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烂透的战争
中拉特兰，距梵蒂卡127公里。
梯也尔从战壕里爬出来，摘下钢盔把自己弯曲的头发捋顺，长达半个小时的轰炸让他感觉真应该把某些嘲笑萨尔贡佬火力不足的人拉进油锅里，地上散落着不少机枪弹壳，那是几分钟前萨尔贡人趁势突袭时他们送过去的礼物，现在这些屁蛋差不多都挂在铁丝网上了。
一枚127毫米重炮的弹壳沉在泥土里，那是一天前发射的，阵地内的士兵都挺想念那门炮的。
不远处，那辆正在燃烧的二号坦克上刻有希之翼公司的编号和商标，只在炮塔上加盖了军方标志，凭经验来看是老式坦克，1094年生产的旧型号，连标志性的履带裙甲都没装上。
维多利亚军队在这里进攻了三天，萨尔贡人很明显没料到这里会出现其他军队，因此迎头进攻的伊兹瑞尔装甲集群一头撞在了威塞克斯远征军的脸上，然后被准备好的步炮集群截了后路，补给部队损失惨重。
不过被齐射火力打蒙后，很快反应过来的萨军就开始着手对付维多利亚人。
他们调来了坦克的攻击矛头，加剧了维多利亚远征军的压力，不过这有助于缓解拉特兰北方兵败如山倒的危机局面。
“嘿！海克尔呢？”另一个维军士兵拿起枪，跟着梯也尔走出了战壕，扶着钢盔急匆匆的问道。
“他？他刚才还躲在我身边？”
梯也尔看了看四周，在看到靴子底下的一摊肉泥时摇了摇头：“哦哟，没事了，我找到他了，海克尔洒的一地都是。”
“操你妈，把你的臭脚拿开，别踩着海克尔。”那士兵骂了一句，相继举起望远镜，“我真佩服你，你是怎么想到拿炮弹改造地雷去炸坦克的，以前做过工兵？”
梯也尔相当不耐烦：“别瞎传谣言了，中士，我他妈根本没想炸坦克，也不是改装的什么地雷。”
“那不知道是哪个没脑子的傻瓜搞错位置，把炮弹扔在敌人的进攻方向了，结果那帮萨尔贡人就好像不长眼睛自己把榴弹箱打爆了，那条战壕只有我去上厕所才留了一命。那帮蛋疼的废物是一点不怕机枪啊，坦克爆掉了还往机枪枪口上撞，真邪门。”
“可上面因为这个给你升职了啊？你现在是营长了？”中士听完这件事哭笑不得，惊讶的张开嘴，这真是令人嫉妒的运气。
“你猜老营长怎么死的？我才不想升什么职，不如给我发一个勋章好让我不在拉特兰这狗屎地方白流血。”梯也尔没好气的补充几句，在心里念叨着时间，“还有三分钟！准备进攻！”
“中士，指望自己别被打爆蛋蛋。”
“你也是。”
很快，上午十点整，火炮部队开始了袭击，在火炮声鸣叫的一瞬间，梯也尔便抱起自己的冲锋枪，吹响了自己胸前尖锐的军哨。然后整个维军阵地立刻陷入了喧嚣，所有军官都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掷弹兵们前进，为了大维多利亚！进攻！”
“帝国万岁！”
“冲冲冲！不要害怕机枪与火炮，不要畏惧敌人的枪口，想想维多利亚民族！祖国人民期待你们带来一场伟大的胜利！让刺刀浸染萨尔贡贱种的鲜血！”
威塞克斯第11步兵师发起了冲锋，掩护他们的是后续的第9师，火炮在15公里宽的战线上采取了集中轰炸的战术，数十枚炮弹落在敌军战壕附近压制了机枪，这让维军的冲锋显得势不可挡，前线的萨尔贡火力点被炮弹尽数覆盖了。
梯也尔跟着冲锋部队一起前进，握紧冲锋枪一头扎进了堆满双方尸体的空地，这里到处都是坦克残骸和冒着黑烟的弹坑，大概在100米左右的距离，子弹开始密集起来，在耳边呼啸，然后前方的队友就像是割麦子一般集体倒下。
“那帮维佬过来了！开火！开火！”
“干死他们！”杀红眼的萨尔贡士官歇斯底里的吼叫着，然后他抬头便看见所有冲锋的敌军都瞄准了这里，几秒钟后机枪手跟士官的头盖骨就一起飞向了天空，威郡步枪的精准度和杀伤力在这个距离相当好用。
这个机枪阵地随之淹没在怒吼声和刺刀浴血的场面下，上百个萨军士兵很快就倒在维多利亚人的子弹之下。
不过，萨尔贡的火力阵地一般呈现梯次排布，在一挺机枪背后是第二组机枪，为的就是杜绝密集的火力轰炸造成的火力断档，于是在前进了一公里后，第二轮火力点就把这批维军扫的人仰马翻。
不过威塞克斯步兵表现出了惊人的韧性，超过2000名掷弹兵在杀到阵地时仍然与萨尔贡步兵师的一部分展开了激战，并且试图夺下这个位置。
梯也尔看见几个队友跳下了战壕，他也跟着跳了下去，一到下面就看见两三个萨佬拿起了火焰喷射器，将那几个跳下来的人烧成了烤猪。他举起勒贝斯冲锋枪，把那几个人扫死了。
“啊啊啊啊！”生命力顽强的维军士兵站了起来，整个人已经变成了燃烧的行走火球，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乱窜乱叫，朝着梯也尔直直跑了过来。
突突突！
“真他妈见鬼。”梯也尔迎面开火给了这几个友军一个痛快，子弹穿透头颅，身上的火焰还在燃烧，他们就这样被火化了，兴许还能找到几块骨灰，然后他回头看见中士捅死了那个倒在地上哀嚎的萨尔贡人，对方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和怨毒。
“这个好用。”梯也尔把掉在地上的火焰喷射器丢给了中士，对方愣了愣，然后有点苦恼的拿起了这个大东西。
很快，一个、两个，更多的维军士兵踏入了这个散兵坑，他们沿着这条阵地壕沟开始清扫，梯也尔的冲锋枪在近距离的火力压制显得至关重要，迎面走来的萨军士兵在勒贝斯冲锋枪强大的火力下难以露面。
突突突！
冲锋枪弹又干掉了两三名士兵，梯也尔冷峻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看着眼前的萨尔贡佬尽数倒下，然后其他维军士兵走在前面，跨越他们的尸体。
“3...2...1...爆破，冲冲冲！快点，冲！”
在工兵用爆破炸药炸开了战壕地窖后，里面负隅顽抗的几名萨军被当场击毙，中士用火焰喷射器把里面的人都变成了烤猪。
关上地窖大门，直接活埋了，两三个人也没打算费力把他们拖出去，于是这个战壕只剩下维军士兵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战场上久久回荡的炮轰声。
“好像解决了。”几个士兵寒暄着，谨慎的搜查了战壕，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了，这里只有一些日用品，甚至连补给都没有太多。
“医疗兵呢，他还有救吗？”
中士慌张的按着伤员的流血的腹部，伤员的脖子也被子弹刺穿了，发出咯咯的，像是窒息的声音，躺在地上眼睛发直。
“医疗兵没来，在路上被火炮炸死了。”另一个士兵愁眉苦脸。
“哪个不长眼的傻逼干的？”中士回头便骂。
“这里有没有酒？给他一口。”梯也尔说，然后回头看了看这个鬼地方。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然后翻了翻战壕里的箱子，当那名激动的士兵拿着一瓶搜到的酒跑过来的时候，伤员已经断气了。
中士遗憾的抬起头看了看，距离目标地点还有很远，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弹夹，费力爬出了这个战壕。
梯也尔刚要起身，然后他突然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士兵，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人数，于是疑惑道：“我们有几个人来着？”
那几个士兵愣了愣，然后说：“就我们几个。”
“不不不，我是说吃饭的时候，今天早上。”
“忘了，长官。”
第九十一章 教廷覆灭
伊万杰斯利塔十一世站在安魂教堂前，刚刚结束的最后一次弥撒仪式大概是这座城市最悲壮的时刻了，白色幕布被重新拉起，修女将最后一束迷途花献给了神主。然后他们一起唱起了拉特兰的赞曲，那如梦似幻的神明仍在心中舞蹈。
在外面的街道上，能看见远处依稀的薄雾透出的炮火，迷途花海早已经沦为了毒剂炸弹下的地狱，数十万青年在此殒命，他们换不来一滴眼泪，只能变成战后书籍上的记载数字，而厚重的坦克仍然在坚实前进，伴随着侵略的鸣音碾过每一寸还有自傲的拉特兰土地。
“我们...很抱歉，谁也没想到三天就能打成这个结果，但是西部地区已经沦陷，奥尔斯塔广场也只抵抗了十二个小时。”
凯文心情沉重，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如果当初早点投降，下场或许还能好一点，他没有说出来这种屁话，但这一切都归咎于塞琳无知的抵抗精神，现在萨尔贡佬终于把这座历史名城也变成了可怕的样子，拉特兰就此没活路了。
十二枢机相继阵亡，军队毫无战意，俘虏堆满了战俘营，前线完全崩盘，随着萨尔贡军队已经杀入城区，天蝎空军的炸弹落入教堂穹顶，透露出一片血红色的光晕，教皇的车也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必须立刻离开。
拉特兰世界将就此消失，而萨科塔人，包括这座城市在内都要迎来南陆的审判，他们犯下的罪孽一个也逃不掉，所有几个世纪前的罪行，将在这一代人被萨尔贡清算。
几个世纪以来靠着掠夺南陆获取的财富建立的神国，这些东西都要消散云烟了，教皇莫名生出一份胸闷气短的感觉，失去了教廷，萨科塔也便不再拥有自身。
“神主，我们虽然带不走，但至少希望萨尔贡人不要破坏它，那是我们维持共感的关键。”
教皇开口了，他头一回承认了什么是神主，这让凯文万分惊讶，他手足无措起来。
“但是，萨尔贡人可不会理解这些。”
教皇显得有些踌躇，他在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但是所有的幕僚都在告诫他，与萨尔贡人合作是不可能的，那就意味着神主一定会被破坏，但失去了神主，萨科塔的信仰还算得上什么呢，一个虚无缥缈的神并不能凝聚起萨科塔，这个宗教也就寿终正寝了，它并没有一个真正的神值得去信仰。
“我能见见神主吗？”凯文突然说，他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拉特兰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教皇缓慢的点了点头，他走在前面，而拉特兰的各大主教跟随他，走入了安魂教堂的地下室，在那里他们终于瞻仰到了神主的真实一面...掌控十二枢机行为，掌控拉特兰命运，操弄萨科塔共感的...维持迄今为止十字教信仰的一台机器？
凯文震惊的喊道，他脸上的肌肉抑制不住的抽搐：“为什么会是这样？”
“教皇陛下，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神圣的机器在地下室静静地运转着，每一次运行都似乎有无数信息从里面溢出，它承载着萨科塔人的共识，几百年来的信念，族群的团结和发展，因此面前站立着的信徒无不面露惶恐，他们的信仰已经不断明示他们，这就是他们日日夜夜心里所能切实感知到的神主。有人面露复杂，也有人表情厌恶，只能用憎恨的目光盯着这台机械造物，不敢面对真相如此。
他们的信仰，感受到的神迹，不过是一台机器在运转？
凯文感觉自己有点作呕，想在地板上好好吐一吐，这台机器值得他们去顶礼膜拜？几个世纪了，这简直就是骗局，是对所有信仰者的亵渎。
“神主就在你们面前。”教皇回过头说，语气平缓：“现在，都跪下，向你们的神奉上虔诚的膜拜。”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为了神主。”
“真是滑稽可笑，荒谬，萨科塔怎么能被这种东西...”十二枢机之一，克鲁伊塞刚刚开口，他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抹杀了神智。
枢机的嘴角流出口水，变成了一个弱智，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这恐怖的一幕让所有人震惊的瞪大眼睛。要是能毫无悬念的抹掉一个天灾级强者，那也不需要怀疑什么了，于是有人咽了咽口水。
在场的人都对这台机器生出了畏惧之心，然后是第一个人低下头，随后是第二个，很快，安魂教堂的地下室传开了悠扬的祷告。拉特兰的迷途曲，还有神圣的格里芬高赞歌，这些曲调让人不由得生出神圣感，把整个大教堂打扮成了迷离的模样。
我们是神主之子。
祂正在那遥远的星空上注目彼方，祂的利剑闪闪发亮，践踏着浓郁醇厚的葡果，为我们驱逐天灾与邪恶。
萨科塔的孩子你可要知道。
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神明，代表祂那神圣而慈悲的宣言洒满大地。
终有一天，地上神国的概念将笼罩每个黑暗的角落，为其带去初火和星光。
犹如拉特兰的第六百六十六个蓝月之夜，第六百六十六个洁白羽翼...第六百六十六个萨科塔少男少女的禁果与结晶...
神主爱你。
神主爱世人。
永不熄灭，神国永延。
4月2日，伊万杰斯利塔驱车离开了梵蒂卡（拉特兰城），这个消息标志着萨尔贡的胜利，拉特兰教廷陷入流亡状态，被迫在北部地区重组临时政府。
而在南拉特兰和汐斯塔的大片土地陷入完全的黑暗当中时，钢铁的锁链也缠绕在了萨科塔人身上，萨尔贡人完成了梦寐以求的目标，他们终于，终于将拉特兰人踩在脚下了！
4月3日，西地中海辖区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维军在几个小时内便开入了北拉特兰，于是这个国家在事实上被维多利亚高度控制，而南拉特兰地区则建立了萨尔贡人的合作政府。
哥伦比亚总统肯尼对此发表了悲观的评价，他称，这是泰拉世界黑暗的一天，国会谴责了萨尔贡的侵略扩张，拉特兰教廷的覆灭意味着萨尔贡的一次胜利，全泰拉信仰自由的人都不会对此感到开心的。
梵蒂卡的抵抗也很快结束，萨尔贡军队踏上了安魂街道，自743年萨卡兹人离开中陆以来，这是十字教圣城首次被异教占领，新月旗在圣城上空升起，据悉城市内秩序井然，萨尔贡在圣城执行了严格的军事督管。
这次军事行动也基本告一段落，北拉特兰地区存在大量维军，再前进一步就是与维多利亚的战争了，因此萨尔贡军队也停了下来，这台可怕的战争机器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就碾碎了拉特兰，它暂时关闭了。
毫无疑问的是，拉特兰死了，中陆无人关心，她死的像一只虫子微不足道。乌萨斯象征性的给出了谴责和关注，莱塔尼亚表示了遗憾，而内战中的炎国和希之翼公司甚至都没有对这件事有任何关心，保持了沉默。
泰拉大陆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
下一个又是谁？
第九十二章 拉特兰军政辖区
南拉特兰，下午四点，梵蒂卡郊外。
“这里就是拉特兰啊，我不明白，他们留着这些木头是打算给自己烧尸？”
一名萨尔贡军官眉眼带笑的说道，他挥手驱赶着黑夜中的蚊蝇，瞧着不远处荡漾的湖水，岸边的芦苇没有染上战火的痕迹，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准备。”
“射击！”
砰砰砰！
几具尸体倒在了湖泊里，他们被水葬了，执行完枪决的宪兵收队离开，他们的身后埋葬了上百具拉特兰军官，然后是下一批，这里是好用的屠宰场。
为了避免心理压力，处刑队是轮换的，每一支处刑队都由几十名宪兵组成，他们每天要处死至少一个拉特兰军官，于是数万人的军官队伍也就是半个月就能杀光。
“哎，你说，为什么我们要来拉特兰打仗？”另一名军官盯着地图，毫无动容的看了看那边被押送过来的新死刑犯，抽了一口手边的雪茄，厚厚的烟圈吐露在空气中。
“我记得上面说是为了保卫祖国，说什么拉特兰人会入侵，这也不是宣战。”第一名军官如此道，若有所思的也跟着抽了一口，烟卷让人平静。
“我们为什么要来拉特兰保卫祖国？”
“呃，可能是因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砰砰砰！又是一排枪响。
随后是成堆的人倒下，鲜血将整个湖都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萨尔贡人也就懒得更换位置，于是越来越多的尸体甚至挤满了湖泊底部。
军官不屑的掐断了烟蒂，将其扔在脚下踩灭，道：“我估计明天就要换地方了。”
“嗯，希望拉特兰的湖够用。”那军官讥讽的嘲笑道。
他们离开了，当车辆驶离时，身后留下的是一个凄凉的地狱。
拉特兰平原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在消灭了上面虚伪的萨科塔政权后，教廷就此覆灭，但是留在上面的上千万萨科塔人又该如何面对这个现实呢。
肥沃的土地，苍茫的天空笼罩下迷途花海，湖泊里的游鱼；再加上满眼的郁葱森林、还有深埋于底下的金属矿砂，现在这些东西也都要被深度发掘出来，让这里更好的服务于他们的萨尔贡新主人。
克洛德·劳戴专注的盯着手表上的时间，他抵达梵蒂卡城的时候已经是6日，这座城市的攻防战基本结束了，守军在5日下午便接受了停火协定宣布投降。数不清的萨科塔士兵被押送到城外，他们密密麻麻的堆成了一条长长的人流，到达指定位置后蜷缩着躺在地上，暴露在冰冷的寒风中，就像是迁徙时期的源石虫，萨尔贡人秉持着胜利者姿态，瞧着这些被他们征服的下等人。
没有多余的食物给数十万战俘去吃，于是这些人只能被活活饿死，他们还不知晓自己的命运如何，幻想着自己能重回家园，殊不知为了杜绝后患，在停战条约签署前，萨尔贡政府都不会将他们释放。
另外，为了消除拉特兰的战争潜力，所有拥有法术能力和战斗意志的军官都应该被处决，这项任务在1日就已经交给政治部执行，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秘密。
实际上，这段时间里，南拉特兰的状态相当混乱。
维多利亚人、哥伦比亚人，拉特兰人、萨尔贡人、汐斯塔人都在里面，他们绞在一起，不断攻杀，拉特兰的边界也不断在变化，萨尔贡人随时可能推过北拉特兰地区，但是维多利亚发出了警告。
白锋领导的威塞克斯极力反对萨尔贡继续深入，哥伦比亚与维多利亚站在了一起，同时他们与维多利亚军队也开始有所接触，在伊兹瑞尔装甲集群失利后，萨尔贡继续战争的愿望就大大减弱了，梵蒂卡已经握在手里，那么没有必要继续激怒维、哥两国。
说到底，这场战争的收获颇丰，萨尔贡的边界又向前推进了480公里，这里已经是萨尔贡历史上最远都没有触及过的位置。于是萨军开始原地整顿，同时维持南拉特兰大片土地的稳固，这里相当于新的伊巴特，一个半的米诺斯土地。
在停战条约完成前，他还要负责当地的军队驻扎，这样克洛德有些感到烦闷，他极力反对与拉特兰如此轻易地结束战争，因为维多利亚的缘故就停止前进，应该一鼓作气推过北拉特兰去才对。
维佬根本不足挂齿，高层太过谨慎了。
将军想到这里，他的眼神稍有不适，从那些战俘昏暗无光的脸上挪开了，很快他们下了车，秘书将公文包递给了将军，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驻军办公室是拉特兰的教堂临时改造的，这里之前是十二枢机的办事处，据悉第五次十字军的统帅菲莉达曾经在这里工作，现在这里被用于萨尔贡总督府，处理拉特兰地区事务。
“萨尔贡万岁，将军，你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没想到，走进梵蒂卡的办公室，政治部官员已经在等着他了，埃里克·卡巴尔切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这是个讲究效率的人，因此他的交际方式都很直接。
“我本来以为这里是我的地盘？”克洛德笑了笑，他用毫无温度的表情盯着这个冷面男人。
埃里克无动于衷，低声道：“萨斯坦布尔已经基本敲定了与维多利亚的协议，我们将在北拉特兰和南拉特兰为界限达成停火。”
“南拉特兰是我们掌控，这里按照萨斯坦布尔的意愿将成立两个军政辖区，以更好的管理这一地区的情况。”
“汐斯塔军政辖区，以及拉特兰军政辖区，他们将被政治部控制。”埃里克说完便高高扬起下巴，随后又补充了一遍这两个陌生的名词。
克洛德大为意外，他本来以为这里会被交给军队督占，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萨斯坦布尔的意思，之前可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事，于是他吃惊的说：“那我是干什么的？”
“将军，你只负责管理军队，辅助军政辖区的运行，还有，梵蒂卡将被我全部接管，政治部将会负责辖区的具体事务。”
“所以，不会有一个拉特兰人的合作政府？”他疑惑的质问道。
“当然不会。”埃里克笑眯眯的说，他随后看了几眼地图，现在的形势已经比较清晰了，以拉特兰为界限，泾渭分明的两国将走向下一个未来。
克洛德摇了摇头：“这风险我可担不起。”
他指的当然是，政治部的某些危险倾向，这或许是中陆乃至全泰拉的一个危险，为什么首都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让政治部去控制辖区事务？
将军心里的疑惑得不到解答，他只能在心里留了一个心眼。
萨尔贡将做好准备，面对她的维多利亚宿敌，以及哥伦比亚贱种的威胁，只有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直到她建立一个可以保证不受威胁的...
新秩序。
第九十三章 请不要担心
空弦的头被一只粗厚的大手按进了水里，刹那间冰冷刺骨的冷水便沿着鼻腔倒灌进去，她想活动一下身体，却被身后的士兵狠狠抓住，直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恍惚，才被人拉出来，整个脸颊都沾满了水珠。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外面又怎么样了，自从被俘就在清醒与昏迷的交界线上，萨尔贡人没给她一点好脸色，相比于普通的拉特兰军官，空弦是必杀名单上的重点分子。
每分每秒都十分漫长，她有时会想到修道院，门前的麦田，来往的居客，和蔼可亲的主教，乃至某些她没见过的世界，空弦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需要承受这份罪。
“咳咳！”当她被抓起时，空弦狼狈的吐着水，粘稠的混合物沿着嘴角滴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口水，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胳膊和脖子都是火辣辣的疼，喉咙里止不住的喘息着，努力吸着冷气让自己好受点。
她额头流着血，手指被钢针刺穿，两只明媚开朗的异色眸此刻也看不到一点精神，毫无表情的瞥了几眼周围叽里呱啦的萨尔贡人，这群蠢蛋绝对没想到，自己听不懂萨尔贡语，所以她要怎么回答问题？
“其他兰登突击队的位置？”审讯官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显得很有耐心，他对于这种油盐不进的拉特兰军官都很有一套。
“什么？”空弦刚说完便一阵耳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按到了水里。
这一次直到她失去意识，挣扎了几下归于平静，士兵才把她从池子里捞出来，然后狠狠一棍抡揍在肚子上，让可怜的黎博利少女再从痛苦和呕吐中惊醒。这噩梦直到死去之前都不会结束的。
“再问你一遍，人都跑哪去了？”士兵恶狠狠的大叫起来，整个房间里都是他刺耳的吼叫。
“你去死啊！”空弦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咬牙骂了一句。
士兵露出了一个气恼的笑容，随后瞄准了后脑勺一靴子狠狠踏了上去，将她的头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来回摩擦，那头靓丽的金发也因此蒙上污浊的尘埃，拧成了一团粗糙的模样，当空弦再次被粗暴的抓起来时，精致的脸蛋已经血迹斑斑，随后另一个士兵狠狠把钢管抡了上去，一下、两下、三下，这几下基本把柔弱娇小的少女抽飞出去了，嘴里吐出一大口血，混杂着呕吐物和胆汁流在地上，然后士兵再次跺了上去，将其再次浸入猪笼里的冰水中。
直到他的目光扫了过去，注意到空弦的手指徒劳的抽动了几下便不动了，才皱了皱眉头，暗骂了一句。
“死了？”审讯官挑了挑眉，语气隐有不善。
士兵收回脚脸色难看，把她拉起来，手指伸向惨白的脸颊，几秒钟后把其摔在地上，朝黎博利少女又啐了一口，“没气儿了，长官。”
“换一个，这个扔湖里。”审讯官失去了兴趣。
少女像是一个被用过的破米袋子扔到了角落，然后这些事情也就结束了，下一个兰登军官被拉入了深渊，然后是惨叫和殴打声，至于空弦则永远可以离开这里了，一个士兵把这些尸体打包，扔上卡车，然后载着他们走向旅途的最后一站——那处血色湖泊。
负责抛尸的是一个拉特兰人，他是附近的村民，对于梵蒂卡的大多数人来说，萨尔贡军队的进驻意味着黑暗的时代，他们几百年来头一次尝到了枷锁的滋味，现在这片土地有了新的主子。
但一部分农民却很高兴，他们秉持着满不在乎的态度，反正都是服从老爷们的生活，头上飘的是哪面旗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萨尔贡佬只会杀维多利亚人，他们对此喜闻乐见，因此这里出现了不少合作者，农村地区的反抗并没有想象中激烈，这要归功于教廷组织能力的低下还有不佳的战争宣传，他们终究为此付出代价了。
噗通！
血色湖泊很快吞噬了麻袋里的尸体，这好像是真的恶魔在大快朵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装着尸体的麻袋沉下湖泊，村民一边嘀咕着，心里沉甸甸的，他总觉得自己给萨尔贡人卖命不怎么好，但是自己也确实没做什么坏事，只是给这些勇敢又可怜的家伙收尸，沉入湖底也不失为一个温柔的归宿。
这个村民有个坏习惯，那就是每个装尸体的袋子都喜欢打开来看一看，瞻仰一下英雄们的遗容，虽然死相一般都不怎么好，但是他还是对这件事相当坚持，希望能记住这些面孔。
当村民打开这个麻袋时，他忍不住露出了伤感的表情，袋子里是一个娇小的少女，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空弦的面貌，忍不住可惜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孩子也死在了囚牢里，现在拉特兰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然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起伏。
嗯？
这让村民吃惊的睁大眼睛，确认自己不是眼花，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还有呼吸的迹象。
在意识到这个人还活着以后，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手忙脚乱的将空弦偷偷搬上了卡车。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样做，他可以当没看见这个人，将她照例丢下去，或者是干脆扔在这里也算仁至义尽，但是又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冲动在促使他展开行动，这里荒郊野岭，身受重伤没有援助她肯定会死的。
稍晚，这辆车秘密的离开了这里，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不久后，一个狮鹫少女出现在了村庄里，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她，包括许多熟悉这座村庄的人，当萨尔贡宪兵盘查时，当地人说这是一个村民的远房亲戚，但这些说辞没能掩饰太久，当萨尔贡人第二次来调查时，村民们都说她已经离开了。只身一人踏上了前往北方的道路。几个小时后，这个村庄被杀成了火海，血湖里又要多出几百具尸体，愤怒的宪兵队长下令向北搜捕，对某些包庇拉特兰士兵的人要处以同罪。
而至于那个救下空弦的村民则逃走了，在村子发生屠杀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提前逃到了其他地方，在朋友邀请他一同前往北方时也拒绝了，他说自己要等一封信。
“这都什么时候了？”朋友诧异的说，对此感到无比费解。
村民笑而不语，直到他在某天，从邮箱里收到了那封信。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也处在安全的地方。”
“请不要担心，谢谢你。”
在看完这行字后，村民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展露出笑容，几百个村民留下的梦魇似乎消失了，但他没有办法接受过去，于是在那天过后，人们惊讶的发现他上吊了，房间里有一沓烧掉的纸灰，还有墙上用鲜血写下的，无比简单的词。
那句话是，拉特兰永存。
第九十四章 汐斯塔的尸体
汐斯塔已经不复存在了，最后一批拉特兰军队从海湾撤退时，天蝎空军还在向城市扔下一批批炸弹。
这座城市，曾经坐落在泰拉西南的一处明珠，如今已经成为了可怕的废土，城市本身就记录着双方犯下的战争罪行，萨尔贡扔下的糜烂性毒剂炸弹杀死了超过一半的人，城市70%以上的地区在激战中被毁灭，而拉特兰人的天灾法术也没差太多，双方大打出手，毫不留情的破坏这里的所有东西。于是剩下的只有一座死气沉沉的灰色铁墟，或许很多年以后，还会有人想起来曾经有这个地方，然后用双手将其重建。
不过，也没有什么重建的必要，萨尔贡政府是如此认为的，汐斯塔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帝国在西地中海的舰队基地，于是这里在海军的要求下被划分为了单独的辖区，与新获得的拉特兰地区做出了区分。
“汐斯塔军政辖区”，泛指旧汐斯塔地区及其周边土地，在海军完成了对西地中海港口的占领后，这里的几处港口依然是优良的军港位置，对于汐斯塔人来说，他们的萨尔贡主子并不比原来的中陆主子强多少。
饥饿问题依旧普遍，失业，债务，通货膨胀挤压着当地的生存条件，于是施粥铺前排满了长长的队伍，一个萨尔贡军官的驼兽在街道上被不怕死的流浪汉宰了；于是饿红眼的人便一拥而上，几分钟便抢的只剩下骨头了，气急败坏的士兵便一枪打死了最后一个没来得及逃出视野中的汐斯塔人。
人们在废墟里挖出亲人，这些行动都是自发组织的，警察系统相当混乱，在拉特兰人也撤出城市后，萨尔贡军队试图接管城市，但这座复杂的废墟留下了很大麻烦，军队很难搞清楚还有多少人埋在废墟里。
因此援救行动一再推迟，直到5号才有三十辆重型吊机被运到这里，但那个时候大多数受害者早都埋在废墟里闷死了。于是街头巷尾都站着穿着黑白色制服的人，他们头戴一个带着羽毛的黑色圆顶帽，萨尔贡人后来才知道，这是汐斯塔的丧服，也是无声的抗议，有愤怒的学者谴责了他们迟缓的行动，如果不是不把生命当回事，这些悲剧本都能避免。
有萨尔贡军官这样描述他们说见到的景象，在寄给家里的信件中如此说：“这座城市灭亡以后，上面无家可归的几百万人无处安置，于是我们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萨尔贡没有这个理由为汐斯塔人的生存负责。”
“他们很可怜，但我们却没有多少同情，每当有人抱着自己死去的孩子在路边哭，我们就会想，当年我们的祖先也遇到过这些事，他们的孩子也是这么大就死了。”
“维多利亚人当时对我们负责了吗？没有，那我们今天为什么要负责？”
有人看不下去，一名叫兹奇的海军大臣在发现汐斯塔的现状后，他向首都写信，希望皇帝能注意到汐斯塔街头正在饿死人，他希望萨尔贡至少要给孩子提供奶粉，建立几个临时的收容所，不然几百万人在迁徙过程中就不知道会饿死多少。
他还提及了瘟疫问题，战争还伴随着瘟疫，这都是一连串的问题和麻烦。汐斯塔脆弱的经济已经崩溃，要是在萧条期再来一场大病，那就彻底没办法整治了。
“我们不能打下这里就什么不管了，这里不能成为第二个米诺斯，以大哈里发陛下的仁慈，这里应该得到拯救，我们要结束维多利亚的可悲秩序，但不意味着我们要摧毁所有地方。”在信件的落款，这位大臣如此建议。
没过去一天，他得到的回信相当简陋，负责人给他们的答复相当昂长，充斥着官僚机构推诿责任的春秋笔法，对方只在回信落款写了一句有用的话：“很抱歉，帝国中央暂时没有援助汐斯塔和南拉特兰的计划，以大议会之名。”
兹奇很生气，自那以后他就不再过问汐斯塔事务了，他只去过一次那座城市，然后对自己的老婆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一座陷入饥荒的城市，上百万人在我面前吃土，那会让你痛不欲生。”
有朋友笑他：“我们自己的国民还不算富裕呢，印地和可加半岛的蛮子都穷的直骂娘，还有什么给拉特兰佬做慈善的功夫？”
确实如此，在萨尔贡，人们不认为他们对汐斯塔的毁灭负有责任，主流的观点是拉特兰执意将这座城市纳入防线并导致了战争，这些荒芜和苦难也都归咎于拉特兰，而对自己轰炸城市的罪行却只字不提。
星空之下，安全区的人们接过了神主赐予的一个机会。
透过毒剂轰炸区，几个人从充斥死亡余烬的废墟中钻了出来，他们灰头土脸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远方矮小的教堂似乎早已废弃，一处便利店还在燃烧着熊熊大火，黑夜之下，军官和几名工兵似乎都遗忘了这里，直到他们偏头看到了那几个汐斯塔人，汐斯塔人也盯着他们，此刻的沉默便扩散开来，然后两支队伍在这里呆呆的注视着彼此，直到有人打破了平静。
“嘿！我们需要帮助！”
艾布纳挥起手，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从喉咙里蹦出几个沙哑的单词，在路上他们死了三个人，穿越毒剂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荒芜废土上的危险绝不比荒原稀缺。
再这样走下去，他们一个人都活不下来，更遑论困在重重毒剂区的几百名市民了，于是他们走了过去。
几名萨尔贡士兵看了看他们，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了，汐斯塔这鬼地方到处都是，然后那个领头的军官把枪揣回了皮套，“你们什么情况？”
“我们...”艾布纳张了张嘴，他努力让自己卑微一点，希望这样能打动一下面前这几个该死的家伙仅剩的怜悯心，“战争结束了吗？”
“是的，战争结束了。”那军官皱了皱眉，也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了。
“还剩下什么食物么？索坎？”军官回过头。
“是长官，这里还有点饼干。”那几个士兵递来了救命的食物，他们对汐斯塔人的乞讨已经厌倦了，不过今天长官心情不错，算他们运气好。
狼吞虎咽的几个警官心有余悸，庆幸着他们活过了一场战争，艾布纳与这个军官交谈一番，告诉他废墟里面还有超过八百个人困在一个安全区里，他们没办法出来，因为毒剂轰炸区太危险了，那里还有高纯度的糜烂气体，能让皮肤变成一坨肉泥，更别提源石脏弹本身的威力了，走完这一遭咋可能不是矿石病？
几个士兵同情的看着他们，称赞说这还是他们见过最英勇的汐斯塔人，敢徒步穿越几公里的毒剂轰炸区，他们是万万不敢的，C-28毒气弹已经成为士兵们口口相传的瘟神了。
然后，当艾布纳颤抖的问道能不能施以援手时，那几个士兵被这样愚蠢的问题逗笑了，他们之前的敬意瞬间从脸上消失，汐斯塔蛮子就是蛮子，这些毫无文明的野蛮人脑子都不怎么开窍。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人现在会被他们征服。
“不可能，毒剂一个月都散不去，我们也不可能去救几个市民，并为此付出半个士兵的代价。”军官摆动着自己的手指。
“可是那是你们丢的毒剂炸弹啊？”艾布纳极为震惊，他朝着军官喊道，“你们不能把平民丢在里面等死吧？”
士兵们互相看了几眼。
“那不关我们事。”军官说。
“要不我给你空军电话，你去找他们好好理论一下？”
第九十五章 埃施特马莱松
北拉特兰，流亡教廷驻地，埃施特马莱松。
紧急会议在这里召开，兰开斯特、威塞克斯、哥伦比亚都参加了这次会议。威塞克斯在近几日宣布将保护北拉特兰，维军很快沿着主要道路进驻这一地区。
西地中海辖区的总长也应邀来到了这里，他们将与哥伦比亚人决定各自的义务，该如何遏制萨尔贡的侵略，保护自身的安全，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了。
在同一个房间的还有可莉莎的书记官伊娜，兰开斯特公爵菲利克斯，哥伦比亚外长基辛格，西地中海辖区总长奥芬·兰德斯，还有北拉特兰的几名主教。他们似乎都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拿定主意，支援北拉特兰要支援到什么地步，而如果不支援，该怎么确保剩下的半个拉特兰不至于被狼叼走。
可莉莎之前没见过塞琳，她对这个拉特兰教长几乎是陌生的，毫无印象，这场会议是她首次与这位可敬的女士见面。因此整个会议她都在摸清对方的虚实，从对方透露的只言片语中获知拉特兰此刻要面对的艰难处境，并且做出自己的决定。
可莉莎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年轻的，而塞琳则是最年长的，她一双蔚蓝眼眸，红润的面孔带着中年人所没有的气色，一头白发缺乏打理有些蓬松的散在肩膀上，她对这场战争有了深刻印象，于是直接提出了更多的援助条款。
“不是我们不想提供援助，而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提供任何支持。诺曼底公国正在动员军队，他们和法兰贝尔很可能一起发起进攻，我们还要保护自己的东部和北部边界。”
“现在威塞克斯拿不出任何东西再去帮拉特兰，你们得靠自己了。”
可莉莎抱歉的对塞琳说，当她赶到北拉特兰时，看到的是混乱和无序，南拉特兰的覆灭带来了大量的难民，进驻的维军也跟当地军队有所冲突。当拉特兰教廷希望威塞克斯和西维多利亚同盟提供更多支持时，她果断拒绝了。
菲利克斯左支右绌，他并不是不想帮助塞琳，而是他认为拉特兰根本没危急到这个地步，或者相对于威塞克斯而言，至少现在萨尔贡没有继续侵略不是么？那它的优先级就该往后推，毕竟威塞克斯现在是切实遭受镇压的威胁。
4月2日，诺曼底公爵，法兰贝尔公爵，约克公爵相继达成了一份协议，对威塞克斯革命采取镇压的态度，他们不打算放任革命情绪继续扩散了，因此打算通过战争的方式解决问题，现在西维多利亚似乎已经有了冲突，也迫使兰开斯特在这件事上做出决定。
在拉特兰问题上，可莉莎非常震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萨科塔人是怎么败得如此之快的，萨尔贡人只用了一个月就把他们拥有的百万大军按在地上锤，维军甚至没能来得及靠近梵蒂卡，那座城市就已经沦陷了。萨尔贡的陆空军配合太过紧密，他们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1094年的水准，这场战争过后还意味着一个更糟糕的消息，那就是萨尔贡士兵已经接受过战争的洗礼，他们变得更强大了，而维多利亚则失去了拉特兰这个重要的盟友和近乎那里的70个拉特兰陆军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
威塞克斯试图与维多利亚各地缓解关系，但他们相对于萨尔贡，显然对镇压革命更感兴趣，这让可莉莎更加恼火，这群贵族完全不在意萨尔贡的侵略，就好像确信他们不会大难临头。
哥伦比亚呢？他们把一些两足机甲甚至单兵动力甲都送过来了，他们也应该承担起保护北拉特兰的义务才对，至少不应该威塞克斯独自面对反侵略和镇压两座大山。
赛琳难堪的揉了揉额头，她在战争失利后整个人就显得极为痛苦，她的祖国倒在铁蹄之下，而整个南方地区陷入黑暗的同时，她已经不会相信艾伯图会遵守任何条约了，“他们的信用就像是渔夫对水里的鱼做承诺。”她这样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听起来十分恰当。
于是她还是把索要物资的清单交给了可莉莎，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太荒谬了，600辆坦克，1300门火炮和十万支步枪，还有足够的各种枪弹，这些东西可以再武装一支威塞克斯陆军，绝对是疯了。
实际上，三个地区都在拉特兰问题上给出了一些方案：可莉莎带来的是威塞克斯善意的保障和承诺，承诺拉特兰如果继续遭到攻击，威塞克斯肯定会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参战，而哥伦比亚则带来的是物资承诺，还有来自强大西陆国家的安全感，至于兰开斯特带来的则是庞大的贸易网络和食品保障。
这几个人代表着他们的领地利益，也代表了他们的弱点与长处，他们应当是互相需要的。
基辛格站起身，他今天带来了一份有趣的提议，希望维多利亚—哥伦比亚—萨卡兹地区—拉特兰—莱塔尼亚—炎国能缔结成一个集体防御组织，形成对萨尔贡有威慑力的军事同盟，借此来达成集体安全的目的。
这个条约的名字叫泛泰拉公约，任何成员在遭受攻击时都有义务参战并提供军事援助，条约单单把萨尔贡排除在外，这能很好的保证集体安全。
可莉莎琢磨着这个方案，她在自己的小脑袋瓜里止不住的腹诽，这个公约太宽泛了，基辛格的想法是把泰拉从西到东结成一个对萨尔贡人的包围网，跟中陆国家几百年来应对外敌做的没什么区别。
1054年的高卢包围网，1095年的威塞克斯包围网，再到现在的泛泰拉公约，这些条约无不彰显集体安全方案的本质。
4月6日，西萨卡兹战争已经接近尾声，随着希之翼公司领导的萨卡兹人正在获得胜利，在东方也传来了各种各样的消息，这些消息有很多都骇人听闻，在当时的中陆来说是新奇的。
萨卡兹，这个古老文明的边界在不断变化，谁也不确定她和莱塔尼亚的战争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勃兰登堡已经被攻陷了，萨卡兹人还在前进，尽管他们打的尤其吃力，但战火已经烧到了莱塔尼亚的国土上。暴乱和革命的谣言也传了过来，还有消息称西萨卡兹将成立一个单独的萨卡兹人的政府，这个政权还没有名字，但政坛称他们为西萨卡兹，甚至有人想用“西萨卡兹国”这个名字。但被其他人否决了，萨卡兹被国际社会承认的政权只有卡兹戴尔。
东方到处都是混乱，炎国在内战，萨卡兹内部的情况更是笼罩在战争迷雾之下，可莉莎甚至都没办法在地图上标注出近东地区，如果打开泰拉地图，1095年的近东和炎国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里的疆域随时都在变化之中，各种势力都有自己的宣称，拿他们做安全条约的一部分简直就是在搞笑。可莉莎觉得唯一值得依靠的，暂时只有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他们才有希望阻止萨尔贡的侵略扩张。
“希之翼公司已经同意了相关内容，随时可以加入到这个集体安全条约来，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威慑萨尔贡，或者任何企图引爆战争的野心家，确保民族主义没办法继续伤害到我们。”基辛格如此说。
“但是炎国拒绝了，这没关系，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的同盟仍然能确保中陆稳定，这同样能迫使莱塔尼亚也加入我们。”
可莉莎皱起眉头，先不论希之翼公司能控制多大地方，产生多少影响力，她转而担忧的问道：“乌萨斯呢？”
乌萨斯在这个时间点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在1095年，这个帝国的现状就和他们的感染者管理法案一样混沌不清，他们的外交政策亦然如此。没人知道乌萨斯皇帝的所思所想，自先皇去世，这个北境大国就被封死在了风雪呼啸的冰霜大地上，他们的政权受到各式各样的贵族摆布，思想和社会都极度分裂，哥伦比亚如果不管他们，这个包围网就四面漏风。
基辛格相当头疼，他吐露说，这个方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乌萨斯纳入其中，他们也不可能支持加入这种集体安全条约，这话说完，可莉莎感觉自己又蔫了下去，那这些保证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最后，菲利克斯忍不住插了一嘴：“我想我们应该明天再谈。”
瞧着一无所成的会议进程，这里乱成一锅粥，可莉莎在内心质问自己，该如何才能杜绝战争，如何才能阻止近在咫尺的镇压战争？当威塞克斯的东边和北边都战云笼罩，她颇有一种无力感，哥伦比亚如果不能负责，那南拉特兰的沦陷几乎是肯定的，威塞克斯怎么可能独自与萨尔贡作战？
痛苦与哀伤交织成大网，把可莉莎网入其中，正义与公理从来不是容易守护的，为了一些东西，她可能要放弃另外一些东西了，尽管那与自己的守则相悖。
第九十六章 嘉奖
“恭喜你，梯也尔中尉！确认你将被授予一级雄鹰勋章，公国随后也将为你们办法拉特兰战役纪念勋章，感谢你在拉特兰战场上的英勇作战！”
天空上飞过几只讨厌的乌鸦，在光秃秃的树干上掠过，在肃杀的北拉特兰荒野，敬完礼的官员放下手。
他用尊重的语气说：“可莉莎公爵将会亲自会见你们这些战争英雄，祝贺你们。”
梯也尔眨了眨眼，随后流露出喜悦：“谢谢，在什么时候？”
“这周三，公爵离开前，嗯，你们随后也会回国，还有新的战斗需要你们，诺曼底的杂种入侵了。”那军官露出了恼火的神色，“让他们见识一下威塞克斯人不是好惹的。”
“是的长官。”梯也尔敬了一个礼。
他注视着那个官员走开，心里稍有感慨，自己的努力没算白费，从拉特兰地狱走了一遭，总算是活着回来了，没被萨尔贡坦克压死算得上走了狗屎运，伊兹瑞尔装甲集群最后几天的追击像是疯狗一样紧咬不放。
“真好。”中士有点羡慕的瞧着梯也尔，他觉得这一刻自己也算得上名人了，毕竟跟获得雄鹰勋章的人在一个队伍里，“你说上面为什么给你颁发这个，是不是因为你自己击毁了一辆坦克，听说这个传奇已经在队伍里被传疯了。”
梯也尔觉得这件事情最好少说为妙...那辆坦克是白痴萨尔贡人自己做出来的蠢事，要是因为这个事情把勋章撤销了他可没地方去哭诉。
中士有点摸不到头脑，继续吃了一口手里的罐装黄豆，活下来了，真不容易。他还能依稀看到战友的脑壳在眼前飞散的场景，这令他好几天没睡着觉。
维军开始有秩序的向国内撤离，马莱松协议没能达成任何共识，可莉莎也终止了对拉特兰的实质性援助，只保留了协议上的承诺独立，而哥伦比亚提议的集体安全方案也宣告破产，原因是愿意参与的国家太少了，实际上变成了哥伦比亚单方面的自说自谈，还不如萨尔贡的盟友来的多。
当梯也尔站在公爵所处的房间外时，他的情绪异常激动，跟他站在一起的也都是战争英雄，各个部队中的顶尖精英，能得到雄鹰勋章的无疑都是军队里的佼佼者，是值得所有士兵学习的典范。
在几分钟的等待时间里，他们互相讲起笑话：“你们猜猜，自己都因为什么被公爵授勋了？”
“因为我丢了一只眼睛。”
“可能是因为我丢了一条手臂。”
“你呢？”
“我只剩下一条手臂。”
“啊哈哈哈哈哈！”
梯也尔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别回头去看，这里面有七个人，只剩下十一条腿和九只胳膊...还有一个人是被抬过来的，那几个残缺的家伙笑哈哈的样子让人不禁揪紧心脏。
“我该说幸运吗？”他看完，偏头朝着自己身边那个完好的军官说。
“幸运？算是吧。”那军官别过头，他疑惑的看了梯也尔一会儿，“能得到雄鹰勋章都干了不得了的事，我右边那个这场战斗打死了快一个连的敌人，更右边那个独自炸毁了一个炮兵阵地，说真的，我要是聊起他们的事迹都让人不敢相信。”
“他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哦，躺在这里就算幸运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梯也尔点了点头，只听对方问：“那么你做了什么？”
“独自炸了一辆坦克之类的。”他尴尬的回答说。
那军官愣了愣，随后一脸拜服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看见坦克不尿出来已经是一名菲林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很快，可莉莎公爵出现在这里，她今天一身军队正装，戴着正式的白手套，安全局局长塔里博站在旁边，紧跟其后的是几个文职秘书和书记官，人数不算太多。
“威塞克斯万岁！”授勋官兵立刻敬礼致意，这里已经是军人的最高荣耀。
可莉莎先是用饱含敬意的目光扫向每个人的脸，然后专注的把金色的勋章戴在他们胸前，与他们相继握手，给每个士兵一个拥抱，真心感谢这些作战英雄所付出的一切。有人当场痛哭，对于残疾的士兵们来说，那枚勋章就是他们在拉特兰换到的一切，在这个战场上流血牺牲的见证。在这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继续在战场上奉献了，于是此生的传奇故事也随着雄鹰勋章画上了句号。
“整个维多利亚会记住你们的，你们是所有人的英雄。”
到了梯也尔的时候，可莉莎同样把那枚雄鹰样式，金色质地的奖章别在了他的军装前胸，很高兴看到梯也尔没有残疾，因此她然后微微点头致意：“愿你常备不懈，成为帝国的剑盾，为了维多利亚的男男女女而战。”
梯也尔忍不住开口，心下复杂：“大人，结束以后我能与你单独谈谈吗？”
可莉莎微怔，随后点头微笑：“当然可以。”
在授勋结束后，这批“雄鹰士兵”大多离开，有人久久不能忘怀，他们各自留下了联系方式，在之后的日子里或许能互相照料。
梯也尔则找到了可莉莎，他终于能跟公爵吐露自己的意愿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得到重视，但，至少要试一试不是么？
可莉莎疑惑的坐在他面前，并且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梯也尔和她两个人，这是危险的行为，尽管塔里博希望在房间内旁观，她还是坚持让其他人都出去。
“你有什么要求吗，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公国不会让自己的战争英雄受委屈。”
可莉莎双手交叉，发现梯也尔似乎有点紧张，冷汗沿着鼻尖流下，只好举起茶杯，轻声缓解气氛：“别紧张，你可以提出要求。”
“公爵，我...想要复国。”
梯也尔攥紧拳头如此说，然后房间内寂静了一小会儿。
她会怎么想呢，梯也尔几乎是绝望的的说出这话，他的脑子晕晕的，觉得自己这个计划从最开始就是疯了。
指望维多利亚人，甚至是维多利亚公爵支持高卢复国，无论从哪个方面，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疯子才能想出的主意，但他唯一抱着的那点心思就是可莉莎表现出的与传统贵族不同的地方。但他终究还是恐惧的，生怕公爵听完这话会被激怒，下一秒就把他拉出去当场打死。
但是他没有办法了，高卢复国就这么一个机会了，越来越多的高卢人在血腥镇压中放弃了复国的理想，他们在维多利亚过得自以为很好，只有他还忘不掉长辈的故国故事，北方的高卢反抗组织并没有太多力量，如果没有一个大贵族支持，那他们的结局比塔拉人还要更糟。
可莉莎手指一颤，皱起眉头，那茶香四溢的杯子瞬间没有吸引力了：“复国？”
她的眼神微动，稍稍眨了眨：“你复的哪个国？”
“高卢。”梯也尔垂头丧气，他随后快速说，“我认识一个反抗组织，我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我们还在筹划反抗维多利亚，并且希望复兴我们的祖国，但我们的力量太过薄弱。”
“公爵大人，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帮帮我们...全体拥有良知，热爱家园的高卢人都会爱戴您的，将您奉为我们的王，只要我们能够独立，高卢的皇冠甚至都可以给您。”
可莉莎呆呆的盯着梯也尔，表情有点微妙，她随后快速晃了晃头，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
叮咣。
第九十七章 和平死于今年
在南拉特兰灭亡之际，西维多利亚人也抽不出功夫面对南面的邻居了。
尤其是威塞克斯人、还有兰开斯特人，威塞克斯的革命之火终究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它在威郡猛烈燃烧的同时，也让其他没有被革命波及到的土地萌生出了共和的心思。
在威郡谈判结束的那一天，白锋确立了威塞克斯的威权民主制，颁布并启用了《威郡法典》，开创了帝国第一个“议会至上”的权利体系。
史载，法案授权了一个由感染者代表、市民、工商大铺、农民组成的议会，将由512名来自公国各地的议员组成，公国议会掌握有立法权，任何立法都需要经由半数议员投票通过才能实行。
除此之外，公爵的司法权也被分割给了两个法院，分别成立了行政法院和最高法院，分别负责审理与最终裁定。
虽然公爵的权利依然很大，但议会和独立司法机构的存在已经没办法让威塞克斯是一片专制之地。
人们会想，威塞克斯能够获得平权的自由，那里的人获得了与贵族平等对话的权利，将平等、博爱、自由等几十年前高卢的价值观作为他们生活的原则，那凭什么他们不可以追求那个更美好的世界？
暴动和抗议因此开始在维多利亚传播，威塞克斯不是民主起源地，但正如四十年前高卢革命带来的风波一样，威塞克斯革命带来的风波绝对不小于高卢，在贵族统治下走投无路的破产商人走上街头，开始抗议领主对他们的不公和贪婪的税制，控诉贵族把收上去的钱都用到了自己的家族统治上。
而工人和市民也对此感到认同，维多利亚进入新世纪的一百年来，他们的生活没有随着工业革命而变好，帝国的范围开始狭缩，在彻底丢掉了最后一块南陆殖民地后，他们的福利再也没办法从殖民地榨取了。于是这些无处发泄的怒火便经由革命找到了源头——是贵族的予取予求让我们变得不幸，现在我们要改变这一切。
工人要求八小时工作制，劳工联合会公开发布自己的诉求，自己组建了工会组织要求政府承认并将其诉诸到法律层面，而市民也希望获得选举权和集会权，希望限制贵族在教育和社会福利上的特权，加强公共事业建设，他们成立了自己的政党，开始创立报刊并散播共和思想。
有些人跟随了可莉莎主义的指引，有人相信高卢雅各宾派的学说，更多的人喜欢威尔逊方针，这三种主流的共和派思想在这里激烈碰撞，笼络着无数信徒。
在共和派也发生了惊人的转变。那些抗争失败遭到贵族血腥镇压的人士迅速转变为了激进派，他们狂热的支持可莉莎主义，相信只有通过绝对的暴力手段能将共和体制扩散到全国，维多利亚将经由血火洗礼。
在某些城镇和小领地，得到贵族安抚和许诺的人则成为了右翼保守派，其中也包括一些本身心向民主的贵族，他们希望改良贵族体制逐步过渡到共和阶段，但又不希望过于激进的革命摧毁社会秩序和贵族阶级。
而那些理智的市民和中产阶级则转变成了温和的中间派，他们夹在左翼和右翼之间苦恼，努力寻求一个稳妥的中间方案，但这些中间派往往两边不受待见。左翼可莉莎主义人士称他们为心存幻想的傻瓜，而右翼人士也对这些人的投机取巧感到不满，觉得这些中间派不可信任。
于是，各地都开始面对威塞克斯革命带来的风波，在萨里郡和埃塞克斯郡，超过三千名激进的共和派人士试图夺取政权并加入到名为菲林运动的平权组织中，但他们在当地贵族遭到了血腥镇压。超过两百人被射杀在街道上，其他领导人也都被抓进了监狱。
在布里斯托尔和考文垂，维军士兵被当街打死，而有些贵族的宅邸都被暴徒放火烧了，工会的游行也一场接着一场，这导致80%的工厂都有不同程度的罢工停业，人们积攒了百年的怒火就此爆发出来。
在谢菲尔德与曼彻斯特，情况更为恐怖，路易二世不得不令军队进驻城市才能阻止住激进派的一系列破坏行动，有人认为这都是威塞克斯搞的鬼，有些城市的火焰就是革命的信号。
最好笑的是，某些高卢人和塔拉人在这个时期也活跃起来了，南方和北方同时爆发的叛乱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让伦蒂尼姆又头疼了一把，于是威尔逊在谈及这个事情的时候冷淡道：“这就是放任威塞克斯革命，及可莉莎主义思想在这片土地上干的好事，激进的行为通常带不来什么好结果。”
约克公国于3日就谴责了威塞克斯公国对市民开放平权议会的做法，并且表示这所谓的地方法案在帝国完全没有经过议会审理，它的效力是非法的。
白锋首先回击，称这是威塞克斯内政，其他公爵无权管辖。
公国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了足以开战的地步，维多利亚的贵族们坐立不安，他们已经深刻感觉到了威塞克斯革命带来的后果，并且感觉越来越有必要使用武力消灭这个肮脏的共和产物了。
“高卢思想在那片土地上复生了，这多么令人沮丧，我们费尽力气去消灭那个自由王国，现在我们自己的一部分就变成了这种令人讨厌的样子。”约克四世在这件事情上评价说，他不希望有一个民主体系干预国家的发展。
很快，路易二世、腓力六世、还有乔治四世就达成了共识，在约克公国的引领下，他们要求威塞克斯恢复原状，措辞里的说法很是含糊，估计他们自己也并不明白其中的逻辑，上面要求：“如果威塞克斯不能搞定议会，那么其他领地会派出士兵来帮助他们搞定。”
可莉莎读了这些信，并且很认真的回复了这些领主：“如果你们不能改善自己领地的问题，那领地的暴动会一直持续下去，真理是杀不死的，这不是威塞克斯革命所带来的东西，就算杀死我还是会有很多人反对你们。”
这封回信激怒了乔治四世，他觉得可莉莎是在装傻，人人都看得出来是威塞克斯的政体激励了国内的共和傻瓜，如果她能够强硬一点把自己领地内的议会处理掉，所有人就都会清楚，暴力革命是死路一条，可偏偏威塞克斯就这么干成了！
那就没办法了，只有他们出手掐死威塞克斯议会，就这么简单。就像1054年他们同样这样扼死了高卢佬，把暴力疯狂的雅各宾派杀的一个不剩。
乔治四世在信件里回复，他一直不喜欢可莉莎，称呼她是天真烂漫的大孩子，总是沉浸在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幻想中。
“和平是在今年死去的，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天真与无知，让无数人在理想编织的梦境中死去。当那些血淋淋的暴行出现在眼前，请不要忘记，是您，可莉莎殿下造就了所有维多利亚的梦魇。”
乔治四世用恶毒的语言如此写着，这让可莉莎相当难过。
她久久注视着这封信件不知所措，在房间里把自己关了一天，或许他们说的没错，是自己对新世界的想法引爆了这场动乱，战争近在咫尺，威塞克斯要面对整个维多利亚的攻击了。
但她不会后悔，除了这个理想之梦，她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战争要来了，中陆人回首看去，也没有几个人能解释到底为什么会打起来，好像理所当然，又没有任何必要。
第九十八章 第一波攻势
三月战争磨砺了威塞克斯军队的锋芒，而先进的武器成为了他们手中唯一的倚仗，军队的现状称不上训练有素，第十军团和第十二军团也不能百战百胜，没有一支军队能保证自己打赢，但可莉莎依旧对将军们很有信心。
公爵会议结束后，约克四世率先宣布加冕，在当地军团的支持下戴上王冠，建立约克王国，正式扯下了维多利亚公爵之间的遮羞布——法理制。
维多利亚各个公爵相继独立，建立自己的王国，史称“动乱期”，这个历史悠久的帝国终究还是坠灭在民族分歧和共和浪潮之中了，进入了黑暗的战乱时期。
威塞克斯王国也在这一时期建立，可莉莎在当地军团支持下，整合了当地政治，于棕榈堡正式加冕，从今往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将正式代表自己，维多利亚于他们而言将只不过是以往的记忆，只在名义上保持效忠。
经过议会选举，女王任命了王国第一任首相查尔斯·邦德，任期四年，两人分别代表贵族与议会，对团结王国至关重要，负责重要决策及对外宣战等事项。
史载，威塞克斯王国的政治体制是民主代议制，由君主任命内阁并掌控行政权，议会选出的首相掌控立法权并行使监督职能，在经济上采取自由主义方针。
同时，值得一提，威塞克斯王国的军队体系为两套独立系统。
市民军归于议会指挥，对首相本人效忠负责，征召范围仅包含威塞克斯城市及其周边地区。
威塞克斯国防军归于总参谋部指挥，主体成分是原维多利亚第十近卫军团和第十二近卫军团，国防军对女王本人效忠负责，征召范围在整个王国地区均有涵盖。
两套军队体系互不影响，这是威塞克斯王国的特点，无可厚非。
君主与议会分别拥有军队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内部的制衡，在限制君主权利的情况下保证威权民主得以实行，但不利于作战，故赘余的指挥系统和不协调的指挥始终困扰着威塞克斯。
总之，女王万岁！可莉莎一世万岁！
棕榈堡，冯克劳斯茨亚宫。
敌人正在迫近，惩戒战争爆发，诺曼底王国和法兰贝尔王国在约克王国的支持下进攻威塞克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不是内战，是惩戒帝国内部的共和派分子。
尽管实力悬殊，惩戒联军总数高达上百万人，威塞克斯军队能快速动员到前线的师仅有不到敌军的一半。不过威塞克斯革命就不能就此结束，市民们仍然对战争展露出了期盼，他们在街道上高呼共和口号，要求王国打一场振奋人心的伟大胜仗。
“共和万岁！捍卫议会！”
“天佑威郡和女王陛下！”
动员令早在气氛紧张的时候就已经下发，现在每个人都要为理想世界贡献一份心力，无产阶级扛起了枪，而资本家则要出钱出力了，工厂主和公司被送去了源源不断的战争订单，梅耶尔公司和重组的卡托维尔开始准备战时所需物资，有几座工厂开始民转军。
娜姆河水在夏季暴涨，就如同人们在战争中迫切的心情，一名无辜的诺曼底人在这里被游街示众了，他身上一丝不挂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从威郡东街走到西街尽头的廉价公寓前，市民用这种方式来宣传战争展开动员，政府也对此喜闻乐见。几个宣传部官员互相打趣，这可比宣传海报好用多了。
狂热的市民军纷纷打算走上前线，但总参谋部对此并不看好，他们觉得这些没怎么经过正规训练的家伙跟民兵没什么区别，使用这种部队很容易出现问题。
可莉莎坐在崭新的行宫里时不时活动一下腿脚，这顶王冠让她有点头疼，上面镶嵌了九颗来自泰拉某处的优良红宝石，她觉得实在是大可不必了，不过议会表示既然其他公爵都搞了王冠，那么威塞克斯也得有一个。于是她只能接受，并理所应当的坐在人民希望她坐在的位置上。
她静静地聆听着来自议会的报告，御前会议显得紧张万分，两名军官拿来了前线的最新战况。她的书记官伊娜显得焦头烂额，不断的记录会议所说的每一句话，另一个书记官费因则更加难受，他的腿脚不便，只能呆在桌子前面把源源不断的书稿整理成会议简报，之后所有的威郡高官或许都会要一份。
“敌军正在发起攻击，诺曼底军队正在沿着普曼斯良前进，而法兰贝尔军队也从索恩河上游发起了攻势。他们的目标是经由小丘郡袭击摩恩领，第十军团已经进驻了防御区，第十二军团正在东部防御。”
“还有，我们向附近的多伦郡和林恩郡都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当地守军效忠于我们，否则我们就要做好进攻的准备了。”
军官报告完这些事情，在地图上的几个位置标记了敌军的前进方向，可莉莎皱起眉头，他们的北边是多伦郡和林恩郡，这里拥有物资补给，很容易成为法军的前进基地。
东边还有一个重要的地点小丘郡，这里都是交通要道，卡在法、威、诺三国边境，这些自由城市的立场还不明确，不过战争可不会等待他们做出决定。
总参谋部支持直接用一轮攻击拿下这些关键要道，不过可莉莎否决了他们的计划，军方的行动应该优先放在打击敌军上，宝贵的火炮都被拖在城市会让他们丧失占领阵地的先机。
“第十二军团不必那么做，小丘郡已经有所部署，我们在东线不必浪费时间，专注卡死诺曼底军队。”
“在北线我们缺乏部署，可以试着威胁多伦郡和林恩郡，就算不能让他们为我们而战，至少也要保证他们不落到法军手里。”可莉莎如此叮嘱，他对总参谋部的计划做出了一些调整。
这实际上有些冒险，基于对菲莉达和特罗胥的信任，相信他们能帮威塞克斯拿下小丘郡，对北边的两座城市态度也较为折中，如果多伦郡或者林恩郡拒绝了该如何办事，可莉莎没有明说，但军官似乎领会了女王的意思。
在场的军官点头致意，于是计划就这样定下了。
“一定不会让女王和议会失望的！”总参谋部如此做出了保证。
第九十九章 荷卢亚的沉默
荷卢亚在这个时候放弃了与威塞克斯的同盟条款，真是可耻的行为，当惩戒联军发起第一轮猛攻的时候，洛朗就宣布将不会介入，这个消息动摇了威塞克斯人，让他们忍不住的担忧，西维多利亚同盟在这个危机时刻还会生效吗？荷军会不会与我们共同作战？
大使约翰连夜乘车赶到了威郡的荷卢亚大使馆，他气势汹汹的找到这里的负责人，没有任何拐外抹角的车轱辘话，所说的每个词都相当直白。
“我仅代表可莉莎殿下的威塞克斯政府，现在正式询问威荷协议中的共同防御原则在此刻还能否生效？如果可以，荷军能否在24小时内朝法军发起攻击？”
“我要求立刻得到答复，拒绝任何书面致函。”
荷卢亚外长韦伯斯特闻言直起腰腹，正色看着急匆匆的约翰·伦德斯，他们在过去几个月里的谈话都很友好，一起去过剧院，喝过茶，品尝过最美味的餐馆，在公园里互相逗弄对方的宠物。这几个月对彼此的性格了如指掌，可以说并不讨厌对方，但是今天房间里的气氛却格外沉重。
韦伯斯特喘息片刻，挥了挥手然后说：“我们先不要这么激动，你坐下来。”
“我不坐。”约翰动了动疲惫的眼珠，他一直在忙于处理许多事情，“你知道，我不想说出很糟糕的话。”
“我要你承诺，你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抛弃威塞克斯吧？”他抬了抬头，对这件事情保持着很激动的态度。
如果连荷卢亚都退出了防御协定，那威塞克斯真可以称得上玩不下去了，他还能指望哪个盟友牵制法兰贝尔呢？兰开斯特的态度更加不明，在这个时候还不如荷卢亚可靠。
韦伯斯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勋爵，一直被人们认为敦厚谦逊，也能心平气和的处理很多问题，是荷卢亚的继承人之一：“很抱歉，但是威荷纽带完全建立在和平的原则上，三月战争是以帝国的名义，但是现在是你们在反抗维多利亚。”
“荷卢亚王国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助一个反抗帝国的人取得胜利，我们的同盟协定只包含在外国袭击的条件下，所以荷王政府不能为贵方提供任何军事支持，敬请原谅...”
约翰听完这番话气的嘴唇发白，他攥紧拳头低着头，几秒钟后骤然爆发狠狠砸在桌子上，劈头盖脸指着韦伯斯特的脸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没有丝毫信誉的家伙！”
“威塞克斯一直以来都代表着正义，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从不怀有侵略之心，从古维多利亚到今天的王国政府始终被专制所胁迫，今天人们用自己的力量去追求自由和公理的时候，将殷实的信任托付给她的盟友，荷卢亚就那么袖手旁观了？”
“难道荷卢亚的所谓同盟，就是将朋友在危难之际弃于不顾？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外交的？在那张条约上签字的到底是手还是掏过猪屎的残疾狗爪？”
韦伯斯特平静无比，冷淡的回应道：“很遗憾，荷卢亚无法提供任何军事援助。”
“我再问一遍！威荷协议的共同防御协定还是否生效？”约翰再次吼道。
“威荷纽带是建立在和平原则上的。”韦伯斯特再次叹了口气，他的态度不动如山。
“很遗憾，约翰先生，我不能承认任何事情，也不能允诺履行条约，这件事是威塞克斯有错在先。”
约翰点着头，他终于从怒火中冷静下来，冷笑几声，对这件事情最终持有默认的态度：“希望荷王在以后不会后悔，我是否可以认为威荷协定就此废止？”
韦伯斯特摇着头，解释说：“我们不是敌人，荷卢亚可以提供威塞克斯一切所需的物资，也不会加入包围网。”
“但要求荷军出兵是不可接受的。”
当约翰走出大使馆的时候，他真想狠狠地给左右逢源的荷佬两耳光，很明显指望不上盟友了，他紧张的写了一封信，询问兰开斯特的态度，他希望西维多利亚同盟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要在这个时候背刺。
而在前线，战斗已经打响，东线率先爆发了几次激烈的突防战。
夏登公爵率领的第十二军团有60万士兵，而对面的诺曼底人裹挟着90万大军滚滚而来，前锋部队正在逼近洛塞尔尼亚领。在附近的村庄和平原遭到威军反击，于是激烈的冲突发生在如同迷网般排布的阵地上。
尽管威塞克斯军队数量劣势，不过双方的火炮所差无几，威军装备有强劲的155毫米榴弹炮和几十门207毫米榴弹炮，这些大口径火炮比起诺曼底人的火炮更为夸张。
轰！几发炮弹在旷野轰出绚丽的火球，一辆前进中的运兵车被气浪所掀翻，附近的诺曼底士兵立刻原地散开，紧张的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嘿，我看到敌人的位置了。”
“等等，敌人在山坡上！”有惊恐的士兵看到了移动的黑影，大喊起来。
威塞克斯的山地猎兵团在风声呼啸中前进，借着星光指引快速爬上丘陵，在炮击开始时，丘陵下方的诺曼底军队也暴露了踪影，他们便快速一头扎进了深邃的夜空，朝着惊慌失措的敌军射出子弹。这些小规模分队全都手持勒贝斯冲锋枪，适合于这种地形的发挥。
而在阵地上的诺曼底士兵惊恐的看到那支猎兵小分队不要命的冲击阵地侧翼，那个位置没有火力点，当指挥官下令将注意力转向丘陵时早就为时已晚，威塞克斯人凭借着强大可靠的支援武器在阵地一角打出了缺口。
五百名山地猎兵在短途火炮的支援下登上了这个炮击阵地，在命令下左右开弓，冲锋枪清脆的点射声成为了在场敌军的梦魇，每一发都意味着有人倒下。
突突突！
一名士官率先扫倒了几名敌军，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到一枚手榴弹准确的落在不远处存放弹药的位置，冒出一阵剧烈的火光，随后发生的剧烈爆炸让半个阵地都被照亮了，不少人被火球吞噬，当场就变成了碎肉渣渣。
“下次别让他们搞这么大动静。”
他低了低脑袋抱怨起来，换完弹夹迅速伸出枪口将那些暴露的敌军相继干掉，跑出他射程中的人寥寥无几，这个阵地很快便寂静下来，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铺陈在地。
然后猎兵们互相看了看，悄无声息的朝着下一个目标移动，东部的山坡已经是他们的靶场和乐园了。
第一百章 并肩而战
兰开斯特王国，兰开夏郡。
城市在通明的灯火中迎来了抉择。
如果说在战争期间，有谁是威塞克斯的第一个功臣，那约翰·伦德斯这个人可以说居功至伟了，他和他的手下跑遍了维多利亚可以拉到援军的地方，不厌其烦的写信，交流，甚至是用骚扰的方式为可莉莎争取支持。
兰开斯特王国是一个新生国家，她和威塞克斯一样，这里85%的居民是菲林，在维多利亚的贵族思潮和瓦伊凡至上的秩序下遭受剥削。两国因此有着天然的友谊和亲近的意识形态，菲林运动，意味着让菲林人成为维多利亚的主人。威塞克斯和兰开斯特给菲林带来了这种希望，他们的最高统治者都是菲林，证明他们可以自己管理国家，而不是让瓦伊凡统治他们，德拉克或阿斯兰亦然，菲林希望出现属于他们的国度。
为此，约翰甚至不惜恭维兰开斯特人是：“团结、可靠、忠诚、高贵、很有亲和性的民族，比起他所见过的东方佬强了不知道多少。”
菲利克斯在深夜时分注视着来自威塞克斯的一封信件，在威塞克斯战争爆发的同时，她的敌人是整个维多利亚，而可莉莎的朋友却寥寥无几，帝国在反对她，莱塔尼亚也在反对她，甚至连威塞克斯内部都有不少人希望她去死，好让某些在新政和革命中失去利益的人重新上位。
他的副手安德烈建议他不要轻易加入战争，威塞克斯革命岌岌可危，法军已经出现在普曼斯良，路易二世的后续部队也在这座城堡集结，而摩恩领地在激烈交战后基本已经易手，40万法军部队长驱直入。在德军和约克军队还没有抵达的时候，革命军似乎就已经失去了胜利的机会。
“德克尼亚和法兰贝尔都参战了，能让这两位摒弃前嫌也只有这么一次，约克四世志在必得。”安德烈斟酌说，“我不赞同我们在这个时候公开支持可莉莎，应该学学荷卢亚聪明的做法。”
菲利克斯冷峻的目光稍稍抬起，这眼神立刻让安德烈噤声低头，他不敢与这位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战，上位君主弗莱德里克陛下就有这种让人从内至外感到恐惧的能力，因此他的维多利亚无坚不摧。
今天这个男人也给了他这种感觉。
菲利克斯一向不吝于向外人展示自己独裁的一面，当其他领地还忙于解决贵族斗争，领地内的民族矛盾时，他就已经着手在兰开斯特建立了君主权威，用几次行动干掉了绝大多数能与他竞争的大贵族。将那些反对者全都丢进了绞肉机，现在领地内没有任何人能反对他的意志，他的决定。
他即兰开斯特。
“洛朗是一个只在意贸易问题的傻瓜，荷军不敢挑战法军的原因无非是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合格的实力，担心路易找他们秋后算账，而事实上法军在北部边疆并没有驻扎超过十万名士兵，荷军能快速动员的却超过35个师。”
菲利克斯侃侃而谈，在说完后，他用眼神示意外交部长法罗帕。
法罗帕是一个外交权衡者，他一直在致力于维持西维多利亚同盟，并且认为兰开斯特如果想在维多利亚获得权势，而不是被其他人肆意宰割，那么她的天然盟友就至关重要，南边的威塞克斯，北部的荷卢亚。
这被他称呼为“桥梁外交”，处在中间的兰开斯特将成为同盟的连接通道，也成为这个同盟无可争议的中心。
“这不可能！与威塞克斯站在一起就是与整个维多利亚为敌，这个方案简直就是自杀！”愤怒的安德烈吼了出来。
法罗帕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颇有一番深意的说：“错了，是维多利亚难以接受，而不是我们。兰开斯特有这个能力保护威塞克斯，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东部佬侵犯。”
“你们假设一下，如果我们丢掉了威塞克斯，那么荷卢亚也会屈服，法兰贝尔和诺曼底会掌控剩下的土地，那时兰开斯特在帝国将孤立无援，直到被迫屈服。”
安德烈丝毫没有退让，作为军方将领，他觉得自己在军事上的话语权肯定要高过一个连枪杆子都没碰过的小白脸：“兰军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在很多地方的军备都有缺口，第七军团要完全武装还差1100门大炮，两万多支自动武器，空军计划也没有完成，而我们可能要担下与七十万精锐法军的正面战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写文案的法帕罗先生？”
内阁官员们对开战大多怀有担忧，担心与法军的战斗在东部重要的工业区演变为一场巨大的灾难。让内阁达成相同的意见本就是一件难事，王国的“十二顾问团”在这件事情上分歧严重，七个人支持开战，而五个人则认为他们应该学学聪明的荷卢亚。在下级官员里这种争吵则更为严重，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帮威塞克斯没什么好处，除了助长革命的威胁不会带来丁点利益，那为什么要下场？
但菲利克斯已经抱定决心，他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只说了一句话：“我不会让约克人对西维多利亚格局指手画脚的！”
“你们都被路易和约克吓破胆了，兰开斯特有这个能力成为维多利亚的竞争者，兰开斯特将与威塞克斯并肩而立！”
听到这话，在场的开战派表情激动，而安德烈等一部分反对开战的官员则失望不已，他们只好遵从了君主的意愿，他是最大的独裁者，具有让人无条件服从的权利。
当天晚上，菲利克斯一世给约翰的所有回复均是安抚与赞许，并且宣布将会履行西维多利亚同盟的全部防御条款，当这些信件被忐忑不安的约翰·伦德斯拆开的时候，他几乎一蹦三尺高，兴奋的跑到了自己的妻子旁，甚至跑掉了一只拖鞋，一边吼叫一边狂喜的说：“我的天，神主在上，威塞克斯有救了！”
他这个样子让老婆吓坏了，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不过约翰平静下来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向议会反馈这件事，他把菲利克斯的承诺和他自己的外交记录汇总成简报，在4月9日那天小心翼翼的递交上去。
约翰的简报在威郡政府掀起了轩然大波，兰开夏方面还没有任何正式通知，但这封来自大使馆的信却先到了，意味着外交方向的明朗内幕。
查尔斯首相在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明所以，他甚至很奇怪，兰开斯特是怎么在这个时候选择站在这一边的，他都已经做好了独自面对法军和诺曼底军队的准备，甚至把战争计划扩大了一倍，但现在一看有些操之过急了。
“菲利克斯可以信任吗？”
在9日的会议上，查尔斯拿着手杖会见了可莉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希望这不会是一场空。
可莉莎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她对此深信不疑。
“菲利克斯会是我们最好的盟友。”
“昨天是，今天是。”
“未来也可能如此。”
第一百零一章 北方战役
白锋收拾行装，他今天的想法很简单，在早餐用过饭以后与内阁里的几个重要官员会面，有议会里的感染者议员要告诉他前线的情况，然后他就要拿起枪与士兵们一样了，乘坐运输陆行舰前往北方，在那里他会面对法兰贝尔的沃罗日集团军。
听说北方的狂轰滥炸到了令人发指的境界，短短几天法军就准备出了数百门大炮，前线的火炮数量还在迅速增加，他们的进攻早有预谋，这些弹药和火炮都储备在距离边境不远的地方，随时可以被车队拉到前线。威塞克斯人抵挡不住这样凶猛的火力倾泻，于是他们很难站稳脚跟，往往是后方的阵地还没准备出来，前方就一溃千里。国防军被迫将交战区域后撤，前线宽度也得以随着法军的推进延伸。
兰开斯特的参战对战局有明显的帮助，法军不得不抽调出额外的兵力对付西边的敌人，不过他们的主力部队仍在南进，看来是打算快速攻下威塞克斯结束这场闹剧。
内阁官员都很震惊，他们觉得亲王在这个时候不用亲自扛枪去前线作战，并且希望他留在后方鼓舞士气。
女王夫妇早已经成为了威塞克斯的标志，成为了他们团结一致的象征，他们凝聚着人们的斗志，相信只要女王殿下和亲王还站在这里，威塞克斯就不会沦陷。
这种鼓舞起到的作用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但是无疑领民们对女王的爱戴也成为了战争的一部分，那亲王就不该以身犯险，多在家陪陪女王或许更有用。
查尔斯听说这件事也特别到冯克劳斯茨亚宫劝说他，“议会对此持反对意见，我们的士兵还有余力，战事也没紧急到兵临城下的地步，如果我们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那么相信议会和女王都会死战到底的。”
“现在女王还需要你来照顾，你们都深受人民爱戴不是么？谁也不会指望你们去前线或者怪罪你们两个没有参战。”
白锋没有多回复什么，他只是对查尔斯说：“我以前就是骑士，加入这支队伍就是为了抛洒热血，这点不会改变，就算我今天是维皇也要去前线战斗，像弗雷德里克或者理查陛下那样亲征。”
“这种精神已经融在我的血里面了，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我可以鼓舞前线士兵，就不应该像个懦夫一样躲在棕榈堡。”
查尔斯听完陷入深思，他只好说：“前线不长眼睛，这不是一百年前了，你肯定不希望可莉莎看到你的墓碑吧。”
“我不会草率的。”白锋答道，然后他们的谈话就结束了。
到了晚上，可莉莎红着眼睛冲进房间，她的表情有点紧张，那张平日里美貌镇定的脸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焦虑，还有不知所措的茫然，身上随意的裙子也说明她刚刚从其他人嘴里知道这个消息。
“你一定要去吗？”
这不知道算不算质问，可莉莎轻抽鼻尖，难过的问道，声音有明显的伤感和变形，在看到白锋身上的军装时，她眼中的泪花似乎分明了一些，晶莹剔透眼睛的仿佛能吸出来，双手交叉握在胸前，低下头目光稍稍垂下去。
白锋揪住了心，快步上前几步抱住她，感受着怀中妻子的轻微颤抖，此刻满脑子都是懊悔，他不想惹可莉莎担心难过，甚至不想跟她分别哪怕一天。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神许诺他有愿望可以实现，他会毫无犹豫先交给可莉莎用一用。
“好好回来。”可莉莎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上一吻，心悸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答应过的。”
“远离重机枪，远离火炮组，我见过战场什么样，千万、千万不要站在堑壕的...”可莉莎说完，她抑制不住的捂住眼睛，自己唯一的幸福仿佛就快要飞走了，这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没什么比这个家更弥足珍贵了。
“我不会有危险的，我答应你，我只出现在安全的地方。”白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她，现在女王也不过是一个担心丈夫安危的妻子而已，她与这场战争里数百万遭受煎熬的人们没什么区别。
不过亲王前往前线也是一个象征，宣传部利用了这一点，鼓励人们踊跃报名，为革命王国而战。
4月10日到11日两天，兰开斯特王国参战，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被查尔斯得意的称之为最重要的时间，那意味着威塞克斯不再是孤立无援了。
菲利克斯在兰开夏对领民宣布：“我们的邻居正在遭遇袭击，东维多利亚以卑鄙无耻的行为挑起了战火，他们破坏了维多利亚的团结和帝国的和平，在这个萨尔贡恣意妄为的时代里自私的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条边界线，想要将菲林们追求自由平等的烈火掐灭在萌芽中。”
“我为这些可耻之徒而感到悲哀，自1054年以来，维多利亚从没有发生过规模如此之大的战争，我恳求伦蒂尼姆在调停问题上做出努力，裁决这场战争的是非对错。”
“现在我以王国的名义宣布，兰开斯特王国将捍卫西维多利亚的和平，我们与威塞克斯盟友一同作战，直到菲林能在这片土地上不受阻碍的做一切他们认为正义合理的事情，兰开斯特军队将争取黎明，为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未来！”
兰开斯特开启了战争动员，随后北边战线瞬间被延长了八百公里，战火从南边的多伦郡，一路蔓延到最北边荷卢亚边境的迈斯城，于是这给了威塞克斯一些准备时间，在法军不得不两线作战的同时完成对北部的防御。
总参谋部里一片喧嚣，韦尔公爵、夏登公爵、还有弗斯特公爵都在这里讨论下一步的计划，他们打算发起一次大规模反击来掩护后续阵地构建，至少把法军拖延在摩恩领及其周边地区，削弱他们的推进锋芒。
“他们的推进太快了，虽然我们一天之内就失去了摩恩领，但是他们的大炮也没能及时跟上野战部队，我们可以在这条敌军防线上组织突击队切割过去。”韦尔公爵提出了进攻方案。
这个计划得到批准，夏登公爵质疑北方集团军还能不能拿出一支预备队用以发起反击，不过韦尔公爵的评价是，只要需要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预备队，而某些战线就可以放弃了。
这话让总参谋部大为震撼，他们后知后觉，韦尔想要抽走关键阵地上的主力，玩一玩危险的走钢丝游戏。
北方战役将决定威塞克斯的命运，摩恩领之后是奥弗雷领，然后是摩西利领，这里的平原直往后插就是娜姆河与威塞克斯，此处绝不容失。
第一百零二章 摩恩要塞
北部战役爆发第二天，摩恩平原。
摩恩要塞群是威塞克斯北部最大的防御工事，坐落在摩恩领地附近，如同围棋上的棋子一样分散在领地外的交通要道上，这样的要塞有十三座，法军通过三天的攻击拿下了其中的四座，开战之初，这里只有不到三个营驻扎。
然而，威军后续支援抵达，兵力加强到六个师五万多人，进驻要塞的法军先头部队很快遭到了第四步兵师和洛塞尔尼亚师的疯狂反击，桥头堡被局部优势兵力包围，法军陷入苦战。
在后方援军抵达前，当地威塞克斯军队接到了死命令，至少要维持十一座要塞的控制权，于是全师都不要命的加入到了反击中，发誓要拿回沦陷要塞区的控制权。
在11号要塞，4000名法军士兵困守原地，他们调动的要塞炮已经极为有限，尽力覆盖到荒原每一个位置，但这个6平方千米的区域被远超承受能力的炮火砸了个底儿朝天。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彻夜空，上百发炮弹坠地带起冲天烈火和滚滚气浪，灼热的火焰迅速在硬叶林中蔓延，一波接着一波的重磅炸弹放射出明黄色的光芒，刺眼的火球吞噬了视野内的大部分东西，无论是草叶还是人都在飘飞的灰烬中逝去，然后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源石原野，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灼热温度。
两三发炮弹相继击中要塞，将刚刚修补好的墙壁轰的碎屑飞扬，轰然倒塌在地，溅射起灰绿色的烟尘。一口水井也被当场炸的底朝天，火力洗地让守军四处奔逃，在恐慌中被飞散的弹片击中，切割出一片血淋淋的肉沫，这里成为了人间地狱，仿佛空间也随着爆炸而颤抖颠簸。惨叫声、求救声，哀鸣声，还有惊恐无措的叫骂声充耳不绝，几个疲惫不已的军官焦急的赶到现场，要塞的机枪声盖过了他们略显滑稽的喊声。
要塞内搬运弹药的士兵震惊的看向要塞外的烈火，这支法军有点绝望，因为外面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威塞克斯人，他们被迫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反击。
“为了革命！”
“天佑威郡，为了威塞克斯与女王陛下！”发疯的威军士兵半蹲射击，上百人在机枪抛射的子弹中坚毅前进。
“妈妈！救命啊！”一个新兵见状脚底发软有些忍不住尿意，手指颤抖，弹药箱也抬不住了，哭喊着倒在地上。
手里灰色的木质弹药箱砸在地面摔碎了一角，里面的炮弹掉了出来，发出沉闷的一声，沿着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滚动到了墙角，有一个急匆匆的军官踩着它滑倒了，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暴怒的老兵上前就是一脚，抓住领子把他提了起来，呵斥道：“傻瓜！站起来！只要射击我们就不会死！”
“干掉所有操蛋的威塞克斯佬，然后我们就能回家了！”
法军中至少有二分之一都是未经训练的农民匆匆武装起来的征召兵，他们在学习了一个月后刚能扣动扳机，战斗意志也不是很坚定，有很多士兵质疑为什么要来打威塞克斯人。
在战争动员后，路易二世凭借着高超的演讲和口才让士兵们相信，威塞克斯就是苦难的源头，是他们煽动革命并且让商人剥削他们，物价才会变高。于是把这些农民和手工业者组成的大军给哄到了机枪面前，从这一刻开始，他们都是一个厂里的猪肉等待屠宰。
军官因此很清楚他所率领的军队就是“一只狼驱赶的羊群”，所以军队中的骨干军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在这场战斗鼓舞着法军的士气。
“坚守岗位，不准后退！”
“开火！为了路易陛下和法兰贝尔！为了维多利亚帝国！”
军官扶了扶钢盔，在震颤的要塞中向外看去，无穷无尽的威塞克斯士兵看不到头，从十米高的瞭望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头盔反射出的可怕杀气，然后是一声声高昂的“威塞克斯万岁！”子弹如同暴雨倾盆从四面八方飞来，机枪手已经换了五个，他们的存活时间平均不到十分钟。
到处都是穿着蓝色上衣，灰色头盔，白色手套的威塞克斯士兵，他们前进几步就会射出一发子弹。后方的火力组则用机枪掩护冲锋的小队，他们用半自动火器一直瞄准射击口，朝着几个关键位置不断倾泻子弹，在炮弹砸开了更大的缺口后，要塞壁垒已经没办法很好的保护士兵，于是双方的对射往往是一场难熬的交换。
第一批冲锋的士兵就在这样的火力下被横扫一空，摩恩要塞成为了北线战场最大的绞肉机。等到这座绞肉机暂时冷却下来，它拉出的肉沫在平原上留下了一道永远难以忘怀的血线，深邃而令人胆寒。
“我们在机枪下送死！”有威塞克斯士兵痛苦的说道。
他们从老家出发，七个朋友，在一场冲锋后就死了四个人，就连领头的军官也死了，于是剩下的几个人会和其他可怜虫重组，选出新的军官再一次发起冲锋，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在路上。
令人绝望，硝烟弥漫中他们发觉自己的命比起猪肉还要廉价，看起来跟一次性消耗品也没差太多。
“格瑞斯上校，我们的进攻失败了，他们没能夺下要塞。”在郊外的威塞克斯师指挥部，副官满脸凝重的汇报说。
三千名威塞克斯士兵被歼灭后，要塞守军也死的七七八八，但是那面法兰贝尔旗帜依然飘扬在空中。
威军师长气歪了嘴，他迅速下令投入下一批次攻坚，于是第二批大军很快涌上，第八步兵团和第十一步兵团从两个方向再次展开突击，这是对要塞的第五次攻击，火炮组也再次得到加强。
要塞守军也损失惨重，法军震惊的察觉他们在三轮防御中死了一千八百人，几乎是上一周战斗的总和。
两枚207毫米的炸弹落在空地上，把几个伤员当场炸碎，其他附近的几名士兵也没能幸免，要塞一角在威军火炮的压制下终于摇摇欲坠，他们拉来了28门107毫米大炮与18门150毫米火炮参与覆盖，每分钟可以射出上百发高爆弹，于是摇摇欲坠的摩恩11号要塞终于在高强度的打击下出现了缺口。
机枪组阵亡殆尽，于是西侧失去战意的几百名法军士兵举起了白旗，这让整个要塞的防御都出现了危机，守军不得不放弃外墙堡垒和壕沟，转到要塞内部的兵营和林区继续坚守，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已经剩下不到五百人。
兴奋的威军师长看到他的士兵越过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外面的半永久壁垒已经成为了一摊碎瓦，十二个小时之后，要塞内部也传来了捷报，他们艰难夺下了内部阵地。弹尽粮绝的法军军官走了出来，要求威塞克斯人保证他们的安全，剩余的两百名士兵就会投降。
于是，当一面威塞克斯三色旗在11号要塞最终升起的时候，上校才统计了伤亡数字，他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们死了多少人？”
副官瞧着上校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轻描淡写说：“5000人，长官。”
“过去两天，我们在这个要塞伤亡5000多人，其中2734人阵亡或失踪，3146人受伤。”
上校语气冷淡：“我们还能打多久？”
“很久吧。”副官似乎有些疲惫，把那叠长长的死亡名单放在一边，维多利亚很久没有这种灾难了。
然后要塞内的两个人都沉默的抽着烟。
第一百零三章 火网下的城市
相比于北线战场的快速进展，东线战场的攻坚战和野战居多，诺曼底军队在荒原上几次三番与威军交手，他们的火炮阵地都尽可能向着对方的位置靠近，随后双方的火炮将阵地的间隔轰成了无人区。
诺军总参谋部，尼贝尔来回渡步，烦躁的将最新的战况甩在一边，进攻一无所获，他只好焦虑的重复了一遍：“敌军的指挥官是什么人？”
两三个副官讨论了片刻，然后有人率先搞清楚了对方的名字：“夏登·霍尔德，第十二军团指挥官。”
尼贝尔深思熟虑，他从这个名字里察觉到了一段传奇，在四皇战争的某些事迹里，好像听到过霍尔德的名号，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把自己目前遇到的所有灾难性问题向后汇报，希望乔治四世能做出合理的决断。
而在后方，乔治四世在波瓦堡内精神十足，他有些困惑的盯着前线发来的简报，上面说他们的进展很顺利，但是在丘陵地区遭到了敌军山地部队的阻碍，尽管他们已经杀到了洛塞尔尼亚并开始尝试攻取那里的几座城市，但陆行舰的到来让场面恢复了对峙状态，他们没办法很快的摧毁阿尔曼图号。
自开战以后，乔治吃饭就显得胃口不大，他不再让自己的私人厨师做一些油腻的菜，反而喜欢起清淡的豆腐粥。
尼贝尔将军给出了他的解释，威塞克斯人在每个村庄发起抵抗，他们在炮火轰炸后的树墩后藏身，在一片焦土上朝我们前进的士兵射击。有些地方的村民和领民也拒不配合，将我们的军队视为暴虐的禽兽而不是解放者，他们对议会的拥护远超我们的预估，导致诺曼底军队几乎所有补给都无法在当地取得。
“要迫使威塞克斯屈服，我们必须稳扎稳打，过于激进的行动已经行不通了，前线伤亡超过两万人，前线军官被迫投入预备队补充缺口，这已经超出我们的战前考量。”
他的密友爱德华建议说：“如果我们在威塞克斯的治安战并不成功，我们可能要面对的是对方领土上的全部人口，这可要比威军可怕许多。”
“所以我们必须一个地区一个地区的巩固，直到彻底击败威塞克斯，慢慢解决掉忠于可莉莎的人。”
乔治当然清楚他们面对的问题，但他否决了爱德华的说法：“继续向洛塞尔尼亚靠近，告诉尼贝尔，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捷报，而不是看到防线继续在内部拉扯。”
君主的声音笃定万分。
“但是...”爱德华惊诧，他继续说，“这会让我们的损失成倍增加。”
“我知道，但继续前进。”
“可是乔治...”
乔治四世冷静的重复了一遍：“执行命令！这不是可以商量的事情，诺曼底军队必须毫无保留的向威塞克斯挺进！”
爱德华气馁了，他不明白平日里一向注重于战略而非战术的乔治陛下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决定的如此草率，陛下应该知悉在顶着威郡人反对的条件下让军队快速进击会产生什么后果，促使他这么做的原因只可能来自别的方向了。
威塞克斯是政治中心，也是战争的决定点，他们的目的是扫除革命，摧毁议会，最好的情况还能是抓到跟他们不对付的可莉莎处置掉，流放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区确保她无法重返中陆政治，但如果他们没办法攻下威塞克斯，那消耗战就得这么一直打下去。
爱德华似乎也猜测出一些乔治的想法了，他不想跟可莉莎打一场漫长的蹲坑战，在威郡这个破地方流干鲜血，而是寄希望于速战速决夺下关键地区。
况且，威塞克斯也是一次帝国内部的实力较量，如果诺曼底—高多汀王国能更快的夺下威郡，那就可以在战后瓜分占据主导权，法兰贝尔率先夺下威塞克斯也是如此，这是在政治上的想法。
兰开斯特军队加入战局也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威塞克斯人已经很难缠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再来插一脚，天知道还要付出多少代价镇压革命？
命令下发几天后，诺曼底军队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他们一反常态在整条战线上都发起了攻击，刹那间整个威赛克斯东部就迅猛燃烧起来了。
威塞克斯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他们没有更多时间准备了，洛塞尔尼亚战役成为了双方的梦魇，这个局面十分奇怪，诺曼底军队渴望进来，好让他们距离威塞克斯更进一步，而威塞克斯人渴望出去，夺回失去的领地。
双方不断的发起攻击，好像没有防守方可言。
炮火和硝烟点燃了洛塞尔尼亚，一辆军车停在路边，夏登公爵打开了车门踩在街道上，城市外围壁垒和城防炮的轰击日渐密集，人们不得不费力从前线运下一批批的尸体，染血的靴子、钢盔和刺刀胡乱的堆在街角。这些东西会在清洗后给下一批士兵继续使用，它们之前的主人在运走的马车里，当然都死了，这是本周攻坚战运走的第四批尸体，无声的宣告着战役的残酷性。
诺曼底人没日没夜的用大炮轰击城市，但威塞克斯人就如同遭受重压却没有折断的柳条，这让尼贝尔相当无奈，他使用了所有的攻坚措施，在突袭烈度加强后也只是推进了不到三公里，但付出的代价却成倍提升了。
在威塞克斯大本营，几名受伤的士兵从夏登公爵面前走过，他们的脸上看不见希望，眼神黯淡，头发乱糟糟的，其中一个军官勉强打起精神：“公爵，我们准备继续进攻。”
“很好。”夏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出身于成熟的军官世家，爷爷在四皇战争中击败了高卢，随后又在乌萨斯—维多利亚战争中取得战果，让夏登的家族也为之显赫，他固然知道如何防御一座城市。
“把火炮集中起来，然后停止进攻，我们的目标是遏制住敌军攻势，而不是在野战中浪费仅存的优势。”
军官的眉宇间露出一抹忧愁，战败的沮丧让他抗拒防守这个词，但公爵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他很快振作起来，取消了自己的突击计划。
随后的几天里，威塞克斯人防御，诺曼底人进攻，随后角色调换，双方在无休止的拉锯战中考验着彼此的耐力，不过随着诺曼底军队占领越来越多的威塞克斯城市，这些东部领地就像是缠绕的铁丝网束缚住了大量士兵的脚步，他们不得不焦头烂额的面对各地的治安问题，一些被击溃但没有投降的老兵化为了在洛塞尔尼亚后方的游击队。
而夏登公爵又刚刚向可莉莎申请了十五个师，这些人被各大城市里紧急动员起来的“国民突击队”组成。
他们会参与最基本的驻守工作，把士兵解放出来参与到其他地区的战斗，要塞计划也已经开始，威塞克斯把这场战争当成世界末日来打，发誓要在每一个地块拖住敌军。
第一百零四章 勿忘我
4月13日，小丘郡。
汉密尔顿上校现在的压力相当之大，一贯忠于帝国的他现在面临着危急的局面，威塞克斯和法兰贝尔像他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臣服，他手中的掷弹兵师和小丘郡本身会决定北部战役的进程，这里处在威法边境，作为中立地区十分重要。
一滴冷汗沿着额头渗出。上校抿着嘴，他阴沉的注视着地图上割裂的字眼，原本的威塞克斯郡已经被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名字，威塞克斯王国。
在过去，汉密尔顿是一个刻板的军人，他效忠皇帝和国家，对维多利亚的伟大深信不疑，但过去的二十年里，附近的境况越来越糟，与萨尔贡的崛起和莱塔尼亚的复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维多利亚的空位期，还有两次塔拉战争带来的恐怖内耗。
他不是没看到这一点，也厌倦了贵族们的争吵，上校仍旧相信伦蒂尼姆会完美解决问题，正如维多利亚以前面临的诸多问题一样，但事到如今这条平稳的船看起来快翻了，小丘郡等来的居然是西维多利亚的全面战争，而那些贵族竟然通过加冕的方式来向帝国抗议，这都是汉密尔顿无法忍受的。
兰开斯特、威塞克斯、法兰贝尔、诺曼底，这些王国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将帝国宝贵的士兵消耗在无谓的权力斗争中，全都是维多利亚的叛徒！
副官在他旁边汇报说：“法王正在我们附近大打出手，兰开斯特军队也在昨天下场了，他们向着普良斯曼狂飙猛进。”
上校阴着脸，刚开始一言不发，直到副官小心翼翼的说出战场中心正在转移到小丘郡附近，他才站起身勃然大怒。
“该死该死，那群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维多利亚军人都在自相残杀，迫使他们拿起武器的不是来自皇帝的意志，而是各个不要脸的军阀自私又贪婪的命令！”
汉密尔顿在房间里愤怒的咆哮着，将那张信封揉烂扔入纸筐：“我不会接受任何威胁的！小丘郡属于帝国，这些贵族简直疯了，军队难道是他们争权夺利的雇佣兵不成？”
“神主不会原谅我们的，帝国因他们而毁！我不会向任何一个可耻之徒效忠，该让伦蒂尼姆结束战争了！”
上校的声音让在场的官员都无动于衷，大多数人都觉得汉密尔顿简直疯了，他在威王和法王之间夹缝求生，却又不打算让自己寻求一个靠山，他们毫不怀疑这场战争会把小丘郡卷入其中，于是有人提出他们可以寻求法王保护，这样也许可以度过即将到来的浩劫...
不过，正在小丘郡议事厅激烈争吵的时候，汉密尔顿没有注意到，一个人悄悄退出了议事厅，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黑暗角落里的窃窃私语是难以令人察觉的。
菲莉达在小丘郡的部署没有白费，安插在汉密尔顿身边的密探很快带来了秘密消息，汉密尔顿不打算向任何一个势力妥协，他坚持维护小丘郡的地位，于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威塞克斯可以动手了。
一个团的步兵被送入小丘郡，他们也联系上了当地的塔拉人，特罗胥保证计划会完美进行，在小丘郡还没反应过来前就解除他们的武装。于是菲莉达谨慎的朝所有行动组下达了指令。
“先攻占军械库，军营，政府大楼，控制交通要道和枢纽，然后是城防炮，最后是警察局和其他民用设施。”
“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把这座城市用以抵抗法军，绝不能让这个位置落到敌人手里。”
菲莉达说到这里抬起头：“迷迭香，你带着步兵直奔政府大楼和市政厅，军械库和军营交给我，特罗胥，塔拉人可以控制街区和绝大多数城防炮吧？”
特罗胥信心十足，“没有问题。”
迷迭香站在一旁点了点头，那四支骇人的战术装备漂浮在空中，反射出骇人的微光，她忍不住轻声问：“我们有多长时间？”
菲莉达想了想，她没有正面回答：“速战速决。”
特罗胥在走出大门的时候看了看漆黑的天色，今天没有星星，也看不到月光，于是他呢喃自语：“塔拉人该迎来解放了。”
小丘郡很快燃烧起来，第一枚源石制品在工厂的爆炸成为了攻击的信号，被威塞克斯武器武装起来的塔拉人社区发生了暴动，没反应过来的维多利亚宪兵瞪大眼睛，亲眼看着那些往日里不起眼的塔拉贫民掏出步枪射击，乃至有人拿到了飞梭火箭筒，他们的火力密度很快封锁了几个街区，然后以此为据点将暴力扩散开来。
有城防军试图搞清楚状况，他们询问塔拉人吃错什么药了，然后得到的回答是那些人用的是威塞克斯武器，听到这里他就下意识觉得不妙，急匆匆的下令驻军进入紧急状态。
在短短八个小时里，所有人见证了这座城市是多么虚弱无力，城防军比菲莉达想象的还要差劲，在一个天灾级法术摧毁了十米开外的所有建筑后，他们就匍匐在毁灭性的白光下瑟瑟发抖了。
菲莉达独自前进，她一个人消灭了3号街区的城防军，身后留下一路火痕，在白光攒射下，不论是钢铁还是血肉都能轻易融化，于是军械库很快就在她的控制之下，这里的人都很聪明，在看到远处一个燃烧的白色火球走了过来时，他们就立刻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至于迷迭香，她遭遇了最激烈的抵抗，一支步兵团挡在她的前面，于是娇小的菲林少女展现了恐怖的力量，用念力将子弹扭曲，战术装备则用着最粗暴简单的方式破坏敌人的防御——砸。
“那是什么鬼东西？”
迷迭香看着那枚炮弹飞来，翠绿的眼眸不曾闪烁，爆炸将白色长发吹拂而起，更多的子弹迎面飞来然后被弹射开，在几次试探失败后，惊魂未定的城防军士官下令撤退，不过迷迭香已经出手了。
那四支巨盾一般的战术装备给了城防军极大压力，掩体被一击掀翻，转瞬间几米开外的几十人便支离破碎，冲击波在地面留下了蛛网状裂痕，而再看迷迭香身边已经尸山血海，鲜红的血在念力作用下飘飞四溅，形成了吓人的血涡流，在距离地面六米高的位置旋转，然后裹挟着装备再次砸下，把更多受害者卷入其中化作新的肉沫，迷迭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她的身边也就跟着凝聚起更多血肉，甚至快要看不清里面的少女。
“城防炮，坐标214，开火！这里发现一个高威胁术士！”有连长见状不妙，朝着通讯器大吼，然后他绝望的发现打不通。
抬头看去，东边的城市已经被火光映红了，城防炮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当那枚巨盾砸来，顺便把几十个弟兄横扫在地时，这个步兵连长也从未这么恨，恨塔拉佬，恨眼前的菲林。
一面威塞克斯旗在城头升起，小丘郡也正式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