的，他的目的不是真的要证明这家饭店会吃到虫——如果真有笨蛋这么认为那最好——他们就是单纯要搅的饭店做不成买卖。
吃饭也是需要环境的，顾客花钱在这里吃饭，除了是为美食花钱，还有起码三分之一的钱是给用餐环境，现在被这些人这么一闹，别说用餐环境了，压根就是影响胃口，这就是那么多人离场的原因。
若这事不妥善解决，以后的客流也会大幅减少。
不是因为真有人认为胖子说的有道理，那些客源流失，是因为这个场子被人搞了，这证明它的老板“罩不住”，客人在这里用餐会没有安全保障。
东平看了这情况，哼了一声，就打算使用手段。
就在这时，阿姆斯却如未卜先知一般，在他使用能力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我来处理。”
说完，阿姆斯向那胖子走了过去。
“这位客人您好，鄙人是这个饭店的老板，我们都是聪明人，就用聪明人的方法说话吧，干脆地告诉我，你要什么。”
“哟，你终于出来了，浪费我半天时间……我想我是不好先提要求的，不然显得好像是在找麻烦一样，我还是把抉择权给你，你说，你怎么陪我们的损失？”
“你们这顿饭我请了，在座的各位，无论走掉的还是留下的，只要受到影响的客人，所有消费通通算我的，而且下次再来，免费送一道菜！”
“噢，老板大气！”
“干得漂亮！”
“服务员加菜，一罐海陆杂烩汤（佛跳墙）！”
“滚，你们这帮搅人清净的混蛋，快滚啊！”
听了阿姆斯的话，心向饭店的老顾客终于带头发声，随后越来越多受到干扰的人开始起哄，彼此壮着胆，把这帮捣乱的人往外轰。
０８９ 朋友
那胖子看了看周围的群情激奋，对阿姆斯竖了个大拇指。
“高啊老板，我酝酿了半天，被你一句话就搬回来了，看来我确实不是吃这碗饭的……不过这次失败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阿姆斯皱了皱眉。
“阁下看起来也是个人物，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
“什么事当然都是有原因的……”
“可我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哈，咱们餐饮业的新贵，就这么蠢吗？”那胖子凑近他的笑脸，低声道：“你这饭店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在得罪人了，现在你这儿生意这么好，客人哪儿来的？兄弟，这可是有你无我的大仇！”
“你怎么保证，你跑这里来搞事情，不会让自家死的更惨呢？”知道仇恨的由来后，阿姆斯的话语间洋溢着对自身厨艺的无比自信。
“因为我背后有钱，有权，而就算我们这样强大，为了搞你的饭店，还认真制定了五条套路，目前在用的这个是被淘汰的备选方案，就当是先给你打个招呼，如果你不识相，那可就要动真格的了。”那胖子的笑脸上似乎带着点悲悯，“听我一句劝，当强者认真对待时，别硬顶，你赢不了的。”
阿姆斯闭目思考了一阵，又道：“你力量强，就算真的强行让我饭店垮掉，也是不能让自己的水平提高的，总执着于弄死竞争对手，不对厨艺下功夫，就算你不遇到比你力量强的人，终有一天比你厨艺好的人也会到处都是，让你彻底失业。”
“你说的很对，非常对，但没用，因为我不是老板，我只是个跑腿的，嘿嘿嘿，不过呢，我背后的人并不是一定要你的餐厅完蛋……你看，只要咱们变成自己人，那仇恨不就没有了吗？”
这胖子掏出一本合同，递给阿姆斯。
“只要你肯签字，我们立刻出钱控股你的饭店，放心，管理依旧是你在管理，我们不会干涉，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是吗，我们只会派人来协助你而已，你看，这样一来你既得到了钱，还得到了我幕后老板的人脉和帮助，我老板可是这座城里的遮奢人物，多少个人想跟他扯上关系都不行，这可是一步登天，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阿姆斯看着伸到他面前的胖手，一阵沉默后，食指微微动了动……
就在这时，阿姆斯身后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纨绔跟班吗？你被向市长从自家公子身边赶跑后，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
哈哈，让我瞧瞧，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会……你不会是要搞这个饭店吧？
我的天，这么丢人的事你也做！？”
说话的是詹风的秘书，那个叫如霜的女人从包间所在的走廊慢慢走出，此刻她充满攻击性的样子，跟之前吃饭时所见到的那个温和女性，简直判若两人。
那胖子听到这些话，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对如霜说道：“诶，不都是凭借自己劳动捞饭吃嘛，这有什么丢人的？”
“你在别的地方捞我自然管不着，但你到我们的地盘搞事情，却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可就捞过界了！”
“哪里的话，我现在的老板德林少爷，跟你的老板关系不错的，是朋友呢，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们老板有这饭店股份？”
看如霜没有立刻点头承认的样子，他立刻又道：
“你看，你们都没关系，我这怎么能算是捞过界呢？
我们德林少爷最近想搞个餐饮集团玩玩，自然是想要招揽几只领头羊，不过既然如霜姐您表达了不满，那我们肯定要给面子的啊，这次打扰了。”
说完，他极为干脆地招呼那些混混打手起身，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塌钱出来，放在桌上——看厚度应该包含对损失的赔偿——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在他经过阿姆斯身前时，他说道：“运气真好，开来之后咱们得公平竞争了。”
说完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
公平？
看来想要公平，也是需要资格的，弱者几乎无法一对一的跟强者讲道理，所以人们通常设想的，单个的弱者通过道里约束强者的情况，都是只存在于理论上的，实际上大家玩的还是凭实力的野蛮游戏。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强力关系的帮助，阿姆斯如今终于也有公平了，得到了能在规则里玩游戏的资格。
可为什么他并不为此开心呢？
东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想太多了，快去谢谢如霜吧。”
阿姆斯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往她那儿走。
“之前走得很顺，这下可能要被打击了……这孩子终究还是挺理想主义的啊。
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哎，这样的梦我也做过……但怎么可能呢，只要利益产生冲突，斗争就不可避免，这样的烂事是无处不在的。
想要进步，就得‘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叹了口气，东平走到那张圆桌旁，跟服务员一起收拾烂摊子。
……
虽然发生了这么扫兴的事，但好歹最后结局还算圆满。
回到包间，阿姆斯已经恢复了状态，依旧开心的跟大家说笑打闹，活跃着气氛。
当一餐结束，三个男人将两个女人从出店门，看着她们在众多保镖的簇拥下上车。
“哎。”
“为什么叹气？还在为之前的事不爽？”
“这事我已经想通了，这不过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只是因为第一次发身在自己身上，所以不适应而已。
我难受是因为詹风。
或许是由于大家太熟悉了，总在一起玩，所以我忘记了彼此身份的巨大差距……现在突然被提醒，受到了不知如何回报的恩惠，感觉彼此间的友谊不纯粹了……”
“丢掉功利心吧，你只注意到利益而非感情时，就快忘记她是你朋友了，自然会很难受的。”
“之前虽然总说房租的事，但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现在不是我起了利用的心思，而是我实际情况确实是利用了她，当我意识到这点时，你让我如何只看感情呢？
我感觉我无法以平等的姿态与她做朋友了。”
“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不要执着于给帮助本身估值，你专门帮她做一道菜，跟她拉你一把，其实在情感上都是同等的，从技术难度上来说，你的帮忙还更重些呢。”
东平拍了拍阿姆斯的肩膀。
“你要是真想报答，那就给她创作个符合她口味的新菜吧，礼尚往来，才是朋友之道嘛。”
听东平这么一说，阿姆斯立刻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要说她的口味，那一定得是口味稍重，又不能太油腻的……”
看阿姆斯又一脸自信地跟他讲着厨艺，东平心里清楚，这事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