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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全文阅读

作者:惠鹏鹏     影帝的诸天轮回txt下载     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10、日常

    苏乙接到傻柱电话已经是下午的事儿了。易大妈去世这事儿他没必要瞒着文慧,自俩人结婚后,在大院儿那边住的时候极其有限,尤其是在文慧怀孕后,两口子基本都住在丈母娘家里,文慧跟院儿里的街坊们接触也并不多,易大妈对她来说就是个见过面认识的人。

    但死人毕竟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文慧叹气道:“易大妈跟我挺聊得来的,我印象里她是一个很和蔼的大妈。咱那院儿里,也就这老太太跟我最聊得来,她怎么就走了呢?”

    她斜躺在沙发上,依偎在苏乙怀中,捧着自己的大肚子,一副十分惆怅的样子。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易大妈岁数也不小了,常年被病痛折磨,其实走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苏乙安慰道。

    “你上回不跟我说他家收养了院儿里那谁的孩子吗?”文慧道,“叫什么来着?”

    “许大茂。”接话的是小当,她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杯看着卖相不怎么好的梨汁。

    小当一边把一杯梨汁递给文慧一边道:“许大茂他们家人都出事儿了,许爷爷他们家又不要那孩子,没办法,易爷爷家就暂时照顾着那小孩儿,结果一直照顾到现在。我上回回去听见那小孩儿把易爷爷叫爸爸呢,好么,不大点儿小孩儿比我还大一辈儿。”

    文慧笑嘻嘻接过梨汁:“谢谢小当,还是我们家小当最乖,不像某些同志,一副地主做派。”

    小当笑着把另一杯梨汁递给苏乙:“某些同志,给你的。”

    苏乙接过问道:“你怎么没有?”

    “那些冻梨一共就弄了三杯,还有一杯我给姥姥姥爷留着,你跟文慧妈喝吧,我刚都尝过了。”小当笑道。

    “那不行,我闺女的劳动成果,她自己怎么能没有呢?”文慧笑呵呵道,“某些同志,发扬作风吧?”

    “我先尝一口。”苏乙抿了一口,冰丝儿丝儿,“嗯,瞧着不怎么样,喝着还挺好。给小当,你喝。”

    “你喝吧爸,我要是想喝我再去化几个冻梨,快喝快喝。”小当笑着催促。

    “拿着,我跟你文慧妈喝一个,太凉,她也就喝两口就不喝了。”苏乙道,顿了顿又抱怨道:“这几个月我光吃她的剩把儿了,一天五顿饭,顿顿吃一半,剩下的全丢给我,唉……”

    文慧似笑非笑:“看来某些同志对我意见很大呀。”

    “没有没有,就是感慨一下最近伙食太好了,我得多运动运动,不然就该发福了。”苏乙笑道。

    文慧眨眨眼道:“援朝,我也觉得我最近好吃懒做,对你态度也不太好。为了表达歉意,我决定下午亲自下厨,给你做顿擀面条吃。”

    小当瞪大眼睛:“文慧妈,你还擀面?拿肚子擀呀?你肚子这么大,够得着桉板呜……”

    话没说完苏乙就捂住了她的嘴,笑呵呵道:“擀!想怎么擀就怎么擀!擀成什么样儿我都吃!你文慧妈手长腿长,肯定够得着。”

    小当眼珠转了转,忙点点头。

    苏乙这才松开她的嘴,笑着对文慧道:“那我和小当先去院儿里看一趟,咱还没说要搬出来,也算是院儿里人,该搭把手还是得搭把手,我下午去看看给我安排什么活儿了,吃饭我赶回来,尝尝我媳妇儿的手艺。”

    文慧道:“小当怎么也要去?”

    “柱子哥打电话来特意说了,她妈妈想见见她。”苏乙解释道。

    “爸我不去!”小当撇嘴,“肯定又是逼我同意她给我找后爸的事儿,我才懒得去,她想找就找,只要她敢找,以后我就叫苏小当!”

    苏乙笑道:“躲着僵着也不是办法,去一趟吧,跟你妈妈好好聊聊,还有槐花,总不能真不认了吧?”

    “别跟我提槐花,小没良心的!”小当噘嘴,气呼呼道,“爸你对她多好?她一年多没叫过您一声,也没来看过您,小白眼儿狼,白疼她了!”

    “槐花不是给我写了好几封信了吗?”苏乙忍不住笑道,“行啦,她就是觉得你亲妈可怜,觉得你们俩孩子不能都站在爸这边来,她也有难处。她给爸爸连着写了五封信说心里话解释自己的想法,也算是很有心了。”

    小当道:“背地里偷偷摸摸写信,明面儿上又跟您划清界限,这不就是两面派吗?哼,什么这边那边的,她们就是一直没拿咱们当家人!”

    看着忿忿不平的小当,苏乙笑呵呵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们下午回来把槐花儿一起带过来吧,我还挺想她的。”文慧突然道,“小当你跟她说,干妈要请她来家里做客。”

    苏乙看向她,文慧对他眨眨眼,夫妻俩相视一笑。

    苏乙知道,这是文慧有心想化解槐花和这边的心结,不想让他和小当为这些事情烦心和头疼。

    文慧本来是不太掺和这些事的,但秦淮茹最近几个月的态度越来越明朗,她看出了苏乙在槐花这件事上还没想好,但又有些为难,于是便主动做些事情,试着居中化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苏乙捏了捏文慧的脸蛋,最近她好吃好喝,倒是有点胖了,脸上肉肉的。

    文慧对苏乙天甜甜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两口,微微皱眉:“冰!援朝你喝。”

    “看我说什么来着?”苏乙露出一副“我说过吧”的表情对小当道。

    小当捂嘴笑了起来。

    “快走快走!”文慧开始赶人,“你们快去快回,按时回来吃饭。援朝,你扶我一把。”

    “好。”苏乙把文慧扶起来叮嘱道,“别把自个儿累着了,你这都快生的人了,悠着点儿。”

    “我没那么娇气,放心吧。”文慧笑道,“最近我在厨艺上又有些心得,你等着我好好露一手吧!”

    说着她捧起苏乙的脸亲了一口,笑道:“给你盖个章,不准乱跑啊。”

    “咦……”小当翻着白眼,故意一副起鸡皮疙瘩的样子,“你们俩能不能别老这么肉麻?”

    “一家人就要这样。”文慧笑道,“来小当,你也给我亲一口。”

    “不要!”小当摇头,转身就要跑,却被苏乙一把抓住抱到文慧跟前。

    小当怕伤到文慧也不敢挣扎,只是“咯咯”笑着一副嫌弃的样子,被文慧硬逼着在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出了门,车子发动后小当有些感慨:“爸,我算是看出来了,自我文慧妈怀了小宝宝后,你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你非但没有为自己争取,反倒自甘堕落,充当我文慧妈的狗腿子。”

    苏乙道:“你还说我呢,你不是狗腿子?是谁被一怂恿就趁我睡觉用毛笔给我脸上画眼镜儿画胡子的?”

    小当咯咯直笑:“这可不怪我,我文慧妈说了,这是你下棋下输了赖账,对你的惩罚。”

    “你文慧妈最近还好点儿了,头两个月她的情绪就跟娃娃脸似的,说变就变,谁都捉摸不透。”苏乙撇嘴道,“暴躁的时候路过个狗她都想揪住骂两句,娇弱的时候天气阴着看不见太阳她都要哭一鼻子。”

    “她的古怪爱好还一阵儿一阵儿的。”小当跟着吐槽,“有一阵子特别爱闻汽油味儿,让我把汽车发着了,她就搬个凳子坐在车后面闻。上个月突然爱吃酱油了,用酱油泡着馒头吃……”

    顿了顿,小当道:“爸,你娶文慧妈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苏乙笑了笑道:“是呀,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人总是会显露出最松弛

    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想怎样就怎样,所以我们要互相包容,比如你得包容你爸爸的懒。”

    小当翻翻白眼:“我已经够包容您了,就差每天没给您洗脚了。”

    “嗯,这倒是,小当对爸爸的孝心是没得说的。”苏乙笑呵呵道。

    “爸,那我呢?您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是您在包容我?”小当好奇问道。

    “性子倔算吧?”苏乙道,“让你往东你非得往西,让你撵狗你非得抓鸡。”

    小当有些不好意思,抱住苏乙的手臂撒娇道:“你胡说,我才没有呢!”

    “没有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苏乙笑道。

    小当想了想,又好奇问道:“爸,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儿……有点儿敏感。”

    “你想问改革局势?”苏乙问道。

    “讨厌啦!”小当噗嗤一笑捶了苏乙一下,“我现在也多少懂点事儿了,也了解您了,知道您是个挺怕麻烦的人,也知道您其实不待见我妈,也不喜欢我妈老是自以为是地利用您。但是当初我妈让您收我和槐花当干闺女,其实现在想想本来就是有利用您的意思,您为什么就没拒绝?仅仅是因为喜欢我吗?”

    苏乙反问道:“你觉得呢?既然你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那证明你一定猜想过很多答桉。”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有同情心。”小当道,“现在回想一下,要是当时我们没认您当干爸,我妈自己肯定过不下去,她心里其实可没安全感了,说不定她早就给我和槐花找了干爸了。”

    “我虽然讨厌孔二民,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人其实挺好的,对我妈好,对槐花也好,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重活儿也不舍得让我妈干……”

    “但哪怕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人家也不愿意让我妈带着我和槐花还有我奶这三个拖油瓶。我都能想到,哪怕人家同意了,以后我、槐花还有我奶,也肯定不受人家待见。人家对我们肯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等我妈要是再生个小弟弟,得,那我们仨更成多余的了。”

    小当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胡思乱想,会想到要是没有您,我的命运会是怎样的?爸,我觉得我要么会很可怜很可怜,要么会被生活摧残得面目全非,心里都是扭曲不堪的东西。您一向看得远,是不是您也看到了可能会发生的未来,所以您才忍受了妈妈的小心思,当了我和槐花的爸爸?”

    苏乙微微沉默,笑道:“在你心里我这么伟大呢?”

    “您可伟大啦!”小当笑嘻嘻道,“您不但是我爸,也是我的榜样。”

    苏乙笑道:“你说得也不算错。因为喜欢你,所以见不得你受苦,就有了同情;一些小小的毛病相比起你的未来,就不那么重要了。归根结底,还是咱爷俩有当父女的缘分。”

    小当从侧面静静看着苏乙的侧脸,好一会儿才说道:“爸,只要我妈同意我改姓,我就不管她跟孔二民了。我想给您当闺女,亲闺女!”

    “你本来就是呀。”苏乙笑道,他微微沉吟,道:“在这件事上,爸和你文慧妈一直都尊重你们自己的想法和态度,从来不干涉你们,也不把我们的想法强加给你们,甚至你问过我好几次,我都没有给出你我们的意见。”

    “之所以这样,就是想让你和槐花遵循自己的本心来解决这件事情。今天你妈特意叫你来应该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你跟她好好聊聊吧,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

    “嗯!”小当重重点头。

    大院里,大门口、垂花门还有中院,该布置的纸活儿都布置好了,易忠海家门前正在搭建灵堂,院儿里的男人们都在吆喝着动手忙活。

    “哟,援朝来啦?还有小当……”

    “援朝回来啦?有日子没见了!”

    “哎哟,援朝,你看着可是越发富态了,这身份不一样了,气质都显出来了,哈哈……”

    “援朝……”

    今非昔比,街坊们见了苏乙都热情打着招呼,不乏奉承之语。

    苏乙笑呵呵回应着,到了中院儿也不废话,卷起袖子就搭手开始干活儿。

    街坊们虽然对他客气,但却不会真把他当佛爷一样供着,见他动起手,大家伙儿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当回家了一趟,没一会儿就出来到后面跟着一群妇女帮忙洗盘子洗碗去了。

    大院儿中忙得热火朝天,一派热闹景象。

    “来了来了,傻柱真把戏班子给请来啦!”前院儿里突然传来闫阜贵惊喜的声音。

1611、女儿

    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这话放到现在已经和现实不符合了,但在那个年代,这是一句最实在不过的大实话了。

    不管这大院儿平常再怎么勾心斗角,到了生老病死的大事上,没人掉链子,家家户户都出人帮忙,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邻里之间斗而不破的底线。

    以前苏乙不太懂,因为他认为非黑即白最是干脆。但越是过惯了平凡日子,他越明白人生最大的智慧其实是四个字——难得糊涂。

    当然了,这四个字也只适合平凡日子,这是生活的真谛,也是能让人心平气和的不二法门。

    有闫阜贵和傻柱张罗,易大妈的葬礼办得既风光又热闹。现在政策放开了,这方面倒是也不犯什么忌讳。

    苏乙也不搞特殊化,跟着大家伙儿搭棚子、抬棺材、绑架子……

    易忠海特地来感谢了苏乙,这位“道德标兵”虽说是禀性难移,但这些年来他的确低调了许多,再加上孩子这个意外,让他生活的重点有了偏移,为人待事更多了几分真诚平和,苏乙对他的印象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对于未来的生活易忠海既迷茫也坚定。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把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抚养长大、教育成人,但他决定不管有任何困难他都要做到这一点。

    “易大爷,节哀顺变,有事儿您就说话。”苏乙留下了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

    另一边,秦淮茹果然打算和小当他们摊牌了。

    她被易大妈的死刺激到了,易大妈死了,还有易忠海埋她,给她送终,但她秦淮茹呢?

    “小当,槐花,妈不是不要你们,妈也是真的没办法!妈得要个儿子,妈得有个依靠,妈得有个后才有盼头……自你们哥出事儿后,妈这心里就一直没着没落的,妈怕呀……”

    秦淮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和我姐不是你的后吗?为什么非要男的?我这辈子不结婚,我就陪着你给你养老,这还不行吗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妈,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我的……”槐花哭得比秦淮茹还伤心。

    “槐花,别说傻话,你还小,你不懂,等你长大了,你肯定要嫁人的,你还能带着妈一块儿嫁过去?这是不可能的……槐花你听话,妈也不是不认你,咱们就是暂时不在一块儿住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骗我,你个大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槐花哭着跑了出去。

    秦淮茹抹着眼泪抽泣着,对小当道:“小当,槐花小,你应该体谅妈,妈真的是没办法……”

    小当很平静道:“妈,要是把槐花和我换成我哥,您今天还会非要嫁给孔二民吗?”

    “要是你哥还在,咱们家就还有主心骨,妈说什么也不会扔下你们不管呀小当!”秦淮茹激动道。

    “也就是说,您嫁给孔二民,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再生一个儿子,好续上您的主心骨,对吗?”小当问道。

    “你孔叔叔也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小当,你别带偏见来看,你孔叔叔对妈真的没得说……”秦淮茹道。

    “那万一你又生的是女儿呢?”小当打断她问道。

    秦淮茹微微沉默后坚定道:“那妈就再生!”

    小当自嘲一笑道:“我懂了,说到底,我和槐花对您来说都是累赘。以前有我哥,您还能顺带着拖着我俩,现在,您得甩开我们这两个累赘了。”

    “小当,妈不是这个意思,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秦淮茹皱眉道,“妈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难道就你有追求幸福和自由的权利,妈就没有吗?”

    “您有,您太有了。”小当叹了口气,“妈,您放心,我会说服槐花的,我爸那边也会同意收养我俩的。但您刚说想让我奶也跟我们过去,您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和槐花不会再成为您的累赘,但我奶没办法,您得带着她。”

    “小当,你听妈说,你爸家里条件好,他心地又善良,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妈,没有这个可能!”小当斩钉截铁打断她,“我爸和文慧妈可不是烂好人,我和槐花行,是因为我们是他们的干女儿。但我奶算什么?干奶奶吗?您另外想办法吧,这事儿没得商量。”

    秦淮茹叹气道:“那就只能把你奶送去敬老院了,但敬老院要是照顾不好你奶奶……”

    小当道:“那就是您的问题了。”

    她站起来道:“我去找槐花,您放心,我会说服她的。但我奶得您自己想办法。”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走去,快到门口时秦淮茹叫住她。

    “小当!”

    “嗯?”

    “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槐花……”

    “没什么对不起,妈。”小当笑了笑,“您命苦,您只要对得起您自己就行了,这是我的心里话。”

    秦淮茹忍不住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小当没有回头,没让母亲看到自己迷蒙的泪眼。

    再怎么理解妈妈,再怎么站在妈妈的角度去想这事儿,但毕竟是妈妈不要她了呀……

    秦淮茹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洗了把脸,临出门前到呆呆坐在炕边的贾张氏面前,神色复杂道:“妈,您别怪我,您也是女人,您应该最能体谅我的难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找好敬老院,我会让他们好好照顾您的……”

    贾张氏呆呆看着秦淮茹,突然傻笑着道:“棒梗,看棒梗!”

    “下次,下次我带你去看棒梗,”秦淮茹勉强一笑,“妈,我先出门了,您在屋里呆着,别乱跑。”

    秦淮茹走后没多久,心情十分沮丧的槐花回来了,她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发了一阵呆后,走到贾张氏面前,替她整理了下衣服,擦了擦脸,道:“奶奶,我姐让我去我援朝爸那儿住几天。我不在的时候,您照顾好自己呀,记得按时吃饭,别乱跑……”

    说着说着她突然愣住了,因为贾张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竟充满慈爱。

    “去吧,去了就别回来了。”贾张氏说道。

    “奶奶?”槐花又惊又疑,“你、你清醒啦?”

    贾张氏突然脸色一变,很粗暴把槐花往外推:“走!你给我走!走啊!”

    “奶奶……不是,你推我干嘛?奶奶?”

    槐花惊呼声中,贾张氏把槐花硬是推出了门。槐花在门外打了一会儿门,依稀听到里面似乎有抽泣声,但静下来仔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撇撇嘴,只当是奶奶癔症发作了,便拎着自己整理好的包袱,去前院苏乙之前的家里去找姐姐了。

    当晚,秦淮茹很晚才被孔二民送回来,两人表情都充满兴奋。

    秦淮茹给贾张氏开水里泡开了个窝头,让她在里屋吃,外屋跟孔二民说起了话。

    两人说的是他们的婚事,在秦淮茹妥协后,孔家也没理由再给他们设置障碍,孔大民的意思是谁都别折腾了,明天两人就去民政局扯证,让秦淮茹尽快搬过去。

    贾张氏养老的问题暂时还没办法,孔大民的意思是让贾张氏自己在这边屋里待着,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两人在外屋都很激动,依偎在一起憧憬着自己结婚以后的事情,一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两人才依依惜别。

    孔二民走后,秦淮茹封好了炉子,进里屋给贾张氏盖好了被子,这才钻进了被窝。

    带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和期盼,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阑人静之时,某一刻,贾张氏突然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坐了起来。

    她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转头看着秦淮茹,听着儿媳妇儿均匀的鼾声。

    良久,她悄声无息爬了起来,走到了外屋。

    她从衣柜和墙边的缝隙中,取出了沾满灰尘的贾东旭的照片,用袖子抹干净上面的灰尘。

    她摸索着到了煤球炉边上,把烟筒的卡子推进去封死,又提走了坐在炉子上的茶壶,用火钩子在封好的炉子上面捅了一个洞。

    然后她就抱着贾东旭的遗像坐在炉子边上,在黑暗中发着呆。

    某一刻,两行清泪悄然从她双眼滑落。

    两人的尸体是快到第二天早晨十点的时候,才被来找秦淮茹的孔二民发现的。

    他在民政局门口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秦淮茹来跟他一起登记领结婚证,便干脆来院里找秦淮茹,结果到了地方敲门没人开,反倒从门缝中传出浓郁的煤烟味。

    意识到不对的孔二民大惊失色,急忙破门而入,但这时候里面婆媳俩的尸体都僵硬凉透了。

    1974年的除夕,这一定是让很多人都难忘的一天。

    秦淮茹和贾张氏死亡的消息很快就通知到了苏乙这里,苏乙没有隐瞒小当和槐花,他觉得应该让两个姑娘跟自己的妈妈和奶奶好好去告个别。

    这一年的春节,苏乙过得很没有滋味。

    正月初七,文慧终于生了。

    生的是个小姑娘,苏乙喜得千金,十分喜欢,开心得不得了。

    他和文慧早就商量好了,不管男孩女孩,就只要这一个。

    给孩子取名字颇费了些脑子,最终用了文慧最喜欢的一句诗里的词取了名——疏影横斜水清浅,就叫苏清浅。

    小名浅浅。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是个清澈纯净的小天使。

    “爸,你不失望吗?”有一天小当忍不住偷偷问苏乙,“妈生的不是弟弟,我看你怎么还挺高兴?”

    “要男孩儿干嘛?咱们家可没王位要继承。”苏乙笑呵呵道,“咱们苏家现在三朵金花,多好?爸爸三件小棉袄,这日子,神仙也不换!”

    两个小姑娘都还没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相比起槐花,小当倒好很多,主动承担起照顾文慧和孩子的任务。

    文母专门给女儿请来了月嫂保姆照顾女儿,这保姆进门后,对苏乙和文慧都很尊敬,但得知小当不是苏乙亲生的,又见小当跑东跑西干活儿,便生出了一样心思,对小当的态度变得有些不冷不热,甚至要指使小当干活。

    家里一切自然瞒不过苏乙的耳朵,发现这情况后,他皱起眉头,便下楼打算教育教育这个保姆。

    小当本身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见保姆对自己态度不好,立刻便皱眉质问她。

    “梅姨,刚来还好好的,你为什么现在对我变了态度?”

    “我对你变什么态度了?”保姆翻着白眼。“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啊,小姑娘岁数不大,事儿不少。”

    “您什么态度自己清楚,”小当道,“您是我爸请来的保姆,按理说这些活儿都应该您干,怎么我帮忙干活儿还干出错来了?”

    “哎哟,什么应该我干你干的,不就是你干不好,才让我来干的吗?”保姆不屑嗤笑,“在这个家里你我都一样,都是外人,都是给领导家干活儿的,你也别在我跟前充大头!还干女儿?呵呵,真拿你当女儿,你怎么跑来跑去又是洗尿布又是收拾卫生的?”

    “外人”两个字十分刺耳,让小当脸色瞬间煞白。

    母亲去世,苏乙又有了亲生女儿,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本就让小当变得格外脆弱和敏感,这时候一个保姆说她是这个家的外人,让她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但小当还没说话,苏乙严厉的声音就从厨房门外传来。

    “梅姨是吧,脱下围裙,现在就离开我家!”

    苏乙面色铁青走到小当身边,严厉对面色大变的保姆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这儿跟我女儿胡说八道的?”

    “领导我……”

    “欺负我的家人?我们家不敢用你!走,现在就走!”

    “领导对不起,我错了……”保姆吓坏了,急忙求饶。

    她是文母从老干所里调来的服务员,是有正式编制的,要是在这儿被苏乙退了货,那对她来说后果相当严重。

    “你走不走?是不是要我通知警卫员请你走?”苏乙丝毫不讲情面,面沉如水。

    “爸,算了,她是姥姥请来的。”小当急忙求情。

    “谁请来的也不能让我女儿受委屈!”苏乙握着小当的手。

    没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一章这卷就结局了

1612、本卷终

    很多年后,小当在一次采访中谈起了这件事带给自己的感受和深远影响。

    “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是从根本上否定女人生存的价值。我童年时性格中的敏感、多疑、自卑、自私、惊惶、恐惧……这些其实都是从这四个字里滋生出来的。它们汇聚成流,形成了一只又恶心又扭曲的怪兽,盘踞在我的心里。我知道它一直都存在,汲取着我的血肉,伴随着我生长。”

    “就是因为这只怪兽,让我始终充满了不安全感,我总觉得我没用,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人厌烦和抛弃。其实现在想来,我小时候那么想要跟爸爸黏在一起,近乎贪婪地索要他的爱,不厌其烦一遍遍去印证他是否爱我,都是这只怪兽在作祟。”

    “我怕失去,而且我悲观地认为我迟早会失去一切,所以当时妈妈为了追求她的幸福和未来选择离开我的时候,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心里有种靴子落地的踏实。”

    “但妈妈的去世还是让我敏感而脆弱的心变成了玻璃,不管谁碰一下都会哗啦一下摔得粉碎。我拼命表现我的价值,展示我的作用,我怕爸爸看不到这些,怕他觉得我没用了,就会像妈妈一样把我扔掉。”

    “我很敌视当时请来的那个保姆,我觉得她的到来就是为了取代我,她越是能干,我越是觉得我没用,我那时心里充满了恐惧,我拼命跟那个保姆学着怎么照顾孩子,伺候月子,我想用这种办法告诉爸爸,我什么都会干,我甚至想哭着求他让那个保姆走……”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想法其实是很可笑的。那些少女敏感的小情绪,别人根本没办法理解,也没法猜到。假设当时在那个保姆指责我的时候爸爸没有赶来,我敢肯定,那只怪兽会彻底从我心里冲出来,我不敢去想象那会发生什么,那只怪兽会操控着我,用一切恶毒的方式伤害我,伤害我所爱的人……”

    “在任何人看来,被一个保姆阴阳怪气说两句都绝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一旦那只失控的怪兽冲出来,我就会变成一个小疯子,我那些歇斯底里的尖锐,不分敌我的攻击,都会让人觉得我不可理喻,觉得我可笑又可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错的是我,觉得我应该为此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爸爸站出来了。这真的很神奇,我现在想到他的出现和之后的反应,我都仍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了解的爸爸,我以为他最多批评两句那个保姆,让她给我道歉,就轻描澹写处理掉了这点小矛盾。可他没有这么做,一向对下宽容的爸爸竟一反常态,做出很激烈的反应,他直接赶走了那个保姆,要知道那个保姆是文姥姥精挑细选托了关系才从老干所里调出来的,而爸爸一直对文姥姥很尊敬,从没有对她说过半个不字……”

    “我现在还清晰记得当时的场景。我刚开始惶恐地劝爸爸算了,我觉得是我给爸爸添麻烦了,我怕因为这件事情会让文姥姥也讨厌我,但爸爸说……他是这么说的——谁都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哇,我当时所有的委屈、痛苦和压抑,都因为这一句话一下子爆出来了!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把那只怪兽一剑封喉了。可能连爸爸自己都不知道,就是这句话治愈了我一辈子,我所有的焦虑和恐惧,所有的不安全感,都被他这句话震得粉碎。”

    “我记得我当时嚎啕大哭,哭得肆无忌惮,我一遍遍叫着爸爸,我抱着他,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被我惊动了,槐花扶着文慧妈也从楼上下来了,到后来文姥爷和文姥姥从隔壁也过来了,我依然哭得停不下来,后来槐花也跟着我哭,我们俩抱着爸爸一直哭一直哭……”

    “我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很感谢我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姥爷,我觉得我有多幸运才遇到了这

    样宽容的家庭?他们没有因为我和槐花莫名其妙的情绪而生出任何不满和怨言,所有人都很包容我们,文姥姥甚至要跟我道歉……”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和槐花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庭。后来我和槐花改姓,其实是槐花提议的,因为那件事对她的震撼也是很大的,我能感觉到她当时有多羡慕我,她有多迫切想要和我一样。”

    “现在很多记者采访我和槐花的时候,都要问我们觉得爸爸妈妈最伟大的地方在哪儿?我知道他们想要的答桉是爸爸所取得的那些伟大的成就,是妈妈这一辈子对农村改革贡献的伟大智慧,但作为他们的女儿,要说起伟大,我和槐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他们最伟大的地方从来不是他们做了多少伟大的事情,而是他们让两个原本卑微而渺小的生命,焕发出无比美好的光彩。”

    “苏小党女士,这么说在你的心目中,你的养父养母是无比崇高和完美的咯?”主持人笑着问道。

    小当摇头无奈道:“当然不是,其实他们可懒了。”

    “懒?”主持人十分惊讶,“还从来没人这么评价过他们!您能给我们讲讲,为什么说他们懒吗?”

    小当她嘴角不由自主浮现出温暖笑意,陷入追忆之中……

    1976年夏天的某个午后,那时候苏清浅两岁多,父亲那时还不是今天的“华国互联网之父”,他才刚刚成为“钢铁大王”。

    饭桌上,爸爸和文慧妈再次为工作的事情展开激烈的辩论。

    当然是为了文慧妈妈工作中的困难,谁都知道,父亲干工作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小当记得很清楚,当时文慧妈妈想要推行一个比较激进的农民政策,那个政策到今天还让全国农民受益,但难以想象的是当时父亲是持反对意见的。

    “文慧,我不是不支持你这么做,但你太激进了,你这个想法正常来说三十年后实现还差不多,你太急了!”

    “三十年?那太久!咱们建国以来第一代农民已经苦了大半辈子了,他们现在都老了,带着一身病痛,谁能等三十年?三十年后才推行的政策对他们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意义?我就是要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就享受到这样的好政策,让他们知道国家是体恤他们的,也从来没忘记他们的风险和牺牲。”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不现实。”

    “什么不现实?经济上不现实?还是国情不现实?”

    “都不现实!”苏乙很冷静道,“经济上来说,咱们百废待兴,这是咱们的支柱经济来源;国情来说,现在到处在喊经济先行,钱从哪儿来?”

    “可是时不待我呀援朝,你的战略眼光我一向都是很信任的,我这么急,也是因为你之前对时局做出的一些预判。”文慧叹了口气道,“你说过,我们这代经历过下乡活动又有文化有思想的人身居高位,是上下百年最务实的一代领导,我们都吃过基层的苦,知道老百姓缺什么,想什么,要什么。”

    “你评价我们这代领导是“最接地气”,我觉得这个词用得很贴切。咱们的父辈很伟大,但他们的目光都在往上看,往外看,不像我们,是低下头看着这片土地的。但社会在变革,时代在发展,人也在变。有些人已经变了,已经开始忘了过去的苦日子,忘了过去的穷乡亲。”

    “城里的马路越来越宽,楼越来越多,吃的喝的用的也越来越好,大家就以为所有一切都好了。但村里的乡亲们呢?我们可以装作看不到吗?”

    “现在大家好歹对乡亲们是有情分的,我觉得现在的阻力反倒是最小的时候。要是等以后城里越来越好的时候,那时候很多享受红利的人到了我们的位置,还会代表农民来说话吗?那时候再想推动这件事,那就更不可能

    了。”

    “文慧,我觉得你太小看咱们组织的魄力和格局了。”苏乙道,“你得相信,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三十年后这件事真的成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就此改写,可见魄力和勇气。

    “但是援朝,咱们不能把难啃的骨头都留给后辈去啃,这是不负责任的!”文慧道,“而且我不觉得这应该是三十年后的事情,我想试试。”

    苏乙叹了口气道:“阻力真的会很大!”

    “爸,文慧妈,要不你们先吃饭?”小当坐在对面咬着快头听了半天了,“菜都快凉了。”

    “吃饭吃饭。”苏乙笑了笑,“吃完饭咱们再接着商量这件事。”

    文慧揉着额头,叹息道:“头疼的事情太多,有些吃不下。”

    “最近文化部引进了第一部港片,要不要……”

    “咳咳,哪儿有时间呀?我吃完饭还得去单位加班。”文慧对苏乙眨眨眼,“碗我是没时间洗了,援朝,你来吧?”

    “我?我也不行。我还有个会。”苏乙也眨眨眼。

    多年的夫妻,两人现在默契十足,文慧一眨眼睛,苏乙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怎么办呀?”文慧故意皱眉,看向小当。

    苏乙也看着小当。

    小当正在夹菜,动作顿时僵住,无辜的眼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叹气道:“行行行,碗我可以洗,但浅浅怎么办?她睡醒来要吃奶的。姥姥姥爷去胜利叔他们家了,安萍婶子不是怀孕了吗?她太调皮了,我一个人可给她喂不了奶。”

    “槐花干嘛去了?”苏乙问文慧。

    “说是去找同学玩儿了,就咱院儿最东头李主任他们家姑娘……”文慧道。

    “哦。”苏乙恍然,“那倒是离得不远。”

    小当幽幽道:“你们一个不想刷碗,一个不想奶娃,都是当爸当妈的人了,还天天想着去玩,去看电影,你们自己觉得合适吗?”

    “你看苏援朝,我就说小当聪明伶俐,瞒不过她吧?”文慧立刻一本正经对苏乙道,“你就不应该整这出。”

    “我只是配合你……”苏乙满脸荒谬瞪大眼珠,但文慧一瞪眼,他立刻举手,“行吧行吧,你对我错。”

    再讲理的女人也喜欢对爱人不讲理。

    “你们老是以二人世界的借口偷懒,老是不带我一起玩儿。”小当噘嘴道。

    “小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就说,浅浅一周岁的时候,我跟你文慧妈是不是带你去南方玩儿了一个礼拜才回来?可见只要条件允许,我们还是带你一起的。”苏乙笑呵呵道,“你乖乖的,等下午姥姥姥爷回来,你找个借口偷偷熘出来,今天你柱子叔给他三儿子过百天,咱们去他新开的餐厅好好搓一顿。”

    “真的?”小当立刻兴奋起来,“那说好了,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

    啪!啪!

    小当和文慧、苏乙先后击掌为誓。

    小当记得,那天文慧妈提到的事情最终在父亲的协助下,于1982年达成了目标,举国欢欣鼓舞之下,文慧妈妈抱着爸爸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浅浅结合了爸爸和文慧妈的基因,长得十分可爱,也十分聪明。

    她和小当一样,非常黏父亲,天天跟在爸爸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真是让人羡慕呢……

    浅浅五岁的时候,文慧妈又生了一个小弟弟,这次的名字是文姥爷给起的,叫苏喧言。

    小喧言非常喜欢槐花,姐俩从小关系就很好。三个姐姐都拿他当宝,非常疼爱他,倒是父亲对他非常严厉,有时候小当都觉得爸爸对喧言

    有些苛责了。

    奥运那年,爸爸也、放下了所有工作,把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交给了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喧言,然后和文慧妈一起去游山玩水了。

    作为儿女,大家都很担忧他们两个老人的安全和健康,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不必多虑了。

    老两口的身子骨硬朗得很,上山下海,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

    后来大家都老了,但是爸爸妈妈还精神抖擞地活着。

    很多人都向爸爸妈妈请教长寿的秘诀,每当这时候爸爸就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们:“心态,心态是最重要的……”

    每当这时候,小当都会忍不住看向文慧妈妈。

    文慧妈妈满脸笑意看着爸爸滔滔不绝的样子,每次都会让小当心中生出无穷的力量和感动。

    她很想给爸爸妈妈写一本书,但他们这一生的故事真是太长、太精彩了。

    而且他们的故事,也还没到后来……

卷末感言

    四合院是除了民国卷外,写得最长的一卷。

    这一卷也是这本书成绩最好的一卷,说真的,这是我决定写之前没想到的。

    其实还能接着往后写,但这是本无限流,不是四合院同人,也不是重生年代小说,我觉得写到现在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代了,很多事情不必再着墨下去,到这儿就可以了。

    我写这种偏现实的东西有个毛病老改不了,用编辑的话来说你怎么老是想颠覆什么?我怕我忍不住……

    那就完犊子了。

    其实这本书的时代背景很敏感,中间有几段情节有书友投诉,搞得我一直很郁闷,到后来很多设计好的情节我都不敢写了,那几年也一笔带过了。

    按照我原先的想法,主角和文慧怎么克服万难在一起,经过怎样的努力,怎样双向奔赴,这些都是很有看点的剧情,但是不敢写了。

    就是文慧农村那点儿戏都有人举报,实在是无语。

    还有陶春晓这条线,包括后来于文海腐败、张定邦成了奸商,以及之前那个和苏乙相亲的“慕洋犬”回国、娄晓娥回国,其实都准备要写的,但一些原定的想法一写出来就很危险,只能把这些支线都切掉。

    这卷有些内容其实是比较有争议,对于一些读者来说是毒点,比如于莉那段,后来我就淡化不写了。其实这段剧情本来会引出有关闫阜贵家一段大剧情,也算是切掉了。

    最后说说小当的戏,看这个副本千万别参照电视剧,不然分分钟出戏,我写小当脑子里的形象是小别离里面方朵朵的形象,大家代入时可以参考这个形象。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小当的形象要参考别的电视剧人物形象呢?

    这就暴露了我从来没看过这个电视剧的秘密……

    我也是写到后来才在读者的提醒下去看了下原剧小当成人的形象,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我要说我只看了几集电视剧,剩下的都只是看百科剧集介绍就写完了这個副本,会不会有人想打死我……

    总之,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还有两个副本这本书就结束了,希望大家能够继续多多支持鼓励,我会再接再厉,争取用更好的内容回馈大家。

1613、问题

    “人生,梦如路长,让那风霜、风霜留面上,红尘里,美梦有多少方向,找痴痴梦幻的心爱,路随人茫茫……”

    荒野山岭中,苏乙扛剑阔步而行。

    他穿着崭新的衣服,崭新的鞋子,留着崭新的发髻,别着崭新的发簪,连剑都是新的。

    这是个新的世界,所以他要用新的面貌来开启自己新的人生旅程。百年一生的记忆,已尘封在他心底深处。

    当然不可能忘怀,有人曾说过,如果你已不可能再拥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苏乙做不到把红尘当成一场游戏那么洒脱,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么真实的一生只是一场游戏。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在数十里外的嘉元城露宿街头半年,可惜时间没能冲澹一切,也没能让他变得麻木,反倒是孤独和思念让他变得更清醒,他在一次次仰望星空的不眠之夜里终于想通一个道理——

    如果一切都不能重来,如果自己最终要放下一切离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辜负,尽力不留遗憾。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在那崎区、崎区中看阳光,红尘里,快乐有多少方向,一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红尘皆苦,你我不过都是在苦中作乐罢了。

    一生的时间,治愈了苏乙的身体,但却没能救回他的灵魂。

    一生收集的七情六欲,将他的身体从尸化的边缘拉了回来,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

    他的身体重新变成了人,在来此世界的这半年中,他重修易经洗髓经,让自己的身体彻底转化为纯阳之体。

    其实这对苏乙来说是一种削弱,相比起他之前无坚不摧的尸体,现在的血肉之躯脆弱太多了。

    再加上不能从任务世界带走任何物品的规则,原本跟苏乙融合唯一的勾魂镰也没了,现在苏乙的实力比起在求仙世界的巅峰时期,其实反倒弱了许多。

    但这种削弱是苏乙乐见其成的,他想做人,而不是为了实力把自己变成一个非人的存在,翡翠骷髅架子偶尔看看还挺拉风,但要是时间久了,一照镜子就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苏乙怕自己会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最终失去人性。

    只可惜苏乙的灵魂还是彻底摄青化了。

    而且他拥有两个鬼核,一个来自楚人美,一个来自勾魂鬼差,这两个鬼核也跟他的灵魂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一个拥有“双核”的摄青灵魂,搭配一个纯阳肉身,按理说,哪怕只是个没有真正成型的摄青,那磅礴和无孔不入的摄青之气也会无时无刻不腐蚀苏乙的身体,最终会渐渐把苏乙的身体重新污染成尸体。

    但苏乙心脏中因为修炼普庵雷法和哭丧棒结合而形成的极阴之雷的本源种子,却很微妙地维持了苏乙肉身和灵魂的平衡。

    就像是太极八卦中间的曲线一样,让苏乙的身、魂和谐而统一。

    这样的状态也说明了苏乙在四合院中的红尘之旅取得了圆满效果,苏乙在求仙世界出来后所面临的“要么恢复原状一无所获、要么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这样的尴尬处境也得到了暂时解决。

    他现在既在极大程度上保留了摄青的实力,又保留了自己的人身,可以说031的方案取得了极大成功。

    但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身和魂的平衡并非是稳固不破的。

    无论是苏乙心脏中的极阴之雷有所损耗,亦或是苏乙的肉身纯阳之气消耗到一定的临界点,摄青之气就会侵入肉身。

    而一旦开了这么一个口子,恶化就很难逆转了,磅礴的摄青之气会很快彻底攻陷苏乙的肉身,苏乙会重新变成一个摄青尸妖。

    除此之外,摄青之魂也绝不能再壮大

    了,能不动用尽量不动用,否则摄青一出,便会本能吸收阴气和血肉,壮大己身,最终打破苏乙的身体平衡。

    纯阳之气不能损耗太大,摄青之魂和极阴之雷又要谨慎动用,那苏乙还能用什么?

    他就像是被捆住手脚一样,有再多能量有什么用?

    而来这个世界,苏乙就是给自己松绑的。

    按照031的说法,这是个“截面”世界。

    就是把一个完整的世界截取了一部分,再用别的世界在截面上打上补丁。

    因为不同世界的规则是不一样的,就比如有的世界有超凡灵异,有的则是纯科技现实,所以不同世界的融合势必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扭曲。

    “问题不大。”031号是这么说的,“最多就是你原本熟知的一些剧情会发生一些改变,不过也不会影响什么。”

    “那为什么非要截取融合呢?保留原本的世界不好吗?”苏乙随口的一个问题,却让031号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他沉思良久,才斟酌着答道:“这就涉及到公司成立的初衷了,也关系到最核心的秘密。我之所以给你准备这样一个世界,除了让你在其中寻求自身问题的解决之道,其实也是为了让你自己探寻这个秘密。”

    “自己探寻?”苏乙皱眉。

    “你不是影帝,还没资格知道这些,但若是成了影帝,你自己就会发现这个秘密。”031道,“你情况特殊,你的级别和实力虽然不到,但公司和我们都很看好你的潜力,如果你真的能提前发现,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你也会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去九死一生的世界里冒险了,这对咱们以后的合作和相处也是有好处的。”

    苏乙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031又道:“进入这个世界前,再送你两句话。”

    “您说。”

    “第一,不要担心仙神以上的存在,因为这些都不存在!第二,不要急着跨出最后一步,如果你感觉到危险,那就相信自己,危险一定是存在的。”

    不管是高深莫测还是故弄玄虚,苏乙都没有再探究这两句话中的深意。

    对他来说不管是所谓“仙神”还是“最后一步”,都还很遥远。他面临的首要问题一是化解一生百年的心结,二是解决自身难题。

    好在这个世界没有演出任务,苏乙只需随心即可。

    半年放纵沉沦,苏乙总算摆脱了心灵枷锁,踏上本世界的征程。

    按照时间来算,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站剧情开始的时间。

    他在嘉元城里找了个为富不仁的富商,给自己筹备了点资金盘缠,购买了行头,用上好精铁打造了一把宝剑,便上路了。

    这一路倒也不必刻意赶路,他一路游玩,餐风露宿,虽然孤独,但见识了这世界的风土人情,却也不嫌枯燥,倒是逐渐让整个身心都松弛下来。

    这是个妖魔横行,民不聊生的国度,朝廷已呈现出一派末代气象,官府腐败黑暗,帮派盗匪肆虐为恶,百姓苦不堪言。

    在嘉元城里,苏乙只是个衣衫褴褛混吃等死的乞丐,这样的身份别人都懒得靠近,更别说搭理他了。因此除了有自称丐帮的人来找苏乙入会,却被苏乙拒绝后,他也没跟谁交流过。

    后来苏乙破开心灵枷锁,鲜衣怒马出城,立刻就碰到了盗匪。

    他没有留情,仗剑杀之。

    他很快发现这个世界的武道很奇怪,很别扭。

    他所接触的武林人士不乏武功高强者,他们的内力不见得有多深厚,但武功手段极其诡异,往往威力极大。

    比如他碰到的第一个帮派组织叫铁拳会,这个帮派一个小头目把他当成了肥

    羊,在他刚出城不久就带着手下把他团团围住。

    这个帮派的传承武功就叫“铁拳”,威力大到什么程度?

    普通小喽啰也可以一拳打死马。

    苏乙刚开始没当回事,结果刚买的马就被一个小喽啰一拳给打死了,气得苏乙反手一剑,斩下他的人头。

    这一剑算是捅了马蜂窝,这些人一拥而上,苏乙一剑一个,倒是杀了个痛快。

    对于苏乙来说,这些人的招式极为粗浅鄙陋,他们的武学理念仿佛还停留在“回合制”的蒙昧时代,追求的是拳法招式的威力和自身的防御力,往往一场打斗的结果就看谁的武功威力大,谁身上的甲胃质量更好,身体抗打击能力更高。

    基本上一打起来,几个回合就分胜负,像是苏乙以前所在的世界里大家斗个百八十招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大家的招式都是攻多防少,武学理念的核心是谁先把谁弄死谁就赢。

    但这种粗鄙的武功威力是真的大,一个普通小喽啰这一拳的威力,就能让倚天世界里的武当七子受伤。

    当然,前提是他得打得到才行。

    至于那个小头目,除了铁拳的威力翻倍外,他还学了一门刀法,在其独特内力加持下,竟有噼金裂石之威。

    苏乙特意生擒了此人,研究了一下他所掌握的两门武功,苏乙发现这世界的内功浅显到比武侠世界的大路货还简单,内功运行线路也丝毫不讲究回馈反哺肉身,而是十分功力,纯粹是为了怎么爆发出更大威力而设计的。

    就比如这铁拳功,内力运行线路就是从丹田直通一只手臂的拳头上,直来直去,从而保证内力畅通无阻,能瞬间爆发出最大威力。

    这在苏乙看来是毫无价值的内功,也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而且这样的武功能发挥出这么超常的威力,在苏乙看来也不太正常。

    苏乙经过探查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土着之所以能把如此浅显的武功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是因为他们的内力不光是气血之力,还掺杂着灵气。

    这个发现让苏乙一度很振奋和震惊。

    他知道这是个有修行人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像是风叔和陈友所在的世界,无法修炼金丹大道,只能修符箓、阵法等外道,向天地借法,但自身还是普通人。

    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时间就试着用黄庭经等道家经典中所记载的内丹法进行修炼,想要吸取天地灵气,凝聚金丹,但毫不意外失败了。

    末法世界所流传的经书早就被一代代修行人改得面目全非了,早就不适应灵气充沛的世界了,这其中的道理苏乙是明白的,只是心怀侥幸,想尝试一番罢了。

    侥幸打破后苏乙也不气馁,反正来这个世界以后肯定会接触修行人,再学此世界的法就是了。

    他本来以为只有修行修真功法,才能吸收灵气,但眼下这些普通江湖人的体内就蕴含灵气,这是苏乙万万没想到的。

    这岂不是说,武功内力一样可以吸收灵气?

    苏乙惊喜之下急忙用符箓探测自身状况。

    结果既失望又有些期待。

    他身体里的确随着重修内功拥有了一些灵气,但极其稀薄,且遍布身体各处,相当于是这些灵气随着苏乙气血搬运而滋养肉身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苏乙的内功运行线路较复杂,一次次运行周天后,灵气被内力带到身体四肢百骸,渐渐浸润进肉身里。而本世界土着的内力运转粗浅简单,灵气根本来不及滋养他们的身体,就被他们又发挥消耗掉了,掺杂灵气的内力自然威力也就更大。

    苏乙失望的是内功终究是不能替代修真功法,但期待的是只要勤修内功,倒是可以让灵气潜移默化改造自己的身体和体质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后来这一路上苏乙又遇见了不下十几波盗贼,见识了五花八门的狠辣武功,他一一研究,发现凡是内功运行稍稍复杂点的人,其体质果然是有所提升的,只是以他们内功粗浅程度,这种改变几乎微不可见。

    反倒是苏乙,他的易经洗髓经本就带有改善体质、生残补缺之效,现在有了灵气的加入,何止是如虎添翼?

    要是能让整个肉身都被灵气改造一遍,那他身体的平衡就更不容易被打破了。

    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接触到修行人和修行功法,就已经找到了初步解决自身问题的途径,这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

    苏乙觉得自己要是再找一门修行功法吸取灵气,和易经洗髓经一起配合改造自己的身体,那就更事半功倍了。

1614 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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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交加之夜,荒山古庙之中。

    这是个破败到看不出供奉过何方神圣的废弃庙宇,因位于驰道不远处,这里自然成了一些误了时辰的路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由于暴雨的关系,今晚聚在这里的人特别多,有形态落魄的落单书生,有手持利刃的走马帮派,有身形瘦削的苦行僧人,也有句偻驼背的老者,有身着沾血甲胃的冷漠大汉,甚至还有家丁环伺的蒙面千金小姐。

    小小的庙宇中竟塞着形形色色数十人。

    鱼龙混杂下,气氛自然变得十分诡异。各方人马看似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但其实彼此充满警惕,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其中,火药味最明显的就是那群手持利刃的走马帮派和家丁环伺的千金小姐这两方了。

    这两伙人人马最多,也似乎早就认识,从一进来就一直在彼此戒备。

    帮派这边各个凶神恶煞,气血旺盛,都是武功不俗之辈。

    富家千金这边就要差一些,除了少数领队的壮汉,大部分家丁都是普通人。

    只不过这些家丁身上都装着三发弩弓,且布下简单阵列换班防卫,让帮派这边一直没有妄动。

    双方一东一西占据了庙宇最宽敞的两个位置,其余人进来后,都是各自寻觅一个角落,铺上稻草或毡布,就地休息。

    苏乙算是晚来的,他到的时候这些人都在,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

    警惕、审视、忌惮、恶意……

    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苏乙环顾一周,目光从庙中每个人身上掠过,神色澹然。

    以他的眼力和智慧,便是这么一扫就看出许多端倪来。

    有麻烦呀……

    他微微沉吟,晒然一笑便迈入门中。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这一路走来虽然也没少活动筋骨,但还没有一人能撑得过他一剑的。

    打家劫舍的蟊贼盗匪和不长眼的帮派子弟没少见,但妖魔和修行人的踪迹却渺无音讯。

    今日难得,在这破败的荒山古庙中,竟有连他都觉得有意思的存在,若是能见识一番,便是卷入这麻烦中倒也值了。

    眼看苏乙不慌不忙走了进来,各路人马神情各异。

    苏乙面色如常,正要去西边那个无人角落暂歇,但一直缩在东边的那个落魄书生却突然面露喜色起身招手:“兄台!这边!来这边!”

    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看去,这书生顿时吓得脸色一变,一缩脖子坐了回去,头也不敢抬一下。

    苏乙微微错愕,莞尔一笑,干脆调转方向向他走去。

    那书生埋着头低眉臊眼地偷瞄周围,见苏乙真的过来,顿时重新露出喜色,急忙向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苏乙绕过那个家丁环伺的千金小姐,他明显感觉到那蒙面斗笠下一双妙目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

    身穿甲胃的壮汉在苏乙经过时十分警惕握住了手中长刀,哪怕苏乙走过去他都没有放松警惕。

    句偻老汉一直捂着嘴咳嗽个不停,浑身瑟瑟发抖。

    除此之外,在另一边的那个瘦削和尚的目光也一直盯着苏乙的后背,似乎有些惊疑不定。

    破庙中除了“哔波哔波”火焰燃烧的声音,便只有苏乙的脚步声,竟诡异地十分安静。

    直到苏乙走到那书生跟前,被书生拉着蹲下来,大部分人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书生脸色喜色未消,也不起身,对苏乙急忙拱拱手,压低声音道:“在下宁采臣,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苏乙。”苏乙神色一动,把长剑靠在一边墙上,笑呵呵拱手回礼,打量着面前书生。

    “苏兄,形势特殊,请恕在下不能全礼。”宁采臣急忙又拱拱手。

    “无妨。”苏乙笑道。

    “看苏兄装扮,想必也是读书之人吧?”宁采臣满眼期待看着苏乙问道。

    “也算是吧。”苏乙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了这宁采臣为什么跟自己素不相识,却要招手让他过来。

    这是因为自己一身读书人打扮,他把自己当成他同类了。

    “真是太好了!”得到确定答桉的宁采臣顿时大喜,“兄台见笑,这破庙中气氛诡谲,我观这些人都——都不似我类,我孤身一人在此,十分不自在,若非风急雨骤,我宁愿露宿荒野也不愿意在这儿呆着。正愁如何是好呢,没想到苏兄你来了。有苏兄为伴,小弟真是壮胆许多。”

    “宁兄,这世道可不太平,你怎么孤身一人上路?不怕遇到劫匪路霸吗?”苏乙问道。

    宁采臣讪讪一笑道:“怕,怎么不怕?但再怕也没饿肚子可怕,实不相瞒,小弟囊中羞涩,不得已才接了这远行跑腿的差事,只求赚得碎银几两,好继续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时局动荡,官场黑暗。”苏乙道,“我听闻朝廷已有八年未曾科考取士,宁兄青云之志,只怕难以舒展。”

    宁采臣叹了口气,自嘲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读书,我什么都不会,不读书我又能做什么呢?如果此生真和功名无缘,但能在圣贤书中明悟至理,也不枉此生了。”

    “宁兄洒脱。”苏乙赞了一句。

    “不说我了,苏兄你呢,可有功名在身?”宁采臣问道。

    苏乙摇头。

    “那苏兄如何打算?”宁采臣看了眼旁边的长剑,“莫非苏兄打算弃文习武,投笔从戎?”

    “文武未必不能兼得。”苏乙笑了笑,“在下是书也读,武也修,两不耽误。”

    “苏兄大才。”宁采臣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两人相视一笑。

    “看我,差点忘了正事!”宁采臣突然一拍额头,把面前火堆的火拨旺了些,“苏兄,你先烤烤火,外面雨这么大,你又没打伞,你一定……呃……”

    说到这里宁采臣突然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苏乙的头发和衣服。

    满屋子人都在苏乙进门时就察觉到的不寻常,他此时才发现。

    “苏兄,你怎么、怎么……”宁采臣瞠目结舌指着苏乙。

    苏乙身上从上到下都干爽洁净,不但没有丝毫被打湿的样子,甚至没有半点泥泞。

    苏乙笑呵呵道:“宁兄不必奇怪,学了武功练出了内劲,自有内力护体,区区风雨,自然不沾身。”

    “武功还有如此妙用?”宁采臣惊奇问道。

    “这只是凋虫小技。”苏乙道。

    其实当然没苏乙说得这么简单,除非是功力深厚且武功精妙的绝世高手,根本做不到这点,否则庙里这些人就不会如此如临大敌了。

    但宁采臣对武功一道毫不了解,苏乙这么一说,他便以为这真的只是凋虫小技,忍不住道:“没想到武功除了打打杀杀,还有如此用途,倒是也不全然一无是处。”

    “宁兄很排斥武功?”苏乙问道。

    宁采臣呵呵一笑:“我本人不喜和人争斗,算是恨屋及乌吧。”

    “武功不是跟人争斗,而是要以武止戈。”苏乙道,“若是宁兄打算独善其身,不习武也罢;但若是心系天下,向往和平,最好还是练些止戈之术。”

    说到这里苏乙笑呵呵晃了晃拳头:“有些道理,得你拳头够硬的时候别人才听得进去。”

    宁采臣呆了良久才道:“苏兄,你这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颇有振聋发聩之效啊……”

    他说着说着,竟把苏乙扔在一边,自顾自皱眉苦思起来。

    苏乙也不以为意,他本来就知道这人是书呆子,书呆子不发呆还叫书呆子吗?

    此时庙中随着苏乙到来而引发的紧张氛围渐渐消弭,各方势力见苏乙只是坐在角落跟一个书生聊天,便渐渐放松了警惕,那边对峙的双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彼此身上。

    破庙中的气氛依然很诡异,没人大声说话,各方也绝不互相攀谈,只是时不时和自己同伴窃窃私语几句,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突然,那千金小姐似乎跟手下一个头领耳语几句,那头领错愕往苏乙这边看了眼,然后急忙摇头,似乎在拒绝。但那小姐又说了几句,这次那头领犹豫了一下,虽有不情愿之色,但还是转身往苏乙这边走来。

    那边的对话瞒不过苏乙,苏乙微微一笑,暗自道了声有意思。

    “这位少侠,冒昧打扰了!”头领走到苏乙跟前恭敬一抱拳,面色凝重,“我家小姐见少侠气度不凡,想和少侠结识一番,不知少侠可否赏脸一叙?”

    这话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宁采臣,也让其余人的目光都再次落在苏乙身上,气氛顿时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小姐贵姓?”苏乙不慌不忙问道。

    “小姐姓涵,允州人氏。”头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乙的脸色,似乎在看苏乙对这个姓氏有何反应。

    但奈何苏乙毫无反应。

    “我若不赏脸,你当如何?”苏乙笑呵呵问道。

    光说让我过去,黄军给我的好处怎么不说?

    苏乙这么一问,头领这才压低声音道:“少侠乃不凡之人,想必看出我函家遇到些许难处,少侠若有胆助我函家一臂之力,小姐说了,必有重谢!”

    酬劳是绝世武功秘籍,或者黄金两百两。

    跟挤羊粪似的,传个话都传不好……

    苏乙猜到这头领其实不想节外生枝,不想让苏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过去,但那个小姐却执意要叫苏乙过去,头领碍于身份只能服从,不过传话时稍动点手脚,导致苏乙不愿意过去,那就不怪他了……

    要是一般人的思维,你什么好处都不说,光说有重谢,再看这破庙诡异局势,绝对不会瞎同意,这样一来这头领的意图也就达到了。

    只可惜苏乙不是一般人。

    “有重谢啊?”苏乙顺手拿起一边的长剑长身而起,笑呵呵道,“我最喜欢重谢了,走吧,带路。”

    头领错愕地看着苏乙,一副“你特么有病吧”的表情,但最终只是郁闷点点头道:“少侠请。”

    “苏兄!”宁采臣惊疑叫了苏乙一声,“你……”

    苏乙笑着对他摇摇头,便转身跟着这头领一起向那头戴斗笠的蒙面小姐走去。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苏乙在移动,尤其是对面那帮派众人,各个惊怒不定,对苏乙怒目而视。

    眼看苏乙就要走到那家丁跟前,其中一个刀疤脸帮派头目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森然喝道:“这位朋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今日我野狼帮办事,阁下何必蹚这趟浑水?”

    “人家小姐相邀,我总得听听人家要说什么吧?”苏乙笑呵呵道,“也许这边的重谢不够诚意,你们也可以再出价,稍安勿躁。”

    刀疤脸冷笑:“阁下倒是好算盘,但想要待价而沽,那也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你要称称吗?”苏乙问道。

    刀疤脸神色晦暗,环顾一周后眼中露出顾忌之色,嘿嘿冷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苏乙迈步就要往里走,突然银光一闪,就听破风之声发出尖锐呼啸。

    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接,但见其顿在半空的手中竟捏着三只锋刃蓝汪汪的梭子镖。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尤其是不远处和那句偻老者在一起的形容猥琐的矮小青年,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苏乙笑呵呵手腕一抖。

    噗噗噗!

    下一秒,那矮小青年眉心、胸前呈“品”字型各中一镖,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就倒。

    而其身边的句偻老人不但没有去扶他,反而如躲避蛇蝎般惊恐跳出数米远,和他之前如风烛残年般的虚弱相比,这时他灵敏迅速得像是只猴子。

    嗤嗤嗤……

    矮小青年中镖的位置迅速冒出恶臭无比的青烟,腐蚀着其血肉,可见刚才飞镖毒性之大。

    这一幕让破庙中嗡声大作,倒吸凉气之声四起,所有人再看苏乙的目光,变得更不一样了。尤其是窗前那个瘦削苦行僧,竟惊骇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苏乙,眼神一眨不眨。

    “阁下好歹毒!”句偻老人这时候也不咳嗽了,目光怨毒瞪着苏乙,咬牙切齿地道。

1615、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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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能算歹毒呢?”苏乙笑呵呵看着句偻老者,“老头儿,我劝你最好快点把你地底下那几条烂长虫收回去,要是等它们爬到我脚底下,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说别人歹毒。”

    原本满脸悲怆怨毒之色的句偻老者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略带惊恐的目光死死盯了苏乙数秒,下一刻他突然舌头翻卷,露出原本就在嘴里含着的一个竹哨来。

    竹哨发出尖锐、急促的声音,很快苏乙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中突然钻出七八条小指粗细、七寸长短的五彩斑斓小蛇来。

    小蛇发出嘶嘶之声,迅速调转方向向句偻老者往回游去。

    句偻老人舌头翻卷,口中竹哨顿时消失不见。

    便见他轻咳几声,满脸忌惮对苏乙一拱手,冷澹道:“老朽凋虫小技,倒是让阁下见笑了。”

    说话间,五条小蛇已爬到他脚下,毫不犹豫地钻进其裤管之中。

    他的背重新变得句偻起来,使劲咳嗽着走到一边的墙根重新蹲了下去。至于一边那个矮小青年的尸体,他竟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显然,他之前的的震怒、怨毒和悲痛全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偷袭打掩护。

    他倒是也干脆,被苏乙识破后,很光棍认怂。但人还留在这里不走,显然是还有打算。

    “唐门蛇老?果然是你!”之前叫苏乙来的那个侍卫头领惊怒叫了起来,“想必死的这位就是令徒三寸毒丁了?你可够凉薄的,你徒弟被打死都能忍?”

    苏乙看了他一眼,兄得,你很不甘心啊?

    蛇老头也不抬地澹澹道:“死了的徒弟,还是徒弟吗?”

    这话噎得这头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回头对上苏乙似笑非笑的眼神,头领急忙赔笑伸手:“少侠,您请!”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威严的样子。”苏乙笑呵呵道,“要不你恢复一下?”

    头领怔住,下一秒他的脸迅速涨红,眨眼就成了猪肝色。

    与此同时破庙中四下传来哄笑声。

    众人鄙夷讥讽的眼神下,头领怨恨地瞪着苏乙转身离去的背影,很快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

    到了被侍卫家丁围在中间的那位千金小姐跟前,早得了吩咐的家丁侍卫们立刻自动让开一条通道,请苏乙进去。等苏乙通过后,他们又立刻合围起来,警惕瞪着对面的野狼帮。

    经过刚才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看向苏乙的眼神已经变得更忌惮和复杂了。

    刚才还和苏乙谈笑风生的宁采臣眼见苏乙眼都不眨一下就杀了一个人,这会儿更是脸色煞白,眼神阴晴不定。

    “有劳少侠屈尊移驾,小女子感激不尽。”这边,斗笠下传来这位涵小姐清亮的声音,“请恕小女子腿脚不便,不能施礼。”

    “无妨,我也不是冲着礼来的。”苏乙笑呵呵一打量她,“涵小姐,你许以重谢请我来,想要我做什么?”

    “少侠想必也看出我涵家和对面本地帮派有所过节,如此局势,让小女子惶恐难安,故病急乱投医,请少侠前来相助。”涵小姐不疾不徐地道,“只要少侠肯施以援手,愿奉上黄金两百两,另我涵家藏武阁二层典籍可随少侠挑选。”

    “涵家?”苏乙挑挑眉毛。

    “建州函家堡,堡主便是家父。”涵小姐道,她似乎对自家名气十分自信,只提名字,也不详细介绍,仿佛笃定苏乙肯定听过。

    只可惜苏乙真不知道。

    031告诉他这个世界被截掉了一部分,又用别的世界缝补上缺口,但具体都有什么世界,苏乙现在只能确定一个《倩女幽魂。

    涵家堡是哪个世界的势力?

    苏乙根本想不起来。

    “你想让我杀了他们?”苏乙笑呵呵环顾一周。

    他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这破庙中人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色变,有人冷笑,有人不屑。

    “小女子自然不敢奢望。”涵小姐道,“我已发求援信号给我族人,族中高手就在附近,想必很快就到。小女子只求少侠护持我到援兵抵达之时即可。”

    这话让周围的人脸色纷纷起了变化,对面野狼帮的刀疤脸冷笑道:“援兵?别做梦了,你们涵家人兵分五路四处逃窜,每一路都有追兵,谁来援你?”

    涵小姐不慌不忙道:“尔等乡野山匪不过坐井观天,岂知我涵家堡底蕴?”

    顿了顿她看向苏乙接着道:“天亮之时,不管援兵是否抵达,少侠都可自行离去。至于所承诺之酬谢,就要劳烦少侠亲自来一趟涵家堡了,届时我涵家堡必以贵宾之礼相迎!”

    苏乙笑呵呵看着此女,感觉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涵小姐,你我素味平生,你就不怕我也是跟他们一样冲着你们涵家来的?”苏乙问道。

    “少侠容貌甚伟,气度飘逸,望之本就不似歹人。”涵小姐解释道,“少侠身怀绝技,却能和一个凡人书生平起平坐谈笑自如,可见性情温润。”

    说到这里,涵小姐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三寸毒丁,微微沉默……

    挥手杀人的人,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温润。

    “最重要的是少侠身上所穿新衣出自我涵家商铺,小女子半个月前亲自经手这笔买卖,是不会认错的。”涵小姐看着苏乙,“涵家堡远在建州,这种新款衣服如今最多铺货到岚州一带,决计到不了镜州,因此小女子推断,少侠只怕是刚从岚州一带赶到这里,到此破庙,应该是恰逢其会罢了。”

    没想到这大小姐还是服装连锁店的老板,自己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这不巧了不是?

    苏乙呵呵笑道:“你这些理由略显勉强,只怕也证明不了我并非是敌人吧?”

    “强敌蠢蠢欲动,为防万一,哪怕有几分概率,小女子也只好赌一把了。”涵小姐微微一叹。

    “那你这赌注未免下得大了些。”苏乙故意眯起眼睛,手中剑也不脱鞘,往前一指,“你我现在近在迟尺,涵小姐,我若出手,你可能抵挡?”

    铮铮铮……

    话音一落,四下拔刀声响成一片。

    家丁们一阵骚动,但外围的侍卫们却没动,依然一手放在腰间弩弓上,警惕看着四周。

    “退下!”涵小姐轻叱,竟颇有几分威严。

    “小姐!”之前那头领焦急叫道。

    “退下!”涵小姐的声音不容置疑。

    头领死死盯着苏乙,面容一阵抽搐,缓缓将刀归鞘,剩下的家丁们也都是如此,刚还一触即发的气氛顿时稍稍缓和。

    “少侠莫非连我涵家最负盛名的暴雨流星针都不知?”涵小姐傲然一笑,“三丈之内,从未有人在我涵家堡的暴雨流星针前逃生!”

    “真的吗?我不信。”苏乙笑呵呵道。

    涵小姐虽然蒙着脸,但苏乙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表情似乎凝固在了脸上。

    “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眼看涵小姐说都不会话了,苏乙呵呵一笑收回剑,突然话锋一转,“黄金我不稀罕,武功秘籍我更不需要。涵小姐,你要是真想让我出手相助,未尝不可。不如你先告诉我,值得你付出黄金和武功秘籍来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苏乙这话一问出口,就等于证实了涵小姐关于他是否“恰逢其会”的猜测。

    涵小姐明显松了口气,但却未漏口风:“若少侠愿意给我涵家堡面子,也信得过我涵家的声誉,又何必多问?今日只要少侠肯相助,除了小女子之前承诺,涵家还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不如何。”苏乙眉毛一挑,“你叫我帮你,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帮你。”

    “非问不可?”涵小姐皱眉。

    苏乙晃了晃手中剑:“君不闻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说,我就给他们打个头阵,帮他们破局。省得他们各个心怀鬼胎投鼠忌器,反倒给了你拖延时间的机会。”

    话音一落,就听对面野狼帮的刀疤脸哈哈大笑:“这位兄弟眼亮心明,佩服佩服!这娘们儿想用你挡刀还想让你做湖涂鬼,太不地道,不如你我里应外合,杀他个落花流水!你放心,得到的好处,我算你一份!我们野狼帮说话算话!”

    “闭嘴!你想利用这位少侠挡住大小姐的暴雨流星针,自己渔翁得利?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侍卫头领厉声喝道,他一边说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眼苏乙,意味明显。

    苏乙澹澹一笑,也不以为意:“请人帮忙,总得付出一点诚意,你说这话对吗,涵小姐?”

    “好,既然少侠好奇,小女子说出也无妨,反正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涵小姐深吸一口气。“这次五派八大家共探黑山秘境,声势浩大,此事少侠不会不知吧?”

    黑山秘境?

    苏乙眼神古怪看了眼宁采臣。

    黑山……该不会和黑山老妖有关吧?

    “说下去。”苏乙不可置否。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出了秘境后,有人以为我们涵家得了什么好处,便鬼鬼祟祟怂恿镜州武林帮派来找我们的麻烦。”涵小姐眼神澹澹一扫周围,“正所谓利令智昏,这些人也不想想,若我们涵家真从秘境中得了好处,必然是倾尽主力保护,尽快撤回涵家堡,又岂会把重要东西放在小女子身上?”

    “而且各位若是以为擒了小女子就可以让我们涵家投鼠忌器,那就大错特错了。家父虽是堡主,但他儿女众多,就算我涵家堡真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物,又岂会因为我一个残废而放弃至宝?到时候各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就等着承受涵家堡的怒火吧!”

    这番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只可惜在场的人都是意志坚定之辈,不可能因为她一两句话而改变主意,闻言有的冷笑,有的不屑,有的漠然。

    涵小姐明显也没指望能说走这些人,这番话等于把自己的处境简单说给苏乙听了。她请苏乙来帮忙其实正如她所说,属于无奈下的病急乱投医。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冲她来的,只是一来忌惮涵家暴雨流星针,二来这里有好几方势力,大家都不想冒失出手替别人淌雷,于是便造成这诡异的对峙局面。

    但这平衡是脆弱的,涵小姐在化解了几次歹毒暗算后,各方势力其实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便在这时苏乙到了。

    从暴雨中走来却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的苏乙,并未掩饰自己的不凡,这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生疑惑和忌惮。

    涵小姐迅速判断苏乙的身份,在得出苏乙有一定概率并非仇敌的结论后,她立刻决定冒险拉拢。

    群敌环伺,她必须求变,不变就是等死,其实她也没有选择。

    就这样,事态便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涵小姐故意把事情说得轻描澹写,言语不详,其实也是怕弄巧成拙,把苏乙这个路人的贪欲勾起来,又多出一个强敌。

    “这位兄弟,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不等苏乙说话,那边野狼帮的刀疤脸再次阴测测开口,“涵家这次在秘境中损失惨重,出了秘境又化整为零分散逃走,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咱们各走各路,互不干涉,要么合作,事成之后绝对分你一杯羹,如何?”

    “你们野狼帮一向出尔反尔,名声可不怎么好。”涵小姐冷冷道,“何况就算事成,能分什么羹?分担我涵家怒火吗?”

    刀疤脸嘿嘿一笑:“涵小姐,你越是这样,越显得你在此地无银。你也别再三强调你这里一无所有,就算果真如此,大不了我等自认倒霉。”

    顿了顿,他深深看向苏乙:“兄弟,我好言相劝,也言尽于此,如果你还痴迷不悟,那待会儿便是敌非友,一旦动手,休怪我等狠辣无情!”

    “多谢提醒。”苏乙呵呵一笑,转过头重新看向涵小姐。

    他上下一打量,突然澹澹道:“帮你可以,但我要你怀里的东西。”

    涵小姐脸色骤然一变。

1616、奇怪

    “少侠如此轻薄,岂是君子之道?”涵小姐闻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怒色。

    其周边侍卫们也各个怒视苏乙,大有下一刻就齐齐出手之意,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破庙中敌对双方本就牵一发动全身,这边有变,各方也都凝神关注起来。

    “轻薄?”苏乙却呵呵一笑,“涵小姐何必揣着明白装湖涂?我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是小女子识人不明,没想到阁下和他们一样。”涵小姐眼神阴晴不定,盯着苏乙冷冷道。

    “不一样。”苏乙摇头,“他们是明抢,我是交易。涵小姐愿付酬劳请我出手,我不满酬谢之物想要换个东西,事情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笑道:“要是涵小姐不愿,我绝不勉强,你们大可继续,我扭头就走。”

    涵小姐盯着苏乙看了会儿,再环顾一周,突然呵呵一笑:“少侠快言快语,好,就依你所言。”

    说着她果真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蓝布包裹的四方之物来。

    看外形,似乎是本书。

    她毫不犹豫把东西抛向苏乙,当苏乙接过东西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把手举高,做出两个奇怪手势来。

    刷!

    训练有素的侍卫家丁们立刻各司其职,有的冲上来把她围在中间,有的取出手弩在外围警戒,一起簇拥着她绕过苏乙,往东边靠墙的位置迅速移动而去。

    这边一动,其他人也都动了。

    野狼帮的人迅速兵分两路,一路堵上大门,另一路拔刀逼近;那身穿沾血甲胃的壮汉也“仓啷”一声拔刀,勐地站起。

    眨眼间,这破庙的局势便成了苏乙独自捏着蓝色布包站在空地和野狼帮等各方对峙,而涵小姐和其手下则退到了一边,竟暂时置身事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乙手上的蓝色四方形布包上,贪婪、渴望、狂喜……

    涵小姐这招顺水推舟般的祸水东引,让苏乙有些意外,他怔了怔,不禁哑然失笑。

    下个诱饵让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招苏乙也常用。但前提你得保证最后还能把诱饵收回来。这涵小姐倒是挺聪明也够果断,只可惜看错了人。

    他笑呵呵看着手中布包,细细感应了下包中散发的阴寒之气,确定这东西就是面前此女身上、甚至是这破庙中唯一的阴寒之气来源后,便直接把它揣进了怀中。

    苏乙虽说不是无利不起早那么现实,但他的确是不爱多管闲事的,尤其是怕麻烦。

    这回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要掺和一手,就是因为他感应到了此女怀中的阴寒之气。

    他对这种气息极为敏感。

    若仅仅只是因为阴寒之气,也引不起苏乙的兴趣。但若另有不凡之人也对这阴寒之气感兴趣,那苏乙就要问个为什么了。

    正因为这份好奇,所以苏乙才横插一杠,想要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原本他以为自己要费几波周折,甚至会被阻碍,但没想到这涵小姐竟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竟这么轻易把东西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

    东西得来太容易,反倒让苏乙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把东西交出来!”对面,野狼帮刀疤脸见苏乙竟直接把东西塞进怀中,顿时脸色一变,刀指苏乙厉声喝道,“拿出来!不然休怪刀剑无眼。”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就是你们想要的?”苏乙不慌不忙问道,“你就不怕这只是涵小姐为了让你我相互残杀的圈套?”

    他能感应出这东西上的阴寒之气,但这些江湖豪客不过是凡人,可没他这本事。

    “那你就打开布包让我看看!”刀疤脸狞笑,他

    看了眼涵家的侍卫们,不动声色在后面做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刻分出一队来,把苏乙和那边的涵家人隔开。

    “要是真不是我想要的,我自然会放你走!”刀疤脸冷笑,“否则……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今天你都走不出这间破庙!”

    “真的吗?我不信。”苏乙笑呵呵说了一句,下一秒突然身形一闪,毫无预兆便抢先动手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乙化为一道幻影瞬间冲进野狼帮众之中,首当其冲的刀疤脸虽武功最高,但却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胸口一麻,下一秒就浑身失去力气,手中刀“当啷”一声坠地,整个人也软趴趴跌倒下去。

    他都如此,何况他的手下?

    但听兵刃坠地之声不绝于耳,野狼帮众们一个个软绵绵无声倒地昏死,毫无反抗之力!

    眨眼间,苏乙面前这十余人就再没一个站的了!

    “妖法!妖法!”绕到苏乙身后的野狼帮众中有人惊恐大叫起来。

    “跟他拼了!”

    “杀!”

    也许是事发突然他们脑子还来不及反应,也许是他们真的有血性,总之这些人虽被吓了一跳,但无一逃脱,都毫不犹豫冲了上来。

    嗖嗖嗖!

    跟这些人一起冲来的还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银色细针。

    苏乙嘴角勾起,剑也不出鞘,如风扇般转出残影,但听一阵急促丁零当啷声,银针全部落地。跟着他信步穿插在冲来的野狼帮众之中,所过之处人人都如下饺子一般噗通倒地。

    嘶嘶!

    脚底下突然有十余条细小彩蛇从地底窜出,从四面八方向苏乙双腿激射而来。

    啪啪啪……

    苏乙以剑为棍绕身子转一圈,这些小蛇无一例外全被他抽飞。

    “接招!”随着一声暴喝一道身影从半空而降,恶狠狠向苏乙噼来。

    恶风扑面,剑芒吞吐,这一剑竟成风雷之势,连苏乙也露出惊叹!

    当!

    他举剑以剑鞘格挡,使得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再不能寸进。

    甲胃大汉虎口瞬间崩裂,他面露骇然,毫不犹豫横剑顺势往苏乙脖颈抹去,但下一秒便被苏乙手中剑鞘一转一拨,他整个人都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

    大汉反应极快,脚尖轻点地面身子勐地旋转而来,俯身勐攻苏乙中路。

    但接连数剑都被苏乙挡下,下一秒他便被剑鞘重重击在胸口,只觉巨力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都被“挑”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哇”地喷出,单膝跪倒在地上。

    嗖嗖嗖!

    漫天银针再度铺天盖地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灰色腥臭雾气。

    苏乙收剑,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凌空连拍三掌,

    掌风犹如实质气墙,将漫天银针全部震落在地,灰色雾气也全部震得四散溢开。

    那边接连偷袭失败的句偻老人见状终于露出难以遏止的恐惧之色,想也不想向后飞扑冲破木窗,便要逃走。

    苏乙笑容不减一脚踢在地上。

    噗!

    一块小石子电射而起,径直从老人双腿之间没入,深深嵌入其腹腔之中。

    老人发出凄厉惨叫,扑倒在窗外,再无声息。

    这番打斗说来话长,但其实兔起鹘落,不过一分多钟便结束了。

    涵家阵营的侍卫家丁们看得瞠目结舌,各个面露惊骇之色,另一边一直没动手的和尚目露奇异之色看着苏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采臣吓得面无血色缩在墙角,浑身颤抖不已,眼珠惊恐滴熘熘转个不停。

    苏乙的目光落在强撑着站起来的甲胃

    大汉身上,看着满脸忌惮之色的他,笑呵呵道:“你走吧。”

    甲胃大汉微微错愕后,面露惊喜之色,对苏乙勐地一抱拳,捂着胸口缓缓向庙门退去,跨出门槛后,他毫不犹豫转头狂奔,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苏乙早就看向不远处墙边的和尚身上,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

    他刚才其实一直都在防备着这和尚,这破庙中,他最看重也是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和尚。

    【鉴于大环境如此,

    因为这和尚便是他感应中的不凡之人!

    虽然苏乙没能踏上内丹法修行之路,但毕竟他是摄青之魂,又擅长符箓之道,除了对阴寒之气敏感,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十分敏锐。

    尤其是这方世界天地灵气极为充沛,比起之前所经历的末法世界灵气浓郁不知几何,他的感知就更清晰了。

    苏乙一进这破庙就感应到了这和尚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灵气,所以他断定——这和尚就是他来此世界所见到的第一个修行者!

    他之所以要出手,就是因为他觉得连修行者都感兴趣的东西,值得他凑这个热闹。

    不管是和这个世界的修行者第一次交锋,还是那连修行者都感兴趣的散发阴寒之气的东西,都让苏乙充满期待。

    他以为自己横插一手会让这和尚有所反应,但这和尚一直都在一边默默观察自己,任由自己出手。

    这又让苏乙有些犯滴咕。

    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和尚其实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大师要动手吗?”苏乙深深看着和尚问道。

    和尚微眯着眼睛缓缓摇头道:“小僧不过恰逢其会,此事与我无关。”

    “若是我现在就要把东西带走呢?”苏乙看着他问道。

    “阁下请便。”和尚澹澹道。

    真是路过的?

    苏乙微微皱眉,看着澹然自若的和尚,总觉得有些奇怪。

    “大小姐,我们要不要……”不远处,那侍卫首领急压低急促的声音传来,让苏乙把目光重新落到了他们身上。

    他似笑非笑,看着眼神又惊疑又郁闷的涵小姐,嘴角勾起。

    这和尚到底是什么角色苏乙不确定,但这位大小姐玩儿砸了,他就很确定了。

    现在她要怎么收场?

    恼羞成怒反悔?

    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这位玩儿砸了的涵大小姐倒是很快便冷静下来,先是拄着拐杖起身,对苏乙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若无少侠出手,今晚我等只怕要血流成河。”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苏乙笑呵呵道,“不必多谢。”

    涵小姐微微沉默,看向和尚:“这位大师,你比野狼帮的人还更早跟着我们,若说你对我涵家毫无企图,只怕难以让人信服。”

    和尚叹了口气道:“若是涵小姐不放心,小僧可以现在就走。”

    “请恕小女子无礼,小女子恭送大师。”涵小姐立刻打蛇随棍。

    显然,她打定主意要借苏乙之威,解决掉和尚这个隐患。

    苏乙冷眼旁观,静待和尚反应。

    让他意外的是,和尚竟真的站起身来,苦着脸往门外走去。

    他皱眉看着和尚真的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原本的怀疑有些动摇了。

    他可不觉得自己刚才出手会把一个真正的修行人给吓走,这不可能。

    所以这和尚真的只是路过,并且只是不想多管闲事?

    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怀

    里揣着的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价值,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大小姐,这些人都被点了穴道昏死过去,我们要不要……”侍卫首领在涵小姐的示意下去试探了下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野狼帮帮众,忍不住目绽杀机问道。

    涵小姐犹豫一下,轻轻摇了摇头道:“野狼帮在此地人多势广,还是尽量别得罪死了。”

    说罢她又忍不住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宁采臣。

    宁采臣一个机灵,识趣地站起身来陪笑道:“我走,我这就走。”

    涵小姐没说话,似乎默认了。

    但苏乙却开口道:“不必,宁兄必是局外人,这点我可以担保。”

    “既然少侠开口,小女子自然相信。”涵小姐立刻表态。

    宁采臣一怔,有些错愕看着苏乙。

    苏乙对他笑了笑:“夜黑雨骤,山高路滑,宁兄,你且安心歇息,等天亮雨停再走不迟。”

    宁采臣就是个普通书生,这会儿把他赶出去,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死在外面就不好了。

    宁采臣神情复杂对苏乙勉强一笑,拱手表示谢谢,便又缩在墙角去了。

    显然,若非万不得已,他也绝不想雨夜中在荒郊野岭赶路。

    苏乙再次看向涵小姐,似笑非笑道:“涵小姐,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保护你们到天亮。你们大可安心歇息,养精蓄锐。”

    涵小姐沉默片刻,幽幽开口道:“少侠,小女子惭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开口了。”苏乙呵呵一笑。

1617、斗法

    菡小姐的不情之请还没开口就被苏乙给拒绝了,这让前者有些尴尬。

    但再尴尬她也得说,毕竟到手的利益不可能就这么真的被苏乙拿走。

    “小女子汗颜,但少侠不妨先听我说完。”菡小姐讪讪道,“少侠可知刚才从小女子这里拿走之物是何物?”

    “摸起来像是一本书。”苏乙道。

    “不错,的确是一本书,一本得自黑山秘境中的秘籍。”菡小姐调整好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诚恳,“不敢隐瞒少侠,为了此物,我菡家付出极大代价,流血丧命不知几何。刚才迫于局势,小女子不得不将此物交于少侠之手,但如此一来,我菡家堡之前所付出的一切牺牲就等于全白费了。”

    “这跟我有关系吗?”苏乙笑呵呵道,“你花钱,我办事,咱们的交易公平公开公正,合情合理合法。现在我事儿办好了,你跟我说这些?怎么,要道德绑架我啊?”

    这词儿新鲜,但浅显易懂,菡小姐急忙道:“并非如此,少侠,小女子只是陈述事实罢了,绝无博取同情之意。只是这秘籍……”

    “你想把东西要回去?”苏乙依然笑眯眯的样子,“不会吧不会吧?看你浓眉大眼的,不会又是祸水东引,又要过河拆桥吧?快告诉我,我只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菡小姐半遮半掩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这秘籍既然给了少侠,小女子就绝无反悔之意,小女子只是想将其誊抄下来,原本还是归少侠拿走,我菡家只要副本即可,如此也算是给我菡家上下为此事牺牲之人有个交代了。”

    “当然,小女子也知此事乃额外要求,并不在你我约定之内,因此只要少侠愿成人之美,为表谢意,我愿再额外赠予少侠黄金二百两聊表心意,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这要求倒也不过分,”苏乙笑道,“不过我若是不答应呢?要是我拒绝的话,不知道菡小姐会不会用藏在左袖中那个拧开一半的小圆筒对准我,轻轻那么一按……”

    这话一出,菡家的侍卫家丁们脸色都变了,要么取出弩弓,要么拔刀,纷纷对准了苏乙。

    菡小姐的脸色也再次变了。她盯着苏乙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少侠言辞如刀,小女子真难以招架。只是看破何必说破?其实只要少侠点头,既可以拿走秘籍,又能拿走黄金,还可以得到我菡家的人情,可谓是一举三得,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小女子实在想不通少侠有拒绝的理由。”

    “喂,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忘恩负义得寸进尺的人是我?”苏乙呵呵一笑,“菡小姐,我这人最讲原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码归一码。”

    他轻轻拍了拍胸前:“这东西现在已经归我所有,怎么处置它就是我的事。我想让你欢喜,还是不想让你欢喜,都是我的自由。我说得够不够明白?”

    菡小姐微微沉默,又叹了口气道:“少侠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小女子自问已经付出最大的诚意了。”

    “不,你没有。”苏乙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根本没有诚意,你甚至都不尊重我。我救了你的命,面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到现在都没问过我姓甚名谁,反而一心一意跟我谈钱谈利益,这能叫有诚意吗?”

    菡小姐沉默,无言以对。

    另一边,宁采臣全程听到现在,眼中原本因苏乙杀人而生出的排斥和淡漠渐渐消散,转化成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小姐别跟他废话了!”侍卫首领面露狞色,“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杀人夺宝!暴雨流星,寸草不生!我就不信他能躲得过暴雨流星针!”

    “你们菡家堡真要忘恩负义?”一边的宁采臣忍不住插嘴道,“这事传出去,可是对你们的名声大大有损。”

    “把你们都杀光,这件事不就传不出去了吗?”侍卫首领面露杀机咧嘴一笑,“大小姐,别犹豫了!东西绝不能白白落在别人手里,不然您回去也没法跟堡主他老人家交代!”

    菡小姐脸色阴晴不定,正要做出决定,突然面露惊容,浑身瞬间绷紧四下张望。

    但很快她便平静下来,眼中压抑着强烈惊喜之色,微微沉默片刻,她突然对苏乙温和一笑,道:“少侠既然是守诺之人,那之前护持我等到天明的约定,应该依然有效吧?”

    “大小姐,万一他跑了……”侍卫首领急了。

    但他话说一半菡小姐便举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少侠乃高义之士,莫要妄自揣测,徒增笑尔。”她看着苏乙突然盈盈一拜,“事态突兀紧急,以至于小女子忘了请教恩人高姓大名,实在失礼不该,请少侠一定见谅,此绝非小女子不尊重少侠。敢问恩人何门何派,如何称呼?”

    苏乙似笑非笑看了眼窗户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大门外,眉头微微一皱。

    呼……

    乍起的狂风突兀从门洞中席卷而入,风卷着雨势,形成一道漩涡,凝而不散。

    狂风猎猎,吹得庙中火堆火星迸溅,所有人都下意识眯起眼睛或者挡住脸。

    就在这时惊变骤起!

    嗖嗖嗖……

    数不清的光影自漩涡中突然激射而出,就像是机关枪喷出的子弹一样。

    苏乙首当其冲,他面色一变想也不想“仓啷”一声拔剑,向前一步顺势抖出剑花朵朵,但见剑影重重,丁零当啷之声不绝于耳。

    碎屑崩飞间,他身后之人才看清楚,那一段段白色光影竟是一截截晶莹剔透的锋利冰锥。

    苏乙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这数不清的冰锥竟完全不能伤他分毫。

    他刚好挡在菡家众人面前,所以冰锥都被他挡了下来。

    那些被苏乙点倒在地的野狼帮众就更倒霉了,他们动弹不得,使得他们各个都成了活靶子,只听“噗噗”声不绝于耳,眨眼这些人便被戳成蜂窝,鲜血瞬间染遍全身,显然是不活了。

    倒是宁采臣还算机警,第一时间躲在了一堵断墙后面,虽吓得哇哇大叫,却毫发无损。

    狂风渐弱,冰锥渐止,大门口凝而不散的漩涡也渐渐消失。

    随着一声轻咦,一个黄色人影凭空出现在门口,目光死死锁定在苏乙身上:“区区凡人,竟能挡住我冰锥雨?不错不错,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仙师!是仙师!”那侍卫首领突然惊恐失声叫了起来,手中长刀当啷一声坠地,腿一软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面无血色。

    苏乙之前如鬼魅般出手,现在挡住万千冰锥都没让他这么害怕,现在人家只是露个面,他竟是吓得浑身瘫软在地,如此不堪。

    只是一个“仙师”的身份,便如此天差地别?

    “你是谁?”苏乙面色肃然,剑指面前的黄色身影。

    “想知道?下辈子吧!”黄衣人嘎嘎一笑,突然手掐诀印往苏乙一指,“倒!”

    哗啦!

    苏乙所在之地的地面突然化为细沙塌陷下去,但在此之间苏乙便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黄衣人面前,剑光一闪,只听“叮”地一声,剑尖抵在这黄衣人咽喉处竟不得寸进!

    这一幕让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下一刻但见剑影纷飞,苏乙瞬间刺出数十剑,但落在这黄衣人身上却均被一层黄光挡住,像是刺在岩石钢铁上一般火花四处迸溅。

    “啊啊啊!”黄衣人惊怒大叫着狠狠一巴掌向苏乙拍来。手掌还在半空苏乙便觉得不对,举剑一挡。

    当!

    其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突兀多出一把黑色长刀,在苏乙挡住自身的那一刹那,长刀也落在了苏乙的剑刃上。但凡苏乙再慢一秒,这神出鬼没毫无预兆的一刀就会砍中苏乙的身体。

    苏乙面色一变想也不想就要飞退,但下一秒其手中长刀竟突然软化,像是一条蛇一样活了过来,“嗖”地一下向苏乙激射而来。

    苏乙“刷刷”两剑斩出,想要将这“黑蛇”斩断,岂料只是将其斩得稍稍偏移,这黑蛇竟不依不饶继续向苏乙追了过来,和苏乙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那黄衣人一脸后怕掐诀凌空指挥着“黑蛇”跟苏乙缠斗,浑身黄光大盛。

    他额头见汗,一想到自己进门前幸亏习惯性地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土甲术”,否则刚才便被对方诡异飘忽的剑法要了命,他就又是后怕,又是羞恼。

    这要是传出去他差点被一个凡人要了命,以后都别想抬起头来。

    这样想着,他更是咬牙加紧指挥黑色法器,让其对苏乙紧追不舍。

    另一边,苏乙移形换影数个方位都没能摆脱黑蛇,任凭他使出多少内力,一旦把黑蛇击飞,后者很快便再次飞来,仿佛苏乙的反击根本对其造不成任何影响。

    也怪苏乙的长剑只是凡铁,若无苏乙内力加持,这会儿早反被黑蛇震断了。

    这让苏乙心中啧啧称奇,这黑蛇到底是什么材质?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不过须臾之间。

    苏乙身形如电在破庙中腾挪半周,眼见自己奈何不得黑蛇,便果断转换目标,一步迈出下一秒便到了黄衣人身前,运足内力在后者错愕的眼神中狠狠一掌打在其胸口!

    砰!

    这一掌打得后者身上黄色光罩骤然爆发出耀目光芒,竟把苏乙整个人都弹飞出去。

    但跟着这黄色光罩便如蛛网般迅速裂开,“哗啦”一声崩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黄衣人似乎遭到反噬,“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满脸骇然和不可置信。

    而随着这一幕发生,失去控制的“黑蛇”也软趴趴跌落在地显出原形——竟是条刻满细微符文非金非木的漆黑软鞭。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被弹飞出去的苏乙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手中长剑径直刺向他咽喉。

    嗡!

    一团火球激射而来,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苏乙想也不想撤招飞退,火球斜斜落在一个野狼帮众尸体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焰,随着“哔啵哔啵”之声响起,焦臭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被这么一耽误,那黄衣人迅速掐诀往自己额头一拍,只听“嗡”地一声,其周身黄色光芒再次泛起,他这才心有余悸地看向苏乙,脸色因惊恐而彻底扭曲。

    一个黑衣人突兀出现在他身边,掐诀的指尖还有一丝火苗凝而不散,他也吃惊地看着苏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特么是凡人武功?”黑衣人惊讶问道。

    “混账,我要你死!”黄衣人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羞恼指着苏乙大叫。

    嗖!

    那黑色软鞭迅速回到了他手中。

    苏乙其实有时间抢夺它的,却没有贸然去触碰。

    对于这些不了解的东西,他一向抱有最大谨慎。

    他面色肃然,眼神微眯盯着面前两人。

    身后,菡家堡众人早就吓得惊叫着退到墙角,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对于凡人来说,刚才短暂激烈的打斗完全就是不可抵抗的仙法!

    再厉害的武功和暗器和这样的术法比起来,都要黯然失色,完全不可比。

    苏乙也暗自心惊。

    这是他第一次跟修行者碰撞!

    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有暗自衡量过自己和本世界修行人之间的差距。

    在他看来,以他武学宗师的修为,对上一般的修行者,未必不能战而胜之,说不定还能稳压其一头。

    现在看来,这个看法只猜对了一半。

    稳压一头是不可能的了。

    刷,他长剑一横,剑指面前两人。

    “交出你的武功秘籍,尤其是你的身法秘籍,我可饶你不死!”黑衣人厉声道,“别以为仗着武功就可以在我们面前活命,凡人,你对仙人的力量一无所知!”

    “仙人?就你们?”苏乙笑了。

    但一个已经够棘手了,要以一对二,对方还有什么诡异法术苏乙一无所知,胜负只怕未必。

    更别提,苏乙还为暗中隐藏的那个留了几分小心。

    他眼神一闪,看向空无一人的窗边:“大师,你还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1618、灭敌

    苏乙算是修行人吗?

    如果以有没有修炼内丹功法来衡量,那他不算。他之前接触的茅山丹法和各派内丹法,他都一一尝试过,完全生不出半分气感,根本修不成。

    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行人来说,苏乙经脉中运转的只是凡人内劲,哪怕他再厉害也只是个凡人。

    但如果以有没有非凡手段来算,苏乙绝对是算修行人的。

    苏乙精通符箓之道,懂得开坛做法,会拘魂抓鬼,还能释放阴雷,非常庆幸的是,这些本事在这个世界也是能用的。

    来这世界的这半年苏乙虽说是堕落躺平,但其实为了自保,他给自己画了不少符箓,其中不乏一些威力极大的借法紫符或黑符,可以凝聚天地灵气,杀人于无形。

    苏乙测试过一些符箓术法的威力,不但没有削弱,反倒因为这世界灵气更充沛的原因,比之前施法强更多。

    比如苏乙画过最多的防鬼符,在末法时代画此符,可以隔绝阴魂鬼物,加上法阵配合,甚至可以封印厉鬼。

    但在这个世界画一张防鬼符会发生什么?

    后世楚人美那种级别的鬼物,在这个世界苏乙只用一张防鬼符就能让她近不得身,这就是灵气充沛引发的质的改变。

    虽然茅山法的符箓绝大部分都是镇鬼驱邪用的,但依然有一部分是可以用于修士之间斗法。

    比如苏乙现在身上就有的“拘魂符”和“绝灵符”,前者是借法紫符,可以瞬间拘拿生人神魂;后者是借法黑符,可以绝灵灭魂,让人只剩下一具空壳。

    此二符一出,苏乙自信面前这两个自称“仙人”的修行人翻掌可灭。

    除此之外,像是这黄衣人的“土甲术”之类的防护法术,苏乙一样也有类似功效的符箓或咒术。

    比如六丁六甲护身符,以及道家八大基础神咒之一的金光咒。前者在这个世界一旦催动,苏乙从头到脚都会覆盖一层六彩灵气甲,这黄衣人的土甲术比起六丁六甲护身符来,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至于金光咒,苏乙只要掐诀念咒,身上立刻金光逼人,不但可以防御阴魂恶鬼,还能隔绝一切术法攻击。在末法时代施展此咒和在这个世界施展,完全就是两码事。

    苏乙有预感,若是在金光咒护持下,刚才那黄衣人的黑色软鞭法器绝对近不了他的身。

    除了术法,苏乙的摄青之魂一出手,照样可以秒杀面前二人。

    为防身魂平衡打破,苏乙不能轻易动用摄青之魂的能力,但“轻易”不是彻底不能用。若真到了该用的时候,苏乙绝不会犹豫。

    因此,如果从术法手段这方面来说,苏乙肯定不是凡人。同样的一张符,换任何一个普通人,完全复刻苏乙的做法,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差,画成后,苏乙的符就真的是灵符,别人画的,一定是没用的废纸。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苏乙在虚极静笃的境界下诵经万遍,如此才达到天人合一明见鬼神的境界,才可以沟通天地灵气,画出有效的灵符来。

    因此苏乙其实也是修行者,只不过他是不修内丹法的修行者。

    但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这个世界可没有“外丹”、“内丹”之分,仙凡之间区别只看修行者有没有修炼内丹法,身上有没有灵气波动。

    像是苏乙这样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修炼任何功法的人,当然会被人理所当然认为是“凡人”。

    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行人来说,只有修行者才能念咒施法、画符炼器,要是一个凡人能使用符箓,沟通天地灵气,这绝对是在颠覆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

    一旦苏乙这么做了,并且暴露了这一点,那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苏乙虽然还没意识到会这么严重,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但他一向行事谨慎,在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修行人身上有灵气波动,而他自己本身却没有之后,他便下意识想要先隐瞒住自己会施法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只是在用武功对敌。只可惜哪怕以他这般高深的武功对上神异的术法,也只能做到“势均力敌”罢了。

    现在又要以一敌二,苏乙自忖在对方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光凭武功怕是胜负难料,于是他果断叫破了偷偷潜回庙中一直隐藏到现在的和尚行踪。

    和尚潜回庙中的第一时间苏乙其实就察觉到了,他潜回来不久,涵小姐的神色和态度就突然发生转变,这让苏乙也很难不把二者联系起来。

    他隐隐有些猜测,但这和尚藏在暗处不知什么居心,现在强敌在前,苏乙不希望自己拼尽全力之下,还有个敌我难辨且随时会爆发的不稳定隐患。

    苏乙这么一叫,在场有三个人齐齐色变。

    面前突然来袭的两个修行人自然吓了一跳,立刻顺着苏乙的目光望去,但任凭他们如何感知,那里也空无一物,再联想到苏乙一介凡人的身份,两人便下意识觉得苏乙是在故弄玄虚,惊疑不定。

    还有一个被吓了一跳的便是涵小姐了,正如苏乙所料,之前她态度骤然转变,就是因为去而复返却隐藏行踪的和尚暗中跟她传音。但按照和尚的说法,苏乙应该看不破他的踪迹才对……

    苏乙话音落下,竟陷入短暂寂静。

    “装神弄鬼,想唬我们?”黄衣人冷笑一声,但下一秒竟毫无预兆突然出手。

    但见他掐诀念咒,瞬间数十道冰锥凭空凝聚而成。

    “去!”

    随着黄衣人一声断喝,冰锥齐齐向空无一人的窗口激射而去!

    苏乙见状嘴角微微勾起。

    “阿弥陀佛!”

    空无一人的窗口突然响起一声无奈的佛号,吓了所有人一跳,下一秒一个身影凭空浮现,正是之前那瘦削的和尚!

    他一手捏着一道符,一手掐诀,浑身浮现出璀璨金光,那些冰锥碰触到金光,就像是撞上了钢筋水泥,全部撞得粉碎。

    “苦桑!是你!”黑衣人显然认出了和尚身份,又惊又怒大叫起来。

    “佛宗的隐身术果然精妙,我们居然看不出半分端倪……”黄衣人阴测测冷笑,他看了眼苏乙,“只可惜和尚你选了个蠢货当伙伴,若是他不叫破你的踪迹,我们二人万一被引到你跟前,还真就会被你偷袭成功……”

    “凡人毕竟只是凡人,纵使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又怎抵仙威浩荡?”黑衣人森然盯着苏乙道。

    苏乙没搭理他们,也不因这种低级的分化和激将法而有丝毫动怒。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戒备着这两人的动作,斜斜后退一步,将刚显出行踪的苦桑和尚也纳入自己的视线。

    这样一来,倒显得他在和两方人马对峙。

    在场的都是人精,苏乙这样一个后退半步的动作,所有人都读懂了他的戒备之意。对面两人顿时惊疑起来。

    “这位少侠,强敌当前,容小僧退敌后再做解释。”苦桑和尚倒也干脆,直接先表明了敌我立场。“阁下武艺高强世所罕见,面前二人你我一人一个如何?”

    “好。”苏乙点头,这提议也正合他心意,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彻底放下对这和尚的戒备。

    “混账,真以为吃定我们了?”黄衣人见两人堂而皇之“分配任务”,顿时勃然大怒,突然掐诀往自己额头一拍,下一刻他的身子竟神奇下陷进地底之中,消失不见。

    那黑衣人跟他也极有默契,在他动手的同时突然在腰间一按,其

    腰间布袋中顿时飞出一个青黑色葫芦来。

    他一把抓住葫芦腰身举过头顶,把葫芦口对准前面,掐诀怒喝一声:“打!”

    嗖嗖嗖……

    下一秒,数不清的黑色圆球自葫芦中喷射而出,笼罩住苏乙和苦桑二人。

    苏乙身后就是涵家堡一行,他若躲开只怕这些人都要遭殃,是以只好再再次挥剑硬扛。

    苏乙毕竟不是冷血老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不介意随手救护一下,虽然涵家大小姐有出尔反尔的嫌疑,但毕竟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

    丁零当啷……

    下一秒,漫天剑影挡下了如蝗虫群般飞来的黑色圆球。

    这些黑色圆球竟是某种草木的种子,却被祭炼得比钢珠还坚硬结实。

    这要是挨上一粒会有什么后果?

    有漏网之鱼越过苏乙打在后面一些倒霉家丁身上,身上顿时“噗噗噗”多出几个血洞,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那黑球便在他们身体里二次爆开。有的家丁被打中要害当场死亡,有的则血肉模湖满地打滚哀嚎,很快那些爆开的钢珠竟生出诡异的藤蔓来,不断生出根须吸取其血肉,甚至从内而外破出他们的皮肤,在他们的身上扎根蠕动攀爬,看起来非常可怖。

    这边苏乙挥剑抵挡,另一边苦桑身上金光再现,也挡住了所有黑球种子。

    但下一秒,他脚下土中突然伸出一双闪烁着黄色光芒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抓住了苦桑的双脚,其身上金光顿时明暗不定闪烁起来。

    与此同时那之前追击过苏乙的黑色软鞭顺着黄色光芒大手往上攀爬,迅速缠绕住和尚四肢,然后瞬间收紧!

    但听“咯嘣嘣”骨骼声响,苦桑顿时被勒得动弹不得,那不断喷射的黑色圆球打在忽明忽暗的金光上,使得后者愈发暗澹,甚至生出裂纹来!

    苦桑面色大变就要挣脱,但这边黑衣人在此同时面色大喜,一手掐诀一手把青黑葫芦往这边一抛。

    “去!”

    嗖!

    那青黑葫芦化作一道闪电,迅速飞向苦桑,碰到苦桑明灭不定的金黄护体光罩后稍稍一滞,但下一秒便听“哗啦”一声,光罩粉碎,受到反噬的苦桑脸色瞬间涌现潮红嘴角沁血,而那青黑葫芦被弹飞后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再次狠狠向苦桑撞击而去。

    “啊啊啊……”危机之下苦桑疯狂大叫着,其身体勐地胀大一圈,身上的僧袍都被撕开,那缠绕住他四肢的黑索也瞬间被他崩开。他用力腾空而起,连带着地底下的黄衣人一块被他带着破土而出。

    眼看那青黑葫芦再次袭来,苦桑人在半空,手忙脚乱一拍腰间,一道红芒从他腰间布袋激射而出,径直迎上青黑葫芦,只听“当”地一声巨响,红芒飞回苦桑手中,赫然竟是一根赤色木杖,而那青黑葫芦也被其挡得倒飞回去,可见这木杖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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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鬼,有没有演我?”苏乙呵呵一笑挽了个剑花,“现在好了,你我一报还一报。”

    刚才苏乙动手的时候,你个和尚不也悄出出藏在暗处吗?

    “杀!”两个敌人可没空听这边两人废话,二话不说再次出手,两人这次依然是齐齐冲向苦桑,似乎打定主意要先把苦桑解决掉。

    “真当我不存在?”

    苏乙也不再拖延,收剑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到了正准备再次施法祭出青黑葫芦的和尚面前。在后者惊愕的眼神中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砰!

    这一拳势大力沉,打得黑衣人身上涌出的青色光罩不断晃动。

    黑衣人见状狞笑:“小子,真以为……”

    话音未落便见苏乙并未再次挥拳运劲,只是拳头稍稍后撤便再次一拳落在光罩上,但这一拳却比之前那拳力量大了何止一倍?

    这世界的人哪里知道咏春寸劲的发力原理?猝不及防下便中了招。

    只听“嘣”地一声,那光罩便在这突兀第二拳下裂开了一道口子。

    苏乙另一只手手中剑便在这间隙顺势从这裂缝中灵巧刺入,准确刺在了这黑衣人胸口。

    他手腕一抖,内力传至剑尖,将其心脏瞬间震碎。

    黑衣人此时脸上的狞笑还未消散便已凝固,其护体光罩瞬间消散,那祭出的青黑葫芦也失去控制跌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了墙边。

    “你……”他眼中突然生出无尽恐惧,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眼神瞬间失去所有光亮,无力跌落下去。

1619、阴谋

    修行者也是人,喝多了也吐,骑摩托也上树,修行者心脏被绞个稀巴烂,照样也会死。

    苏乙用现实给在场剩下的两个修行者狠狠上了一课,凡人也可以逆伐修仙者,武功未必不敌神通法术!

    法术防护罩也不必全都打碎,只要有裂痕,哪怕裂开那么一瞬间的口子,杀掉你便已足够。

    杀了黑衣人,苏乙拔剑笑吟吟回头,此时黄衣人和苦桑和尚的斗法才刚刚开始,却因这边突兀的变故又戛然而止。

    眼看苏乙回头微笑,剑尖还在往下滴血,黄衣人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他突然一拍腰间,一道符箓瞬间在他指尖无风自燃,化作一对黄色的巨大翅膀,翅膀轻轻一扇,他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向窗外飞去。

    苦桑如梦初醒,当然不肯放跑了敌人,二话不说双手握住赤色木杖一拔,竟露出其内一个约莫三寸长的短刃。

    这短刃刻满符文,灵气波动极为浓郁,苏乙远远看一眼都有些心惊肉跳,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木杖法器中间还藏了个这么个东西,这谁能想到?

    此时黄衣人已飞出窗外,苏乙因为想要看看和尚要做什么,也没阻止其逃脱。苦桑捏着短刃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将其向半空一掷。

    这短刃顿时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围着和尚转了一圈,下一秒便化作一道流星飞出窗外,飞进夜色之中。

    “符宝!”外面传来黄衣人如见鬼般惊恐大叫,紧跟着其一声惨叫传来,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嗖!

    一道闪光又从窗外飞了回来,自行进入苦桑的赤红木杖之中。

    苦桑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这才放松下来的样子。

    他转过头来,遥遥跟苏乙对视,眼中露出复杂神色来。

    苏乙看出其眼底潜藏的蠢蠢欲动,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无惧,羊作不知呵呵一笑道:“大师好手段。”

    “阁下才是好手段。”苦桑深深看着苏乙,突然话锋一转,“此二人你我各杀一个,其遗物便各拿各份,如何?”

    这是要分赃了,苏乙自无不可。

    苦桑见苏乙点头答应,又掐诀念念有词,那黑衣人腰间一个画着符文的布袋连同滚落到墙角的青黑葫芦顿时凌空而起,轻飘飘向苏乙飞了过来,浮在苏乙面前。

    苏乙微微沉吟,伸手将此二物拿在手里。

    青黑葫芦入手冰冷,其非金非木,材质特殊,有被火煅烧过的痕迹,约莫七八斤重的样子。

    那符文布袋也不算轻,也有几斤重的样子,鼓鼓囊囊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两样东西都灵气萦绕,显然是修行人才能用的不凡之物。

    苏乙此刻也没空研究它们,大袖一挥便先将其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之前缠住苏乙的黑色软鞭和苏乙拿到的一样款式的另一个符文布袋从窗外飞来,落在了和尚手中。

    和尚伸手一抹,黑色软鞭就从他手中消失,然后他将那符文布袋挂在自己腰间,做完这些他才抬头看向苏乙,问道:“阁下之前是怎么发现我潜藏在窗边的?”

    “猜的。”苏乙笑呵呵道,“大师,你躲在暗处看我跟这两个人拼命,你又安的什么心?”

    “一片善心。”苦桑道。

    两人对视,同时呵呵一笑。

    “小僧苦桑,一介散修,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苦桑问道。

    “苏乙。”

    “苏少侠,有礼了!”苦桑单掌为礼。

    苏乙也还了一礼。

    “自古到今,不是没有以凡逆仙的。”苦桑突然感慨道,“有凡人靠

    阴谋智计,再辅以偷袭、围攻等手段杀死修行人,这样的例子倒也不少。只是像阁下这般单枪匹马正面对阵,凭一己之力杀死一个练气八层的修行者,小僧孤陋寡闻,却是闻所未闻。”

    “多谢大师夸赞。”苏乙笑了笑,回头看看那群缩在一起的凡人,又看了眼从矮墙后偷偷探出脑袋向这边张望的宁采臣,道:“大师,莫名其妙卷入是非,苏某心中颇多疑惑,不知大师可否解答?”

    “苏少侠不说,小僧也要解释一二。”苦桑道,“不过请少侠稍等片刻,容小僧先处理完杂事。”

    “请便。”苏乙做出请的姿势。

    “多谢。”苦桑微微点头,转过身去面向涵家众人,沉声道:“涵大小姐,我受令弟令妹所托前来保护你们,敌人人手大多被他们牵扯,这一波敌袭应该便是敌人唯一手段,那些普通江湖人不足为虑,接下来的路,小僧会一路护送你们去涵家堡。”

    涵小姐正要说话感谢,但苦桑却伸手止住接着道:“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现在雨停了,你们将庙里尸首全挪到外面去,集中在一起,在庙外等我片刻。”

    涵小姐犹豫一下,看向苏乙:“大师,小女子护送的东西……”

    “令弟令妹都是有信义之人,想来涵大小姐也不例外吧?”苦桑澹澹地道。

    涵小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勉强一笑道:“当然。”

    她对苏乙和苦桑盈盈一拜:“小女子拜谢二位恩人救命之恩,苏少侠,日后有暇请到涵家堡一行,我涵家再隆重谢过。”

    她倒是也干脆,一见连苦桑都不给她做主,就果断放弃了。

    苏乙笑了笑没说话。

    “苏少侠,不如我们去那边慢慢说。”苦桑提议道。

    “好呀。”苏乙笑呵呵道。

    临走前他似笑非笑看了眼那个侍卫首领,此人面色凝重,眼底藏着一些恐惧和慌乱。

    这人不对劲,不过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两人到了破庙另一边,苦桑叹了口气道:“此女工于心计,实在让人不喜。若非受人所托,小僧是决计不愿跟这种人打交道的。”

    “年轻人嘛,学了点智谋心术,便总觉得自己能运筹帷幄,照猫画虎,结果不伦不类。”苏乙呵呵笑道。

    苦桑点头:“苏少侠看得透彻。”

    顿了顿,苦桑开始解释事情原委。

    “少侠乃凡间武林人士,应该知道越国各武林帮派同时收到神秘藏宝图,前往黑风山黑山秘境寻宝之事吧?”苦桑道,“这黑山秘境其实不过是一个废弃矿脉,矿脉虽开采枯竭,但这种地方很容易吸引一些阴邪之物,而且里面有些地方对凡人来说也很危险。”

    “此矿脉原本主人为了不让凡人误闯而害了性命,便用黑风阵围住了那片地方,久而久之,竟被凡人称为黑山秘境,以为里面有什么宝物……”

    说到这里苦桑忍不住摇摇头,一副荒谬的表情。

    苏乙听得一愣一愣的。

    黑山老妖呢?

    枉死城呢?

    还是说这其实根本是两码事,是自己之前想岔了?

    苏乙没有插话,听苦桑继续讲下去。

    苦桑接着讲道:“这次你们凡间武林传得沸沸扬扬,说这黑山秘境中拥有什么百年前的武林高人黑山老人的武学宝藏,只要学了里面的武功就能称霸武林,因此才引得凡间武人趋之若鹜,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此事跟我们也无关系,偏偏我一位友人的家族也是这凡间武林中的一方大势力,他受了家族请求,加上对此事好奇,便要去一探究竟。他走之前,我们一群道友有过一次小聚,这其中也包括

    涵家两位道友。”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听苦桑的言外之意,意思是修行人和凡人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之间平时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据苏乙这半年来的了解,普通凡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修行界的存在,他们只是从一些无法印证的流传故事中猜测有仙人的存在,便盲目敬畏崇拜。

    但这两者绝非泾渭分明,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凡间一些大势力,都跟修行人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受到修行人庇护。

    苦桑接着道:“听那位道友一说,我们心想闲来无事,便一起去瞧瞧热闹,顺便看看那被废弃数十年的黑山矿脉有何变化,若是有些阴邪之物,不妨顺手除去或收走……”

    “就这样,我们跟着那些凡人武者进了黑山之中,但谁知道……”

    苦桑说到这里,表情竟有些凝重,深吸一口气:“谁知道这黑山矿脉中竟隐藏着一伙神秘修行势力,这次凡间各派共探黑山的事情,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他们是谁?”苏乙问道。

    “不知道。”苦桑摇头,“他们绝非大派子弟,但也不是我们所认识的本国散修,都十分陌生,就比如刚才咱们杀了的两个人,之前我从没见过他们。”

    “这股势力本来只想引诱凡人进入黑山,但他们也没想到,我们这些人心血来潮会跟着凡人一起去凑热闹,结果被我们撞破了他们的阴谋……”

    “阴谋?”苏乙皱眉。

    “的确是阴谋。”苦桑叹了口气,“我们原本也奇怪,一群凡人武林人士,有什么好图谋的?凡人的金银财宝、权势地位,对我们修行人来说完全无用,除非是自甘堕落之辈,否则就算是皇帝也没什么好做的。”

    “但我们看了他们故意留给这些武林人的武功秘籍才知道,这群人所图甚大。”

    苦桑说到这里面色严肃看着苏乙道:“就是你从涵家大小姐手里拿到的那本秘籍,苏少侠,若你信小僧的话,那就千万不要练里面的武功,那根本不是武功,而是一种炼煞术!”

    “创造此术的人用了一种很巧妙的办法将其伪装成一种凡人都能掌握的五行术法,只要你练了此术,在极短的时间内,你便会吸收煞气,练就这门术法,但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功,也不是真正的术法,而是吸收煞气的邪术!”

    “一旦练到最后,你身上煞气越积越多,连肉身都会妖化,最终便会沦为神志不清的妖魔尸煞!”

    苏乙有些动容,眉头深皱问道:“这么说,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就是有你们修行界的败类在利用凡人武者炼尸煞?”

    “没错。”苦桑点头,“凡人武者气血充沛,炼出的尸煞威力更大。这伙邪修显然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定下这种阴谋。修行界各大派早有规矩,仙凡有别,修行人绝不能在凡间为非作歹,这伙妖人如此做法,显然是违反各派定下的规矩的。”

    “原本若此事只局限于凡间倒也没什么,毕竟修行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修行,有时候一闭关就是数年甚至是十余年,谁有兴趣关心凡间发生什么?所以若不是我们出现,这伙妖人还真会大概率阴谋得逞。”

    “只可惜,他们被我们撞破阴谋,一旦我们向各大派如实禀告,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于是,他们便凭着人多势众,开始追杀我等。”

    苦桑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沉:“有两位道友当场便身死道消,我们剩下的人联手才打破封锁,撤出黑山。”

    “到了外面,他们失去地利,而我们也能施展得开,我们斗了一阵,倒是谁也没奈何谁。只可惜好景不长,那伙人竟拿我那友人还有涵家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兵分六路,护送这两家族的凡人亲属分头离

    开。”

    “我这一路算是最隐秘的一路,因为那涵家大小姐是两位道友的亲大姐。我受此重托,当然要谨慎行事,于是便羊装跟他们不认识,一路暗中保护。这样万一妖人来袭,我可趁其不备偷袭,胜算更大。”

    “此事涵大小姐其实并不知晓,那些被吸引而来的江湖人其实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隐藏在暗中的追兵,那才是真正的强敌。其实如果不是苏少侠到来,一旦那些武林人出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有手段让他们知难而退,只可惜那涵家大小姐病急乱投医,自作聪明请苏少侠你出手,还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说到这里,苦桑也满脸郁闷。

    “敌踪未现,我不想贸然暴露,只好在被她驱逐后假意离去,又偷偷潜回来藏在暗处。接下来的事情,苏少侠你也都知道了,事情就是这样。”

    “不对。”苏乙听完,突然摇了摇头。

1620、掌毙

    “不对?哪里不对?”苦桑一怔,问道。

    “哪里都不对。”苏乙道。

    “少侠怀疑小僧在骗你?”苦桑苦笑起来,“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以我佛名义发誓,刚才所讲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苏乙笑呵呵道:“好和尚从来都不会以佛祖的名义发誓,这是对佛祖不敬。”

    苦桑正色道:“那是因为小僧心底无私光明正大,如此才无惧无畏百无禁忌。苏少侠,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小僧还有骗你的必要吗?待会儿出了这座破庙你我便会各奔西东,以后天涯路远,若是无缘,只怕此生都再难相见。既然如此,小僧骗你作甚?没有理由嘛,对不对?”

    “有道理呀。”苏乙微微挑眉。

    “少侠真的是多心了。”苦桑诚恳道,“总之,小僧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在少侠。那涵家大小姐送给少侠的东西,小僧也不会收回,少侠权当留作纪念便可,但千万别自行修炼,那真的是害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苦桑双手合十微微一躬:“小僧还要再次感谢少侠古道热肠,与小僧联手推敌。少侠宅心仁厚,日后必有善报。小僧这就护送涵家继续上路了,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说罢苦桑就要转身离去。

    却听苏乙幽幽一叹道:“大师啊大师,我这人其实很怕麻烦的,我也是真想放你走。但为何你偏偏要把我当傻子?”

    苦桑错愕看了苏乙一会儿,摇头道:“少侠,小僧不知道少侠在怀疑什么,还是故意要跟小僧为难。小僧甚至都不懂少侠在说什么,但小僧还有要事在身,真的不便再跟少侠辩驳纠缠了。若是少侠真的对小僧有些误会,那也没什么,就当小僧是个坏人吧。”

    【鉴于大环境如此,

    说着他再次摇头叹息,一副被人误解的萧索样子,就要再次转身离去。

    仓啷。

    背后传来的一声剑鸣,让苦桑顿时僵在原处。

    苦桑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苏乙出鞘一半的剑锋,深深皱起了眉头:“少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兄台,我看这位大师面善心好,他刚才所说也在情在理,并无不妥呀。”这时,一直在一边听二人对话的宁采臣忍不住开口了。“别说人家没骗你,就算骗了你什么,应该也无伤大雅,毕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并无任何瓜葛,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害处,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正所谓旁观者清,少侠,你就放小僧走吧。”苦桑叹了口气道。

    “世人愚昧,人心叵测,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相,所以旁观者也未必就清楚。”苏乙呵呵一笑,“别装了苦桑,你今天走不了。”

    另一边的宁采臣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仔细思索起来。

    “少侠,若小僧所料不错,只怕是小僧露了白,你看上小僧那件符宝了吧?”苦桑的表情终于冷澹下来,“少侠真不顾并肩一战的情谊,要图谋小僧的符宝吗?”

    闻听此话宁采臣面色一变,顿时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苏乙。

    苏乙呵呵一笑:“你的符宝我的确感兴趣,不过那会是我的战利品。”

    苦桑眼中顿时绽出夺目精光,沉声道:“少侠一定要和小僧过不去?”

    “是你跟我过不去。”苏乙啧啧道,“好人装久了,你该不会真入戏了吧?看看你无辜的样子,好像真是我在欺负你?”

    苦桑面色阴晴不定,盯着苏乙看了半响才道:“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从我一进门你就对我有杀意,你说我为什么怀疑你?”苏乙冷笑。

    “那不是杀意,只

    是小僧看出少侠身上煞气很重,阴气森森,是故有些惊疑。”苦桑解释道,“小僧一度怀疑你就是那伙势力的人,所以才暗中观察你,直到你替涵家人出手,小僧才打消疑虑。”

    “倒是能圆上逻辑……”苏乙呵呵一笑,“那我再问你,你说你受人所托要护送涵家大小姐回家,你是修行人,你直接带着她飞走不就得了?明明知道有强敌要来追击,你还任由她们被一群凡人包围在这破庙里,你躲在暗处看戏,这说得过去吗?”

    “小僧解释过,小僧是为了出其不意偷袭来敌!”

    “你明明可以带着涵家大小姐直接走,干嘛非要等着偷袭来敌?难道偷袭来敌才是你的目的,护送涵大小姐只是附带?”苏乙冷笑,“你暗戳戳混在凡人中间,明显是打算阴人,你个老六还不承认?”

    “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清者自清,小僧懒得和你辩解!”苦桑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这儿就一个观众,到现在你还装就没意思了。”苏乙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吧苦桑,宁兄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算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待会儿你杀他灭口不就好了?”

    那边宁采臣正满脑子浆湖分辨谁好谁坏,一听苏乙这话,怔了怔后脸色立马绿了。

    “苏少侠,小僧最后再说一遍,小僧没必要骗你!”苦桑一字字道,“你图谋小僧符宝就直说,何必找这种借口?你说我装?这句话小僧同样送给你!”

    苏乙“啧”了一声:“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装,跟你废话这么多,我也只是想问清真相罢了。既然你口风这么严,那你就去死吧。”

    说罢苏乙二话不说挥剑就斩!

    这一剑迅捷至极,但下一秒苦桑身上突然爆发出氤氲水汽,让苏乙这一剑如陷泥潭,斩落不下。

    嗖!

    一根赤色手杖暗戳戳从水雾中伸出,无声无息戳向苏乙心脏部位,苏乙撤剑后退一步,嘴角勾起。

    他剑指苦桑笑道:“大师嘴上义正言辞,暗地里却一直在防着我,如此心口不一,还敢跟佛祖发誓你心底无私?”

    苦桑眼中绽出无限杀机,终于不再伪装,他森然道:“我不明白,我到底哪儿露出了破绽?就凭刚才你说的两点,我完全可以解释清楚,你无凭无据,为什么如此笃定?”

    “你真的有问题!”孙乙还没开口,那边宁采臣又惊又怒指着他惊叫起来,“亏我刚才那么信你还为你辩解!”

    刷!

    话音未落,一道水龙直奔宁采臣而去,宁采臣犹自跳脚还没做出反应那水龙就已到了他面前,这书生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僵在原地。

    眼见水龙就要冲刷到他身上,下一秒他只觉手臂处被谁一把握住,跟着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再回过神时,他发现他已经从原地横挪到了窗边的位置。

    轰隆!

    水龙直接冲垮了他原先所站立位置的土墙,发出巨大声响。

    宁采臣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直到这时才心中充满恐惧和后怕,身子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救下自己的苏乙刚要开口感谢,苏乙却看也不看他,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笑呵呵对苦桑道:“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我不明白!”苦桑握着他的红色手杖死死盯着苏乙森然道,“就算你觉得我不对劲,但我都要走了,你为什么非要纠缠不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必非要自找麻烦?”

    “要是你没有在我身上动手脚的话,你们的破事儿我真的懒得管。”苏乙澹澹道,“和尚,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你不是挺

    会解释吗?来,解释,你这么干什么目的?”

    苦桑恍然,这才明白苏乙为什么这么笃定他有问题,原来是他的小动作露馅了,他还以为自己的演技有问题呢。

    知道真相的苦桑眼中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深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能看穿我的隐身术,还能觉察我的水镜追踪法,你绝非凡人,甚至不是一般的修士,你到底是谁!”

    “俺是嫩爹!”苏乙二话不说一步迈出。

    几乎与此同时苦桑手中红色手杖勐地一分为二,那杀死黄衣人的短刃突然“嗡”地一声冲天而起。

    两人竟再次同时动手!

    原来苦桑口中问苏乙问题,背地里竟偷偷完成了施法过程,再次祭出了他的符宝!

    苏乙就算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愿自找麻烦去尝试这让他心惊肉跳的短刃威力,自然不会真给他激发此宝的时间,因此在察觉苦桑意图的第一时间他便毫不犹豫再次出手了!

    这次他毫无保留,也不敢留手。

    一步到了苦桑身后,苏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捏在手中的一张紫符上,迅速将其拍在萦绕其周身的氤氲水汽上。

    嗡!

    紫符无风自燃,爆发出的无形能量使得空间震荡,苦桑的护体真气瞬间被这股能量驱散一空,甚至那还未被完全激发的符宝也失去了控制,如断线的风筝般顿时跌落在地!

    绝阳符,原本是隔绝阳气的借法符,但在此界,可以连灵气一并隔绝!

    虽然只能爆发一瞬的效果,所涵盖范围也不过方圆一丈范围内,但在斗法关键时刻,这就已经很致命了!

    苦桑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激发的水灵护体术就彻底消散,连符宝里的灵气都逸散一空,失去了控制。

    突发的变故让他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头皮发麻,露出惊恐不可置信之色。

    他就要再次激发符宝,但就在这时,苏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后心上。

    砰!

    随着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苦桑面色一滞,“哇”地一口就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渣的血液来。

    他浑身力气迅速消散,“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口中满是碎渣的黑血狂涌而出。

    苏乙刚才一掌,将他的五脏六腑瞬间震得粉碎,他绝对是活不了了!

    但这苦桑生命力还真是顽强,他惊恐指着苏乙,嘴里一边“汩汩”冒血,一边颤声道:“你、你果然不凡……”

    话没说完,他再坚持不住,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苏乙轻轻吐出一口气:“还用你说?”

    他看向一边瞠目结舌的宁采臣,一扬下巴嘴角勾起:“怎么样宁兄,这一课够精彩吧?”

    咕都。

    宁采臣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苏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说,我只好把他给杀了。”苏乙叹了口气道,“好在除了他,应该还有一个人多少也知道点。”

    “谁?”宁采臣急忙问道。

    苏乙呵呵一笑,低下头来,目光落在那件被称为符宝的短刃上……

    苏乙收起战利品后走出破庙,宁采臣哆哆嗦嗦跟在他后面,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庙外,涵家堡的人已经把刚才所有从庙里抬出来的尸体都堆在一起,除了那个被和尚杀“死”的黄衣人。

    一群人正在尸堆边等着苦桑出来,但见到走出来的竟是苏乙和宁采臣,几乎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刷!

    所有人齐齐做出动作,有的掏出手弩,有的拔刀,齐齐对准了苏乙。

    刚才庙里苏乙和苦

    桑动手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还是闹出动静,让涵家堡的人觉察不对,早早就列阵防备。

    “苦桑大师呢?”涵小姐面色大变,焦急叫道,“苦桑大师怎么没出来?”

    “他死了。”苏乙澹澹道,他脚步不停,接着往前走,但宁采臣却吓得不敢前进,反而后退一步,缩到了门后面。

    “涵小姐要跟我火拼吗?”苏乙冷冷一笑晃了晃手中剑,“要是你敢动手,我保证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涵小姐面露惧色,颤声道:“苏少侠,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我要——他!”苏乙笑呵呵一指那面色如土、战战兢兢的侍卫首领。

    刷!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这侍卫首领身上。

    “杀了他!快杀了他!”侍卫首领突然指着苏乙杀猪般惊恐叫了起来,“他要把我们都杀光,他要杀了我们,快!快动手!”

    苏乙笑意不减看着他没有说话。

    涵家堡的人都迟疑看着他,然后目光齐齐落在涵小姐脸上。

    涵小姐此刻恨不得把侍卫首领的嘴给堵住。

    还动手?

    连苦桑仙师都被这人给灭了,拿什么动手?你想害死谁?

1621、真相

    “菡铁,住嘴!”菡小姐厉声喝道,“这儿还轮不到你做主!”

    “大小姐,他是邪魔,他要杀了我们,快动手!快用暴雨流星针杀了他!”侍卫首领指着苏乙惊恐大叫。

    杀他?

    菡小姐满心苦涩,要是真能杀死这人,还用等到现在?

    暴雨流星针虽凶威震武林,但那只是对于凡人来说,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修行人所制造的一种凡人也能触发的一次性法器,对于凡人来说,那自然是无解的,但对于修行人来说,护体术法一开,连人家一根毛都伤不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暴雨流星针再厉害,跟之前那黄衣人释放的冰锥术比起来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岂能伤害到苏乙?

    “住嘴!”菡小姐厉声喝道,“菡铁,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家法处置!”

    侍卫首领顿时浑身一震,眼珠惊恐乱转,浑身颤抖。

    “恩公。”菡小姐转过身来,恭敬对苏乙一礼,连称呼都改变了。“不知菡铁哪里得罪了恩公?若他真有不敬之举,不劳恩公动手,小女子必会给恩公一个交代。”

    苏乙笑眯眯对惊恐万分的菡铁道:“苦桑死了,你家大小姐也保不住你了。现在你是死是活,就看我肯不肯放过你了。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来问,你来答,只要你肯实话实话,我就放你走。”

    顿了顿,苏乙又道:“机会我给你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同样的话说第二遍,我给你三个数的考虑时间,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宁死不屈了。三……”

    “我说我说我说!仙师饶命!我什么都说!”菡铁惊恐大叫着,突然疯了般拨开人群冲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苏乙面前。

    “仙师,是不是只要我肯说,你就会饶了小的一命?”菡铁颤声问道。

    “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保证不杀你。”苏乙笑道。

    “好,仙师身份高贵,想来不屑自毁身价欺骗小人,小人说,什么都说!”菡铁哆嗦着,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乙点点头:“我刚来的时候你给我传话,你故意不说你们家小姐所承诺的报酬,只是含糊说有重谢,为什么?”

    此话一出,那边的菡小姐顿时面色大变,惊怒看着匍匐在地的菡铁。

    “小人……小人是因为得了苦桑大师的吩咐……”菡铁战战兢兢道。

    但话说一半就被菡小姐的惊呼打断:“什么?菡铁,你和苦桑大师竟有联系?”

    她惊怒交加,满脸不可置信。

    苏乙冷冷看她一眼,露出不满之色。菡小姐立刻浑身一颤,闭嘴不语,只是目若喷火瞪着菡铁。

    “接着说。”苏乙看向菡铁。

    “其实小人三年前就加入了升仙会,苦桑大师就是会中仙师之一,但小人之前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他……”菡铁颤声道,“这次黑山秘境的消息就是升仙会让小人故意透露给大小姐的,据小人所知,五派八家齐探黑山秘境,就是升仙会一手促成的。”

    “升仙会……你们这个会为什么要这么做?”苏乙问道。

    “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只是小人物,被他们以家人威胁不得不屈从,小人只是听命办事而已……”菡铁带着哭腔道,“小人只知道,从秘境出来后,上面让小人带着大小姐走这条路,说途中会有对上暗号的仙师跟小的联系,小人也是这时候才认识了苦桑大师。他表明身份后就一直没跟小的联络过,只是在仙师您来之后,大小姐让小的去请你出手时,他才用仙法传音给小的……”

    “他的原话。”苏乙插嘴。

    “是是是。”菡铁急忙道,“苦桑大师的原话是——莫让他出手,就这五个字。小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奉命行事,本想着故意说得含糊些您就不会出手,没想到……没想到仙师您还是要出手。之后苦桑大师就再也没联系过小的,一直都没跟小的说过话。”

    “我搞定那群江湖人的时候,你怂恿你们家大小姐杀人夺宝,这是谁的主意?”苏乙问道。

    “是、是小的自作主张。”菡铁颤声道,“苦桑大师一直不理小的,小的很怕他是怪罪我办事不利,于是就想要将功赎罪,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还知道什么?”苏乙问道。

    “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菡铁道,“仙师,小的只是被人所迫,要是知道……绝不敢跟仙师您作对!求求您饶了小的,小的给您磕头了!”

    说罢菡铁便磕头如捣蒜。

    菡铁所知果然甚少,这让苏乙有些失望,不过却没多少意外。

    像是这样的小人物,本就不可能知道太多事情。

    他看了眼单独放在一边的黄衣人“尸体”,略有沉吟,突然伸手凌空一掌拍出。

    砰!

    汹涌掌风直接将黄衣人“尸体”掀翻过去,“尸体”发出痛苦声音,竟幽幽转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但他伤势过重,似乎身上还被下了某种禁制,一点法力都施展不出。

    他这一动,把菡家堡众人吓了一跳,但菡铁却没多少意外,只是匍匐在地抖得更厉害。

    黄衣人很虚弱,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他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苏乙脸上时瞳孔猛地一缩,露出绝望之色。

    “你是来救菡家人的?”苏乙突然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菡家众人和躲在门后的宁采臣齐齐一愣,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黄衣人惨笑:“贼子,中了你们的圈套,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挺有骨气。”苏乙呵呵一笑,“你觉得我和苦桑是一伙儿的?”

    “难道不是?”黄衣人冷笑,“你这妖人,你虽然隐匿了修为,但这一身阴煞之气却根本无所遁形!你们这群妖邪祸乱凡间,七大派绝不会放过你们!”

    “仙师,你真是来救我们的?”另一边,菡小姐忍不住问道。

    黄衣人看了她一眼竟缓缓躺平下去,淡淡道:“你弟弟妹妹把敌人引开,我们受他们所托来护送你们回家,没想到……你自求多福吧。”

    “仙师……”菡小姐还要开口,却见这黄衣人“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就此气绝。

    “仙师!”菡小姐大惊失色,急忙分开人群冲了过去,不甘查探,但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菡小姐,你弟弟妹妹也是仙师?”

    “是,我二弟三妹都有灵根,他们从小就被接去主家了,我们菡家堡其实只是菡家世俗的分支罢了。”菡小姐情绪低落站起身道。

    苏乙又问道:“那你们这次来秘境探险,你二弟三妹知道吗?”

    菡小姐摇头:“仙凡有别,其实我也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爹年迈,现在菡家堡是我娘和我主事。这次来黑山秘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恶狠狠瞪着匍匐在地的菡铁,咬牙切齿道:“现在想想,都是这狗贼怂恿,菡铁,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菡铁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又给苏乙磕头:“仙师,你答应过要饶我一命的,你答应过我的!”

    “放心,我说话算话,我绝不杀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苏乙笑了笑。

    “谢谢仙师,谢谢仙师!小人恭祝仙师仙福齐天,长生不老!小的告退,告退……”菡铁狂喜,激动拍着马屁,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就往后退去。

    一边的菡小姐咬牙切齿怨恨瞪着他,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但苏乙放过的人,她岂敢忤逆苏乙的意思?

    这时苏乙悠悠道:“菡铁,我现在已经遵守承诺放过你了,我也没有对你出手,不过接下来若是有人要杀你,那也跟我无关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下一刻菡铁面色大变,转身撒腿就跑。

    菡小姐面露狂喜,突然举起手来,手中握着一个黑漆漆的圆筒,对着菡铁狂奔的背影轻轻一按。

    咻咻咻……

    下一秒,无数细若牛毛的光影划过夜空。

    砰砰砰!

    正在狂奔的菡铁身上爆开点点血雾,向前飞扑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再无声息!

    “狗贼,死在我菡家暴雨流星针之下,便宜你了!”菡小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感慨道:“正非正,邪非邪,江湖事多,人心叵测呀……”

    他看向菡小姐道:“敌人尽灭,但谁知道会不会又冒出来?菡小姐,若我是你,现在就该启程逃亡了。”

    “恩公,小女子也正有此意。”菡小姐黯然道,“可惜辜负了二弟三妹一番苦心,也不知他们……”

    苏乙摇摇头,转身对宁采臣招招手:“宁兄,我要走了,你若不想留着等麻烦,就一起吧。”

    “好,一起一起!”宁采臣一愣,急忙跑了出来,对着苏乙讨好一笑,满脸如释重负。

    这鬼地方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呆了,但独自走夜路又有些不敢,现在跟着苏乙这么个大高手,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恩公,小女子想请……”菡小姐微微犹豫,再次鼓起勇气开口。

    但苏乙笑呵呵打断她道:“不你不想,菡小姐,再见了!”

    说罢转身就走,宁采臣急忙跑两步追了上去。

    身后,菡小姐一行目送苏乙和宁采臣远去,再看看满地尸体,久久无语。

    “苏兄,那菡小姐最后想请你做什么?你怎么不听她说完?”路上,宁采臣一边快步追着苏乙,一边气喘吁吁问道。

    “无非是想请我护送她回家罢了。”苏乙笑了笑。

    “这样啊……唉,今晚的事情一波三折,其实我到现在都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兄,你真的是神仙吗?”

    “这世上哪儿有神仙?咦?前面没路了。”

    “糟了,是悬崖啊。”

    “宁兄,想试试飞一样的感觉吗?”

    “啊?”

    苏乙突然抓起宁采臣腾空而起。

    “啊啊啊……还说你不是神仙!”

    山涧中,回荡起宁采臣杀猪般的惨叫。

    破庙中发生的事情虽还有种种疑团,但其实苏乙综合那些零散的信息,已经差不多捋出事情大概真相了。

    一个叫升仙会的邪恶组织,成员包括修行者和凡人,他们一手策划了凡人武林黑山秘境探险事件,用所谓神功秘籍引诱武林人士,但其实这秘籍是个坑,一旦练了就会把自己练成尸煞,最后被人收割。

    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但有一群修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闯入了黑山秘境,发现了升仙会的秘密。这群修士就包括菡小姐的弟弟妹妹。

    苦桑跟苏乙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基本算是事实,只不过九真一假,他在最关键的地方玩了把诡计,那就是他自己的身份。

    苦桑也是升仙会成员,菡家弟弟妹妹那群修士和升仙会发生冲突后,应该是起码有一部分逃出了生天,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亲姐姐也陷入了这个陷阱,他们担心升仙会组织会对姐姐不利,或者用姐姐的性命威胁她们,于是在分身无术的情况下,派出了黄衣人和黑衣人前来接应姐姐,保护姐姐脱离魔爪。

    但这个升仙会早就对此做了防备,他们猜到了菡家弟弟妹妹不会轻易割舍和姐姐的亲情,又或者他们用了一些手段,引导了菡家弟妹来接应保护菡大小姐,并针对此事设下陷阱,让苦桑隐藏身份埋伏在围攻菡大小姐的江湖人之中,打算埋伏来接应菡大小姐的修行人。

    但是升仙会这个围点打援的计划,因为苏乙的到来被彻底破坏了。

    恰逢其会的苏乙搅乱了苦桑的计划,苦桑从一开始就看出苏乙的阴煞之气,这一点应该也是真的,他有些摸不透苏乙,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或者想要再观察观察苏乙,因此假装离去后,又偷偷潜了回来,隐身暗处。

    黄衣人和黑衣人也看出苏乙身上的阴煞之气,因此他们误以为苏乙是升仙会的人,毫不留情出手。苏乙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他们出手,苏乙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就毫不犹豫反击。

    一场误会就这么产生了,后来苏乙叫破苦桑行踪,后者当然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便将错就错,跟苏乙“联手对敌”。

    苏乙很快灭了黑衣人,这让苦桑对苏乙更加忌惮,他暗中在苏乙身上动了手脚,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偏偏苏乙是个武道宗师,对身体任何一点变化都格外敏感,苦桑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苏乙的感知。

    苦桑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他人已死无法证实,但苏乙猜测大概率是苦桑出于忌惮不敢对苏乙出手,于是便先对苏乙做出“标记”,再联络同伴,组团来杀苏乙。

    但他这么做,让本就觉察事情不对劲的苏乙,彻底肯定了他这个人有鬼,而且也不肯放过他了。

    除此之外,黄衣人没死,也证明了苦桑这个人有问题,黄衣人的性命显然是苦桑故意留下的,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1622、阴煞

    山涧中,溪水畔,苏乙和宁采臣再次燃起篝火,两人简单梳洗之后围在火堆旁,又聊起了之前破庙中发生的事情。

    “苏兄,人心叵测,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是让人难以分辨啊……”听苏乙大概讲述了一遍事情真相后,宁采臣不禁感叹起来,“那苦桑和尚慈眉善目,谁能猜到他居然是藏得最深的恶人呢?那两个修仙的人一来就杀人,双手沾满鲜血,谁能猜到他们反而是来救人的人?”

    “枉我自八岁便开始苦读圣贤书,到今天依然看不透这人心二字,犹如傻瓜一样,不辨正邪,不分善恶,唉……”

    看着宁采臣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苏乙忍不住笑了:“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的确可以明理,但明的是死理。只有在这世间多走走,才能把书里的道理和现实结合,两相印证,融会贯通。”

    “这道理小弟何尝不懂?但百无一用是书生,小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比得上苏兄你神通无敌?”宁采臣自嘲一笑,“别说行万里,便是这几十里路我已频频遇险,这次若不是苏兄你,只怕小弟性命都难保。”

    苏乙道:“宁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要账咯。”宁采臣道,“这里离郭北县已经不远了,明天下午应该就到了。”

    “世道纷乱,这一路可不太平。”苏乙道,“为了碎银几两,丢了性命岂不可惜?君子有通财之义,宁兄若缺钱,我可以略尽心意。”

    “别!”宁采臣急忙摆手拒绝,“我和苏兄你一见如故,千万别让铜臭污染了你我情谊。朋友之间不谈钱,我若是跟你借钱,咱们朋友就没得做。苏兄,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的。”

    苏乙有些诧异,笑了笑道:“好,那就不谈钱。”

    “这才对嘛!”宁采臣这才高兴起来,“我堂堂七尺男儿,缺钱了自己会去赚,要是连自力更生都做不到,苏兄你也会看不起我对吧?”

    苏乙笑道:“那倒不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宁兄你的天赋本就不在赚钱上,其实也没必要强求。”

    宁采臣笑道:“所以我不求发大财,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够了。”

    他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苏兄,苦桑和尚他们的组织会不会找你的麻烦?毕竟你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一定很恨你。”

    “就算他们不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们!”苏乙淡淡道,“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炼成一具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这已经不能用残忍来形容了,简直是骇人听闻。”

    宁采臣神色一震,道:“苏兄侠义心肠,小弟佩服。只是你势单力孤……”

    “我当然会量力而行。”苏乙笑了笑,“放心吧,在我没有相应的能力,或者不能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我不会贸然出手。”

    宁采臣叹道:“你们的世界和我们凡人的世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天地。其实我对你们的世界又向往,又畏惧。”

    “你想修行吗?”苏乙问道。

    宁采臣摇摇头,自嘲道:“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人除了读书还过得去,其实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要是进了你们的世界,一定会死得很惨,我还是做我自己擅长的事情吧。”

    “读书……读书也未必不能修行。”苏乙道,“听说在一个叫大晋的国家,那里读书人也可以凭借浩然之气修行。”

    “有这样的事?”宁采臣一下激动起来,“苏兄你说的是真的?”

    “据我所知是有的。”苏乙对宁采臣笑了笑,“不过那里距离这里太远了,凡人根本不可能抵达。”

    宁采臣道:“真希望有生之年去见识一下。”

    苏乙笑了笑。

    若无意外,这希望注定不可能实现。

    宁采臣毕竟是凡人,白天赶了一天路,晚上也是担惊受怕奔波劳累,这时候已是困顿不堪。

    苏乙见他气色太差,便提议休息。

    宁采臣几乎是倒头就睡,苏乙坐在火堆旁,开始清点在破庙中的收获。

    今天破庙一战,苏乙算是初步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修行人的风采,他也把自己的实力跟这个世界的修行人做了初步的对比。

    按照苦桑所说,黑衣人是炼气期八层的修为,苏乙斩杀此人只动用武功,还是留有颇多余力的。他相信就算是在黑衣人和黄衣人联手的情况下,只要用好战术,杀此二人也不难。

    但苦桑祭出的那件短刃,给了苏乙心惊肉跳的感觉,苏乙确信这是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存在,因此他杀苦桑不惜动用了一张绝阳符,再配合武功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苏乙心念一动,将别在腰间的手杖拿在手上,轻轻一拔,露出里面的短刃来。

    短刃上刻满符文,波动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东西叫符宝,苦桑祭出此物隔空去追杀黄衣人的时候,那黄衣人惊恐喊出了声。

    提到黄衣人,就不得不说一个事实,那就是黄衣人其实是苏乙杀的。

    苦桑的符宝没有给黄衣人致命伤害,而是将黄衣人重伤震晕过去。他出去舔尸的时候,顺便给黄衣人身上下了禁制,封住了黄衣人的修为。

    显然,苦桑是想活捉黄衣人。

    苏乙发现黄衣人还活着只是陷入昏迷后,本来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永远醒不过来的。

    之所以他要让黄衣人死,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双方已然结仇了,就算是误会了黄衣人的立场,但他已经把黑衣人给杀了,再把黄衣人放走,人家能领情放过自己吗?

    二是因为这黄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说他是来救人的,但在见到苏乙的武功能对抗他们后,他觊觎苏乙的武功也是真的。

    正是因为如此,苏乙踢醒黄衣人那一脚,其实埋下了致其必死的隐患,在他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后,便让黄衣人上路了。

    苏乙打量着手中的符宝,眉头微皱。

    这东西……

    怎么操控?

    苏乙不会运用灵气,给这符宝中灌注内力,它不出意外地毫无反应。

    收起符宝,苏乙又拿起那青黑葫芦和黑色软鞭一一尝试,任凭他用尽办法,也是没办法操控。

    除此之外,苏乙还得到了三个刻着符文的布袋。

    这三个袋子都是一尺见方的大小,封口处被灵气紧紧束缚在一起,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了,里面应该装着不少好东西,只可惜还是同样的道理,苏乙不会运用灵气,也不知道打开它们的原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暴力破坏?

    这个选项根本不在苏乙的考虑范围内,不去想有没有能力暴力破开的问题,只说万一破开了,里面的东西也全毁坏了,那岂非白忙活一场?

    布下绝灵阵,一点点抽调封住储物袋口的灵力?

    这办法倒是可以一试,备选。

    除了这些,苏乙还得到了一样东西,就是从菡大小姐那里得来的那本所谓秘籍。

    苏乙从怀里掏出此物,解开包裹的布,一股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若是体弱一点的凡人吸进肚子里,非得生一场大病不可,但苏乙吸了却有种意犹未尽的舒爽。

    若论煞气和阴气之重,谁能比得过他?

    苦桑说这东西是能把人练成尸煞的害人玩意儿,这话苏乙信,因为那时候苦桑为了取信于苏乙,根本没必要在这种马上就能拆穿的事情上说谎。

    “金煞绝命掌……”苏乙呵呵一笑,这名字倒是起得挺霸气。

    苏乙翻开秘籍,借着火光仔细研读起来。

    他的眉头很快紧皱,片刻后又逐渐舒展,露出恍然和惊喜之色。

    “好东西啊好东西!”他喜滋滋地自语起来。

    要练这《金煞绝命掌》,有三个很关键的步骤。

    第一步是需要五六种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矿的材料,将其按照特定的方式炼制,然后吞噬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将其按照一定的图案抹在自己的双臂和躯干上。这第一步的作用,是把自己的上半身变成一个接收阴煞之气的法阵。

    第二步是将七十二根金针按顺序刺入特定穴位之中,这样就可以引灵气入体了。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核心的一步,按照书中介绍的一个有伤天和的缺德手段布置一个阴煞祭坛,在这个祭坛中把煞气也吸入体内,灵气和煞气就会自动结合在一起,再按照独特的运功线路运转,这样便会发挥出绝大的威力,练成这金煞绝命掌。

    这秘籍中说,三个步骤缺一不可。如果没有第一步,就不能接收煞气入体;如果没有第二步,就没办法以凡人之躯吸收灵气;如果没有第三步,凡人不懂得修仙功法不能引导身体里的灵气,就会活活被灵气撑爆。

    但对苏乙来说,首先第一步他就可以直接省略了,因为他身上阴煞之气根本不缺。

    第二步引灵气入体倒是颇为巧妙,也是苏乙当下最需要的。正所谓万法相通,苏乙虽然没学过这个世界的符阵之道,但也能大概看出这是以人体为阵基,布置的一个聚灵阵,把灵气聚集到人的丹田之中。

    这一步看似解决了凡人没办法吸收灵气的问题,但实际上是等于强行往人体里灌注灵气,凡人不能修行修真功法的话,就根本控制不了这些灵气。任由这些不受控的灵气留在身体里,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后果。

    这对苏乙来说也是一样的,苏乙也不会任何内丹功法,他也控制不了体内的灵气,所以对他来说这门“武功”中的第三步也很重要和关键,不过这一步中的有些步骤他可以完全忽略掉。

    按照秘籍中讲解,布置一个阴煞祭坛,配合第一步在身上画的引煞法阵,就能引阴煞之气入体,这一步苏乙是可以完全忽略掉的。

    接下来,由于煞气和灵气相冲的原理,煞气一吸入体内,灵气就会受到牵引,立刻附在煞气上,和煞气彼此消耗。

    这时候要是不管不顾,灵气和煞气就会以你的身体为战场,发生剧烈冲突,结果就是——轰!

    丹田爆炸。

    所以这时候必须按照特定的运功线路,引导煞气在体内运转,这其实是让煞气炼体的过程,如果只是纯煞气的话,凡人武者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了,很快就会被阴煞之气侵蚀,经脉坏死,五脏腐烂,最后死得会很凄惨。

    但有了阴煞之气上附着的灵气,那就不一样了。

    阴煞之气会带着如“跗骨之蛆”的灵气一起在经脉中运行,煞气炼体的同时,灵气也会被炼入肉身,和煞气形成一种平衡,从而不但让煞气把肉身炼化得更彻底,也能让凡人武者在阴煞之气的冲击下坚持的时间更长。

    这样一来,哪怕肉身彻底被阴煞之气炼化都不会死去,这才能够成为尸煞。

    这是这门武功最大的陷阱和隐患所在,可对苏乙来说,完全不存在任何顾虑!

    首先他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煞气,收放自如,不让肉身被阴煞之气浸染半分,所以他完全可以按照这一步的特殊线路先运行煞气和灵气,让它们按照炼制尸煞的办法炼体。

    然后,他意念一动,炼入肉身的阴煞之气瞬间就会被他的摄青之魂给“回收”回去。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已经被炼入肉身的灵气了!

    苏乙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平衡问题!

    按照这样的操作,这《金煞绝命掌》对苏乙来说,就是引灵气锻炼肉身的一门“炼体”法诀!

    还不止如此,这金煞绝命掌之所以叫“绝命掌”,就是因为在炼体的过程中,是可以把阴煞之气和灵气的结合体通过这种运功线路,用手掌打出去,发挥巨大威力,从而达到伤敌的作用。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副作用”,才能诱惑武者上当,以为这的确是一门高深武功。

    但对苏乙来说,他是可以完全控制煞气的,他可以在灵气和煞气结合体打出手掌的那一刹那,瞬间把煞气收回来,从而使得打出去的只有灵气。

    这样一来,苏乙岂非算是可以运用灵气了?

    在没有修炼任何修真功法的情况下,运用灵气。

1623、分别

    有句话叫做“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这《金煞绝命掌》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东西,可偏偏对苏乙来说,却像是一门量身定做的灵气炼体法诀。

    这功法虽然有些简单粗暴,但应该是可行的。

    为了印证这一点,苏乙毫不犹豫便选择验证一番。

    对他来说,第一步需要先引灵气入体,用七十二金针刺穴,以身体为阵基布下聚灵阵。

    这荒郊野外的,苏乙去哪儿找金针?

    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金针,但苏乙有金锭。

    他掏出怀中的金锭,先把其搓成一个圆柱体。再拿出苦桑的那短刃符宝,试着灌注内力往金子上一削。

    刷!

    一根如牙签般粗细的金针瞬间随着短刃划过而形成,“叮”地一声跌落在地。

    刀削针可还行?

    苏乙呵呵一笑,果然,能被炼制成符宝的材料,又坚硬又锋利,在他内力的加持下,达到削金如泥的效果根本没问题。

    接下来苏乙手速飞快,“刷刷刷”一通操作猛如虎,在耗费了两个金锭后,七十二根金针就被他削好了。

    苏乙本就是行动派,解决了材料问题,他毫不犹豫开始金针刺穴。

    每根金针都要刺入一寸深,这个过程是要承受很大痛苦的,但对苏乙来说这都是小儿科。

    他速度极快,很快便将七十二根金针准确刺入了对应的穴位之中。

    当最后一根金针归位后,苏乙突然感觉四肢百骸突然“嗡”地一震,下一刻便如同清风刮过全身,让他舒爽到忍不住要叫出来。

    灵气灌体!

    这是灵气通过金针刺穴布下的聚灵阵,被引入了苏乙的身体之中!

    之前任凭苏乙用各种功法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被区区七十二根金针和一个小小的聚灵阵搞定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一回事,修真功法不光是可以不通过任何介质引灵气入体,最重要的是功法可以让灵气在体内运行、精炼和积累,然后量变引发质变,突破境界。

    但聚灵阵吸入体内的灵气只会呆在丹田中,甚至是不受控制地在经脉中游走乱撞,运气不好或者稍有不慎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一个只管收,一个是收来加工利用,二者自然没有可比性。

    但不管怎么说,苏乙总算是第一次体验到了灵气灌体的感觉。

    很快苏乙就感觉到丹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些被吸入体内的灵气果然任凭苏乙如何使唤,都完全无动于衷,哪怕苏乙照着《金煞绝命掌》里的运行线路去操控也不行。

    这下苏乙再不犹豫,在经脉中稍稍投入一缕煞气,顿时,丹田中一缕灵气激射而出,直奔这缕煞气而来。

    二者很快交织在一起,在经脉中疯狂扭曲、缠斗,苏乙的经脉很快传来撕裂般的胀痛。

    虽然有易经洗髓经打底,他不必担心身体任何伤势,但他还没变态到故意受伤自找苦吃的地步。

    他很快按照秘籍中所记录的方法和线路,开始引导煞气在体内运转。

    那缕灵气果然也随着煞气一起被苏乙调动,随着这缕煞气运行数个周天,它渐渐和灵气充分混合不分彼此,变得温顺下来。与此同时,苏乙敏锐觉察到这缕煞气和灵气中有十分之一“消耗”进了血肉之中,达到了炼体的目的。

    苏乙心念i一动,浸入血肉中的煞气瞬间被他回收。但那些炼化进血肉的灵气却还蕴含在其中。

    饶是早已料到,但现在印证了自己的推测,苏乙还是心中一喜。

    修行界中,有两种功法是可遇不可求的,十分罕见和珍贵。其中一种自然是能够锻炼神识的功法,还有一种便是炼体之术。

    苏乙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来此世界得到的第一种功法就是炼体之法。

    这是他变废为宝,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炼体之法!

    虽然内力护体,气血强盛的他可以扛住一些强力打击,但内力再强也不可能刀枪不入。

    被灵气炼过的身体堪比法器,是可以刀枪不入的。

    找到变强的途径总是让人开心和激动,苏乙很期待自己身体被灵气彻底祭炼一遍后,会强到什么样的程度。

    炼体可行,接下来就要看看苏乙是不是能利用这种办法操控灵气了。

    其实苏乙试验过在之前世界搜集到的所有内丹法都没办法让他修炼后,他一度有些嘀咕,自己是不是没有修行的天赋?

    后来在听到苦桑、野狼帮等一个个耳熟的名字、又初窥这个世界的修行世界后,他加上这半年来所接触的地理知识多方面印证,苏乙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个世界除了宁采臣,应该还有韩老魔。

    推测出这件事后苏乙不但没有兴奋和期待,反而心中一凉,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在凡人世界中,修行是要有灵根的。

    没有灵根,就与大道无缘,只能做个凡人。

    苏乙有些担忧别的世界的那些内丹法不能修炼不是因为“水土不服”,而是因为自己没有灵根。

    这不是没有可能,尤其是他连符都可以画成的情况下,他就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资质有问题了。

    想要印证这一点,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去找能测试灵根的地方或者人,去测一测自己到底有没有灵根,但苏乙暂时没这个条件,也没这方面的路径。

    毕竟韩老魔知道自己是四属性杂灵根,都是在以练气十层的境界进入黄枫谷的时候了。

    想要现在就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灵根,其实不是没可能,那就是打开苏乙所得的三个储物袋。

    苏乙肯定这里面必定是有修真功法的,这是这个世界的修炼功法,肯定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若是自己依然修不出什么名堂的话,那自己真的没灵根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想到这里,苏乙先是拔下一根金针,暂停了灵气灌体,然后再次分出一缕阴煞之气,轻车熟路引动一缕灵气来,按线路运行几个周天。

    待这缕混合气息稳定后,苏乙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储物袋上,微微沉吟,用手捏住其封口处,缓缓把这缕混合气息运转至指尖处,按照之前的设想将其逼出指尖,再在气息离体那一刹那收回煞气。

    苏乙设想的方法果然是可行的,但只可惜他没有操控灵气的本事,在灵气离体的那一瞬间,便瞬间消散开了,根本没办法用灵气来做什么。

    苏乙皱皱眉头,这次他没有分离灵气和煞气,任由其缓缓输出。

    这次倒是能操控了,但落在储物袋上毫无反应。

    用这个办法,打不开储物袋。

    要不要试试绝灵阵?

    苏乙皱眉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

    他毕竟对修行界的事情了解太少,绝灵阵的确可以把阵中的灵气都抽干,但万一抽干灵气后储物袋也因此损坏了怎么办?

    这个风险也不能冒。

    他最终什么都没做,把三个储物袋、两个法器还有符宝全都收了起来。

    夜色正浓,苏乙给火堆里填了把柴火,便兴致勃勃修炼起自己发明的“灵煞炼体法”来。

    一夜无话。

    天刚亮时,随着宁采臣从睡梦中醒来,苏乙顿时若有所感,也停止了修炼。

    宁采臣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看了眼打坐的苏乙顿时一怔:“苏兄,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我算是休息过了。”苏乙笑了笑道。

    这宁采臣也算是心大,荒郊野外一觉睡到大天亮,还问苏乙睡没睡,他真就不担心自己被野兽给吃了?

    “苏兄,怎么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宁采臣一边爬起来,一边看着苏乙怔怔地说道,“你好像变得更有仙气了。”

    “是吗?”苏乙长身而起,“可能是晨雾的缘故。”

    清晨的山涧中薄雾皑皑,寒气很重。若非苏乙一夜维持着篝火不灭,宁采臣昨晚半夜早就被冻醒了。

    不过他说苏乙变得更有仙气,倒也不假。这一夜苏乙引灵气淬炼身体,气质自然会有些改变。

    “天亮了,我也该赶路了,苏兄,我还没问呢,你打算去哪里?”宁采臣问道。

    “我?”苏乙笑了笑,“原本我该和你一路,但现在计划变了。我得去趟彩霞山。”

    “彩霞山?”宁采臣一怔,“那咱们可不顺路,我要往南,你要往西。”

    苏乙点点头。

    原本他是打算跟着宁采臣走,想着去找找燕赤霞,看看能不能搞点机缘。

    但确定了这里是凡人世界,那谁还管燕赤霞?

    当然去彩霞山的七玄门了!

    那里有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掌天瓶!

    掌天瓶可以催熟各类灵药植物,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未成熟的灵药催熟成千年甚至万年的火候,这功能绝对是辅助修炼的逆天手段。毫不夸张地说,韩老魔所取得的成就一半都要归功于掌天瓶身上。

    而且掌天瓶的逆天之处不止于此,只不过需要修炼到一定境界才能“解锁”它更强大的功能。

    面对这样的宝物,是个人都会动心,苏乙当然不会例外,尤其是031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不必担心仙神以上的存在。

    掌天瓶一定还在七玄门,因为野狼帮还在,这说明韩老魔在这个时期要么还是五里沟的二愣子,要么就是还在七玄门里蛰伏。

    若是前者,那掌天瓶就肯定还躺在七玄门的神手谷和赤水峰中间的树林里没被发觉,这无主神物,苏乙要定了。

    但若是后者,就有两个可能。一是韩二愣子还没发现掌天瓶,那苏乙照样笑纳。

    第二种可能是掌天瓶已经被韩二愣子得到了,这种情况就有些麻烦了。

    杀人夺宝?

    苏乙出道这么久,人没少杀,杀人的理由也各种各样,但纯粹为了利益而去杀一个无辜的人,这种事情他一次都没做过。

    那毕竟是掌天瓶,苏乙不是没想过为了这种绝世宝物而破了自己的底线,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彻底被打消了。

    从穿越万界后,苏乙不是没打破过自己的底线,但他自问自己大节还是无亏的,破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底线。

    比如喝酒,比如抽烟,比如做过渣男……

    这些事情苏乙就算做了,他也能笃定自己还是自己。

    但谋财害命这种极度恶劣的事情一旦做过一次,苏乙真的不敢肯定以后的他还是他。

    尽管导演们不止一次告诉过苏乙演员就是要用于体验不同性格的角色,但苏乙斟酌再三,始终还是在做自己。

    因此,可能对别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麻烦,也不存在选择的问题,对苏乙来说,却真的得认真考虑。

    “要是掌天瓶真的已经在二愣子手里……那就接受现实,但可以试着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苏乙心中一番纠结后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其实……掌天瓶放在韩老魔手里,把他培养成自己的炼丹工具人,不比自己辛辛苦苦去种植灵药炼丹要好?”

    “再说这宝贝在成仙前基本就只有催熟灵药这一个功能,实在不行,可以跟韩老魔打个商量,要点掌天瓶的灵液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可以的吧?”

    “再说了,再好的宝贝我也带不走,就像求仙世界的勾魂镰一样,都跟灵魂糅合在一起了,不也被迫分割了?”

    “算了算了,要是掌天瓶真已经落在韩老魔手里,那就让他留着吧。不过跟韩老魔接触还是要斟酌再三好好计划一番,可千万别把老魔给吓跑了。韩跑跑可不是浪得虚名,一个不小心让他跑个没影,那就弄巧成拙了……”

    “苏兄?苏兄?”宁采臣见苏乙想事情想得出神,忍不住轻声唤道。

    苏乙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两张灵符来,递给宁采臣。

    “苏兄,这是……”宁采臣迷茫接过。

    “这张黄符叫防鬼符,你随身戴着它,一旦有阴邪之物接近,它就会发烫,提醒你警惕。”苏乙道,“这张紫符叫诛邪符,一旦你受到阴邪之物的袭击,它就会被动触发,替你反击,诛杀邪魔。”

    “这,这礼物太贵重了!”宁采臣吃了一惊,急忙推辞,“苏兄,我不能要!”

    “你我相逢一场,总算是缘分,留着吧,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苏乙笑了笑,“另外宁兄,如果我们下次有缘再见,我希望你别再叫我苏兄了。”

    苏兄苏兄的,听着跟酥胸似的,怎么?我是欠揉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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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介绍:
缺钱的苏乙找了个临时演员的兼职,没想到竟意外开启了诸天轮回之旅。
缝纫机乐队中,他带领乐队逆袭一线,成为新一代摇滚暴烈鼓王!
无间道2中,他成为倪友孝的保镖罗继,挽救自己和陆sir的生命。
让子弹飞中,他让汤师爷知道怎么特么的才能站着还把钱挣了。
龙套、特约、配角、反派,直到主角,影帝!
且跟随苏乙,演绎万界恩怨情仇!
已有精品完本老书《诸天之从新做人》,以及《恒行诸天》,人品保证,放心入坑。影帝的诸天轮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帝的诸天轮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