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钱公子遇害原因
丑时,城外西南方向三十里地的土坡后面,钱庆带着十几人悄无声息的趴在地上。
“庆管家,咱们这是要等什么?”
身边有人忍不住了,悄悄挪到钱庆身边问道。
钱庆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老子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在这里趴上一个时辰?”
是的,他们已经足足在这里动都没动的趴了一个时辰。
从钱晁发话之后钱庆就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之后一刻都不敢停留的在府上悄悄召集了人手,趁着夜色出了城,埋伏在了这里。
结果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毛都没发现。
“已经丑时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注意一点!”
看了眼身边没精打采的众人,钱庆呵斥道。
一众人点了点头,原本懒懒散散的队伍开始认真起来,趴在地上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众人刚调整好状态,突然听到了马匹的声音。
有人愣了愣,看向钱庆小声开口:“有人来了。”
钱庆点了点头,给了他们一个安静的眼神。
很快西南方向就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是有人拿着火把骑着马过来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吱呀吱呀的车轮滚动的声音。
两方人马刚好在他们不远处的空地处汇合。
十几个火把将这边空地照的明亮,也让躲在土坡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是陈家的人。”
趴在钱庆身边的侍卫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好在钱庆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否则他这一嗓子吼出来,他们也暴露了。
“呜呜~”
被捂着嘴的侍卫挣扎了两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知道了,示意钱庆放手。
钱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松开了手,压低声音训斥道:“都注意点,被发现了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庆管家,你快看!”
另一人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外面。
这会的功夫,外面那群人已经掀开了马车上拉着的东西。
一排排的丝绸看的他们咬牙切齿。
现在不止是来人眼熟了,连这群人拉来的东西他们都眼熟的要命。
“庆哥,这不是咱们家丢了的那批货吗?”
半月前,他们在镇上的仓库丢了一批货,钱家一直没查到这批货的下落,没想到今日居然让他们在这里碰到了。
很快,外面那群人的谈话向他们证实了一件事。
“怎么,这些货都是兄弟们亲自从钱家仓库截出来的,陈管家还怕有假不成。”
外面陈贺验货的举动惹得送货的头头不高兴了,那头头当下大刀一横沉着脸开口。
陈贺嘿嘿笑了两下,连忙摆手:“哪能呢,我这不是没忍住多欣赏了两眼嘛。”
“行了,老子不跟你废话,点货结钱赶紧走人,钱家那群疯狗咬得急,老子为了将这批货弄来可没少费心思。”
“要不怎么说荀老大厉害呢,砍了钱元思的双腿让他爹没心思再追查这批货,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妙啊!”
陈贺一边让人点货,一边不忘恭维那位荀老大。
这恭维让荀老大很受用,笑了笑看向他开口道:“这还得多亏了你们陈家提供了那位钱公子的行踪。”
“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没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不然钱元思死了,对钱家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打击。”
到时候钱晁也就没心思再与他们陈家争夺什么了。
两人互相恭维着,却丝毫不知道他们的话都让不远处小土坡后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我出去宰了这群狗娘养的!”
有脾气火爆的已经忍不住了。
“我也去,他娘的,亏的咱们老爷还掏心掏肺的当陈家那狗东西是兄弟,没想到这狗东西背地里居然这样阴咱们。”
“都给我闭嘴!”
钱庆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冷静的多。
扫了眼身后咬牙切齿的一众人,钱庆面色铁青。
“想去宰了他们,你们拿什么宰?”
“十几个人对上对方五六十号人,你们这是把自己当大内高手还是武林至尊?”
两句低吼的话,成功的让一众人闭上了嘴,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在同伴的眼底看到了不甘。
“那咱们就这样看着?”
有人紧握拳头,双眼通红。
钱庆深深的看了外面一眼,此刻外面两方人马已经清点完货物数量,等那位荀老大的人点完银子,他们就要离开了。
他当机立断,看向十几个人:“分成三队,两队分别跟着他们,第三队回去给老爷报信!”
“是!”
十几人行动很迅速,眨眼的时间已经分为了三队。
钱庆看着这些人,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
“松贵,你带人两个人回去给老爷报信!”
“王曹,你带一队人跟着陈家的人!”
“剩下的人跟着我去盯着那位荀老大!”
“是!”
一群人抱拳,个个目露凶光!
陈家,给他们等着!
外面陈贺与荀老大已经准备离开了,钱庆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跟上,切记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打草惊蛇了!”
“也千万,要注意安全!”
“庆哥,最该注意安全的人是您!”
松贵冲着他拱了拱手:“兄弟们在钱府等您回来!”
荀老大那伙人都是讨口上舔血的存在,跟踪他才是最危险的。
钱庆却将这个任务留给了自己。
……
秦家,安诺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叫出来。
三婶子在院子里急的直转,直到安诺出现才松了口气,连忙拉着安诺往外跑去。
“我说诺丫头啊,你可算出来了!”
“三婶,你别急,芸嫂子不会出事的!”
安诺一边整理着因为赶时间随意套在身上的外衣,一边出声安慰。
只是她的安慰并没有让三婶子轻松多少,安诺被她拽着一路小跑到了三婶子家里。
进屋后屋内就传来了女子痛苦的呻吟。
安诺拍了拍一脸焦急的三婶子:“我进去看看,别着急。”
“快去!快去!”
三婶子一脸焦急的将人推进了屋里。
第三十一章 钱老爷上门
屋内,宋三婶的儿子秦谷也在,见安诺来了,连忙一脸焦急的从床边起身:“诺丫头来了,快给你嫂子看看,怎么会突然肚子疼起来了呢!”
安诺在他让出来的位置前做下,抓起了芸嫂子的手腕探了探脉搏。
片刻后她收回手,突然伸手往孙芸的肚子上摸去。
孙芸一边忍着疼痛一边面色尴尬。
安诺在她的肚子上按了按,问道:“是这里疼吗?”
孙芸摇了摇头。
安诺又按了几个地方,有的地方格外的疼,有的地方却不怎么疼。
按过之后,安诺松了口气,从衣袖内掏出一粒止痛药给她喂了下去,才笑了笑:“没什么事情,吃坏了肚子而已,等会让三婶子去我那拿副药吃了就没事了!”
闻言,秦谷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还有你,说你没事乱吃什么东西,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孙芸非常委屈,她明明没有吃什么的好不好!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承受能力也不一样,同样的东西有些人吃了没事,有些人吃了就会吃出毛病来,芸嫂子应该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她不能吃的东西,怨不得她。”
安诺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见秦谷嘟囔她,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秦谷冲着安诺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开口:“诺丫头别误会,我不是怪你嫂子,只是刚刚着实吓到我了。”
大半夜的突然疼的在床上翻滚,换成任何人都会被吓的不轻。
安诺摇了摇头:“不多说了,赶紧去我家拿药!”
止痛药能缓解她的疼痛,但治标不治本,吃坏肚子的问题不解决等会药效过了该痛还是痛。
“好好,我让我娘送你回去!”
秦谷连连点头。
屋外,宋三婶得知只是吃坏肚子之后也松了口气,搓着手看着安诺不好意思的开口:“真是对不住诺丫头了,大半夜的还把你喊起来。”
安诺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救人要紧。”
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吐槽吴叔了。
拜大嘴巴子吴叔所赐,现在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她的医术不比吴叔差到哪里去了。
这也就导致现在整个村里的女子有个头疼感冒,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吴叔,而是来找她。
“这药你拿回去按照一包药三碗水熬,一直熬到还剩半碗水然后给芸嫂子喝下去,一天两次,喝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回到家后安诺从自己搭建的小药房内拿了几包药出来递给了三婶儿。
“麻烦诺丫头了,多少银子婶儿明天给你送来。”
接过药,宋三婶笑了笑爽快的开口。
安诺抿唇轻轻笑了笑:“三婶儿您这是打趣我呢,一点山里的草,要什么银子,赶快回去吧!”
送走了三婶子,安诺打了个哈欠,转身看向院子里坐着的秦池,摆了摆手:“没事了,你也去睡觉吧!”
“折腾了半宿困的要命。”
秦池点头,轻声开口:“早点睡。”
……
虽然安诺没要银子,可第二天宋三婶还是送了一篮子鸡蛋来。
安诺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鸡蛋,扬了扬眉看向正在打扫院子的许母:“娘,您买这么多鸡蛋做什么?”
许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露出无奈的表情:“这哪是娘买的,你三婶儿一大早的就挎着个篮子过来了,娘让她拎走她差点没跟娘急红眼。”
安诺愣了愣,随后笑了笑:“既然如此收下就是了,中午炖肉的时候给芸嫂子留一碗养养身子。”
“哎,娘晓得的!”
许母笑的温和。
这邻里乡亲的,有时候分的太清楚了也不好,容易伤感情。
她明白诺丫头的意思。
“砰!砰!砰!”
娘俩正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外面的院门突然被敲响。
许母放下了手中的扫把,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三婶儿刚走,说不定是还有什么事没交代又回来了。”
只是院门打开,让许母意外的是敲门的并不是宋三婶。
而是一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
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马车旁还守着一个车夫装扮的男子。
她微微一愣,看向这群人:“请问几位有事吗?”
敲门的年轻男子露出和善的笑,拱了拱手很是客气的开口:“请问安诺安姑娘在吗?”
许母的面色变了变,打量了这群人一眼快速开口:“你们找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安姑娘。”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差点被门怼到鼻子的钱庆一脸不明所以,摸了摸鼻子狐疑的看了大门一眼:“老爷,是这家没错啊,怎么这大娘一听到安姑娘的名字就把门关了?”
马车内的钱晁闻言转动佛珠的手一顿,车帘被人撩开,钱晁从车里下来。
“确定是这家没错?”
钱庆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属下一路从村口问过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钱晁没有说话,上前两步再次敲响了大门。
院子内,许母关上大门后立刻转身让安诺回房再睡一会。
安诺看着她面色难看,眼神躲闪,不解的开口:“娘,外面是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母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看安诺:“没事,就是个问路的。”
“你昨晚大半夜才休息,赶快回去再睡一会。”
说着就要赶安诺回房。
然而这个时候大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了。
与此同时响起了一道安诺并不算陌生的沉稳声音。
“安姑娘,你在家吗?”
听到外面喊话声的许母面色一白。
安诺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抓着自己的手安抚道:“娘,我出去看看。”
“别去!”
许母抓着安诺的手收紧,下意识摇头。
安诺笑了笑,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没事的娘,应该是熟人。”
许母想要阻止,然而她只慢了一步,话还未出口安诺就已经将大门打开了。
许母闭了闭眼。
“钱老爷?”
虽然听声音猜到了可能是他,可真正见到,安诺还是惊讶了一下。
第三十二章 不能昧着良心
不过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打量了钱晁和客客气气的钱庆一眼,安诺大概就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了。
侧了侧身子将不大的门让了出来,安诺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钱晁冲她点了点头:“不请自来,还望安姑娘见谅。”
两人进门后,钱庆立刻招呼着车夫从车上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下来,跟着进了院中。
院子里,许母看着这群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钱晁在他身后三步之外站定,弯腰行了个平辈礼:“在下钱晁,此次前来是为了答谢安姑娘对我钱家的指点之恩,刚刚没来得及把事情说清楚吓到了夫人,在下向夫人道歉。”
“报恩?”
许母别的没听到,就抓住了这两个重点字。
钱晁点点头:“安姑娘对钱家有再造之恩!”
他全程没提安诺给自己儿子看病的事情,毕竟一个女孩子家的和外男接触传出去有损声誉。
安诺明显感觉到,钱晁说完这句话后许母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也热情了起来。
她有点不解!
许母招呼着钱老爷在院子里做下,然后去厨房煮茶!
在小厨房里,她偷偷打量着院内相谈甚欢的两人,松了口气。
她不在乎诺丫头对钱府有没有恩情,只要这些人不是来寻诺丫头回去的,一切都不重要。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就将这丫头当成了亲闺女一样疼爱,这个时候如果突然冒出来个诺丫头的什么亲人来带走她,那简直是在她心头剜下一块肉。
尽管知道这样或许对诺丫头不公平,但人都是自私的,她就是不舍得这丫头离开。
“茶来了!”
得知这些人不是来带走安诺的,许母显然热情多了。
安诺赶紧接过她端来的茶,开口道:“娘,钱老爷不是客人,您不用忙活的!”
许母没好气的看着她,伸手虚虚对着她脑袋拍了一下:“你这丫头,来者是客,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虽然是责备的话,然她的双眼里却满是笑意,一点都看不出来有责备的意思。
安诺缩着脖子,冲着她吐了吐舌头。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钱晁若有所思。
看样子安姑娘的这位婆母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当日在他钱府时,这姑娘虽然也客客气气的,但她的一举一动却处处透漏出嚣张狂傲的气息,可半点都找不到今日这般的乖巧可爱。
钱晁冲着钱庆使了个眼色。
钱庆秒懂,上前一步冲着许母笑呵呵的开口:“夫人,我家老爷带了些东西来聊表谢意,您看看放哪合适?”
说着,他指了指堆在门口的一堆礼品。
“您说,趁着咱们在这给您一次性收拾好了。”
许母看向安诺。
待到安诺冲着她点了点头,她才笑着开口:“那就劳烦这位小哥了!”
等到许母领着钱庆离开,安诺面上乖巧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看向钱晁扬了扬唇:“钱老爷说说为何而来吧!”
钱晁起身,突然冲着安诺深深鞠了一躬!
“钱某人谢姑娘救了我钱家!”
他这次来,真心实意为报恩而来。
昨日后半夜,他就得到了钱庆等人传来的消息。
知道真相的他当下惊了一身冷汗。
不是被陈家的做为给惊到了,而是被安诺的那手卜卦术给惊的。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世间竟然真的有人能仅凭一副卦象就可以知古今,算未来。
而这种人,居然让他给遇到了。
当时他是一阵后怕,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了这丫头。
安诺摇了摇头,却没有避开他这一礼!
“钱老爷子不必如此,百因必有果,安某既然被卷入了这场因果,就有责任了结这段因果。”
谁让她手欠给长山道长算了一卦,又手欠的收了长山道长的银子。
“不,不管安姑娘是因为什么出手相助,钱家都应该感恩!”
钱家人恩怨分明,绝没有忘恩负义之辈。
“钱某人在此向安姑娘与长山道长道个歉,之前错怪了二位。”
“另外钱家说话算话,安姑娘给了钱家解释,医好了犬子,从今往后,安姑娘就是我钱府的贵客!”
说着,他从衣袖内掏出了一块沉香木所制的令牌,放在桌前推到了安诺面前:“这块令牌,在我钱家的任何地方都会得到最高的礼遇,还请安姑娘收下!”
安诺眸光闪了闪,没拒绝。
见安诺收下,钱晁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冲着安诺拱了拱手:“钱家今后还要劳烦姑娘多多费心了!”
安诺嘴角微抽。
真不愧是永城县第一奸商,这见针插缝为自己牟取利益的事情做的顺手无比。
“今日多有叨扰,安姑娘若有需要,咱们改日找个地方慢慢聊!”
东西送出去,两人闲聊了一会,等钱庆将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之后钱晁适时的提出了告辞。
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开,安诺把玩着手中的令牌笑了笑。
这位钱老爷做事进退得当,让与他相处的人都有种很舒心的感觉。
这样的人,倒也不失为一位不错的合作伙伴。
“娘,进去吧!”
收起令牌,安诺看向许母笑眯眯的开口。
许母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安诺不解的看向她:“娘,你不高兴吗?”
许母看了眼小库房的方向,苦笑着开口:“娘总觉得这礼收的有点不踏实!”
她穷了一辈子穷惯了,猛然收到比自己半辈子财富都多的礼,这心里面总有种会出事的感觉。
闻言,安诺噗呲一笑,给了许母一个大大的拥抱:“娘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这礼,咱们受得起!”
钱家公子的一条腿和钱家十几条人命背后的真相,值这个价。
许母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声道:“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娘帮不上你的忙,所以也不会问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但你要答应娘,无论你想在外面做什么,一定要记住,咱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干昧着良心的事情!”
安诺竖起两根手指头,笑眯眯的开口:“人如何待我,我如何待人,我安诺做事绝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三十三章 少年国师
三元书院,秦池一大早过就来了。
如今家里有安诺陪着许母,他来书院的频率明显增加,这些天基本上每日都会来书院报到。
一堂课结束后,秦池走出学堂,路过假山时听到了一声布谷的叫声。
他顿了一下,看向身边围着的几个公子哥,拱了拱手面露尴尬的开口:“梁兄,祝兄,于兄,人有三急,有什么事可否等秦某解决了之后再行商讨?”
几个公子哥顿时露出了都懂的表情,勾着他的脖子拍了拍他!
“兄弟们都懂,秦兄何必如此羞涩!”
“行了行了,林璋你再不放手秦兄怕是要就地解决了!”
有人打趣了一声,示意林璋赶紧放人。
林璋嘿嘿一笑,收回了手:“快去吧,兄弟们的事不着急!”
等与这些人分开,本该去茅房的秦池却在一处废弃的房屋后停下,安静的等着什么人。
吴叔从暗处走了出来。
秦池看向他,皱眉问道:“什么事如此着急?”
如果不是急事,吴叔是不会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寻他的。
吴叔看了他一眼,低声开口:“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吴叔略显遗憾的开口:“主子传来消息,您要的千年雪参暂时没办法弄到,让您等消息!”
据他们所知,这千年雪参皇上手中有一支,可他们早已与皇室决裂,想要从皇上手中拿东西,他们必定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是主上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动用了京城的人脉没办法弄到手之后,主上果断的选着了暂时放弃,另想办法。
秦池垂在衣袖内的手收紧,面上却依旧淡然平静的看着他问道:“那好消息呢!”
提到好消息,吴叔显然放松了不少,面上都挂着笑容:“边关传来消息,姜国休战了!”
在五年前,姜国还只是个在晏国、元国、璃国三大国的包围下极力求生的中等国家。
可同样是五年前,姜国横空出世了一位让三大国闻之色变的少年。
这位少年一出现就深得姜国皇帝的信任,在姜国皇帝的支持下,他以绝对强硬的手段对姜国的军事、工业、农业等做了全方位的改革。
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这个少年就让曾经夹缝求生的姜国异军突起,不但打破了被三大国包围的困局,还让五年后的姜国,彻底的凌驾于所有大大小小的国家之上。
姜国现如今的兵力,几乎能够做到同时对三大国发兵。
就是这样一个兵力恐怖的国家,三个月前突然对晏国发兵了。
晏国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姜国的军队到了边境只小打小闹的与他们的驻军交手了几次,突然就宣布休战了。
这个消息让秦池微愣,他看了看吴叔随即又垂着眸子低声开口:“他,还好吗?”
虽然秦池看起来情绪波动不大,可吴叔还是感觉到了他在听到姜国退兵后松了口气。
他心下对这别扭的父子俩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开口:“主上没事!”
“姜国为何会突然休战?”
几十万大军长途跋涉抵达边境还能是搞着玩不成。
提到这个,吴叔就忍不住笑了:“姜国带兵的少年国师遭到主上伏击,失踪了!”
语气里是无论无何都掩不住的骄傲与幸灾乐祸。
没办法,这位少年国师身上的光环实在太多了,能够让他吃一次亏,拿出去足够吹嘘一辈子的。
当年姜国刚发展起来的时候三大国就联合围剿过姜国,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姜国必灭无疑,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姜国抗住了。
那位十二岁就被封为大国师的少年,不仅是个政治上的天才,更是个战场上的煞神。
姜国五十万的兵力对上三大国一百五十多万的兵力,不但完胜,更是打的三大国闻风丧胆,打的三国皇室不得不妥协退让。
这一场持续了一年多的大混战也彻底的奠定了姜国的霸主地位,让五年后的姜国,再也无人敢惹。
可就是这么个少年,一个月前在他主上手中吃了亏,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吴叔能不嘚瑟吗?
吴叔嘚瑟的样子让秦池嘴角微抽,然而他的眼底却也闪过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姜国国师失踪,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他虽不问世事,却也对这位如雷贯耳,如今人不知所踪,边关紧张的局势也能缓和一二了。
“我该回去了!”
外面已经有学子陆陆续续的往学堂而去,下一节课快要开始了。
吴叔收敛了表情,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纠结。
“还有事没说完?”
吴叔摇了摇头:“没有了!”
等到秦池离开,他低头看了眼从袖口划出来的信封。
打开纸张,上面赫然写着查无此人四个大字。
这份信是跟着前两个消息一同送到他手中的。
看着上面醒目的四个大字,吴叔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
钱家,钱晁一大早匆匆忙忙的去了秦家,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
从秦家回来,钱家的护卫头头庞峰便面色难看的迎了上来:“爷,您回来了!”
钱晁见他面色不太好看,立刻意识到了有事情发生。
“说!”
“王县令与陈家,简直欺人太甚!”
他万万没想到,陈家不止勾结了土匪,居然还和王县令勾搭到了一起。
钱晁的面色沉了下来,一边往大厅走一边冷声开口:“说清楚怎么回事!”
庞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开口:“昨天后半夜兄弟们弄清楚了那群龟孙子藏货的地点和那群土匪的老巢,今日按照爷的吩咐报官让官府去搜查赃物,结果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县令收了陈家的好处,提前将消息放了出去,等到府衙的人到了地方后东西早就转移了,那群山匪也不翼而飞。”
“不仅如此,陈家还倒打一耙说爷您污蔑他,现在整个县城的人都在说您为了利益罔顾兄弟情义,连相交多年的好兄弟都能下得去手!”
第三十四章 不用想了,不是你的
“放他娘狗屁!”
钱庆忍不住开口咒骂,原本挺文雅的一位小哥差点化身泼妇。
别和他讲什么骂人不礼貌骂人半点用都没有,他现在只想指着陈家人的鼻子大骂一顿出口恶气。
他们家老爷在永城县这么多年对陈家什么样是所有人都看在眼底的,当初若不是他们家老爷搭把手,陈家早不知道落魄到哪里去了!
还为了利益罔顾兄弟情义,陈岩居然有脸说出这话?
原本寒着一张脸的钱晁猛然听到他的咒骂,忍不住眉头跳了跳,无奈扶额:“我都还没气,你倒是被气的不轻!”
这哪是一府的管家,和街上的泼妇没差别了。
钱庆阴沉着一张脸,硬邦邦的开口:“我替爷觉得不值!想想陈家干的事我就恨不得上去捅陈岩两刀!”
陈岩,就是陈家家主,与钱晁称兄道弟的那一位。
钱晁拍了拍他的肩膀!
“爷,王县令已经下令寻你去府衙问话了!”
庞峰面色忧愁的开口。
那陈岩摆明了是想搞他们老爷,如今王县令被陈家收买,老爷如果真的去了府衙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还有就是,城里的百姓被陈家鼓动,如今那些在咱们这里下了单的客人纷纷堵在店门口要求退货。这些人情绪有些激动,店里的不少伙计为了拦住他们损坏店里的东西已经被他们打伤了。”
“通知各个铺子里的管事,凡是来退货的都给他们退了,铺子从今日起都关了!”
钱晁寒着眸子声音冰冷的开口。
“可是这样咱们的损失……”
庞峰有些犹豫。
他们钱都投进去了,如果全部退货,留着一堆卖不出去的货这是要血亏啊!
钱庆冲着他摇了摇头:“安抚住客人重要!
如今钱家已经够乱的了,如果这些情绪失控的客人再掺合进来,情况会更加麻烦。
“陈家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种情况下,无论他们怎么选择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钱晁冷笑:“我看他们是作了一手好死!”
庞峰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老爷还能笑得出来。
“钱庆,派人给大小姐递个消息,就说家里人想她了,请她回家看看!”
钱晁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双眸皆是冰冷的神色。
接到他吩咐的钱庆错愕的看了他一眼,不确定的再次问道:“老爷,真的要给大小姐递消息?”
钱晁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开口:“去吧!”
钱庆点了点头,然而眼底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多少。
大小姐就算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至少也要半个多月的时间,可半个多月,钱家能撑得住那么久吗?
“钱庆!”
就在钱庆准备离开去找人送信的时候,钱晁又叫住了他。
钱庆停下脚步行了意礼:“爷您请讲!”
钱晁闭了闭眼,沉声开口:“湘儿赶回来之前,钱家就拜托你了!”
钱庆面色一变:“爷!”
钱晁摇了摇头:“陈家不会让我从衙门里出来的。”
没了他的钱家才是最好对付的。
“若是实在撑不住了,就去寻安姑娘!”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钱晁忍不住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谁能想到,他早上刚跟人家说了多多照顾,中午钱家就出事了。
想到这里,钱晁叹了口气!
突然又想起了安诺之前说的一句话:你们钱家摊上大麻烦了。
钱庆咬牙,最终还在点了点头:“爷放心,属下一定撑到大小姐回来。爷您也一样要撑下去!”
尽管他非常不情愿,可他不得不承认,钱晁的安排是眼下最合适的做法。
钱家早已不是曾经的钱家,他们没有资本直接与王县令硬钢。
“大小姐回来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庞峰不解的开口。
他知道老爷有一儿一女,女儿在他来到钱家之前就已经嫁人,这些年也没回来看过,他并不认识。
而钱家基本上也不怎么提起这个大小姐,以至于他对这位大小姐仅有的了解就是:钱家还有位大小姐。
钱庆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很肯定的给了他一个“能”字。
“保护好老爷,一定要撑到大小姐回来!”
等大小姐回来了,陈家那群白眼狼还有王县令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会的!”
庞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
下午的时候,衙门里果然来人将钱晁带回了县城。
庞峰跟着他一起走的。
而这一切,卧病在床的钱元思还不知道。
钱晁与钱庆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瞒着他。
他的腿好不容易看到了治愈的希望,二人都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影响了他的恢复。
秦池考试完毕的第三日,安诺再次一大早的与他一同去了镇上。
在书院门口下车的时候,安诺看着一脸淡然的他笑了笑:“不是说今天出成绩吗,你不紧张?”
秦池没好气的笑了笑:“考都考完了,紧张能改变结局?”
并不能!
安诺突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摇掉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安诺看着他笑眯眯的开口:“我要去给钱家公子施第二轮针了,晚点来和你一起回去,希望到时候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秦池被她灿烂的笑脸晃了眼,沉默了一下后低声开口:“借你吉言!”
“那是你娘子?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等秦池进了书院,晚他一会到的林璋连忙追上他,一抬手勾上他的脖子冲着他挤眉弄眼。
秦池将他的手扒拉下来,没吭声。
他不否认,在林璋眼里就等于是承认了。
林璋忍不住啧啧两声,看着他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冷淡,我要是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娘子,让我哄着她一辈子我都乐意!”
他刚刚在外面看的清楚,人家和他说话,这小子全程冷着脸,也得亏那姑娘脾气好,不然人家早甩脸色走人了。
爱理不理。
秦池看着他一脸神往的样子,嗤笑一声:“别想了,不是你的!”
“与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晚上回去怎么和你爹交代!”
今天可是出成绩的日子,就以林璋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不用等结果秦池都确定他过不了。
第三十五章 体力透支
钱府,安诺今天刚过来就察觉到了府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她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什么,只是别人府上的家事,她也不好过多的去打听。
“请!”
到了钱公子的院子,钱庆做了个请的手势。
院子里,钱公子和古老已经在等着了。
今日的钱元思没有在屋里躺着,缓了两日,他如今已经可以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稍微活动一下了。
安诺来的时候,钱元思就坐在一棵枫树下垂眸看书。
在他的身边,古老在整理自己的小药箱。
红枫树下,俊逸男子安静读书,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养眼。
安诺走路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的钱庆停下了脚步,不解的看向她:“安姑娘,怎么了?”
安诺不好意思的低咳两声掩饰尴尬,笑了笑开口道:“没事,过去吧!”
不明所以的老实人钱庆点了点头:“安姑娘请!”
虽然去了一趟秦家后他们都知道安姑娘已经成亲了,可钱庆就是觉得喊秦夫人别扭,比起秦夫人,他更加乐意称呼她为安姑娘。
两人的声音已经引起了树下人的注意,钱元思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安诺笑了笑:“安姑娘,庆大哥!”
古老也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姑娘,请坐!”
安诺冲着他摇了摇头:“多谢古老,不过还是先看看钱公子的腿如何了吧!”
说着,她又将视线放到了钱元思身上,笑眯眯的开口:“钱公子感觉如何?”
钱元思笑了,这次笑的真心实意充满感激:“小腿隐隐有些作痛!”
对于他这种情况来说,能感觉到痛就是最好的结果。
痛才说明还有知觉,有知觉才会有治愈的希望。
安诺在他面前蹲下,将他腿上的夹板拆掉,一手按上了他受伤的那条腿,探了探恢复的情况。
半响她才站起来笑着点点头:“情况不错,古老医术高明,这伤处照理得很好!”
骨头的修养,三分靠医术七分靠护理,护理好才能好得快。
古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摇头:“老朽可不敢居功,一切都是按照安姑娘的吩咐来的。”
钱元思揉了揉脑袋,无奈开口:“古老,安姑娘,您二位就别互吹了!”
安诺与古老相视一笑!
“好了,进屋吧!”
安诺看了钱庆一眼,示意他将人推进去。
“在这里不能施针吗?”
钱元思不太想回去。
安诺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开口:“能啊,只要你能忍得住别动!”
一句话成功的让钱元思的面色僵了僵,瞬间陷入了一种叫做扎针的恐惧之中。
他到现在都还没能从上次安诺给她扎针的那种痛苦中走出来。
本以为这种疼痛会伴随着伤势的好转慢慢减轻,结果安诺的表情告诉他,可能并不会减轻分毫。
钱元思突然有些抗拒扎针。
然而在场的几位这会可都不会去顾及他的情绪。
钱庆在安诺话音落下的时候就推着他的轮椅往房间走去。
古老一把合上自己的小药箱,提着小药箱麻溜的跟上。
看着这一个比一个积极的人,安诺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觉得,这一个个的比她还迫不及待的等着钱公子被扎针呢!
房间内,钱元思已经在钱庆的帮助下回到了床上,甚至钱元思受伤的那条腿红叶都已经非常贴心的将上面敷着的药膏清洗掉。
万事俱备,只等安诺下针了。
接过古老递过来的金针,安诺表情认真起来,一针一针缓缓地刺入了钱元思腿上的穴位中。
随着针数不断增加,钱元思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平静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整个人都没汗水浸泡,仿佛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此事安诺和好不到哪里去,汗水吧嗒吧嗒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红叶在她旁边拿着手帕一脸焦急,却又不敢贸然去碰她。
第五针的时候,钱元思终于控制不住的惨叫了起来,钱庆和另外一名家丁差点没按住他。
“这,他什么看起来比第一还要痛苦。”
递上第六枚金针,古老眼含担忧。
安诺没有回答他。
事实上她现在根本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毫不手软的将第六枚金针扎下去,安诺再次伸出了手。
古老一愣,反应过来后快速的再抽了一枚金针火烤消毒后递给了她。
这次钱元思的腿上一共扎了十针。
到八针的时候,他被硬生生痛晕了过去,然而又被安诺毫不留情的给一针扎醒。
十针全部扎下去,安诺才松了口气,眸子动了动重新恢复了神采。
“等一刻钟之后取针!”
“姑娘,擦一下汗!”
旁边的红叶连忙将帕子递了过去。
安诺接过,想起身洗把脸,然而刚站起来身子就踉跄一下差点栽倒。
离她最近的红叶连忙扶住了她。
“安姑娘,你没事吧?”
看她虚弱无力的样子,红叶立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古老身上。
“得罪了!”
古老在她踉跄的时候就赶紧起身了,这会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连忙抓住安诺的手腕探了探脉搏。
安诺一脸的无奈:“体力透支了而已。”
给钱元思施针,每下一针都要耗费她极大的精力与内力,这次还比上次多下了四针,能坚持把针扎完都是靠着她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了。
古老也收回了手,松口气开口:“没事,精力消耗过大,休息一会就恢复了!”
他看了眼依旧被按着动弹不得的钱元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要不安姑娘下去休息一下,等会老朽来取针?”
安诺摇了摇头:“必须我来取!”
取针的过程中,同样要用内力温养伤处。
甚至因为每个人的内力都有所不同,这套针法还需要求取针者和施针者必须是同一个人。
古老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姑娘,我扶你去那边小榻上歇一下吧!”
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红叶有些不忍。
安诺点了点头,突然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笑眯眯的开口:“小红叶真贴心。”
红叶扶着她的手一抖,差点没扶稳把她给摔出去。
第三十六章 丢了的是贡品
“姑娘,您别总是打趣婢子!”
出言调戏也就算了,您还不老实的动手动脚。
婢子要是没扶稳摔到您了,那也绝对是您自找的!
红叶此刻简直欲哭无泪,她现在终于知道公子的好了。
不管怎么说公子也只是动口不动手,这姑娘是生猛的直接上手,她委实招架不住啊!
她那可爱的小表情惹得安诺低低的笑了声,笑罢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开口:“不逗你了,扶我去榻上躺一会!”
她只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一刻钟之后还要给钱元思取针。
红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了外室的榻上躺着。
房内还时不时的传来钱元思痛苦的闷哼声,这一刻钟的里,安诺着实没怎么休息好。
不过稍微躺了一会,她好歹恢复了点精力,给钱元思取针不成问题。
取完针,安诺在桌前坐下缓慢的研墨。
她又给钱元思换了副药方。
等到钱元思看到她将药方交给古老的时候,他的面色成功的由苍白转漆黑。
简直黑的不能再黑。
要说他现在对什么有阴影,一是这位安姑娘的金针,二就是这位安姑娘开的药方。
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可偏偏古老非说这药自己看过没问题,而且对他的伤很有作用。
他当时真的气的恨不得让古老尝一口。
“安姑娘放心,老朽一定盯着公子好好吃药。”
拿着药方,古老笑呵呵的开口。
安姑娘的这套针灸他是没本事去学了,可这开的药方还是能研究研究的。
将药方收起来,古老拿起收好的针包看向安诺:“这套金针,老朽从得到起就没能使用过,想来以后也是用不到了,如今它也算与安姑娘有缘,不妨就赠与安姑娘,希望它能跟着安姑娘给很多的病人带去希望。”
金针比银针更软,使用难度也更大,能够用的了金针的医者,更是寥寥无几。
他古燕并不在这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之中。
细细抚摸着手中花纹精致的针包,古老眼底浮现出一抹怀念,与遗憾,唯独没有不舍。
“姑娘,你也别觉得不合适,老朽只是不想明珠蒙尘而已。”
“这东西在我手里,顶多就是个欣赏的摆件,可在你手里,它是能救人的利器。”
“古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晚辈若是再拒绝,岂不是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安诺无奈的笑了笑,只是接过针包的时候她神色严肃了起来,看向古老认真的开口:“晚辈可没悬壶济世的大志,日后大概也不会专研此道。如此,古老还愿将这东西赠于晚辈?”
“赠!”
一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他相信安诺不会让这套金针埋没的。
“既然如此,晚辈在此谢过古老了。”
安诺接过针包,双手抱拳弯腰九十度冲着古老行了个礼。
古老摸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姑娘,不是老朽吹嘘,老朽这副金针整个晏国都难再找出一副与之相提并论的。”
“古老这话晚辈相信!”
安诺打量着手中的针包,笑眯眯的开口。
连针包无论是做工还是面料都是一定一的好,就单单这个,想要找出个能够相提并论的都不容易。
“安姑娘,婢子带您去洗漱一下?”
红叶走上前来,冲着安诺行了一礼后询问的看向她。
安诺点了点头。
她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洗的话浑身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安诺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钱庆正在门外一脸愁容的等着。
见安诺出来,他连忙摆了摆手示意红叶下去,而后看向安诺做了个请的手势:“安姑娘,请移步书房。”
安诺的视线落到了他满是愁容的脸上,点了点头。
“好!”
进了书房,钱庆吩咐外面的侍卫守好书房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又将书房关的严严实实的。
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的安诺神情平静,等他做完这些转过身来的时候安诺淡声开口:“钱老爷出事了对不对!”
钱庆错愕的看着她。
之前安诺卜卦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所以在听到安诺很肯定的说出这话后他非常的意外。
想了想,钱庆还是问了出来:“安姑娘是什么知道的!”
这件事在县城闹的很大,但应该还没传到这里来。
至于钱府,事情刚发生时他就下了封口令,现在钱府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府内发生了什么事。
安诺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风轻云淡的开口:“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钱管家还是说说如此谨慎的将在下请到书房来是为了何事吧!”
钱庆拱了拱手,如实回答:“老爷走之前吩咐我,若是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去寻安姑娘。”
安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钱庆咬牙将钱府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快速奖了一遍。
安诺听完后若有所思。
“所以,你这个时候寻我是想将钱老爷救出来?”
钱庆有提到,因为钱晁不肯认罪,府衙的人已经对他用刑了。
钱庆红着眼摇了摇头:“虽然在下不忍老爷在府衙受苦,可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被陈家劫走的那批货,七日内必须要找过来,否则不只是陈家,钱家也要跟着完蛋。”
除了钱家父子和他,没有人知道,那批绸缎是要供给皇家的贡品啊!
可偏偏,他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捅出去。
不但要捂严实了,还必须要在交货之前将东西找出来。
不然事情暴露,陈家截了贡品是死路一条,他们钱家弄丢了贡品,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诺大的县城,想在七天之内将东西找出来,难度有点大啊!”
安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开口。
钱庆垂下了脑袋。
不到万不得已,他又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呢。
虽然老爷走的时候是交代了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安姑娘,可安诺在他眼里就是个医术很厉害的小丫头而已,这种事情找她又有什么用!
“不过,难是难了点,但看在钱老爷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主要还是看在钱晁送去的那一堆价值不菲的礼物的面子上。
第三十七章 两个要求
从钱家出来,安诺想起来北街胡同还有个长山道长在等着自己教他卜卦术。
原本打算直接去三元书院的她脚步一顿,转头往北街而去。
在北街胡同口,她果然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长山道长依旧一副道士的打扮,面前铺着那块她熟悉的八卦布,布上摆放这龟壳和一筒竹签。
他就席地坐在八卦布前,时而掐算着什么,时而摇头晃脑,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在他的面前还围着两个等着算命的冤大头。
看到这一幕的安诺嘴角抽了抽,抬手扶额。
这个长山道长是真的记吃不记打,钱家的事情刚摆平,他又开始坑蒙拐骗了。
安诺黑着脸站在不远处,想看看他到底能坑蒙拐骗到什么程度。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家伙身边围了不少人,可被他挑中给人家算命的,没有一个是低于青光的。
这么长时间,安诺早就将这些光芒给弄清楚了。
就她目前遇到的这些光,依次为黑,绿,青,红,金,紫,越往上的气运越好,同样也代表着这些人的身份可能越尊贵。
长山道长专门挑着这些气运高的忽悠。
安诺眉眼沉了沉。
就是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而为的了。
这一发现让安诺没法在看下去,她从藏身出走了出来,在长山道长的摊位前站定。
“求签十两银子,卜卦二十两银子!不知施主是求签还是卜卦?”
长山道长刚送走一位客人,这会正低着头收拾摊子上的东西,感觉到有人来了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安诺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声音戏谑的开口:“在下也不知是要卜卦还是求签,不妨道长给个建议?”
听到这对他来说可以算得上是魔音的声音,长山道长打了个寒战,猛然抬头。
果然让他看到了那张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脸。
他下意识的把手中的东西一收,将面前的摊子藏起来。
可那么多的东西,往哪里藏?
注定只能面对的长山道长尴尬的笑了笑,看向她无奈的开口:“老道这也是生活所迫,谁让你这小丫头太黑心了呢!”
他这些年仅有的积蓄,全部让这小丫头上次坑去了,他要是再不出来摆摆摊,迟早要给饿死。
安诺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板着脸开口:“感情我这救你还成错事了?”
“没!没!没!”
长山道长连忙双手摇摆,一脸诚恳的开口:“救得好,救得好,钱财乃身外之物,老道留着也无用。”
安诺懒得和他贫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
“找个地方,上次不是说了得空了来教你卜卦。”
“好嘞!”
这话让长山道长整个人精神抖擞,也顾不上做生意了,立刻麻溜的将东西一卷拿着浮尘就爬了起来。
“走,去老道家!”
他家就在这胡同里,转进去就是。
安诺没意见,起身跟在他身后。
到了长山道长家,安诺看着这栋一进的小院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老道的房子比她家的条件要好多了。
安诺不是没有想过在镇上重新买套好一点的房子,可许母说她在村里住惯了,并不想来镇上。
安诺无奈只能放弃。
长山道长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都收拾好,才看向安诺开口道:“小丫头你先坐着,老道去烧壶水!”
他一天到晚都不在家,家里的水也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现烧。
安诺点了点头,长山道长也就不再管她,自己一头钻进了厨房内。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茶壶和两个小茶盏。
将东西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放下,长山道长看向打量院子的安诺:“老道喝不来那些苦兮兮的茶叶,家里只有白水,小丫头凑合着点吧!”
安诺闻言笑了笑,走过去提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抿了一下半眯着眼睛开口:“说句实话,我也喝不惯那玩意!”
可有时候,总是需要装逼的嘛!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长山道长觉得好笑。
两人在院子内的石桌前向对而做,安诺看向眼巴巴等着自己开口的长山道长收敛了笑眯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要你答应两件事情!”
看着她严肃的神情,长山道长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目光,认真的看着她:“你说!”
“不得借用此术为非作歹,行有违天意之事。”
长山道长没有犹豫:“我答应你!”
他本来也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能有什么恶意。
安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的勾唇笑了笑:“不答应也无妨,在下只是与你说说这一行的规矩而已。”
因果二字,可不只是说说,若有一日他真违反了这一行的规矩,不用安诺动手自有天收他。
“第二件事呢?”
安诺提出的第一条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以这小丫头爱财的性子,指不定会狮子大开口的坑他一笔,或者给他提点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要求。
他都做好了要被宰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她提出的要求居然和她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条……”
安诺笑了笑,从衣袖内掏出了一个小册子。
“时间有限我不可能每天都过来,所以把大部分你需要记住的东西都写到了这上面,你自己研究,不懂的下次见面再问我。”
“这个没问题!”
他识字,看书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这就是第二个要求?”
若是,那这小丫头的要求还真低。
安诺摇了摇头,将小册子递给了他,淡声开口:“我这第二个要求就是,在我下次来寻你之前,将这些东西全部记住,然后将册子毁了!”
虽然拿到册子的人不一定能学会上面的东西,但若是里面的内容流落出去,对外界来说也是一场动荡。
一瞬间,长山道长就明白了她的用心,严肃的开口:“小丫头放心,老道保证,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册子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能吃苦也能享乐的安诺
“我有个问题!”
想到之前看到的长山道长挑人算命的一幕,安诺还是决定让他给自己解惑。
小册子到手,长山道长这会格外的好说话。
别说是一个问题,就是十个问题他也乐于回答。
“之前看到你在巷口给人算命,却有些人给算,有些人不给算,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一出,长山道长面色略显尴尬。
然而在安诺面前,他怂的一匹,哪敢隐瞒。
“老道给人算命凭感觉,若是感觉这人大富大贵,那就多推销点东西宰一笔,若是感觉这人是个穷光蛋,那边不值得浪费时间了!”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老道算命的本事不行,可这看人的眼光确是一等一的好,几乎从未走过眼!”
安诺沉默了一下。
说来你可能也不信,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相信。
她看向长山道长的目光忽而带了些打量。
长山道长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结结巴巴的开口:“怎,怎么!”
安诺冲他露出个和蔼的笑容,语重心长的开口:“好好学!”
说不定,她还真碰到个有缘的。
长山道长连连点头:“这是当然!”
他对这些东西抱有十二分的热情,不用安诺嘱咐他也会认真学的。
安诺起身:“我该回去了,不懂的记下来下次见面再问!”
长山道长将小册子在袖袋里放好,起身将安诺送到了门口。
他本来想说路上小心的,然而想到这丫头的战斗力,最终闭了嘴。
该小心的是碰到她的人才对。
离开北街胡同,安诺一边寻着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一边往三元书院而去。
今日她来的比较凑巧,刚到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与其他同窗告别的秦池。
但凡是从学院出来的,见到他基本上都会上前打了个招呼。
秦池也都一脸爽快的回礼,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然就是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让安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再睁开。
秦池依旧与人有说有笑的。
不是看花眼了。
这下子安诺真的是诧异了,这小子到底能有多少副面孔?
在他娘面前他是懂事听话的大孝子,背着他娘时就是死气沉沉的抑郁少年,今日她又看到了在同窗面前言笑晏晏的他。
小小年纪就修得了变脸术啊!
这边安诺还在感慨他的面孔之多,另一边的秦池被人撞了撞胳膊。
林璋对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往前看。
四目相对,秦池的眼中已经没了第一次看到她在等自己时的惊讶。
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安诺只要来了镇上,就会来等他一起回家。
他今日之所以出了学院后没有立刻离开,也是因为在周围环顾了一圈后没有找到安诺的身影。
有些事情一旦维持久了,就会成为下意识的习惯,然而此刻的秦池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要等的人来了,秦池也没了再与这些人寒暄的心思,冲着这些人拱了拱手告罪一声后就往安诺的方向而去。
其他人见此,皆露出了一副我们懂的表情。
安诺不是第一次在他们书院门口等秦池了,她的容貌又异常惹眼,几乎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秦池家中美娇娘。
“回去吧!”
看到他过来,安诺笑的眉眼弯弯,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
秦池嘴角勾了勾,点头:“好!”
路边停了一辆安诺租的马车,车夫安静的等在一旁。
秦池看着这辆颇为舒适的马车,嘴角抽了一下。
他觉得这小丫头的行为有时候非常的让人不能理解。
没钱的时候,吃野菜啃粗粮都不曾听她抱怨过半句,可一有了钱,这小丫头的吃穿用度都开始变得金贵起来,简直是按照家里经济能够承受的最高标准来。
一开始小丫头来镇上还愿意做牛车,如今,稍微差一点的马车她都不乐意租了。
“马车有问题吗?”
见秦池表情不对,安诺偏头疑惑的问道。
她觉得坐着还挺舒服的啊!
秦池看向马车夫:“这马车租一次多少钱?”
车夫看了眼安诺,见她没有阻止,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公子的话,这辆马车我们按天租,一天五两银子!”
秦池额头突突直跳,看向安诺好心提醒:“曾经,二两银子的衣服你都不得的买!”
如今居然租五两银子一天的马车。
安诺无辜的笑了笑,小声开口:“今非昔比嘛!”
如今的安诺,是身家几千两的超有钱大佬。
“好了,快上车回去!”
不等他再说什么,安诺拉着他就上了车。
车内,秦池抬手按了按脑袋。
半响才沉默的从衣袖内掏出个荷包扔给了安诺。
安诺愣了愣,打开一看,是一叠的银票。
她看向秦池,好奇的开口:“你不会是抢了学院里的同窗吧!”
足足五百两银子呢!
秦池觉得他的额头在突突直跳。
然而对上安诺那双无辜的眸子,半响他泄气的开口:“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反正这钱的确是从那些同窗手里来的。
安诺惊讶的长大了小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而后又撇撇嘴:“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被别人抢了就不错了,还抢别人,你可拉倒吧!”
秦池眼神暗淡了下来。
安诺一愣,反应过来小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谁都不想拥有这样一副身体,她往别人伤口上撒盐,是她的不对。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到秦池眼底,不知道为什么,秦池突然就解释了一句:“今日学院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有些同窗没考好怕回去挨揍,我给他们出了主意保证他们回去后不被家里追着打,这是报酬!”
安诺呆了呆!
银子还能这样赚?
对上他的视线,秦池尴尬的轻咳一声。
安诺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旁门左道罢了!”
若不是家里有她这个能烧钱的主,他也不会干起这行当。
安诺摇摇头,笑眯眯的开口:“甭管正道歪道,能赚到银子就是本事!”
她从来只看结果,过程如何不重要。
“对了,你的成绩如何?”
其实安诺早就想问了,只是又怕万一他没考好,问了不是戳人心窝子?
第三十九章 这心啊,哇凉哇凉的
秦池从袖口内取出了一张叠着的纸递给了他。
安诺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张盖了官府印章的文书。
“这是,县试的文书?”
秦池点了点头:“县试需要五位考生联保,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位秀才做担保人,所以每年县试开始报名的前两个月,书院内都会组织一场考试,通过了考核,书院内的夫子会出面做担保人!”
这样他们就不用再为找不到秀才做担保人头疼了。
考过书院的测试,书院会直接为你报名拿到县试的文书,能节省掉不少事情。
“那你这是考过了!”
安诺笑眯眯的将文书折好还给他,看着他提醒道:“保管好,还两个月呢,丢了就麻烦了!”
县试一年考一次,若是丢了就要等到明年这个时间去了。
秦池垂眸接过,轻声开口:“不会丢的!”
他既然决定了要踏上这条路,便不会再像曾经那般逃避。
“你今日去钱府可还顺利?”
钱家的事情在县城里闹的很大,虽然钱府上下无人敢提起,可外面的人却没什么顾虑。
秦池今日在书院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不少同窗在讨论钱家的事情。
当然,他听到的是陈家和府衙想让外面知道的版本,也是目前流传最广的版本。
钱员外为了利益陷害相交多年的好友,这些年来极力经营的大善人形象不过是伪装。
提到这个,安诺就头疼的摇了摇头:“并不顺利,钱家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她的卜卦只能预测福祸,但若让她具体算会发生什么,是算不出来的。
所以安诺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演变的如此棘手。
“你没算出来破解的法子?”
对安诺的卜卦术,亲眼见识过的他一直觉得很神奇,并且对此抱有十二分的好奇心。
当初安诺算出长山道长有血光之灾的时候可是给了破解的建议。
安诺按了按眉心,有力无气的开口:“晚了!”
从钱家的绸缎被盗开始,钱家就已经避不开这场祸事了。
当日钱庆若是带人截了绸缎,陈家转头就能告他们明目张胆的抢劫。
有王县令在背后撑腰,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以顺理成章的对钱家发难的借口而已。
“正北方向,有钱家的一线生机,但以钱家的现状,能不能撑到这一线生机到来还是两说!”
犹豫了一下,安诺还是将钱家那批货的事情和他说了。
关于那批绸缎是贡品的事情,钱庆没敢自作主张告诉她,只是和她说了这批货关系到钱府的存亡。
这些在也没什么不能和秦池说的。
“绸缎?”
安诺点了点头。
看钱庆的意思,如果七天内找不回来这批货,钱家是真的再无回转的余地。
“不能再卜一卦?”
安诺卜卦术的神奇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会也下意识的想到了卜卦。
安诺摇了摇头,叹气:“一事不算二卦!”
若是什么都能卜,那她岂不是要逆天了。
越是逆天的能力,往往限制性也就越多。
秦池突然想起来安诺给他卜卦吐血的一幕。
他面色一白,看向安诺低声开口:“以后没事,还是少给人算点卦吧!”
安诺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怎么又变了脸色。
然而看着美少年双眸黝黑的看着自己,安诺撇了撇嘴,小声开口:“也没随便给人算啊!”
她收费很贵的好吗!
“钱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卜卦,在诺大的县城里想找到东西,和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安诺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有办法,她这会也不会跑出来了。
闻言,秦池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书看了起来。
他看书,安诺也不再说话,就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着他。
秦池读了一路的书,安诺就看了一路的他。
也亏的秦池心里素质强大,被人盯了一路,依旧风轻云淡的该干嘛干嘛。
下车后安诺付了银子打发了车夫,而后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院内正在晒药草的许母不明所以的看了眼随后跟进来的秦池,小声问道:“诺丫头这是什么了?”
秦池看了眼她紧闭的房门,轻声安慰许母:“没事,她想问题想入迷了!”
许母松了口气:“不是受了欺负就好!”
听到她话的秦池嘴角微抽!
您老还不知道,这丫头一拳打死一只野彘的事情吧!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受欺负?
大可不必担心。
亥时,一直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安诺一身利索的暗色衣物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是她翻箱倒柜才扒拉出来的一件比较不显眼的衣服。
没办法,许母喜欢靓丽的颜色,安诺的衣物又大多是她准备的。
她原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开,结果没想到在她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另外一个房间的门也被打开。
少年一身银白装束出现在夜色里,绝美的容颜在夜色下熠熠生辉,宛若暗夜里的精灵。
安诺下意识的就想上前两步然后伸出爪子。
幸而只踏出了一步她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一本正经的收回了踏出去的小脚脚,看着精灵开口:“你怎么还没睡!”
这么晚了,她还以为大家都睡着了呢!
秦池没有说话,却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她。
安诺好奇的打开看了看。
一套夜行衣,还有一张永城县的地图。
安诺愣了愣,看向他!
秦池敛下了眸子,低声开口:“被红圈圈住的,都是陈家的地盘!”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池居然给她弄了张永城县的地图出来,还标记好了所有和陈家有关的产业。
这张图的信息量有点大。
但是有了这张图,可以帮她减少很多的麻烦。
就在安诺满心感动的时候,某人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秦池冷淡的开口:“娘还需要你!”
所以是因为许母的病还离不开她,这小子才不希望自己出事的吗?
安诺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个世界没爱了。
第四十章 货是怎么消失的
收起夜行衣和地图,被冷水浇的哇凉的安诺焉焉巴的离开。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发现门口居然栓了匹马。
安诺诧异的回头,然而秦池看都没看她一眼异常冷漠的关上了房门。
安诺撇了撇嘴,翻身上马离开。
马蹄声渐行渐远,原本关上房门的秦池突然再次将房门打开,冲着外面说了一句:“跟上她!”
暗处的吴叔嘴角抽了抽,却摆了摆手叫来两名守卫守住秦池的小院,自己跟了上去。
没办法,这小丫头太过敏锐,换了别人估计跟不了多远就会被她发现。
安诺并未按照秦池给的地图直接去陈府,而是在第一时间去了钱庆口中他们一直盯着的那个库房。
这里是陈家名下的一卖布匹的铺子。
这里说一下,陈家的生意范围主要在酒楼和客栈,但也兼顾了一些布匹,首饰胭脂等生意。
所以他们家和钱家的生意是有冲突的,并且因为钱家的纺织术无人能及,在布匹生意上他们一直被钱家压了一头。
陈员外一直乐呵呵的说着不在意,陈家的主要生意不是布匹,然而谁能想得到,他在取得了钱晁的信任后反手就给了钱晁一刀。
将马在店铺不远处拴住,安诺摸了摸这匹黑马的脑袋小声开口:“乖一点哦,我一会就回来!”
暗处的吴叔抽了抽嘴角。
和马讲话,这与对牛弹琴有何区别?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安诺说完话后,这马还真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安安静静的,乖巧无比。
他来不及诧异,就看到这小丫头将脸上的黑色面巾一拉,一个利落的起跳翻进了对面的院子。
因为怕被这小丫头发现,他也不敢跟的太近,只能靠着墙角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若是里面发了什么动静,他也能立刻冲进去支援这小丫头。
铺子内,除几个守夜的下人之外,其他人都睡着了。
大半夜的,哪怕管事的再三强调要守好夜,这几人依旧靠着库房大门哈欠连连。
安诺眼眸转了转,几个起落便如同灵猫一般落在了这群人头顶的房梁上,从衣袖内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迷药点燃。
无色无味,乃是她特地为下面这群小可爱们准备的。
很快这些人就从昏昏欲睡到彻底入睡。
扑通扑通的倒在了地上。
安诺从上面翻身而下,小心翼翼的将这几人从门口移开,露出了被他们挡着的大门。
刚做完这些,安诺低头准备去取随身携带的银针,结果这一低头,就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对上了。
安诺:……
大黄:……
它也没想到,它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家都被人偷了。
大黄呲牙咧嘴,刚准备给这个胆敢入侵它家的小贼一个教训,就听扑通一声。
地上又多了一具倒下的尸体。
啊呸,是昏睡的狗体。
解决了最后一个意外,安诺不敢耽搁的摸出银针,三两下撬开了房门。
动作很轻的推开房门,再很轻的合上。
很快库房内就亮起了一株小火苗。
只可惜这个时候外面所有人的包括狗子都晕过去了,并没有人发现这一异样。
安诺拿着火折子,快速的将里面翻看了一遍。
两三天的时间,该清理的其实都清理的差不多了,里面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对此,她也没感觉有多失望,毕竟一开始就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的。
没找到问题,麻溜的灭了火折子闪身出去。
里面都是布匹,举着火折子在里面晃悠还是非常危险的。
一个搞不好证据没找到,还会把自己给弄成纵火犯。
将现场都恢复原样之后,她又在铺子里转悠了一圈。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发现。
揉了揉脑袋,安诺最终叹着气闪身离开。
回到栓马的巷子,马儿依旧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一声不出。
见她回来,它才懒洋洋的从地上站起来,用脑袋在安诺身上蹭了蹭。
安诺笑眯眯的拍了拍它的大脑袋以示嘉奖:“真乖。”
安抚好马,她从怀中掏出秦池给他的地图,盘腿坐在地上研究。
陈家是临时转移的那匹绸缎,所有肯定不会弄到太远的地方。
据钱庆说,他们的人当时就在外面盯着,然而没有人发现这批货再次被运走。
那么问题来了,陈家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将这批货转移了地方的呢。
安诺刚刚看了眼,除了前后门,这家铺子没有别的出入口。
可当时前后门都在钱家人的盯梢范围内。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安诺面色一顿,飞快地收起了地图,再次翻进了铺子里。
这一次比第一次进来简单多了,安诺将这个铺子里里外外再次查了一遍,最终确定,里面并没有暗道之内的东西存在。
东西只可能是从前后两个门运出去的。
她骑上马,去了离这个铺子最近的几个陈家产业,同样检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发现。
天色依旧蒙蒙亮了,她的一身夜行衣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显眼,安诺不敢再晃悠下去,骑着马往家里赶去。
趁着所有人都没醒过来的时候将马栓回了原处,回房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等安诺小息了一会再出来时,院门口的马果然不见了。
许母在烧早饭,秦池在院子里晨读。
她的视线在秦池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的进了小厨房。
“娘,我来给您烧火!”
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她已经从一开始的啥都不会到如今能够很好的控制灶火的大小了。
但,依旧不会做饭。
不是没学过,而是每次进来厨房许母都会一脸紧张的将她赶出来。
真厨房杀手!
一开始的时候许母看她对做饭感兴趣还认认真真教过她,然而,这丫头次次做饭都能把厨房给炸了。
有一次,如果不是许母反应快,她家厨房此刻就是一滩灰了。
炒个菜能把锅都给炒着火了。
从那以后,许母和秦池见她进厨房都有阴影。
然而奇怪的是,只要不碰锅,这丫头其它都能做。
烧火烧的比秦池好,切菜那一手刀工比许母切出来的菜都漂亮。
这一发现让母子俩都松了口气,但都默契的禁止她再去碰锅。
第四十一章 瞒不住了
吃过饭后,秦池看着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安诺眼眸动了动。
“昨日,可有收获?”
安诺摇了摇头,低声说了自己昨天逛了一夜的经历。
秦池听完后也是一脸深思。
“把我昨天给你的图拿出来!”
闻言,安诺看了他一眼将那张地图从衣袖内拿了出来。
秦池将地图摊在桌子上,用手圈出了安诺昨晚去过的几个地方。
“陈家藏东西的布庄刚好位于人流量最大的一条街上,大批量转移东西不可能不被发现。”
安诺点了点头:“所以货是被分批弄走的。”
可那么多货分批弄走,速度慢不说,也不可能不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啊。
看着她皱眉思考的样子,秦池轻笑了下,点了点地图上被圈起来的那个铺子:“你忘记了,这是家铺子!”
“并且还是一家布庄!”
两句话瞬间让安诺回神,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既然是要做生意的,那么有客人带走几匹布料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有奇怪。
这些货就是夹杂在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中被运走的。
秦池的目光在她拍在石桌的手上扫过,收回目光后淡淡开口:“法子并不难猜到,只是没有人往这个方面想而已。”
往往越简单的法子,越容易被人忽略掉。
谁能想到,陈家如此明目张胆的就把货给调走了。
安诺收起地图起身:“我去一趟钱家!”
她现在需要人手。
“陈家把货送到布庄去,应该本身就有要卖掉这批货的意思,你可以让钱家人往这方面查,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好!”
匆匆忙忙的应了一声,安诺就跑了出去。
这个点时候想在村子里找辆代步工具并不容易,整个村里也没有一匹马,而牛车还没有安诺自己跑得快。
无奈,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一身轻功一路往镇上干去。
也好在不是去县里,否则她非吐血。
到了钱家,让安诺头疼的是钱庆居然不在。
如今钱老爷入狱,钱公子伤势未好,整个钱府都在靠钱庆一人支撑。
昨日送走了安诺,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会县城主持大局去了。
安诺被人请到了钱元思的红枫院。
经过两次的治疗,钱元思的腿如今已经好多了,钱府的危机并没有波及到这个小院,安诺进来时他依旧坐在红枫树下看书。
红叶在旁边守着。
见安诺过来,他放下书本摆了摆手示意红叶下去。
安诺拱了拱手:“钱公子!”
钱元思颔首,看着安诺轻笑了下:“元思腿脚不便,失礼之处还望安姑娘见谅!”
“钱公子见外了!”
“听闻姑娘是来寻庆大哥的?”
安诺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最终点了点头:“的确有件小事想请钱管家帮个忙!”
钱元思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动着自己的轮椅到了石桌前,突然开口:“安姑娘不妨坐下与元思说说,我钱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突然冷冽的声音让安诺一愣。
她与钱元思见面也有两三次了,这人一直都是笑着的,一副温和有礼好说话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在安诺面前冷下了脸。
当然,这冷脸不是给安诺的,而是针对钱家目前的情况。
安诺在他面前坐下,挑了挑眉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钱元思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握紧,看着她一字一句开口:“钱家,我爹,出了什么事!”
安诺耸了耸肩,笑眯眯的开口:“钱公子为什么会认为我一个外人知道钱家发了什么事!”
“再说,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钱府上上下下都没人和你说,我又有什么立场告诉你!”
钱晁有意瞒着自己儿子,她总不能让消息从她这里走漏了吧。
钱元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半响后突然情绪有些低迷的垂下了头,嗓音低哑的开口:“明知府中遇到了麻烦,元思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心里,当真是备受煎熬!”
安诺:营业式微笑。
“当前最需要钱公子做的就是养好伤!”
她就不明白了,她是颜狗就那么明显的吗,一个个的怎么都想着美人计。
安诺不为所动,让钱元思眸色一暗。
他收回了笑容,声音也变得冷冽起来:“安姑娘急匆匆的来钱家,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在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我钱家真的出了什么事,庆大哥一时半会的应该不会再来这边。”
等钱庆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有些事情,安姑娘不说,在下也可以问府里的下人!”
之前没有逼问,是因为他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府内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可安诺急匆匆的来找钱庆,再加上府内这几天诡异的气氛,以及忙忙碌碌的钱庆和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的钱晁,他几乎能肯定,钱家出事了。
安诺见他一脸铁定,无奈的叹了口气。
钱晁,不是我不帮瞒着,是你这儿子太聪明,瞒不住了哦!
有句话说的没错,事有轻重缓急。如果钱元思没有猜到她或许还能帮忙瞒一下,可钱元思已经猜到了,就没有在瞒着的必要了。
安诺将钱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来找钱庆的目的说了一遍。
越听,钱元思的眸底寒意越重。
然而他的面上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
是个狠人。
安诺看了他一眼在心底评价道。
“钱府近日的事情,劳烦安姑娘了!”
听完所有事情,钱元思坐在轮椅上冲着安诺微微弯腰拱了拱手。
“安姑娘交代的事情,在下即刻让人去打探!”
他到底是钱家的公子,要做些什么事情比安诺容易得多。
想到自己要什么没什么,安诺泄气。
告别钱府,安诺牵着钱元思送她的马匹拐道去了长山道长那边。
长山道长这两天没时间再去给人算卦了,安诺去的时候他正一边看着安诺给他的小册子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什么东西。
安诺考了他一下,记得不错。
事实证明长山道长在这方面真的有着很强的天赋,安诺给他的小册子,一般人看了不说头昏眼花,看到了基本上也理解不了里面的意思。
可长山道长却都看懂了。
第四十二章 牢房之行
府衙牢房,钱元思面上挂着温润的笑,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厮将银子递给牢头。
大胡子牢头一脸为难,然而在接过银子感受到里面的分量之后,当即变了脸色。
快速的将银子收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他才咽了咽口水小声开口:“钱公子,您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快去快回,若是被发现了您和小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钱元思点了点头,含笑开口:“在下就是想见见我爹,很快就会出来!”
牢头摆了摆手:“麻溜点,别耽误时间!”
跟在钱元思身后的小厮连忙推着他的轮椅往里面走。
这小厮是他刚提拔上来的,他身边的人在遇到劫匪的时候都死的差不多了。
唯一一个带着他逃出来的,事后也被钱老爷查出来就是这人为了钱出卖了他的行踪,最后让钱老爷给处置了。
昨日他从安诺哪里知道了所有的之前之后,当天就赶回了县城,经过一番打点之后今日终于能过来见钱晁一面。
牢房里的环境,别指望有多好,刚进入里面扑面而来的异味就让钱元思皱了皱眉头。
身后推着他的小厮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难看的推着钱元思跟在牢头的身后往里走。
钱晁被王县令列为重要犯人,被关在了最里面
一路走来,看着里面或疯癫或颓废的犯人,绕是一直笑着的钱元思面色也沉了下来。
最终牢头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得益于钱晁是重要犯人,他有幸享有了一个人一间牢房的待遇。
牢房的地上铺了点干草,钱晁此刻就蜷缩在干草堆里。
看到这一幕的钱元思眼底发酸。
他爹风光了一辈子,哪怕他们钱家最为落魄的时候,他们也不曾受过这种待遇。
钱晁听到了外面有动静,然而此刻他真的没力气再动了。
无力的抬了抬眼皮,身上的疼痛最终让他放弃了转过身来。
钱元思看了眼牢头,抿了抿唇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想进去看看他!”
牢头有些犹豫,然而钱元思身后的小厮又非常有眼力见的递上了一袋银子。
见此,牢头喜笑颜开的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钱元思在小厮的搀扶下起身,走到钱晁面前蹲下。
“爹!”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钱晁愣了愣,费力的睁开了眼。
看清他的身形,钱晁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到底是没瞒得过你!”
他自己的儿子,他能不清楚,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的心态去瞒他的。
可惜了还是没能瞒几天就被他给发现了。
钱晁想爬起来,却被钱元思制止了:“您躺着!”
他身上的伤不知道有多少,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
钱晁摇了摇头,在小厮的搀扶下靠墙坐了起来,看着钱元思苦笑一声:“让我儿看笑话了!”
钱元思垂眸,为他除去了头发上的干草,摇了摇头:“爹从来都不是笑话!”
他爹叱咤风云的时候,这群人还不知在哪吃奶!
钱晁叹了口气!
“外面现在如何了?”
钱元思将从安诺哪里得来的消息以及昨日与钱庆见面后得到的消息全部都讲给他听。
“这几日,辛苦钱庆那小子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批货,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那批货按时发走,王县令与陈家的刁难都微不足道。
“儿知道!”
“另外,儿想知道,为何他们会对您下了如此重的狠手!”
若说是为了对付钱家,其实大可不必。
只要困住钱晁,在钱家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陈家想要趁机蚕食钱家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事实上陈家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们在外面煽动了百姓抵制钱家,短短几日时间,逼的钱家不得不关闭了所有的商铺,损失惨重。
照目前这样拖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拖垮钱家。
完全没必要对钱晁屈打成招。
钱晁冷哼一声,不屑的开口:“他们想要我钱家的纺织术!”
这才是陈家煽动王县令对他下手的真正原因。
钱家的纺织术是祖上传下来,又经过几代人的改良才有了现在的技术,钱晁怎么可能会给他们。
他不松口,那些人就往死里整他。
“原来如此!”
钱元思眉眼寒光乍现,语气却极为温和:“这些人的胃口还真不小!”
钱家为何能在永城县扎根后短短几年就挤下去了原本的布料商人,成为了永城县第一富商?
靠的就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纺织技术。
“钱公子,该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牢头时不时的往外看,就怕突然来人。
好不容易心惊胆战的熬过了一刻钟连忙过来赶人。
钱元思与钱晁对视了一眼,钱晁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他们没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之前,不会将爹怎么样的!”
钱元思咬了咬牙,看向小厮。
小厮连忙扶着他重新坐上了轮椅。
离开的时候,钱元思回头看了眼还在笑着安抚他的钱晁,握紧了拳头。
陈家,王县令。
天凉了,陈,王两家也该破了。
临走的时候,钱元思给了身后的小厮一个眼神。
小厮非常懂行的从衣袖内再次掏出了一袋银子。
这代银子比前两袋都多得多。
将银子悄悄塞进牢头的手中,小厮笑眯眯的开口:“这是公子的一点心意,您看这里面……”
说着,用下巴小幅度的指了指牢房的方向。
牢头笑呵呵的点头:“懂,都懂!”
“钱公子这就见外了,该安排的,钱管家早就安排过,只不过这上头压的紧,咱们也不敢做的太过明目张胆了不是?”
小厮笑了笑,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老哥说得对,咱们不求别的,就是想让老哥在这吃喝伤势上稍微照顾点,咱们在外面也放心些!”
回到县城的钱府,忙的脚不着地的钱庆连忙迎了上来。
“可曾见到人,老爷如今怎么样了?”
钱元思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身后的小厮知道他此刻没心思说话,连忙边走遍与钱庆说起了牢房里的情况。
第四十三章 交际花
钱庆找上安诺的第六日,秦家再次迎来了钱府的人。
这一次是钱元思亲自过来的。
他的腿已经经过了最后一次治疗,剩下的只需要养好伤后按照安诺给的康复计划训练就行了。
钱元思来的很低调,与他一同过来的出了一位马车夫,就只有身边跟着的一位小厮。
父子二人都默契的选择了低调再低调,不给安诺添麻烦。
如今再碰到有人寻安诺,许母虽然还会有些担心,但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反应大了。
在知道他是那位钱老爷的儿子后,许母态度温和的将人请进了院子里。
“诺丫头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我让人去寻她,钱公子稍坐片刻。”
给他上了壶热茶,许母笑着开口!
钱元思含笑点了点头,同时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许母。
与安姑娘接触了不少次,这还是第一次与她的家人接触。
他之前就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够容得下安姑娘那样将狂傲刻在骨子里的人,如今看到许母,大概明白了。
如此和善时刻将笑容挂在脸上的一个人,稍微讲点道理的人都不会与她为难的吧。
许母在门口叫来了附近的小孩子去寻安诺。
被喊的小孩子点着小脑袋一脸高兴:“许婶儿放心,我看到诺姐姐去哪里了。”
说完,他就一蹦一跳的离开。
对于去找安诺这个任务,十个孩子有九个都表示他们非常的乐意。
虽然诺姐姐平日里没少坑他们,可诺姐姐对他们也同样大方,每次去找她若是碰巧她手中有吃的,必定会分给他们不少。
这孩子是在山脚下寻到安诺的。
看到安诺蹲在地上扒拉什么东西,他连忙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
“诺姐姐,你家来人找你了,许婶儿让我来叫你回去!”
小孩子脆脆的声音响起,安诺看了他一眼点头:“我知道了!”
然而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二娃好奇的在她身边蹲下,看着她的动作开口道:“诺姐姐,你在干啥,有人找你呢!”
安诺将手中的一株药草完整的挖出来丢到一旁的筐子里,而后看了看剩下的几株,又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二娃。
从荷包里摸出几枚糖果递给了他,而后指了指地上的几株药草:“你把这几株药挖出来送到我家,这糖还有框里的果子就是你的了。”
二娃伸头往框里看了看,有好几个红彤彤的大果子,光看样子就非常的香甜。
再看看安诺手中的糖,他咽了咽口水,接过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诺姐姐你放心,不就是挖几株草嘛,二娃子我保证完完整整的给你挖出来!”
又不是第一次帮诺姐姐挖草,挖草的时候不能挖坏一丁点。
懂,他都懂。
安诺笑了笑:“你知道就好,挖坏一棵扣你两块糖。”
二娃子猛地摇了摇头。
他才不要被扣糖。
糖多贵啊,他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家里给买一点点。
接过安诺递来的工具,他蹲在药材面前开始小心翼翼的挖了起来。
安诺看了他一眼,这附近还有其他来挖野菜的村民,她倒是不用担心将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
回到家里,院子里传来了许母温和的笑声。
安诺一愣。
推开门就看到了钱元思正面带笑意的与许母聊天。
不得不说,钱元思是一个很会交谈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许母还有些拘束,却在与他交谈了几句后逐渐放松下来。
见安诺回来,两人停止了交谈,同一时间看向了安诺。
安诺摸了摸鼻尖,露出个无辜的表情:“为什么都没说!”
她就刚站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
许母笑了笑,冲着安诺招了招手:“诺丫头过来!”
安诺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笑眯眯的开口:“聊什么呢?能让娘这么高兴!”
许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开口:“钱公子讲了些他在学院的趣事呢!”
“真是没想到,钱公子与小池居然在一个书院读书!”
“哦?”
“那倒是可惜了,相公今日去书院了!”
安诺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然而她看向钱元思的眼底却满是打趣。
没想到啊,钱公子你居然还是朵交际花。
这才来多会,就给她娘哄的喜笑颜开的,就差没把你当第二个儿子对待了。
钱元思也是看着她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戏谑!
同样没想到,在外面拽的不行的安姑娘你在家里就跟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啊!
两人眼神互杀,却在许母看过来的一瞬间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和谐的笑。
许母:总觉得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世间那么多人,她却是唯一一个敢把大佬安当小猫撸的存在。
这个时候什么都还不知道的许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从自己腿上起来。
“诺丫头,你招待钱公子一会,娘去做饭!”
都到饭点了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去吧!
安诺点了点头。
钱元思也笑着开口:“既然如此,元思今日就厚着脸皮尝尝伯母的手艺了!”
许母笑着摇了摇头:“伯母手艺可不怎么样,今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等到许母离开,钱元思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冲着安诺拱了拱手:“钱某不请自来实属无奈,给安姑娘添麻烦了!”
安诺摇了摇头,看向他:“货物的下落可寻到了?”
前两日她还在帮忙调查,然而她手中无人,想做点什么也难,查了两日没有结果后就彻底放弃了。
倒是钱元思顺着她给的方向查了不少和陈家有接触的人,还真让他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可疑之处。
知道了他那边有了进展,安诺就没有再插手了。
钱元思面露无奈,叹了口气低声开口:“不瞒姑娘,在下这次的确为此而来。”
“货有下落了,但在下需要姑娘出手相助!”
“你想截货?”
对上他冷寒的眸子,安诺瞬间领悟了他想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 钱公子觉得秦池不行
钱元思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冷嘲开口:“官府不仁,不截货还等着他们将东西再次运走吗?”
钱家可等不起下一个七日了。
“也是!”
对此,安诺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她看向钱元思平静的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拿了人家的好处,总不能在人家有难的时候袖手旁观吧。
安诺的话让钱元思露出了个温和至极的笑:“就等着安姑娘这句话了!”
安诺打了个寒战,看向他板着脸开口:“你别这样对我笑,安某瘆得慌!”
她觉得这钱元思就TMD一神经病。
你远远的看着他,那就是一风度翩翩的贵气公子。
等你和他接触了,你就会发现,哦,这人还真不错,温和有礼说话风趣。
可当你惹怒他了,眼前这个状态就是了。
露出最温柔的笑,做着最狠厉的事。
可能死在他手里你还当他是好兄弟。
这可比秦池那阴郁少年恐怖多了好嘛。
好歹人家秦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不是个好人,我就是看你不爽想搞你。
可比眼前这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可爱多了。
安诺的反应钱元思的笑容卡在了脸上。
半响,他才调整了面部表情,笑的温文尔雅!
“安姑娘说笑了!谁瘆得慌您都不会瘆得慌!”
就您那直接能打进他们家的架势,说害怕,谁信啊。
“行了,再不说计划你就可以离开了。”
一会许母做完饭回来,当着许母的面他们可不好再谈论这些杀人放火的事情。
看了厨房的方向一眼,钱元思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写了字迹的纸递给了安诺。
安诺看了他一眼,接过打开。
看完之后,她不确定的又看了眼钱元思:“你确定?”
钱元思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此事就拜托安姑娘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
“钱某如今倒是颇为后悔当初没跟着武学老师好好习武了!”
习武太苦,年幼的他不懂事,总想着钱家家财万贯,要什么样的高手找不来,他又何必去吃这份苦。
长大了以后,他才明白,这世上还有一次词,叫树倒猢狲散。
可那个时候已经迟了,他在最适合学武的年纪偷奸耍滑,当再想学的时候,当时的条件已经不允许他再去学了。
现在想想,当初如果好好学了,不说别的,今日也不必落得个无人可用来求一小姑娘的境地。
安诺笑了笑:“人总不可能十全十美的!”
钱元思如果要往武学上发展,那么读书这条路估计就要放弃了。
人的精力有限,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将两边都完美兼顾。
如果非要两者兼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者都平平无齐,最终一事无成。
“安姑娘说得对!所以今晚这事,成功与否就看你了!”
“钱公子出了那么大的价钱,安某自当竭尽全力!”
安诺笑眯眯的将纸张折起来,准备一会去厨房的时候顺手给烧掉。
“您还是在这坐一会吧,我去厨房那边看看娘弄的怎么样了!”
该说的都说了,安诺就不想在这里陪着他假笑了,随手丢给他一本秦池平日里看的书就去了厨房。
钱元思看了眼书的封面。
是一本《论语》!
四书五经,早在好几年前他就能倒背如流了。
将书放下,钱元思的目光落到了其他几本书上。
《孝经》、《书》、《礼》……
只看了书名,钱元思便摇了摇头没了兴趣。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与入门级别没什么区别,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便没了再看的必要。
看来安姑娘的那位相公书读的并不怎么样啊!
“公子!”
他身旁的小厮见此,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三国论》奉上。
这本书讲的是晏,元,璃三大国的地貌风情。
至于为什么没有姜国的,那是因为在这本书出现之前姜国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国。
姜国的崛起太过让人始料不及,以至于现在关于姜国的事迹流传的很广泛,但具体介绍姜国成长史的书,市面上并没有流通。
并不大的小院内,看书的看书,煮饭的煮饭,打下手的打下手,显得异常和谐。
这种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安诺端着饭菜从小厨房内走出来。
见钱元思手中拿着的是一本陌生的书,她也没表现的太过好奇,将端过来的菜摆好之后看向了守在门口逗狗玩的马车夫:“外面那位小哥,也进来吧!”
马车夫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后连忙摇头:“多谢姑娘好意了,小的有吃的!”
像他们这种常年跟着主子到处跑的,基本上都自备食物。
毕竟不是什么场合你都能上桌吃饭的。
这个时候许母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一边将菜摆好,一边笑着开口:“还是进来吧,咱们也没那么多讲究!”
在坐的除了钱元思,哪一个不是贫苦人家出身的,他们吃饭让人家看着,许母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至于钱元思,现场有他说不的权利吗?
看了看安诺,再看了看笑的温柔的许母,钱元思果断的对外面的马车夫开口:“进来吧,左右也没有外人!”
马车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秦家院子里的石桌原本是容纳不了五个人的,奈何安诺喜欢大一点的物件,有钱后家里稍微破旧的东西都让她给换成了又大又新的。
现在的桌子,别说五个人,十五个坐上去都不会觉得拥挤。
许母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三荤四素两个汤,每一道菜量都很足,五个人吃绰绰有余。
饭后,钱元思的小厮主动抢过了洗碗的工作,钱元思则是陪着许母聊了会天,等到残局都收拾完之后他才礼貌告退。
走之前与安诺对视了一眼,安诺小幅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此,钱元思才放心离开。
送走了钱元思,不一会一位与许母关系较好的婶子来与许母唠家常。
安诺与她打了个招呼,拿着一个小簸箕在院子里挑了些药材之后就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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