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1 可悲的女子
是夜，朝云宫
欢愉之后，整个深宫陷入了沉寂。烛火悠然，将整个殿宇，照的亮堂堂的。男人身穿袭衣，正静静地出着神。
他望着窗外的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明日还要早朝，是时候歇息了。”
床榻前，温淑伸手，轻轻地从背后环住男人的腰。她小鸟依人的靠着那宽阔的背脊，一颗心被不安所浸润。那种不安，源于一种恐惧。
她以为，只要她能画出凌浅的皮，描出凌浅的骨，便能一直得到皇上的宠爱，享尽荣华富贵，成为这宁西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也正是这样的想法，在今日给了她迎头痛击。因为这一切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无人比她更似凌浅。
曾经是没有，可今日，这个人出现了。
今日在一众达官显贵离宫时，她特意秘密会见了丞相凌峰。得到了一个令她更为心凉的答案，因为即便是凌浅的父亲凌峰，也觉得墨烟寒神似凌浅。
那种相似，不是皮相上的，而是比她的画骨还要高超。这墨烟寒拥有的，是一股与凌浅一般的神韵。
清傲孤傲，如在云端。可云端之下，有含着一抹女儿家浅浅的柔情。
这是别人，根本无从学习的。
所以自从离开宴会后，皇上虽然来了她这朝云宫，却一直是魂不守舍。他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失去了灵魂。
“淑妃，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容貌不同，却又气韵极似的呢？朕以为，朕再也见不到浅儿了。可今日，朕仿佛看到她，站在了朕的面前。”
萧逸宸轻声呢喃着，这样的震撼，他一直都在等待着。凌浅死后，他不只一次希望，当初他能悬崖勒马。
可事实证明，就算从来一次，他依旧会对凌浅痛下杀手。
因为他不得不杀。留下凌浅，会是隐患。若有朝一日凌浅醒来，她会放过自己吗？这一点，他无从得知。
而且，如果不杀她，她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吗？他笃定，她不会。
所以这些年，他渴望的不是凌浅回来。而是天下能出现一个，与凌浅相似到极致，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赵可儿，温淑，还有后宫那些莺莺燕燕。都是他这个渴望的产物。
可他知道，她们不是他想要的。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个凌浅，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今日站在他面前的墨烟寒，仿佛给了他最好的诠释。
这就是，他心中，那个渴望的样子。
“皇上，凌浅小姐已经死了。墨小姐今日不过只言片语，您尚未细看之前便决断，未免失了妥帖呀。而且她毕竟，是墨将军的女儿。”
温淑靠在萧逸宸的背后，一双美眸不禁沾染上泪水。仅仅是一面，眼前的皇上，便已忘乎所以。
作为一个女子，她不禁深深的羡慕起那个叫凌浅的女子。
这世上，竟有男人能爱她至此。所有的妃子，都是她们的模样，都是她的代替品。为何她就不能，如此好命？
“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你这两日便着人去将军府，请墨小姐入宫与你闲谈。这件事，朕要好生观察一番。”
萧逸宸在这一瞬间，已经打定了主意。如今他暂时不能动墨烟寒，毕竟人父女刚刚团聚，他不能不顾忌。
但是他却很想再次见到，这个与凌浅神似的少女。
让她入宫与后妃交好，自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然而，听得他的吩咐，温淑顿时娇躯一震。那个女子不想得到自己夫君的宠爱？即便宫中妃子们口口声声，要皇上雨『露』均沾。
可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而眼下皇上，竟然要让自己亲手将他推给别人？
可是，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嫔妾，明白了。此事，定不负皇上所望。”
“恩，爱妃今夜早些休息。朕想御书房还有些事务未来得及处理，今夜就不留宿朝云宫了。改日，再来陪你。”
萧逸宸轻声吩咐了一句，便已经向宫门外而去。外面的林喜跟进端来衣物，伺候萧逸宸穿上，目光怜悯的看了眼床上的温淑。
这一幕，与当初的赵可儿，真是神似呀。
这些将留住皇上的宠爱，寄托在效仿凌浅小姐之上的女人，都是可悲的。因为她们总有一日，会是这般下场。
试问，皇上连自己深爱的凌浅小姐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她们只是一些替代品。没了，还能再找。
可有些话，他林喜心知肚明，却也无法去与旁人说道。
如今他们皇上，想必又将一颗心记挂到了那墨小姐身上。只是不知这墨小姐会是个什么秉『性』，又能有何种未来。
夜风之中，一道纤细的身影轻巧的越过屋檐。她身姿脚尖，犹如灵动的猫儿，几起几落，已在百米之外。
可不知怎的，她竟一直打着喷嚏，以至于心中愤懑。
这究竟谁何人夜半不入眠，非要躲在背后絮叨她？
不过想想，自己也想不出是谁，就当是别人在背后赞美自己吧。
抬眸一望，前方已是她熟悉无比的国公府。如今这宁西国都虽有些变化，但大体也跟几年前一样。所以她也还认得路。
今夜洛瑶托扶桑给她捎了话儿，约她过府一聚。毕竟将军府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只能辛苦她跑一趟了。
脚尖一点房檐，她已是潜入了国公府之内。如今的国公府显得有些萧条，没有了以往的忙碌。
但仅是看那些守夜的士兵，便能瞧出其纪律严明，从未懈怠。
眼下的一处院落中，正有一名紫衣女子安坐，正是洛瑶。在她身侧，中年男子一身白衣，双手抱胸。
洛瑶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那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不禁有些尴尬。因为她约了云汐颜，却未料到自己父亲竟然赖在此处，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即便她多次旁敲侧击，父亲依旧跟没听明白似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样子，对方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
终于，一道微风拂过，云汐颜已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院落之中。
882 女大不中留
国公府庭院中，三人互相对视，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凝。
洛瑶身边，洛霆斌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云汐颜，此刻的少女一袭白裙，眉梢凝着霜雪。那张绝『色』娇颜白皙，竟比今日宴会之上，还要明艳动人。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容颜，却是让他一眼便能看出，眼前的云汐颜，就是今日宴会上的墨烟寒。
因为她身上那抹清高孤傲的神韵，是不曾变的。只是比起当初的凌浅，眼前的少女，似乎多了一抹处变不惊的温润。
仿佛是岁月的棱角，将她细致打磨，出落得愈发晶莹剔透。
“东陵玉王惊才绝艳，为天下敬仰。未曾想玉王妃也是人间绝『色』，万里挑一。你们二人，不愧为一双璧人。难怪如今的东陵，会强盛至此。”
洛霆斌轻声感慨，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久久凝视，那是失礼的行为，所以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洛瑶看着洛霆斌，也是有些局促。因为她父亲这话里，怎么听都怀着一股敌意。自家父亲正直，习惯直言不讳。所以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洛国公对我夫君的夸奖，我当带回。不过东陵如此强盛，并非全然是我二人之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归心，方才是强国之道。”
云汐颜如何瞧不出自己这老友言语间的敌意，不过她知晓，洛霆斌只是一时间还未转换角『色』。
毕竟东陵与宁西乃是宿敌，他们如今的所为，已有通敌叛国之嫌。虽说对于忠于自己的国公府而言，或许背弃宁西，并不算背叛。
洛霆斌闻得云汐颜此言，那苍白面庞上的双眼顿时一亮。那仿佛是遇到知音的惊喜，刻的真真切切。
“敢问玉王妃，您提到天下归心。那洛某人可否请教一句，如今的东陵，究竟是如何实现天下归心的？”
“明君、贤臣、仁政，此三者，缺一不可。”
云汐颜衣袖轻拂，眉宇间凝着笑意。如今的东陵有贤明仁德，敢于纳谏的瑾帝，有鞠躬尽瘁，一心为国的三大王府，更有自上而下的呕心沥血，布施天下的廉明仁政。
这样的东陵，如何能不强大？
这固然是她与惊澜所布之局，可这三环，却缺一不可。
“好一个三者缺一不可，若是主子还在，如今的宁西是否也能有东陵的这般光彩。都怪我，没那本事继承主子的威仪。如今，连为她报仇的能力，都不曾拥有。”
洛霆斌双手发颤，眼前的云汐颜，仿佛让他看到了当初的主子。那个带领他指点江山，匡扶天下的佳人。
他一直都关注着东陵，不止是因为东陵是宁西的宿敌，同样也因为他羡慕着东陵的朝局。
哪里有着名冠四国的玉惊澜，如今还有眼前这位风采丝毫不亚于主子的少女。
而反观如今他所处的宁西，帝皇不仁，恩将仇报。朝臣谄媚，苟且享乐。如自己这般渴望宁西强盛者，却只能站在朝局之外，夜不能寐。
“父亲，您别只顾着讨教，还未请汐颜坐下呢。”
洛瑶看着洛霆斌激动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总不能一直让师父站着吧？
洛霆斌被这么一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请云汐颜坐下。如今他们已经踏入了玉王府的门槛儿。
后面是要为其效力，一同为小姐报仇的。所以严格说来，他们要依附于玉王府，眼前的云汐颜也可算是主子了。
这么一直让人站着，真是失了大礼了。
“洛国公不必抱歉，严格说来，如今的我们已经算是半个远亲了。”
云汐颜瞧着不断向自己道歉的洛霆斌，不禁失笑。几年了，这老友还是这般死脑筋，爱钻牛角尖。
“王妃此话何意？”
洛霆斌一愣，这什么时候，自己跟东陵玉王府也是远亲了？
而后他目光一斜，立马是瞧见了身旁的洛瑶。此刻少女正双腮如桃，浅淡红晕中，透着一抹少见的羞涩。
自己这女儿向来宁静，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是在想那东陵安亲王府的小王爷了。
“不错，其实我今日过府，除了与国公相商大计外，还想代表我安亲王府，向洛国公您求个首肯。”
云汐颜不顾洛瑶那绯红的脸颊，已然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来。抬手推到洛霆斌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外公特命我携信前来，与您相商婚事。若是您首肯，日后我兄长，如今的安亲王安澈，将正式向您提亲，求娶洛瑶小姐。”
“汐颜……”
洛瑶手忙脚『乱』的看着云汐颜，以往宁静的『性』子一下子着了火。云汐颜来前也传了好些消息给她，却从未提及此事。
如今忽然说出来，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云汐颜见此，却只是微微含笑。她那澈哥哥要她督促着阿瑶，多给他写写信。可这写信，那有早日娶回家来得妥帖。
所以那日她与惊澜商量了一番，立刻差人回帝都找了老王爷安榭，安榭亲自修书一份，送到了自己的手上。
别说洛瑶愣了，即便是洛霆斌这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茬儿。
有些局促的将信件拆开，目光郑重的阅读了下去。这位老王爷与他也算交手多年，他对其多有钦佩。
那料到，这战场上双方到是未握手言和，反而是私下里开始商讨起了做亲家的事儿。不过他到没想到，自己这丫头竟还曾不顾『性』命，在凌峰等人手中护了这位枭雄周全。
看着久久不曾言语的洛霆斌，洛瑶心中忐忑。小手一阵儿『乱』搅，终于是鼓起勇气道：
“父亲，这件事阿瑶已经决定了，不管您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
“我何时说我不同意了？”洛霆斌瞧着自家女儿，暗叹这女大不中留。
“安老王爷亲笔书信，玉王妃亲自过府求亲。自家这女婿亦是人中龙凤，军中枭雄。我这做父亲的，有何理由不同意？等宁西之事末了，你便是泼出去的水了。”
洛霆斌笑了笑，他不同意？他不同意有用吗？
883 宁西的未来
“感谢玉王妃亲自过府，婚事我国公府应了。一会儿我会修书一封，烦请您为安老王爷捎回去。”
洛霆斌将书信郑重其事的收起，女儿有个好归宿，他也是开心的。毕竟如今的宁西，他还真看不上那个人家，能让他许下女儿的。
“那便祝我安亲王府与国公府，结为亲家，荣辱与共了。”
这个结果在云汐颜看来，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她此举，除了想以此了却安澈心愿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她和惊澜想以这个结亲的方式，彻底的帮国公府与宁西建立联系。
他们要打消洛霆斌的顾虑，因为这初次合作，人心隔肚皮，难免会有些疑虑。可如今彼此乃是亲家，关系就大不一样了。
况且安榭通过书信让洛霆斌明白，他们安亲王府承了洛瑶的大恩，定不会相负。以这位枭雄的人品，洛霆斌全然不会有不信之处。
她相信洛霆斌明白，这是他们玉王府给他的一份心意，以表他们真挚的诚意。
“玉王府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如今结亲一事还要等宁西大局定下后，才能实行。不知玉王府对此，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所计划罢了。”
云汐颜回归正题，如今她们有很多的局势需要商讨。而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宁西的未来。
“您和玉王殿下，是打算吞并宁西，还是……”洛霆斌局促道。
“宁西是主子一手缔造的，我等固守，已经失败。宁西必将走向没落，甚至是危机。所以……”
“所以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想的，对吗？”云汐颜莞尔。
“其实对我与惊澜而言，宁西如何，并不重要。不过如今的宁西，即便继续延续，也很难像东陵般重整旗鼓，您明白吗？”
云汐颜知晓，洛霆斌不希望她建立的宁西毁于一旦。可宁西没有三大王府，也没有她和玉惊澜。
想要成就如今东陵的辉煌，几乎是痴人说梦。
朝廷的衰败，与人才的运用息息相关。一个各方面人才匮乏，只图苟且享乐，不思进取的国家，谈何未来。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看来未来的宁西，真要成为东陵的一部分了。”
洛霆斌轻叹一声，其实他早便看明白了。如今的宁西对于东陵而言，根本就是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那未来女婿骁勇善战，麾下铁骑无数。南关众志成城，顷刻间便能挥兵北上，越过镇北关。
再加之玉王府掌控的无数眼线，宁西那有延续的机会？
“您也知晓，我和惊澜如此布局，不过是为了替凌浅小姐讨回公道。同时，我们也不想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毕竟东陵欣欣向荣，并不愿以战争来吞并宁西。”
云汐颜的话，再一次印证了洛霆斌的想法。人家不是打不了，只是人家不愿动手罢了。
“那汐颜，你打算如何做？”
洛瑶定下神来，三人开始切入正题。
“如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进一步离间萧逸宸与凌峰的关系。他们的狼狈为『奸』，是当初凌浅香消玉殒的根源。”
接过洛瑶递来的清茶，云汐颜自顾自的说道。茶香袅袅，掠过清眸。她看着茶水中倒影的自己，微微失神。
如今的她，都快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了。
凌浅，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她都快记不得，她是自己了。
那个只敢逃避感情，被所谓亲情与恩义所束缚，以至于最后将自己推入深渊，万劫不复的女子。
“恩，如今皇上跟凌峰已有间隙，可凌峰权衡朝野，并非一日。所以朝中有大半都是他的党羽。而我不受皇上的待见，所以如今墨将军，才是皇上倚重之人。”
洛霆斌点头。
“嗯，以这位凌丞相的自傲，他甘愿屈居于一个武夫之下吗？所以他心里定是积怨已久，渴望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而我们，就要破坏这种信任。”
云汐颜敲了敲桌面，淡笑道：
“洛国公，后面的日子，恐怕国公府要出面，向将军府有所表示了。这件事，您应该能安排好。”
“属下，明白玉王妃的意思。”
洛霆斌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始端正起自己的态度来。如今既然已入了这道门，便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眼前的云汐颜让他看到了当初主子的风范，他愿意辅佐其左右。
“另一方面，我会动手利用凌峰设在皇上左右的探子。我想在我们的里应外合之下，丞相府被孤立，会是迟早的事情。”
“其实属下如今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当初主子会拜在萧逸宸和凌峰手中？恕属下直言，属下不觉得，这是他们能办到的事。”
洛霆斌望着云汐颜，这个疑『惑』困扰了他很久很久。以至于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很简单，因为在萧逸宸与凌峰背后，还有一个人。北鸢国师鬼影，这一切真正的『操』纵者。”
放下茶杯，云汐颜的声音归于平淡。对于当初事情，她已经调查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这也是她一定要将凌峰与萧逸宸分化的原因，只要他们人心不齐，想来危害也不会太大。
“我知晓你们听得此话很是震惊，对这鬼影的忌惮也不小。不过鬼影如今已被惊澜重伤，暂时不足为虑。惊澜那边，会盯着他的。”
随后，云汐颜三人又陆陆续续谈论了许多的事情。眼看着天『色』不早，云汐颜这才告别这父女二人，『摸』回了将军府。
虽说这将军府守卫森严，可对于她而言，自是如履平地。
眼下与国公府达成了一致，也算是了却了她的心头大患。现在的她，总算是稳坐钓鱼台了。
而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将军府皆是热闹非凡，赚足了各方眼球。第一日，宫中的赏赐过府，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第二日，以国公府为始，各方官员皆是派人前来送礼，恭贺五小姐墨烟寒回府。
而这眼看到了第三日，送礼道贺的到是没来，反而是宫中太后的懿旨到了。说是请这位名头正劲的五小姐，入宫赏花去。
884 谁是乡下野丫头？
这第三日，云汐颜起了个早。官家小姐的生活，并没什么出彩的，只是绣绣花，看看书。连这将军府的练武场，都不是能轻易去得的。
这倒是让她显得很是清闲。若是在东陵，她早跟惊澜讨论奇珍异宝去了。
不过还好，这一早太后来了懿旨，要她午后入宫赏花儿。所以她总算是可以做些事，消遣消遣自己了。
“小姐，您看这么多精致的物件儿，是摆在屋子里呢？还是放在院子里瞻仰呀？”
一众丫头整理着这两日收到的礼物，手都快软了。她们在这将军府当差这么久，还从未见过那个小姐屋里，有这般光景的。
恐怕连老夫人和夫人屋里，也没这般财大气粗吧。
可云汐颜瞧着众丫头兴奋的模样儿，却压根儿没正眼瞧那些物件儿。她这人向来素雅，这些绫罗绸缎，朱钗环佩，并不讨她欢心。
“小姐，您看这些物件儿摆着也累赘，要不找个屋子随便收着算了。”
琴魔站在一边，面含轻笑。她如今装扮成了云汐颜身边的大丫鬟，扶桑经常需要主外，所以便单独出去了。
而她善于伪装，所以便跟着云汐颜在这儿受罪。
也就这些丫头才当这些东西是宝贝。他们夜明城家大业大，底蕴深厚，稀世珍宝无数。
他们少主呀，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捧到他们少夫人跟前儿。这些东西，少夫人哪里看得上呀。
“罢了，你让人将这些物件儿分做两份。成『色』差点儿的，就赏给这院子里的丫头们，让她们去置办些衣物。好些的，差人分开送到老夫人和夫人，以及众姨娘那儿。不必留着。”
云汐颜斜靠在桌边，又戴上了墨烟寒的面具。这些留着占地方，送出去，到还能给自己搏个好名声。
那些在这院子里伺候云汐颜的丫鬟婆子们听了，顿时面『露』喜『色』，一个个俯身谢恩。没想到这五小姐，竟这般宅心仁厚。
另一处院落中，一名少女立于花前。原本在亲自动手修理花枝的她，硬是狠狠地将鲜花捏碎，气的满脸通红。
“好一个墨烟寒！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也懂得收拢人心了。这些好东西尽往外送，差些的也赏赐了下人。她到是舍得，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着。”
少女说着，不禁咬牙切齿。眼下那些路过的丫头婆子，都在赞扬着那墨烟寒的好。
羡慕着焚香院的下人婆子们有新衣裳穿。
同是嫡女，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女，到是被这个后来的野鸡给比下去了。
“小姐，这些下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您莫要跟她们一般见识。那五小姐，当真是心机深沉。”
少女身边，服侍的丫头们赶紧打起了圆场。
“哼，我墨香倒要看看，这墨烟寒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被她们这般吹捧着。”
墨香将手中的剪刀扔在地上，提着裙摆，一个转身往院外而去。
“走，我们去焚香院。”
焚香院中，云汐颜斜靠在石桌前，手里翻着本泛黄的古籍。古籍上字迹工整，讲述着一些少见的草『药』。
由于此处日子难熬，所以她便让扶桑去为她寻了许多医书来。毕竟墨烟寒是个医女，她爱看医书也很正常。
“小姐，二小姐来了。”
琴魔走到云汐颜身侧，轻声道。
“看来，是麻烦来了。”
云汐颜勾了勾唇，也未起身。只是稍稍抬眸，便见远处一道倩影，正气势汹汹的走入院落。那双眼睛含着凶光，直直的对她扫了过来。
那院落里的丫头婆子们见了，赶紧退到一边去。这墨香小姐最是刁蛮，平日没少责难她们这些下人。
“墨烟寒，你到是长袖善舞，将这一手借花献佛，玩得风生水起呀。”
墨香双手叉腰，立在焚香院中。墨烟寒不过是个野丫头，她墨香在将军府嚣张惯了，自是不怕的。
“姐姐都说我是借花献佛，那就证明我送出的东西都是花儿，应该能得各位长辈喜欢才是。”
云汐颜微笑，仿佛没瞧见墨香的不善。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更让墨香怒火中烧。
“墨烟寒，你别跟本小姐绕字眼儿。你这乡下来的野种，不就是想在墨家站稳脚跟儿吗？假仁假义的东西！”
墨香此话一出，整个焚香院噤若寒蝉。云汐颜身边的琴魔眉头一皱，若不是少夫人有令，不准她们随意动手，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早是具尸体了。
“姐姐说我想站稳脚跟儿，自然是没错的。不过我假仁假义，好歹有假仁假义的机会。姐姐若是看不惯，可以送些比我更好的东西呀。”
云汐颜低头看着书，根本不正眼儿瞧墨香。一个娇生惯养的刁蛮小姐，还不够格跟她玩儿。
“你……”墨香话语一噎，她又没得到皇上的赏赐，以及诸多达官显贵的赠礼，怎么可能有好东西送出。
这句话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浓浓的羞辱。
“你没东西可送，所以你便不让我送，是吗？姐姐，我将军府向来大气，父亲威震八方，为人豁达。怎会有你这等小家子气儿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乡下来的呢。”
还没待这墨香缓过劲儿来，云汐颜又是劈头盖脸的怼了她一句。顿时将墨香憋得面『色』青红交替。
以至于周围的一众丫头婆子，都笑了起来。看看这修养，的确是高攀立下。这二小姐看起来，才是乡下的野种吧。
“好，好你个墨烟寒，看我今日怎么收拾你！”
墨香说着，抄起袖子便走到了云汐颜跟前儿。琴魔双手紧握，若是这人真敢动手，自己立刻废了她。
这墨香的的确确是想动手，可这手还没抬起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便从焚香院门外响了起来。
“墨香，你身为将军府二小姐，乃是正房嫡出，又是烟寒的姐姐，何故对妹妹如此恶毒！难道你那娘亲秦氏，就是这般教管你的？”
只见得一众丫头婆子簇拥下，一名华衣老『妇』人缓步而来。老『妇』人目光一扫墨香，墨香顿时没了气焰。
885 贪财祖母
老太太一站定，众多丫头婆子立刻行礼。连云汐颜也起身，轻轻道了声祖母。
没错，眼前的老『妇』人正是墨帼庸的母亲，将军府老太君冯氏。在这将军府，即便是墨帼庸，都要让这位老太太三分。
墨香一见老太君，顿时像惊弓之鸟般缩了缩脖子。好似丢了魂儿般，往后挪动着步子，轻声道：
“祖母，香儿刚刚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并不是要对妹妹动手。您，您误会了。”
“误会了？难道这么多人看着的事情，还能有假的不成？”
老太君一杵拐杖，神『色』严厉。那双有些浑浊的眸子中，似有怒『色』。她这个年纪的人了，极为看重家庭和睦。一辈子风风雨雨过来，难道还能被墨香给骗了？
“祖母，二姐姐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我初来乍到，想着送各房些礼物。做事多少不妥帖了些，二姐姐来告诫我，也是应该的。”
云汐颜看了一眼被老太君吓的瑟瑟发抖的墨香，声音平和恭顺的道。
听得云汐颜这般一说，那老太君到是眸『色』一亮。她听说墨香来找五姑娘麻烦，立刻便带人过来了。
毕竟这一大早太后才传了懿旨，要五姑娘午后进宫赏花。若是墨香把五姑娘磕着碰着了，那要如何向太后交代。
再说了，这五姑娘送到她屋子里的礼物，她是极其喜欢的。当下还跟身边的婆子们夸五姑娘懂事呢。
这听说她有难，立刻就来了。
“你有好处想着各房长辈，那是一片孝心，何错之有？到是香儿这无缘无故前来吵闹，有失体统。”
老太君瞪着墨香，她这风风火火的来一趟，不做出点表示来，恐会被人耻笑。所以今日墨香的事情，不能轻易算了。
这五姑娘那夜在宫中大出风头，皇上更是亲自下旨，将其抬为嫡女。连那些达官显贵都送来贺礼了，难道她这老婆子还看不清楚风向吗？
这五丫头日后呀，必然是要大富大贵的。自己在她面前留些好印象，绝对是不吃亏的。
“既然此事有祖母做主，那烟寒便不过问了。日后若再得什么好的物件儿，一定第一个孝敬祖母您。”
云汐颜甜甜一笑，那乖巧的模样儿，让冯氏心悦诚服。
之前还道自家儿子接回个乡野丫头，有损门楣。如今一看，这俨然是个大福星呀。
“好，还是烟寒你懂事。”冯氏一个眼『色』，她身边的几名婆子立刻起身，将墨香拉了过去，眼看是要受些责罚了。
那墨香面『色』煞白，满脸不甘的望着云汐颜。可有祖母护住这野种，她根本就不敢做什么。
等母亲敬香回来，自己一定要她替自己讨回公道。
好不容易送走一众人，云汐颜又得了空儿。不过经此一役，焚香院的丫头婆子们无不抬头挺胸的。
在这将军府里，有将军的宠爱，老太君的照拂，那她们五小姐就是矜贵的。看日后谁还敢欺负她们。
“您是故意把墨香过来的消息，派人散布过去的吧？”
这边，琴魔惊讶的瞧着云汐颜，她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是呀，我将那些礼物送出去，就是为了让各房知晓我的友善。我之前查过，这老太君冯氏贪财，此番她在我这儿得了好物件儿，可不得对我好吗？”
云汐颜勾了勾唇，所以她一早便派人盯着门外。一旦有有心人来闹事，立刻便将消息散播出去。
这老太君想从自己这儿捞到更多的油水，可不要表示一番吗？
“我初来乍到，不好对这些旧人动手，以免惹人话柄。今天这样借刀杀人，一来没脏自己的手，二来也是让府里的人明白，我不好欺负。”
“还是您想的周到。”
琴魔暗叹，还是少夫人厉害呀。
午饭过后，宫里派来接人的马车就过府了。
云汐颜跟琴魔上了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便抵达了皇城。白日里的宁西皇宫依旧金碧辉煌，琉璃瓦在春日中，五光十『色』。
下了马车，立刻是有嬷嬷前来迎接，将她们带到了景观楼。
毕竟这宫里游园，向来是诸多妃嫔们的玩乐场，鲜少有外来的客人。今日的云汐颜，到是个例外。
她从领路的嬷嬷那儿听得，原来是那淑妃娘娘建议太后，将自己也请入宫里的。
不过仔细想来，如今这位淑妃，应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才是。怎么到后来，还会亲自提议她入宫呢？
云汐颜在心中反复盘算，顿觉其中另有文章。
今日这宴会，自己可得小心了。
丞相府
“大人，我们的人已经被淑妃娘娘接进宫里了。那墨家小姐毕竟是个山野女子，想来也没什么戒心，此事无需多虑。”
下方，一名侍卫抬手禀报。
房间内，凌峰负手而立。一袭华衣，气度非凡。此刻的他正低眸看着椅子上，那道疯疯癫癫的身影。
“凌浅……哈哈，凌浅，我看到凌浅了，凌浅！”
“不要过来，凌浅，你不要过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害你，不是。”
……
椅子上，凌越发丝凌『乱』，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其中充满了恐惧。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如魔鬼的女子，在对他冷笑。
如今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采，有的只是骨瘦如柴的狼狈。
凌峰看着自己儿子如今的模样，心中一阵抽痛。儿子疯疯癫癫，女儿贵为皇后，却是个可悲的蠢货。
别人家的儿女，都能出人头地，为父分忧。
为何到了他这儿……若是当初的凌浅还在，那该多好呀。
“大人，大人？”
那下属一直未听得凌峰的回应，终于是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
“恩，既然事情都安排好了，就让他们好好办。你再带句话给温淑，这一次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若失败，那她自己的地位，也将无从稳固。”
那墨家的小丫头，实在是太像凌浅了。若非那张脸蛋儿不同，年岁也比凌浅小两岁，自己还真会以为，她就是凌浅。
如今墨帼庸得宠，连国公府都前去示好。若是再让他的女儿飞上枝头，那这宁西朝堂，还能有他凌峰说话的地儿吗？
886 狼落羊群
景观楼上，一众莺莺燕燕汇聚。此刻太后未到，她们皆是互相张望，两两相瞧，却又会略带嫌弃的移开。
其中有两女分坐左右，相互对视间，似有火『药』味儿凝聚。众多妃嫔们，也因她们二人的对立，而分为了两派。
“姐姐今日这身儿衣裳，当真是明艳动人呀。妹妹看了，都好生喜欢。”
赵可儿靠在软坐上，小手托着香腮，一副假寐的模样。这深宫顾忌，也有只有这些个玩闹的法子了。
“妹妹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却不是样样都能得了去。所以，平日里还是老实本分些，想太多，不是好事。”
凌暖晴反唇相讥，毫不客气。这些个女人，如今都敢对她这个皇后蹬鼻子上脸了。就算皇上不待见她，也容不得这些人作践。
不过就在这两人你咬我，我呛你时，一道青裙倩影却缓步而来。她容貌娇美，气质清丽，一下子便引来了众女的注意。
因为这可不是如今皇上和太后面前的红人儿，如今这后宫最得宠的淑妃娘娘吗？
“嫔妾见过两位姐姐。”
温淑规规矩矩的向凌暖晴与赵可儿两人行了礼，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可那随着她脚步的，却是些明显带着不善的目光。
“淑妃妹妹，姐姐听闻呀，自那日寿宴晚皇上离开朝云宫后，一连几天儿便再也没去过了。当初姐姐的盛宠，就是这么忽然没了的。你，可要小心些呀。”
赵可儿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她的盛宠被温淑夺了去，心中一阵怀着怨怼。可温淑得宠，她不能随意发作。
这眼下已有了失宠的端倪，她可不得踩上两脚吗？
“贵妃说的不无道理，淑妃妹妹，你可要警醒着点儿呀。”
凌暖晴不动声『色』的添油加醋道。以往这赵可儿当宠时，这后宫好歹还都是她做主。赵可儿只分宠爱，却不分权势。
到了淑妃这儿，宠爱要分，甚至连她皇后的权利都分了去。
这温淑明明是自己父亲招来的，却一点都不给她好脸『色』看，真是不知廉耻。
“妹妹多谢两位姐姐的提点，不过妹妹到觉得，墨家小姐花容月貌，又有着神仙般的气质。即便是被她夺了圣宠，嫔妾也绝无怨言。”
温淑笑了笑，眉眼温润。这抹看似处变不惊的淡然，却夹杂着亦是隐隐的不善。
“因为嫔妾觉得，有朝一日墨小姐入了宫，说不得，还真能成为下一个凌浅小姐。毕竟皇上说，墨小姐是他见过，最似凌浅小姐的人。”
温淑的话看似不温不火，却一下子浇灭了所有嫔妃的气焰。众人禁声，心头都有骇然掠过。
是呀，她们这里的所有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凌浅两个字。
她们依靠凌浅，获得了锦衣玉食。却同样可能因为凌浅，而万劫不复。如果墨烟寒真的成为下一个凌浅，那她们……
“太后驾到！”
一道特属于太监的尖利之音传来，众人顿见太后一身玄『色』凤袍，其上金线锦绣，百鸟朝凰。其仪态间，隐隐透着威严。
众人一侧眸，竟见太后身边搀扶的，竟不是平日里跟随在太后身边的女官。而是一名月容花貌的紫衣少女。
少女淡紫『色』的衣裙摇曳，发间并未有多少珠翠，竟是一支玉簪步摇，便将其清雅脱俗的神韵，完美展现。
此刻的她正淡笑着，似乎在跟太后低语着什么。
“烟寒呀，你这银针施法，果真是玄妙。哀家这头疼的『毛』病，都一连几月了。被你这么一瞧，竟好了。”
太后拍了拍云汐颜的手，眼底满满的喜悦。眼前这个丫头，不止是得了她皇儿注意，连她也觉得甚是喜欢。
“烟寒出生乡野，父亲未来寻前，幸得这一手医术扶持，这才活到了今日。不过这等浅薄之术，能帮助太后您，是烟寒的福分。”
云汐颜扶着太后，一步步向前。她来时便觉得此局不对，所以她便未直接来这景观楼。
毕竟是后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独自前来，可不就是给这些妃嫔刁难她的机会吗？
所以，她借着向太后请安谢恩的由头，先去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孩子也是命苦了。如今回到这国都，你父亲自会好好照顾你的。”
在太后与云汐颜说话间，那一众嫔妃已经起身，齐齐的向太后行礼。云汐颜自是要回礼的，借着这个空档，也瞧了瞧周围的众人。
今日的嫔妃来的很全，除了皇后和贵妃，连四妃六嫔也都到齐了。明明是莺莺燕燕，绝『色』动人，却偏偏都是一个成『色』。
如此一来，到是没什么看头了。
“好了，大家都就坐吧。”
太后走到首位，而云汐颜则坐在了末位。毕竟她是个官家小姐，跟嫔妃们的地位，还是有差距的。
只不过她刚一落座，顿时察觉到了那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其中的敌意尤为明显，似是刚刚被刺激过一般。
一时间，她到是有种羊落狼群的感觉。
“烟寒呀，今日是淑妃提议，让你进宫赏花的，你可要好好谢谢她呀。”
太后瞧着淑妃，对云汐颜提点道。这淑妃也是深得她心之人，知晓自己和皇上如今想与墨烟寒多加接触。
“烟寒谢过淑妃娘娘。”
云汐颜立刻起身，向温淑行礼。温淑瞧着她，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说了两句客套亲切的话儿。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于是这赏花宴，就这么开始了。下人们端来一株株精挑细选的鲜花，花儿娇颜，与此处的美人相互映衬。
嫔妃们争相展现着自己的才华，有夸赞的，有赋诗的，还有作画的。到是云汐颜一阵清闲。
这清闲归清闲，可她这隐隐间，却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止是她察觉到了，她身后的琴魔早已是神『色』一凝，一双眸子开始四处打量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此处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们。
而且中注视中，隐隐含着的，是一抹明显的杀意。以她的经验判断，对方绝对，是江湖高手。
887 暗杀
景观楼暗处，两名面容普通的男子站立，他们身着太监服侍，神情中隐含着锐利。此刻的他们，正抬眸观察着不远处的景观楼，暗自盘算。
“柳先生，这个位置便能看到那墨烟寒了，您的柳絮针，可能一击毙命？”
其中一个太监猫着腰，小声的对身旁之人询问道。别看他身边这位面容普通，却是江湖上有名的暗器高手。拿手的柳絮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人『性』命。
自家相爷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到他的。
柳阳目测着此处到景观楼的距离，那双眼睛阴晴不定。那一众莺莺燕燕，当真是人间绝『色』。
这可惜关在这深宫，也难有出头之日。
“此处距离甚为合适，只要找个恰当的机会，自然不会失手。”
柳阳轻飘飘的瞥了眼那叫墨烟寒的女子，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不过她身后那个丫鬟时不时走动，到是有些影响我。”
“柳先生不必担心，这宴会时辰不短，我们可慢慢等候机会。这墨烟寒是个乡野丫头，怎么可能逃出您的手掌心？”
一旁的太监瞧着柳阳这自信满满的模样，笑容堆上了脸。只要能杀了那墨烟寒，他们回去都是有赏钱的。
“恩，待我抓住时机，便立刻动手。”
柳阳终于，点了点头。
景观楼上，一众妃嫔争奇斗艳，彼此开的比那些被欣赏的花儿，还要娇颜几分。可不知怎么的，这话题就转到了云汐颜的身上。
“听说墨小姐以前住在宁西边陲，不知那座小城？”
赵可儿掩嘴轻笑，将此话抛了出来。一时间，一众妃嫔都『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毕竟她们中大都是名门贵女，就算有民间女子，那也是富庶人家。
可眼前的墨烟寒，如今虽是将军府嫡女，可以前，不过是个医女。学识尚且不谈，连见识，都不知有没有呢。
“回各位娘娘，我的故地是天水城，的确在宁西边陲。”
云汐颜乖巧的答道，也不管这群人眼底的冷嘲热讽。因为此刻，她觉得自己背后有股子被人盯上的凉意。
若她没感觉错的话，对方应该是个暗器高手。
不然立在那个距离，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她做什么。
在刚刚那短暂的时间里，她已在心中思索了不少可能。她在猜，是谁想要她的命。
而后思来想去，会想要她的命，又必须要她命的人，如今恐怕只有那凌峰。因为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将军府继续得宠的筹码。
既然是凌峰在背后策划，那他的好帮手温淑，便脱不了干系。
原来，进言让她入宫，竟是这般一个鸿门宴。
她回眸间，总能在不经意间捕获温淑的目光。对方眼底的平静，好似笃定了什么般，轻松随意。
“边陲有什么不好的？若非边陲的百姓与将士们保家卫国，哪有我们如今的享乐？墨小姐身为医家，应该也救了不少人，为自己行善积德吧。”
在一片鄙夷声中，未有一人对云汐颜伸出了友好的善意。然而这个人，正是一直淡漠平静的温淑。
待到这众人都说够了，她这才慢悠悠的，开始维护云汐颜。
那坐在上方的太后一听，顿时轻轻地点了点头。暗叹这淑妃有龙凤之姿，心胸宽广。
这宫里的妃子，但凡有人得宠，便会跟麻雀般，喋喋不休。她们嫉妒，狭隘，你争我夺。殊不知，这是皇上最讨厌的事情。
“积德行善算不上，只能说是医家份内事罢了。”
云汐颜放下茶杯，『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然而背后那一抹危机，也就在此刻悄然而至。
远处，柳阳手中银针锐利，其上幽森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手法绝妙，将银针一弹，便化为一道诡异的弧线，对着与众人交谈的云汐颜而去。
“小姐，要我出手吗？”
琴魔心中一冷，立刻传音入密。只要云汐颜首肯，她立刻便去取了那贼人的狗命。这些人，竟敢跟他们这儿摆鸿宴。
“不必。”
云汐颜漠然回复。琴魔冒然出手，对她们没有好处。区区一针，就想对付她？她倒要看看，这人有几斤几两重。
“咦！”
远处，那柳阳神『色』一凝，因为他发现自己丢出去的暗器，竟在顷刻间与他失去了联系。
而且那本该倒下的少女，居然依旧直挺挺的坐着，没有丝毫的异样。
“柳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太监道。
“无事，刚刚手法力道不够，这才出了岔子。”柳阳凝神，又拿出了两根银针，神『色』微沉。自己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失手呢？
他未见那丫头有什么闪避的动作，想来应该不是对方出的手。
两道银针又一次如鬼魅般游走而出，路线愈发的刁钻起来。这一次，柳阳收起了之前的轻视，竟然死死地盯着那银针，神『色』凝重。
而后，他惊讶的发现，那银针在靠近少女周身的瞬间，竟诡异的消失了。那里的空气略微波动，而且银针便失去了踪影。
“怎，怎么会这样？”
柳阳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身边那太监一副质疑的眼神，他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要拼尽全力。
桌前，云汐颜一边与一众嫔妃闲聊，一边仔细感知着身后。刚刚那飞来的三根银针，都被她收了过来。
本想着，若是那个杀手死了这条心，她便既往不咎。
可如今感受到第三道锐利锋芒的她，不禁莞尔。
体内内力游走，转瞬间便在身后化为屏障。但这一次，她并未将银针收起，而是将其以诡异的力道，又一次弹了出去。
三道银针游走，转瞬间便有三道惨叫声响彻。
一根落在了凌暖晴的右臂上，还有两根，则落向了一边的赵可儿，以及一名浓妆艳抹的妃子。
三道惨叫声袭来的刹那，赵可儿与那妃子皆是身子一颤，一双眼睛中的神彩骤然涣散。随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桌前。
一时间，所有妃嫔都震惊的站起身来，她们惊恐的望向左右，浑身颤抖。
888 焦虑
惊叫声四起，整个景观楼在一瞬间陷入了混『乱』。女人们皆是站起身，三三两两的后退。她们中有的人，甚至连退，都不知该往哪儿退。
太后满头大汗，她看着倒在地上的赵可儿两人，双手颤抖。因为就算是她，也未见过这忽然倒地的情况。
若说是一人倒下，那还可以说是暴毙。可眼下两人一起，此事就说不出的诡异了。
“啊，我的手臂，我的手臂上有针！”
凌暖晴大叫，早已是花容失『色』。因为她发现，她的右臂上，竟有一根银针。银针上光泽森然，让她浑身颤抖。
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赵可儿两人，她的脸，有惨白了几分。
“皇后娘娘别动，让我瞧瞧。”
就在众人惊恐万分，不知所措时，一道女声却忽然响起。只见云汐颜快步走到凌暖晴身边，一双眼眸看向她手臂上的银针。
那般认真的模样，令得周围众人，都安心一瞬。
“烟寒呀，皇后身上的针，没事儿吧？”
太后看着云汐颜，焦虑的询问道。在这儿出事的同时，不远处的禁卫军已经赶到，将此处重重包围。
于是乎，太后这才有了心情，询问此事。
“墨小姐，我不会有事吧？这针是不是有毒！”
凌暖晴拉着云汐颜的手，眼底的惶恐与不安，写的真真切切。此时的她，哪里还能做出半点高傲的样子。
云汐颜凝视着她，想想当初那个居高临下，将自己践踏的一文不值的凌暖晴，心头凛然。
“没事，此针无毒，娘娘不必担忧。”
不过她依旧取下了银针，对凌暖晴『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凌暖晴闻言，瞬间如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般，跌坐在了椅子上。一颗心砰砰『乱』跳，久久无法平息。
可她是松了口气，其她人却依旧惊魂未定。
她们的目光跟随着云汐颜，走向了那倒在地上的两道身影。云汐颜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两位娘娘，已经没了。”
与此同时，太医也已经在侍卫护送下，来到了楼上。他们在查看了赵可儿两人后，也得出了同样的答案。
不过由于他们中还有仵作，所以很快便从死者身上找到了两根，与凌暖晴身上相同的银针。
而这两根银针，都扎入了两名死者的『穴』道，以至于一击毙命。
“这般手法，绝对是江湖高手呀。”
那仵作拿着银针，轻声感慨道。
一众女子的精神终于是在此刻好了些许，眼下整个皇宫已经被封锁，禁军正在全城搜查刺客。她们也只好先待在此处，等候结果。
毕竟谁不希望独自行动，丢掉自己的『性』命。
众女中，温淑静静地低着头。她用余光瞧着那被抬走的两具尸体，心都凉了半截儿。她不明白，这倒下的不该是墨烟寒吗？
她和丞相计划好的，由那柳絮针出手，将墨烟寒一击毙命。然后她再提出墨烟寒是暴毙，此事不得宣扬，以此来顾忌皇家颜面。
想来皇上与太后为了给将军府交代，也不敢道出真相。
可为何这最后死的竟是赵可儿和另一名妃子。甚至，甚至连皇后凌暖晴都受了伤。
这一伤两死，皆是众妃子中地位最高，以及宠爱仅次于她的。可这其中，却唯独越过了她，仿佛是有心人刻意指向自己的矛头。
越是这般思索，温淑就觉得心头愈发的恐惧。
她抬眸望向云汐颜，她在想，会不会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因为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却也检查伤者的。
可在她的视线中，少女没有丝毫的异样。她只是站在太医们身边，时不时与他们讨论些死亡的原因，以及治病救人的方法。
以至于根本没察觉到温淑的视线。
温淑收回目光，紧紧地咬着银牙。她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是这个小丫头片子？
那柳絮针乃是武林高手，他的针不可能是一个小丫头可以躲过的。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此人失了手，伤及了无辜。
可这么想，似乎也有些想不通。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温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乱』了。她低着头，都未顾忌周围那些议论的声音。有些妃子，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有什么问题。
因为最得宠的里面，就她还安然无恙。
当温淑低下头时，这边与太医们聊得火热，作势学习医术的云汐颜，终于是勾了勾嘴角。
她知道温淑会怀疑她，可怀疑又怎么样？
如今的她，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说她杀了人？就算是抓到了那柳絮针，恐怕也不可能供出她来。
因为她只是返用了柳絮针全力施展的银针，杀了别人罢了。
她当时明面上都在与众女聊天，连手指头都未动一下，说她杀人，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至于她为何杀了赵可儿，纯粹是因为此人太讨厌，话太多。而另一个妃子，只是为了造势，让众人更加恐慌。
毕竟对一个人的暗杀，哪里有屠杀来的令人战栗？
而最后只是被扎的凌暖晴，是她的顺带目标。因为她需要接近凌暖晴。通过刚刚的帮助，此刻的凌暖晴相比已经没那么讨厌她了。
“墨小姐，本宫的身子真的没事吗？你要不要再帮本宫看看？”
凌暖晴回过神来，立刻就拉住了云汐颜的手。她刚刚都看见云汐颜跟太医们讨论了，知道此女医术不凡。
如今她虽然没有感觉到异样，可她怕。所以她要百般确认，确保万无一失。
“娘娘，您此刻的确无事，不过多观察观察，也是有必要的。”
云汐颜语气平静，眉宇间温润如春风。可凌暖晴怎么可能知道，眼前的云汐颜，根本恨不得掐死她。
“那，那墨小姐你可有什么指教？”凌暖晴穷追不舍。
“指教是不敢的。不过娘娘若是担忧自己的身子，烟寒到可以在宫内守娘娘一晚，以保万无一失。”
最终，云汐颜抛出了这句话。而凌暖晴欣然接受。她巴不得，眼前的少女能守在她床前。
889 离间
夜『色』下，皇城人心惶惶。禁军轮流值班，在各殿前巡逻。也就是这样的夜『色』，却也成为掩饰阴暗，最好的去处。
朝云宫
温淑斜靠在软塌上，一双纤细的小手不断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神情凝重。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是忐忑的。因为今日之事发生后，整个皇城震动，皇上更是勃然大怒。
虽说她早就知晓，只要皇城中发生此类事件，皇上都会心悦。
可放在之前，若是能除掉墨烟寒这心头大患，她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不仅墨烟寒毫发无伤，还害了旁人，引了火，险些烧了自己的身。
此刻的她害怕极了，她甚至不知道，如果皇上抓住了贼人，她会是什么下场。她不觉得，自己所谓的恩宠，能救她。
“娘娘，丞相府稍来消息，他们已安然出宫，让您不必担心。”
冬梅快步走入宫内，在温淑耳边悄声低语。她们，都是丞相府的人呀。
“好，知道了。”
温淑抚着胸口，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了。
“冬梅，丞相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丞相说，那墨烟寒有些诡异，让您不要冒然对其出手。后面的事情，他来处理。你需好好留在这宫中。”
冬梅正『色』，她身上有些武艺，是丞相府特意派来服侍温淑的。当然，同时也是监视。
“好，本宫明白了。”
温淑心中暗暗震惊，虽说她已经猜出了墨烟寒不简单。可这不简单三个字在凌峰口中证实，震慑力是完全不同的。
可墨烟寒，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自己今日对她动了手，她会不会已经看出了端倪。
其实，无论此刻的温淑如何想，今夜对她而言，都将是不眠之夜。
皇后寝宫
“娘娘，您身上除了银针造成的伤势，便没有其它大碍了。您大了好好休息。”
青罗纱蔓间，凌暖晴穿着袭衣，一双手抱着膝盖。越是夜晚，她便越觉得惊魂未定。
看着坐在床榻边，为她号脉的紫衣少女，神『色』忍不住一凝。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脑子仿佛空白了一瞬。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少女微笑着，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染着清韵，让凌暖晴猛地，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本宫，本宫没事……”
凌暖晴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看的墨烟寒，并不是她。
她已经死了，永远的离开了。死人是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娘娘，你如今心神不宁，烟寒明日让人给你开些汤『药』给您喝喝。毕竟，只有身子好了，才能防着她人暗害不是？”
云汐颜起身，她自然知晓眼前的凌暖晴，为何会忽然惧怕她。
“你说什么？暗害？”凌暖晴抬头，瞬间抓住了云汐颜话中的重点。“谁要暗害本宫？”
想起今日之事，她顿时拉住了云汐颜。
她觉得，眼前的少女一定知道了什么。
“娘娘，烟寒的确察觉到了异样。不过只是猜测，当不得真的。”
少女摇摇头，眼底似有惊慌掠过。而这抹惊慌，刚好被凌暖晴捕捉到了。
“烟寒，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什么，立刻说出来！本宫想知道，是谁想害本宫！”
凌暖晴死死地望着云汐颜，她对于自己的『性』命，比什么都看的重要。
因为经历了凌浅的死，让她明白了很多事情。人只要活着，便有未来。能造就千千万万，不可能之事。
可一旦没了，那便什么都没了。
即便如今的萧逸宸，他再爱凌浅，恨不得将这天下翻过来，又能如何呢？
凌浅早已是黄土白骨，香消玉殒。
所以她凌暖晴要活着，无论有没有宠爱，只要她活着，总有翻身之日。
“娘娘，今日出事之后，我见淑妃娘娘面『色』慌张。期间她总是后退，来掩盖身型。”
云汐颜作出一副扭不过凌暖晴的模样，轻声提点。
“您说，如果您和赵贵妃都没了，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会是谁？”
“是她……”凌暖晴思索了一瞬，冷声道。
“可若是这般，便太容易被发现了。本宫觉得，淑妃不至于如此痴傻。”
“按常理而言，的确如此。不过皇后娘娘，您难道忘了今日太医的诊断了吗？”
云汐颜到不着急让凌暖晴相信，她会仔仔细细的，替她解释。
“太医说，那些暗器出自武林高手之手。试问，这后宫中，有那个后妃能掌握武林高手？而后还要杀了你们，为淑妃扫平障碍的？”
“您可要，仔细的想一想呀。”
凌暖晴瞳孔一缩，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淑妃，是淑妃请来了杀手。
而这个杀手，一定出自丞相府！
所以这位杀手杀了赵可人两人，却对她留了手，没有要她的命。
“淑妃是不是私下，与我父亲有联系？”
凌暖晴的发问，来的突然。云汐颜瞬间面『露』难『色』。
“娘娘，这件事恐怕是你们丞相府的机密。烟寒一个外人，如何得知？烟寒之前所说，也皆是猜测而已。”
说话，怎么能说全了呢？
“是本宫问多了。”
凌暖晴回过神来，自己问的这些，墨烟寒若是知道，那还真是神了。
她之前就猜测，温淑被自己父亲送入宫，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父亲他果然在温淑背后扶持。
好呀，好一个父亲。你即便是扶持外人，竟都不愿意扶持你的亲生女儿。
“如果真如娘娘您所说，那淑妃娘娘对您，应该就没有威胁了吧。”
云汐颜一拍手，笑容清浅。
“哼，若真是没有危险，那便好了！”
凌暖晴冷笑，如今父亲与她不和。而后竟权利纵容温淑，不给她丝毫的颜面。
就算是以前为了自己，父亲也不曾派人动手。如今，倒是为了温淑，做到了如此地步。
是不是有温淑在一日，自己那父亲就只会帮着她？
“烟寒，若本宫要对付淑妃，你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
终于，凌暖晴抬起头来。她看着云汐颜，笑的有些冷。
云汐颜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890 猜测
次日早朝后，御书房
萧逸宸一身龙袍，眉目如画。他端坐于龙椅之上，一双眼眸疏离的望着下方，其中泛起点点冷意。
此刻的御书房，正鸦雀无声。禁军统领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昨日宫内有刺客潜入，皇后受伤，两名高位嫔妃遇刺，可谓是震惊朝野。
最终，他虽带着两万禁军多方巡查，可谓是将整个皇城翻了个遍，依旧未找到刺客。甚至连对方如何入宫的，都一无所知。
眼下皇室蒙受奇耻大辱，皇上震怒，太后被惊扰，他的脑袋还能系在脖子上，已经很是意外了。
“皇上，洛国公和洛大小姐来了。”
林喜缓步入内，通报了一声。只见御书房门前，洛霆斌与洛瑶已缓步而来。今日的洛霆斌依旧身着白袍，气度非凡。
而洛瑶则罕见的穿了身劲装，身躯纤细，那双莹若水晶的眸子，宁静好似湖水。
“皇上。”
父女二人拱手，对上方的萧逸宸施了一礼。
“国公和大小姐无需多礼。”
萧逸宸微笑，亲自伸手将二人扶起。眼前的洛霆斌与洛瑶，都曾为他登基为帝，立下过汗马功劳。算得上是宁西最大的勋贵之家。
洛霆斌刚正不阿，洛瑶更是由凌浅亲自调教，武艺出众，容姿过人。
只可惜，他们皆是忠心于凌浅之人，自己若是重用了，万一有一日他们知晓凌浅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二位应该都已经查看过尸体了，以你们对江湖高手的熟悉，可能从其中看出什么来？”
萧逸宸负手而立，若非宫中方面人才匮乏，他也不会请洛霆斌二人来。
“回皇上，这出手之人是使用暗器的高手。而且对于银针尤为擅长，即便无需淬毒，也能杀人于无形之间。”
这回答萧逸宸的，并非洛霆斌，而是洛瑶。毕竟赵可儿两人乃是女子，所以尸体也是她验的。
“哦？大小姐有何见解，可能估『摸』出是何人所为？”
萧逸宸听得洛瑶此话，亦是洞察眉目。此番皇家掩面大跌，他必须彻查清楚。
“此高手十有**，是江湖中人称柳絮针的柳阳。前些日子，我们的探子曾在国都见过他的行迹。”
洛瑶轻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当然，这些话早已被精心的粉饰过。国公府虽强，可对于江湖势力，少有掌控。
她能一眼道出柳絮针，自然是云汐颜提前知会的。
“皇上，这等高手潜入皇宫，定然是有所预谋的。可就算是柳絮针，他的武艺也未高超到可越过无数禁军眼睛的地步。因此其中，必有内应。”
洛霆斌瞧着萧逸宸的面『色』，立刻在适时的时候，抛出了此话。
显然，他此言，道出了萧逸宸心底的担忧。他不傻，一个刺客能来无影去无踪，其中定然有文章。
若说刚刚他还在猜测，这柳絮针会不会是如凌浅那般的高手。以至于他们无所察的话，此刻洛霆斌的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试问，杀些后宫的女人，武艺到了凌浅那个程度的高手，可能被请动吗？可能，若是那个人的话。
“国公说的对，其中是有蹊跷的。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是那东陵玉王府……”
“皇上，这不可能。”
洛瑶摇了摇头，顷刻间否决。她真不知道，眼前的萧逸宸是如何想的。
“皇上，玉王府显赫，我们有目共睹。恕洛瑶直言，这柳絮针的实力，恐怕入不得玉王府。”
“是朕失算了。”
萧逸宸笑了笑，眼底的神『色』又深了深。他不过是将此事，与前些日子那件事联系到了一起，怀疑那个人打击报复罢了。
“皇上，师父曾言，若是施针伤人，高手定能掩藏银针行迹，断然不会随意出现失误。可这三根针中，明显有两根是精准的，唯独袭击皇后娘娘那根，似乎只是随手为之。”
“大小姐的意思是说，杀了贵妃二人的针，是早就意有所指。而皇后身上的针，只是随手为之？”
的确，萧逸宸当时也将疑『惑』锁定在了凌暖晴身上。但他了解凌暖晴，他知晓她没这个动手的能力。
因为自始至终，他一直都派人监视着凌暖晴，这个女人是凌峰的女儿，他不得不防。
可凌暖晴却极为安生，除了前些时候与凌峰联系过外，后面便再未生事。
“恩，此事有两种可能，一是刺客失手，二是他不想杀皇后。臣更看好第二种。我们可以理解，刺客给皇后一针，是为了洗脱皇后的嫌疑。毕竟她与两位死者，最是对立。”
洛霆斌认真的为萧逸宸分析着，却在无形中将对方的思维带到了胡同里。从而掩盖其中，原本目标是云汐颜的事实。
“所以最有嫌疑之人，便是想为皇后排除异己的丞相大人。当然，如今朝中能请到柳絮针这般江湖高手的，也就只有丞相了。可臣也很疑『惑』，丞相为何这般做。真的是为了皇后娘娘吗？”
而后，洛霆斌以洛瑶又你一句，我一言的分析着此事。萧逸宸一直静静地听着。
在洛霆斌与洛瑶来之前，他怀疑过两方人。一是丞相凌峰，二便是同样有高手坐镇的国公府。
他之所以请国公府的人来，其中也有想探查他们底子的用意。可说到底，国公府根本没有『插』手此事的必要。
后宫无他们之人，他们杀些后妃，又有什么用处？
可若说是凌峰，凌暖晴一直不得宠，就算为她伤两个敌对的妃子，也无济于事。凌峰怎会如此痴傻？
但如今一系列证据，却又指向了他。蹊跷，却又理所当然。
又或者说，如果凌峰的初衷，本来就不是帮凌暖晴，而是另有其人呢？灵光在萧逸宸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到是一直忘了，这后宫中，还有一个人。她，也同样有凌峰会出手的理由。
如今这一切，全然是他自己的想法。一时间，他心底到有了一抹自豪，一闪而逝。
曾几何时，朝中百官都道他资质平庸，只适合成为一个无用的王爷。即便是重病，，也无人问津。
可谁又能想到，最终坐在这里的，是他。
891 鹬蚌相争
朝云宫中
雕栏玉砌的宫殿，陈列着各式优雅精致的摆件。温淑坐于桌案前，美眸望着对面的华服女子。
女子凤冠锦衣，华丽的宫装是宫内所有女子，都羡慕的最好用料。此刻的她正携着茶杯，静静地饮用。
温淑瞧着她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又一次升腾起来。她入宫以来，眼前的皇后娘娘何时造访过？而今日到是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不止如此，她身边坐着那一袭紫衣，清冷淡然的少女。如今温淑一看到此女，心中便会凛然一片。
昨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可她并未察觉对方有丝毫的一样，那时候与此女聊得最为畅快的，就要数她了。所以她才会如此畏惧。
“姐姐今日到妹妹宫里，应该不是来看看妹妹这么简单吧。”
温淑开门见山，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眼前的凌暖晴还算友好。毕竟她也算是半个丞相府的人，凌暖晴应该是盟友，不会为难她才对。
“妹妹，姐姐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让本宫的父亲派人行刺，意欲何为？”
凌暖晴端着茶杯，话语没有丝毫的掩饰。她本想婉转，可身边的少女却告诉她，直接说，比什么都来的锋利。
果然，她话音刚落，温淑的脸『色』便白了一寸。
云汐颜自顾自的端着茶杯，好似没察觉到温淑那惊恐的眼神。因为温淑在用眼神告诉凌暖晴，云汐颜的存在有碍于详谈。
可她多番有眼神示意，凌暖晴竟都不为所动。她可不会让身边的少女出去，她是自己的见证人。
“妹妹，姐姐的问话，你是没听清吗？”
“姐姐，妹妹没有，妹妹不过是一个后妃，那有要杀害贵妃姐姐她们的野心。姐姐误会了，误会了。”
温淑摇头，立刻楚楚可怜的解释道。当着墨烟寒的面，她难道还能说自己与丞相，是想刺杀墨烟寒不成？
“这件事姐姐若是怀疑，大可自行询问丞相大人。温淑虽是大人送入宫的，可却安安分分，不敢有丝毫野心。”
“哦？看来是姐姐怀疑错人了？”
凌暖晴放下茶杯，她瞧着温淑，不由的冷笑。装善良吗？这曾是她最擅长的东西。看温淑表情，她便能确定，凌峰与温淑定有联系。
“姐姐，妹妹愚钝，定是有人有心构陷妹妹，以至于让妹妹招人怀疑。丞相大人于妹妹有恩，妹妹日后定会为姐姐鞍前马后，绝无二心。还望姐姐莫要听信谗言。”
温淑看了眼云汐颜，赶紧向凌暖晴表起了决心。意在说明大家同为丞相府之人，应当齐心协力。
可她又哪里知晓，凌暖晴与凌峰间已有恩怨。凌暖晴的小肚鸡肠，根本容不得凌峰依仗她人，放弃自己。
所以温淑的存在，就是凌暖晴与丞相府之间的拦路石。
她如今讨好凌暖晴，根本是无用功。
“皇后娘娘，烟寒也觉得，淑妃娘娘是心善之人。当初烟寒初到这宫城，就数淑妃娘娘待我最为友善。想来，她是不会杀人的。”
云汐颜抱着茶杯，对温淑『露』出微笑。
“毕竟杀了贵妃二人，对淑妃娘娘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我若是娘娘，应该杀别人才是。”
“大胆！”
温淑双手一颤，险些拍桌而起。因为云汐颜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
“淑妃娘娘，烟寒只是随口一说，请娘娘恕罪，恕罪。”
云汐颜脸『色』一白，做势便要俯身。可却被凌暖晴拉住，并未来得及跪拜。
“淑妃妹妹，烟寒来自乡野，说话难免口无遮拦，这般动怒，可想过墨家和太后？”
“姐姐教训的是……”
温淑紧紧地攥着双手，她看出来了，凌暖晴是明显在护着墨烟寒，特意羞辱她。可偏偏凌暖晴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她也不敢造次。
如今凌暖晴怀疑她，她必须请求丞相大人相助。
“妹妹想必是昨儿个受了惊，因此肝火太旺。本宫今夜暂且将烟寒留在你宫里，帮你瞧瞧如何？”
凌暖晴放下杯子，不动声『色』。她若留个宫人再次，身边的温淑会借口各种理由杀之。
她有自己父亲做背景，一个丫头如何震慑她？
可墨烟寒就不一样了，以她的身份，若是死在这朝云宫，淑妃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墨烟寒已经答应她了，会悄悄帮她观望着朝云宫。今日温淑受了她的威胁，晚上必然会有动作。
届时她若是能将皇上招来，抓个现行。
一方面皇上能对她刮目相看，另一方面，自己父亲也会受到打击。以后的后宫，自然还是要仰仗着她。
毕竟温淑垮了，赵可儿死了，这后宫还有何人能与她争锋？
她昨夜便问过墨烟寒，此女野惯了，无意于皇家。想来皇上为了顾及墨家的颜面，也不可能硬要墨烟寒入宫。
“姐姐，烟寒乃是贵女，宫里瞧病自有太医，让烟寒留下，怕多有不便吧？”
温淑白着一张脸，墨烟寒太过邪门儿，她心有惧意。眼下她还要联系丞相，墨烟寒呢，她就像个隐患，卡在中央。
“妹妹，太医毕竟都是男子，多近身，你也不怕惹人嚼舌根子吗？再说，烟寒说与你极是投缘，想与你说说说话。这个主儿，本宫为你做了。”
凌暖晴瞧着温淑局促的模样，缓缓起身。不顾温淑的意见，已然拂袖而去。一时间，整个宫殿内，竟只留下了云汐颜与温淑对坐。
云汐颜一双清眸眨了眨，与温淑隔空对视。这温淑想杀她，一直以来，想杀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知道，单凭凌暖晴的威胁，温淑或许还会按捺着『性』子，暂避风头，不与凌峰联系。可若是有其它事呢？
比如……
“淑妃姐姐，烟寒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为何您会『露』出这般惧怕的表情？难道是因为昨儿个，我入宫时，曾见您的宫人，带了两名神秘人入宫吗？”
“你，你说什么……”
温淑本想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心中畏惧与悸动。
可在听到云汐颜这句话后，那手中的茶杯已经一滑，摔碎在地。
892 渔翁得利
朝云宫中，鸦雀无声。唯有茶杯碎裂的轻响，惹人震动。宫门外，以冬梅为首的侍女们快步走入，面『色』戒备的望着云汐颜。
这突然碎裂的茶杯，会不会是淑妃娘娘给的提示，要她们有所动作？
“出去，都给本宫出去！”
温淑没有看冬梅，而是冰冷的下达了指令。她一双眼眸死死的盯着云汐颜，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因为眼前的少女说她看见了了不得的东西，而且她知道的，真的就只是她现在说的这些吗？
温淑觉得，不见得。
冬梅等人闻言，立刻转身而去。冬梅更是识相的命人关闭宫门，亲自守在外面。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娘娘，『露』出这般忧虑的神情。
可现在不是询问发生了何事的时候。
“烟寒，本宫……”
“娘娘无需跟烟寒解释。您是不是想说，您什么都不知道？”云汐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似有霜雪凝聚。
“这话对别人说可以，对我却没用哦。”
温淑身子一颤，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柳絮针，一手暗器银针，耍的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所以，你们想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而后说服皇上和太后，对外宣称我暴毙，对吗？”
少女抚了抚紫裙，缓缓站起身来。她一步步走到温淑身边，伸出玉手轻轻的，勾起了温淑的下颌。
一双眼眸，注视着她惊恐到极致的双眼。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是如何知晓的这么清楚的？而且，你们要杀我，最后死的却是赵可儿她们，对吗？”
“你，你想做什么……”
温淑望着云汐颜，她的身子僵硬，连动都不敢动。她之前一直觉得，眼前的少女非池中之物，可如今，方才觉察到其中的可怕。
“知道吗？我现在只要稍一动手，就能让你死的不明不白。即便是太医和仵作，也只能查出个暴毙的事实。”
察觉到自己指尖的颤动，云汐颜不以为意。温淑有些城府，可到底是个女人。
她原本的目标，是与凌暖晴合作。可谁知凌峰与温淑，竟真以为自己是个乡野女子，想要杀了自己。
如今东窗事发，她的计划也随之有了改变。
“墨小姐，我，我不过是凌丞相的一枚棋子，您就算杀了我，也不会有什么成效。他有第一颗，就还有第二颗呀墨小姐。”
温淑美眸含泪，若不是云汐颜捏着她的下颌，她早便跪伏而下。因为眼前的少女，身上仿佛含着惊人的气势。
此刻的她，甚至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我知晓你是棋子。凌峰从你这儿，获得了不少萧逸宸的消息，对吗？”
云汐颜收回手指，轻轻的搅弄着发丝。对于她对皇上的称呼，温淑心头一惊。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眼前的少女跟她们不一样，她似乎对后宫的位置，毫无兴趣。
“是，我是传了很多消息给凌丞相。”
“此番宫内发生这等事，你虽得宠，可你有没有想过，凌峰为了自保，会对你做什么？”
云汐颜放下发丝，想必此时此刻，洛瑶他们已经将萧逸宸的怀疑，引到了温淑身上。凌峰不傻，他会丢车保帅。所以即便凌暖晴不参与，温淑也活不了两日。
温淑聪慧，被云汐颜一点就通。是呀，凌峰能招来一个她，便有第二个。眼下，她的存在已经被人察觉，她活不了多久了。
无力的跌坐在地，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是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跪倒在云汐颜面前。
“墨小姐，您是高人，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我一命，求求您了……”
眼下能救她的，似乎只有眼前的少女了。
“救你？我为何要救你？”
云汐颜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坐回了原位，端起了茶杯。
“只要您救我，我会对您唯命是从。若，若是您不相信我，我可以吃下毒『药』，以表我的决心！”
温淑趴在地上，为了活命，她什么都愿意做。她正值青春，怎么能夭折呢！
“知道我看中你什么吗？”云汐颜轻笑，“我看中你知晓审时度势，一双眼睛还算清明。”
她觉得，比起凌暖晴这个钝刀，还是温淑顺眼一些。
“温淑，我可以救你。我不需要你喝毒『药』来表决心，因为于我而言，捏死你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
“墨小姐，我有什么需要做的吗？全凭您吩咐我。”
温淑心头一喜，虽说云汐颜的话语中透着轻视。但她这般说，便代表她愿意帮助自己。
“你想更进一步吗？比如，入主中宫？”
云汐颜轻飘飘的，抛出了此话。
“我，我想。”温淑局促了一瞬间，点了点头。宫中的女子，谁不想入主中宫呢？
“好，我要你一会儿秘密前往御书房，临阵倒戈，将凌峰指使你的所有证据，承给萧逸宸。至于昨日的事，你便要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云汐颜敲了敲桌面，凌峰想与萧逸宸和好，狼狈为『奸』。可自己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功劳，我，我有何功劳？”
温淑一时间没能明白，她，她还能有功劳？
“你说，如果萧逸宸知晓，凌峰要杀害的人是我，而你违抗了凌峰的命令，给了刺客错误的信息，以至于刺客误杀了旁人。你护我周全，护住了墨家与皇家的关系。这，算不算有功呢？”
云汐颜知道，萧逸宸了解凌峰，他绝对相信凌峰会做出杀害自己，以破坏他和墨家合作关系的事情来。
而温淑，便是她掩盖自身的一块挡箭牌。
“而后，你要告诉你的陛下，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爱他。可凌峰知晓后，却要指使皇后对你不利。你为了活命，只能去请求他，护你周全。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
跪在地上的温淑瞪大了双眼，这般计谋，让她茅塞顿开。
前一刻，她还是个出卖皇上的罪人。可经过了眼前之人的点拨，她竟瞬间成为了大功臣。这世间，竟有如此聪慧的女子。
此刻莫说反抗了，她连摇摆，都不敢有。
893 反将一军
夜『色』朦胧，温淑静静地坐在朝云宫中，一双玉手提着一盏宫灯。她忐忑不安的站在宫门前，悄悄的张望着。
所有的宫人中，除了冬梅，都已经被支开了。
眼下她在等待，等待那入宫报信的人。而冬梅，就是去接应对方了。
然而，在不远的暗处，正有一众人马悄然站立，他们皆带着刀，神『色』凛然。那为首的，正是萧逸宸。
“皇上，淑妃乃是我父亲的细作，父亲寻她入宫，就是为了监视您的一举一动。今夜您一定要好好看着，莫要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萧逸宸身边，凌暖晴神『色』略显得意。她苦口婆心的劝解萧逸宸，好不容易才说动对方，今夜与她一同出来蹲守。
只因烟寒为她捎信，说见冬梅与温淑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隐约听见是关于丞相府的事情。
想来是温淑忌惮她，所以给丞相府通风报信了。
眼下朝云宫所有宫人都被撤下，冬梅一人『摸』了出去。就是傻子也知晓，其中有鬼。
只要她此番帮助皇上抓住细作，一定是大功一件。同时也能给父亲迎头痛击，让他明白，自己才是最好的依仗。
“皇后，你既然知晓温淑是你父亲的细作，为何不早些告诉朕？而要挑这般敏感之时，向朕揭『露』呢？”
萧逸宸负手而立，望着凌暖晴的眸子，深不可测。眼前的凌暖晴，也算的上是他当初的知心人。
在凌浅不待见他的日子，他都与凌暖晴混迹在一起。
他希望能用凌暖晴，来给予凌浅刺激。可凌浅呢？她究竟是太相信凌暖晴，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与她姐姐私通呢？
他觉得，是后者。
所以等到凌浅香消玉殒之后，他便再也对凌暖晴提不起兴趣。他看到凌暖晴，便会觉得厌恶。
因为想着被凌暖晴背叛的凌浅，他自不会对凌暖晴有好脸『色』。
“皇上，父亲毕竟是父亲。臣妾一开始也只是怀疑，如今才得以确认。您看，那冬梅已经带人来了。”
凌暖晴并未觉察到萧逸宸眼中的异样，因为她兴奋的发现，冬梅已经带人回来了。
而那穿着太监服的人，她有些熟悉。这是丞相府的暗卫之一。一时间，她心里充满了喜悦。
萧逸宸一招手，一众人立刻提着灯火，冲入了朝云宫中。
望着宫内正与太监攀谈的温淑，凌暖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被抓住现行，温淑还有什么好说的。
“淑妃，你果真是父亲的细作。若非本宫机敏，皇上不知还要被你欺骗到何时！你可知罪！”
凌暖晴大喝一声，那温淑顿时花容失『色』，急忙跪倒在萧逸宸的脚下，垂泪道：
“皇上，温淑自知有过，可温淑对您绝无隐瞒。丞相大人『逼』迫嫔妾为细作，嫔妾如今稍有反抗，监视嫔妾的皇后娘娘便要除掉嫔妾。嫔妾不求您饶恕，但嫔妾想让您明白，嫔妾是爱您的。”
泪滴缓缓自温淑的眼角滑落，她哭的情真意切。眼底皆是心碎的绞痛。
这一幕，让凌暖晴神『色』一顿。
“淑妃，事到如今，你还要血口喷人！你与我父亲合谋，出卖皇家。如今本宫揭穿你，你竟要倒打一耙！”
“皇后娘娘，温淑不愿为你凌家所用，未能协助你们杀害烟寒。所以，您和丞相便要痛下杀手。皇上，嫔妾绝没有血口喷人。”
温淑惧怕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她的可怜，与凌暖晴的盛气凌人，仿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场众人，心中都仿佛在此刻有了定论。
萧逸宸的眼眸晦暗不明。他望着凌暖晴，轻声道：“皇后，你淑妃说你想除掉她，就因为她阻止了丞相杀害墨小姐，对吗？”
“皇上，臣妾冤枉，淑妃是在胡说八道。臣妾是发现她与父亲合作，这才禀明您的。这件事墨小姐也知晓，她知晓的。”
凌暖晴大声辩解道。她不明白，为何此刻萧逸宸会这么轻易的倒向了温淑，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带墨小姐来。”
萧逸宸扫了凌暖晴一眼，眼底尽是冷漠。
很快，那一袭紫裙的少女便被带到了众人跟前。她向萧逸宸行礼后，略显茫然的看着周围。
此刻她那如墨的青丝垂落，顾盼间，似桃李般，风姿卓越。
“墨小姐，皇后说，你与她一同发现了淑妃与丞相联系密切之事，是吗？”
萧逸宸负手而立，望着少女的目光，夹杂着一抹不自觉的温柔。眼前这睡眼惺忪的少女，竟让他恍惚间，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回皇上，昨儿个皇后娘娘说，淑妃娘娘是丞相大人的细作。”云汐颜思索了片刻，“而后，让我随她来朝云宫。她说，要敲打淑妃娘娘。烟寒愚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跟着罢了。”
“墨烟寒，你！”
凌暖晴大惊，眼前的少女所言，为何与昨夜全然不同。难道，难道她……
“墨小姐，朕问你，皇后是否要你监视朝云宫的动向，并向她禀报？”
萧逸宸打断凌暖晴的话，继续询问着云汐颜。淑妃说，皇后今日直指她为细作，并且说要上报给自己。
淑妃无奈，只能来向自己坦诚。而后，自己命她与丞相府联系，从而引出了凌暖晴。所以这一切，他身在其中。
“恩……皇后娘娘说，让我一有消息，便向她汇报。我见淑妃娘娘和冬梅今日提及丞相府，便告诉了皇后娘娘。娘娘说事成之后，必重重赏我。”
云汐颜回答的极为乖巧，言语间隐隐透『露』着，凌暖晴对这一切的『操』纵。
先是告知自己要除掉淑妃，而后来敲打淑妃，再然后利用自己当她的内应。
一系列手段，就是为了利用皇上，除掉淑妃这个障碍。
若是平时，萧逸宸会以为，这只是嫔妃间的内斗。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加之温淑的添油加醋。
凌暖晴的所作所为，俨然就成为了为凌峰擦屁股的最好表现。
萧逸宸，证据确凿，如何还容得下她？
“来人，将凌暖晴这个细作，打入冷宫，废去其皇后的封号。”
“赐，自尽！”
894 凌暖晴的末路
夜晚寂静无声，寒鸦掠过，将整个冷宫衬的愈发孤寂冰冷。
凌暖晴坐在漆黑的宫殿中，看着周遭的破败与荒凉，心中一片凄楚。美眸中泛起晶莹的泪光，一点点下落。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此处。
她是丞相府的嫡女，自幼极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便是凌浅拦路，她也依旧获得肆无忌惮。
后来，她成为了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这宁西，最尊贵的女人。
即便萧逸宸不再宠爱她，她却依旧高高在上。
“温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很可悲呀？”凌暖晴苦笑着，望着立在不远处的温淑。在她的身边，还要一个丫鬟端着托盘。
托盘上，鹤顶红、白绫以及匕首具在，供她选择。
“你若不害我，我也不会害你。”
温淑望着凌暖晴，声音中透着复杂。如今凌暖晴眼看便要死去，她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了。
“若你什么都不做，你本可以安然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可你为什么，还要争宠呢？”
自古以来，皇后皆是稳坐钓鱼台。只要她未有大的过失，这辈子，那能安然度过，享尽人间富贵。这样，难道不好吗？
“呵呵，你不会明白的。这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孤寂，根本不是你这个刚入宫不久，分尽盛宠之人，能够明白的。虽然我不愿承认，可你我永远，都不过是代替品而已。”
凌暖晴笑的很凄凉，她缓缓起身，走到了丫头的面前。她选择的，是鹤顶红。因为这样死，似乎是最体面的选择。
“你等等，有个人，想见你。”
眼底的复杂悄然蔓延，让温淑的心越发的冰凉。凌暖晴的话，引人深思。
可入了宫门的她，那有回头路可走。
“谁要见我……”
凌暖晴神『色』一凝，她多年身处宫中，并未有什么朋友。如今与萧逸宸和凌峰反目，哪里还有人会来瞧她？
“你见了她，应该就知道了。”
温淑说罢，已带着丫鬟推门而出。在她离开的同时，亦是有一道淡紫『色』的身影，推门而入。
少女青丝如瀑布，气质雅然，若空谷中盛开的幽兰，凌霜傲雪。
她走的很慢，最终停在了凌暖晴的跟前。那张花容月貌的娇颜，没有平日的微笑，有的，只是那凝在眉梢的冰凉。
“你来做什么！”
凌暖晴看着立在她身前的云汐颜，她今日一切苦难的源头。若不是信了眼前的少女，她绝不会铤而走险。
可这个原本说会帮助她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倒打一耙，让她万劫不复。
这样的恨，比起原本便与温淑敌对的敌意，实在是浓郁了太多。她连掐死云汐颜的心，都有了。
“很恨我，是吗？凌暖晴。”
云汐颜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目光淡漠如烟。她不瞎，她看得见凌暖晴眼中那浓稠的恨意。那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刀芒。
“我凌暖晴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竟砸在了你这个乡野丫头的手中。墨烟寒，你厉害，真的很厉害。”
凌暖晴冷笑，眼下她若还看不出，眼前的少女是故意害她，那便枉在这深宫多年。
防住了多少的明枪暗箭，却还是没防住这样的软刀子。
“你错了，我不厉害。凌暖晴，与你比起来，我依旧奇差一招。若是我能完全胜过你，我根本不需要以这个模样，出现在你的跟前。”
云汐颜笑了，笑容夹杂的苦涩。她以为，等到她手刃凌暖晴的这天，她会感到快乐。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正不断闪现着过去的画面。那是她不愿想起，痛不欲生的曾经。
当初的自己，是那么傻，那么天真。却也是那般初心纯善。
“你以前，便认识我？”
凌暖晴一愣，她反反复复的看向云汐颜，脑海中却全然没有印象。唯一能与眼前的少女重合的，竟是当年那个死在他们手里的女子。
可她亲眼看着那个女人香消玉殒，化为了一滩血水。那一切，绝对不会有错。
“我当然认识你，我不止认识你，我还知晓你与你的父亲，还有那要赐死你夫君，一同杀了那个带给你们一切荣华富贵的人。”
云汐颜伸手，指尖轻轻地划过凌暖晴的脸颊。就像当年在大殿之上，凌暖晴对她做的一般。
“被相信的人背叛，被最亲的人抛弃，被心间挚爱赐死，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呢？凌暖晴，你会感到心痛吗？”
“你，你是谁……”
凌暖晴呆坐在床上，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云汐颜的手。可无论她怎么躲，少女都能轻松的握住她的下颌，让她动弹不得。
云汐颜的语气平淡如水，没有恨，没有怒，甚至无喜无悲。可就在这样的平淡，却让周遭的一切，变得愈发诡异。
“凌暖晴，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吗？当初我好痛好痛。我把你当做至亲，当做要保护的人。可是你呢？你对我做了什么？恩？”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凌暖晴颤抖着，她的内心深处，早已充满恐惧。因为此时此刻的她，竟看到两行鲜血，从云汐颜的眼中滑落。
鲜血冰冷殷红，仿佛是地狱的召唤。
“姐姐，我在下面好冷，你来陪陪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去下面做姐妹，互相关照，如何？”
冰冷的指尖，拂过凌暖晴惨白的脸。轻而慢，却让凌暖晴备受折磨。
她双手捂住耳朵，泪花如『潮』涌。她害怕的，甚至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如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选择那条路吗？
她此刻的答案，是否认的。
云汐颜并未再与凌暖晴多说，她只是微笑着，转身而去。留下那独自在冷宫中，承受无尽痛苦的凌暖晴。
她到死，都未明白一切，在人生的终点，也就无法坦然。
次日清晨，那收尸的太监们走入冷宫。可他们却看见了此生收尸中，最为恐怖的场景。
白『色』宫墙之上，殷红鲜血化字，触目惊心。
895 一片混乱
次日清晨，废后诏书昭告天下。
先皇后被赐死于冷宫，不得葬入皇陵，以赎其罪。
朝堂之上，萧逸宸力排众议，驳回所有凌峰党的阻碍，宣布册立淑妃温淑，为新一任皇后。龙姿凤表，母仪天下。
一时间整个宁西朝堂震动，无数人皆在猜测，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发生如此变故。
以往，无论皇后有多么大的过失，皇上都对其宠爱有加。因为当朝丞相凌峰，乃是皇后之父。开贵元勋凌浅，乃是皇后之妹。他们，共同成就了宁西。
这一次，皇后究竟是反了何等天理不容的错，竟让皇上勃然大怒，宁可与丞相彻底翻脸？
缘由众说纷纭，却终究没有答案。
云汐颜在第二日清晨，便起身出宫。议论上，少女保持着少有的沉默。琴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曾多言半句。
在来时，少主曾提点她，关于宁西的一些事，尽量多听少问。有其是当眼前少女陷入沉默，无从开口之时。
“你知会扶桑一声儿，让她回来一趟，我有事交代。”
不知过了多久，云汐颜终于轻声叹了口气道。
是时候，开始第二阶段的计划了。
冷宫之中，残垣断壁，凄凉至极。萧逸宸与林喜站在其中，神『色』说不出的沉『吟』。因为谁能料到，昨夜死去的凌暖晴，竟会是因为鲜血流尽，魂归地府的。
而她的血，都化作了眼前白墙上，触目惊心的血书。
从这些字被发现开始，这座冷宫便已经被封锁。所有看过这面墙的太监，皆被秘密处死，不留后患。
因为墙上的血书，反复的书写着六个字，她会来找你的。
这样的密集，这样的奋力，让萧逸宸心底发凉。他当然知道，那个她是谁。可一个死人，要如何来找他？
凌暖晴，你到死，都还想给朕添堵吗？
你不要以为，一墙血书，便能让朕难安。朕不会，永远都不会……
可是，真的不会吗？
丞相府
高堂之前，一众官员坐立难安。他们皆是紧紧地攥着双手，目光落向那首位之上，凌峰伟岸的身影。
今日的朝堂，皇上力排众议，根本不顾他们的反对与弹劾。就连平日最受敬重的丞相，也吃了闭门羹。
如今的他们皆是凌峰的党羽，这一切，皇上必然是知晓的。可如今的时局瞬息万变，他们也开始人人自危了。
“丞相大人，如今皇上对您明显已有敌意。他赐死皇后，却立了背叛我们的温淑为后。这显然是要削弱我等的前兆呀。”
其中一位大人耐不住『性』子，将这话说出了口。
而这一句，也是如今所有人的心声。
宁西朝局自凌浅死后，一直在变化。由最开始的国公府做大，到丞相府权衡朝野。整个朝局，成为一言堂。
即便是如今，整个朝堂有半数的官员，皆是丞相府的党羽。
可他们也渐渐发现，原本不问此事的皇上，开始有了警觉。他培养着将军府，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同时利用国公府，来限制他们的发展。
若说以前只是小打小闹，那如今的变故，便是彻底了撕破了脸面。
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们若是不采取对策，必然会成为吃亏的那一方。
他们这些人身后，谁没有一家老小。党羽斗争凶险万分，他们要的，就是凌峰的稳定军心。
“我知晓诸位眼下的担忧。如你们所见，如今我与皇上已彻底撕破脸。皇上定会针对我，而我，必然要走向与他博弈的道路。”
凌峰轻哼一声。他与萧逸宸合作多年，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了。所以他们知道，走到这一步的他们，谁都不会放过谁。
知晓弱点的两个恶人，若是回归了和平，谁又知道谁不会在那一天丢出暗箭，已除后患呢？
其实他知晓这一日迟早会来，所以他一直都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是他未料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
“诸位老友，如今的宁西弱小，皆是因为皇上无能。当初他之所以能登上帝位，都是我与我那二女儿扶持的结果。可时至今日，他竟背信弃义，赐死暖晴。杀女之仇，不共戴天！”
凌峰扬天，那凌厉的双眼中，竟有泪滴滑落。这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该有的悲伤。
“诸位，如今你们与我，皆在宁西朝局之外。若是给皇上机会，他迟早都会对我们下手。与其如此，我等为何不主动出击？”
他的慷慨激昂，煽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所以，你等可愿与我一同，开创这宁西新的盛世！”
“我等，愿意追随！”
将军府中
云汐颜翻看着手中的各方消息，面含轻笑。其中有凌暖晴的血书，有凌峰的鼓舞人心，还有萧逸宸的忧虑重重。
时至今日，彻底翻脸的萧逸宸与凌峰，已经让真整个宁西的朝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必然会在各方面交手，你争我夺。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局，决不能有丝毫懈怠的博弈。曾何时，最亲密的伙伴，狼狈为『奸』多年的他们，竟也走到了如今的一步。
“主子，从如今的局势来看，凌峰手里的势力，应该比当今皇上要强。不过皇上这边也同样有将军府，以及一些忠臣支持，局势不会倒的太快。”
扶桑将手中的线索一一整理，亦是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所以主子，接下里的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我暂且休养生息，什么都不要『插』手。你只需借助夜明城的势力，安心的在宁西运作布局。一月之内，我要掌控宁西上下所有环节的动向。”
云汐颜将手中的密函丢开，墨烟寒这个身份，看来也跟不了自己的多久了。
萧逸宸和凌峰，将这般盛世天下，变为了此刻的一盘散沙。如今的她真无法评论，他们究竟是聪明，还是平庸。
或者说，他们所有的聪明与心思，都用在了争斗与害人之上。
“小姐，将军与鸿王在演武场，派人来叫您前去。”
正在这时，琴魔缓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