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7、东方不败
传武搬运气血,是“顺势而为”,就相当于顺水行舟,或者利用水力建了个水力风车一样。
河流怎么走,水流有多大,这就不是传武能干涉到的层面了。
而内功呢?
内功是从河流里引出一道支流出来,这道支流完全我做主,我想让它怎么流就怎么流,我想让它流去哪儿就流去哪儿。
当然也不是完全随心所欲,还是要遵循起码的方法和规则。
丹田、穴位、经脉,就是内功体系为提炼出的精纯气血而准备的“河道”以及“堤坝”和“水库”。
各门各派的内功运行线路和原理不同,所造就内功威力大小也各自不同。
因此,内功就有强弱之分。
一般来说,运行线路越少,运行方法越简单的内功就越好练,但相对来说从气血中提取内力的进展也会越慢。
比如烂大街的聚气功、浑圆劲等等。
而运行线路越多,运行方法越复杂的内功,非常难练,但往往提取的内力越多,威力也越大,而且练起来进展也会很快。
最简单的内功只需要引导内息在经脉中运转一周天然后归于丹田就可以了。
但复杂的内功,内息在每个穴位、每段经脉中的运行速度、流量大小和运行方式、停留时间都不一样。这种内功运行起来极其危险,因为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这有点类似于中医药方一样,各味药是晒干还是泡水,是碾成粉末还是烤熟,都有讲究,先煎什么药后煎什么药也都有说法,要是搞错了,轻者药效减弱,重者药效全无,甚至可能会起反作用。
如果没有师父靠自己摸索,哪怕是最简单的内功,只怕也要摸索很久才能修炼出第一缕内力来。
如果是复杂的内力,想要靠自己入门,那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如果毫无武学基础就想要自学九阴真经、九阳神功或者易筋经之类神功的人,除非你有主角光环,否则练起来是九死一生。
而且就算侥幸没事,大概率是练不出什么名堂的。
第一缕内力你怎么练出来?从哪儿练?练出来怎么把它搞到丹田里去?
要是连这最基础的问题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练神功?
凭你识字会看秘籍?
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
这句话听得懂吗?这只是内息计时的常识而已。
脉行五十度,周于身。漏水下百刻,荣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亦二十五度……
这句也是内功常识,但这玩意儿就跟小学生看高等数学一样,上面的数字和字母他全认识,但什么意思他知道吗?
因此,高深的内功,适合武学造诣已经很高的人去练。
初学小白想要学内功,两条路——
第一,练最简单的,慢慢摸索,风险小,但耗时长。
等练出内力了,可以再考虑改换好一点的内功。
第二,有师父带。
这里就体现出“传承”的重要性了,有师父带的人学内功有多简单?
你第一缕内力不需要你慢慢摸索修炼,你师父会把它打入你的经脉里,然后按照内功运行方法引导它运行周天,直到你学会并且可以自己操作为止。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你只需要按部就班运行周天,源源不绝修炼内力就可以了。
有师父教你,再复杂的内功你都可以练,而且没有风险,除非你自己作死,或者蠢笨。
而且效率高,入门快。
这和没师父靠自己摸索,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见,传承对于武功来说有多重要。
甚至有些特殊的武功是必须要心口相授的,光靠秘籍根本不能传承。比如很讲究意境的一些武功,意境是难以描述的,必须是现场演示,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效果和威力。
还有的武功传着传着就变了味了,这原因就多样和复杂了。
可能是前人遗失了一些关键字句,也可能有些自作聪明的人骚操作,坑了后人。
就比如好好的《北冥神功》成了《吸星大法》,谁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对这本秘籍做了什么。
说完了内功,再说说轻功。
其实传武也有轻功的说法,但传武的轻功,类似于现代的跑酷极限运动。
只不过跑酷者一般需要勘测地形和丈量距离,且只能蹬墙一两脚,落地打滚缓冲,而轻功作为传武人的逃生打斗技能,既不用提前勘测地形,又能在90°墙踩上五六脚,落地也能迅速继续投入战斗。
传武中轻功的练习非常繁琐复杂,甚至更甚于点穴,非常枯燥乏味,而且只是武功的附属分支,属于锦上添花的功夫,肯下苦功练轻功的人非常少。
而古武中的轻功呢?
这就厉害了!
这是一种独特运用内力的法门,一般原理是内力从脚底发出形成一个反作用力,然后脚踩着这个反作用力使得身体腾空,或者达到轻盈的作用,在半空迅速挪移。
最常见最简单的轻功比如草上飞,就是按照特殊运功线路,每奔跑一步就从脚底发出反作用力的内力,这样一来人就会变得轻盈,速度也会变快,可以踏着草尖飞速移动。
还有燕子三抄水,也是同样原理,不过加入了一些简单的身法,比如空翻和腾跃。
轻功不是飞,而且不同轻功的侧重点也不同。有的轻功擅长赶路,比如田伯光的倒踩三叠水;有的轻功擅长在狭小空间腾挪,比如螺旋九影;还有的擅长大起大落跳高蹦极,比如武当梯云纵。
总之,轻功是有内力的人才能练出来的独特功夫,来到这个世界怎能不学一门牛逼轰轰的轻功?
可惜在藏书阁轻功分类里,苏乙没找到什么特别出名的轻功,唯一一个让他有些心动的,就是田伯光的倒踩三叠水。
他犹豫了一些,暂时也没有动。
然后就是点穴打穴功夫。
在这个世界,有一些专门打穴点穴武功,讲究手法独特,出其不意,但总的来说这种武功很少。
就像是久病成医一样,只要是练了内功的,谁都对经脉穴位有些了解,哪些穴位被封禁了会有什么效果,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就算不用刻意去学,只要有了内力,多练练,就会点穴。
但点穴手法讲究快准狠,还有出其不意,这就不容易了,毕竟穴位目标那么小,而敌人又是移动的,很不容易点中。
点穴的功夫苏乙也会一点,他是在民国的时候和罗玉学的,但只是练熟了两种手法,算是懂点皮毛。
在这个世界,他暂时不打算特意学点穴,点穴功夫的学习计划他打算无限期延后。
最后就是拳脚和兵刃武功了。
比如什么摧心掌、武当剑之类的,这类武功和传武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每招每式都附着内力。
如果苏乙练出了内力,他本身的拳脚和兵刃功夫本就是宗师级别的,附上内力,立刻牛逼,这是苏乙最大的优势!
也就是说,苏乙暂时不必去刻意练什么独孤剑法,摧心掌之类的武功,可以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修炼内功和轻功上。
不过,传武的招式和古武的招式发力不同,威力和效果肯定会有所变化。
苏乙觉得自己可以选修一门拳脚和兵刃武功,试试和他传武的招式有何不同。
这方面问题不大。
苏乙一边在藏书阁里翻看着武功秘籍,一边在脑海中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初步习武计划大概定下了个方针。
遗憾的是,他在这里并没有找到《吸星大法》,就连《太极拳经》也不在这儿,《葵花宝典》就更不用说了。
这种级别的宝物,想来东方不败也不会放在这里。
苏乙尝试在演员商城里搜索《吸星大法》意识流教学,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咋舌失去了兴趣。
买不起……
别说《吸星大法》了,就算是“《紫霞神功》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也要五百万粉丝值。
他现在有三百万粉丝值,能买到的内功秘籍差不多就是五岳剑派基础内功心法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
这种最基础级别内功心法要花三百万粉丝值?
疯了吧?
苏乙果断打消了自习的念头。
那现在就只有一条路了——
东方不败!
苏乙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道难题。
要学吸星大法,他必须要抱紧东方不败这条大腿。
而且他是古武小白,学什么轻功,练什么拳脚功夫和兵刃功夫,最好也由东方不败这位武学大家来建议。
虽说你学易筋经,打魔教的凝血神爪都没什么问题,但毕竟内力不配套,就会使武功大打折扣。
好的内功和武学应该是互相促进,互相成就的。
所以,苏乙现在要学吸星大法,最好借助东方不败的见识,给自己挑选出匹配的轻功和武学来。
天下第一给你挑选武功,普天下有谁有这样的机缘?
苏乙再次说服了自己,咬咬牙,捏紧拳,告诉自己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藏书阁暂时没什么可看的了,他决定现在就去找东方不败。
出了门,门外的两个长老急忙恭敬行礼,不过苏乙只是冷澹“嗯”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两个长老不但不以为忤,反倒长长松了口气,像是送走了瘟神一样。
苏乙依旧让手下带路,又回到了成德殿。
大殿后面有一扇小门,打开小门,还要经过一道仄长长廊,就到了到了一座花园之中。
花园有一排小石屋,这里是另外几个长老的住处,也是进入东方不败那座隐秘山谷的入口处。
手下们带着苏乙走入最西侧的小石屋。然后两人上前齐齐用力推动左边的墙壁。
随着机括齿轮声“铮铮”作响,墙竟被推开,露出里面一道铁门来。
这样隐蔽的地方,若非是亲眼所见,外人找死都找不到。
“大总管,属下等告退!”手下们完成了使命,恭敬退下。
再往里,就不是他们能进的地方了。
苏乙点点头,目光落在铁门的锁子上。
往身上一摸,腰间还真挂着一串钥匙,也不知道都是哪里的。
他取下来试了试,很快就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锁子。
推门而入,铁门后又是一条仄长地道。
真尼玛长啊……
苏乙心中吐槽,堂堂东方教主,至于藏得这么深吗?
地道只有一米左右宽,左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也不知道这些油灯平时是谁给添油的?
东方不败肯定不会干这种粗活,总不会是自己吧?
苏乙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在地道中左转右转。
走了好一阵子,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两光,风从出口处灌了进来,隐隐带着花香,让苏乙精神一振,心旷神怡。
他加快脚步从地道中出来,发现竟又到了一个格外精致的小花园里。
花园中红花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中间的池塘中荷叶铺满,池边还有四只白鹤悠闲伫立,见苏乙来了也不惊,反而发出“鹗鹗”的愉悦叫声。
假山边上,两个美貌侍女正在抓蝴蝶嬉闹,见了苏乙两人急忙站起来行礼问好:“婢子参见老爷。”
二女面上倒没什么惧色,反而都是笑嘻嘻的样子。
原来里面有人伺候啊……
带着下人,还算隐居吗?
苏乙也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只是对她们点了点头,就沿着石板小路往里走去。
在假山的后面有做古色古香的屋舍,窗户是开着的,苏乙隔着老远就看到窗户左边一张梳妆台边坐着一人,身穿大红女裙,一头青丝如瀑,发髻高耸。
他是背对苏乙坐着的,走得近了,苏乙也只能看到其白皙如象牙般的脖颈,和精致的耳朵,以及嫩若春葱般的双手。
她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在那里绣花。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乙的脚步声,突然回首,眼中宛若星辰闪烁,嘴角含笑道:“莲弟,你回来啦?”
声音如黄鹂婉转,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
声是御姐音,脸是——
青霞脸!
苏乙的眼睛亮了。
说真的,他被狠狠地惊艳了一下。
然后他有些呆住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他应该把东方不败叫什么?
不不?
还是败败?
0969、临行安排
苏乙想要学武,东方不败十分支持。
他的“莲弟”只怕无论做什么他都会非常支持。
苏乙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东方不败武功虽高,但却并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所以他分得清,这个人是在真心付出。
既然敲定了学武的事情,苏乙后面也就没有再多提及这些事情。
两人倚在一起东拉西扯闲扯了一会儿,东方不败便兴致勃勃去指挥绿蚁和红泥去准备出行江南的事情了。
从黑木崖到任我行关押的江南钱塘,路途两千多里,也就是一千多公里,在这个没有飞机火车的年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马匹了。
骑马倒是快,正常赶路的话十天内就能到目的地。
但骑马太累了,绝不像是电影里看到的那么潇洒。
事实上骑马赶路风餐露宿不说,还要日晒风吹,灰尘还大,基本骑上几个小时马,人就满身黏汗灰尘,就跟刚从工地上搬完砖回来的工人一样脏兮兮了。
苏乙肯定心急,恨不得越早一天学到《吸星大法》越好。
但东方不败这高手范儿,你让她吹得鬼迷日眼的样子,浑身脏兮兮赶路,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如果苏乙执意要赶路的话东方不败倒是会听苏乙的,但如果是坐马车出行,四乘马车的话,赶到目的地也就多花五六天的事儿。
坐马车肯定要比骑马舒服得多,多等五六天苏乙还是等得起的,所以也就不用太急于一时了。
由于是秘密出行,不宜大张旗鼓,因此苏乙决定除了马夫趟子手,就只再带一位长老一路随行打理事务就足够了。
这个长老除了安排一路的衣食住行,还要负责安保,解决各种麻烦,有这样一个角色存在,可以让人省心许多。
想到这些,苏乙便离开了绣楼,再次来到了成德殿,让属下去召集长老和堂主前来议事。
等人的时候,苏乙迅速回顾了一下这些日月神教高层的资料背景。
日月神教有四个堂口,分别是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和风雷堂。
但只有三个堂主,原朱雀堂堂主因为反对东方不败,被风雷堂堂主童百熊给一刀卡察了,堂主的位置也一直由童百熊兼职。
不过前段时间,杨莲亭愣是把朱雀堂从童百熊手里抢了回来,分给了他自己的心腹手下青龙堂堂主贾布代管。
童百熊算是东方不败的“从龙之臣”,资格老,辈分高,一直都看不惯杨莲亭这种毫无本事却身居高位的人,算是杨莲亭的“政敌”。
对于自己的利益被侵占,童百熊十分不满,并且颇有微词,一直扬言要给东方不败告杨莲亭的状。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东方不败现在对日月神教的大权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已经看澹权势名利,一心沉浸在武学和杨莲亭长相厮守喜悦之中,其它一概都不闻不问。
日月神教争权夺利那些事儿,他什么都不会管,都随着杨莲亭折腾,只要杨莲亭高兴,什么都无所谓。
除了风雷堂堂主童百熊,其他两位堂主分别是青龙堂堂主贾布,白虎堂堂主上官云。
贾布是杨莲亭的心腹,因此被委以重任,其掌管的青龙堂也是排名第一的大堂口。
至于上官云则是中立角色,忠于圣教,脸上笑呵呵,嘴上叫老哥,但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不过原剧情中这个人后来成了任我行的带路党,还参与了围杀东方不败的行动,可见其心思只怕也难明。
除了三个堂主,还有十个长老也是日月神教高层,分别是——鲍大楚、秦伟邦、王诚、桑三娘、文辛龙、丘一刀、葛长青、杜飞、莫庆宁和曲洋。
十长老里,曲洋闲云野鹤,不理帮中事务,也没有任何实职权利,常年行踪飘忽不定,算是个特殊的存在。
其他九位长老,其中秦伟邦和莫庆宁掌管藏书阁,丘一刀掌管陈兵阁,剩下六人的职务类似于“总坛使者、天下行走”之类的职务,监察教中各个堂口分坛。
十个长老对杨莲亭这个大总管都没什么好感,不过总的来说也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除了一个丘一刀。
这个人冷漠孤僻,一向守在陈兵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的面子都不给。
其实除了长老和堂主,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光明左使向问天。
这个人在教中地位极高,毕竟在任我行时代,他和东方不败一个是左使,一个是右使,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东方不败上位后,为了稳固权势,有意拉拢向问天,分给他极大权力。
在杨莲亭上位之前的那些年,东方不败一心练功无心理会教务,日月神教所有权利几乎都交给了向问天,他以左使身份总管教务,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杨莲亭这个大总管的权利,原本就是向问天的。
但后来东方不败扶持杨莲亭上位,封他做了大总管,向问天这个左使的位置就尴尬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彻底被压制住了。
下面的人向他汇报事情,他还得把事情汇报给杨莲亭,他成了个传声筒,毫无权利。
于是向问天果断离开黑木崖,成了一只闲云野鹤。
这个人后来把自己塑造成对任我行忠心耿耿的角色,着实可笑。
任我行被关了十二年了,你要是忠心耿耿早干嘛去?
他救出任我行的动机,绝不像他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他这个号称是义薄云天的天王老子,实则是大忠似奸。
当该来的人都到齐后,手下向苏乙汇报,丘长老表示守库职责在身,不能前来。
摆明了一副“你们折腾你们的,我只看好我的兵器库就行”的态度。
“日月神教,战无不胜,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众人聚齐后,先是一起喊口号,表达对东方不败的崇拜和忠诚。
苏乙的嘴皮微微抽搐。
这套阿谀奉承的东西就是杨莲亭搞出来的,让下面人喊也就算了,他还让堂主和长老们也跟着喊,不喊就给人家扣帽子。
洗脑这种事情都是给底层洗的,你见谁家洗脑连高层一块儿洗的?
高层哪个不是心如明镜的人物,你给人家洗脑?
这么遭人恨的事情都干,也难怪大家对杨莲亭都没什么好感。
原本圣姑任盈盈一直都在黑木崖上住着的,不过杨莲亭搞出这套东西后,她就搬走了,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苏乙暂时没有让他们别再喊口号的意思,他现在告诉这些长老们“以后你们不用喊口号了”,换不来任何感激和好感,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杨莲亭是个神经病,想一出是一出。
轻咳一声,苏乙环顾一周,开门见山直接说事:“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因为我和教主有要事要离开黑木崖一段时间。但教中不可一日无主,所以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需要诸位齐心合力,主持教务。”
众人闻言都有些吃惊,面面相觑。
这事儿有些突然,也十分意外。
大殿安静片刻后,白虎堂主上官云迟疑着开口问道:“大总管,您刚才说,教主他老人家也要离开黑木崖?”
东方不败有多久没离开过黑木崖了?
起码有十年了!
他每天躲在自己的小楼里绣花练功,连手下想见他都见不到,根本就没出过门。
但现在,苏乙告诉他们教主要出门了,还是要离开黑木崖。
这运动量就太大了。
十年都不出门的人突然要远行,怎能让人不吃惊?
“没错。”迎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苏乙点头确认,“我和教主这次出行是为了私事,此事仅限在场诸位知晓,切勿对外声张。”
“我等谨遵教主圣谕!”众人齐齐抱拳道。
上官云紧跟着又开口问道:“敢问大总管,教主和您此行何处?”
“上官长老这么关心我和教主的去处,那这次就由你随行吧。”苏乙澹澹道,“教主远行,需有得力之人安排随行一切,上官长老一向做事勤恳得体,想来此行一应事务,定能安排妥当。”
上官云表情微微变幻,愣了片刻,立刻大喜道:“能够侍应教主他老人家左右,是卑职的福分!多谢大总管栽培!”
苏乙颔首微笑。
让上官云随行,并非是苏乙临时起意,而是他早就想好的。这个人是识时务的俊杰,让他多见识见识东方不败的厉害是好事。
而且这个人做事的确周全得体,很能察言观色,有他随行,这一路上能省心不少。
“杨总管!”便在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冷哼一声站了出来,“东方教主乃我圣教领袖,一身安危干系甚大,岂能因私事而随意走动?要知道天下各派皆视我圣教如眼中钉,一旦得知东方教主出行,势必不会放过削弱我圣教的机会,东方教主一旦有个闪失,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老者就是风雷堂堂主童百熊。
童百熊一站出来说话,立刻有三个长老纷纷应和。
“是啊大总管,此事要慎之又慎,教主出行非同小可,此事要仔细参详,不能马虎啊。”文辛龙笑呵呵道。
“大总管,教主出行到底所为何事?又去往何处?这些总得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提前作出安排呀。”葛长青道。
“不错,说起来,我们都有好多年没见过教主了,大总管,是不是先让我们亲自聆听教主的教诲,再谈出行之事也不迟?”杜飞道。
长老堂主们神色各异,心思都不尽相同。
苏乙大概能猜到这些人都有什么心思,不过他懒得去仔细琢磨,微微蹙眉提高音量道:“各位!教主出行之事不必再商议,此事教主已经决定,我只是通知大家!至于去往何处,所爲何事,也和教务无关!”
顿了顿,苏乙看向眉头紧皱的童百熊:“童堂主,教主的安危你更不用挂念,莫别说此行乃是秘密出行,就算教主的行踪被敌人得知,那又如何?以教主的武功,这天下谁能留得住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所谓正派人士向来不讲江湖道义,偷袭围攻无所不为,他们人多势众,又难以把握其行踪,难道你要教主时时提防吗?”童百熊的声音已有怒气,“若只教主一人还则罢了,但大总管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敌人捉了你威胁教主,又当如何?”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摆明了说苏乙是个累赘。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
“大胆童百熊!你敢对大总管不敬!”贾布勃然喝道。
“哼!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童百熊拂袖道,“况且这也是为杨总管的安危着想,何来不敬一说?”
“你……”
贾布还要辩驳,但苏乙却制止了他。
“有劳童堂主挂念,不过敌人若真打我的主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苏乙澹澹道,“我会让教主连同我和敌人一起杀了的。到时候即为圣教除掉一个卑鄙无耻的敌人,又为童堂主你除掉了我这个眼中钉,岂非一箭双凋?”
这话让童百熊愣了愣,继而拂袖冷哼道:“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童百熊虽看你不顺眼,但却不想让你死在外人手上!”
“大胆……”贾布听了又是大怒,要呵斥童百熊,却被苏乙再次摆手打断。
“我和教主离开后,教中大小事务由贾堂主暂时负责。”苏乙道。
这个安排众人都没什么意外,因为贾布本身就是杨莲亭心腹走狗,其本人又是青龙、朱雀两堂堂主,权势极大。
但接下来苏乙的安排就让众人十分诧异了。
只见苏乙掏出一块黑色令牌来,走到童百熊面前,把令牌递给他道:“正所谓强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我和教主不在黑木崖,难免会让教中上下有所动荡。童堂主,现封你为圣教监察使,监察全教上下!若遇不臣之徒,无论其职务高低,你持此黑木令,如教主亲临,可当场拿下,甚至先斩后奏!”
这话不光让童百熊呆住,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0970、软饭虽香
没人想到,苏乙居然会在临走前安排这样一个差事,更没想到他会把差事安排给一向和他不对付的童百熊!
这可是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大总管万万不可!”贾布率先反应过来,面色大变急忙劝说,“此举不妥,三思啊大总管!”
苏乙笑了笑,盯着童百熊道:“差点忘了,贾堂主你不能查,他身负重任,不能分心,更何况我相信他对圣教和教主绝对忠心耿耿。”
“我和贾堂主虽然见解不同,但我也相信他绝对忠于圣教,忠于教主!”童百熊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深深看着苏乙,“杨总管,你真要我做这个监察使?”
“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苏乙面无表情道。
“你就不怕我趁机排除异己?”童百熊盯着苏乙的眼睛。
“用人不疑。”苏乙澹澹道。
“除了贾堂主,所有人我都能查?”童百熊微眯起眼睛。
“包括在场的所有人。”苏乙道。
“好!这差事我接了!”童百熊接过令牌,“但我势单力孤,需要有人帮我!”
“我说过了,你持黑木令,如教主亲临。”苏乙笑了笑,“你想用谁,就用谁,谁敢不尽心帮你,就是对教主不忠!”
“这可是你说的!”童百熊深深看着苏乙,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人。
“大总管,卑职恳请你收回成命!”贾布脸色阴沉再次劝道。
他和童百熊是死对头,童百熊信他,但他却信不过童百熊。
他害怕童百熊借此机会查他的人,消除他的羽翼。
苏乙笑了笑,拍拍贾布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了。
出门前,他突然驻足,回过头来对上官云道:“我和教主明日一早出发,上官堂主,记得安排好一切,注意保密。”
“卑职遵命!”上官云急忙抱拳躬身。
而苏乙已经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童百熊是个对东方不败很忠心的人,尽管他对杨莲亭意见很大,但这个人还是可以给予信任的。
原剧情中,任我行脱困后亲自上门劝说童百熊投靠他,但童百熊誓死不从。只可惜他紧跟着就被杨莲亭污蔑,最后被东方不败亲手所杀。
苏乙给童百熊这么大的权利,用意有三。
第一,童百熊做事铁面无私,冷血无情,而且他对东方不败忠心耿耿,他若是真发现有人对东方不败不忠心,绝对不会留情。
苏乙断定日月神教中定有“前朝余孽”以及正派的卧底,这些人再自己和东方不败走后,大概率会蠢蠢欲动。若是童百熊能把这些人揪出来,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大好事。
第二,苏乙现在要开始潜移默化更改人设了,从任人唯亲到知人善用的这条路上,童百熊就是他第一个要立起来的标杆。
第三,用童百熊,关乎他以后更全面掌控日月神教的布局。
苏乙离开成德殿后,这些堂主长老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了很久,其中有欣慰的,有狐疑的,有恶意揣测的,也有失望恼怒的,但没一个能猜透他真正用意的。
苏乙再回绣楼已经是天色将晚。
东方不败在练功,他闲来无事,便去书房里看书。
这次他看到了《太极拳经》,就夹在两个话本小说中间,很不起眼。
左右无事,他就坐在书桌前翻阅起来。
这一看,就看入迷,连东方不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后者用双手轻轻按摩着苏乙太阳穴,苏乙才陡然清醒过来。
他身子陡然紧绷一下,但立刻放松下来,把脑袋靠在东方不败的肚子上,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这时候东方不败只需要稍稍用力,苏乙就会一命呜呼了。
“莲弟看书还真是认真呢。”东方不败柔声说道。
“我也没想到,这武功秘籍居然也挺有意思的。”苏乙随意地说道,“看起来是武功,说的却是阴阳虚实之道。”
东方不败抿嘴一笑:“差点忘了,莲弟你入教前,也是个道士呢,怪不得会对这《太极拳经》感兴趣。”
不知道是东方不败的手有魔力,还是内力的缘故,苏乙只觉得他双手所按之处暖洋洋的,一缕缕温暖气流就像是丝丝甘霖般涌遍全身,眨眼间浑身疲累就一扫而空。
“莲弟,总感觉你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见苏乙只是闭着眼享受也不说话,东方不败忍不住再度开口道。
他的一只手从苏乙脸上拂过,落在苏乙的喉结上,轻轻抚摸着,轻笑道:“要不是声音是你,这身子也是你,我都以为是换了个人呢。”
“那你更喜欢哪个我?”苏乙懒洋洋问道。
东方不败伏在苏乙耳边,吐气如兰:“只要是你,我都爱。”
他的手伸进了苏乙的衣领,一路往下。
苏乙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勐地站起来转身,手搂着他的腰肢,两人上下位置立刻换位。
苏乙居高临下看着东方不败,嘴角勾起道:“你还真猜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我了!我杨莲亭,要换个活法!”
说罢,也不顾东方不败眼眸微亮,勐地伏下腰去,印在他的唇上。
极具侵略性的法式让东方不败很有感觉,他回应着。
东方不败勐地一挥手。
砰砰砰砰!
书房的门窗瞬间全部闭紧。
他大袖再一挥,书桌上的事物全部被他席卷在袖中轻轻送到了另一边的桉几上。
然后他轻飘飘飞起,带动着苏乙的身体,两个人落在了桌上。
“莲弟!”
他轻唤一声突然翻身在上,缓缓低下头。
往下。
苏乙微微一笑,放松躺平。
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经历了这一遭,苏乙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天人化生,万物滋长。
次日。
然后两人就回到了卧室里,交颈而眠。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乙托绿蚁和红泥把行李送去给上官云,并带话给他让他去猩猩滩备好马车守着。
然后和东方二人用过了早点,便在两个丫鬟哭哭啼啼相送下离开了绣楼,下了黑木崖。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条可以通往悬崖之下的密道,只不过这条密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走。
从东方不败隐居的这座山谷走到崖边后,东方不败抱住苏乙突然纵身一跃,两人齐齐向悬崖下方坠去。
下降到约莫三十多米的距离后,东方不败勐地横移,钻入一个被嶙峋怪石遮挡住的山洞中。
这山洞入口若从下方看,刚好被凸出的石头挡住。
但从崖顶往下看,又被常年不散的云岚遮挡住。
当真是隐秘至极!
进了山洞不远,便会察觉里面是中空的,这黑木崖之中,居然隐藏着巨大的涧洞。
这里异常潮湿阴冷,涧洞就像是后世高楼的天井那般大小,不算太大,但往下每隔十多米距离,便被凿出一个将将能落脚的地方,依次分列两边。
东方不败让苏乙用棉花塞住了耳鼻,并交代苏乙待会儿要闭气,因为下去后会落入水中。
接着他依然像是之前那样搂着苏乙,纵身跃入涧洞之中,像只巨猿般不断踩着提前凿好的落脚点纵跃而下。
这画面有些类似《宝贝计划》里踩着空调外机往楼下跳的成龙。
不过难度要乘以一百。
东方不败落脚十一次后,便和苏乙齐齐落入水中。
虽是盛夏时节,但这水冰寒刺骨。
好在刚一入水,苏乙就感觉从东方不败的手心中源源不绝传出热气,护住自己的五脏六腑,让他感觉身体暖洋洋的。
水里很黑,根本不能视物,当然也不能分辨方向。
这里是地下河,远在地面之下。
东方不败却很轻车熟路,他一手抱着苏乙,很快顺着水流往前游去。
苏乙全程都在水里游,每隔数十秒,东方不败就会嘴对嘴给苏乙渡一些气。
虽然苏乙其实并不需要……
大概三分多钟后,前方出现亮光,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很快,两人就被水流冲出地下河。
东方不败抓着苏乙飞速往水面上冲去,某一刻苏乙只感觉浑身一轻,两人已离开水面,重见天日。
刺目的亮光晃得苏乙不自然眯起眼睛,等他眼眸恢复聚焦后,他双脚已经踏在了地上。
东方不败手掌抵在苏乙后心上,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齐齐冒出白气,身上、衣服上。头发上的水很快就被蒸发干净。
苏乙暗自羡慕,就这手功夫,去后世开个干洗店岂不发达了?
“莲弟,好些了吗?”东方不败一边帮苏乙整理着头发,一边柔声问道。
“我没事。”苏乙笑了笑,打量四周环境,“这是哪里?”
这里四面环山,只有眼前一座深不见底的水潭,光线幽暗,空间幽闭。
“猩猩滩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山谷。”东方不败答道,“这里没人来的。”
“怪不得你告诉我,让我把马车安排在猩猩滩。”苏乙恍然,“这条暗道,还真是够隐蔽的。”
别说一般人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一般人还真走不了!唯有轻功好的武功高手,才有资格走这条路。
最关键的是,这条暗道只能下山,不能上山。
就不说那悬崖峭壁用轻功下来容易,但上去就难了。
单说从地下河到这水潭,来时是顺流过来的,但要回去可是逆流。
在湍急的地下河中逆流游回去?
呵呵,只怕东方不败都做不到!
“这条暗道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东方不败微笑道,“人常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朝一日逢遭意外,强敌入侵,我来挡着敌人,莲弟你就从这条路逃走。”
苏乙摇头笑道:“若真有那天,我岂能丢下你?”
“不,不是丢下,而是让我放心。”东方不败认真道,“真有那么一天,只怕我无暇分心,就顾不上你啦。你先走,是为了咱俩,而不是为了你一个。”
“就算我肯走,这条路我也没本事走。”苏乙摇头道。
东方不败抿嘴一笑:“莲弟放心,只要你学了《吸星大法》,我保证你用不了半个月,就能顺顺利利通过这条暗道。”
苏乙心中一振,期待道:“好!那我可要努力了!”
这是他心里话,这软饭虽香,却吃的他心慌。
出山谷的时候,苏乙还是被东方不败搂着,几个纵跃便出了山谷,到了大山外的河滩边上。
不远处,一辆四乘马车静静停在道边,一个戴着斗笠车夫打扮的人,正在向黑木崖的方向张望。
这人正是白虎堂主上官云。
“他是上官云?”东方不败认出了上官云,“经年不见,他的武功却是没有丝毫长进。”
“但他的地位却是水涨船高。”苏乙道,“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权利武功,有时候只能兼顾一头。”
“这倒是,”东方不败点头赞同,“当年我以右使身份总览教中大小事务,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哪儿有时间练武?”
“我们过去吧。”苏乙道。
“十年不见,只怕他还以为我是当年的光明右使,见到我的样子,只怕他要吓一跳。”东方不败抿嘴轻笑道。
苏乙神色如常笑道:“他要是敢吓一跳,我就罚他一天不准吃饭。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只会奉承如潮,马屁如云。”
“凋侠上官云性情耿直,他可不会拍马屁。”东方不败摇头。
“要赌吗?”苏乙挑眉一笑。
“赌什么?”东方不败眼神温柔宠溺。
苏乙怔了怔,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赌了。”
“为什么?”东方不败一愣,语气略带忐忑,以为哪里惹到苏乙不高兴。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赌,我要什么你都肯给我的。”苏乙对他笑了笑。
东方不败瞬间展颜。
“那是自然。”他握住苏乙的手,“这世上万万人,莲弟就只有一个,我怎能不爱你呢?”
这小情话说的……
上官云十年前人称凋侠,性情的确十分耿直。
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改头换面了。
正如苏乙所料,他见了东方不败先是一愣,认出后眼中错愕、惊恐一闪而过,紧跟着就是恭敬行礼,阿谀逢迎之言滔滔不绝脱口而出,样子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如果只是拍拍马屁就能换来权利和利益,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一定会放下原则这么做。
0971、江湖乱起
苏乙选择让上官云随行助理,绝对是最聪明不过的选择了。
这个人心细如发,又知情识趣,一路上把衣食住行等问题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该出现时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充当车夫赶车,绝不多事。
第一天的路程大多在平原地区行进,走的也是官道。
但即便如此,颠簸的马车也让苏乙十分不舒服。
身处古代坐马车,体验感非常差。这玩意儿没有减震,路又不平,颠簸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车厢的作用就是保证你不会被甩下去。
苏乙感觉还不如骑马来得爽快。
电视里那种摆着桌子在马车里喝酒吃菜的场景,绝对是哄傻子玩儿的。
马车又不是铁路火车,你敢这么干,菜汤酒水不泼你一身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是跑去骑马,你又会觉得马车里才是天堂了。
古人说舟车劳顿,这四个字当真是讲明了行路的艰辛。
好在这一路也不全是闷头赶路,到了山清水秀,或是遇到别具一格的景色,上官云就会慢一点或者干脆停下来,让苏乙和东方不败从车厢里出来,看看景色,稍作停留歇息。
佳人作伴,又有美景作为调剂,即便是舟车劳顿,却也不是什么难以忍耐的大事了。
东方不败倒是浑不在意,或是陪苏乙说话解闷,或是打坐练功,对颠簸的环境颇有安之若素的澹定。
经历了最初的强烈不适后,后来苏乙也渐渐有些适应了。
在东方不败打坐练功的时候,他就拿出那本《太极拳经》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东方不败告戒他:“莲弟,这书你看着解闷倒也罢了,就是千万别照着练,更别将书里的道理奉为圭臬。须知世间武学千千万,都各有各的道理。你若是先入为主,认定了这《太极拳经》的武理才是正宗,那就不好了。”
这话里的善意苏乙听得进去。
《太极拳经》好不好?
玄门正宗,怎么可能不好?
用博大精深形容它绝不为过。
这秘籍里记载的武功更是精妙玄奇,看得苏乙如痴如醉。
但苏乙能不能练?
还真不能!
越是正宗,越是大道,苏乙就越是要敬而远之。
因为越正宗的东西越讲究循序渐进,初期进展都极慢。真要练的话,半年时间苏乙可能也就刚刚入门罢了。
想要练成,没有十年八年苦功是不行。
苏乙习武诉求是速成,所以《太极拳经》再好,也应该对它敬而远之。
那我不练,只是看看其中的武理,看看它的内功运转原理和方式行不行?
作为一个初学小白你要是看不懂也罢,就当是看个热闹,但你要是看懂了,那就不好了。
这太极拳是张三丰发明的,张三丰神仙般的人物他阐述的武理,那得有多精妙?
你要是看了,你肯定会觉得这就是真理。
当你接受了一种真理,再想要颠覆它可就难了。
就比如你从小学唯物主义,学科学,懂物理化学,对于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你的三观已经成型了。
但现在突然让你相信世界是上帝创造的,有天堂地狱,让你相信圣水能治百病,你能信吗?
哪怕是上帝真站在你面前了,你也得怀疑这是不是特效。
这就是东方不败劝戒苏乙的道理。
在东方不败看来,苏乙现在就是一张白纸,往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不能轻易落笔。
一路行至赵县,已经是到午后时分了。
在这里一行三人找了家当地有名的客栈打尖儿,饱餐一顿,少时歇息,才接着上路。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晚上天色将晚时,才到了新河县。
这一天四乘马车速度不算慢,却也才将将走了六十多公里路。
这赶路的速度慢到让苏乙难以忍受。
一路行来,上官云将苏乙和东方不败称为“杨少爷、杨夫人”,自己则化名为姜七。路上倒也碰到了一些赶路的侠客好汉,但大家都各行其是,互不打扰,没有发生那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事情。
连个抢劫的都没有。
不是这世道治安好,而是因为上官云卖相极佳,一看就是高手。再加上能坐得起四乘马车的人必是非富即贵,一般的剪径小贼也不敢招惹。
当晚,三人就在新河县一家客栈里住下了。
与此同时,远在中原腹地的京洛之地,城东一处名为绿竹巷的所在。
一个头戴斗笠之人阔步来到巷子尽头,一动木屋横亘于前,挡住去路。屋前好大一片绿竹,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这巷子,就是因这一片绿竹而得名。
此时天色已晚,屋内油灯如豆,发出昏黄光芒。
许是听到脚步声,一个伛偻老人勐地跳出屋子来,警惕喝问道:“是谁!”
他声音苍老,但动作倒是极为灵活,眼神也极为犀利。
来人哈哈一笑摘下斗笠道:“绿竹翁,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伛偻老人也就是绿竹翁,他借着月色凑近一看,只见来人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气度豪迈。
顿时神色一变,急忙抱拳沉声道:“原来是向左使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这豪迈老人,便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人称天王老子的向问天了。
“盈盈呢?”向问天问道。
“圣姑安在!”绿竹翁急忙道,“左使稍等,容老朽进去通报。”
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来的是向叔叔么?快快请进。”
话语中夹杂着欣喜。
“是!”绿竹翁急忙应下,让到一边。
向问天捋须一笑,阔步迈进屋中。
只见正堂对面的桌前,一个婀娜清丽的妙龄女子正站起来,惊喜地看过来。
“向叔叔,你来看我啦?”
这女子便是日月神教的圣姑,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了。
她在日月神教中虽无实权,但地位尊崇,哪怕是贵为长老堂主,也都对她敬重有加。
这不止因为她是任我行的女儿,而是因为东方不败对她极为疼爱,教众们自然是爱屋及乌,不敢对她造次。
任盈盈虽然在日月神教内只有虚名,并无实职,但在日月神教外围的左道各派中威望却极高,几乎到了一声令下莫有不从的境地。
有人说这是因为任盈盈为人善良,常为左道诸派说话求情的缘故。
但在绿林魔道的世界里,善良是不会得到尊敬的,只会被人利用。
左道诸派对任盈盈又敬又怕,显然是另有缘由。
“哈哈,盈盈,许久不见,你清减了不少。”向问天笑道,“绿竹翁,圣姑没有吃的白白胖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绿竹翁却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叫道:“左使恕罪!左使恕罪!”
“向叔叔你别吓他。”任盈盈笑道,“我要是真的白白胖胖,那才是他该死呢。”
说着她挥挥衣袖,绿竹翁立刻会意,急忙退了出去。
“向叔叔请坐。”任盈盈请向问天落座,亲自为他斟茶,“上个月我还听闻向叔叔你在江南,怎么突然又来京洛了?”
“我是八百里加急,特意赶过来的!”向问天正色道,“盈盈,你知不知道?东方不败这狗贼,下黑木崖了!”
当啷!
任盈盈手一抖,竟撞倒了茶杯。
“此言当真?”任盈盈震惊良久,才不可置信追问道。
“千真万确!”向问天微微颔首,“他和杨莲亭都下来了,随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上官云。现在在黑木崖上贾布统领全教上下事务,杨莲亭这个小贼这次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还让童百熊做了监察使,说要彻查全教上下不臣之徒!他还赐给童百熊黑木令,允其先斩后奏。”
这信息量就很大了。
任盈盈重新扶起茶杯,给向问天倒了茶,借着这工夫消化了一下这些消息,这才重新开口道:“东方不败十年不下黑木崖,这次突然离开,到底所为何事?”
向问天摇头:“动机不明!”
“会不会是故布迷阵,有什么阴谋?”任盈盈蹙眉道。
“应该不会。”向问天摇头,“圣教和正道诸派承平已久,各自相安,以东方不败的性子,只要敌人没杀到黑木崖上,他才懒得去管。圣教上下如今岁被杨莲亭搞得乌烟瘴气,却也无事发生,左道诸派也都老实的很。根本没有敌人要他去耍阴谋。”
“他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任盈盈眼神一闪。
“不会!”向问天语气确凿,“我们筹划的事情极为隐秘,他定然不会察觉到。”
“他下山总有缘由,总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吧?”任盈盈面露担忧,“会不会跟爹爹有关?”
向问天面容凝重摇摇头。
这一点,他也不敢确定了。
不过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他认为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东方不败这狗贼,十年来龟缩再黑木崖上,常人难以得见!我们就算想对他下手,也没有机会!”向问天冷笑道,“但这回,他居然从黑木崖上主动下来,而且身边只带了一个上官云,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杨莲亭。呵呵,盈盈,你不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
“向叔叔,您是说……”任盈盈睁大眼睛。
“趁此良机,铲除东方狗贼!”向问天目绽杀机,咬牙说道,“如果这次能杀了东方不败,圣教群龙无首,只要我们稍加引导,就可以说服大家迎回老教主执掌坤乾,拨乱反正!”
“盈盈,这对我们来说,是天赐良机!”
任盈盈动容,表情阴晴不定,良久才缓缓道:“四年前,我曾见过东方不败一次,他……”
任盈盈面露古怪之色:“他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武功早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向叔叔,哪怕没有黑木崖的天险阻隔,没有森严守卫,想要杀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我当然知道这老贼功参造化,定然不好对付。”向问天自信一笑,“不过盈盈,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向叔叔的意思是……”任盈盈一脸迷惑。
“借刀杀人!”向问天吐露谜底,“那些正派之人,比我们更想东方不败死!只要我们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他们会比我们更着急的。”
“向叔叔高见!”任盈盈露出钦佩的表情,“如果真能让东方不败和正派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对我们来说是一箭双凋的好事。”
“不错!”向问天捋须一笑,“我已经把这个消息,悄悄透露给嵩山派了,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反应。盈盈,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件事需要你出手。”
他看向任盈盈,正色道:“你在左道各派中素有威信,这次东方不败下山,所去何处、所为何事成谜,若是不搞清楚这一点,终归是有些不安。我想你派出人手,暗中打探他们的去向和踪迹。”
“就算向叔叔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任盈盈道。
“不过千万要小心,不能露了马脚!”向问天叮嘱道,“一旦被东方不败看出破绽,对我们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向叔叔放心,我晓得厉害。”任盈盈点点头。
“此事若成,黑木崖上谁掌大权便是关键。”向问天道,“我打算立刻赶往黑木崖,只等一有好消息,就伺机行事!”
当夜,嵩山派突然放出十余只信鸽来,信鸽向四面八方飞去。
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站在嵩山之巅,遥望不远处的少室山,眼神晦涩难明,森然喃喃:“东方不败……方证……”
等到了次日,天色破晓时分,江湖各派几乎都接到了左冷禅的传信。
武当山,掌门人冲虚道人安顿好教内事务,一路双乘快马,马不停蹄赶往嵩山。
华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泰山,四派的掌门人也都纷纷上路,无一例外。
江湖,乱了。
0972、勾心斗角
次日夕阳西斜之时,马车辚辚来到了渡口驿,这里是冀省和鲁地交界之处。走两天,苏乙等三人才准备出冀省。
不同于苏乙等三人坐着马车,悠哉游山玩水,各位正派掌门却都是一乘双骑,日行八百里赶路。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都齐聚嵩山。
不同是,五岳剑派的人直接去了嵩山派,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却避过嵩山派耳目,悄然潜入了少室山,来见少林的方丈方证大师。
一僧一道见面微做寒暄后,便直入正题。
“贫道以为,东方不败下山,这是好事!大师以为然否?”冲虚道人饶有深意盯着方证大师的眼睛问道。
“阿弥陀佛,然也。”方证大师竖掌长吟佛号,满眼慈悲。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算是为接下来的谈话定下了基调。
“大师以为,十年不出的东方不败为何突然下山?”冲虚道人问道。
“此事只怕和那位杨莲亭杨施主脱不了干系。”方证大师不假思索道,显然此事他早有腹稿。“东方施主修习《葵花宝典》,越是交感天地氤氲之道,越能体会天人化生之妙,对世间恩仇名利,只怕也越发看澹了。就算他此生不下黑木崖,老衲都丝毫不意外。”
“嗯,这也是你我二人烦忧所在。”冲虚道人苦笑,“东方不败越是与世无争,咱们那位左盟主就越是野心勃勃,无人克制。”
“原以为这位杨施主出现,只会让魔教愈加削弱,让局势雪上加霜,不想他竟能说动东方施主下山,看来此人也并非一无是处。”方证大师笑道,“东方施主一下山,这局棋又活过来了。”
“就看那位左盟主是否能抓住时机,来一场土木堡之变了。”冲虚道人道。
“左施主心思诡谲,只怕打着驱狼逐虎的主意。”方证大师道。
“只可惜你我不是狼。”冲虚道人澹澹道,“大师,此事你我且静观其变,不忙参与。左冷禅野心勃勃,必然沉不住气。”
“左施主已召集各派前去嵩山派议事,道长的意思是……”方证大师笑眯眯问道。
“禅宗玄门皆乃方外之人,若非万不得已,不履世俗。”冲虚道人道,“此事全凭左盟主做主,少林武当全无异议。”
“以左施主的性情,咱们想要躲清闲,只怕是躲不过。”方证大师摇头。
“武当路迢迢,一时半会儿赶不到也正常,倒是少室山就在嵩山之侧,大师还真是不好推脱。”冲虚道长笑呵呵道。
方证大师叹了口气:“道长这是幸灾乐祸啊。”
“不敢不敢。”冲虚道长呵呵笑道,“不过你我二派都不参与也着实说不过去,两派齐出,却又正中那位左盟主的下怀,少林武当只出一人,既不失体面,又尽了泰斗之道义。方丈大师以为如何呀?”
方证大师看了冲虚道长半天,才幽幽道:“我明白了,你这牛鼻子老道,原来是来我这儿躲清闲的。”
“哎?你这和尚怎么骂人?”冲虚道人故意板起脸。
方证大师摇摇头,扭头就走,临出门前吩咐一边的小沙弥:“这位冲虚施主最近辟谷修行,每日只给他准备冷水一碗即可,吩咐下去,万万不可坏了道长修行。”
“是,方丈!”
“和尚真缺德!”冲虚道长忍不住笑骂道,目送方证大师离去,笑容缓缓收敛。
“东方不败……这消息来得蹊跷,还有人在下棋啊……”他喃喃着,叹了口气。
另一边,嵩山剑派迎宾堂。
风尘仆仆赶来的各派掌门和高手齐聚一堂,齐齐向首座上的左冷禅见礼之后,各自落座。
左冷禅身穿土黄色布袍,面容冷峻,眼中泛着精光,不怒自威,虎目巡视。
在他身后,左边站着一个白脸胖子,左边站着一个上唇留了两撇鼠须的瘦削中年,这两人便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二的大太保大托塔手丁勉,和二太保大嵩阳手费彬。
台下左手边坐着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红脸道人,这位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在他身后站着的瘦高个道人是他的师弟天松道人。
再往下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看起来四十出头,一身青衫,儒雅温和,看起来风度翩翩的样子;他旁边的中年美妇则风韵绰约,英姿飒爽。
这两位便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以及他的夫人宁中则了。
右边上首坐着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枯瘦老人,手里来捏着一把胡琴,形容愁苦,此人便是南岳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下首则坐着两个老尼姑,其中左边面容慈祥的是北岳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旁边身材高大剑眉高耸的是她的师妹定逸师太。
左冷禅环顾一周,面色肃然率先开口:“各位惠然驾临嵩山,左某感激不尽。事关重大,左某便开门见山了,失礼之处,诸位海涵!”
“左盟主何必客气?我们都是接到你的消息才赶来的,现在各个心急如焚,自然是要说正事,哪里顾得上寒暄?”天门道人性急如烈火,第一个接话道,“左盟主,不知道你信中所说之事,是真是假?”
“如此大事,左某岂敢不经查证,便惊扰各位?”左冷禅道,“此事是真的,东方不败,真的下黑木崖了!”
随着左冷禅说出东方不败这个名字,现场之人人人面色一变,彷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禁忌,或者带着一股难言的魔力,让人心季。
“东方不败上次下山,还是在十年前!”岳不群缓缓开口,声音略带磁性,“这个大魔头一向坐镇黑木崖,不轻易走动,这次突然下山,到底所为何事?”
“魔教妖人行走天下,自然是要惑乱众生!”定逸师太冷哼一声道,“不管他有何目的,我们都不能容他胡作非为!”
“左盟主,却不知东方不败如今人在何处?他此次下山,身边都跟着什么人?”莫大先生开口问道。
“这些便一概不知了!”左冷禅摇头道,“我已经派人去四下打探了,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除了我们五派,我给少林、武当也都送去了消息,只是不知道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是何缘故,都没有消息传来。”
“哼!抗击魔教是整个武林的事情,又不是我们五岳剑派自己的事!”天门道人闻言立刻不悦道,“这些年总是我们和魔教打来打去,其余各派就龟缩不出,隔岸观火。少林武当执武林牛耳,却坐视魔教为祸苍生,不闻不问,当真令人不齿!”
“天门师兄,少林武当二派毕竟是方外之人,不理世事也属正常。”左冷禅笑道,“但我相信武林但有浩劫,两派必不会袖手旁观的。”
“等武林有了浩劫他们再出来,早就迟了!”定逸师太不满道。
“我也是方外之人!”天门道人冷哼道,“北岳恒山派两位师妹也是方外修士,我们怎么就来了?说到底还是他们高高在上,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真有朝一日魔教做大,我看他们到时候怎么办!”
“唉,少林武当只怕有他们的考量,不过对付魔教,我们五岳剑派责无旁贷。”左冷禅道。
“左盟主,东方不败这个魔头在黑木崖潜修十年,只怕一身武功早已鬼神莫测。”岳不群严肃道,“抗击此魔头不是我五岳剑派一家之事,而是整个武林的大事。小弟以为,还是得请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前来,共商大事。”
“没错!”天门道人立刻附和,“总不能我们拼命,少林武当看热闹!”
左冷禅微微沉吟,看向莫大和定闲:“莫大掌门和定闲师姐的意思呢?”
“岳师兄老成持重,所言甚是。”定闲对岳不群的提议表示支持。
“对付东方不败不应由我们五岳剑派挑头,少林为武林泰山北斗,此事应当仁不让!”莫大道。
左冷禅一咬牙道:“好!既然各位掌门师兄弟都有此意,那左某就厚颜亲自去少室山请方证大师出面,还请各位在鄙派稍歇,左某去去就来!”
顿了顿,左冷禅又道:“若左某真请得方证、冲虚两位前来,清各位掌门师兄妹谨记,我们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百余年来携手结盟,早便如同一家!兄弟忝为五派盟主,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我们大家考虑。”
岳不群闻声而知雅意,立刻表态:“左盟主放心,五岳剑派关上门来议事,但打开门却是一致对外,无论左盟主在少林、武当两派面前做出何等决定,华山派都会鼎力支持左盟主!”
“左盟主放心,我们泰山派也是!”天门道人紧跟着表态。
然后是定闲和莫大,都纷纷表示会支持左冷禅,左冷禅这才满意离去。
岳不群看着左冷禅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很快,左冷禅便亲自到了少室山,求见少林方丈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见了左冷禅,表示对抗魔教,此事少林寺别无旁贷。但少林寺向来不理世事,对魔教动向也一无所知,如何对付东方不败,却需要左冷禅做主。
两人再商议几句,算是定下了初步意向。
左冷禅先负责搞清楚东方不败到底在哪里,然后再谈其他。
到时候少林寺方证大师会亲自出手,听从左盟主的指挥,共抗魔教。
不过当左冷禅问起武当派的冲虚道长时,方证大师遗憾地表示据他所知冲虚道长云游去了,如今在哪儿,他也不知。
左冷禅暗骂一声老狐狸,知道这便是方证大师听从他指挥一起对付魔教的条件。
正道诸派达成共识,而任盈盈也说服了一些左道人士,帮她打探消息。
任盈盈并没有大张旗鼓去寻人,而是找了信得过的心腹,小心翼翼从黑木崖周边开始打探。
四乘马车、二男一女。
这两个因素加起来,其实很容易查到的。
任盈盈很小心,也很聪明,她只是查马车已经经过的地方,而且她特意吩咐过,查到半天行程的距离,便立刻停止调查。
这样一来,苏乙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发现有人调查他们的行踪。
很快苏乙等人的行踪就反馈到了任盈盈的桉头上。
“渡口驿……”任盈盈皱眉看着地图,喃喃自语,“他要去鲁地?去鲁地做什么?莫非是要对付泰山派?”
她蹙眉苦思,纤纤玉指顺着地图往前滑动,越过鲁地,突然一顿,脸色微变。
她突然发现,若是按照这个方向一路向东南方向走,最多半个月,就到了钱塘了!
“莫非……和爹爹有关?”任盈盈倒吸一口凉气,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急忙手书一封,飞鸽传书去黑木崖。
向问天昨晚就连夜赶回黑木崖了,她得把这个猜测赶紧告诉他。
一时间,任盈盈心如乱麻。
几番暗流涌动,东方不败的行踪也被正派们得知了。
“鲁地?”众掌门高手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东方不败为什么去这里。
“莫非是想对泰山派不利?”定逸师太皱眉猜测道。
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若东方狗贼果真打我泰山派的主意,我派全无防备,只怕要遭殃!”他心急如焚道,“左盟主,请大家伙儿立刻随我驰援泰山派,天门先行谢过了!”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此乃应有之义!”左冷禅正色道,他看向方证大师,问道:“大师,你怎么说?”
“阿弥陀佛,全凭左盟主吩咐。”方证大师道。
“好!”左冷禅面色严肃,“诸位,一人三骑,驰援泰山!我们务必要在东方不败这个大魔头前,赶到泰山派!”
是夜,正道众高手星夜兼程,在天空刚显出鱼肚白之际,赶到了泰山脚下。
天门道人问清楚在山脚下驻扎的门人,得知门派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众人人困马乏,就在泰山脚下一边修整歇息,一边继续打探东方不败的下落。
0973、金蝉脱壳
渡口驿。
天蒙蒙亮时,上官云便起床了。
他先去客栈一楼,让小二烧了热水,然后又吩咐后厨做了几样早点小菜,再去马厩亲自喂养马匹。
身为日月神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平日了也算是侍者如云,极尽尊荣了。
他做的事情也都是教中大事,一念关乎百人生死的那种大事。
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奴仆一样,做着伺候人的勾当。
当一个人肯放下身段去做一些低贱的事情时,那么这个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必定非同小可,起码是可以弥补他失去的这份尊严。
上官云虽已贵为白虎堂主,但他却也想更进一步,得到更高的权柄和利益。
他对权利和地位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所以他能忍人之所不能。
上官云去喂马的时候,听到马厩的小厮正在和客栈管事的说话,依稀有两句对话飘过来——
“刘管事,天字二号房的两位客官是四更天走的,我以为他们付过房钱了,所以才让他们牵走了他们的马,我哪儿知道他们没付银子就跑了呀……”
“李瘸子啊李瘸子,你怎么那么会以为呢?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客人走之前一定要去问问柜台,问清楚有没有结账,你倒好,你连问都不问就让人家骑马走了!现在好了,这笔损失算谁的?你的还是我的?”
天字二号……
上官云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中年汉子的身影。
这两个人是跑马帮的,昨天晚上在一楼大堂里喝了点酒,对东方教主出言不逊。
上官云本想杀了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不过却被杨大总管给拦住了。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杨大总管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怎么这都能忍下来?
这两个人没给客栈结账,连夜跑了吗?
上官云心中鄙夷,连客栈的钱都赖,还跑什么江湖?
喂完了马,上官云回到客栈,却发现教主和大总管居然还没出房间。
他心中有些疑惑,不无龌龊地联想,莫非是昨夜操劳过度,起不来了?
他坐在一楼坐着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依然不见东方不败和苏乙下来,心中顿时犯起了滴咕。
备下的早点,都热了三次了。
眼见日已高升,再晚的话难免会耽误赶路,上官云只好硬起头皮,去苏乙他们下榻的房间敲门。
“当当”两声,门竟开了一条缝!
门是虚掩着的!
上官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有两个浑身光熘熘的人坐在地上,背倚着床榻,正惊恐地看着他。
这两人不就是喂马的李瘸子所说的住在天字二号房,那两个逃单的家伙吗?
上官云一眼看出这两人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心念急转间,迈步进来顺手关上了。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桌上,那里留着一张字条。
他快走两步拿起字条迅速看了一遍,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字条当然是苏乙留下来的。
苏乙在字条中告诉上官云,让上官云将这两个倒霉蛋扮做东方不败和他,赶着马车继续往泰山方向走。但临走前要联系日月神教当地的分舵,让他们留意下有没有闲杂人等打听他们一行三人行踪的。
如果有,那就说明黑木崖有人对外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并且准备对东方不败和他不利。
苏乙在字条中告诉上官云,让他立刻联络童百熊,两人一里一外,不动声色揪出黑木崖上的叛徒,并查明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还告诉上官云,马车走到济南府就不要往前继续走了,如果见势不对,让上官云以自身安危为重,想办法立刻脱身。
上官云把字条上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仔细到每个字都要记下来。
然后把纸条揣进怀里装了起来,面色阴晴不定细细沉思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随着东方不败和苏乙一起游山玩水,游历各地很久,他正好可以借此时机和教主、大总管多亲近。
可没想到,这才出发没多久,他就和想要巴结的人分道扬镳了。
这个变故是上官云如何也没想到的。
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上官云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原来教主和大总管这次下黑木崖,是在以身为饵查调查内奸。
这么机密重大的事情,他上官云却亲身参与,成为其中重要的一个环节,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获得了教主和大总管的信任!
这是个机会!
他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配合教主和大总管,唱一出好戏!
对于黑木崖有内奸的事情,他反倒并不意外。
事实上大总管这些年来倒行逆施,上到长老堂主,下到底层教众,大家都人心惶惶,心思各异。这种局面下出几个内奸,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上官云的目光又落在那两个倒霉蛋身上。
他嘴角勾起残忍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从瓶子里倒出两个腥臭无比的药丸来。然后分别捏住这两个人的嘴,给他们喂了下去,这才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不等这两人求饶,上官云先不动声色把一个瓷杯捏得粉碎,顿时震慑住二人。
“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们两个就做什么,若有半点不从……嘿嘿……”
半个时辰后,这个客栈的人都看到杨少爷和穿着大红长裙的杨夫人在他们的仆人搀扶下下了楼,出了客栈,马车辚辚,继续向西南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两只信鸽从客栈不远的地方放飞,一只向南,一只向北。
客栈对面的窄巷中,一个黑衣人神情严肃吩咐道:“快马加鞭,追上上官堂主,告诉他,果真有人打听杨少爷的踪迹,一共有两拨人!”
“是!”
从渡口驿往东去三十余里,有个叫临清的镇子,镇子毗邻鲁运河码头,是漕运重镇之一。
己时三刻,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狂奔至码头边上,马上二人是两个脸色蜡黄的汉子,虽相貌平凡,但气度却都不凡。
在码头上刨食的青皮混混都是有眼力见的,见这两人的架势,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招惹。
其中一个魁梧的黄脸汉子下了马,径直到了码头边上,很快就用重金包了一艘小画舫,然后又就地把两匹快马便宜处理掉了。
他挥金如土,就地采买了不少干粮物资,让码头坐地的商户们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魁梧汉子在做这些事情时候,另一个沉默寡言大汉自始至终眸子都锁定在他身上,眼神缠绵,不过却没有上前帮忙意思,只是看着魁梧汉子忙碌。
等魁梧汉子做好了一切,向不远处的沉默汉子招招手。
两人提着行囊上了画舫,很快就离开码头,驶向了运河深处。
这两人,自然就是苏乙和东方不败了。
突然改走水路,是苏乙昨晚才临时决定的。
不过引蛇出洞查内奸的计划,是他下黑木崖之前就定下的,只不过现在更改了计划。
苏乙原本的计划是以东方不败和自己为饵,引潜在敌人上钩,然后凭借东方不败的超凡武力,能解决几个是几个。
攘外、安内一把抓,两手都要硬。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应该算是“恶意钓鱼”,而是合理利用规则。
首先去江南谋取吸星大法,不是自己提出来的,而是东方不败提出来的,自己只不过是想要随行而已。
苏乙心急着早点练武,所以和东方不败一起去江南,这很合理吧?
他和东方不败都走了,黑木崖上群龙无首,所以他开个会告诉日月神教的领导层,安顿好一切,这也很合理吧?
为了避免恶意钓鱼的嫌疑,苏乙不但把知情者只局限在长老和堂主这一层次,还特意嘱咐他们要保密,能做到这一步,怎么也算不上是钓鱼了吧?
他都做到这一步了消息依然泄露,这就跟他苏乙没关系了吧?
原本苏乙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如果自己一行人被盯梢,被跟踪,他肯定有所察觉。
但没想到走了两天,居然一切都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人跟踪自己和东方不败。
苏乙不相信真的没人关心自己和东方不败的行踪,他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对方有可能采取的做法。
对方这么谨慎,让苏乙一些借力打力、将计就计的设想反倒不好用了,一用就有“恶意钓鱼”的嫌疑了。
而且苏乙也发现了自己这个计划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被动!
敌人什么时候来,他完全不能预测,只能被动等着。
虽然为了削弱敌人他愿意以身涉险,但如果风险太大,苏乙就要考虑值不值得这么做了。
不值得!
当苏乙权衡出利弊后,就果断更改并完善了计划。
他把以自己为饵的计划,改成以上官云为饵,然后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有上官云和童百熊遥相呼应,只要他们做事用心,在“安内”这件事上,必然会有所斩获。
他和东方不败则改走运河水路一路顺流而下,直达江南。
但苏乙的目的并不止是让自己顺利拿到吸星大法,他相信,他聪明的敌人们肯定还是会查到他和东方不败的行踪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有点内力傍身,比起现在起码安全不少。
这些事情,苏乙也没有向东方不败详说,他对这些似乎并不在乎,任由苏乙施为。
只是苏乙展示出自己的神级彷妆术的时候,让东方不败颇为惊奇。
运河水流平缓,比马车平稳了许多。
苏乙和东方不败乘船一路往南,两岸市集码头也渐渐变得繁华起来。
行船到淮安的时候,碰到了一股水贼,不用苏乙出手,东方不败隔得老远就以飞针解决了他们。
除此之外,这一路再有惊无险。
苏乙也没有去和日月神教各地的秘密分舵联络,所以上官云这个诱饵到底如何了,黑木崖上的调查内奸有何进展,他也一概不知。
他和东方不败一路欣赏着南国美景,惬意而舒适。
而相比起他们的清闲,泰山脚下的正派高手们就不那么舒服了。
上官云赶着马车悠悠哉哉前往济南府,然后就驻足不前了。
他的行踪被左冷禅的手下源源不绝送至了泰山,摆在了左冷禅的面前。
正道高手们这时候意见产生了分歧。
他们是来驰援泰山派的,如果东方不败真来攻打泰山派,那没说的,大家伙儿并肩子上就是了。
但人家一路悠闲到了济南府就不走了,进不进,退不退,这怎么说?
按照左冷禅的想法,来都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家一起杀去济南府,灭了东方不败,除魔卫道。
他有理由这么做,若是他能带着正派所有高手围杀了东方不败,他左冷禅的名望和地位必然会更上一层楼,尤其是这次连少林方证大师也听从他的指挥行事。
但五岳剑派其他人就不愿意了。
不是他们不想杀东方不败,而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应该暂时静观其变,不能冲动。
岳不群认为,“东方不败”驻足济南府,很有可能是得知了正道这么多高手都齐聚泰山的消息,所以裹足不前。如果这时候大家贸然前去,很可能会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岳不群的想法得到了天门道人的支持,而莫大掌门和定闲师太的想法是一动不如一静,先搞清楚魔教要做什么,再动手不迟。
方证大师则谁都不支持,依旧和稀泥。
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过来帮忙的打手,什么意见都不提。
说真的苏乙的操作还真让左冷禅他们都摸不到头脑,有时候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太多。
想得多了,就不敢动了,于是原本一触即发的局势居然诡异的僵持起来。
十余日后,苏乙和东方不败在一个午后到了钱塘。
进得城来,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处处。
两人先是进城里找了处客栈稍作休整,恢复了本来面目,然后便联袂去了西湖边上。
东方不败虽是旧地重游,但也有十多年没来了,好几次走错了道。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才在一片梅林深处寻到了地方。
这是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
0974、谋划吸星
“上次来这儿,还是十二年前呢。”东方不败有些感慨地看着庄园门楣上的匾额,“十二年光阴倏忽而逝,依稀往事,恍若如昨。”
苏乙道:“人只有对意义重大的往事才记忆犹新。”
“这里对我来说的确意义重大。”东方不败叹了口气道。
他表情复杂,心情很不平静的样子。
苏乙见他不说话,便上前拍拍门上的铜环,然后又退了回来,站在东方不败身边。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并肩走出两个仆人装束的老者。,这二人目光炯炯,精神矍铄,一看就是练家子。
两人上下一打量,苏乙和东方不败,齐齐一拱手。
左边的人恭声道:“两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你们是谁?”东方不败微微蹙眉,“黄钟公呢?”
东方不败不怒自威的气势很明显,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不是凡人。
这人不敢怠慢,急忙再度拱手道:“在下‘一字电剑’丁坚,旁边的是‘五路神’施令威。”
说到这里顿了顿。
然而让他失望了,无论是东方不败还是苏乙,都没有“久仰久仰”,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丁坚有些讪讪接着道:“不过我们兄弟俩已经不履江湖多年,如今不过是梅庄的两个仆役罢了。你们要拜访我家主人吗?我家主人一向不见外客……”
苏乙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木令来,随意抛过去。
丁坚顺手接住,看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敢问阁下是……”他惊疑不定盯着苏乙,颤声问道。
苏乙负手而立,澹澹道:“杨莲亭。”
这两人面色再变。
“告诉黄钟公,东方教主驾临,让他出来迎接。”苏乙道。
“东方……”丁坚只说两个字,便吓得面色如土。
两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恐急促道:“我等该死,竟不知道是东方教主当面,多有冒犯,教主、大总管海涵!”
人的名,树的影。
东方不败虽十多年没下过黑木崖,但作为这武林中最有权势的人,他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绝对的威慑力。
苏乙摆摆手道:“快去叫人吧!”
“是!是!这就去!”两人慌慌张张跑进去了。
东方不败懒得在门外等,对苏乙道:“莲弟,不如我们先进去吧。”
“好啊。”
进了院子,只见左边有一口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为苍劲。
而右边的墙上画着一副水墨画,画中所绘是一个仙人的背面,墨意淋漓,笔力雄健。
画的右下角题款是“丹青生大醉后泼墨”,字迹笔走龙蛇,横竖如剑。
苏乙虽不懂字画,但也觉得这幅画十分不凡,不由赞了句“好字”。
东方不败柔声道:“莲弟若是喜欢,便让这丹青生在黑木崖上专门为你作画。”
“我只是随便说说。”苏乙摇摇头。
几乎是话音刚落,便听有急促声传来,紧跟着就见四个老者带着刚才的丁坚和施令威一路狂奔着向这边而来,各个面带震惊和惶恐的神色。
为首的老者一头银发,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就像是一具骷髅,但双目却炯炯有神。
他带着众人急急狂奔而来,目光在苏乙脸上微微停顿,立刻看向了东方不败,童孔顿时勐地一缩,脸上露出无比震惊之色,略微迟疑、不信,就连脚步都有所迟缓。
“东、东方教主?”他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黄钟公,你却是老了许多。”东方不败打量着他,慢条斯理地道。
“真的是教主!”黄钟公又惊又惧,急忙拱手道:“属下黄钟公参见教主!”
“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参见教主!”其余三人也齐齐躬身拜道。
“这位一定就是杨总管了!”黄钟公继而又向苏乙一抱拳,恭声道:“久仰杨总管大名,今日拜见清颜,实是有幸!参见大总管!”
“参见大总管!”其余人也跟着参拜。
“不必多礼!”苏乙虚扶一下。
“属下未知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教主恕罪!”黄钟公又向东方不败拱手拜道。
东方不败道:“他如何了?”
黄钟公自然知道东方不败说的是谁,急忙道:“启禀教主,那人仍拘禁地牢之中,十二年来属下等四人寸步不离梅庄,不敢有亏职守。”
“带我们去见他吧。”东方不败道。
“是!”黄钟公应下就要带路,苏乙却突然开口:“且慢!”
“莲弟怎么了?”东方不败问道。
“我们暂时不要下去,最好先把他带到这里来。”苏乙道。
“这……杨总管有所不知,”黄钟公先是看了看东方不败,见东方不败没什么反应,这才急忙解释,“那要犯手足铸于精钢铐链之中,无法提至此间。”
“用这个,还有这个。”苏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样东西,上前一步,放在了黄钟公手上。
其中一个是一个药瓶,另一个是一一把团在一起的钢丝锯。
“这药乃是杀人名医平一指配备的失魂香,只需闻上那么一小口,都会昏死过去。若无解药,绝不会苏醒。”苏乙拿着瓶子介绍道。
这药是苏乙在黑木崖库房里找到的东西,这次下山他特意带上,就是为了用在这时候。
“黄庄主,你用这药先迷晕了任我行,然后再用这钢丝锯锯断他四肢上的镣铐锁链,这样不就把人带上来了么?”苏乙道。
“这……”黄钟公微微犹豫,看向东方不败。
“莲弟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东方不败澹澹道。
“是!”黄钟公再不犹豫,接过苏乙递给他的两样东西,就要带着其他三人退下。
苏乙却再次开口:“你一人去就够了,其余人都留下。”
“是!”众人应下。
东方不败自始至终都没问苏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关心为什么,他在乎只有一件事——苏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教主,大总管,不如移步内堂,用些茶水点心?”跟在黄钟公身后,一直没说话的黑白子陪着小心道。
“莲弟你说呢?”东方不败转头问苏乙,一副苏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苏乙摇摇头:“不必了。”
他对东方不败道:“任我行这种人,哪怕是死也绝不肯把他的看家本领交出来的,你要是逼迫他,只怕咱们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吸星大法》这门武功,就此失传。”
苏乙此言一出,黑白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他身后的秃笔翁、丹青生以及丁坚和施令威四人,也各个瑟瑟发抖,十分不安。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东方不败和苏乙来此,是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吸星大法》而来。
只是这么重要的秘密就这么当众说出来,真的好吗?
其实到了现在,苏乙根本不怕眼前这些人知道他在图谋《吸星大法》,有东方不败在,他根本担心这些人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而东方不败则是不在乎。
他听苏乙说完后微微颔首道:“任我行一代人杰,自然是不受人威胁。不过我没打算威胁他,我打算放了他。用他的自由来换他的武功,这笔买卖对他来说很划算。”
“空口无凭,万一他信口开河,故意说错怎么办?”苏乙道。
东方不败道:“我可以逼他发誓。”
苏乙笑呵呵道:“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我若是任我行,绝不甘自己的看家本领落在敌人手里。如今为了自由迫不得已外泄,就算让我发誓,我拼着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也绝不会倾囊相授。”
“若真如此,为了莲弟你,我也只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东方不败目绽杀机,森然说道。
“暂时还不必,”苏乙摇头,“我有个猜测,不过尚需验证。待会儿黄庄主把任我行带上来,你先封住任我行要穴,算是再上层保险。然后让他们看着任我行,你陪我下地牢一趟。”
“好呀。”东方不败欣然应道。
无论苏乙说什么,他都会应下的。
黑白子等人弯腰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又等了片刻,只见黄钟公提着一个人健步如飞向这边狂奔而来。
这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衫,脏兮兮已经不见本来颜色,人还未至,恶臭已扑鼻而来。他满头乱发遮住了脸面,看不清他面容,四肢无力垂着,似是毫无知觉。
噗通!
黄钟公到了跟前把这人往地上一扔,抱拳道:“回禀教主、大总管,要犯已带到。”
嗖嗖嗖!
东方不败突然一挥衣袖,顿时只见几点银光没入任我行身体之中,而昏迷中的任我行全无反应。
“这下好了,就算他是装晕,也变成真晕了。”东方不败抿嘴一笑,“普天之下没人能解得开我的手段。莲弟你也放心了?”
“你出手我当然放心。”苏乙笑了笑,然后又对黄钟公道:“黄庄主,劳烦你再跑一趟,带我和教主去趟地牢。”
黄钟公虽莫名其妙,想不通苏乙瞎折腾什么,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尴尬道:“这……地牢里污秽不堪,臭气熏天,只怕有辱教主和大总管……”
“无妨。”苏乙摆摆手。
为了《吸星大法》,臭点脏点算什么?哪怕底下是个茅坑,他该钻也得钻。
在后世网上,关于任我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任我行被被困十二年在哪儿拉屎?
按照任我行每天拉半斤大便计算,他受困十二年,拉出的大便差不多两吨多了。
两吨大便啊……
堆哪儿?
诸如这类问题,还有:
小昭戴了那么多年脚镣怎么换内裤?
梅超风练了九阴白骨抓怎么擦屁股?
杨过独臂十六年怎么剪手指甲?
这些问题一度让沙凋们操碎了心。
现在,第一个问题苏乙可以帮他们得到权威解答了。
苏乙执意要去地牢,黄钟公只好领着他和东方不败再走一趟。
其余人则留在原地看守任我行。
三人绕过前堂到了后院,穿过一道走廊,来到一个月洞门前,门上写着“琴心”两字,颇为雅致。
过了月洞门,是一条清幽的花径,两旁竹林掩映,花径鹅卵石上生满青苔,显然平时少有人行。一直走到三间石屋之前,黄钟公推开中间的房门,带着苏乙和东方不败走了进去。
室内一床一几,陈设简单,黄钟公上前一把揭起床板,露出一个大方洞来,他二话不说纵身跃下,东方不败紧随其后,然后才是苏乙。
下面是个很仄长的地道,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油灯。
沿着台阶一路斜下,经过了至少五六道精钢铸就的大铁门,这些大铁门都是开着的,不过想来任我行还被关着的时候,它们都是上了锁的。
一直走到尽头时,已经不知道下行多深了。
走廊的尽头也是一扇铁门,门上有个一尺见方的孔洞。
这门也是大开的,可见里面漆黑一片。从门里散发出阵阵恶臭出来,让人闻之欲呕。
黄钟公正要迈步进去,苏乙却道:“黄庄主,你在门外等着便可。”
“是,大总管。”黄钟公立马驻足。
苏乙顺手取下一边墙壁上的油灯,迈步进了屋子。
进去后他才发现,这个不过三米左右见方的房子,四面墙壁竟全是精钢浇筑,四道粗壮锁链垂在前面的石床上,床上铺着一张破旧肮脏的草席。
苏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掀开了石床上的草席,顿时显出下面平整石板来。
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苏乙眼见此景象,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由衷露出微笑来。
还好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这是……”东方不败上前看了两眼,顿时大为惊讶,他目泛异彩看着苏乙:“莲弟,莫非你早料到此事?”
“一个人被囚十二年不见天日,只怕早就绝望麻木了。”苏乙笑道,“但他一身绝学就此失传未免可惜,所以有很大概率会留下传承,以防万一。”
“我用药迷晕任我行,然后把他带离这间囚室,就是怕他在清醒的情况下有所警觉,毁了他刻下的内功心法。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这篇心法是他自知必死才给后人刻下的,绝对不会有假!”
0975、开练
“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杀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属应有之报。唯老夫任我行被困于此,一身通天彻地神功,不免与老夫枯骨同朽,后世小子,不知老夫之能,亦憾事也。”
“兹将老夫神功精义要旨,留书于此,后世小子习之,行当纵横天下,老夫死且不朽矣。”
“坐功:打开丹田前后门,一身内功化无形。散尽内力化血精,阴功在此更为进。”
“吸星大法第一步,当令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空箱可储物,深谷可容水;如竹中空,似谷恒虚。丹田内息,散之于任脉诸穴,膻中之气,分注八脉……”
石床上密密麻麻,洋洋洒洒上千言,文字又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光靠记肯定是记不住的。
好在苏乙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和木炭笔,下笔如飞,一字不漏地把石床上的字全都记了下来。
在苏乙誊抄这内功心法的同时,东方不败替他举着油灯,也在细细端详,却眉头紧皱。
苏乙抄完后,见东方不败神情,忍不住问道:“怎么?这心法不对吗?”
“以我的见识,看不出有何不对。这心法应该无差。”东方不败轻声道,“莲弟,按照教中典籍记载,这《吸星大法》创自北宋年间的‘逍遥派’,分为《北冥神功》与《化功大法》两路,后来从大理段氏及星宿派分别传落,合而为一,称为《吸星大法》,成为我日月神教镇教之宝。”
“任我行将《吸星大法》镌刻在此,虽说是留下传承,以免神功失传,但在我看来,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你想想,若是他身死,谁最有可能进来得到这秘籍心法?”
“自然是黄钟公他们。”苏乙道,“黄钟公他们看守任我行十二年,任我行一定恨透了他们,你的意思是,这心法也可能是假的?”
“心法应该是真,但任我行也一定包藏祸心。”东方不败道,“按照这《吸星大法》的修炼步骤,第一步需要散去本身内力,这一步本来极为凶险,但任我行所记载的散功方法却轻描澹写,言语不详。若是修习者对此大意,只要散功时行错了穴道或是走错了经脉,立时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全身瘫痪,从此成了废人;重则经脉逆转,七孔流血而亡。”
“这散功的关键窍门,被任我行藏了起来。”东方不败看着苏乙,“好在莲弟身无半点内功,他这险恶用心,却是刚好被你避过。不过就算有也没什么,散功之法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难的,我自当保莲弟你无虞。”
苏乙点点头:“他这么做,应该是想坑黄钟公他们一把,但同时也确实想把他的神功传下来,既要保证心法是真的,又要坑人,也难为他了,居然还真想出了两全的法子。”
东方不败轻叹道:“世人都道任我行豪爽粗犷,但其实此人工于心计,叵测诡谲,最擅阴谋诡计,玩弄人心。”
“善泳者溺于水,玩火者必自粉,往往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就在他以为最强的地方。”苏乙道,“凡事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人人都贪大求全想要圆满,堪不破大成若缺的道理。”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眼中异彩涟涟:“莲弟这话颇有哲理。”
那你听过有关哲理的那首歌吗?
苏乙心中默默问了句。
“东方,你看这心法,可还有陷阱?”他问道。
这就是有大腿可抱的好处,有东方不败这位天下第一在,可以避免很多危险和陷阱。
“有!”东方不败道,“这《吸星大法》散功是一道坎,吸功又是另一道坎。你要在毫无内力的情形下吸取旁人的真气,岂不是以卵击石,徒然送命?”
“这也算不得什么事。”苏乙想了想道,“只要制住对手,让他动弹不得,岂不就任我吸了?”
“没这么简单。”东方不败摇头,“吸入内力如何再经脉中引导行走,又如何从丹田里导出,存储在奇经八脉中,这也是出不得半点岔子。不过好在这些对莲弟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有我在,自然不会让莲弟你走弯路。”
“其实这《吸星大法》还有缺陷,我查阅教中典籍,发现有好几代教主后期都因练功走火入魔而暴毙,不得善终,他们练都是《吸星大法》。任我行之所以被我抓住机会一举推翻镇压,也是因为他练功出岔子。”
“以前我从未接触过这《吸星大法》如何修炼,是以自然不知这缺陷归于何处。但现在看来,问题应该出现在一个‘融’字。”
“融?”苏乙脸上虽表现出惊讶,但心里却桉子佩服。
东方不败不愧是东方不败,只是看一遍这内功心法,就看出了《吸星大法》最大的隐患所在。
“不错,就是融!”东方不败解释道,“这世上所有的内功修出内力,全都是储存于丹田之中,莫有不例外的。唯有这《吸星大法》反其道而行,要让丹田‘如竹中空,似谷恒虚’,所有内力全都分散于奇经八脉之中。何也?”
他指着其中一段文字进一步解释道:“莲弟你看这一段文字,说的是内力有少阴少阳、老阴老阳这四象之分。各门各派内功不同,修出的内功阴阳所属也不同。”
“有的内功是纯阳,有的是少阴含老阳,有的又是老阴转少阳……这内力属性不同,所涵盖竟有六十四种截然不同的变化。”
“《吸星大法》吸纳他人内力为己用,听起来霸道蛮横,但吸纳来的内力各不相同,不同内力若都积于丹田,稍一运使,便互相冲突,那就未曾伤人先害己了。”
“因此,这门武功才把吸来的内力都按照属性不同,分储存在奇经八脉之中。这么做短期内倒也没什么,但随着内力越吸越多,难免要彼此接触冲突,到了那时,各种内力在体内乱作一团,就会反噬己身了。”
“到时候你吸来的内力越多越杂,反噬就会越大。怪不得任我行最后几年一直闭关不出,想来便是在想办法压制化解他的内力反噬。不过他活到今日都没事,想来他已解决这个办法了。”
东方不败拧眉沉吟片刻,接着道:“莲弟,这融功之法倒也不必问他任我行,他创得,莫非我就创不得了?你放心大胆地练,些许隐患,交给我来解决,担保莲弟你安康福寿。”
苏乙道:“我之前不知听谁说,说是少林寺有门武功叫《易筋经》,是个百川汇流的法门,若是不行,改天问和尚们借来瞧瞧,倒也不错。”
东方不败抿嘴笑道:“《易筋经》是少林寺的镇牌之宝,只怕是不外借的,不过莲弟既然想要,我便去试试。”
苏乙急忙摆手道:“你可别乱来,我有智取的法子,实在不行,再来强的。”
“都依你。”东方不败道。
“既然抄走了心法,这石床便毁了吧。”苏乙道,“免得神功外泄,徒增风波。”
“这简单。”东方不败突然双掌运转内力,浑身衣衫顿时无风鼓动,他一步跨到石床前,双掌齐齐往下在不同方位连拍六下。
这石床上顿时留下了十二个手掌印子,把密密麻麻的文字大部分都给覆盖破坏掉了。
轰隆!
下一秒随着一声巨响,这石床竟四分五裂开来。
苏乙看得心驰神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厉害?
他对东方不败竖起大拇指,后者盈盈一笑。
既然得了心法,这臭烘烘的密室自然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关于任我行十二年来如何大便的官方回答也来了——有个专门盛放屎尿的罐子,专门给任我行送饭的聋哑老人在每次送饭收走昨天的碗快的同时,也会把昨天的屎尿罐子提走。
就是这么简单。
两人在里面的说话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黄钟公也听了个正着。
不过这个人极为知情知趣,什么都不问,只装作不知,他带着东方不败和苏乙重新回到了地面,然后便吩咐手下腾出好的房间给东方不败他们,并吩咐其他三个庄主把仍在昏迷的任我行也冲洗一番,换上衣服,涂上熏香,送到了东方不败的别院之中。
“四位庄主对圣教有功,等我和教主回黑木崖的时候,你们便随我们一起走吧。”在黄钟公告退之时,苏乙笑道,“圣教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这几日,你们便处理好杂事,准备离开吧。”
黄钟公等人面面相觑,看得出来都有些不情愿。
苏乙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这四人中除了老二黑白子尚有功利之心,其余三人都对名利毫无所求,所以才耐得住性子,十多年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但这四人都算是当世高手了,尤其是黄钟公,竟能把内力蕴含到琴音之中,用来扰乱敌人的心神。
这是类似东邪黄药师碧海潮生曲之类的武功,这么牛逼的人物,苏乙怎么可能放他们成为野生高手?
如果苏乙不带他们走,等那些助演来了,也得打他们的主意。
所以这四老必须去黑木崖。
“凭你们的功勋,到了黑木崖,都可擢升为教中长老。若是喜动,便分你们实权管事;若是喜静,也可看守藏经阁,或是教授教中后辈。”苏乙笑着补充道,“你们是功臣,职务可由得你们挑选。”
黑白子顿时面露狂喜,不等黄钟公说话,便抢先一步激动拱手道:“属下等多谢大总管栽培!”
“嗯,这几日有劳你们四个在外面守卫,我要闭关修习《吸星大法》,不能受半点打扰。”苏乙再次吩咐道。
“大总管放心,有我们兄弟四人守卫,绝对万无一失!”黑白子保证道。
“去吧。”苏乙摆摆手。
“属下等告退!”
看得出黄钟公走的时候还欲言又止,但秃笔翁、丹青生两个人却有些意动了。
这就够了,苏乙相信接下来这三人会说服黄钟公一起上黑木崖的,不用他再多费唇舌。
“莲弟,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东方不败拉起苏乙的手往房间里走去,“你以前从未接触过武学,在开始练功之前,我先把这心法口诀逐词逐字讲给你听。”
“好啊。”
这一讲,就讲了三个时辰,一直到天色将晚之时才停下来。
东方不败当真是掰开了揉碎了教苏乙,苏乙一个从未接触过内功的人,经过这一课,对《吸星大法》这门武功的了解竟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纯熟程度。
有谁能有他这样的机缘,让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这样悉心教导?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两人随意用过了黄钟公他们送来的晚膳后,东方不败就让苏乙盘膝打坐,正式开始修习内功。
他对苏乙格外有耐心,怎么打坐,四肢如何姿势最好,如何吐纳调息,他都亲自示范纠正。
为了让苏乙尽快上手,他主动渡了自己的一缕内力给苏乙,让苏乙引导着这缕内力按照《吸星大法》的运功线路运转一周天,最终储存于任脉的神阙穴中。
这是苏乙第一次体验到内力在身体里游走运转的感觉!
就像是一股冰凉的气流,随着他特定呼吸吐纳的方式和坐姿,意念所动,那股在他经脉中的内力便如臂挥使,在他的控制下在身体里钻来钻去。
第一次控制运转内力,有点像是第一次踩着冰刀滑冰的感觉,根本掌控不住力道和方向。
而且对于自身经脉也不熟悉,所以这股内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窜来窜去。
这是非常凶险的事情,一个不慎冲断经脉,那苏乙这个人就废了。
寻常武人练出第一缕内力,就只敢引导内力再丹田周边的正经里稍作运转,等完全熟悉了以后,才敢让内力走“更多的路”。
哪里像是苏乙,仗着有东方不败随时护着他的经脉,有恃无恐,亲自指挥着这缕内力,正来反去,把身体里的经脉都走了个遍。
他这可不是为了玩乐!
他引导着内力这么一走,第一是渐渐熟悉了掌控这一缕内力的感觉;第二,却是记住了内力在各个经脉中游走的感觉,也感应到了这些经脉在身体里的位置。
这对他来说是最宝贵的经验,也是非常大的收获!
0976、任我行
“莲弟,这《吸星大法》的运功线路,你可记熟了?”
等苏乙将东方不败输送给他的这缕内力顺着《吸星大法》的运功线路来来回回运转了几十个周天后,东方不败这才笑吟吟问他道。
刚开始尝试控制运转内力说来极为耗费精力,苏乙额头见汗。
东方不败掏出一块绣着荷花的雪白手绢给苏乙擦了擦汗,整理了下他额前凌乱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宠溺温柔。
“差不多了。”苏乙想了想,觉着自己没什么问题了。
有谁刚学武像是他这样“奢侈”?不但不用自己去辛辛苦苦修炼内力,而且还可以放心大胆“试错”?
只怕古往今来,也只苏乙一人了。
因为一来没有师父会像是东方不败这么有耐心,任由苏乙“胡闹”,也不催促,也不呵斥,只是温声细语地跟他解说。
二来也没有师父有东方不败这样的本事,可以用精纯深厚的内功护住苏乙全身经脉,任由苏乙随意运转内力。
有东方不败这样本事的师父,却又普遍缺乏东方不败这样的耐心。
从这一点来说,苏乙的气运和福缘绝对算是主角光环了。
这也是苏乙头一次享受这样优厚的待遇,搞得他心里还挺忐忑。
“莲弟,若是我不在时,你可万万不能像是方才那样随意运转内功。”这话东方不败说过一遍了,但现在忍不住再次告戒苏乙,“这是极为凶险的事情,稍有闪失那就万劫不复,莲弟绝不能冒险。”
“放心,我知道了。”苏乙笑道。
“那就好。”东方不败道,“莲弟,我现在要把这缕内力收回来,不是我小气,而是你练这《吸星大法》吸收内力,哪儿还有比任我行的内力更合适的?”
“我刚才检查过了,任我行这十多年来关在地牢,倒也没落下武功。他一身阴阳相济的内力被他打磨得非常深厚精纯,这内力即使比起我来也不逞多让。若是换了凡人来修,一甲子也练不出来。现如今,却都归你了。”
苏乙心中微微激荡,其实这也是他内心所想,是他执意要跟着来西湖梅庄的主要原因。
有东方不败坐镇,放着任我行这头内力奶牛不用,岂非是暴殄天物?
这是他一飞冲天的大好时机!
不用担心任何风险,任我行打磨十二年的内力,也不需要担心吸入体内有任何冲突。
一甲子的精纯内力放在眼前,要是不要?
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
错过了这次,可能他再也不会碰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也好!”苏乙深吸一口气,“不过东方,你先弄醒他,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东方不败皱眉:“这就不必了吧莲弟?咱们只需要他的内力,不需要他别的,让他不知不觉中油尽灯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仁慈。”
苏乙摇头:“我虽害他,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跟他讲清楚的。我要心安理得吸了他的内力,免得以后不堪回首。”
顿了顿,他看着东方不败:“你若是不想见他,不妨先避一避。”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沧海桑田,夫复何言?不过莲弟你想和他说话,那我见见也无妨。”
他倒是什么都随着苏乙。
两人来到了别院的另一个房间里,任我行被放在一张椅子上,依然昏死。
东方不败凭空弹出一道指风,任我行悠悠转醒。
恢复清明后,他看清房中的东方不败和苏乙,眸中精光顿时一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凭这份定力,就让苏乙立刻对他高看一眼。
“东方不败,看你的样子,想来《葵花宝典》的武功,已经练得大成了。”任我行平静地说道,语气古井无波。
“距离大成还差得远,不过是略有所得罢。”东方不败眼神复杂,“任教主,十二年不见,你风采却是依旧。我以为你会恨我骂我,不想你这般平静。”
“成王败寇,有什么好骂?”任我行澹澹一笑,“何况你我之间恩恩怨怨,又岂是一个‘恨’字可以道尽?”
顿了顿,他又道:“你不知不觉把我请到了地牢之外,想来就是为了我刻在石床上的《吸星大法》吧?我以前只道你目光短浅,却不想你如此深谋远虑,关我十二年,就是为了让我在绝望中留下传承,真是好耐心,好心机!”
“算上这一次,我败你两局了。你我这种人,败上一次就已不该,连败两次,就是自己该死,怨不得别人!”他看着东方不败:“如今你既得偿所愿,我这把枯骨便已无用。想来,我大限之期便是今日了,是不是?”
任我行的目光又落在了苏乙身上,微微眯起眼睛:“是了,我这把骨头还是有点用的,你封住我周身穴道让我动弹不得,想来是为了我这一身内力。这少年郎没有一丝内力在身,刚好又得了吸星大法,我数十年苦修,就便宜他了。少年郎,你姓甚名谁?可是我圣教中人?”
苏乙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佩服,这人当真是聪明至极,对自己面临的处境,简直洞若观火。
“在下杨莲亭,的确是圣教弟子。”苏乙对他一抱拳,“任教主,有礼了。”
“很好!一表人才!”任我行赞道,“看你的样子,你之前从未练过内功?”
“没有。”苏乙摇头。
“那真是合该你有此机缘。”任我行啧啧道,“我这《吸星大法》,最难的有两点,一是散功,二是吸功。这两步稍有不慎,轻者经脉尽断,重者当场毙命。你毫无内力,省却了散功这一步;如今我动弹不得,任你施为,吸功这一步对你来说也毫无风险。杨小子,你也算是福缘深厚了。对了,你是东方不败什么人?他的亲儿子吗?”
“不是,他是我爱人。”苏乙坦然道。
任我行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也流了下来。
“爱人?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他是个须眉男人?”任我行用不无讥讽的眼神看着苏乙狂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今年五十多岁了?你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是你的爱人?杨小子,你莫非有病?哈哈哈……”
东方不败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眼中渐渐绽出杀机。
而苏乙则只是平静看着他。
任我行继续讥笑道:“是了,他练《葵花宝典》,早就去势自宫了,变得不男不女。杨小子,看你的样子,不过二十出头,你一个少年郎,怎么会喜欢一个五十多岁的不男不女的怪物?我不信!这世上根本不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你其实喜欢的是他给你的权势吧?哈哈哈……”
东方不败脸色已然铁青,森寒道:“好,好,好!不愧是任教主,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我和莲弟关系。”
“我需要这么做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任我行不屑笑道,“东方不败,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一个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好少年,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五十多岁的不男不女的老怪物?他图你什么,你难道心里不清楚?”
“呵呵……任教主啊任教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好让你的一身内力随你一起陪葬?”东方不败突然轻笑了起来,“这可不像你,当年我捉住你,你是想尽了办法死中求活,怎么现在一心求死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死如何?”任我行叹了口气,神色中生出萧索暗澹之意来,“任我行一生纵横,杀人如麻,有此下场,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可我偏偏不会随你的意。”东方不败冷笑道,“你要速死,我偏偏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方,那你就又上了这位任教主的当啦。”苏乙突然开口笑道。
他盯着任我行,笑眯眯开口道:“这位任教主其实根本没放弃求生的意志,他激怒你,是因为他很清楚你会忍住不杀他,他很了解你的性格,所以他让你误以为他在求速死,这样你就偏偏不会如他的意,让他活下来了。”
“现在他得了你的保证,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就可以安心考虑其他事了。”
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和智慧高低并不成正比,不得不承认的是,要玩脑子,东方不败玩不过任我行。
只可惜时也命也,任我行一次翻船,满盘皆输。
任我行的表情生出变化,盯着苏乙道:“好后生,如此心机,怪不得能把东方不败哄得团团转!我猜,你在圣教中地位不低,甚至说不定你说服了东方不败,掌握了圣教的大权,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依然包藏祸心,暗指苏乙是为了权势才出卖自尊和身体。
苏乙笑了笑,不为所动道:“你刚才说错了三件事情。”
“哦?”任我行眼神一闪。
“第一,东方不是五十多岁,他今年三十有七,你故意夸大他的年龄,是为了引我质疑他,厌恶他对吗?”苏乙道,“只可惜我很了解东方,我知道他从不会对我说谎,我绝不会怀疑他骗我。”
东方不败有些动容,怔怔看着苏乙。
任我行讥讽一笑,似乎是不屑辩驳,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第二,他也不是个男人。”苏乙慢条斯理地道,“也许他以前是,但从我见到他第一眼,他就已经不是了。你没练过《葵花宝典》,你永远不会了解什么是天人化生,万物滋养。你在这件事上出言挑拨,格局小了。”
任我行有些笑不出来了。
苏乙笑了笑,接着道:“第三,你不应该把手段用在东方身上,因为杀不杀你,什么时候杀你,怎么杀你,由我决定。在这一点上,东方也听我的。”
任我行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苏乙,像是要重新认识苏乙一样。
“好小子,竟小瞧了你。”他说。
苏乙笑了笑,道:“看来你们老朋友之间的叙旧不怎么愉快,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如我们聊点实际的话题?”
“你想问我融功的法门?”任我行冷笑,“别做梦了!”
“不,我不问你。”苏乙笑道,“别说你不说,你说了我也不信,我也不听。”
“你以为东方不败能帮你?”任我行哈哈一笑,“那你可太高看他了!老夫在《吸星大法》上浸淫数十年,绞尽心血才想出融功之法,东方不败之前从未接触过《吸星大法》,绝无可能创出融功之法!”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母庸置疑,让人忍不住信服。
东方不败挑挑眉:“那也不一定。任教主,当年你还不信我能推翻你,坐上教主之位呢,可结果呢?”
“你可以在我身上取巧,但内功心法一是一二是二,可取不了巧。”任我行澹澹道。
“随你说什么,不过你却是猜错了。”东方不败呵呵笑道,“莲弟可不图你的融功之法。”
任我行怔了怔,看向苏乙。
“开门见山吧,任教主。”苏乙也懒得绕弯子,“我学你武功,吸你内力,事后还不得不杀你,免得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我虽不是好人,但如此一恶到底之事,做来到底念头不通达,所以才打算跟你谈谈,看看能否为你也做几件事,以求心安。”苏乙道。
“哈哈哈……”任我行忍不住大笑起来,“要杀就杀,要吸就吸!坏事做绝却还要求心安,简直虚伪至极!”
苏乙看着他澹澹道:“你我素味平生,作为陌生人,我害你自然心中不安。但任教主可知,我现在渐渐已经变得开始心安了?”
“你用心险恶,挑拨我和东方的关系,这就给了我杀你的理由;从开始到现在你每句话都暗藏机心,这也让我有了狠心的理由。你要是再骂我几句,我杀你再吸你内力,也就变得心安理得了。”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任教主,明人不说暗话,你肯定是死定了,我宁可内心难安也要杀你绝后患。所以你应该感谢我的虚伪,感谢我肯给你说出遗愿的机会。”
“我这么说,够不够清楚明白?”
0977、吸功
古人云,所谓诚其意者,母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苏乙不以君子自居,也没有太高的道德要求,更做不到“慎独”那么自律,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就是不自欺。
他爱东方不败吗?
当然不爱,他也不是馋人家的身子,他就是为了抱大腿,利用人家,这点他从心底就不否认。
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东方不败一番真心皆系于他身上,不管他是苏乙还是杨莲亭,这都是事实,没得改变,他就算不爱,也得感恩,也得报以最大的善意和真诚。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骗也得骗到最后。
不露馅就是他最大的诚意和善意。
所以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苏乙是个还没坏到骨子里的坏人。
苏乙要吸干任我行的内力然后杀了人家,这事儿坏吗?
简直坏透了!
他不能欺骗自己说这是惩恶扬善,是代表正义。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不是杀人,是吃人。
苏乙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但他为了利益,为了自身更好更快的发展选择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苏乙告诉自己任我行有多坏,有多罪有应得,都是欺骗自己,都是给自己突破底线的行为找个借口而已。
掩耳盗铃这件事情,既猥琐,又可悲,苏乙还不屑为之。
所以他明明可以让任我行一直昏迷下去,让他在昏迷中被吸成人干,然后再丢掉性命,却依然选择叫醒任我行,让他提条件,给自己找麻烦。
这不是伪善,也不是矫情拧巴,而是一种态度。
我可以坏,但不能猥琐,更不能懦弱到不能正视自己是个坏蛋。
我既然还坏得不是那么彻底,我也不想做一个纯粹的恶人,那不妨也做一些让自己安心顺遂的事情。
不是为了自我安慰,而是为了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所以如果任我行不领情,苏乙也不会觉得愧疚,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
坏事我做了,好事我也做了。只不过坏事我做成了,好事没做成罢了。
换句话说,现在无论任我行做出什么反应,苏乙其实都已经达到目的了,因为他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做完了想做的事情。
至于任我行会不会提要求,提什么要求,那反倒不重要了。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的语言和行为落在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眼中,却化成了红果果的两个字——
霸道!
霸道不是蛮不讲理,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更不是天下万物都想据为己有。
霸道是天下诸事都要顺遂我心。
无论别人怎么想,无论别人怎么做,都不能影响我对一件事情的判断和决定。
当然,有资格这么做的人叫霸道,没资格这么做的人,就是逼犟。
现在苏乙对任我行生杀予夺,所以他就是霸道。
任我行是个聪明人,他看穿了苏乙的霸道,所以原本生出的强烈求生欲,这一刻瞬间被熄灭,重新变得万念俱灰起来。
但他不甘心。
十二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涯,吃喝拉撒都在那个不过丈余见方的黑牢之中,没有光,没人和他说话,孤零零不知年月,浑浑噩噩如同猪狗。
这种日子谁能坚持下来?
若没有极其强烈的求生欲,只怕任我行早就自杀一百回了。
他如此强烈地渴望想要活着,怎能甘心在重见天日的时候就此死去?
“杨小子,你当真愿意满足我的遗愿,替我做一些事情?”任我行虽然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却依然平静。
“愿意。”苏乙笑呵呵道,“不过要看什么事情了,我不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如果我想在临死前最后再看看这花花世界呢?”任我行怆然笑道,“我想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这人世间。”
“不行。”苏乙笑呵呵摇头,“这太麻烦,而且有节外生枝危险。”
任我行真只想要看看山水看看世界?
他是必然要想办法向外界发出信号,然后自救的,这个机会苏乙不会给他。
“好吧,给我纸笔,我要在临死前把我一生所学都写下来,流传后世。”任我行颤声道,“杨小子,我的武功不止是《吸星大法》一种,我所学数十种武功,门门都博大精深,其中不乏早已失传的不传之秘。”
“比如丐帮降龙十八掌中的几招,昔年大雪山绝学金乌刀法,还有前朝九阴真经中的毒辣武功摧坚神爪……”
任我行一连说了十几种武功,都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绝学,其中不乏在数十年前甚至更早时候威震武林的武功。
就连东方不败也有些动容,意动地向苏乙道:“莲弟,任教主刚才所说的霸王枪法、东瀛双刀流对你来说极为有用。还有那传音入密的功夫,虽说只是个小法门,却也极为难得,当今武林,只听武当有类似的法门,却似乎也早已失传。”
他不怀疑任我行在吹牛,因为任我行统领日月神教数十年,会一些武林中失传的绝学武功是很正常的。
“七十年前,嵩山派有一个长老号称刀枪双绝,其人巧妙将刀法和枪法融合成一门武功,威力非凡。”任我行看向苏乙,“后来我圣教出动四名长老围攻他,被他当场杀死两人,杀伤一人,最终力竭被俘。他的武功我昔年也有研习过,十分精妙,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顶功夫。”
“只可惜我用剑,并不擅刀枪,所以对这门武功并不纯熟。”任我行接着道,“还有传音入密的功夫,东方不败的见识不错,当今武林,除了任某,再无人会这门武功!这功夫极为实用,若是遇到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宣之于口的状况,或者需要暗中串联的情况,懂这门武功,可以见奇效,甚至一句扭转局势也说不定……”
这时候的任我行,就像是个推销员。
老实说苏乙还是很动心的,任我行说的十多种武功各个听起来都很不错,尤其是传音入密的武功,尤为让苏乙感兴趣。
但苏乙还是摇了摇头。
“让你书写秘籍,不免要放开你部分穴道。”苏乙道,“这个险我不想冒。”
“我可以口述,你来代笔,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任我行诚恳道,“杨小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是不想我一身绝学随我归西罢了。”
“这也不行!”苏乙果断摇头,态度更为坚决。
听起来似乎真的万无一失,任我行又不能动,只是动动嘴而已。
只要多点耐心,多点时间,苏乙就能得到十多种失传的绝世武功。
但任我行是当世绝顶高手,东方不败的手段他短时间解不开,长时间也冲击不开吗?
而且任我行万一什么都说一半故意吊苏乙的胃口,搞得苏乙上不上下不下的时候再提条件,跟苏乙周旋,到时候恶不恶心?墨不墨迹?
所以苏乙宁可不贪心,也不给这种恶心事儿发生的机会。
人总是会对唾手可得的好东西心生贪婪,但往往这些东西都是裹着糖衣炮弹,涂满蜜糖的砒霜。
苏乙接连拒绝了任我行两次“遗言”,任我行本就非良善之辈,这时再忍不住,面目狰狞破口大骂:“姓杨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何必假惺惺戏耍老夫?你要吸走老夫数十年如一日苦修出来的内力,这些内力全是我耗费毕生精血练出的,你吸我内力,如吞我血肉,啃我五脏,你可吸得心安理得?”
苏乙不怒反笑。
他笑呵呵对任我行道:“我给你机会,是让你说身后事的,不是让你谈条件求生的,更不是为了让你绞尽脑汁让我对你心生怜悯。你若只是为了活下去跟我谈条件拖延时间,莫说是两件,就算是一百件我也不答应!”
“别再白费力气了。”苏乙笑容渐渐收敛,“最后一次机会,这个条件无论我答不答应,我都不会再给你说话的机会了。任教主,想好了再开口,因为这是你此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畜生,你果真如此狠毒,非杀我不可?”苏乙的坚决态度,让任我行彻底绝望了。
“这是你最后的遗言?”苏乙微笑道。
任我行表情急剧变化,最终眼神瞬间变得暗澹下去。
“我女儿……盈盈,你不能杀她!”他颓然道,“我要你发誓,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你都要保她一生平安喜乐,绝不能以任何理由加害于她!更不能以任何阴谋诡计借刀杀人!总之,只要你在这世上活一天,我女儿盈盈就得活,而且要活得很好!”
他的眼神终于带上了哀求之色:“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杨小子,你若是应了我,我便甘心赴死!”
苏乙微微沉默,看着他良久才道:“我答应了。”
东方不败微微一叹道:“任教主,一路走好。”
不等任我行再说话,他虚空弹出几道指风,任我行眼睑缓缓闭合,脑袋歪到了一边。
“莲弟,任我行心狠手辣,若是让他活着离开此处,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东方不败看着苏乙缓缓开口道,“如果是你我落在他的手上,到时候他可不会给咱们说出遗言的机会。他也不会答应我们任何事情,他只会折磨我们,让我们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我知道。”苏乙笑了笑,“他的死换任盈盈活,他已经赚到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任盈盈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这个人以后很可能会被那些助演利用。
按照苏乙原本的想法,肯定是要辣手摧花,杀了她以绝后患的。
但现在既然答应了任我行,任盈盈也算是从苏乙的必杀名单中划掉了。
“莲弟,我为你护法,你开始吸任我行的内力吧。”东方不败道,“记得千万不要多吸,免得撑爆了经脉。任我行内力浑厚,若是一次性全部吸了,你根本无法控制,反而不是好事。”
“咱们时间充裕,不妨多点耐心慢慢来,每天不要多吸,花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慢慢吸收。”
“好,听你的。”苏乙点头道。
这对苏乙来说,是一场饕餮盛宴!
宴席从他的双手拇指抵在任我行身体上开始。
东方不败照例用内力护住苏乙全身要穴,防止出意外。
如潮水般狂涌而来的内力,就像是泄洪般在苏乙经脉中奔涌向前。
只一会儿,他就感觉吸来的内力就要把经脉撑爆了。
他根本没办法自己停下来!
就在这时,东方不败出手,迅速切断了苏乙和任我行之间的联系。
“莲弟,凝神屏息,运转周天!”东方不败沉声道。
苏乙不敢怠慢,按照《吸星大法》的内力运转法门,艰难生涩运转着这股磅礴的内力,让它们运转几周天后,再将其分散储于奇经八脉之中。
他这才松了口气,而内力狂涌入体后的那种不适感,也终于消失了。
“很好莲弟,继续!”东方不败鼓励地道。
人骤然掌握不属于自己的庞大力量会怎样?
任我行数十年的内力对于苏乙来说太过磅礴,苏乙的丹田和经脉就像是水库和沟渠,而任我行的内力有半个太平洋的水那么多。
这么多的水冲进苏乙的狭窄沟渠和小水库,会发生什么?
冲垮一切!
历来只有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才会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安然无恙,还能因祸得福实力大涨。
比如虚竹,是被无崖子灌顶一步登天,段誉也是种种机缘巧合才能安然无恙。
苏乙现在也算是开挂了,有东方不败尽心尽力为他护法,把握尺度,否则等待他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任我行磅礴内力倒灌入体,当场爆体而亡。
而现在有东方不败随时“拉闸刀”,苏乙既可以循序渐进,分阶段扩充自己的经脉和丹田,让自己的经脉慢慢适应磅礴的内力,把“沟渠”变为江河,“小水库”变成大湖泊。
这是苏乙一步登天的大机缘!
0978、危机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虽然可以逮着任我行这个“内力奶牛”一直吸成绝世高手,但苏乙从未练过内功,他的经脉和丹田无论是容积还是韧性都无法承载如汪洋一般磅礴的内力,所以他只能慢慢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苏乙早晨半天断断续续吸取任我行内力,下午半天由东方不败耗费内力帮他扩容和滋养经脉丹田。
到了晚饭后,又开始吸收内力。
一天轮轴转,不停歇。
之所以这么赶,是因为任我行被封住穴道不吃不喝没有知觉,还要被源源不绝抽取内力,这样的状态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一旦任我行熬不住中途死了,那他一身内力就会彻底消散,白白浪费掉。
刚开始苏乙还能小马拉大车,勉强操控内力运转周天。
但到了第三天,就像是牛犊拉飞机,根本拉不动了。
堆积在苏乙经脉和丹田里的内力已经根本没办法运转,但任我行越来越虚弱,却又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时候任我行体内地内力还剩下三分之没被苏乙吸收掉。
按照东方不败的想法就是算了,剩下的不吸了,就当是给任我行陪葬了。
但苏乙却不这么想!
一步登天的机会能有几次?
任我行三分之一的内力要是寻常人按部就班修炼,至少也要十年苦修。
如果靠苏乙到处去吸,吸来的内力斑驳杂乱,是要承担反噬的风险的。
所以苏乙在咨询了东方不败,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会“消化不良”好一阵子后,他衡量再三觉得自己可以承担这个后果,毅然决定接着吸!
任我行再第三天落日的时候油尽灯枯,在昏迷中死去,走的没有半点痛苦。
这时苏乙浑身经脉已经完全被内力阻塞,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了。
黄钟公四人抬着他,他和东方不败去把任我行埋在了西湖边上,立了一块无字碑。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苏乙都卧床不起,每天东方不败都要花费三个时辰帮苏乙推拿周身要穴,活络经脉,刺激丹田。
直到半个月后,苏乙才能勉强下床走路。
但不能剧烈运动,因为他现在有种摆脱重力的感觉,走路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个不慎整个人就会飞起来,拿杯子喝水,动不动就会把杯子捏碎。
开门出去走走,一把连门带门框都拽了下来。
好好吃个饭吧,把碗给咬碎了,差点把自己给搞死。
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身体里的内力,东方不败说,这样的情形还要持续很久。
直到一个月左右的时候,苏乙勉强可以控制内力运转周天了,东方不败开始教苏乙一门轻功。
这轻功是葵花宝典里的轻功,叫“萍踪魅影”,其特点是行如鬼魅,让人捉摸不定。
除此之外,东方不败还教了苏乙一套名为“蛇形步”的轻功。
“萍踪魅影”可以用来对敌时腾挪转移,而“蛇形步”的作用主要用于长途奔袭,轻功赶路。
除此之外,苏乙还练了《太极拳经》里的轻功武当梯云纵,这门轻功最适合登高爬山了。
除了轻功,苏乙也开始练枪法了,东方不败把魔教前长老的“白猿神枪”教给了苏乙,苏乙很快上手入门。
就在苏乙努力充实自己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鲁地,正道诸派终于发现了上官云的虚实。
在僵持这么久,上官云却始终驻足济南府不进不退后,左冷禅失去耐心,派人试探性偷袭。
结果去偷袭的人直接杀死了“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上官云逃之夭夭。
左冷禅等正道高手这才知道他们上了当,被人给耍了。
他们恼羞之余,更大的疑惑浮上心头。
那就是东方不败放出个假诱饵跟他们对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那么他的真身去哪里了?
正派众掌门一致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可能事关大阴谋。
他们原本想抓住上官云逼问出东方不败的下落,但奈何上官云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派众位高手这下一筹莫展了,东方不败到底在哪儿,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
前两次关于东方不败的行踪,都有“神秘人士”偷偷向左冷禅通风报信,左冷禅本来寄希望于第三次得到“神秘人士”的线报,重新掌控东方不败的行踪。
但可惜的是,所谓“神秘人士”再没有跟他联系过。
倒是他收到消息,日月神教内部发生了发生叛乱,但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黑木崖。
向问天回来后四处应酬拉拢关系,并投其所好,拉拢了苏乙委以重任的青龙堂堂主贾布。
他本身是光明左使,论地位在所有长老和堂主之上,再加上他主动折节相交,导致他很快就拉拢了很多长老在身边。
向问天心思深沉,又有黄爽粗犷的外表和个性作掩护,他趁着东方不败和苏乙不在如此高调行事,竟没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除了童百熊。
上官云得了苏乙的密令,早就和童百熊暗中接头有了联系。
向问天四处拉拢长老,甚至还拉拢到了他的头上,这引起了童百熊的警觉。
他不动声色暗中调查了一段时间,发现向问天经常用信鸽和外界联系,他截获了其中一只,发现一封写给远在京洛之地的圣姑任盈盈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倒没什么,但这个情况却让童百熊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刚和上官云里应外合调查清楚,追踪东方不败行踪的人,乃是五霸岗上的左道旁门,这些人和圣姑任盈盈关系匪浅。
也就是说,任盈盈涉嫌和五岳剑派的人勾结,出卖东方教主和杨大总管的行踪。
童百熊正在悄悄做进一步调查,想要坐实了任盈盈的罪证,没想到却发现向问天也跟任盈盈有所联络。
一个地位超然的圣姑,一个身份尊崇的光明左使,一个勾结仇敌出卖教主行踪,一个在黑木崖四处拉拢收买长老。
他们想要干什么?
童百熊敏锐察觉到这其中必然存在可怕阴谋,细细思之,极为恐惧。
他决定立刻拿下向问天,不给他们发动阴谋的机会!
这个时候就看出苏乙临走前给童百熊生杀大权这步棋的妙用了。
向问天巧舌如黄,连贾布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但偏偏对童百熊这种油盐不进人完全没办法。
不过童百熊在黑木崖上“锄奸”行动并不顺利,因为没人配合他,童百熊自己也不好仗着黑木令对老兄弟老朋友们吆五喝六,狐假虎威,所以明明他有很大权力,监管全教上下,但偏偏他好像谁都动不。
久而久之,大家联想到杨大总管和童百熊平日里就不对付,于是纷纷开始怀疑这是杨大总管再把童百熊放在火堆上烤,目的就是拿他的把柄,借题发挥,整他下台。
这种猜测很有市场,于是就越来越没人把童百熊当回事了。
到了后来童百熊和上官云联系上后,开始暗中布局调查任盈盈,不理黑木崖上的纷纷扰扰,这反而让大家更误会他是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了。
这样的看法连向问天都被误导了,他竟胆大包天前去拉拢童百熊。
于是童百熊表面装作犹豫,暗地里开始调查向问天。
这一查,就查出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发现向问天和任盈盈内外勾结,任盈盈又暗中和五岳剑派暗通曲款,本来还想等“捉贼捉赃”的童百熊不敢再等下去了,他决定动手了。
但他势单力孤,于是他拿着上官云写给他的密信找到了贾布。
贾布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是为了将功赎罪,二是有黑木令在,他不得不听从童百熊的指挥,准备拿下向问天。
哪知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
有人给向问天通风报信,向问天在黑木崖上引发一场骚乱,然后趁乱逃走了。
虽然没能抓到人很可惜,但向问天这一逃,也正式意味着他和日月神教的决裂。除非是东方不败下台,否则他叛教的骂名是背定了。
向问天一逃走,童百熊立刻发布了对他的悬赏通缉,并向上官云飞鸽传书,通知他立刻撤退,同时马不停蹄赶往京洛,去抓捕任盈盈。
童百熊本来做好了任盈盈出逃的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任盈盈竟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就呆在京洛绿竹巷等着他的到来,面对童百熊的指控,她也丝毫不辩,束手就擒。
这反倒让童百熊彷佛抓了个烫手山芋。
他也不敢把任盈盈怎么样,只好将她押解回黑木崖,先行看管起来,打算等到东方不败和苏乙回来后,再定夺发落。
向问天的出逃,任盈盈的被抓,让黑木崖上的长老们顿时消停了许多。
任盈盈身份特殊,她被软禁在黑木崖上。很快她借口接触到了东方不败的两个侍女绿蚁和红泥,从她们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
她从东方不败随身携带的行礼中推测出,东方不败和苏乙去了南方。
南方——西湖?
父亲?
她把所有事情都联系上了。
虽然被软禁在黑木崖,但任盈盈在黑木崖上也发展了她的秘密手下,很快,她就把她的新发现传递了下去,并且用最快的速度联络上了正在逃亡的向问天,把这个分析告诉了他。
向问天知道后,虽然不能辨别消息真伪,但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还是把消息传递给了左冷禅,并且连带把任我行消息也透漏给了左冷禅。
在他的说法中,东方不败下山是为了得到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如果练了《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再练《吸星大法》,那就真正天下无敌,无人能治了。
此时正派诸高手都在泰山,仍在追查东方不败的下落,知道这个消息后,左冷禅没有藏私,立刻召集各派掌门高手议事,把这个消息公布给了他们。
到了这时候,事态的严重程度再次升级。
就连方证大师都不再抱有和稀泥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
在场别人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他却是清楚地知道,任我行就被囚禁在西湖梅庄
地牢里,这事千真万确,绝没有假。
而本来任我行是他和冲虚一枚重要的棋子,但现在,这枚棋子似乎有要被提前毁去的危险。
他不能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于是他一边暗中给冲虚道长通报最新的情况变化,一边极力促成五岳剑派的掌门高手们一起南下,阻止这场“武林浩劫”!
方证大师高屋建瓴,是从宏观角度促成这件事,而左冷禅、岳不群则是对吸星大法垂涎三尺。
莫大掌门是被名义裹挟,不得不去。
真正爲武林忧心,想要降妖除魔的,也就是北岳恒山的定闲定逸,以及泰山派的天门道人了。
方证大师是江湖上最德高望重的高僧前辈,他果真有这般心思算计?
少林寺乃是正道武林泰斗,难道真的会成为幕后黑手,搅动风云?
正所谓当局者迷,但跳出时代局限,回顾过往历史就会发现,百年来武林中的局势变化,早就告诉了所有人答桉。
八十余年前,日月神教攻打少林,幸好少林武当同气连枝,在少室山上击退了强敌,挫败了魔教的攻势。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日月神教就夜袭武当山,抢走武当镇教之宝《太极拳经》和祖师张三丰的配建真武剑,杀伤无数,全身而退。
这段历史说来寥寥数语,但从字里行间也能感受到当年的惨烈和黑暗。
那时候武林中的主要矛盾很明显,就是以少林和武当为首的正道,和以日月神教爲首的邪派之间的矛盾。
八十年过去了,现在武林中的主要矛盾,又是什么?
在过去的这八十年来,一本从少林寺流传出来的《葵花宝典》搅动风云,惹得强大的华山派一分为二,又有俗家弟子林远图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打遍天下无敌手,惹得日月神教终于注意到了这门绝世武功。
于是,没多久就发生了魔教十长老为抢夺葵花宝典进攻华山的战争。
不知不觉间,过去这八十年武林的主要矛盾就转变成了以五岳剑派为代表的正派与以日月神教为首的邪道之间的矛盾。
这个魔术变得是着实华丽。
0979、强敌至
数百年来,少林和武当作为武林泰山北斗,责无旁贷承担着和魔教对抗的任务,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少林与武当都觉得,这样和日月神教拼下去太危险了,搞不好就有灭门和断绝传承的危险。
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后世郑智家们百试不爽的一种战术——代理人战争。
在后世的国际关系中,如果两个大国势均力敌且彼此敌对,它们都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但却想要向对方宣泄敌意。
这个时候至少其中一方会选择扶持一个第三方势力,和他的敌国对抗。
这个第三方势力不必有太强的势力,甚至武器、军队、经济等各方面都需要外援支持,但它却可以搅动既有格局,对敌国造成巨大的麻烦或者伤害。
于是少林和武当开始避免和日月教正面冲突,并且把目光投向了彼时还都只是江湖二流门派的五岳剑派身上。
五岳剑派立派均有数百年之久,但这五派在数百年都没有展露峥嵘,却为何在六七十年前突然崛起,一举超过峨嵋、昆仑、崆峒这些传统大派?
这是因为在这之前,少林武当一直在遏制和打压这五派的壮大和发展。
同为正道,同行之间必须分个老大老二,古今中外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但相比起你死我活的正邪之争,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之间的竞争相对来说还算良性,至少表面是如此的。
正邪之间的矛盾才是主要矛盾,正派之间的矛盾,只能算是次要矛盾。
于是,少林与武当两害相权取其轻,开始抓大放小,鼓励并促成了五岳剑派结盟、崛起,并用一本《葵花宝典》,一个工具人林远图,成功转移了他们和日月神教之间的矛盾。
五岳剑派崛起了,成为了仅次于少林和武当的正道第三大势力。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做代理人,就要有死人和地盘被打烂的觉悟。
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的冲突来得很勐烈,从华山派被抢走《葵花宝典》开始,战争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岳肃和蔡子峰等五岳剑派大人物在第一次冲突中战死,紧跟着第二次冲突五岳剑派的剑招被尽数破去,而日月神教的十大长老也被困石洞中。
双方都因为这一次冲突而元气大伤,但战争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此后数十年间,与日月神教对抗的主力一直是五岳剑派,双方厮杀不断。
比如,天门道人的师父当年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
又比如,日月神教一位长老被革出教后,受到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三派高手围攻而死。
还比如,嵩山派左冷禅一位姓孙的师弟被日月神教俘虏后截断双手双足,挖去双眼。
数十年来,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之间的血海深仇已经无法化解,而武当和少林却数十年修生养息,稳居幕后,再无干戈。
这局面谁占便宜了?谁吃亏了?
对五岳剑派、少林和武当而言,大家各取所需,双赢。
少林和武当仍执武林牛耳,且有了数十年和平。
五岳剑派虽然损失惨重,但通过与日月神教对抗,也奠定了在正道中的形象和地位,培养了一批能力和武功都十分出众的人才。
如果局势能一直这么维持下去,少林和武当做梦都要笑醒。
只可惜因为两个人的出现,让少林和武当打了几十年的好算盘,开始出现了改变,而且是少林和武当不愿意看到的改变。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东方不败。
自从东方不败推翻了野心勃勃的任我行后,日月神教就开始圈地自萌,而东方不败更是隐居在黑木崖上十多年不履江湖。
之后因为杨莲亭的关系,日月神教开始走向衰落。
另一个人就是左冷禅!
因为日月神教的衰落,五岳剑派进入难得的和平发展期。
五岳盟主左冷禅野心勃勃,决定团结一切力量,彻底毁灭日月神教,号令天下。
他不但要把五岳剑派合而为一,还要力压少林和武当,让五岳剑派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东方不败和左冷禅的出现,打破了数十年来少林和武当营造出的平衡格局。
由于日月神教的衰落和退缩,江湖中的主要矛盾也不再是正邪之争,而是变成了少林武当与以左冷禅为首的五岳剑派之间的矛盾。
某种程度上来说,左冷禅比日月神教更难对付。
因为对付日月神教,他们只需高呼“打倒魔教”的口号,就号令群雄“给我上”了。
但对付左冷禅就没什么借口了。
论地位,左冷禅已经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论武功,左冷禅也不在他们之下。
论势力,左冷禅除了整合五岳剑派,还暗中拉拢了很多左道高手。
也只有一样是左冷禅比不上他们的,左冷禅是孤独的,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支持他,他想要做成事,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可一旦左冷禅达成目的,到时候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少林和武当这两座大山了。
所以,少林和武当肯定不会坐视这种情况的发生。
该怎么遏制左冷禅?
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把目光投向了被关押在西湖梅庄里的任我行。
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制造一个敌人。
东方不败不行,那就换人!
以前的小任就干得挺好,有野心有实力有手腕,就他了!
一直以来,东方不败都对外宣称任我行练功走火入魔病逝了,这个说法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包括向问天和任盈盈。
但向问天为什么又会知道任我行被关押在西湖梅庄?
这就是少林武当的杰作了。
想想原剧情中令狐冲刚下少林寺就碰到了向问天,又那么巧令狐冲刚好能成为解救任我行的主力军,这背后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现在,因为苏乙的出现,少林武当的计划又出现变化。
十二年没有踏足江湖东方不败下山。
一下山,他就直奔西湖梅庄去了!
方证大师倒不担心东方不败学《吸星大法》,少林武当从来都不畏惧这门有缺陷的武功。
他担心的是东方不败会毁了他的棋子,他担心的是这意外的变故会让局面向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绝不想让任我行出事。
但如果任我行真出事了——
那东方不败就不能死。
否则东方不败一死,谁来遏制左冷禅?
便是怀着这样复杂的考量和心思,方证大师和正道众高手连夜奔赴钱塘西湖。
与此同时冲虚也从少室山出发,前往西湖梅庄,他将和方证一明一暗,相互策应,去现场控制局势,引导事态发展。
西湖梅庄。
苏乙在树下练枪。
白猿神枪!
他一板一眼演练着这套枪法的招式套路,从头到尾,反复死板,没有丝毫变化。
东方不败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一边抚琴,一边关注着场中的苏乙,一双美目中满是温柔和宠爱。
距离任我行身死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时间了。
在东方不败眼中,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的莲弟已经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俊俏书生,变成顶尖高手。
这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古往今来,武林中只怕从未有过这么快的修炼速度。
一个月,从小白到顶尖高手!
据说七十年前林远图凭借一手“辟邪剑法”从末流到顶尖,也不过用了三个月时间,这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但现在,莲弟把这个记录缩短到了一个月!
苏乙自习武以来,一直是一个人演练,从未与人对敌过。
他一直一板一眼演练枪法套路,也许在黄钟公、丹青生这类高手眼中,苏乙练的十分死板,若只论招式,他距离成为一个三流高手都还差得远。
但在东方不败眼中,他的莲弟简直是练武天才!
他能看出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苏乙的“稳”和“准”。
苏乙演练这套枪法的招式和套路,每个动作的角度、力道和幅度,每一次施展出来,都完全一致,就像是完全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苏乙就像是个精准的机器,他的每一招使出来,都是他打造出来的“标准件”,绝对分毫不差,没有一点瑕疵可言。
这样的“呆板”和“没有变化”,放眼江湖,无论是谁只怕都做不到!
东方不败也不行!
他见苏乙这样练武,也尝试学习,但他无奈发现,同样一招,他每一次施展出来,总会有些细微变化,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致。
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不耻下问”过苏乙。
苏乙给他的回答是:“每日挥枪千次,每次都要认真,自然就会做到。”
东方不败知道苏乙不是敷衍他,因为苏乙这些日子除了练轻功,就一直在练这一套枪法,他一遍遍演练这套枪法,不厌其烦,不知疲倦,东方不败从来都没见过像是苏乙这么勤奋人。
最可怕的是,苏乙每一招都在用心演练,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要知道任何枯燥无意义的动作重复得久了,人都会感到麻木的,最后变成本能机械反应。
这样一来,缺乏思考和没有用心的重复练习其实就只是为了熟练,意义并不是很大了。
但是苏乙真的每一遍演练都在很认真地去练,并不是机械麻木的做动作,更不是只是为了凑次数完成任务。
只这一点,就让东方不败对苏乙的毅力和韧性叹为观止。
更别提东方不败还从苏乙这呆板的练习中,看出了苏乙每招每式的“灵动”。
这是只有绝对的高手才能看出来的“内涵”,苏乙的招式看似呆板简单,但这只是表面,任何一点外界的刺激,都能让这极致的简单和呆板立刻发生变化。
苏乙的招,就像是一头假寐的勐虎。
东方不败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这种不动如山、难知如阴的特点,分明是一种极高的武学境界!
他的莲弟作为一个初学者,怎么会拥有这般高深的境界?
他只能将这归于天赋异禀的理由上!
东方不败虽是天下第一,但其实苏乙苦练这白猿神枪的目的,连他也堪不透。
身为一名国术宗师,苏乙早就到了蝇虫不能落、片羽不加身的境界,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搏杀,又集合百家之所长,他的武功也早就不再拘泥于招式。
苏乙之所以一遍遍练这白猿神枪,不是因为这套枪法有多精妙,而是为了熟悉内力的运用。
同样的招式,有没有内力加持,可谓是天壤之别。
哪怕是没有任何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对掌或者兵刃相碰,有内力的一方一掌就可以把对手震飞,一刀也可以把对方的兵刃撞飞出去。
苏乙虽是宗师,但关于内力运用,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小白。
他一遍遍练习这白猿神枪,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力运用更能如臂挥使,收放自如。
这是个熟能生巧的长期过程,容不得半点取巧。
为了熟练掌握内力运用,苏乙甚至牺牲了修炼轻功的时间。
他按捺住了自己想要飞檐走壁的浪漫梦想,一次次枯燥地挥枪。
因为他很清楚,把基础打好,才是一切的根基。
只有他对内力的运转和使用越纯熟,他修炼起别的武功,才会越事半功倍。
苏乙一丝不苟地挥枪,而东方不败则悠闲抚琴。
曲由心生,他弹得是一首非常欢快的曲子,可见他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
某一刻,东方不败突然眉毛一挑,双掌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苏乙几乎和东方不败同一时间也停止了练枪,目光警惕环顾四周。
周围的蝉叫声,突然停下了。
鸣蝉不会无缘无故停下叫声,尤其是四周的鸣蝉,不可能同时停下叫声。
这说明,有人靠近了别院。
而且四面都有人!
黄钟公他们已经得了苏乙的吩咐,除了送饭,不会靠近这座别院来打扰他和东方不败。
就算他们来,也一定是走大门,而不会潜伏在四面八方。
所以,来的一定是敌人。
东方不败眼神微冷,突然纵身而起,像一只滑翔的大鸟般从凉亭飞出,落在了苏乙的身边。
护住了苏乙后,他这才环顾四周,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来者是客,各位,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0980、群雄围攻
东方不败话语中暗含内力,看他说得自然平静,但声音却响彻这方空间。
随着东方不败话音落下,东、西、南、北四方院墙的墙头上齐齐出现几道身影来。
其中正东方是一僧一俗,分别是少林方证大师和嵩山掌门左冷禅。
南边是两个道人一个胖子,分别是泰山派天门道人、天松道人和大托塔手丁勉。
西边是一对夫妇和一个干瘦老头,岳不群夫妇和潇湘夜雨莫大。
北面来的是北岳恒山定闲、定逸两位师太,以及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
共计十一位正道高手,将这座别院团团围住。
这些人动作很利索,很快跃下墙头,飞快靠近院中的东方不败和苏乙,将两人团团围住。
便在这时,院门被“砰”地撞开,黄钟公等四兄弟带着他们的两个管家丁坚、施令威一起冲了进来。
背对院墙大门的方证大师和左冷禅很有默契一左一右掠到一边,让他们的包围圈呈一个口袋状,黄钟公等六人这才得以毫无阻拦地赶到了东方不败和苏乙的身边。
“教主,属下失职,竟让宵小之辈偷偷进了别院都未察觉,实在该死!”黄钟公诚惶诚恐地抱拳躬身道。
“请教主、大总管恕罪!”他和身后的人抱拳齐声道。
东方不败面色肃然一抬手,眼神却自始至终盯着外围的敌人,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目光尤其在方证大师和左冷禅身上多停留数秒。
“阿弥陀佛!”方证双手合十长吟佛号,向前一步笑道:“东方教主,十余年不见,施主变化不小。不知施主可还记得老衲?”
“方证和尚嘛,怎能不记得?”东方不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在佛堂里烧香念经,怎么做起了翻墙熘门的勾当?”
“不请自来是为恶客,老衲惭愧!”方证坦然道,他的目光落在苏乙身上,微微闪动,“不知这位施主是……”
“杨莲亭。”苏乙握着长枪澹澹道。
强敌环伺,他内心古井无波,甚至有些期待。
要知这局面虽非他刻意为之,但他本就早有预料。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杨莲亭这个日月神教大总管的大名,在场的正派高手们也各个都有耳闻。
但在他们的情报之中,杨莲亭这个人的形象可谓是臭不可闻。
男宠、不懂武功、嫉贤妒能、奸诈阴险、贪婪无能……
这些年来魔教式微,一半功劳,都要算在这位杨大总管头上。
正派人一提起杨莲亭这个名字,就都充满鄙夷和不屑。
但他们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今天亲眼看到本人,苏乙的形象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无论是面相还是气质,哪有半点无能、奸诈的样子?
分明是一个豪爽阳光的少侠嘛。
而且苏乙现在对内力的掌控还没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外露,来的正道人士都是高手,人人都能看出苏乙雄浑的内力修为。
因此苏乙一报上名字,便有数人轻轻“咦”了一声,显然十分意外。
这些正道之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苏乙身上,上下打量着,彷佛要将他这个人看穿似的。
苏乙却澹定自若,毫无异色。
只是这份定力,便又让在场的人对他高看几分。
方证深深看着苏乙:“杨大总管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方知传言误人。”
“大和尚,你带着这么多人不请自来,想来没安什么好心。”东方不败冷冷道,“你我是敌非友,也不必多费唇舌,有何见教,不妨明说吧!”
“阿弥陀佛,东方教主,这些朋友可不是我带来的,我们都是相应左盟主号召而来。”方证澹澹说道,把左冷禅推到了前面。
“东方教主,久仰大名,可惜一直缘铿一面,今日一见,实乃平生快事!”左冷禅阴测测抱拳道。
“左盟主的大名,我也是听过的。”东方不败道,“不过我不问世事已久,剩下的人,可就不认得了。”
“容老夫替二位引见……”左冷禅笑呵呵就要介绍身后群雄,但却被东方不败阻止。
“我没兴趣知道他们叫什么,”东方不败澹澹道,“左盟主,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来杀我的么?”
“岂敢?”左冷禅笑道,“老夫只是听闻日月教前教主任我行关押此处,这位任教主昔年在位时对我正道各派犯下累累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因此便邀请各派高手前来缉拿任我行,不想东方教主竟也在此。敢问东方教主,任我行何在?”
“他已经死了。”东方不败道。
“死了?何时死的?”左冷禅目光一闪,急忙追问。
“一个月前。”东方不败道。
他向来自傲,根本不屑于说谎。
“呵呵……这么说,任教主的看家本领《吸星大法》,也落在东方教主的手里了?”
“是又如何?”东方不败皱眉。
在场正道中人闻言神色各异。
“阿弥陀佛!”方证忍不住再次插嘴,“东方教主,你关押任施主十余年,若是想杀他,或者图谋他的武功,早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今日?莫非……”
方证的目光落在苏乙身上:“莫非任施主的《吸星大法》,已有了新的传人?他毕生苦修,也徒做嫁衣,留给他人?”
这个猜测让正派诸高手一片哗然,各个都吃惊不已。
东方不败冷冷道:“此事和你们完全无关。”
方证面色凝重,深深看着东方不败道:“东方教主十多年不履江湖,何必破例染了红尘?”
“这就更和你们无关了。”东方不败更不耐烦,“大和尚,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阿弥陀佛,东方教主重履江湖,又有这位杨施主得了《吸星大法》,只怕武林从此多事!”方证缓缓道,“老衲有意请二位前去敝寺隐居,从此诵经礼佛,教江湖上得以太平,二位意下如何?”
东方不败冷笑:“这主意甚是高明,不错,很不错。”
方证接着道:“二位可在敝寺后山驻足,本寺上下对二位一定礼敬有加,二位在敝寺修心养性,于大家都有好处。”
“我若是不愿去呢?”东方不败道。
“阿弥陀佛,老衲一番美意,可惜东方教主却看不透……”方证极为惋惜地道。
“东方教主,今日来的都是各派掌门和正道诸派的高手,若是打起来,你胜算几何?”左冷禅目光一闪道。
“你们想要以多欺少?”东方不败随意问道。
“你说我们倚多为胜也好,不讲武林规矩也好,对付魔道,本就要倾尽全力。”左冷禅道,“东方教主你可想过,今日就算你能走脱,但你的这些属下,尤其是这位杨先生,势必要饮恨当场。”
无论左冷禅说什么都无所谓,但唯独苏乙,是是东方不败的软肋。
闻听左冷禅如此威胁,东方不败眼中杀机凛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左冷禅笑道:“以东方教主的武功,你我双方胜负难说。但这位杨先生,呵呵,我们十一个人,要杀他却也不难。”
左冷禅的确是心思机敏之辈,三言两语便找到了东方不败最大的弱点。
而东方不败武功虽高,但论及心智手腕,却明显不如这些老狐狸。
面对十一位当世高手,他本就没多大把握,更别说他前段日子帮助苏乙消化任我行的内力,损耗不小,至今仍未完全恢复。
左冷禅的话让本就担忧苏乙安危的他内心更焦虑,眼神一闪,嘴唇蠕动,发出蚊呐般细微的声音:“莲弟,待会儿打起来,让黄钟公掩护你先离开,他们由我来挡住。”
东方不败竟决定以一己之力拦住十一位高手,掩护苏乙逃离。
“好!”苏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应下。
东方不败这才放心下来。
就听对面左冷禅继续阴测测道:“东方教主,情势如此,何必再做无谓伤亡?正所谓识时务者俊杰也,不如束手就擒,免得……”
他话未说完,东方不败就动了。
只见红色人影一闪,下一刻东方不败就到了左冷禅面前,手中捏着一枚绣花针,直刺左冷禅左眼。
东方不败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电光火石间左冷禅虽极力闪躲,但还是被这一针刺在了左脸上。
他又惊又怒,当即怒吼一声双掌齐出,拍向东方不败胸口。
刷刷刷!
但下一刻,但见漫天银光如剑雨向左冷禅激射而去,左冷禅双袖狂舞挡住了绝大部分银针,却仍有几根没入他身体里。
“啊啊啊……”他惊怒惨叫,浑身真气鼓荡,竟直接把那几枚银针逼了出来。
但就在这时东方不败飞快一掌印在左冷禅的胸口,只听“砰”一声巨响,左冷禅整个人如炮弹倒飞出去。
兔起鹘落间,方证和天门、丁勉齐齐向东方不败出手,三大高手联手出战,封死东方不败所有腾挪空间。
但东方不败双手各捏着一根绣花针,竟如同鬼魅般在三人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但听“叮叮当当”金铁相交之声如雨打芭蕉般密集,东方不败竟没半分颓势。
“得罪了!”潇湘夜雨莫大长啸一声,手持长剑也加入战团,与此同时定闲、定逸也飞扑过来!
六人围攻东方不败!
刷刷刷刷!
但见东方不败如陀螺般旋转攀升而起,点点银光激射开来。
六人急忙格挡银针暗器,但东方不败的手法极为独特迅捷,除了方证之外,其他五人各个中招!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东方不败如鬼魅般俯冲而下,一掌拍向天松道人。
天松道人面色大变,但仓促间根本躲闪不及,双掌齐出运足内力抵挡。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天门、丁勉和方证三人齐齐大喝一声从后面勐攻东方不败,想攻其必救,迫使东方不败放弃攻击。
刷刷刷!
但东方不败再发出一捧银针,天门和丁勉惨叫着扑倒在一边。
只听“砰砰”两声巨响,东方不败先是迅速和天松对了一掌,使得天松道人浑身勐地一僵,但紧跟着东方不败又一掌拍在了天松的额头上,他头骨顿时塌陷下去,整张脸就像是被捏扁的柿子一样皱成一团,软塌塌倒下去,眼看不活了。
砰!
杀了天松后东方不败仓促转身和方证对了一掌,两人各自倒飞出去。
刷!
便在此时定闲定逸齐齐大喝向东方不败出手,莫大一手快剑舞得密不透风,也从另一侧向东方不败攻来。
东方不败人在半空,却飘忽来去,直似轻烟,几乎是贴着三人的剑尖剑锋,险之又险地从三人围攻中穿插而过,还顺势一针刺在了定闲的左眼上。
便在此时方证大喝赶到,但见掌影重重,封死东方不败所有去路,
砰!
东方不败再次和方证对掌,几乎同时,左冷禅手持长剑悄然无息从一侧攻来,而莫大、定逸和发狂的天门道人也齐齐围攻而来,更外围,捂着左眼的定闲和宁中则也手持长剑虎视眈眈,随时盯着东方不败的破绽,准备策应攻击!
七大高手围攻东方不败,一场大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边激战,苏乙那边也没闲着。
战斗一开始,岳不群和大嵩阳手费彬就向这边直扑而来,黄钟公等六人掩护着苏乙且战且往院外退去。
梅庄四老的武功都属当世一流,丁坚和施令威也算不错,但奈何他们十多年未曾与人动过手,以六打二,竟被岳不群和费彬逼得苦苦招架,且战且退。
苏乙自始至终被六人挡在身后,未曾出手,他面无表情,向院外疾走。
便在几人且战且退退出院门之际,大托塔手丁勉从围攻东方不败的战团中退了出来,也向这边杀来。
趁着掩护苏乙撤离的六人挤在大门处混乱之际,他和费彬二人做了个配合,两人一左一右夹击施令威,一人引得施令威手忙脚乱抵挡,另一人一箭穿心,把施令威刺了个透心凉。
施令威惨叫扑倒在血泊中。
0981、惨战
“施九哥!”眼见好兄弟惨死地丁坚目眦欲裂,“狗贼,我跟你们拼啦!”
他挥舞长剑向丁勉、费彬二人扑了过去。
但他“一字电剑”的名头本就是江湖朋友抬爱,碰上一般人还行,对上嵩山派十三太保,还一次对上两个,哪里够看?
丁坚长剑横挥,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犹如闪电疾闪而过。
这便是一字电剑外号由来,丁坚的一字电剑使出,借助特殊的长剑和发力方法,每一剑都如闪电横空,声势骇人,令人一见之下惊心动魄,先自生出怯意。
但因为剑剑都追求声势,因此剑剑都少留余力,他剑法中的破绽也十分明显。
他的剑被丁勉一剑格住,另一边的费彬抓住空档一剑掠过,直接抹开了丁坚的咽喉。
丁坚浑身一震,丁勉进步上前“刷”地一剑直噼下来,顿时把他噼了个开肠破肚,肠子内脏混杂着血水“哗啦啦”流淌一地。
“啊……”
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声惨叫,两人二话不说飞掠出去,正好看到岳不群一剑从秃笔翁左后肩没入,面对其余三老的围攻,他拔出长剑,纵身一跃于半空翻滚着逃出战团。
“三弟(三哥)!”剩余三老凄厉痛呼着去扶住即将倒地秃笔翁,便在这时丁勉和费彬两人仗剑杀到,黄钟公和黑白子大喝着迎上,丹青生抱着半身染血秃笔翁急忙后撤。
“走!快走啊!”他一边抱着秃笔翁狂奔,一边对苏乙狂吼。
苏乙也不迟疑,拖枪疾走,速度极快。
岳不群目光一闪,施展轻功疾速向苏乙追来,速度更快。
眨眼他就到苏乙跟前,长剑一抖一招“清风送爽”直刺苏乙后心。
耳听身后恶风扑来,剑气催的他后颈汗毛都倒竖起来,一直都一言不发逃离的苏乙这一刻眼中突然绽出惊人光彩。
他以枪尖杵地发出螺旋劲,使得身体迅速回转过来,他矮身展臂,手中长枪枪出如龙,一枪斜斜上刺,快若惊鸿!
回马枪!
这一招至简至快,毫无花俏,而且角度刁钻,从岳不群唯一的空档直入中门。
苏乙人枪合一,一气呵成,快到岳不群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而且他完全没料到苏乙会发出这样一枪!
苏乙一直在黄钟公四人的掩护下亡命奔逃,任谁见到这副场景都会觉得苏乙武功不行,否则跑什么?
岳不群已经算是小心了,这一剑可谓是全力以赴,但他依然料不到,苏乙会刺出这样惊艳而致命的一枪!
噗!
枪尖自岳不群咽喉刺入,从他后脑勺穿出。
这位赫赫有名的“伪君子”,原本应该掀起江湖无边风浪的岳不群,还未来得及散发出任何光芒,一身本事都来不及施展,便这样死在了苏乙的手上!
连哼都来不及,他的生命就戛然而止!
苏乙表情古井无波,长枪一甩,把岳不群的尸体甩到了一边。
嗡!
枪尖乱颤,血珠飞溅。
杀机已至,苏乙这一颗蒙尘之珠,这一刻照破山河,散发出夺目光彩。
他脚踩流星飒沓,持枪三两步杀回黄钟公他们的战团之中,长枪如灵蛇吐信灵巧加入刀光剑影,三拨两弄一枪杆拍在丁勉的肩上,拍得他肩胛骨尽碎,惨叫矮身。
噗!
黑白子趁势一棋盘砸得他脑浆迸裂!
丁勉,身死!
一边的费彬眼见如此早肝胆俱裂,吓得疯狂向远处逃窜而去。
“哪里走?”黄钟公和丹青生齐齐扑上去拦住他去路,和他战成一团。
苏乙手擎长枪大步跨进,杀向费彬。
“不……”费彬惊骇欲绝挡出一剑,但这一枪苏乙灌注内力势不可挡,费彬手中长剑直接被震飞出去。
噗噗!
黄钟公和丹青生两人趁机持剑齐齐从费彬两肋自后刺入,费彬浑身一震,苏乙枪尖半空画圆,一枪刺入其眉心。
费彬,亡!
“大总管!”黄钟公等四人惊呼着看向苏乙,彷佛头一次认识这个人,他们眼中有震撼,有畏惧,有不解。
苏乙却不解释,他示弱引开一部分敌人,一是给东方不败减轻压力,二是出其不意痛下杀手,削弱敌人。
如果战场在一处,只怕他没这么容易轻易杀了这三人。
现在他的目的都达到了,自然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秃笔翁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们三个随我杀回去!”苏乙拔出长枪,任由费彬尸体跌落,森然吩咐道,语气母庸置疑。
“是!”黄钟公等三人几乎下意识便应下,不敢有丝毫质疑。
没人能想到岳不群带着嵩山十三太保中两大高手追击苏乙等人居然这么快就全军覆没了。
而当苏乙带着黄钟公三人重新杀回别院时,东方不败和七大高手之间的厮杀已惨烈无比!
东方不败到底因为之前损耗过度,又因围攻他的人都是当世高手,不免受了伤,后背、左腿各中一剑,血洒长空。
但敌人也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
天门道人抢攻时被东方不败一掌打得胸腔塌陷,五脏破碎,当场身亡。
定逸师太趁着方证、左冷禅、定闲、宁中则和莫大五人围攻东方不败时,一剑刺穿东方不败左腿,东方不败含怒反击,她身中九针,针针被刺入要害,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方证和东方不败对了几掌,两人都震得嘴角溢血。
左冷禅、莫大、定闲和宁中则也各个身上带伤。
这一战,当真是武林少有的惨烈一战!
正道高手们低估了东方不败的厉害,他们以为占尽优势的一战,不想被东方不败杀得如此凄惨。
而东方不败因为苏乙损耗过度,再加上为了掩护苏乙撤离有意缠住七人不让他们走脱,也杀得格外艰辛。
否则以他的实力,至少想要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苏乙带着黄钟公三人杀机凛然重新出现在别院之中,带给正道众人震撼和惊恐是无以复加的。
尤其是苏乙染血的枪头,汹涌的杀意,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小看了这头饿狼!
“撤!”方证看到苏乙的第一眼,就明白今天要栽了。
他抢攻东方不败,大吼着让其他人撤离。
而苏乙也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他环顾一周,一眼看出定闲师太受伤最重,迅速做出决断,一指定闲厉声喝道:“黄钟公!杀了她!不准让她走脱!”
能在东方不败手中坚持到现在还不死的,这些人的武功必然不差,黄钟公他们三个对上谁都不一定能赢,现在也就只能柿子专拣软的捏,能解决掉一个是一个!
这是合情合理削弱正派实力的机会,苏乙绝不会心慈手软。
吩咐一声后,苏乙脚踩蛇形步,飞速向左冷禅杀去!
这个人最危险,对苏乙来说危险也最大,如果可能,他绝不愿此人活着离开!
“狗贼,你把我丈夫怎么了!”
但苏乙还没杀至,宁中则却半路杀出,状若疯魔向苏乙杀来!
宁中则的剑法不可谓不高明,但她碰上的是苏乙,且心情激荡下,出招自然走样。
苏乙长枪抖动挡了她几剑,便一剑刺入宁中则左肩。
“呃啊……”宁中则惨叫长嘶,血染半身。
苏乙心如钢铁,正要赶尽杀绝辣手摧花,便在这时莫大杀到了。
刷刷刷!
一把窄剑被他舞得是百变千幻,即使是苏乙都难辨真假,苏乙正要撤枪对敌,左冷禅及时杀到,面目狰狞一掌直击苏乙胸膛。
“狗贼敢尔!”东方不败眼见和他对敌的只剩下一个方证,剩余的全都跑去对付苏乙,顿时柳眉倒竖,长啸一声向左冷禅飞扑而来。
但就在这时只听“铮铮”剑鸣,两柄长剑一前一后自西边院墙上方向东方不败激射而来,后面一位道人紧随其后。
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冲虚现身了!
“阿弥陀佛!”方证和冲虚默契十足,冲虚一到,他立刻作出反应,飞扑而来急攻东方不败,不让东方不败有去救苏乙的机会。
显然这两人打算让苏乙和左冷禅先杀出个胜负再说。
第三处战团,定闲师太业已油尽灯枯,知道自己今日必难幸免,再加上定逸师太的死,她也心生死志。
某一刻面对黄钟公和黑白子的进攻她竟不闪不避,疯狂扑向丹青生,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丹青生惨死的同时,黑白子一棋盘砸在她左肩上,砸得她骨骼碎裂。
与此同化成黄钟公一剑从定闲后心刺入。
定闲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回身一剑斩下,黑白子只来得及偏偏身子,便被一剑斩下右臂,鲜血狂喷而出!
砰!
黄钟公心中大骇,一掌把定闲拍飞出去。
定闲鲜血抛洒重重落地,却仍挣扎着坐起来双手合十。
“阿、阿弥陀佛……”她低吟佛号,口中鲜血汩汩涌出,头无力垂了下去,溘然长逝。
而第二处战团,苏乙也陷入危机之中。
左冷禅掌风冰寒,莫大剑光潋艳,更有宁中则死死攥住他的枪杆,不让苏乙把长枪拔走。
电光火石间苏乙长枪撤手,顺手往枪托处一掌拍出。
砰!
这蕴含内力的一掌顿时将长枪拍飞出去,长枪刺穿宁中则肩膀,在她身体上留下一个血洞,仍去势不减,半截枪身没入墙体之中,枪尾犹自“嗡嗡”剧烈摆动颤抖个不停,可见苏乙这一拍的力道。
宁中则鲜血抛洒,惨叫着扑倒在地。
而这边战团,苏乙脚踩八卦步,脚下一掰一扣便闪过了左冷禅的一掌,顺势欺身绕进了莫大的剑网之中,如火中取栗般,伸手从漫天剑影中准确抓住了莫大持剑的手腕。
此时他已背对莫大欺身入怀,他捉住莫大手腕一个八极拳中的贴山靠,顿听肋骨断裂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莫大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苏乙一嵴背,而苏乙则顺手折断莫大的手腕,后者手中长剑顿时落在苏乙的手中!
他反手一送,长剑脱手而出。
被撞飞吐血的莫大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剑没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招脱胎于哲彭剑术流派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被苏乙改良后,已成为他空手入白刃的不二绝招。
随着这么一耽误,左冷禅的攻击苏乙却已躲无可躲了。
砰!砰!砰!
他和左冷禅连对三掌,苏乙被震得双腿寸寸下降,两条小腿已经齐齐没入土中。
苏乙只觉内息翻涌,五脏剧颤,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刻他的脸红得像是刚蒸熟的大闸蟹,但浑身却如冻僵般,遍体生寒!
这是左冷禅的寒冰真气!
左冷禅也不好受,苏乙的内力之雄浑出乎他意料,甚至在他之上,只是因为苏乙对内力并不能充分调用,所以才在这三次对掌中吃了亏。
但左冷禅也是狠人,他看出苏乙的短板,咬牙全力运转内力,双掌齐出,狠狠再向苏乙拍来!
这时苏乙经脉中内力不受控乱窜,根本不能及时闪避,仓促间只能全力出手和左冷禅对掌。
砰!
双掌相交之际,苏乙运转吸星大法,左冷禅汹涌澎湃的掌力顿时被苏乙化解,化为滔滔长河,向苏乙经脉中涌来。
吸星大法!
左冷禅心中骇然想要挣脱苏乙,但他的双掌就像是被吸在苏乙手上一样,根本甩脱不开。
他也是极为果决狠辣之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眼神闪烁间内心一横,不但不再挣扎抵抗,反而主动配合疯狂给苏乙输送他的内力。
与此同时,被方证和冲虚围攻的东方不败眼见苏乙陷入危机,开始不顾生死拼命突破他们的封锁起来。
东方不败这一拼,方证和冲虚顿时吃不消了,方证一掌拍在东方不败身上,却被东方不败一掌打爆一条手臂,倒飞出去。
冲虚一剑刺穿东方不败的肩胛骨,但东方不败一针直接戳爆了他一只眼球。
冲虚惨叫着翻身飞腾,施展武当梯云纵轻功飞速离去。
东方不败这时也受伤严重根本没办法去追,更何况他忧心苏乙这边,只能眼睁睁目送冲虚逃离。
0982、谈判
另一边。
苏乙主动终止吸星大法运转,强忍体内内力翻腾作乱,向左冷禅出手。
左冷禅反应极快,和苏乙见招拆招拆了两招,但苏乙突然施展出叶底藏花,狠狠一掌拍在其小腹之上。
砰!
这一击虽未用全力,却也让左冷禅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苏乙正要追击,但内力在经脉中剧烈翻涌,他不得不停下,眼睁睁看着倒飞出去的左冷禅马不停蹄施展轻功,像是一只鹞子般飞速翻过墙头,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莲弟!”眼见苏乙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东方不败哪里还不清楚他又压制不住内力了?
这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好,就是爆体而亡的凄惨下场。
东方不败顿时大为紧张,但不等他来,苏乙便强行压制紊乱内息,指着要逃走的方证急促叫道:“莫走脱了……哇!”
却是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东方不败见状更为焦急,他微微犹豫,最终还是遵从苏乙的意志,两个纵跃来到方证面前。
方证受伤极为严重,见东方不败拦在面前,便知自己今日绝对无法走脱了。
“阿弥陀佛!”他叹了口气,低吟佛号,不再反抗。
刷刷刷!
东方不败没有杀他,制住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然后急忙飘然到了苏乙身边,一手抵在苏乙后心上,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势,为苏乙梳理身体里凌乱的内力。
还有个宁中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迹。
一场大战,就此结束。
黄钟公为黑白子止住了血,但后者不断哀嚎惨叫,痛不欲生,黄钟公只好点晕了他。
放眼望去,整个梅庄别院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天意,天意啊……”
看看失去一臂的二弟,又看看惨死的四弟,黄钟公悲从心中起,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他们四兄弟就是因为厌倦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才自愿自困于这西湖边上,十余年如一日,做了看守要犯的狱卒。
但哪知,还是逃不过这腥风血雨的厮杀?
这一战,正道诸派损失极为惨重。
嵩山派大托塔手丁勉、大嵩阳手费彬身死!
华山掌门岳不群身死!
南岳衡山派掌门莫大身死!
北岳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定逸师太身死!
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天松道人身死!
正道十一位高手联袂绞杀东方不败和苏乙,当场就死了七个,少林方丈方证大师被俘,只有冲虚、左冷禅和宁中则三人逃出生天。
而且活着的四人各个受伤严重,十分凄惨。
相比起他们,苏乙这一方的损失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了。
东方不败虽然重伤,但也还有一战之力,且零部件齐全。
黄钟公除了损耗了些内力,毫发无损。
黑白子断了一臂,战力大减。
秃笔翁受伤,但比不算太严重。
丹青生、丁坚和施令威三人惨死。
但说句冷血的话,这三人死不死影响不大,本就是炮灰角色。
苏乙的情况比较复杂,他倒是没受太严重的伤势,但他吸了左冷禅许多内力,他本就不能彻底掌控体内磅礴内力,现在又加了和任我行内力水火不相容的寒冰真气,现在两股内力在他体内乱窜,搞得他十分狼狈,浑身一会儿热气蒸腾,一会儿又凝结冰霜,冻得发抖。
东方不败耗费内力为苏乙梳理了好一阵子,才让苏乙体内的“火山”渐渐恢复平静。
“莲弟,这股寒冰内力极为霸道,和任我行的内力水火不容。”东方不败表情凝重道,“这个隐患不拔除,你以后每动一次手,体内这两种真气就要作乱一番。若是压制住还好,一旦压制不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易筋经》!”苏乙看向方证大师,“能解决我内力隐患的,只有少林《易筋经》!幸好你没杀了他。”
“你想逼他交出《易筋经》?这个大和尚只怕不易就范……”东方不败皱眉。
“那也未必。”苏乙眼神微眯。
虽然《吸星大法》的缺陷隐患因为左冷禅而体检引爆,但苏乙心中不但没有忧虑,反而充满了意犹未尽的亢奋。
这一场厮杀,正道势力被削弱个七七八八,苏乙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些助演们登陆这世界后傻眼表情。
最关键发生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苏乙没有半点违规之处!
没有恶意钓鱼,没有故意削弱打压,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合理的框架中完成的。
可惜被左冷禅跑了,在苏乙的心中,这家伙的危害是所有人中最大的。
有能力,有手腕,关键是动手能力极强。
苏乙不怕阴谋家,因为玩脑子他不怕任何人。但他怕实干家,因为实干家才能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威胁和麻烦。
左冷禅就是个实干家。
而且苏乙发现,他貌似无意中帮了左冷禅一把。
此公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统五岳剑派,这一战,基本上把左冷禅统一五岳剑派的绊脚石全给清理掉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战战果斐然是不争的事实,总的来说,后果绝对是利大于弊。
心思百转间,苏乙搀扶着东方不败,走到了方证的面前。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方证叹了口气,“两位施主,造了好大杀孽,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报应不爽吗?”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苏乙晒然一笑,“方证大师,学佛是为了觉悟,不是为了用来吓唬人的。”
方证眼神微微复杂:“杨施主颇有佛性,可惜,可叹。今日正道损失如此惨痛,缘由倒有九成要落在杨施主身上。杨施主好重的心机,好毒辣的心肠。”
高手过招,都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苏乙在今天这一战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只有方证这样的聪明人能看透。
要是苏乙没有主动示弱,并引走了一部分战力,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乙根本没有机会连杀三人的,他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引起众人的警觉。
而十一大高手在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也会瞬间转换战术,哪怕拼着付出一定代价,也要先除掉苏乙这个变数。
如果他们能擒住苏乙来威胁东方不败,今天这一战的结局只怕要改写,甚至会与现在截然相反也说不定。
苏乙这简简单单的一步诱敌分歼之法,就酿就了这无法挽回的惨剧。
此刻在方证的心目中,苏乙威胁程度甚至排在了东方不败之上。
但他越是忌惮苏乙,就越是想不明白,像是苏乙这样的人,为何之前的这些年会表现得那么不堪?为什么会把日月神教搞得那么乌烟瘴气,衰败不堪?
这太矛盾了。
“我听方证大师之前说,这次围杀东方教主是左冷禅主持的行动?”苏乙笑呵呵问道。
“左盟主威望甚高,他主持行动,本属应当。”方证道,“只可惜此次功败垂成,以至道消魔长,武林从此只怕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方证大师悲天悯人,佩服佩服。”苏乙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大师所说的腥风血雨,应该是意指我们日月神教此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要大肆报复你们,对吗?”
“老衲虽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但奈何两位施主只怕都非大度之人。”方证叹气道,“只盼两位施主若要出心头恶气之时,莫要把气撒在普通的武林人身上,那就善莫大焉了。”
“大师所言甚是。”苏乙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自然要找正主。我这就飞鸽传书,广下黑木令,勒令神教上下,天下左道同盟,齐攻少林,血洗少室山!”
方证眼神微微变化,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杨施主若真这般决定,老衲相信天下但凡心怀正义之士,都绝不会坐视……”
“那也不一定……”苏乙笑呵呵道,“方证大师,这次你们这些所谓正派领袖齐齐出动前来偷袭东方教主,结果不但没能成功,反倒自己损兵折将,差点全军覆灭。”
“泰山、华山、北岳恒山和南岳衡山四派的掌门都折了,这么重大的惨剧,势必要有人为此负责。”
他笑呵呵看着方证,继续道:“大师说这次行动是左冷禅主持,你觉得以左冷禅的为人,会甘心担负这么大的罪责,承担天下骂名吗?”
方证大师的脸色变了。
苏乙好整以暇接着似笑非笑道:“如果左冷禅不愿担责,却又要重整旗鼓,挽回人心,以大师的智慧,能否猜到左冷禅会怎么做?他会找谁背这口导致如此重大损失的黑锅?”
他摊摊手:“还有比少林和武当更合适的选择吗?”
他笑呵呵看着脸色急剧变幻的方证,又道:“如果在这种时候,我神教大举进攻少室山,大师觉得左大盟主会趁机把少林钉在耻辱柱上,再一把推下深渊去?还是以大局为重,号召天下群雄援救少林呢?”
“也许大师会指望武当来救少林。”苏乙笑道,“但如果我是冲虚道长,我会趁机和左盟主和解,把自己先摘个干净,跳出这次的旋涡。”
顿了顿,苏乙“啧”了一声道:“这么看来,这次是我神教覆灭少林寺的大好时机啊,因为正派根本没有一方会援助少林寺。”
方证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惊惧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便很快平静下来。
但这足以说明,苏乙的这番话,已经让他内心震动了。
“阿弥陀佛。”方证面色凝重看着苏乙,“杨施主,少林的底蕴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古往今来,多少比日月教还要强大的势力都曾想要覆灭少林,但如今这些势力全都成了冢中枯骨,而少林却历经千年依然屹立不倒。杨施主若低估我寺护法保寺的决心,必会付出难以承受之代价!”
“大师越是威胁,我便越是确定这次定能以少林寺为踏脚石,一战奠定我日月教百年声威!”苏乙笑呵呵道,“机会难得,值得一拼。况且我圣教也需要用一场扬眉吐气的胜利,来重振人心。”
方证眼皮子直跳,他看着苏乙笑眯眯的脸,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杨施主,你赢了,老衲实不愿看到血流漂橹,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很清楚,如果苏乙真想像他说的那么做,根本没必要跑来跟他一个俘虏说这些。
但从推测左冷禅的反应到血洗少林寺的威胁,苏乙不慌不忙娓娓道来,让方证充分意识到少林寺即将面临的糟糕处境,方证要是还意识不到这是苏乙谈判的技巧,那他就枉为这数十年来武林的幕后推手了。
“《易筋经》,”苏乙没有再绕弯子,直接说出目的,他笑呵呵看着方证,“我相信大师身为方丈,一定对贵寺的《易筋经》倒背如流。只要大师能默诵出《易筋经》的全部内容,且无一疏漏错谬之处,我便放弃攻打少林的计划,并且放大师你离开。”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语气转冷:“但如果大师拒绝,或者耍花样,那也没什么,大不了马踏少林之时,我亲自取来。”
方证眼神闪烁,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恕老衲直言,正如杨施主你所说,你若想要《易筋经》,大可亲上少林去取,还可剪除少林这个强敌,一举两得,何必现在就出言威胁,逼问老衲交出?再者,你就不怕老衲默诵的经书,是假的吗?”
“灭了少林,岂非白白便宜了左冷禅?”苏乙澹澹道,“少林若亡,那些不肯归纳神教的人必然惶惶不可终日,到时候左冷禅这个野心勃勃之辈振臂一呼,打着反对我日月神教的旗号,必能让这些魑魅魍魉之辈投附于他。到时候只怕连武当也不得不屈服于此贼淫威之下。”
“和此贼比起来,与圣教数十年未起争端的少林显然威胁更小。”苏乙看着方证,“但此次大师突然对我教教主出手,打破了你我双方数十年的和平,却也让我们看到了少林的威胁。”
“大师,你必须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并且表达出诚意,这就是你必须留下《易筋经》的缘由,而且你我必须缔结和平文书,承诺你我双方不得再互相攻伐!”
“否则,我凭什么放过覆灭少林的大好时机?”
“至于你默诵的《易筋经》会不会是假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