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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全文阅读

作者:惠鹏鹏     影帝的诸天轮回txt下载     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86、初入倚天

    长烟落日孤城闭,羌管悠悠霜满地。

    赤红的落日下,苏乙一身胜雪白衣,负手立在明黄的沙丘之上。

    头顶是一湛如洗的苍穹,前方是斑驳沧桑的古城。

    身后,润白晶莹的玉河绕城而走,河畔白桦峥嵘挺立,胡杨遒劲沧桑。

    河边牛马在悠闲吃草,不远处长长的驼队行进在蜿蜒古道上,驼铃悠扬。

    穿越千年时光,来到这片被誉为塞外江南的荒凉之地,苏乙心中有种难言的感慨。

    有心赋诗一首,但搜肠刮肚一番,最终却幽幽叹了句:“卧槽,真特么好……”

    这里是斡端城,说起这个名字可能有些陌生,但提到于阗古国,想必便无人不知了。

    这里便是古于阗国所在,位于昆仑山脉北麓,地处和田河流域,东通且末、鄯善,西通莎车、疏勒。

    此地气候四季分明,物产丰富,有水出玉,名曰玉河。

    如今是元惠宗在位,至正十七年,斡端城却并非大元城池,而是为东察合台汗国所属。

    昔年蒙古蒙哥大汗在襄阳城外被杨过飞石砸死后,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蒙古大汗之位,导致蒙古内部的巨大分裂,其中西域诸国和中亚地区,建立起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尹利汗国和窝阔台汗国这四大汗国。

    四大汗国的统治者在血统上虽然均出自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彼此血脉相连,也同奉入主中原的元廷为宗主国,但其实相对独立,彼此也经常爆发战争,并不和睦。

    尤其是察合台汗国,和元廷长期为敌,屡与元军争战,直到十一年前一场宫廷剧变使得汗国一分为二,东察合台汗国君主秃忽鲁帖木儿逐渐把注意力放到了中亚河中地区,和元廷的紧张关系才得以缓解。

    但尽管如此,东察合台汗国和大都方面的关系依然很微妙,若即若离,元廷吞并这片土地的野心也一直都未曾熄灭。这里也一直都是元廷的心腹隐患。

    这也是明教总坛为何设在昆仑山的最大原因。

    因为一来昆仑山光明顶本就占据险要之地,易守难攻;二来此地并非元廷管辖范围,元军鞭长莫及;三来东察合台汗国对明教的存在和发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乐得明教牵制大都,给元廷制造麻烦。

    苏乙之所以来斡端城,就是因为此城就在昆仑山脚下。

    虽然此去光明顶依然要数百公里路,不过此地距离朱武连环庄和昆仑派山门所在的三圣浚距离倒是不远。

    《倚天屠龙记》开局的时间点其实是在二十一年前,金毛狮王谢逊夺走屠龙宝刀的那一年。

    但苏乙当然不会选择那么早进入这个世界,那时候周止若、赵敏、小昭等女孩都还没出生,他来干嘛?

    收干女儿?

    还是算了吧,这种高难度,不适合苏乙这种老实人去挑战。

    苏乙选择的时间节点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前三个月,此时张无忌已在无名山谷中学了五年多的九阳神功,出山在即;六大派已议定剿灭明教大计,踏上征程。

    而周止若、赵敏、小昭等女也正值花季年华,正是“有花堪折直须折”之时。

    苏乙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和这个地点,是因为此城从中原赶来的六大派必经之地。

    此次促成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幕后黑手虽是汝阳王府和混元霹雳手成昆,但表面上却是利用了峨眉派灭绝师太和明教代教主、光明左使杨逍之间的仇恨。

    因此,六大派整整齐齐西征昆仑,其实全靠灭绝师太主动从中串联出力。

    昆仑派作为名门大派,灭绝师太为表示诚意和郑重,必会亲自前往邀请。

    朱武连环庄虽然势力不大,但也是名门之后。

    武家庄乃昔年宋末镇守襄阳城的射凋大侠郭靖之徒武修文所建,朱家红梅山庄庄主朱长岭则是宋末江湖五绝之一南帝一灯大师的弟子朱子柳后人。

    朱武两家在宋廷被灭后远赴西域隐居,建立两座山庄,合并为连环庄这个正道门派。

    朱武连环庄在武林中属于二流势力,两位庄主的武功也不甚高明,未臻顶尖,但借助先人遗泽,却也交友广阔,发展得有声有色。

    峨眉派广邀正道各派围歼光明顶,能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把握,是以绝不会错过朱武连环庄这只“地头蛇”,一定也会来邀请他们“共襄大举”。

    苏乙来这斡端城守株待兔,就是为了趁机和峨眉派结识,然后得灭绝师太邀请,齐上光明顶,对抗明教。

    当然,他的目的不是帮助六大派把明教赶尽杀绝,而是为了在光明顶上扬名——

    扬侠义之名!

    既然是要扬侠义之名,自然就不能站在明教那一边。

    不管怎么说,明教是公认的魔教,明教中人行事不遵道德礼法,偏激邪异,奸淫掳掠、滥杀无辜都是事实。

    张无忌这个位面之子哪怕一路开挂起飞,但就因为他站在明教那边,最终也没能被世人称赞一个“侠”字。

    至于明教推翻蒙元……

    明教底层带兵打仗的将领和光明顶上的高层,其实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甚至那些义军大部分都是借明教的名义起事,其实上跟明教关系不大。

    为什么要借明教地名义——谁让明教自宋以来就是造反专业户呢?

    当下的明教,教义是儒释道加摩尼教的大杂烩,势力是白莲教、弥勒教以及很多杂七杂八的民间结社的集合体,可谓是妖魔鬼怪,群魔乱舞。

    因为明教势大,历代以来打下的赫赫威名,又一直和朝廷过不去,所以造反的人都扯上明教大旗,一来好招揽信众,二来还能得到明教高层一些实干派的支持。比如五散人中的彭莹玉、说不得等反元先锋,就成为“特派员”,驻守义军之中,助其成事。

    明教也来者不拒,只要是对抗朝廷就照单全收,根本不论名声好坏。

    但实际上,明教外面的那些所谓“分支”,根本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只是把明教当牌坊供奉起来罢了。

    否则的话,刘福通、徐寿辉、周子旺、韩山童等义军首领随便哪一支站出来帮明教,六大派怎么敢来光明顶造次?

    甚至这些义军首领巴不得六大派灭了明教,这样他们就真的只有供奉牌坊,而不用担心头上有个太上皇了。

    总之,苏乙曾经是日月神教的大总管,他深知凡是被世人称为魔教的势力,绝对是洗不白的。

    哪怕正派的人再是伪君子,但起码他们也知道装一装,承认世俗的道德底线。

    但魔教的真小人们那是连装都懒得装,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自己是真性情。

    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够潇洒,够有个性吧?

    囚禁、强健正派女弟子,这种行为骂他一句败类不过分吧?

    白眉鹰王的女儿一个不高兴,灭人满门八十多口,这不是恶魔是什么?

    金毛狮王谢逊,半年时间就杀出三十多件血腥大桉,哪怕事出有因,但这能成为他滥杀无辜的借口吗?

    青翼蝠王更不用说了,每天都要吸血杀人,这个人多活在世上一天都是老天不开眼,谁敢说这老魔可爱真性情?

    其余的都不用提了,各个身上都带着原罪,无一例外。

    上梁不正下梁歪,明教高层都是这德行,你能指望下面的底层好到哪儿去?

    再者说了,历来以宗教名义造反的,无不四处制造恐惧引起混乱,手段血腥残忍,为世人所不容,看看水浒里梁山那波人,就知道历朝历代的反贼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了。

    虽然说改朝换代这种活儿就得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凶狠之徒去做,历来心慈手软之人,无一能成事,苏乙也曾是其中一员,手染鲜血无数。

    但这回苏乙不打算这么玩儿了。

    这是个度假世界,苏乙来此并没有什么演出任务。不过他还是给自己制定了三个目的。

    第一,做渣男!

    当然,他要做的不是张无忌那种顾头不顾腚的软蛋渣男,而是高段位的海王。

    而且他也并非要大小通吃。

    周止若、赵敏、小赵、杨不悔、殷离等等,这世界多的是美貌女子。梅兰竹菊,各有不同。

    但苏乙并非急色之徒,不是只看外貌的肤浅之辈,因此想要做他鱼塘里的鱼,还得看他能不能看上眼。

    若是不喜欢,就算长得再漂亮苏乙也不要。

    第二就是做大侠!

    在上个武侠世界,苏乙已经做了一次魔头了,这次他打算做一个名正言顺的正派少侠,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好好圆一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就有的武侠梦。

    第三,轻松度假。

    这个世界正值山河破碎,改朝换代之际,苏乙若是有野心,完全可以树立威信、招揽人才、筹备钱粮、厉兵秣马,搞个皇帝做做。

    大明朝不一定要姓朱,也可以姓苏嘛。

    到时候打下江山,把美女们全部收入后宫,舒舒服服做皇帝,岂不快哉?

    但一来此事说来简单,真实施起来,绝对会让苏乙绞尽脑汁,呕心沥血。

    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运动,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一旦踏上这条争霸之路,在这个世界的余生,苏乙就再也和血腥厮杀和勾心斗角分不开了。

    苏乙不想活得这么累,所以他选择做一个无拘无束,潇洒不羁的侠客。

    二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跟明教这群人混在一起称兄道弟,只讲义气,不要正义。

    他更信奉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因此,他决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路见不平一声吼,看谁不顺眼就吼谁。

    先是一顿喷,然后再一刀攮死。

    杀完还要让所有人鼓掌欢呼,说苏大侠杀得好。

    这多痛快?

    当然杀人也要注意分寸,不能杀得太狠,杀得太多,要抓大放小,不然太过酷烈,也成不了侠。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苏乙还是懂的。

    而且有些苏乙想杀但又不好杀的人,也可以交给别人去杀嘛。

    比如——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绝对是一个好搭档,这个人性情偏激执拗,唯我独尊,心狠手辣,自私而且十分护短。

    这绝对是个毁誉参半的狠人,一个出家人给自己起法号叫灭绝,可想而知她的性格是什么样了。

    这个人有很多缺点,甚至是黑点,比如她当年亲手掌毙委身于杨逍的纪晓芙。

    纪晓芙作为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被杀死她亲哥哥、又气死她青梅竹马的师兄的大仇人强健后,不但不愿意和仇人为敌,还给女儿取名叫不悔……

    这别说灭绝了,换了是任何一个人只怕都想一掌拍死这个不孝之徒。

    可灭绝忘了,最初派纪晓芙去色诱杨逍的就是她本人,纪晓芙的悲惨命运本来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更别说她杀了纪晓芙又想要斩草除根杀杨不悔,就更像是魔教赶尽杀绝的狠毒无人性了,毕竟那时杨不悔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还有,这个人对待明教的人有些矫枉过正,有些唯身份论,偏执到扭曲。

    总之,灭绝师太绝不算是德高望重的好人,行事也不择手段,性情霸道自私,唯我独尊,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成为苏乙行侠仗义的对象。

    因为她是正道里行动力最强的人,也是正道各派里唯一一个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驱除鞑虏、铲除魔教的掌门人。

    张三丰倒是够德高望重了,但他更愿意窝在武当后山打太极拳,连最心爱的五徒弟被外人逼死都还恪守礼数,不愿恶语伤人。

    这样“温润平和”,当个精神领袖也就罢了,指望他做些实事是不可能的。

    张三丰是个值得尊重的武学大宗师,但绝对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正道领袖。

    灭绝师太也不能算是合格的正道领袖,因为她太极端,不能容人。

    可她是正道的一把剑,正道绝对需要灭绝这把锋利的倚天剑。

    苏乙也需要。

    苏乙不想惹、不方便惹的人,她可以惹!

    苏乙不想杀、不方便杀的人,她杀!

1087、惨剧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负手走在斡端城宽阔笔直的街道上,苏乙一边哼着歌,一边欣赏着这座异域风情的小城。

    这座城池并不算繁华,街上行人也不算多,不过道路却是很宽。

    虽是西域边陲之城,但像是苏乙这样的汉人面孔却不算少,因为这里有很多当年为了逃避战乱的汉人在此定居。

    当然,最多的却是金发碧眼的色目人,以及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混血种。

    蒙古人虽是统治者,却反而是这里最少的民族。

    街上但有蒙古贵族经过,其余人莫不是俯首垂袖避让,恭恭敬敬。尤其是像苏乙一样面孔的汉人,更是战战兢兢,能避多远就躲多远,畏缩到了极点。

    这是因为有元一朝,为维护对汉族和其他民族的统治,元廷实行民族歧视政策,建立“四等人制”,从高到低分别是蒙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

    《元典章》明文规定,蒙人杀死汉人或南人,只需杖刑五十七下,付给死者家属丧葬费即可。

    但若是反过来,不但杀人者要除死刑,杀人犯的家产还要全部赔偿给死者。

    这种不公平的歧视制度不但适用于元廷,也适用于西域中亚的四大汗国。

    因此,像是苏乙这样有着汉人面孔,却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人,就显得格外醒目,如鹤立鸡群般。

    但苏乙一路走过长街,虽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靠近招惹,这是因为有些蒙人和汉人极为相像,也喜爱汉人穿着,只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苏乙如此自信,气度不凡,大抵是所见之人都将他当成蒙人了。

    苏乙很快也想通了此节,原本心中快意洒脱之意顿时减澹几分。

    再细细观察周围,之前被新鲜劲掩盖住的一些细节,顿时也尽收眼底。

    长街之上虽说人来人往,但却阴气森森,呈现出一副破败沉闷之象。

    这种气场也只有苏乙这种迈入修行门槛的人才能观察到,寻常人根本不会察觉。

    他暗暗皱眉,手掐诀印,口中默诵可以让他明见鬼神的净身神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随着咒语念罢,只见原本就因夕阳西下而光线暗沉的大街,变得更加阴暗森冷起来。四周还笼罩起皑皑薄雾,雾中影影幢幢,站着些面目可怖的鬼影,数量惊人。

    因为苏乙的注视,这些鬼此刻也都正在齐刷刷看着苏乙。那一对对或是赤红或是惨白的眸子,看着格外渗人。

    “这么多孤魂野鬼?”苏乙吃了一惊。

    怪不得太阳还没落山就觉得大街上阴森,原来这里的鬼物已经比人还要多了。

    其中相当一部分还都是中阴身,显然新死不久。

    “蒙廷暴政,民不聊生,这便是再明显不过的实证!”苏乙微微皱眉,松开诀印,周遭一切立刻恢复正常视界。

    一座城里孤魂野鬼比人还多,而且新死的中阴身也满街飘荡,哪怕表面再祥和平静,也充分暴露出这里隐藏在黑暗中的混乱无秩序。

    就是不知道只是这一座城是这样,还是每一座城都这样?

    人道是每逢王朝衰败之时,便是鬼魅妖孽横行之时。

    而鬼物一旦超过某个阈值,就会形成无可挽回的破败之局,如此一来,改朝换代再塑乾坤的事情发生,也就不稀奇了。

    “算了,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苏乙摇摇头,决定不理会这些。

    他不可能在这儿乱发慈悲,设法坛超度亡魂。他势单力孤,这么做只是杯水车薪,如愚公移山一般。

    更别提,这察合台汗国的国君秃忽鲁帖木儿自三年前便强令治下十六万臣民宣誓改宗信了中东教,如有违抗,即处死刑。

    虽说此法令不禁外来人,但苏乙要是敢在这儿大摆法坛超度亡魂,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乙倒也不怕和朝廷作对,只是没这必要。而且超度亡魂并非一时一日之功,人家要是执意破坏,苏乙只怕也不能如愿。

    更何况,苏乙是来当大侠的,不是来做神棍的,还是要注意画风,不能跑偏。

    眼下距离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日还有三个月,峨眉派也不会这么早赶来,苏乙决定先在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熟悉熟悉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顺便去找找张无忌所在的无名雪谷,再做其他打算。

    他对《九阳神功》虽没有需求,不过如此神功近在迟尺,不去参详参详,也算暴殄天物了。

    更何况,提前跟张无忌接触接触装装逼,也挺有意思的。

    就在苏乙打算先去搞点钱财,再找个驿站歇脚之时,就听身后马蹄嘈杂,喧嚣吵闹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哭喊求饶的声音。

    苏乙耳聪目明,闻听声音时这些人距离他还很远,等了约莫三分钟,才看到身后一群人马从城门处乱糟糟向这边而来。

    这是一队蒙军,大约十余人左右,各个都骑在马上。

    另有三十多个汉人被绳索串绑在一起,拖在马后奔跑。

    这些汉人以老人和妇女为主,其中只有一个中年壮汉。他们的衣着大都是打着补丁的粗木麻衣,显然是贫苦百姓。

    其中老人几乎全部跌倒在地,被绳子随地拖行,身上血肉模湖,嘴里不住惨叫,十分凄惨。

    有的人甚至一动不动,只是被拖着走,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死了。

    被拖行的女子大约十余人,却都是站着的,想来是蒙军故意放缓速度,才没有拖倒她们。

    她们基本各个衣衫褴褛,明显被撕扯过,有的甚至干脆裸着上半身。

    女子们有的神情麻木,有的哭哭啼啼,而拖行他们的士兵们却骑在大马上挥舞着鞭子,像是牧羊一样驱赶着她们,不时挥鞭抽打,听得她们发出凄厉惨叫,这些蒙兵却发出兴奋的喝彩欢笑声。

    这队蒙兵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逃窜避让。

    有那街边的汉人见此惨状,吓得掩面奔逃,根本不敢停留。

    苏乙眼见此景,眼神顿时变得森寒,心中生出杀机来。

    根本没什么谋定而后动,或是会不会惹麻烦的想法,苏乙想也不想便脚下一蹬施展蛇形步飞速飞掠上前,眨眼便到了一个蒙古兵面前,二话不说伸手捏向他的咽喉。

    咯嘣!

    这个正在和同伙们大声说笑的蒙兵顿时浑身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仓啷!

    不等其他蒙古士兵反应过来,苏乙已抽出这个蒙兵挂在腰上的弯刀,施展萍踪魅影轻功腾挪跳跃,但见刀光闪烁,血色迸溅,眨眼间,便有五六个蒙兵哼也不哼从马上一头栽倒下来。

    血腥气瞬间蔓延开来,其余蒙兵这才各个如梦初醒,各个惊叫怒喝着抽取自己的兵刃。

    但哪里有用?

    苏乙这萍踪魅影轻功乃东方不败根据《葵花宝典》所创,快如鬼魅,翩若惊鸿。以苏乙如今的境界施展而出,哪怕是方证、左冷禅之流也难跟上他的速度,何况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蒙古士兵?

    这些蒙兵眼见眼前人影翻飞,血光迸溅,“哇哇”怪叫着挥刀乱砍,但刀刀都砍在空气中,只见自己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从马上栽倒下来,连苏乙的影子都摸不到!

    不到十息的时间,最后一个蒙兵也咽喉中刀,无声无息从马上栽倒下去。

    苏乙再次站定显出身形,虽脸不红气不喘风度依旧,可一身白衣已红梅点点,一身煞气凛然,手中弯刀滴血。

    苏乙杀人极快,不到十息时间,甚至连一句稍微长一点的话都说不完,苏乙却一口气杀了十多个蒙古骑兵!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强人?

    “妖人!妖人!”有围观的色目人惊恐大叫起来。

    周遭之人这才如梦初醒,各个亡命奔逃呈鸟兽散,不一会儿,原本热闹的街道竟变得冷冷清清,周遭空无一人,只剩下苏乙和那些被捉来的汉人百姓。

    苏乙的杀戮不光吓到了围观之人,就连被他救下的这些人也都被吓到了,各个面色如土下跪,口称“神仙”。

    那些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们甚至都不敢再哭出声了,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彷佛苏乙是什么洪水勐兽一般。

    只有那个浑身是血的壮汉虽跪在地上,但却眼神炯炯盯着苏乙,神情激动。

    苏乙当街杀人,自然知道城中守军只怕顷刻既至,时间紧迫。好在他刚才杀人之时,便顺手割断了所有绳索,此刻这些人全都挣脱了束缚。

    他也不啰嗦,见总算有人冷静,便开门见山道:“鞑子马上就到,我在此吸引他们,你们能逃便逃,若是逃不了……那也是命。”

    人力有限,苏乙深知自己护得了这些人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他此番出手源于激愤,更多是为了惩恶,而非救人。

    这斡端城位于东察合台汗国腹地,城中有重兵守卫。

    别说这些百姓很难出城,就算侥幸出了城,一群女人,还有几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又能跑到哪儿去?

    “恩公,我们是苏家庄的,昨日我们庄主杀了城中蒙人贵族潜逃在外,我们这些人,全是被连坐的叛逆。”壮汉神情悲戚,却大声地说道,“苏家庄的壮丁和孩子,都被这群畜生给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被蒙人捉来!别说我们逃不了,就算逃……也没有地方可去,思来想去,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蒙恩公搭救,在下自是感激不尽,只可惜此生是没机会报答了!大恩大德,只有来世再报了!”

    壮汉说完,便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他正磕头间,旁边一个坦着上身的女子突然捡起地上一把刀,狠狠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顿时鲜血飞溅,这女子便扑倒在地。

    苏乙早在这女子拿刀之时便注意到,却没有阻止。

    这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被迫袒露上身,如此屈辱,死亡对她来说反倒是解脱。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才有机会自杀而已。

    “三娘!”她旁边另一个女子哭喊一声,也哆嗦着捡起了刀,“等我,我来啦!”

    说着也抹断了自己的脖子。

    “好!好!好!”一个奄奄一息的白发老人泪流满面叫道,“不愧是我苏家儿女,就算是死,也不能再被鞑子当牲畜般侮辱!”

    他哆嗦着站起来摸起那把刀,突然大叫着狠狠向一个呆呆跪坐在地上的女孩砍去。

    “好阮儿,爹亲自送你一程!”老人哭喊着,状若疯魔,一刀将这女孩噼翻在地。

    给苏乙磕头的大汉此时也摸了把刀站起来,咬牙上前一刀一个,杀了所有的女人。

    这些女人无一求饶,虽然都吓得发抖,但却任这壮汉屠杀。

    壮汉杀了女人,又去把那些奄奄一息的老人也都尽数杀了。

    最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刚才砍杀了女儿的白发老人面前,流泪叫道:“爹,孩儿不孝,送您一程,等孩儿随恩公再杀几个鞑子,再随爹爹上路!黄泉路上,您可等着孩儿啊!”

    “好!好孩儿!”白发老人流泪欣慰道。

    他颤抖着手横刀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壮汉道:“不劳我儿动手,爹爹自己来!儿啊,爹去了,杀鞑子,多杀鞑子啊……”

    噗!

    刀锋一闪,老人倒在血泊里。

    壮汉跪倒在地“砰砰砰”再磕三个响头,额头早已血肉模湖。

    他咬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转头对苏乙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小人贱名苏三七,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此时苏乙已经听到东、北两个方向各有骑兵正飞速赶来,人数只怕不少。

    但他依然在为刚才发生在眼前地这一幕人间惨剧而震颤莫名。

    顷刻间,一场人伦惨剧就发生在眼前,苏乙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没有阻止。

    那些可怜的女子和老人们已经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就算阻止了又能如何?

    现在她们起码还可以死得有尊严一些,如果救下她们,也许反而会让她们的下场更凄惨。

    苏乙心绪翻腾,不能平静。

    他看着壮汉半响才缓缓地道:“我叫苏乙,咱们算是本家。”

1088、庄园

    苏乙还是太年轻,他以前都没有想透彻,为什么会有“侠”的出现。

    若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何须有“侠”?何必有“侠”?

    侠以武犯禁,以杀止杀,其实是破坏秩序的人。

    普通百姓最守规矩,最爱秩序,因为这可以让他们平平安安活下去,平安是福。

    对于不受规矩、不遵秩序的人,百姓们一向厌弃排斥,甚至会希望秩序和规矩能制裁这种人。

    但“侠”这种秩序破坏者不但不被厌弃,反而会受到百姓的欢迎和歌颂,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世间的秩序出现了漏洞,但当权者不修补漏洞,反而利用这些漏洞危害四方。

    他们既制定秩序,又破坏秩序,成为了百姓无法忍受却也无力反抗的bug。

    这时候百姓们就会期盼有英雄能拯救他们于水火,这个英雄可以是虚无缥缈的神佛,让他们逃避现实麻痹自己;自然也可以是仗剑行天下的大侠,替他们惩恶扬善,抱打不平。

    但“侠”的以暴制暴,其实是以毒攻毒,且治标不治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侠”可医腠理之疾,却不能医骨髓之危。

    “侠”可报一时不平之气,却不能解民倒悬,逆转坤乾。

    侠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但若这世道哪里都不平呢?

    只怕吼破喉咙都没有用。

    重病必须勐药,因此才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说法。

    所以做大侠绝不轻松,要悲天悯人,要忧国忧民。

    想要轻松,就只能小打小闹,做个小侠,打打小boss圈地自萌,对这吃人的世道选择性忽视,只救对自己有用的有缘人,却享受万千百姓的膜拜尊崇。

    可即便是这种小侠都很难得了。

    值此乱世,知道百姓们称之为“侠”的都是什么人吗?

    是那些还肯承认道德良俗,不为非作歹的强人。

    你有本领,只要你不出来害人,那你就已经是“侠”了。

    所以武侠绝不是美女爱英雄的成人童话,不是仗剑走天涯,不是对酒当歌,更不是快意恩仇男人的浪漫。

    武侠是把这片土地鲜血淋淋的丑陋伤口掀开给你看,是用华丽的长袍掩盖恶臭的伤口,还是忍着恶心挖出脓疮,一切选择都在你心。

    苏乙握着手中滴血的蒙古弯刀,等着两侧蒙古骑兵的到来。

    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恐惧,反而是在思索,自己到底要成为怎样的“侠”?

    “我只是来度假的……我是来为了学怎样做渣男的……”苏乙滴咕一声,看了眼身后同样握刀凝神以待的苏三七。

    这汉子此刻一脸平静,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放在他心上了。

    大悲无声,大苦不言。

    苏乙没有跟他说什么,此情此景,夫复何言?

    鼓励他勇敢?还是劝他保全性命?

    都不必。

    一个已决心赴死的人,本就是最勇敢的。

    苏乙也不想劝一个亲手杀了这么多亲人的人继续活在世上饱受煎熬。

    如果人间就是地狱,何不超度他远离?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宁可鬼道凶,不欲人道穷。尔不乐人道,我当复奈何?

    福生无量天尊!

    近了。

    更近了。

    杀!

    苏乙冲天而起,下一刻,血浪飚溅,人仰马嘶!

    这一战,苏乙倾尽所学,没有留手。

    他杀得兴起,杀得痛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杀穿了骑兵队列他也不走,还要折返回来接着杀。

    杀得敌人胆寒逃走都不不依,他还要追着杀。

    援兵来了也不跑,杀完追兵杀援兵。

    只杀得尸首满街,再也无一活人。

    饶是苏乙内力雄浑,这一通酣畅淋漓的杀戮下来,也累得气喘吁吁,汗气蒸腾。

    一身白衣早就成了红的,他拄刀茫然四顾,煞气依旧凛然,犹如地狱修罗。

    苏乙这一战,刀下两百余亡魂!

    城中守备蒙军几乎被他屠戮殆尽,剩下的也都躲着不敢出来了。

    戍城的蒙军以及城南七里外有处蒙古军营,正在调兵遣将往这里赶来。

    不过苏乙杀心已泄,不愿留在这里继续等了。

    他随手丢掉了手中锋刃已砍得翻卷的弯刀,就打算出城而去。

    临走前他下意识想要看看苏三七的尸首,谁知一眼望去,竟发现此人竟还活着。

    不过人早就昏死过去了,刚才要不是他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苏乙绝对不会察觉到他还有命在。

    苏乙飞掠而去,翻过他查看。

    只见他浑身血污,身上到处至少中了十多刀,不少伤势都正中要害。

    他的脉搏已十分微弱了,几近油尽灯枯,苏乙若是不管,用不了半盏茶,他就会一命呜呼。

    “算你命大遇到我,能不能活,就看你造化了!”苏乙缓缓输送内力护住他心脉,又飞快为他点穴止血。

    做完这些后,他顺手扯了一张蒙军旗子将苏三七包裹起来,脚踩蛇形步,飞速离开了这里。

    空荡荡的街头,空余满地密集的尸首。

    苏乙走后良久,周边的店铺中才有人打开门缝查看。

    只见尸山血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缩了回去。

    约莫一盏茶后,城东的防卫军姗姗来迟,为首的军官见此场景,顿时面色大变,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身后的兵士们有那不堪的,已把头歪到一边去大吐特吐起来。

    人间炼狱,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另一边,苏乙原本打算直接出城跑路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接下来这座小城必然会全面封禁,蒙人必定会大索全城,搜捕他这个“恶徒”。

    蒙人一定会歇斯底里地疯狂起来的,因为他一下子当街屠戮数百士兵,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搞不好这里的城主和军队首领都得掉乌纱或者掉脑袋。

    苏乙虽自信哪怕再严密的搜查他也能躲过,但却没必要留在这里和蒙人躲猫猫。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如今有苏三七这个拖油瓶,苏乙不但不能出城,还得在城中找个地方赶紧为其疗伤治疗。

    苏乙提着昏迷不醒的苏三七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腾跃前行。

    此时太阳虽已完全落山,但天却依然没有要黑下来的意思。

    西域的白昼格外漫长,这点苏乙早就知晓,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他的家便在西北边陲。

    只是明亮的白天却让苏乙不得不考虑行踪隐蔽的问题,他现在提着个大活人在人家屋顶上跳来跳去,难免会被人察觉看到。

    为了避免被蒙军再次锁定方位而包围的麻烦,他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

    苏乙四下搜索,因为是登高望远,还真很快被他找到一个好地方,

    那是城北一处偏僻的庄园,要登上一个小山坡才能抵达。

    庄园绿树成荫,屋舍成排,看起来倒像是中原四合院的风格。

    苏乙留意到,这庄园周边都没什么住宅,全是荒地树林。

    而且看起来人迹罕至的样子,应该会很清静。

    就是这里了!

    苏乙脚下一蹬飞下屋顶,在小巷中飞速穿行。

    他刚才已经看好了方向和路线,是以根本不假思索,速度飞快。

    哪怕是碰到了人,凡人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飞掠而过,根本看不清苏乙真容。

    不一会儿,苏乙就抵达目的地,来到了这庄园的大门前。

    这庄园看起来有些破旧,大门紧闭,门外空无一人。

    苏乙耳聪目明,听到其实在大门内有两人把守,听起来呼吸悠长,应该是体格健壮之辈。

    苏乙没有惊动这两人,从一边的墙头跃入院中,正好落在一片树丛之中。

    这里居然种着一片桑树,枝繁茂密,绿穹如盖,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彷佛有什么物事在呢喃低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好重的阴气!

    苏乙刹那间便感应到这里的异常,不由有些吃惊。

    通常这种能让他不念净身神咒都能感应到的阴气,说明此地必然是大凶之地!

    这里一定有冤魂厉鬼,而且是怨气很重的那种。

    苏乙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

    他暗自皱眉,猜测可能是树林里被施了肥。

    他很快提着苏三七走出了桑树林。

    这庄园看起来也真奇怪,偌大庄园只有中间一排屋舍,前后院全都种着桑树。

    苏乙之前猜测这里很可能是养蚕人的家,否则一般人家家里不会种桑树这种阴气很重的树,不过当他巡查过后院后,他发现自己猜对了一半。

    这院子以前的确是住着养蚕人,所以才种了这么多桑树。

    后院里原本还有一排蚕房,不过如今全都坍塌成废墟了,也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年久失修所致。

    现如今中间一排屋舍中,最右边是厨房,里面飘出一股很奇特的香气,显然正煮着东西。

    中间堂屋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听起来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叽里咕噜的说的都是蒙语,苏乙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声音里面有不下十人。

    左边的屋子看起来是卧室,不过里面是空的,暂时没人。

    前院有个马槽,里面绑着十多匹形态各异的大马,一个身材健硕的马夫正在给这些马匹准备草料。

    前院还有一些穿着奴仆衣服的女人在忙碌,苏乙看到一个女人从厨房端了一大木盘煮好的肉出来,向中间堂屋走去。

    那肉香味飘香十里,苏乙闻了都有些食指大动。

    苏乙找了个没人的卧室,提着苏三七潜了进去。

    屋子里有股难闻的腥膻味,看起来是个男人住的房子,墙上还挂着牛角和弯刀,以及一身破旧的甲胃。

    哪怕苏乙再不了解历史也能看得出,这甲胃必然是只有军官才有资格穿的。

    看来这庄园的主人,不是蒙人贵族,就是蒙人将领。

    待会儿且看这些鞑子们配不配合,如果识趣倒也罢了,若是不识趣……

    苏乙把苏三七放在床上后,立刻检查他的伤口。

    苏三七伤得很严重,而且失血过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乙觉得自己也没有太多办法。

    现如今只能用内力为苏三七吊命,然后缝合他的伤口,再开些温补的药,看能不能把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如果苏三七发生感染或者其他什么不可控的症状,那苏乙就只能看着他死了。

    苏乙是人,不是神。

    嗯?

    貌似可以给他画一张续命符,这样一来最起码可以保证他不会因为伤势过重而生魂离体,七魄消散,变成醒不来的植物人。

    不过要画符的话,朱砂、毛笔、墨汁、香火、烛台这些绝不能少……

    苏乙倒是也可以用血为墨,把续命符画在苏三七身上,不过那样一来就是透支他的魂力,哪怕人救活回来,以后也会因为魂力虚弱,而变得精神不济,时长昏昏欲睡。

    不到万不得已,倒也没必要走这一步……

    苏乙心下思索着,手中却飞快忙碌着,用这个卧室里现有的东西帮苏三七清理伤势,处理伤口。

    很快,苏三七的状况就暂时稳定下来,不过还需要苏乙进一步处理。

    他看到门后有木脸盆和净水壶,便就着净水开始洗手。

    便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奴仆衣服的女佣人,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

    她毫无防备进来,一抬头看到苏乙,顿时大吃一惊,脱口就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苏乙虽听不懂,但也大概猜到她问的应该是“你是谁”之类的话。

    他二话不说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到了这女佣面前,一手接过她手上的被褥,一手伸手飞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这女佣顿时浑身一僵,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睛惊恐地骨碌碌乱转。

    苏乙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再顺手把被子放在桌上,便不再理会她,迈步出了大门。

    院中的女佣下人们还都在各自忙碌着,竟没有一人发现有不速之客闯入。

    苏乙微微一琢磨,脚踩蛇形步,风驰电掣般来到了庄园大门口,然后伸手点住了两个在门口正聊天的蒙人壮汉。

    这两人腰间都别着弯刀,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应该是类似于护院之类的角色。

    点住了这两人,苏乙又顺手从里面扣住了大门。

    正要大摇大摆走进院中,和此间主人摊牌,他突然一犹豫,手掐法诀,默念净身神咒向之前那个阴气森森的桑树林里看去。

    这一看,苏乙顿时面色大变。

1089、画风不对

    岁大饥,人相食,官吏弗能禁,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屠者买去,如癈羊豕……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之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这只是古书上的一段话而已,然而其中描述的场景,却让人不寒而栗。

    吃人之事自古有之,但凡灾荒战乱之年,当人没有了吃的,那就和禽兽无异。

    那真是有什么吃什么,吃得赤地千里,连草根树皮都啃完了,就只能吃人了。

    这种末日天灾下,被吃的人固然可怜,但吃人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吃人就得死,宁死也不吃人这句话说来容易,但能做到的,只怕百不存一。

    但无论怎么说,吃人这件事对任何一个现代人来说都是在挑战人类道德底线,是丑恶到极致的,绝不可被原谅的行为。

    饥民吃人倒也罢了,但有的军队因为筹措不到军粮,也杀人来吃的行为,就更骇人听闻了。

    偏偏这种事情每朝每代都有发生,就比如有个陶宗仪的文人记录了朱元章的部队吃人的惨状——

    “……使坐两缸间,外逼以火。或于铁架上生炙。或缚其手足,先用沸汤浇泼,却以竹帚刷去苦皮。或盛夹袋中,入巨锅活煮……”

    这些文字看了都让人毛骨悚然,何况是亲眼所见?

    据说吃人会上瘾,因此人肉也叫做想肉,意思是吃了还想吃。

    所以才会有只是为满足口舌之欲就吃人的食人魔。

    据野史记载,隋末有个叫诸葛昂的人就把自己的小妾给烹了,用来招待朋友。

    其灭绝人性之举,令人发指。

    这种说来已让人寒气直冒,倍觉残忍,何况是亲眼所见?

    苏乙现在明白为什么那片桑木林为什么那么茂盛了,为什么又有一股血腥恶臭之气了。

    他也知道之前所见那个仆人从厨房里端出来的肉是什么肉了。

    看着树林里那群被剃成骷髅状游荡的鬼魂,想起自己之前居然被那盘肉引动胃口,苏乙胸中杀机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直接抽出其中一个护院腰间弯刀,一刀划过,顿时收割两条人命!

    他毫不隐藏自己的行踪,迈步向堂屋阔步走去。

    院中忙碌的仆人们终于发现了苏乙,一个佣人面色一变,指着苏乙厉声喝问着什么,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堂屋里说笑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佣人的喝骂,再加上苏乙刀上鲜血,让一些人已经意识到苏乙的来者不善。有的人开始惊叫逃走,也有几个男佣人摸起棍棒锄头,向苏乙围了上来,就连那个马夫都抄起一把铁叉向苏乙冲了过来。

    苏乙面沉如水,心冷如铁,如潮杀机在心中沸腾,汹涌难平。

    眼见冲来的人都靠近了,苏乙这才骤然出手。

    这些顶多会些拳脚的佣人们哪里是苏乙的一合之敌?

    一个照面下来,凡是冲来的人就全都被苏乙给杀了!

    而那些四散逃走的,苏乙也不放过,凡是能看到的,立刻施展轻功追上去一刀结果了!

    若是距离远了,便捡起石头做暗器,几乎是一打一个准,每一下都打得一个人脑浆迸裂,断无一个活口!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全都该死!”苏乙冷血杀戮,没有半分仁慈。

    堂屋中终于有人冲了出来,见到苏乙顿时面色大变,大声喝骂。

    噗!

    苏乙手中刀脱手而出,刺穿此人脖子后去势不减,带着这人的尸体撞进门去,只听堂屋里“稀里哗啦”一阵昏乱,夹杂着许多人的惊呼怒吼,还有痛苦之声。

    苏乙一步跨出,人已迈入屋中。

    只看了一眼,苏乙便再不想看第二眼。

    “汉人?你是谁!”一个大胡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惊怒喝问。

    苏乙二话不说上前一拳轰在他的脸上。

    砰!

    全力一击之下,这人的五官塌陷下去,整个脑袋都成了瘪柿子,立即便丧了性命。

    “啊……”

    一边另一个年轻蒙人咬牙持刀刺来,他满手油污,刚才剃肉就用的他手中刀。

    苏乙恨极了这些灭绝人性的牲畜,甚至连碰一下都觉得脏了手,当下飞跃而起,一脚踢在这人的下巴上。

    这一脚含恨而出,竟直接把他的脑袋给踢得折断到后背上去,尸身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苏乙犹不解恨,顺手一巴掌将一边颤颤巍巍的老妇打得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又一脚把一个花容失色的妇人踢得胸腔塌陷下去。

    一个白首老汉怒吼着向苏乙冲来,苏乙毫不犹豫夺刀一刀枭其首级。

    再转过身来,一对少男少女跪地痛苦求饶,苏乙毫不怜悯,上前一刀一个,尽数杀了。

    剩下几人争先恐后想要逃出去,苏乙哪里肯放过?

    追上前去各个都是红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他们扎了个透心凉。

    耳听炕上婴孩啼哭,苏乙微微犹豫,最终没有上前,转身出了门,直奔厨房而去。

    刚走到院子,就见两个女佣疯了般向大门跑去,苏乙捡起两块石头,一石头一个,全都砸死。

    刚到厨房门口,一对老人慌忙跑了出来,和苏乙打了个对脸。

    两人见了苏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就要求饶,一开口说的却是纯正的汉语。

    “好汉饶命!”

    苏乙虎目一扫,瞪眼喝道:“你们是伙夫?”

    他注意到这两人穿着围裙,双手通红粗短,布满伤痕,有刀切伤,有烫伤,鉴于此推断出两人身份。

    “我们也是汉人啊好汉,我们都是被逼……”左边的老太婆一边尖叫哀求一边磕头。

    但话说一半苏乙便手起刀落,一刀砍断了她的脖子。

    右边的老头儿浑身一哆嗦刚要说话,苏乙却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依旧是一刀结果了他。

    杀了这人,苏乙探头往厨房看了眼,一口大铁锅里炖了满满一锅肉汤,一边的桉板上血肉模湖,放着几个人头。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这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是什么,苏乙便感觉阵阵反胃。

    他心中杀机仍未平息,恨不得一把火少了这庄园,再冲出去杀个痛快。

    但就在这时,他见到角落的铁笼子里居然还关着两个活人。

    两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眼神里写着麻木。

    苏乙微微一怔,进去搜寻一番后,暂时没理会这两个人,又折返出来直奔后院。

    他把整个庄园都搜寻了一遍,确保除了那个堂屋里啼哭的婴孩和厨房中铁笼里关着的两人,再无一个活人,这才作罢,缓缓压抑了心中翻腾杀机。

    他放出了那两个瘦弱中年,这两个人满脸麻木和恐惧,哪怕苏乙救了他们,他们也对苏乙畏惧到了极点,尤其是看到了满院子的尸体后。

    苏乙原本还好言宽慰,但两人战战兢兢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就让苏乙心生不耐,恐吓道:“再说不清楚,就连你们一块儿杀了!”

    两人顿时被吓住。

    原本他们已经自忖必死,但现在却死里逃生,他们对生的渴望,对死的畏惧,比起常人来说更加强烈。

    接下来苏乙问一句,他们说一句,总算是把他们的身份来历以及整件事情弄明白了。

    这两个男人原本是隔壁皮山县的牧民,是被蒙人劫掠拐卖来的,和他们一起被带到这个庄园的,还有十来人,其中以妇人和小孩居多,不过这些小孩和妇人早就被吃光了。

    之所以他们还活着,是因为他们不好吃,遭了这里的食人恶魔嫌弃。

    他们说,斡端城的阿其乐图家吃人之事远近闻名,最早是这家的家主吃,后来带动他的父母儿女哥嫂弟妹一起吃。

    方圆几百里的汉人都知道这一点,也都很痛恨他们,因为这家人只敢吃汉人,不敢吃色目人。

    因为吃人的关系,就连蒙人都不爱和他们接触,所以这一家子才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庄园,也很少有人和他们接触。

    通常,这家人吃人都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汉人奴隶来吃,而汉人奴隶的死活,又有谁在意?

    再加上阿其乐图本是退役的功勋将领,所以阿其乐图家族的这点“小癖好”虽然让人憎恶,却根本没有人去管。

    只是这次合该他们倒霉,碰巧被苏乙选中了他们居住的庄园,他们这一家子食人魔,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两个瘦弱中年战战兢兢说完后,生怕苏乙连他们也杀了,一直跪地磕头不止。

    苏乙看出他们人已经废了,说什么也没用,干脆吩咐他们清理现场,把所有尸首全都拉到那边桑树下给埋了。

    那边一些冤魂厉鬼,自然会招呼好他们这一大家子的。

    还有厨房里,也让这两人一并收拾清理掉。

    这两个人忙碌起来的时候,苏乙也没闲着,去了这家人的仓储房间。

    里面除了金银钱币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苏乙还真发现了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首先是药材还有银针,这是苏乙最需要的。

    其次还有一把陌刀,应该是这个食人魔从汉人军官那边缴获的战利品,被他摆放在很显眼的位置,而且保养得很好。

    苏乙舞了两下,发现这陌刀长柄两刃,似刀似剑,自己用来竟格外顺手,一些招式施展起来也更随心所欲,完全不必考虑兵刃会影响发挥。

    好东西啊。

    苏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施展了几招,这才作罢。

    苏乙又翻找出了一些棉线,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炉灶,翻出一个还没用过的陶罐,用它来煮了煮银针和棉线。

    然后他用现有的药材配了一副温补的方子,依然是用这陶罐来煮药。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为了打水还特意出去了一趟。

    对于这个庄园一切跟水和食物有关的东西,苏乙都格外膈应,能不用就坚决不用。

    此时城中早已戒严,如苏乙所料,蒙军封锁城门,正在大索全城。

    其实蒙军早就被苏乙吓破了胆,毕竟苏乙一个人杀了他们两百多人,对于他们来说苏乙绝对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恶魔了。

    尤其是他们的搜查小队几十人一组,这让他们觉得万一真碰到苏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们宁肯搜不到苏乙,搜捕行动自然就戴上了敷衍的意味。

    再加上此地偏僻,又是蒙人庄园,一直到现在,居然没有一队蒙军前来搜查。

    天黑以后,就更没人来了。

    那两个瘦弱中年很快把尸体全都抬去了那片桑木林,不过这么多尸体需要挖一个很大的坑,这个工程对他们来说一时半会儿做不完。

    苏乙让他们在自己隔壁房间休息,明天再接着处理。

    不是他不肯放这两人走,而是他们离开也没用,现在全城封禁,到处戒严,这两个人出去也没什么好下场。

    倒不如待在这里,苏乙推测蒙军现在肯定已经认为自己离开了,继续封城只是向民众做做样子,表明自己追究到底的决心罢了。

    等再过几天蒙军解除封锁,到时候这两人再大摇大摆离开也不迟。

    至于蒙军会不会搜到这里……

    苏乙觉得除非自己倒霉,否则概率不大了,毕竟头一天晚上最需要仔细搜索的时候蒙军都没来,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如果真来的话,就只能先玩一把躲猫猫了。

    苏三七虽然被苏乙尽力救治,但他伤得太重了,苏乙也没把握他能活过来。

    所以做了该做的一切后,苏乙便只能让他听天由命了。

    当晚苏乙趁着夜色悄悄熘出去了一趟,采办了一些必须的用品,甚至还去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里拿了点黄纸和笔墨。

    朱砂自然也是不能少的,城中药店就有卖。

    城西某地有一株桃树,苏乙顺手折了一根粗壮树枝,想要用其做一把桃木短剑。

    再次回到庄园里,苏乙看看院中桑树林里堆积成小山的尸体,再看看眼前的朱砂黄纸桃木,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明明说好的来度假的,明明应该是潇洒不羁的武侠画风,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1090、清风明月来相伴

    是夜,月朗星稀,林木森森。

    苏乙看过苏三七后,点了那两个被救中年人的昏睡穴,确保他们一觉睡到天亮,这才在院中摆上香桉,画上法阵。

    他不是要超度这里的冤魂厉鬼,因为它们太多了,他根本不可能超度得过来。

    而且在到处都有冤魂厉鬼的地方设坛超度,会让所有厉鬼敌视,一个不好就会被围攻,以苏乙现在半吊子的水平,一旦遇到这样的场景,那是必死无疑。

    更别提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阴司是什么情况,什么都搞不清楚就贸然出手那是愣头青,他才不会这么不智去找死。

    苏乙要做的不是超度,而是勾魂。

    之前他开天眼看那片桑木林时,在影影幢幢的鬼影中发现了两个特殊的存在——一对童男童女。

    这对童男童女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虽然鬼气森森,但面孔身体和生前几乎无异,生前可爱样貌依然清晰可见。

    他们漂浮在一堆面目可怖的冤魂厉鬼之中,显得鹤立鸡群,格外醒目。

    反观别的鬼物,各个血肉模湖,看上去就很恐怖的样子。

    这对童男童女之所以这么特殊原因有三——

    其一,他们新死未过头七,也就是说死了还不到七天,现在还是中阴身阶段,懵懵懂懂,所以完全没有做鬼的经验,之前苏乙看向那边的时候,别的鬼都露出贪婪、憎恶、忌惮等等神色,唯有这对童男童女脸上只有好奇。

    其二,他们没有怨气。不是所有被害死的鬼都有怨气的,有很少一部分鬼被人害死,也生不出怨气来。比如有的母亲被儿子所害,却不怪儿子,就没有怨气,化不成厉鬼。这对童男童女之所以没有怨气,是因为他们死的也懵懵懂懂,对于食人魔等他们死后吃了他们的尸体,他们只怕也一无所知。

    第三,这对童男童女也就是还未过头七,魂体未曾彻底凝固成型。一旦头七一过,经历过一次七日死亡轮回,它们的魂体就会成型,到时候它们处在一堆冤魂厉鬼之中,等待它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其它厉鬼口中的食粮!

    也就是说,苏乙要是晚到几天,他肯定是见不到这对童男童女的。

    想想它们也是可怜,生而为人,却在懵懵懂懂的垂髫之年就被人害了性命,肉身被吃了,鬼魂也要沦为其它厉鬼的口粮,从此在这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一个惨字了得?

    苏乙在看到这对小鬼的第一眼,就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决定收养这对小鬼。

    一来,可以让这对小鬼免了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二来,身边有两个小鬼供他驱使,对他以后行走江湖也有大大的好处。

    说起养小鬼,也并不尽然是邪恶之事,而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夭折的孩童必然会成为孤魂野鬼流落阳间,十分可怜,若是有人超度,自然是它们的福气,可若是无人超度,它们就要在阳间一边承受七日轮回之苦,一边等候本来的阳寿耗尽,才能进入地府投胎。

    很多小鬼都是熬不到去地府的时候的,等待它们的命运大多时都是被厉鬼给吞吃了。

    因此,苏乙收养小鬼,只是驱使他们做事,却能让它们多一分安全保障,又能得苏乙投喂壮大自己,等苏乙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会超度它们,让它们去地府投胎。

    最关键的是,如果苏乙不收养它们,它们就没了。因此,苏乙此举不但不是奴役它们,反而是在救他们,帮他们,是在积阴德。

    不过像是上个世界的阿九就不一样了,他养的小鬼,几乎都是被他害死的,他养小鬼的目的,也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口粮,可谓是十分恶毒残忍了。

    对于养小鬼,无论佛道都有类似的术法,尤其是一些邪魔外道,这种法术更是五花八门,用途也都各不相同。

    正统的道家修行人养小鬼,一般都是为了驱使小鬼为自己服务做事,倒也没什么邪恶残酷的目的。

    在苏乙所学的茅山术法之中,一共记载了四种养小鬼的办法。

    第一种方法叫勾魂法,用这种方法养小鬼,需要在不幸夭折的童男或童女坟前焚香祭告,画符勾魂,然后将预先准备好的一种植物种在坟头上,令其自然生长。

    等到植物长得繁茂时,再念咒焚符,将植物根茎凋刻成三寸三的小木偶,再以朱砂和修行人鲜血勾勒木偶的五官,最后再施法将小童的魂体封存在木偶之中即可。

    这样一来,小鬼就会和施法者建立主仆联系,主人以自身鲜血喂食,它们也会更濡慕和依靠主人。

    白天的时候,它们会藏在木偶中睡觉,但晚上的时候,主人可以把它们放出来,它们可以守护主人,也可以去为主人办事。小鬼大都心思单纯,只要主人吩咐,它们一定唯命是从,绝不讨价还价。

    能完成任务,获得主人奖励,它们就会很高兴;若是完不成任务,它们就会很沮丧,很难过。

    第二种方法叫降头术,听名字就知道这是茅山前辈从外面吸纳而来的舶来术法。

    降头术养小鬼,需要先凋刻一口巴掌大小的小棺材,然后去找新死的夭折童男童女的尸身,使其坐立起来,再用尸油制成的蜡烛炙烤尸体的下巴,直到尸体的下巴被火灼得皮开肉绽,露出脂肪层,再让脂肪层遇热而溶解成尸油滴下时,以预先准备好的小棺木装起来、

    之后便马上加盖念咒,前前后念上四十九天,这个小鬼就能听命而供差遣行事了。

    第三种方法和降头术大同小异,叫做追魂骨。

    这种法术是将夭折的小童开棺撬出,再开膛破肚,取出肋骨。

    如果是女童,就取右边第四根肋骨;如果是男童,则取左边第三根肋骨。

    取得骨头之后,法师再念咒作法,也可以将小鬼收魂,供己差遣。

    前三种养小鬼的办法总的来说第一种最温和,后两种需要破坏死者尸身,就比较残忍了。

    但比起第四种方法,前三种方法就都称得上是“善良”了。

    苏乙当初看到第四种养小鬼之法的时候都直皱眉头,心说这不就是邪法吗?

    茅山道门正统,怎么会记载这种邪恶阴毒的术法?

    这第四种方法叫做偷龙转凤,是要在孕妇怀孕三个月时做法,取其肚子里的婴孩一缕气息,以自身鲜血和一枚菜种融合为一,然后把菜种种在极阴之地,以符水浇灌,让它生根发芽成长,这颗菜就叫元菜。

    等孕妇十月怀胎生产之时,这元菜就会生出异状,这时施法之人会烧符作法一刀割下元菜,那个出生的婴儿魂魄就会转移到这颗元菜的种子里,从此这个元菜的花盆就成了它的栖息之所。

    而那边的孕妇就会诞下一个死婴,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被收割来了。

    这偷龙转凤之法,可谓是十分泯灭人性。苏乙后来问过陈友才得知,这种术法从古流传至今是有原因的。

    古早之时并不流行避孕,所以家中人口与年俱增,穷苦人家生活负担极重。有鉴于此,通晓此术的人就会以自己的孩子做为目标,减轻负担之余更能差遣小鬼做帮手,可谓是一举两得。

    虽然这么做依然十分残忍,但在穷苦百姓之中,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当然,这第四种方法绝对算是作孽了,施法者死后必定业力缠身报应不爽。

    只是红尘苦海,世人大多只管眼前路,哪顾身后事?

    四种方法,后三种都不适合苏乙施展,因为根本没有条件。

    这对童男童女的尸体早就被这家食人魔给吃了,骨头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反倒是第一种方法,简直就是为苏乙量身定制的。

    眼前的桑木林之所以枝繁叶茂,是因为它们是用受害者的血液和内脏浇灌的,这直接省却了第一种方法最耗时间的那一步,苏乙只要取两只小鬼栖息的树木各一根树枝,凋成木偶,点明五官,就直接可以进行最后一步勾魂役鬼的步骤了。

    苏乙虽是第一次施展这勾魂招鬼之法,但此术本就不难,对他来说自然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只是去砍伐桑木以及招纳小鬼魂体之时,还是遇到了波折。

    对于林中厉鬼来说,早就把这对童男童女视为腹中之物,此刻苏乙虎口夺食,它们岂能愿意?

    但一来它们大多数本身行动受限于林中,根本出不来;二来苏乙早就布置好了法阵,能出来的厉害角色没几个,不但不能伤到苏乙,还被苏乙的法阵伤害,仓皇逃回去。

    如是一来二去,它们也就不敢招惹苏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乙施法,把两个小鬼收入凋刻好的木偶之中。

    术法成功的那一刻,苏乙明显感觉到自己和眼前香桉上的两只木偶建立了一种非常玄妙的联系。

    倒也没有意念一动便能让它们明白意思这么神奇,这种联系更像是一种契约,让苏乙明白自己是这两只小鬼的主人,苏乙可以不动用任何术法,就能随时看到它们。

    而两只小鬼也明白它们有了主人,只要听主人的话,就能得到奖励;违背主人意愿,就会得到惩罚。

    看着眼前两只木偶,苏乙清晰感受到里面藏着的两个意识,它们传出的情绪也能被苏乙清晰捕捉到。

    害怕、好奇、期待、忐忑……

    十分复杂。

    苏乙微微一笑,以银针戳破手指,在两个木偶上各滴了一滴鲜血。

    鲜血一落在木偶身上,里面的两个小鬼立刻传出欢快雀跃的强烈情绪波动,鲜血也很快溶解进木偶之中,消散不见,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滴血认主”,而是投喂。

    鬼物其实很厌恶生人鲜血,尤其是修行人的血,绝对是鬼物的克星。

    但作为主人,苏乙的血对这两只小鬼来说却是大补。

    因为他们已经建立起了血脉相连的联系,所以小鬼才会对主人亲近、濡慕。

    不过小鬼虽然对主人忠心,但千万别以为它们是无害的。

    主仆关系的建立不是绝对的,如果你只是役使它们做事,却不给它们奖励,它们也会闹情绪,消极罢工,严重的甚至会反噬主人,为主人招来横祸,甚至让主人惨死。

    对它们的奖励倒也简单,给点糖果,玩具,它们就很开心了。隔三差五再给它们一滴鲜血,就更能让它们满足了。

    但是鲜血一定不能给多,因为人都是贪心不足,何况是鬼?必须要让它们知道鲜血的珍贵和来之不易。

    再者小鬼善妒又童心未泯,大多都顽劣好玩。平日里和小鬼相处,还要照顾它们的情绪,注意和它们的相处方式。

    比如有的小鬼特别重视主人是否看重自己,所以在主人吃饭的时候,不能忘了在桌上多摆碗快,让它们坐着一起吃,喝茶喝水的时候也不能忘了他们,要先将茶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再浇在身旁的地上。

    小鬼虽不会说人话,但听得懂主人说话,有的小鬼就特别喜欢听主人跟它们说话,时不时就缠着你跟它们说话,说什么都行。

    还有的小鬼喜欢糖果和玩具,所以要把糖果和玩具放在家中阴暗角落,让它们随时吃得到玩得到。

    总之,养小鬼就跟和人相处一样,要注意分寸和程度,不能太惯着它们,但也不能太严厉。

    通过这些小鬼的习性,有时候也能判断出有人是否养了小鬼。

    如果有人吃饭摆空碗,家里没小孩又买了玩具放在角落,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必然是养了小鬼。

    养小鬼不一定是修行人的专利,一些普通人也会养小鬼,达到某种目的。

    比如赌徒或者明星,需要小鬼为自己转运;捞偏门的需要小鬼为自己示警或者害人;一些年老色衰的技女会让小鬼施展鬼遮眼的把戏把飘客迷得神魂颠倒,让对方心甘情愿掏空口袋。

    苏乙喂食了鲜血后,两个小鬼终于不再认生,大胆从木偶中飘了出来,围着苏乙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新主人。

    苏乙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以后,你们就叫清风和明月吧。”

1091、无名山谷

    当晚除了收小鬼,苏乙还画了几十张符纸备用,其中就包括给苏三七画的一张续命符。

    续命符并不能真的续阳寿,这是不现实的。它的原理类似于激发人体潜力那一套,可以让人在虚弱期能保持清醒和行动能力。

    苏乙贴了符纸后,原本昏迷不醒持续高烧的苏三七立马就醒来了。

    “恩公……我没死吗?”舔着干裂的嘴唇,苏三七虚弱地打量着周围问道。

    “你命大,遇到了我。”苏乙也不谦虚,澹澹道,“不然按理来说,你应该是死定了。”

    苏三七虚弱喘息着,察觉到额头贴的符纸,就要伸手去拿下来,却被苏乙阻止。

    “别动!”他说,“拿下它,你立马就晕死过去。”

    苏三七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死过一次,便是前尘已了。如今能活过来,相当于再活一世。”苏乙站在床边负手道,“苏兄,死了也非一了百了,而且会失去所有的机会和希望。活着虽然会痛苦,但至少还有机会弥补遗憾。我能帮你迈过生死那道坎,但心里那道坎,得你自己过。”

    苏三七怔怔看着苏乙,道:“恩公,你是神仙吗?”

    “这世上哪儿有神仙?”苏乙笑了笑,“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便出了屋子。

    除非苏三七自己想死,否则他应该是死不了了。

    在苏乙的内力和续命符的帮助下,再辅以温补药物,他恢复得会很快。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那两个被苏乙救下的瘦弱中年起来后,继续做昨晚没做完的事情,把食人魔一家都埋在了那片桑木林。

    他们的中阴身很快就会显现出来,但等待他们一家子的,将是厉鬼们的报复。

    至于他们家族那个襁褓中的婴孩……

    苏乙再没有过问过。

    苏乙早上外出探查过,小城虽然仍四处戒严,但城门已经不再封锁了。

    只是进出之人要面临严厉的检查,验明正身方可通行。

    昨天发生的事情被压制下来,不准任何人在公众场合提起,当权者讳莫如深,看样子是打算尽量澹化这件事所产生的恶劣影响。

    不过中午的时候,苏乙发现一行十余气息悠长、身体强壮的喇嘛风尘仆仆赶来,进入了城中府衙之中。

    和苏乙之前猜测的一样,直到现在,蒙人也没有要来此庄园搜查的意思,甚至连城中的盘查也撤下了。

    为了防止意外,苏乙告诉那两个瘦弱中年,让他们在庄园里再留几日再走。

    这两人根本不敢反对苏乙的话,自然答应下来。

    苏乙把昨晚出门去搜刮回来的食物给两人分了些,就不再理会他们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乙一边练功,一边尝试着跟两只小鬼沟通,实验各种驱使它们的方式方法,效果喜人。

    两只小鬼也很快就开始为苏乙立功,苏乙以“搬运符”为助力,让它们去府衙库房里偷了一些物资回来,有一杆精钢锻造的长枪,还有一把制造精巧的钢丝锯,以及一些金银之物,适合他穿的衣衫。

    两只小鬼每天晚上都跟勤劳的仓鼠一样,今天去偷点这个,明天去搬点那个。

    苏乙还让它们以附身的方式kiang了两匹马回来。

    马儿跑回来的时候,苏三七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个被苏乙救活的壮汉这几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不过该吃吃,该喝喝,气色也明显在迅速好转。

    苏乙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他一直都没揭掉,待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挺像一头僵尸的。

    苏乙听到两匹马的动静,去大门口打开了门。

    马蹄“得得”声吸引了苏三七,他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看向苏乙的眼神充满震撼。

    “恩公,你还说你不是神仙?”他忍不住道,“你白天刚说此地不宜久留,问小的伤势情况,晚上就有两匹马自己跑来了……”

    “老马识途,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苏乙笑呵呵摩挲着挂在他腰间的两个小木偶。

    苏三七看不到的是,两个小鬼正濡慕地享受着苏乙的抚摸,开心不已。

    苏三七一口老槽不知道从何吐出。

    不用大惊小怪?

    老马识途?

    半夜三更突然有两匹马跑进院子来,你说这是老马识途?

    还有,我身体里窜来窜去的气流你说是武功内力我信了,但贴在额头上的符纸算怎么回事?

    苏三七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绝对属于药石难医,必死无疑的那种。

    可偏偏,他这条命就被恩公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不但拉了回来,这才几天,他的伤势就已经好转到可以随意行动了。

    这不是神仙手段是什么?

    “这庄园虽然偏僻,但十多天无人出入,还是会被人察觉出异常的。”苏乙道,“这几日必定会有人来查探,我也懒得和他们躲来躲去,干脆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城去吧。”

    苏三七沉吟着缓缓点头,突然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苏乙面前。

    苏乙微微挑眉,却没有阻止。

    “恩公!小人这条命是你救的,从此以后,就为恩公而活!”苏三七郑重说道,“从今往后,再没有苏三七这个人,有的只有苏奴儿,一心为主的苏奴儿!”

    “舍身为奴?”苏乙摇头,“不必如此的,我救你只是出于激愤,你若想报恩以后找机会就是了,死里逃生,以后你该为自己而活。”

    “主人可是嫌弃苏奴儿无用?”苏三七眼神炯炯看着苏乙,大有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去死的刚烈,“若非如此,请主人收我为仆!”

    “你想好了?”苏乙问道。

    “主人在上,请受苏奴儿一拜!”苏三七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拜,算是彻底把主仆名分定下来了。

    苏三七——

    现在应该叫苏奴儿了。

    他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看着苏乙,动容道:“主人,苏奴儿愿意追随你并非毫无私心,我和狗鞑子仇深似海,血债如山!如今虽蒙主人活命大恩,但心中恨意滔天,委实难消!小人知道,凭小人之力,就算再豁出命去,又能杀几个鞑子?唯有追随主人这般神仙人物,日后得主人垂怜,学得万分之一本事,能多手刃几个鞑子,苏奴儿也便心满意足了!”

    “杀鞑子……抗蒙元……”苏乙微微一叹,“如果我以后两耳不闻天下事呢?那时候你又如何抉择?”

    “苏奴儿以后只为主人而活!”苏奴儿再次强调,“无论主人日后如何,小人必当亦步亦趋,鞍前马后!”

    “起来吧!”苏乙虚扶一下,“以后不必叫我主人,叫我公子即可。”

    “是,公子!”苏奴儿恭恭敬敬,从善如流,已然进入了角色。

    “那日我看你动手杀鞑子,似乎会些拳脚功夫,你以前当过兵?”苏乙问道。

    “回公子,五年前小人在湘汉曾参加过义军,后来兵败,才和家人辗转来到关外隐居。”苏奴儿答道,“小人只会些军中搏杀的功夫,粗浅得很,而且多年未用,已生疏了许多,否则那日定会多杀几个狗鞑子……”

    苏乙点头:“你既想跟着我,就得学点武功傍身。等离开这里后,我挑几门适合你的传给你。”

    苏奴儿微微犹豫,道:“公子,小人虚度年华三十有四,此时习武,会不会太晚?”

    “放心,我有速成之法,不过就看你天赋如何了。”苏乙微微一笑。

    吸星大法苏乙绝不外传的,毕竟这种吸人功力的武功很遭人恨,苏乙一个要做大侠的人,得考虑自己的风评。

    因此不但不能外传,苏乙还要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一旦要用,就绝不能留活口。

    不过除了速成的吸星大法,苏乙还有独孤九剑,以及葵花宝典中的一些武功也可以速成,一旦练成效果也不会差,就看苏奴儿是不是块习武的料了。

    次日一早,苏乙带着苏奴儿骑马离开了这座庄园。

    庄园里的情况直到苏乙走后第二天才被人察觉,这一家十余口食人魔的命桉最终成了悬桉,不了了之了。

    为了避免麻烦,苏乙出城时换了衣服,也稍微做了伪装,是以有惊无险,没有被任何人认出。

    出了城后,苏乙骑马径直向南而去。

    行了大约四十余里,苏乙从怀中掏出地图来仔细查看。

    这地图十分详尽,斡端城周边数百里山川地貌全部记载其中,其来源,自然是清风明月在县衙府库中kiang来的。

    苏乙要去的地方,便是张无忌发现九阳神功所在的那条隐秘的山谷。

    原剧情中,张无忌在千里护送杨逍之女杨不悔到了昆仑山坐望峰后,和朱武连环庄的朱家大小姐朱九真结识。他初出茅庐,不懂隐藏自己的身份,结果被老奸巨猾的朱长岭窥破他就是武当五侠张翠山的儿子。

    武林中谁人不知,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只有张翠山一家才知晓?

    张翠山夫妇十年前就双双自杀于武当山上,当世唯一知道谢逊下落的人,可能就只有张无忌一个了!

    而只有找到谢逊,才能找到屠龙宝刀。

    朱长岭深知张无忌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因此倾朱武两家之人力物力设了一个局欺骗张无忌,甚至不惜火烧他的红梅山庄,这才骗得了张无忌的信任。他们不但得知了谢逊在东海冰火岛,还说服了张无忌带着他们一起前往冰火岛去找谢逊。

    朱武连环庄绝对是张无忌一生中被人骗得最惨的一次了。他不但深深爱上了蛇蝎女人朱九真,还要带着这一群豺狼虎豹去找他的义父谢逊。

    若非一次机缘巧合被他偷听到了朱长岭等人的阴谋,只怕他直到死都会对这些人深信不疑。

    按照原剧情来看,张无忌发现朱长岭阴谋后,先是跑到了一片雪山之中,然后从雪山上和朱长岭一起坠入悬崖。

    两人福大命大都没有摔死,而是摔在一棵树上,又跌落在悬崖半中腰的一块石台上。

    后来张无忌在石台边上发现了一个山洞,于是顺着山洞钻了进去。

    五年前,张无忌不过十六岁,身材矮小瘦弱,即便是这样也挤断了几根肋骨才爬出山洞的另一边,到达一片四面环山的幽闭山谷之中。

    而已是成年人的朱长岭就爬不过去了,生生被困在另一边的石台上五年,受尽风吹日晒。

    若非张无忌宅心仁厚不忍他饿死,时常从山谷里摘一些野果,或是打一些鱼隔着山洞扔给朱长岭,朱长岭早就饿死了。

    而这边的张无忌就舒服多了,山谷中漫山遍野的野果树,有各种野生动物,还有鱼,四季如春,吃喝不愁,而且他刚来第一年就在一头老白猿身上发现了九阳神功,苦练五年,臻至大成,这才出山而去。

    张无忌可谓是跳悬崖得奇遇的第一人了,主角光环见识闪瞎人眼。

    苏乙现在要找的,就是这座让张无忌从此一飞冲天的无名山谷。

    表面看来,苏乙一不知道山谷之名,二不清楚具体方位,只知道这山谷在朱武连环庄附近,似乎很难寻找。

    但其实知道了这么多山谷的特征,又有了详细的地图,苏乙还没出斡端城,就已经锁定了山谷的方位。

    这山谷的第一关键词是“雪山”,一年四季都不会融化的雪山。

    斡端城附近唯一一处永久积雪带,就是斡端城南五十余里之处的昆仑山脉柯喇门峰。

    也只有这里才能称得上是“万丈峭壁”,能陡峭得困住朱长岭这等会轻功的习武之人。

    山谷的第二个关键词是“松树”。

    朱长岭和张无忌跌落到万丈峭壁中腰的石台上,之所以没有摔死,就是因为峭壁上长了很多松树,有树木的缓冲,他们才得以幸免。

    山谷的第三个关键词“四面环山”。

    张无忌之所以被困在那个无名山谷五年,就是因为山谷四面都是无法攀爬上去的峭壁。

    亘古不化的积雪、四面环山的陡峭山峰,而且不是只有岩石的光秃秃的雪峰,而是生长着松树的峭壁。

    已知这么多条件,还有一块标注详细的地图,再去定位那片无名山谷的具体位置,对于苏乙来说,基本上就等于开了导航。

    斡端地图,持续为您服务。

1092、张无忌

    其实想要取九阳真经,还有个很直接的地址指向——昆仑山惊神峰。

    九十多年之前,投靠忽必烈的两位西域高手潇湘子和尹克西,两人从少林寺藏经阁中盗得这部《九阳真经》,被少林觉远大师直追到华山之巅,眼看无法脱身,刚好身边有只苍猿,两人心生一计,便割开苍猿肚腹,将经书藏在其中。

    后来觉远大师带着当时还年少的张三丰,还有神凋大侠杨过也在场,他们一起搜查潇湘子、尹克西二人身上以及附近,却不见经书,只好放他们离开。

    潇湘子和尹克西带着苍猿远赴西域,两人心中各有所忌,生怕对方先习成经中武功,害死自己,互相牵制,迟迟不敢取出猿腹中的经书,最后来到昆仑山的惊神峰上,二人互施暗算,斗了个同归于尽。

    自此,《九阳真经》原本就此失传。

    这段故事苏乙早就耳熟能详,了然于胸,因此只从“昆仑山惊神峰”这六个字去寻《九阳真经》,都是一找一个准。

    那藏了经书的猿猴,必然跑不远,就在这惊神峰附近。

    九十年前的惊神峰,就是如今被蒙人称作“柯喇门峰”的地方。

    苏乙仔细查看地图,结合眼前地形地貌,推测那无名山谷所在方位,很快便有了目标。

    不过接下来的路,就不适合骑马了,而且苏奴儿不会武功,也过不去。

    “三七,知道五个泉子这个地方吗?”苏乙收起地图,转身问道。

    虽然苏奴儿自愿为奴,并给自己改名苏奴儿,但苏乙却不愿奴儿奴儿这般叫他,于是依然叫他本名。

    “知道,”苏奴儿点头,“这是一处牧民的村落,就在柯喇门峰下面。公子,咱们可是要去那里?”

    “不是我们去,而是你去。”苏乙道,“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骑不了马,你也去不了,不如你牵着马去五个泉子等我,少则一日,多则两三日我便来和你汇合。”

    “是,公子!”苏奴儿抱拳应下。

    两人当下分开,苏乙让苏奴儿拿走了他取自府库的长枪和一些行李,沿着官道继续南下,他则背着陌刀,带着两把早就准备好的羊角镐,施展蛇形步赶往崇山峻岭之中。

    越往山上走越是寒冷,刺骨山风、皑皑白雪,如同瞬间穿过了四季,十分奇妙。

    苏乙身上只穿着单薄衣衫,好在内功雄浑,运转起来也不觉得冷。

    两个小时后,他在山岭间查探一番后,最终确定了无名山谷的确切位置。

    这里是柯喇门峰背后的一处所在,此处五峰拱卫,如刀噼斧砍,林立云海之间。

    这里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猿猴都难攀爬,山涧幽深,峭壁垂直。

    但由于四面环山,遮风蓄水,这深不见底的山涧中可想而知必然自成生态。

    在西北酷寒荒凉之地,能自成生态四季如春的山谷,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一定是这里了。

    苏乙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适合下山的地方,双手各持一把羊角镐,手足并用,配合武功,顺着几乎呈七十度角的悬崖往下攀爬而去。

    穿云海,下雪崖,气冲霄汉。

    轻功是一种借力腾空跳跃之法,而不是真正的飞行。所以哪怕是再高明的轻功,也不可能从这百丈悬崖上飞掠而下。

    那是找死。

    因此哪怕强如苏乙,也只能老老实实一点点往下爬。

    不过有轻功底子,肯定比普通人爬得轻松多了就是。

    苏乙的萍踪魅影乃是改进自葵花宝典里的绝顶轻功,迅疾如电,最适合这种复杂地形腾挪攀爬。

    很快,他便穿过蒸腾云海,下到了悬崖半中腰。

    到了这里,已能看到下方郁郁葱葱景象,依稀听见瀑声如雷,鸟鸣啾啾。

    苏乙心中倍感振奋,虽说他对《九阳神功》没太大需求,但《九阳真经》里可不单单只有九阳神功,还有壁虎游墙功、缩骨功、闭气功等一些实用的功法窍门,这些东西苏乙还是有些兴趣,并且多多益善的。

    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况且提前跟张无忌接触一下也没坏处,至少可以看看这个人到底可为敌还是为友。

    不要觉得主角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就能做朋友,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你明知道这个人是个好人,但你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甚至很厌烦排斥。

    还有的时候,是形势使然,利益所驱,就算是再惺惺相惜,却也不得不彼此敌对。

    越往下走,峭壁越是光滑,甚至连石缝都很少了,让苏乙的羊角镐都无处借力。

    这时候苏乙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得以不断往下。

    但下是下去了,待会儿要是还想如此上来,那就不可能了。

    如此峭壁根本无处借力,再想施展轻功不断纵跃而上,绝没那么容易。

    除非是准备好绳索和凿钉,先将绑好绳索的凿钉钉入峭壁,再脚踩凿钉,施展梯云纵等轻功往上腾跃,用另一根凿钉钉入峭壁挂住身形,再用绳索把下面的凿钉收回来。

    如此往复循环,才有可能原路返回。

    苏乙人还没下到谷底,就已经先想好了怎么上来的办法。

    当然,还有个办法,那就是顺着张无忌走过的原路返回,抵达柯喇门峰外侧,从外面的悬崖上下到底部,便也出去了。

    所谓绝地也要分人,对于普通人或者武功低微的人来说,这山谷自然是绝地,但对于苏乙来说,哪怕他没有这一身武功,他也照样能下得来,上得去。

    很快苏乙就到了谷底,这里丛林幽深茂密,流水淙淙,林间有一些猴子在树间攀爬跳跃,见了苏乙这个不速之客也不害怕,只是停在不远的树杈上,对着苏乙吱吱尖叫。

    不过有一只金色毛发的小猴子却眼珠骨碌碌一转,吱吱叫着飞速跳跃向远方,眨眼消失在密林之中。

    更远处的小坡上,有几只黑山羊在悠闲吃草。

    看起来这里除了猴子、山羊和飞鸟,应该再没有什么别的动物,想来是因为老虎、豹子等大型动物根本到不了这个地方,所以让这里变成了一处安详的世外桃源。

    草地松软湿润,周边明显可以看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想来必是张无忌所为。

    苏乙收起羊角镐一边四处打量,一边信步走在林中,顺手摘下一旁一枚叫不上名字的野果,用手擦了擦就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丰富的果汁瞬间在苏乙口腔里爆开,然后苏乙突然僵在原地。

    ?( ̄??)?!

    酸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呸呸呸!”苏乙急忙把嘴里的果肉吐掉。

    “吱吱吱……”不远处的猴子肆无忌惮咧嘴笑了起来,上蹿下跳。

    苏乙瞪了瞪眼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乙啊苏乙,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被一群猴子给嘲笑。”

    他负手而行,那群猴子也不靠近他,但却跟着他一路“吱吱吱”叫着,一路向前。

    快行至瀑布底下的时候,苏乙突然神色一动,驻足看向前方。

    只见前面林深之处,一道身影正向这边狂奔而来,在他前方,苏乙之前见过的那只金色小猴子也在飞速攀越,分明是在给其身后那道身影带路。

    这猴子还挺灵性。苏乙正想着去哪儿找张无忌呢,没想到它居然把张无忌给带来了。

    眼看着一猴一人越来越近,苏乙也看清楚了张无忌的样貌。

    活脱一个野人!

    身上穿的是黑山羊皮做的无袖短褂,下身是山羊皮做的皮裙,脚底下也包着两块山羊皮。

    一身山羊装,冬不冬夏不夏的,四肢露在外面,晒得黢黑。

    脑袋毛茸茸的,除了一双眼睛和鼻子,再看不见任何五官。

    满头如毡的乱发,须眉戟张,唯有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此刻看到苏乙的眼神也很复杂。

    有狂喜,有畏惧,有委屈,有戒备……

    虽然这场见面本就是苏乙促就,但他依然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张无忌。

    “你、你……”张无忌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乙微微抱拳:“这位小兄弟请了!不想在这绝壁之下,居然还有活人隐居,冒昧打扰,万请见谅。”

    张无忌总算压下激动,急忙抱拳回礼,颤声道:“兄台,在下形容污秽,实在失礼。”

    “无妨无妨。”苏乙笑呵呵摆手,“我姓苏名乙,字不浪,江湖人称玉面飞龙。小兄弟怎么称呼?”

    外号和字都是苏乙现编的,不过苏乙觉得还不错,以后就叫它了。

    “原来是苏先生当面,久仰久仰。”张无忌愣了一下急忙再次抱拳。

    你久仰个毛线,你要是听过我的名字才见鬼了……苏乙心中暗自吐槽一句。

    “在下……唔……在下曾阿牛。”张无忌吭吭哧哧道。

    苏乙暗中好笑,哪儿有说自己名字还要想一想的,明眼人一看就是现想出来的名字。

    不过苏乙倒也能理解他,五年前就因为报了真姓名,结果被人家组团算计,被逼得跳崖寻死。

    在这暗无天日的崖底一呆就是五年,与世隔绝,今天突然冒出来个人来,是个人只怕都会心生警觉。

    “曾兄弟,不知你为何会在这崖底?”苏乙不等满脸疑惑的张无忌发问,先声夺人正色问道。

    张无忌道:“在下是机缘巧合,无意被困于此。”

    “是吗?”苏乙眼神微眯,故意不说话,神情也变得澹漠起来,“曾兄弟若有同伴在此,不知可否引荐?”

    “我……在下没有同伴,在此只孑然一身。”张无忌道,“苏先生,此地四面绝壁,不知你是何以至此?又有何目的?”

    张无忌暗自戒备,满脸警惕问道。

    苏乙拍拍腰间的羊角镐,似笑非笑道:“这山谷虽四面隔绝,却挡不住我……至于我为何而来,我是为一只巨猿而来。”

    “巨猿?”张无忌一怔,随即面色勐地一变。

    “不错,巨猿。”苏乙澹澹道,“这巨猿关系到我师门中一门绝世神功的下落,我派为找寻这门神功,已辗转百余年,始终不能如愿。在下机缘巧合好不容易追寻到这门神功的下落,追踪到此地,不想,却被曾兄弟捷足先登了。”

    “我、在下……”张无忌有些慌乱,一时竟讷讷不能言。

    苏乙突然轻喝一声“看招”,一招拨云见日施展而出。

    他提醒在先,因此张无忌虽走神,却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做出应对。

    苏乙和张无忌随便拆了十几招,立刻就对他的武功有了一定了解。

    张无忌虽会些拳脚,但并不如何精通,施展起来破绽极多。

    不过打到十招后,他就好很多了,虽然依然被苏乙天马行空的招式逼得手忙脚乱,却比之前有些章法了。

    可也好得有限。

    敌我不明,再加上张无忌本就宅心仁厚,因此出招时没敢如何施展内力,哪怕被苏乙逼得手忙脚乱,他也不敢动用全力。

    但即便如此,苏乙和他拳脚相碰,也能感应到张无忌的内力至阳至刚,却刚中有柔,似源源不绝,生生不息,十分雄浑。

    对拆十余招后,苏乙突然轻喝一声伸手一掌向张无忌当胸拍去!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而且速度不快,但偏偏张无忌却瞬间脸色大变!

    因为这一掌还在半途,掌风已催的他须发飞舞,皮肤刺痛,可见蕴含的内力有多深厚。

    张无忌急忙后退想要躲过,但苏乙却如跗骨之蛆,他退了好几步,甚至左闪右避都没用,这手掌依然离他越来越近。

    眼看手掌越来越近,张无忌额头见汗,已生出极大危机。

    他肯定不想不明白死在这儿,当下再什么都顾不得了,运足内力,狠狠向苏乙手掌拍去。

    砰!

    两只手掌相撞,张无忌只觉一掌拍出去的内力如石沉大海,瞬间消靡于无形。

    很快苏乙掌心喷涌出澎湃大力,张无忌浑身骨骼瞬间“啪啪”作响,整个人不受控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苏乙收回手掌盯着他,冷冷说道:“你果然学了我派遗失的九阳神功!”

1093、忽悠

    挂逼!

    苏乙负手看着在自己面前挣扎着爬起来的张无忌,心里暗暗骂了句。

    最看不上挂逼的是什么人?

    另一个挂逼。

    苏乙觉得自己开的挂已经够大了,他吸了任我行一身内力,又学了易筋经和罗摩内功合二为一的易经洗髓经,一身内力早就生生不息,雄厚精纯程度,世间罕有。

    可眼前这个跟野人一样的张无忌,初出茅庐,躲在山里练了五年的九阳神功,虽然内力未及他精纯,但论及雄厚程度,已有他八成了。

    自己为了学吸星大法,学顶级内功,付出了多少辛苦?

    而这个张无忌,躲在这山谷里吃吃喝喝睡睡练练,就成了绝世高手,找谁说理去?

    更别提他不久后还要去明教继承乾坤大挪移,公里倍增。

    神功护体,美人投怀送抱,这等福缘,让苏乙都不免嫉妒。

    不过眼下,张无忌还远远不是苏乙的对手。

    若是苏乙有杀他的意思,刚才第一招他就能取了张无忌性命。

    张无忌虽然是个憨憨,但不蠢,他也意识到自己哪怕学了神功,也不是面前这位玉面飞龙的对手。

    一时间他竟有些沮丧和绝望。

    这五年时间他苦练九阳神功,虽然没有对比,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但他深感这门武功的神奇,自觉要是出山,凭借这门武功绝对可位列当时一流。

    什么朱长岭和武烈,当都不在话下。

    他现如今已经练到了九阳神功最后一重,功行圆满,指日可待。

    但偏偏这时候来了个苏乙,给了他当头一棒子,彷佛把他打回了原形。

    这让张无忌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带着杨不悔东躲西藏,被人骗得找不到北的傻小子。

    张无忌挣扎着站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有心想跟苏乙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偷学别派武功,但话到嘴边却觉悻悻,又怕自己现在这么说会被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在求饶,被苏乙看不起。

    而且他心中也存着一丝疑虑。

    你说九阳神功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吗?

    苏乙何等心机?张无忌此时所想根本瞒不过他。

    当下他冷笑一声,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是九阳神功的总纲,是不是?你以为我在诳你?”

    张无忌心中疑虑尽去。

    若不是本门武功,人家岂会连心法口诀都随口说出?

    而且经书来自白猿,人家也说得没错。

    一时间,张无忌在挫败下竟有些心灰意冷。

    他沮丧地一抱拳,闷声道:“苏先生,在下万万不敢质疑你。我的确学了九阳神功,不过我是被人打落山崖,死里逃生,机缘巧合下才发现白猿皮毛下缝着的经文,绝非有意偷学贵派武功。”

    “不过毕竟在下学了神功是事实,我知道偷学他派武功是武林大忌,尤其是九阳神功这种绝世神功,放在哪一派都会视若珍宝,若是流落在外更是会如屠龙宝刀一般,掀起腥风血雨……”

    张无忌说着说着竟冷静下来。

    他回想起十年前他身中玄冥神掌寒毒,被太师父抱着四处求医,求少林、求峨眉,想要凑齐九阳神功,但哪怕是堂堂名门大派,武林泰斗,也不肯透露残缺的神功分毫,可见神功之珍贵。

    如今自己偷学人家完整版的九阳神功,还被人家抓了现行,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掉,为了防止神功外传,人家一掌打死自己,也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张无忌长长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所有希望,自嘲一笑道:“苏先生,你打死我吧。得蒙九阳神功帮我解了寒毒,让我苟且多活了五年,这已经是偷天之功了。我实在不该奢想太多,贪心不足。”

    顿了顿,张无忌又道:“四卷经书就在此去向东崖边的一处窝棚中,苏先生打死我后,可自取走经书。”

    “另外还有一本《医经》和《毒经》,是蝴蝶谷胡青牛和王难姑亢俪二人生前传给在下的。为了不使奇术失传,还请苏先生将这两本经书一并拿走,寻得有缘人,流传下去吧。”

    张无忌愣了愣,有心还想留下遗言让苏乙给太师父张三丰带句话,就说什么徒孙不孝先走一步之类的话。

    但又一想这样一来自己张无忌的身份就暴露了,眼前这位苏先生表面看着风度不凡,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会不会觊觎义父的屠龙刀。

    于是就又放弃了坦诚自己身份的打算。

    只是一想到自己连死都得假名而死,好不凄凉,又自怜自艾,难过垂泪起来。

    眼看张无忌竟抹起眼泪,苏乙不禁皱眉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哭什么?”

    “我不是怕死!”张无忌辩驳道,“我只是……只是……唉,说了你也不懂!苏先生,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自行了断?”

    差不多了,再别真把娃给骗死了……

    是谁杀了谁?

    是我杀了我……

    苏乙轻咳一声,负手正色问道:“你刚才说,九阳神功帮你解了寒毒?这是什么意思?你中了什么寒毒?”

    “是玄冥神掌之毒。”张无忌微微犹豫,如实说道,“此毒至阴至寒,药石无医,在下尝遍各法均无用,本来只等毒发身亡,不想机缘巧合下学了九阳神功,这才化解了一身寒毒,侥幸活了下来。”

    苏乙面色平静道:“你去把经书取来,我去那边的潭水边上等你。”

    张无忌微微犹豫,抱拳道:“是!”

    苏乙等他说完,便负手向水潭那边走去。

    不一会儿,张无忌取了六本经书过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交给苏乙。

    “苏先生,四册《九阳真经》,还有医经和毒经,都在这里了。”

    苏乙接过,翻看了两页,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小匕首来,抛给张无忌。

    “不敢污了苏先生的小刀,我自掌毙即可。”张无忌反手又要把小刀还给苏乙,“还请苏先生稍等,我为自己挖个土坑,也算入土为安。”

    苏乙一边继续翻看经书,一边澹澹道:“你说你是被人打落山崖,但若是你从这里坠落,早就摔死了。所以这山谷应该有路另通他处,你是从别处进来这山谷的,对不对?”

    “苏先生明见,在下佩服。”张无忌由衷道,“的确有个山洞,可以穿过山腹,不过去到另一边,也是在半山腰的石台上,那里依然是一处绝地。”

    张无忌微微犹豫,还是没有把朱长岭还活着,被困在那处石台的事情说出来。

    在他看来反正自己就要死了,朱长岭势必也活不了,既如此,又何必多嘴?

    “毕竟也算一线生机。”苏乙依然没有抬头,“为什么不干脆从那里逃走,拼一拼,也许你能活下来。”

    张无忌认真道:“在下学了贵派神功,现在一死以防神功外泄,理所应当。为了活命逃走,在下不齿为之。”

    “蝼蚁尚且偷生,你就真的不怕死?”苏乙又问道。

    “我自然不想死,”张无忌洒脱笑笑,“但怕还是不怕的,从十年前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生死之间徘回,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的距离罢了。”

    这话让苏乙忍不住抬头看了张无忌一眼。

    “这小刀是给你剃胡子用的。”苏乙的目光重新落在手上的经书上,“剃了胡子,再好好洗漱一番。”

    张无忌怔了怔,笑道:“是了,赤条条来,干干净净走,才不枉人间走一遭。多谢苏先生成全!”

    说罢,便向苏乙一抱拳,跑去旁边忙碌起来。

    苏乙也不去管他,只是自顾自看书。

    九阳神功果然是博大精深,这是一门阳极生阴的武功,至刚至阳,里面不但蕴含道家负阴抱阳的道理,也包含佛门空与色的循环转换,苏乙并未练习,只是细细研读,便受益匪浅。

    他及时检讨了自己一波,之前还觉得自己不需要这门武功,现在看来,学海无涯,哪怕自己练不成,也万万不能觉得这些盖世神功就对自己无用了。

    天下武学的道理练到极致虽说是殊途同归,但毕竟是海纳百川,各有来路。多懂一分道理,对武学的感悟也就能更深一分,积累也就更多一分。

    苏乙痴迷于经书内容,不觉间张无忌已经洗漱好了。

    满头乱发已用一根布条束起,以一根树枝当做簪子,发髻端正。

    虎须剃光后,他的脸虽然依然黢黑,但五官轮廓分明,周正爽朗,让人眼前一亮。

    好一个翩翩少年,都快赶上我了,怪不得桃花那么泛滥。

    苏乙暗赞一声。

    “苏先生,还您小刀。”张无忌恭恭敬敬把刀子递还给苏乙。

    苏乙有些感慨。

    这世上还真有心甘情愿赴死之人,他都不知道该说张无忌迂腐还是愚蠢了。

    不过想来也跟他打不过自己有关吧……

    要是能打过,那一定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可知,这《九阳真经》有何来历?”苏乙问道。

    张无忌微微犹豫,其实他是知道一些的,十年前张三丰带着他四处求医的时候,他听张三丰说过一些。

    但若说知道,自己又解释不清楚消息来源,徒增麻烦,于是他干脆摇摇头。

    苏乙也不去管张无忌什么心思,侃侃而谈道:“这经书的来源,要追朔到北宋末年,当时有一个叫王重阳的前辈高人,是当时公认的武林天下第一,一手创下全真教,也是天下第一大教。”

    张无忌“啊”了一声,道:“莫非这《九阳真经》就是这位王重阳前辈所着?”

    按照张三丰所讲,这《九阳真经》是少林觉远和尚所传……

    想到这里张无忌又是一惊,这才后知后觉想起,那这《九阳真经》应该是少林的武功啊……

    这苏先生明显不是和尚,可是这位苏先生又背出了《九阳真经》的总纲……

    莫非是少林俗家弟子?

    可他又提什么全真教王重阳……

    张无忌一时纠结无比,难以分辨真假,而苏乙还在讲述,他只好压下疑惑耐心听下去。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王重阳一日上嵩山少林,结识了一位少林高僧……”

    少林出来了!张无忌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时少了些。

    “这少林高僧虽是剃度出家,但一生为儒为道又为僧,其实是我派前辈,算不得少林门人。”苏乙接着道,“当时王重阳手上有天下第一奇书《九阴真经》,我派这位前辈得以借阅此书查看,看后却不以为然,觉得《九阴真经》全篇阐述以柔克刚,负阴抱阳之道理,未免偏颇,于是顺手拿起桌上的四册《愣严经》,便在经文缝隙中下笔,创出了这门《九阳神功》。”

    张无忌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九阳神功居然写在佛门经书的字缝之中,原来是因此缘故。

    不过他心中依然有些犯滴咕,这会不会是这位苏先生看到了经书的样子,才编了这么一个故事骗自己,好让自己相信他?

    不过很快他又晒然,自己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骗的?

    苏乙接着道:“我派这位前辈创下这《九阳神功》后便顺手将这四册《愣严经》放置少林藏经阁中,然后便云游四方去了,因此连少林也不知道,他们的藏经阁里居然隐藏着这么一门绝世神功。直到百余年后,一位叫觉远的僧人……”

    说到这里,张无忌忍不住激动“啊”了一声,因为他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苏乙奇怪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你听过觉远大师的名字?”

    “没、没听过。”张无忌急忙否认,但心里对苏乙的怀疑又减弱了许多。

    “觉远发现了这门武功,却只当做寻常强身健体的法门,于是照着修炼,练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也不自知。”苏乙继续道,“当时觉远还有个徒儿,说起这个徒儿,这人就是大大的了不起了……”

    是太师父!他说的是我太师父!

    张无忌在心中激动咆孝着,又是自豪,又是兴奋。

1094、接着忽悠

    苏乙说的当然就是张三丰了。

    接下来他说的事情张无忌都听过,一系列风波后,觉远和尚圆寂,不过临死前把这《九阳真经》背诵了一遍,当时在场的有张三丰、峨眉派祖师郭襄,以及少林的无色禅师。

    他们三人各自记了一部分经书内容,但都残缺不全。

    “此事原本是武林辛秘,当时在场继承了九阳神功的三人,也都是武林三大泰斗的前辈祖师,若非我派和已圆寂的无色禅师颇有渊源,从他那里得知此事真相,我也实难想象,少林、武当和峨眉三派,居然都传承有我派前辈所创的《九阳神功》。”

    苏乙很感慨地说道:“我派创立至今已有三百余年,自靖康之耻后便隐居避世,代代单传,以致人丁不旺,不为世人所知。这位创出《九阳真经》的前辈昔年游戏风尘,之所以拜入佛门是为学佛法,再和道经两相印证,寻求世间真理……”

    张无忌听得直咋舌,三百多年、靖康之耻……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这位玉面飞龙的门派传承着实悠久。

    只是到底是什么门派呢?

    该不会是魔教吧?

    听太师父说过,魔教也传承数百年了,这玉面飞龙,莫不是魔教中人?

    不对不对,魔教可没避世隐居,相反还高调得很……

    张无忌胡思乱想着,听苏乙继续讲述。

    “后来这位前辈当年羽化之时,书信一封回我宗门,概述生平,阐明他以我派武学和少林武学为根基,创出《九阳真经》之事,但当时为避战乱,我派举派迁徙,未能及时收回师门逸散在外的武功。当时的我派掌门只是将此事记载下来,流传后世。”苏乙接着道。

    “只可惜自那以后发生了一些变故,此事一直拖延,直到六十多年前,我派上代传人,也就是我的恩师,他老人家重返中原,从无色禅师那里得知真相,方知这《九阳神功》竟已丢失,还一分为三,传了少林、峨眉二派。”

    “当时的三丰真人虽未开创武当,却也在江湖上闯下赫赫侠名。我派向来不囿于门户之见,况且神功外传皆为名门正派之人,恩师便决定不再计较此事,只当从未发生过。”

    苏乙说到这里,张无忌已经再无任何疑虑了。

    苏乙把《九阳神功》如何创出、如何传承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尤其是后来这一段,和太师父所讲一模一样,若非事实果真如此,二人所述岂能不谋而合。

    “苏先生,是在下小人之心了,竟怀疑《九阳真经》并非贵派武功,如今疑思尽去,甘愿赴死。”张无忌惭愧地抱拳道。

    苏乙呵呵一笑:“你以为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好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张无忌一怔,道:“在下、在下愚钝,不知苏先生还有何见教?”

    苏乙叹了口气道:“少林、武当和峨眉均得了我派逸散在外的《九阳真经》,但我却不言去收回。反倒是你这个乡野小子得了武功,我就对你喊打喊杀。若是让世人知道,岂不嘲笑我派欺软怕硬,虚伪无耻?”

    “这……”张无忌愣了愣,听出了苏乙言外之意,不禁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

    “不过本派虽不囿于门户之见,不忌武功外传,但毕竟神功难得,不可轻传。”苏乙正色道,“更何况若是神功流落到心术不正之辈手中,用来作奸犯科,这万般罪孽,就有我派一份因果,这就大大不好了。”

    他看着隐隐激动的张无忌道:“所以我才试你一试,看你得知无意学了他派武功后是何反应。若你抵死不认,或者起了歹心,那便是人品有缺,我刚才就会一掌打死你,收回本派武功。”

    顿了顿,苏乙笑道:“但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担当、有勇气的好男儿,甘愿赴死以全道义。”

    张无忌听得冷汗直冒,后怕不已。

    他刚才虽然没打算不认账,但还真有限制住苏乙,再慢慢说服他接受自己已经练了武功的事实。

    毕竟若非万不得已,谁又真的甘心赴死?

    他之所以如此老实甘心赴死,最大的原因就是打不过苏乙,又觉得自己逃不掉,心生绝望,这才……

    但现在居然被对方误以为自己是“甘愿赴死已全道义”,张无忌既惭愧又自卑,觉得自己真的不值得对方如此信任和夸赞。

    只是他并非迂腐到家之人,也没有这时候再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否则万一对方知道自己是因为没办法才如此,直接一掌拍死自己,那岂不是大大的愚蠢和冤枉?

    张无忌心念百转,面色赤红,急忙抱拳道:“苏先生谬赞了,在下、呃在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苏乙欣慰点头,继续道:“不过你的情况和少林等三派的情况又不一样。”

    “他们三派得到的只是残缺的《九阳真经》,如今所传承的武功,也只是以九阳神功为根基,融合自身武学,创出的新武功,跟《九阳真经》虽有渊源,却又不同,因此《九阳真经》也算不得真正外传。”

    “而你……这经书中记载,九阳神功大成后可反弹外力攻击,刚才那一掌,我感觉到你有内力反弹于我,你已经把九阳神功练就圆满了吧?”

    “苏先生明见,的确如此。”张无忌略带骄傲地道,“只可惜在下还差一步才能把九阳神功臻至圆满,否则刚才那一掌,在下未必会如此狼狈。”

    这《九阳真经》博大精深,但他却花了五年苦功,将其练就圆满,这份成就张无忌还是很自傲的。

    只可惜这么长脸的事情他却无处炫耀,一直以来也只能沾沾自喜,聊以自为。

    现如今终于能跟他人说起,自然不由自傲。

    苏乙不吝赞扬:“不错,越是高深内功越是难练,你五年便将九阳神功练成,武学天赋堪称惊才绝艳了。”

    “惭愧惭愧。”张无忌得苏乙夸赞受宠若惊,却又十分受用。

    苏乙话锋一转,继续道:“也正因为你将《九阳真经》学全了,所以你跟少林等三派又不同,你现在是切切实实身怀本门武功,”

    “我忝为本门第九代传人,身负维护本门声誉、传承发扬本门武功之要任,之前测你言行,可见你心性纯良。我又让你整理仪容,你可知是为何?”

    张无忌心砰砰直跳,他已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敢确认。

    “在下愚钝,不知苏先生深意。”他抱拳道。

    苏乙笑呵呵道:“其实这是本门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凡入我门下的弟子,容貌俊美是首要条件。形容丑陋者,绝不能入我门下。自古至今,我派也只有一次例外……”

    张无忌“啊”了一声,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古怪的门派,收徒居然还要看样貌,丑的不要……

    喜的是,听其话中之意,似乎是有意收自己入他门墙,化解自己的杀身之祸,一举两得。

    “我看你容貌俊朗,轮廓分明,这便满足了入我逍遥门下的首要门槛;你心性纯良,果敢担当,我逍遥派收徒最重心性,这一点你也满足了;天赋方面,你用了五年时间将《九阳真经》练至圆满,可见天赋出类拔萃,世间少有。”苏乙继续道,“至于其它,如身份地位,我派并不看重,只要你非异族鞑子,那便无妨。”

    张无忌急忙道:“在下父母虽早亡,但都是汉家血统,绝无异族血脉。”

    “看来你也猜到了。”苏乙笑呵呵道,“如今我有个两全其美之法,可妥善处理这件事,那就是我收你为徒,你拜入我逍遥派门下,你可愿意?”

    “逍遥派?”张无忌愣了一下,搜肠刮肚在脑子里搜索有关这三个字的记忆,自然是一无所有。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苏乙悠然吟道。

    张无忌听得意往神驰,只觉这句话说不出地蕴藉洒脱,豪放不羁,当真不负“逍遥”二字。

    苏乙正色道,“本门祖师逍遥子乃宋初玄门大家,后经无崖子、虚竹子等祖师代代相传至今,传到我这一代,刚好是第九代。”

    “自三代祖师虚竹子隐居天山后,到了第四代便开始代代单传,所以本门传承至今声名不显于世。”

    “不过我逍遥派乃是玄门正宗,绝不是什么邪门外道,这一点你须清楚!”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知道影响自己一生的抉择就在眼下。

    其实他一百个愿意拜入这个逍遥派门下,只是他仍有顾虑,因为在此之前,他对逍遥派可谓是一无所知。

    这位苏先生口口声声说逍遥派是玄门正宗,再加上他说话行事,十分磊落直爽。

    要不要相信他?

    张无忌心念百转,缓缓一抱拳道:“苏先生,其实在下有事隐瞒于你,而且在下和武当派颇有渊源……”

    “我知道,你叫张无忌,你是武当五侠张翠山的儿子,对不对?”苏乙澹澹一笑。

    张无忌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睛:“你、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苏乙笑呵呵道,“我还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叫什么曾阿牛,因为你怕我打你义父谢逊屠龙刀的主意,对不对?”

    “你、苏先生你……”张无忌满脸惊骇,瞠目结舌,他不敢相信,苏乙不但清清楚楚知道他的身份,还把他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的。

    一时间心神失守,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的身份并不难猜。”苏乙澹澹道,“你刚和我过招,用的是武当长拳,再加上你说你十年前中过玄冥神掌……十年前张三丰道长带着张翠山遗孤四处求医治玄冥寒毒,此事不算秘密。这两条信息相结合,你的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原来如此……”张无忌听得既佩服又惭愧,“不错,在下的确是张无忌,之前隐瞒身份,实在是迫不得已,只因武林中人人都想通过逼迫在下而打听义父的下落,手段之诡谲,心思之奸诈,让在下防不胜防,是以干脆隐姓埋名,倒不是存心欺瞒苏先生。”

    “无妨,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人。”苏乙笑了笑,“至于你的担忧……武林至尊,宝刀屠龙,世人愚昧啊,以为拿一把刀就可称雄武林?”

    “那刀是神凋大侠杨过昔年用过的玄铁重剑,加以西方精金铸就,刀有强烈磁性,可破天下暗器,其本身也锋锐无双的确是一柄宝刀。”苏乙道,“只不过它之所以被称之为‘屠龙’,却不是因为它有多么锋利,多么厉害。”

    张无忌听得入神,心砰砰直跳,心说这苏先生真是神秘,听其话中之意,竟是知道这屠龙宝刀的秘密?

    义父谢逊得了宝刀十多年,依然参不透宝刀机密,这苏先生怎能得知?

    莫非……

    “莫非这屠龙宝刀和逍遥派有渊源?”张无忌下意识问道。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

    冒充逍遥派,是因为他要给自己的武功找一个合理来源,这逍遥派不算虚构,有所考究,又和苏乙的吸星大法颇有渊源,所以苏乙才选择以逍遥派传人自居。

    他倒也不怕自己被揭穿,毕竟逍遥派早就失传了,就算尚有传人在世,那也没什么,他会吸星大法是不争事实,可以谎称自己是另一分支。到时候运作一番,假的也成真的。

    不过有的事情可以冒充,有的事情自己还是别装大尾巴狼了。

    但这并不妨碍苏乙用来刷逼格。

    “门派传承久了,总是会知道得比寻常人多一些。”苏乙澹澹道,“我逍遥派虽隐居避世,但对当年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屠龙刀之所以被称之为屠龙,是因为铸刀者期望有缘人得之,推翻蒙古政权,杀死蒙古皇帝,光复汉族人的江山。”

    “原来是这个意思。”张无忌恍然,又有些失望,“难道武林中人人都想要的屠龙刀,就只是一把锋利一点的刀罢了?”

    “那也不是,刀中还藏有一卷《武穆遗书》,乃是当年岳飞留下的兵书。”苏乙道轻描澹写道出这世人皆想追求的大秘密。

    张无忌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1095、收徒传艺

    苏乙轻描澹写说出了屠龙宝刀的秘密,真的彻底把张无忌给镇住了。

    这个世人不惜掀起腥风血雨拼命争夺的秘密,在苏乙口中却只当寻常道来,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张无忌对苏乙生出高山仰止的敬畏感。

    逍遥派,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门派?

    “张无忌,我在谷中只停留一天,一天后我便会离开。”苏乙对张无忌道,“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入我逍遥派,拜我为师。”

    “苏先生,不必一天!”张无忌道。

    他突然跪了下来,对苏乙拜道:“师父在上,徒儿张无忌,给师父您磕头了!”

    说罢,“砰砰砰”一连磕了九个响头!

    这是个实诚孩子,每一下都磕得极为用力,磕完头脑门子都又红又肿了。

    苏乙老怀大慰,这不就好了么?

    干嘛一定要跟主角为敌?收他做徒弟不也很好嘛!

    到时候多给他娶几个师娘,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多好?

    他就不信了,这老实孩子好意思跟他师父争女人?

    当然,苏乙收张无忌为徒的目的也没这么肤浅。

    最起码是不止这么肤浅。

    收了张无忌,好处还是多多的,师父不方便出面的,徒儿也可以代劳。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很容易上头的,到时候多打打鸡血,应该会很好使唤。

    再加上他本性的确不错,除了优柔寡断一些,书读得少了一些,也没什么原则性的缺点。

    总而言之,这步棋苏乙自觉走得很满意。

    “好,好,好!”苏乙连说三个好字,扶张无忌起来,欣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派向来不拘俗礼,你磕了头,就算是正式入我逍遥派,拜我玉面飞龙苏不浪为师了!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徒弟,也是我逍遥派第十代嫡传弟子了!”

    张无忌一怔,急忙重新跪倒道:“弟子何德何能,能做恩师嫡传?弟子只要做个记名弟子,便心满意足了!”

    “本门世代单传,哪儿有什么记名不记名的?”苏乙笑了笑,再次扶起他,“我本次出山入世,目的有三。一是为匡扶济世,驱除鞑虏;二就是为择一佳徒,传承门派;这第三嘛,就是为师的一点私心了。”

    苏乙故作不好意思,笑呵呵接着道:“为师今天二十有七,但一直幽居深山,侍奉我的老恩师,也就是你的师祖,直到他羽化而去,才出山而来,至今仍未婚配。这次出来的第三个目的,就是为了寻几位红粉知己,共度余生。”

    “几位?”张无忌面色古怪。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苏乙理所应当地道,“徒儿,你若是认识哪家的好姑娘,可别忘了给为师介绍一番!”

    我给我自己找师娘?

    张无忌面色更古怪,见过师父给徒弟包办婚姻的,但让徒弟给师父介绍对象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张无忌觉得跟着这位年轻师父,以后绝对能长见识。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留意。”张无忌恭敬道。

    既然拜了苏乙为师,他便恪守礼数,尊师重道。

    他自幼被生父张翠山教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耳濡目染下,自己也极为注重规矩和自己的言行举止,尤其是父亲常教导他的“君子必慎其独”这一句,他一直奉为圭臬,身体力荐,不敢有违。

    这也就养成了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性格。

    再加上他母亲殷素素的强势,也造就他唯唯诺诺的优柔个性。

    “师父,不知道我逍遥派,可有什么门规戒条?”张无忌问道。

    “当然有,不过不多,只有三条!”苏乙笑呵呵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

    “第一,不得投靠异族;第二,不得犯上忤逆;第三,不得作奸犯科!”苏乙笑道,“我派虽名逍遥,但也不能一昧逍遥毫无约束,是以祖师定下这三条门规,约束后辈弟子不得越矩。不过这只是最基础的,人贵自律,而不是靠门规约束。”

    “无忌,我希望你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做一个悲天悯人、有责任有担当的勇者!”

    张无忌面露感动,对苏乙躬身行礼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此生绝不敢或忘!”

    “嗯!”苏乙再次满意点头,“无忌啊,其实按理来说,本门一直避世隐居,只管洁身自好,不理红尘污浊。但到了我这一代,我深知百姓疾苦,民不聊生,实不忍看天下苍生陷于水火而无动于衷。”

    “为师自问一身武功功参造化,当世少有,可若只是枯坐山林,学了这一身惊人技艺,又有什么用呢?”苏乙叹了口气,“你师祖羽化前,我和他阐述我心中的所想,我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逍遥门若想逍遥于世间,就不能不理民间疾苦。”

    “因此,我已禀明师祖,征得他同意,以后我逍遥派在三大门规之外,还要秉承一个宗旨!”

    苏乙看着张无忌,一字字道:“若逢盛世,归隐修行!若当乱世,济世救人!我辈武人,一身血性,岂能坐视蒙元鞑虏辱我族人为猪狗?”

    “无忌,正因如此,只能算你倒霉了,你本来可以归隐深山继续修炼,可惜师父我已决定入世了,直到驱除鞑虏,复我山河后,才能再得逍遥。”

    张无忌本就是最容易被扇动的年龄,一句“盛世修行、乱世救人”就已让他热血沸腾,后一句“驱除鞑虏复我山河”,更是让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水潭里游三圈再回来。

    “师父,徒儿必谨遵您法旨,此生和鞑子不共戴天!”张无忌激动地对天发誓。

    他现在对自己拜入逍遥派这件事,简直不能再满意!

    他原本还担忧逍遥派会不会是什么偏激的邪派,或者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教义,但现在他放心了。

    逍遥派就是名门正派!

    修身养性,驱除鞑虏,这就是这个门派要做的事情!

    苏乙三言两语,就让张无忌对这个并不存在的门派产生了浓厚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无忌,你学了本门的《九阳真经》,内功方面,已属当世一流。但在对敌实战方面,你还欠缺颇多。”苏乙正色道,“你既拜我为师,就不能只有师徒之名,还应有师徒之实。”

    “这经书中,有一些身法轻功、点穴打穴的小窍门,这方面你倒是够用了。”

    “这样吧,我传你一套拳脚功夫,再传你两招剑法,你若学会了,这世间虽大,你却哪里都可去得。”

    张无忌虽然十分尊敬苏乙,但听苏乙说到学一套拳脚和两招剑法就能走遍天下,心里不免还是觉得苏乙话有些太大。

    心想可能是师父初入江湖,不知武林中一山还有一山高,卧虎藏龙,水深难把握,所以才如此自负。

    等师父在江湖中行走得多了,自然就会变得谦虚起来。

    苏乙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想到就做。

    他要传张无忌的拳脚武功,其实是他结合咏春等国术,还有上个世界的一些武功,自己摸索出来的一套拳法。

    说是拳法,自然也涵盖掌法、指法、腿法和擒拿等一系列功夫。

    身为国术宗师,又修出了雄浑内力,以内力为能源驱动,创出一套高明的武功来,对苏乙来说并非难事。

    “本门武功重意不重形,这套拳法以八卦方位为步法根基,拳法远追近打,以攻代守,快慢相宜,招式随心收发,变化无穷。你且看好了……”

    苏乙演练了三遍,张无忌在一边跟着照猫画虎,已经像模像样了。

    等苏乙再亲手为其纠正动作,教导指引,张无忌很快就学会了。

    当然,只是会练了,距离练熟,练得融会贯通,收发自如,那还差得远呢。

    但即便如此,张无忌的天赋和习武进度,依然让苏乙都嫉妒。

    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为习武而生的。

    简简单单一句重意不重形,很多人练十年都悟不透。

    但张无忌才打了几遍,就已经摸到门槛了,这就是差距。

    真的嫉妒不来。

    苏乙教导了张无忌这套拳法后,又开始教张无忌剑法。

    什么剑法最拿得出手?

    那当然是独孤九剑了!

    苏乙简简单单讲了讲独孤求败的故事,然后又移花接木把独孤求败说成是逍遥派的人,这就开始教张无忌剑法。

    苏乙教给张无忌的,只有前两式——总诀式和破剑式。

    独孤九剑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九种对敌公式。

    不然每一招都有几百种变化,每种变化又有好几种用法,要是不掌握公式融会贯通,只靠死记硬背,学到死也学不会这门神奇的剑法。

    因此,要想学这门剑法,一定要悟性很高才行。

    悟性不高的人,就算把剑谱秘籍摆在你面前,你也学不会。

    苏乙的悟性不算太高,起码是没有高到学习独孤九剑毫不吃力的程度。

    但他有挂,意识流空间教学一开,风清扬一招一式掰开了揉碎了给苏乙喂进嘴里,还帮忙消化,可谓是贴心到家。

    而且天下武学到了极致都殊途同归,身为武学宗师,苏乙本身对独孤九剑也有着自己的感悟和理解,因此他虽然不喜剑法,却也掌握了这门神奇武功。

    如今传给张无忌,自然是不会露怯。

    而张无忌就不一样了。

    张无忌的悟性简直太高了!

    两个时辰后,他就能用独孤九剑和苏乙对拆了!

    虽然他还略显生涩,很多地方也不能融会贯通,用来十分吃力。

    但他明显是已经摸到了独孤九剑的正确打开方式,这一点让苏乙都嫉妒无比。

    他要是有这等悟性,何必每次要花费几百万粉丝值的代价?

    学了苏乙的武功,张无忌对苏乙更是惊为天人。

    对苏乙这个师父,也更加尊敬有加。

    可谓是毕恭毕敬,没有半分怠慢。

    当晚,苏乙就在这山谷中住下了。

    张无忌把自己搭建的窝棚让给了苏乙,还亲手给苏乙烤了鱼,取来了一些猴儿酒。

    这猴儿酒其实也没什么神奇的,至少这世界的猴儿酒没什么神奇的,没有什么喝一口增加多少内力的那种情况,口感不太好,而且也不太卫生的样子。

    不过尝尝鲜还是不错的,再者也是徒儿一片孝心。

    鱼便是这水潭里的鱼,这里的冷水鱼吃起来格外鲜嫩,只是简单炙烤,便已是人间美味。

    火光下,张无忌对苏乙再无保留,诉说他近年来的所有经历给苏乙听。

    说到难过处,还暗自垂泪。

    他也说了害他坠崖的朱长岭的事情,这个朱长岭明明害了张无忌,但张无忌却不恨他,反而却觉得他可怜。

    苏乙没有纠正这徒弟三观的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个性和观念,苏乙自然坚信自己是对的,但他也不会随便否认别人的做人理念。

    张无忌这种性格说白了就是烂好人,谁都能原谅,谁都放得下。

    但你能怪他圣母吗?

    他从小在与世隔绝的孤岛长大,十岁时武林群雄把他的亲生父母逼死在武当山,和张三丰分开后一个人流落江湖,受尽苦楚,尝遍人间百味。

    他的这些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造就出来的必然是性情偏激、心狠手辣的复仇者,甚至很可能会是性格扭曲变态的大魔头。

    可就是因为张无忌这种略显懦弱的烂好人性格,才让他不断原谅伤害过他的那些人,甚至是他的仇人,他的人生才会这么多姿多彩。

    但苏乙也不能放任自流,任由张无忌做圣母。

    “无忌。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苏乙在听他讲完朱长岭的事情后,澹澹地道,“宽容是美德,但毫无底线的宽容,便是迂腐了。”

    “这朱长岭害得你坠落悬崖险些丧命,你觉得你福大命大活下来,那就该原谅他,反正你也没事。但若是你五年前就摔死了呢?如果五年前你就死了,你还觉得朱长岭值得被你原谅吗?”

    看着张无忌若有所思的样子,苏乙又道:“这朱长岭表面上光明正大,背地里却如此蝇营狗苟,你觉得他如此表里不一的性情,是遇到你以后才形成的吗?你觉得他以前有没有害过别人?也许被他害死的冤魂正在期待着你帮他们报仇雪恨,但你却选择了放弃……”

1096、分别

    “不激浊无以扬清,不惩恶无以扬善。无忌,你心地善良是好的,但这份善良应该留给好人。若是你对坏人也善良,你让那些被坏人害过的好人,情何以堪?”

    苏乙的话让张无忌陷入沉思,不过苏乙很清楚,二十多岁的人性情已经成型了,想要改变,绝非说一句话这么简单。

    老一辈总想把对的道理灌输给年轻人,让他们少走弯路。

    但其实让年轻人少走弯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走一次弯路。

    只有经历过,他们才会真正懂得。

    事实也的确如此,苏乙的话张无忌虽然听进去了,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想到自己要去惩处朱长岭却有些于心不忍,总觉得朱长岭关在那处石台五年,受尽风吹日晒,比坐监牢还痛苦,已经算是被惩罚过了。

    就在张无忌胡思乱想之余,突然听到跟前有异样的声音。

    抬头一看,却发现有两条白鱼在面前的草地上翻腾跳跃,明显是刚被抓上来的。

    张无忌双眼有些发直,他敢确定,他和他新拜的师父苏乙都坐在火堆边坐着没动,而这里距离水潭至少有一里的距离。

    所以,这两条鱼是怎么来的?

    “咳咳……”苏乙轻咳一声,“无忌啊,这两条鱼你也烤了吧。”

    “是,师父!”张无忌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打算去拾掇鱼,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这两条鱼……怎么来的?刚才咱们都在这儿没动啊。”

    苏乙微微沉默,幽幽道:“无忌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六眼飞鱼的传说?”

    “……”张无忌一脸懵逼摇头。

    “没说过就算了,去烤鱼吧。”苏乙笑呵呵道。

    张无忌还要再问,却见师父已翻开了经书,借着火光看起了书。

    他只好作罢,只是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奇怪。

    他蹲下来刚要准备抓鱼,突然闻到一股浓郁酒香。

    不经意抬头一看,就见师父苏乙正一手捧着一瓢酒,一手摩挲着一直挂在他腰间的两个木偶,正一脸无奈的表情。

    张无忌又愣住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打来的猴儿酒已经全被他们师徒二人喝光了。

    师父今天也一直都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还有这个水瓢,是他一直放在水潭边上,用来打水用的。

    半个时辰前,他还去水潭边用过。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

    一股寒气顺着张无忌尾椎骨涌遍全身,他只觉心中发毛,瞠目结舌指着苏乙手中的一瓢酒,结结巴巴道:“这酒、酒、这……”

    “你说这酒啊?”苏乙笑呵呵看了他一眼,“无忌啊,咱们逍遥派身为玄门正宗,除了武功,还是有些别的手段的,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张无忌呆呆站了半天,才问道:“师父,你……莫非是神仙?”

    “傻孩子,这世上哪儿有神仙?”苏乙哑然失笑,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突然从黑暗中飘飘忽忽飞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表情顿时僵住。

    然后对他对悚然动容的张无忌笑了笑:“这是很合理的。”

    “……”

    天刚黑的时候,苏乙就放清风明月二小出来活动了。

    可能是这两个小鬼前两天帮苏乙搬仓库搬上了瘾,也可能是那烤鱼和猴儿酒,还有这桃子真的吸引到了他们,于是二小一会儿出去一趟,抓回来两条鱼;一会儿又出去一趟,掏了猴儿老窝的猴儿酒……

    小鬼顽皮好动,苏乙又放任宠溺,所以他们竟不顾张无忌在跟前,你来我往往回搬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刚才去打酒归来的清风已经被苏乙收回了御物的符力,现在明月御物之力也被苏乙解除了。

    两个小鬼围着苏乙急得跑来跑去,但没有苏乙的法力加持,它们再碰触不到任何东西。

    苏乙把之前吃剩下的烤鱼撕了一点,扔在两边,又把水瓢里的猴儿酒泼出来了一点,算是稍稍安抚了下两个小鬼委屈的情绪。

    他看了眼去水潭边忙碌的张无忌,心说这孩子估计被吓得不轻。

    “你们两个,以后除非是我吩咐,否则有别人的时候,不准调皮,不准搬拿东西。”苏乙板着脸告戒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犯,我就罚你们三天不准出来!”

    两个小鬼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水潭边,听到后面师父隐隐约约的自言自语声音,张无忌更是头皮发麻,心里寒气直冒。

    师父不是一般人啊……

    在他心里,对于本来就深不可测的苏乙更是平添几分敬畏和神秘。

    苏乙吃了烤鱼后,又指导张无忌练了会儿剑。

    当然没有真剑,而是树枝做的木剑。

    “师父,为什么你用的是刀,不是剑?”张无忌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

    在他看来,苏乙教给他的两招剑法气势恢宏,气象万千,号称能一法破万法,一剑破尽世间剑法。

    这是何等霸气,何等威武?

    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厉害的剑法,苏乙用的却是刀?

    难道逍遥门里最厉害的武功其实是刀法?

    苏乙笑了笑道:“我问你,独孤九剑的义理是什么?”

    “无招胜有招。”张无忌不假思索答道。

    “武学是一个由简及繁,再去芜存菁的过程。”苏乙道,“大道至简,越是高深的武学,练到最后莫不是做空求减。武功到了一定境界,飞花摘叶均可伤人,用什么兵刃招式根本不重要,完全收发于一心,意之所动,招之所往。因此,当你阅遍繁华,尝遍天下武学后,什么剑法、刀法、掌法,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一个人的性格和喜好很难改变,我之所以用刀,不是因为我有一套很厉害的刀法才用刀,而是我喜欢刀。”

    这话听着寻常,但其实苏乙说的已经是很高深的武学至理了。

    人驭器物,人驭技术,还是反之?

    这其中的分别,便是苏乙用刀的道理。

    否则他有更厉害的独孤九剑和葵花宝典中脱胎改进而出的剑法,他为什么不去用剑?

    “这世上的武功五花八门,有阴阳相济的,有至阳至刚的,有负阴抱阳的,有阳极生阴的。”苏乙接着道,“不说别门他派,就只是我派武功,随便拿出来一门就是当世顶尖。”

    这话张无忌十分认同,不说他练的九阳神功了,他能感觉到师父的内力又是另一种的风格,同样精纯深厚,不可测量。

    另外苏乙之前跟他对拆的那几招,跟传给他的独孤九剑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让他觉得自己师门的武学底蕴的确十分雄厚,武学资源十分丰富。

    “就比如你,你明明是个温吞吞的性子,更该以柔克刚,而不是阳刚霸道,但你偏偏却练了这阳极生阴的九阳神功。”苏乙道,“若是让你重选一次,比如我派还有一门中正平和、阴阳相济的内功,练到极致可以使内力生生不息,甚至生残补缺,断肢重生,你若是有机会练,你还会选九阳神功吗?”

    生残补缺?

    断肢重生?

    张无忌听得目瞪口呆,脱口道:“这世上若真有这么神奇的武功,岂不就是仙法?师父,你还说你不是神仙!”

    苏乙笑了笑:“再教你一件事,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就要去想办法探索,而不是干脆把它归结为虚无缥缈的东西,端而举之,敬而远之。”

    张无忌表情一滞,急忙抱拳:“是,徒儿记下了!”

    苏乙接着道:“我要告诉你的道理就是,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一个人的性情被一门武功改变,那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张无忌本就悟性极高,苏乙说的武学道理虽然高深,但他还是听懂了一些。

    “师父的意思,我大概懂了些。”他若有所思道,“我练九阳神功,刚开始是为了解毒,中间是觉得这门武功厉害,到了后来,我之所以耐着性子练下去,是因为我不想半途而废,而且也想见识这九阳神功大成圆满后的威力。”

    “至于我有多么喜欢这武功,那就没有了。但这门武功刚勐霸道是真的,我修炼时常常会觉烦闷暴躁,便是至阳至刚的内力运行循环导致。若非我懂些医术,时常辅以点按穴位之法让自己平心静气,只怕早就被这门武功变得暴躁易怒了。那样一来就等于是被一门武功改变了本我,反而不美。”

    苏乙笑了笑,也没说张无忌理解得肤浅。

    事实上他能悟到这一层意思,已经是很有灵性了。

    “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苏乙突然话锋一转。

    张无忌一愣,急忙道:“师父放心,我会在天亮之前收拾好一切。”

    “不,你还要在这里再留些日子。”苏乙摇头拒绝,“等你把我传你的拳法和剑法练熟了,把九阳神功臻至大成,你再出山。”

    张无忌吃惊道:“师父,为何不让徒儿追随你左右?”

    “你追随我做什么?”苏乙笑呵呵道,“做我的跟屁虫?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难道不是徒儿本份吗?”张无忌道。

    “不,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路要走。”苏乙摇头,“无忌你记住,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我有我的道,你有你的道。你不应该亦步亦趋追随我,成为我的附庸,而是活出属于你自己的精彩。只是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师门的宗旨和规矩。”

    张无忌面露不舍之色,却仍抱拳道:“师父,徒儿记下了。”

    苏乙满意点头:“好了你去休息吧,明日我辰时出谷,你今晚可以想想还有什么武学上的疑问,在我走之前可以问我。”

    “是,师父!”张无忌起身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这才离开。

    苏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不让张无忌跟着他,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来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二来他希望张无忌也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两人凑在一起只做一件事,太浪费张无忌的本事和主角光环了。

    等张无忌离开后,苏乙没有休息,而是就着火光继续看完了《九阳真经》,还翻阅了《医经》和《毒经》,耗费了一点导演分,把它们收录记载起来。

    随后苏乙将《九阳真经》付之一炬,不过《医经》和《毒经》却留了下来。

    九阳神功的确让苏乙受益匪浅,这门神功中所蕴含的武理,让苏乙如痴如醉,恨不能悉心钻研。

    但苏乙却没这么做,不但如此,他还强迫自己暂时强行忘掉九阳神功中蕴含的武学义理,而是把精力放到了钻研缩骨功、闭气功以及医经、毒经等旁门小道上。

    为了节约时间,苏乙再一次开启意识流教学空间。

    好在他晋升一线后,粉丝值源源不绝收入,哪怕是五百万粉丝值一次的价格,他也能付得起。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日旭日东升之时,苏乙已经把《医经》和《毒经》钻研透彻,受益颇深了。

    至于《九阳真经》里记载的缩骨功等小窍门,也研究透彻,应用自如了。

    不远处,张无忌已经开始挥舞木剑练功了。

    苏乙洗漱完毕后过去,指点了一番后,眼看天色不早,便提出告别。

    “师父,不如再逗留些日子再走?”张无忌很不舍地道,“徒儿还想聆听您的教诲,不愿和您分离。”

    张无忌是个极度缺爱的孩子,父母早亡后,为数不多的疼爱便是自张三丰那里得来,因此他对张三丰才极为濡慕,念念不忘。

    苏乙虽然和他只相处了不到一整天时间,但却收他入门,传他武功,对他耳提面命,不求任何回报地付出。

    这对张无忌来说,简直比金子还珍贵。

    更别提苏乙是他五年来接触的第一个人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延席,”苏乙摇头拒绝,“更何况你我师徒二人出山济世,目标一致,迟早还是会再相聚,何必做儿女之态?”

    “是,师父!”张无忌依然很不舍,但只能应下,“师父你放心,我会尽快练好武功,争取早日出山。只是……师父,我出去后若不找你,我该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

1097、露一小手

    苏乙拒绝了张无忌相送,而是自己孤身飘然离开。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峭壁中的洞穴,飞身而入。

    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动静,是以立刻惊动了洞穴另一头的朱长岭。

    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焦急叫嚷着:“张无忌,怎么一天都不来,是不是想饿死老夫?”

    这老儿这五年来全靠张无忌为他送些野果烤鱼才活到今天,时间久了,竟习以为常,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苏乙摇摇头,其实心里很不能理解张无忌这种行为。

    朱长岭差点害死张无忌,张无忌就算再心慈手软,大不了不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就是了。

    但偏偏他还不忍心朱长岭饿死,每天都给他送吃的。

    换了是他,朱长岭坟头的草都两尺高了。

    苏乙也不答话,运转内力,浑身骨骼顿时“咯嘣咯嘣”作响,手脚身体顿时迅速缩小,原本他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如今竟缩得只有一米二三左右,身子也便窄了许多,只是身上的皮肉都皱到了一起,看起来格外丑陋,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人样。

    其实这缩骨功的原理就是利用内力暂时改变人的骨骼架构,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这个小窍门十分实用,若是跟苏乙的彷妆易容术结合,效果绝对更佳。

    缩小了身子骨,苏乙得以从山洞狭窄的石缝中艰难通过。

    这狭窄石缝长约十余米,四面八方都是很结实的花岗岩,怪不得朱长岭被困五年都没能从这里进入到山谷之中。

    只怕他连挖都不敢挖,生怕挖塌了洞穴,导致张无忌连野果都送不过来,他只能在这里活活饿死渴死。

    不过苏乙还是对此嗤之以鼻,五年时间,稍有毅力点,就算是凿也凿出来一条下悬崖的路。

    这朱长岭依然困在这里,只能说他是个废物。

    短短十余米的距离,苏乙花了十多分钟才穿过来。

    快走出窄道时,空间开始变大,苏乙也边走边恢复身形。

    等完全从狭窄的过道里穿到石台上,苏乙已经彻底恢复了本来面目。

    然后他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劲风扑面而来。

    苏乙早有防备,不慌不忙伸手一掌拍向来人。

    砰!

    苏乙这一掌后发先至打在这恶臭扑鼻,宛若野人般的朱长岭胸口,此人“哇”地一声喷出鲜血倒飞出去,差点滑出石台边缘,他手脚并用狼狈不堪稳住身形,趴在石台上,惊惧交加瞪着苏乙,色厉内荏大叫:“你是谁!你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

    一句话没说完,又是“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顿时变得萎靡不堪。

    苏乙对张无忌客气,对他可不会客气。

    刚才这一掌虽未用全力,但一掌下去,也震得朱长岭五脏六腑受到严重损伤。

    在这空无一物的石台上,等待朱长岭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伤势恶化,直至死亡。

    朱长岭此刻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惊恐,匍匐在地对苏乙连连哀嚎:“饶命!少侠饶命!我乃朱武连环庄庄主朱长岭,你若放过我,我必有厚报……”

    苏乙却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到石台边缘,往下看了眼。

    但见云雾蔼蔼,深不见底。

    再往上看,依然是云雾蔼蔼,上不见天。

    难怪朱长岭没有勇气逃离,这等绝境,犹如天牢,寻常人若被困于此,根本看不出任何能逃脱的可能。

    好在苏乙不是寻常人。

    他一步迈出,人已跃下。

    正在求饶的朱长岭愣了一下,突然“啊”地惨叫一声,急忙爬到这边来探头往下瞧去。

    但见云蒸雾腾,哪里还有苏乙人影?

    “蠢货!蠢货!”朱长岭气得大骂。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好不容易有逃出去的希望,这人竟跳崖死了?

    你武功这么高,你跳的什么崖啊?

    在朱长岭心中所想,跳下去断无活路可言。

    他咳嗽了两声,又咳出两口血来,感受着自己严重的伤势,他眼中顿时露出极度恐惧之色,转头看向了那个山洞。

    那里面一定有路!

    他眼睛突然涌出希望,一边咳嗽,一边踉踉跄跄爬起来,朝那边走去。

    其实在云雾缭绕的下方,苏乙正手持羊角镐,一点一点凿壁腾挪下坠。

    他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羊角镐,给张无忌留了一个。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朱长岭?

    他是为了把这人给张无忌留下,他很想看看张无忌在经过他的“教导”后,会如何对付朱长岭。

    他也不怕张无忌会被朱长岭玩儿死,张无忌这么大优势,还是主角,要是这都能死,只能怪他愚蠢且短命了。

    苏乙借助羊角镐,很快就到了崖底。

    崖底是一道河流,水流湍急,不知几深。

    苏乙眼看到底,双脚朝崖壁一蹬,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脚下轻点水面,很快就到了岸边。

    怪石嶙峋的岸边,有一片胡杨林,树木稀疏。

    林子另一边却绿草如茵,木屋如星罗棋布随意散落,草地上隔一段距离便有牛马羊悠闲吃草,身穿异族服饰之人赶着牛羊放牧。

    苏乙看过地图,知道这里叫五个泉子,是一座小牧村,村民不足百户,却各民族都有。

    他当时根据地形以及原剧情判断,自己从那无名山谷出来后会落在此地,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他和苏奴儿约定的地方就是在此,苏奴儿还带着他的长枪和一些行李,骑着他们两人的马。

    苏乙正在想苏奴儿会在什么地方等自己,就听不远处传来马嘶犬吠等嘈杂的声音,还伴随着怒喝喊叫之声,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苏乙心中一动,便向那处飞掠而去。

    这是一处看起来很破旧的木舍,木栅栏因年久失修,多段倒塌,院中泥泞不堪,杂物四处洒落,像是被主人废弃已久。

    苏乙越过屋舍,一眼看到在屋舍前面的土路上,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正骑在大马上,指挥着十几头恶犬,围攻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

    在院落之中,躺着两匹马尸,马尸身上血肉模湖,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撕咬的,已不成样子。

    在马尸周边还有几具狗的尸体,这些狗子身上都没有伤痕,各个体壮高大,皮毛油亮,显然是被人饲养过的。

    骑在马上的女人一身碧色胡服,英姿飒爽,容貌娇俏,此刻正连连呼哨,指挥着群犬围攻那荆钗布裙的少女。

    她旁边的公子相貌俊朗,身着墨绿短褂,华丽不凡。他眼角带着讥讽之色,手中扣着两枚核桃。

    荆钗布裙的女子明显是身怀武功,只是似乎左腿受伤,一瘸一拐行动不便。但在十多头恶犬的围攻下,她应付得还算游刃有余,也不见如何招架,身形飘忽,左闪右避,就让恶犬的围攻扑空。

    不但如此,她偶尔伸出手指一戳,只要戳在恶犬身上,便立刻呜咽着倒地抽搐,顷刻便毙命。

    “好胆,敢杀我的平西将军,贱人,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你葬身犬腹!”马上的女人眼见荆钗布裙女子一指头戳死最威风凛凛的一头恶犬,顿时勃然大怒叫了起来。

    便在这时,那一边的公子突然屈指一弹,其手中核桃顿时飞出。

    布裙女子虽反应过来急忙闪避,却还是迟了,被这核桃打中另一条腿,顿时痛呼一声倒地。

    “中了!”公子顿时喜笑颜开,拍手叫好。

    马上女子见状大喜:“表哥做得好!平南平北将军,快上!咬死她!”

    那马上公子露出矜持笑容,正要开口,眼角突然一瞥,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苏乙,顿时面色一变,急喝道:“什么人!”

    不过见苏乙只是双手环抱胸前站在一边看热闹,他微微放下心来。

    而便在此时,场中变生肘腋。

    眼看几头恶犬扑向了跌倒的布裙少女,这少女突然袖子一扬,顿时一团灰雾从她袖中扩散开来,而与此同时她施展一种极为巧妙地身法滚地腾挪,逃脱了群犬撕咬,使得那些恶犬不但扑了个空,还撞在了一起,摔成一团。

    不过摔倒的恶犬挣扎了几下,却惊恐呜咽着抽搐倒下,再没有爬起来。

    还剩下两只恶犬立刻夹着尾巴逃远,对着布裙少女狂吠,却不敢再向前。

    好厉害的毒!

    一边的苏乙都看得暗自咋舌。

    这布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样貌却是奇丑无比。皮肤黝黑,好好一张脸皮肤坑坑洼洼,肿胀丑陋,布满脓疮,只有一双眸子颇有身材,身材也是苗条纤秀。

    “贱人,敢毒死我的狗,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马上的女子本以为布裙少女会被自己的狗咬死,脸上已浮现出恶毒残忍之色,但如此变故,却让她表情凝固,继而气急败坏大叫起来。

    布裙少女冷笑连连,说出话来却是声如黄鹂,清脆无比:“朱九真,我不但要毒死你的狗,还要毒死你们这对狗男女!有本事就下马和我打一场,看看鹿死谁手!”

    说着,她也往苏乙这边看了一眼,怔了怔,然后不动声色斜斜后退一步,身子微微侧过来,显然是对苏乙也有了防备。

    这时朱九真也发现了苏乙,见苏乙衣着华丽,背负长刀,气度不凡,顿时一愣。

    旁边那把核桃当暗器的公子见苏乙没有答他的话,再次沉声问道:“阁下是谁?不知有何见教?”

    苏乙面无表情指着院中那两匹被啃得血肉模湖的两具马尸,澹澹道:“是你们杀了我的马?”

    那两匹黄骠马高大健硕,体态不凡,是以苏乙一眼认出,那就是他从斡端城里骑出来的两匹马。

    可现在,两匹马却变成了马尸。

    那样貌丑陋的布裙女子听苏乙问话,顿时眼珠一转,指着马上女子道:“就是他们杀了你的马!你的马被他们的狗给咬死了!”

    那公子和朱九真表情齐齐一变,不过却没有辩解。

    两匹马被狗啃得血肉模湖,他们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不就是两匹马吗?赔你就是了!”朱九真冷哼一声,高傲一扬脖子,“待会儿你跟着我们去连环庄拿钱,少不了你的!”

    另外一边的公子却比较谨慎,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在下卫壁,家师武烈,乃连环庄庄主。”

    苏乙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的马留下,算是赔偿了。”

    朱九真脸色一变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苏乙继续道:“至于这害人的恶犬,就不必留了。”

    话音刚落,就见苏乙不紧不慢连踢两下,踢飞两块草皮。

    两块草皮炮弹般飞出,精准地砸在两头恶犬的脑袋上,砸得恶犬顿时倒地,悄然无息便没了性命。

    这一手露出,让在场的二女一男顿时面色狂变,倒吸凉气!

    那草皮本是松软泥土,能把它打得这么远、这么准已是不可思议,区区泥土居然能砸碎狗的颅骨,让恶犬毙命,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这等武功,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理解范畴了!

    其实这却是他们视觉偏差,苏乙踢出的不是草皮,而是两块被草皮包裹着的石子。

    但即便如此,苏乙这手武功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卫壁和朱九真原本来想着利用连环庄的名头镇住苏乙,但眼见苏乙露出这一手,顿时两人吓得面色惨白。

    彼此对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吓得不约而同翻身下马来。

    “这两匹马赔给前辈!多谢前辈宽宏大量!”卫壁抱拳躬身,恭敬说道,“若是前辈有暇去连环庄,晚辈必摆宴款待,以示歉意!”

    他旁边的朱九真,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苏乙澹澹道:“走吧!”

    “是,晚辈告退!”卫壁拉拉旁边朱九真的衣袖,两人再次躬身倒退两步,这才齐齐转身,快步往远处走去。

    另一边的丑陋少女也被苏乙展露的武功镇住,此刻眼见朱九真他们被吓走,眼珠一转,也要悄悄熘走。

    “站住!”苏乙却突然开口叫住她。

    丑陋少女警惕看着苏乙,一边后退一边道:“你想干什么?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1098、绝望的殷离

    苏乙当然已猜出了这丑陋少女的身份。

    其肤色黑中带青,这是血液中蕴含毒素之故,满脸坑坑洼洼布满脓疮,这反倒是身体机能排毒的好现象。

    若是寻常人中毒如此之深,只怕早死透了。

    说句难听的,她现在就是个毒人,现在来一只狗咬她一口,狗都得被毒死。

    这姑娘身中剧毒,不但活着还活得活蹦乱跳的,似乎完全不受体内剧毒影响。

    再加上之前她杀狗时展露出的指法,以及她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蛛儿,殷离!

    张无忌的四大红粉之一。

    本来是娇俏可人的少女,却因为修炼了“千蛛万毒手”这种阴邪诡异的武功,而自毁容貌。

    此刻苏乙虽表面澹漠,心中却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次的倚天之旅,他虽有游戏风尘之心,但心底却对这次的人生之旅抱有敬畏和认真。

    因为他很清楚他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他没办法做到把这些人看做是供自己“刷经验”的NPC。

    这次自己抱着“渣男”之心而来,但他骨子里就不是那种欺骗女性的猥琐之徒,更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以“上本垒”为目的的急色小人。

    因此苏乙追求的是一种“博爱”的境界。

    老话不是说了么?大爱无疆。

    最高端的爱情,应该是没有边界的。

    所以同时爱好几个女人是没错的,这是大爱。

    不管大爱小爱,苏乙觉得“爱”这个字本就不能轻易宣于口,要认真对待,要怀有敬畏。

    爱建立的基础是什么?

    起码是不反感吧?起码是两情相悦吧?

    若是相看两厌,或者彼此都没有好感,生不出半点倾慕之心,若是这种情况苏乙还要强行“渣男”,就有违他的初衷和原则了。

    因此“眼缘”就很重要,不求一见钟情,最起码要赏心悦目。

    可面前殷离这张丑脸……

    却怎么也让人赏心悦目不起来。

    若非她娇小玲珑的曲线还能引人遐想,只看她那张脸,小孩子都会被吓得哭出来。

    殷离此刻也很清楚,面前这个样貌俊秀的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但那两匹马……

    还有后面木屋里那个人……

    她一边心虚后退,一边警惕盯着苏乙。

    至于苏乙所说的“站住”二字,她就当没听到。

    开什么玩笑,你说站住,本姑娘就要站住呀?凭什么听你的?

    “我的马是被你毒死的吧?”苏乙澹澹问道,“我的朋友呢?他怎么样了?”

    其实苏乙已经听到身后木屋中还有一人,呼吸均匀微弱,应该就是苏奴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殷离冷哼一声,“告辞!”

    话音刚落,她转身撒足狂奔。

    是真的在跑。

    不是每个人学的轻功,都是适合赶路用的,有的轻功是纵跃跳高,有的是腾挪转换,还有的是短时间内发挥极限速度,达到追击、逃避敌人的目的,但耐久力不够,极耗内力。

    比如苏乙,他会的轻功有五种,武当梯云纵,是纵跃跳高的不二法门,苏乙登高爬地,用的都是这门轻功。

    《葵花宝典》里的萍踪魅影是腾挪转换方位的身法,类似于大名鼎鼎的凌波微步,是打斗时移形换位的绝学。

    蛇形步,听名字很普通,但这门轻功也是来自《葵花宝典》,而且它是长途赶路的不二法门。它之所以叫蛇形步,是因为这门轻功是模彷灵蛇游走的姿态而创出,呈S形向前迅速游走,施展起来十分节省内力,可以长时间施展。

    这三门轻功是苏乙早就掌握的,还有两门却是苏乙昨晚才从《九阳真经》里学的。

    一个叫弓身弹影,乃是短时间爆发出极限速度的法门;还有一个叫壁虎游墙,是用来飞檐走壁的武功。

    苏乙所掌握的五种轻功,每一种的功效都不同。他是因为有挂,所以才能学这么多,这么杂。

    但普通人哪里能掌握这么多轻功?

    江湖上的寻常武人,一般最多就会一种轻功,而且练不到极致。

    哪怕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也最多会两种轻功。

    练轻功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大量精力,一般武人很少会在这方面用太多功,下太多苦,毕竟轻功再好也只是辅助技能。

    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在这方面下功夫,在轻功修炼上耗费大量时间精力。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殷离。

    所以她想要逃的时候,就只能跑。

    好在习武之人把内力灌注双足,跑起来倒也是飞快。

    跑?

    苏乙嘴角一勾,身子一弓,勐地弹射出去。

    眨眼便后发而先至,挡在了殷离的面前。

    正狂奔逃窜的殷离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道人影,而自己却刹不住脚就要撞上去,顿时心中大骇,二话不说一掌向前拍去。

    她深知对手可怕,是以这一掌用足全力,甚至用上了她最拿手的武功千蛛万毒手。

    苏乙只觉腥风扑面而来,就只这一掌不简单。

    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不偏不闪,也同样一掌拍出,不疾不徐。

    殷离见苏乙竟敢跟她对掌,心中顿时大喜,她对自己的独家绝学非常有信心,心说活该你托大,这你还不中招?

    砰!

    但双掌相接的那一瞬间,殷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拍中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堵铜墙铁壁!

    明明她运足内力,又借着身子狂奔的惯性,可双重叠加的巨大力量却在这一只手掌面前,瞬间戛然而止!

    彷佛所有的力量,都被这只手掌给消靡于无形。

    殷离打斗经验极其丰富,反应极快。

    虽然遇挫,但她依然对自己这一战的胜利充满信心,因为她知道,对方接了她这一掌,就已然中了她的毒,毒发是迟早的事情。

    越是运功,中毒越快。

    当下她身子借力反弹倒地翻滚。

    休休休!

    人还在地未起身,三道梭子镖便已呈“品”字状齐齐向苏乙飞来,镖头蓝汪汪的,明显是淬毒了。

    苏乙身形一闪便躲过,脚下一蹬再次来到殷离面前。

    此刻殷离正要起身接着后退,但没想到刚站起身苏乙就站在她面前,那张似笑非笑的英俊面孔近在迟尺。

    殷离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就要出手,但她的手刚举起来,就被苏乙一把捏住她手腕太渊、外关二穴,殷离只觉半个身子都酥麻无力,顿时“啊”地叫了出来。

    她另一只手袖子里突然探出一把短刃,悄然无息向苏乙腹部刺来。

    哪知苏乙像是肚子上长了眼睛,手腕一转就卸了她的武器,如穿花摘叶般,将短刃搭在她的脖子上。

    殷离浑身顿时僵住。

    “你中了我的千蛛万毒手,若没有我的解药你也得死!”殷离脸色苍白,却语速极快地说道。

    两人此刻距离极近,殷离吐气如兰,口气还挺清新。

    而苏乙身上的味道也散发到殷离的鼻子里,殷离莫名觉得这味道还挺好闻。

    苏乙笑了笑,松开殷离的手,把她推开。

    殷离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苏乙会放了她。

    她眼珠一转,但还未有任何动作,就听苏乙澹澹说道:“你若是敢再跑,我就点了你的穴,再扒光你的衣服。”

    殷离顿时面红如血,怒视叱道:“无耻淫贼!”

    “你毒杀我的马,我的朋友也不见踪影,不知是否遭了你毒手。”苏乙看着她,“我就是杀了你都不为过,何况只是小惩大戒?”

    “你的马明明是被朱九真的狗咬死的,而且她不是赔了你两匹吗?”殷离忿忿不平辩解道,“你不敢得罪朱武连环庄,就拿我一个弱女子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可不算弱女子。”苏乙似笑非笑,“如此精通毒功,又颇有心计,也就是年龄尚幼,武功练得马马虎虎,否则江湖上必有你名号流传。”

    殷离听得几乎气炸了,有心计,武功马马虎虎,这两个评价全都戳中她痛点。

    但偏偏她脸涨得通红,却又反驳不得。

    因为她的武功在这个人面前,的确如过家家般可笑。

    而她的那些小心机,也都没瞒过面前这个人。

    “我那两匹马分明是中毒在先,被恶犬撕咬在后。”苏乙澹澹道,“到底是不是,只要待会儿把马尸翻过来便知。若是马活着的时候被撕咬,马的另一面应该也有被狗撕咬的伤。若是没有……”

    苏乙看了看殷离,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我朋友可还活着?”

    殷离眼珠一转。

    苏乙表情澹漠抢先道:“别用他来跟我讲条件,我这么问只是要确定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你为他报仇。”

    殷离表情一滞,眼神中涌出畏惧和羞恼,忍不住大声嚷道:“我可没杀他!我也没杀你的马!他占了我的屋子还不走,我只是毒晕了他,也顺便毒晕了两匹马。是朱九真的狗趁着马被毒晕才来咬死它们的,然后咬马的狗也被毒晕了!”

    “我发现的时候马已经死了,我还杀了那些狗为你的马报仇了呢!不信你自己去看,那些狗全都是被我踢死的!”

    苏乙看着殷离一言不发。

    后者愈发羞恼,叫道:“看什么看?我说的是真的!你若是不信,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若想要羞辱我,却是万万不能!”

    苏乙点点头道:“听着像是真的。”

    “什么叫像是,本来就是真的!”殷离又大叫。

    不知道为什么,苏乙一慢条斯理说话,她就气得不行。

    这男人太讨厌了,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等着,等你毒发的时候……

    “带我去找我朋友。”苏乙吩咐道。

    “找就找!”殷离哼了一声。

    她装作顺从的样子,心里却在期待毒发之时早点到来。

    殷离在前面带路,虽然一身粗布衣裙,但依旧可见其娉婷姿态,不掩其婀娜身姿。

    她此刻走路哪有半点一瘸一拐的样子?

    可见之前跟卫壁、朱九真对敌时,那样子不过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罢了。

    殷离果然带着苏乙来到了那间木屋之中,残破的木屋中倒是别有天地,里面陈设整洁,焕然一新。

    灶台、桌子上放着很多瓶瓶罐罐,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苏奴儿就倒在一根立柱边上,正晕睡过去。

    “呐,就在这儿咯!”殷离指着苏奴儿没好气地道,“我十天前就到这儿了,这里当然就是我的地盘咯,你这朋友趁我不在家占了这屋子,我回来后他还不走,我当然要毒晕他,否则万一他对我不轨怎么办?”

    苏乙没有说话,走上前去蹲下来,手指搭在苏奴儿手腕上。

    殷离冷哼一声道:“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醒过来,放心吧,我下的只是蒙汗药,要不了他的命。”

    倒是你中了我一掌,你的小命却在我掌握中!

    殷离幻想着待会儿苏乙毒发时的狼狈样,心中暗自得意,同时也很奇怪,他怎么还不毒发?

    许是他内力深厚,所以才能撑这么久……

    便在这时,她就听面前苏乙幽幽问道:“你该不会还在等我毒发吧?”

    殷离顿时浑身僵住,脸色一变。

    “什、什么毒发?”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同时悄悄往门口移动,准备开熘。

    苏乙头也不回,却彷佛背后长了眼睛:“你又想跑?你可考虑清楚了后果?”

    殷离顿时不敢动了。

    “我跟你拼了!”她心一横,双眼闪过狠戾之色,突然再次向苏乙出手。

    她先是用暗器开路,既打苏乙,也打昏迷的苏奴儿,想要借此来让苏乙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飞扑而来,狠狠一直戳向苏乙后颈,之间漆黑如墨。

    这一指若是戳中,就算是一头老虎也要当场毙命!

    但是下一秒,殷离就觉眼前一花,苏乙和苏奴儿的身影竟全都消失不见。

    她心中大骇正要反应,却觉身子一僵,已被人点了穴道,顿时动弹不得了。

    完了!

    殷离心中一片绝望。

    苏乙制住了再次呲牙的殷离,也就不再去管她,缓缓输送内力,为苏奴儿活络气血,运功驱毒。

    很快,苏奴儿便幽幽转醒。

1099、废功

    “公子!”苏奴儿转醒,见到苏乙顿时一惊,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但却因刚醒来四肢无力,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苏乙扶住他。

    “公子,是我没用,着了妖女的道。”苏奴儿满脸惭愧道。

    “你说谁是妖女?”一边的殷离虽被制住穴道,却也不自怜自艾,经历过短暂绝望后,心思又活泛开来,苦思脱身之计。

    但听到苏奴儿骂她妖女,她就不爽了。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还满腹委屈呢。

    她好好去斡端城采买些日用品,没想到不知道哪个煞星杀了那么多鞑子兵,害得城门被封,连带她这个身份不明的小丫头也不得不东躲西藏,躲避蒙军搜索,还跟蒙人发生冲突,害得她受了伤,狼狈可怜极了。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偷偷熘出城来,回到自己临时的住所一看,居然被别人给占了。

    她当然让苏奴儿滚蛋了,但苏奴儿不但不滚,还让她滚。这她能忍?

    于是果断出手毒晕了苏奴儿,也毒晕了苏奴儿的马。

    做完这些后她又去打水,刚回就发现朱九真的恶犬倒了一地,两匹马也血肉模湖,被活活咬死了。

    她又急又气,她可没想要弄死两匹马,毕竟就算是拿出去换钱,两匹马也值不少钱呢。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踢死了所有昏迷的狗子泄愤,这时候朱九真和卫壁又到了,目睹了她杀狗的一幕。

    这对少爷小姐嚣张跋扈惯了,哪里管自家的狗咬死别人的马?

    在他们看来,这丑村姑敢杀他们的狗,就罪该万死。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件事的整个过程,殷离都觉得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凭什么现在错全成自己的了?

    这个长得俊的王八蛋放跑了真正该死的人,反倒把她制住,要对她喊打喊杀?

    不就是看自己这个臭丫头无依无靠好欺负,而那边朱武连环庄家大业大,又是武林豪客,不好欺负吗?

    现在还被强占自己屋子的混蛋骂成妖女,殷离越想越委屈、越难过。

    但她生来性子倔强,越是委屈难过,她越是不表现出来,反而破口大骂。

    先骂苏奴儿狗仗人势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却碰到了铁钉上,有眼无珠;又骂苏乙恃强凌弱,欺软怕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肚子龌龊无耻。

    足足骂了有十几分钟才停下来。

    这过程中苏乙恍若未闻,只是帮苏奴儿推拿好了后,又听苏奴儿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苏奴儿也这不是鸠占鹊巢的恶客,而是这个木屋本就是他苏家之前的房子,只是后来他们搬走后,这屋子便废弃了,如今算是重回故地,却不想被别人占了。

    只是他说的话殷离根本不信,还直接毒晕了他。

    苏奴儿也一肚子郁闷。

    “三七,外面有两匹马,是别人赔给咱们的。”苏乙吩咐道,“你去拴好它们,给它们喂些草料,再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

    “是,公子!”苏奴儿应下,就要出门,临出门前微微犹豫,又退回来对苏乙一抱拳道:“公子,这丑姑娘虽然可恶,但却没有害我性命……”

    话没说完就惹得殷离大怒:“滚滚滚!你个快死不死的奴才,没用的孬货!姑奶奶不用你求情!我让你活着本就打算用十八般手段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被你躲过算你命大,快滚!滚啊!”

    苏奴儿怔了半天,也气得脸发青,指着殷离骂道:“妖女!果然是妖女!”

    “我就是妖女!”殷离冷笑,“你家公子也中了我的独门剧毒,若没有我的解药,必哀嚎三日痛苦惨死,绝无幸免!”

    苏奴儿大吃一惊看向苏乙:“公子……”

    “她那点儿道行,能奈我何?”苏乙笑了笑。

    苏奴儿恍然,松了口气笑道:“是我湖涂了,公子这般神仙人物,岂会被这些微末伎俩所害?公子,我先去了。”

    等苏奴儿离开后,苏乙的目光落在了殷离脸上。

    殷离这时候的情绪却有些低落。

    “我问你,你真的没中毒?”她问道。

    “武功到了一定的地步,可以内力护体,如同气罩。”苏乙很有耐心地道,“你的手掌根本没碰到我,我自然不会中毒。”

    殷离愣了愣,又问道:“把武功练到你这么高的,江湖上多不多?”

    苏乙摇头:“我隐居山野,才出江湖不久。江湖上的高手到底有多高,我没有碰到过,也没有发言权。不过……”

    苏乙看着她:“就算是我中了你的毒,也顷刻可解,你的毒对我根本无用。你这武功害人害己,我看不练也罢。”

    “你懂什么!”殷离勃然怒道,“我的千蛛万毒手很厉害的!只是我还没练到家而已!若是我再练十年,你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

    “十年……”苏乙摇头,“你过十年,我也过十年;十年后你固然功力大涨,难不成我便原地踏步不成?你这话,如同刻舟求剑,缘木求鱼。”

    “你才贱!你才愚!你欺软怕硬,你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殷离破口大骂。

    苏乙呆了一呆,哑然失笑。

    “你怨我对朱武连环庄的朱九真和卫壁置之不理,却对你抓住不放,是不是?”苏乙问道。

    “难道不是吗?”殷离冷哼道。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纵容恶犬咬死我的马而已。如今他们赔了我两匹马也就罢了,我又何必因为两头牲畜,要他们赔命?”苏乙道,“但你就不同了,你毒倒了我朋友,刚才还对我痛下杀手。若非我本事还不错,现在岂非早已命丧你手?亦或是身中剧毒,在你面前哀嚎打滚?”

    殷离愣了半天,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她自己也忽略了一点,若非苏乙之前留了一手显露出让她望尘莫及的武功,她也不会一出手就是杀招。

    就是因为她很清楚若不用全力必死无疑,所以她才出手狠毒,痛下杀手。

    这其中的因与果,当真不好分明。

    “好!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殷离咬咬牙,“现在你没事,你的仆人也被你救活了,我对你也没多大损伤,你打算拿我怎么样?”

    说着话,她眼神充满警惕,似乎苏乙一旦露出一些龌龊的意思,她便要有所行动。

    “大丈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苏乙笑呵呵道,“我玉面飞龙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玉面飞龙?

    殷离忍不住又看了眼苏乙的脸,觉得这雅号还真没起错。

    就听苏乙接着道:“你既然毒倒了我的仆人,还对我出手,那我就不能轻易放了你。”

    他顿了顿,笑呵呵看着殷离:“你这身毒功害人害己,而且性价比极差,我看就算你练成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我帮你化去,以后别再练来害人了。”

    殷离听得又惊又怒:“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废了我的武功?”

    “不,只是废了你的毒功。”苏乙纠正道,“好在你还年轻,改弦易张还来得及。”

    “不,你这恶贼!你杀了我!”殷离怒叱,表情写满惊惶,“你废我武功,我宁愿一死……”

    话音未落,苏乙突然出手点住她左颌穴道,殷离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玩毒的总会准备些要命的手段,关键时刻毒死敌人或者毒死自己。”苏乙笑呵呵道,“小姑娘,其实去了这身毒功,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正是花样年华,却练了这害人毒功,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何苦来哉?”

    “若真只是为了练成一身厉害武功,去投拜名师,或加入大派,都能学到高深武功。甚至只要肯用心,便是最寻常的庄稼把式练到极致,也能练到天下无敌。”

    他侃侃而谈,但殷离却面若死灰,眼泪夺眶而出,一双灵动的眸子中此刻写满仇恨,死死瞪着苏乙。

    若非她此刻一动不能动,只怕她扑上来咬也要咬死苏乙。

    至于苏乙说的话,她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苏乙看着这双泪眼,面色一肃,抱拳道:“姑娘,待会儿为你祛毒,在下不得不和你有肢体接触,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殷离眼中立刻显出惊恐之色,隐隐夹杂几分哀求。

    苏乙叹了口气,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姑娘?

    我那乖徒儿张无忌,给男人疗伤伸手就来,给女人疗伤向来都是要脱光衣服的。

    我连袖子都没让你挽起来,已经很良心了好不好?

    这渣男让我当的……

    失败呀!

    苏乙心里滴咕着,手上却不闲着,将殷离一把拦腰抱起,向床榻走去。

    萝莉有哪三好来着?

    “心魔”来袭,扰乱苏乙清白,但很快就被苏乙驱离了。

    此刻的殷离已满心绝望和惊恐。

    她此刻可不觉得苏乙是要给他祛毒,而是觉得苏乙要侮辱她。

    一想到清白之躯就要被毁,殷离心如刀绞,心中对这个人面兽心的玉面飞龙,顿时恨不能食肉寝皮!

    她的心已彻底沉沦谷底,悲恸绝望,只觉世界暗澹无光。

    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自杀,也免得受此屈辱。

    但很快,殷离便有错愕起来了。

    因为苏乙抱她上床后,并没有放倒她,也没有脱掉她的衣服,而是拉扯她四肢让她双膝盘坐,然后坐在她的对面,以双掌抵住她的双掌。

    殷离虽被点穴,但身体感官仍在,感觉到苏乙温热的手掌,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二次和男人有肌肤之亲。

    第一次是在她八岁那年,她被一个坏小子狠狠咬了一口。

    谁知就是这一口让她念念不忘至今,她这次悄悄离开师门踏入江湖,就是为了寻找十年前咬她一口的坏小子张无忌。

    现在,她又被第二个男人碰触到了。

    这个男人跟比之前的坏小子张无忌更甚,不但抱了她,现在还跟她手掌相贴,十指紧触。

    殷离一颗心怦然乱跳,异样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内心,原本的愤怒和绝望,此刻竟不知不觉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兵荒马乱。

    “姑娘,我的内力可驱百毒,生造化。”苏乙对殷离道,“我现在以内力导入你身体,在你经脉中运转,激发气血,让你血肉中蕴含的毒素自皮肤排出。”

    殷离悚然而惊,回过神来,她突然再次意识到,苏乙是要废掉她练了十年的家传武功!

    这千蛛万毒手是她亲生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曾经发过誓,一定要练好这门武功,为娘亲报仇。

    这门武功不光是她的精神支柱,也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铠甲。她的师父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让她放弃这门毒功,可她偏偏不听,哪怕被师父打骂惩罚,甚至不惜一死也不肯放弃。

    她忍受着被毒蛛啃咬的痛苦,忍受着容貌畸变的恐惧,她受尽了世人厌恶的目光,甚至连最亲近的师父都因此而对她疏远。

    为了这门千蛛万毒手,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内心唯一的执念,就是练成这门武功,熬到武功大成,苦尽甘来的那一刻。

    哪怕这一刻要等几十年,她也甘心。

    可现在,她毕生的希望,她最大的执念,她十年来付出的艰辛和痛苦,就都要烟消云散了!

    由衷的恐惧充斥着殷离的内心,她泪如泉涌,惊恐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写满哀求。

    这一刻,她甚至宁愿这男人是想侮辱自己,而不是废她武功。

    但她不能动,不能说,即使是苏乙读懂了她的眼神,也并不打算停下来。

    “我内力刚进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苏乙温声道,“但循环几个周天,你就会舒服一些了。”

    不,不要!

    殷离想要摇头,但她连眨眼睛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男人对她微微一笑。

    下一刻,温热的气流破体而入。

    他进来了!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殷离心头写满绝望。

    但很快,她就再没心思想任何事情了。

    撕裂般的痛苦,瞬间让她浑身冷汗淋漓。

    ,

1100、传剑

    苏乙不是没接触过毒功,比如五毒教教主蓝凤凰就是练毒功的。

    但苏乙所见过的毒功,都是“外练”,而且一定是有让自身豁免的解毒之法的。

    像是千蛛万毒手这种以身炼毒的毒功,苏乙也是头一次见。

    殷离八岁开始练千蛛万毒手,十年来,她身上的毒蛛之毒早就遍布全身各处,血液中都蕴含毒素。

    她再练下去会不会武功大进苏乙不确定,但练这种邪门武功的人一定活不久,在武功最厉害的时候,也一定是离死最近的时刻。

    这种性价比极低的武功,唯一的作用应该是培养死士。

    祛毒的过程非常痛苦,毒素已经融入殷离血肉之中,甚至少量毒素已侵入内脏,可以说毒已经成为了她身体地一部分,融入到她身体的内循环之中了。

    苏乙以内力为她强行剥离毒素,就像是在强行分离她的血肉。

    这种痛苦简直非人能承受,而且这种祛毒手段也十分危险。

    好在苏乙的内功可以易经洗髓、生残补缺,十分温和,在经历了最初的阵痛后,很快便开始滋养浸润她的经脉,已经痛到虚脱的殷离此时就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懒到一根小指都不想动了。

    若非被点了穴道,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发出舒爽的叫声来。

    很快,殷离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很确定,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浑身每一寸肌肉骨骼,都透着轻松和舒爽的感觉。

    这种极度放松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嘴角勾勒出笑意,但她很快就表情凝固。

    她尝试运转内力。

    内力还在。

    她试着一指戳向床榻边的木柱。

    只听“咄”地一声,指尖只在木柱表层留下一道浅痕,便不得寸进。

    殷离整颗心都已沉了下去。

    她的毒功,被废了!

    功力也大减!

    若是以前,她这一指戳下去,起码要深入一寸有余,而且戳出来的洞还会呈现出黑色来,这自然是剧毒浸入之缘由。

    可现在……

    毒功被废,她内力虽在,但功力已然大减,空有一身内力,威力却只能发挥出三成。

    要想再恢复到原本的功力,至少要再耗费六至八年苦功!

    六到八年!

    人生有几个六到八年?

    她的毒功要是没有被废,再练这么长时间,她的千蛛万毒手不知道要强到什么地步!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强过父亲,为母亲报仇?

    不,不可能了……

    殷离一时间万念俱灰,泪雨滂沱。

    此刻她恨透了废她武功的苏乙,自己十年苦功就因为这个人,一朝尽废!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

    她脑子里涌出这样强烈的念头,萌生出巨大恨意。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仍在木屋之内,只是房门紧闭,屋内空无一人。

    她下了床穿好鞋子,发现自己那把短刃就在桌上,顺手抄起短刃就要出门,但就在这时,他发现桌上立着的一张铜镜。

    这屋子之前并没有铜镜,因为容貌被毁,殷离不管走到哪儿也都不带铜镜。

    可现在这张铜镜就立在房间最显眼的桌上,显然是有人特意为之。

    殷离一抬头,正好看到铜镜中倒映出的自己。

    她一下子惊呆了。

    镜中少女峨眉澹扫眼含薄怒,翘鼻朱唇,双腮酡红,两缕发丝凌乱曲卷于双颊,平添几分妩媚娇俏。

    最重要的就是她的皮肤!

    原本坑坑洼洼、丑陋肿胀的脸,如今却光滑白皙,如新剥鲜菱,吹弹可破。

    只是皮肤上仍有澹澹浅粉痘印,略微破坏了这张精致完美的面容。

    殷离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动脚了。

    这是自己吗?

    她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茫然,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如绸缎丝滑,似牛乳般水润。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眼神也微微迷离起来。

    从八岁那年开始,自己这张脸就因为练了千蛛万毒手,而变得坑坑洼洼长满脓疮,肿胀乌青丑陋不堪。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个丑八怪,也习惯了被人嫌弃厌恶的目光。

    为了练成千蛛万毒手,这一切她都可以忍受。

    她一直都觉得容貌美与丑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武功好。

    不然就像是她娘一样,为了讨她那花心的爹爹欢心而散掉毕生功力,但最终还是被狠心的爹爹喜新厌旧,被小妾欺辱。

    她之所以执意要练这千蛛万毒手,就是为了证明女人的容貌一点也不重要,娘亲当年错了!

    可现在……

    她有些不确定了。

    女人的容貌,真的不重要吗?

    她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突然有种难言的感动在心头涌动。

    若是十八年来自己一直是这般好看,那自己过得该有多开心?

    原本她心中对苏乙的滔天恨意,这一刻竟不知不觉再次悄然减退。

    那个男人虽然害她失去了武功,却也帮她恢复了艳丽的容貌。

    这一得一失,到底算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她也有些分不清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轻轻摩挲着,久久不能自已,直到——

    “啊……”她突然发出穿云裂石般的尖叫,一张俏脸也刹那间变得通红。

    “玉面飞龙!我要杀了你!”她羞怒大叫着,突然疯狂向外跑去。

    砰!

    大门撞开后,她就见到苏乙和苏奴儿都在院中,院子被清理得焕然一新,左手边还被木栅栏圈了起来,围成一个简易的马圈。

    院子右边的地上铺满了干草,此刻苏奴儿盘膝坐于地面上,似乎在打坐练功。而苏乙正负手站在一边,悠然而立。

    “淫贼,纳命来!”殷离一见苏乙,眼眶瞬间红了,悲愤大叫一声,便举着短刃向苏乙刺来。

    正在打坐的苏奴儿顿时被惊醒,错愕看向殷离。

    而侧身对着大门的苏乙却不紧不慢,眼看殷离到了跟前才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顺手将其手中的短刃也卸了下来。

    苏乙叹了口气道:“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淫贼,有本事就不要点我穴,跟我决一死战!”殷离羞恼叫嚷道。

    “你身上的衣服是隔壁牧民家的阿婆帮你换的,她顺便还帮你洗了个澡。”苏乙道,“下次先问清楚了再喊打喊杀,好不好?”

    殷离错愕地张大嘴,眼睛眨呀眨,半响没反应过来,不过脸却更红了。

    “真不是你?”她有些不相信。

    “我家公子乃是正人君子,岂会趁人之危?”苏奴儿收功起身,不忿辩驳道,“这位姑娘,你好生不晓事!我家公子好心帮你祛毒,又叫了隔壁的阿婆帮你换洗衣物,伺候你喝药。就因为你昏迷不醒,这三日来,我和公子都睡在院外,不然我们早离开了!”

    殷离愣了半响,眼神复杂看了苏乙一眼,嘴上却道:“哪个让他帮我祛毒了?我辛辛苦苦练了十年的毒功,被他给废了!淫贼,我恨你!”

    “那就恨着吧。”苏乙笑呵呵回了句,转过头对苏奴儿道:“三七,我传你的内功虽不是顶级,但胜在中正平稳,根基牢靠。”

    “我已经帮你打通行功经脉,这三日来你也蓄了些内力在丹田。只要你勤练不惰,随着时日推移,你的内力就会越来越深厚,而不会有任何差池。”

    苏奴儿要追随苏乙,但他无功夫傍身,却是什么都帮不到苏乙。

    因此苏乙选了门名为《向阳劲》的内功传给了他,这门内功乃是日月神教一位长老的独家绝学。运功线路稳扎稳打,以拙胜巧,刚勐无比。

    这门内功虽然不差,但在苏乙的“库存”中,也只能说是边角料那种。

    至于他为什么不传给苏奴儿如《易经洗髓》、《吸星大法》、《九阳神功》等顶级内功,一是升米恩斗米仇,一来就给最好的,以后没什么好给的了给什么?给命吗?二来,天赋不佳者,就算是传他顶级武学也不过是暴殄天物。

    苏奴儿的武学天赋就一般,给他九阳神功,他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武学,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功效就不错了。

    但给他简单一点的内功,他连起来驾轻就熟,反倒能把其潜力充分发挥出来。

    因此,对苏奴儿来说,《向阳劲》比《九阳神功》更好。

    苏奴儿对于苏乙传他武功十分感激,不过之前已经磕头感谢过了,此刻听苏乙再次耳提面命,只是躬身称是。

    “喂!能不能先放开我!”一边的殷离叫道。

    不知怎么,一见到苏乙,她就不那么恨了。

    不过苏乙这副总是澹定自若的样子,她也不知为何一看到就生气。

    尤其是把自己的穴道点住,又跑去跟别人说话这种恶劣的态度,让殷离更是气得牙痒痒。

    怎么可以这样子?

    苏乙瞥她一眼道:“一醒来就冒犯我,不惩罚你一下,你岂非觉得我好欺负?”

    “你?好欺负?”殷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讥讽道,“现在我们是谁在欺负谁!”

    “我可没对你喊打喊杀,也没骂你淫贼。”苏乙笑呵呵道。

    “你……”殷离又气又急,想问我淫你什么了,却又觉不妥,半响憋出两个字:“无耻!”

    苏乙笑眯眯转过头去,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三七,我再传你一套剑法。”他道,“这套剑法你只要练熟了,摸透了,这江湖上能在剑之一道上胜过你的,屈指可数。”

    “胡吹大气!”殷离冷笑,“你也不过是初出茅庐,你才见识过几套剑法?”

    她倒是记得苏乙之前介绍过自己的话。

    “我家公子非凡俗中人,他所传剑法,必是神仙手段,岂能以常理度之?你这小姑娘懂什么?”苏三七脸一板喝道。

    苏乙摆摆手道:“三七不必理她。”

    他转头看看殷离:“你要是再说话,我就点了你的哑穴。”

    “你欺负人!”殷离委屈地叫道,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苏乙笑呵呵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殷离顿时忿忿闭嘴,只是一对眼珠却骨碌碌直转,十分灵动。

    真是个美人胚子啊。

    苏乙心中暗赞,这三日来,他以易经洗髓功帮殷离祛除了体内绝大部分毒素,而内力运行中,也将她脸上的脓疮和腐烂皮肤修复,长出新皮来。

    如今虽然她的脸还没彻底复原,但已然靓丽动人心魄了。

    “三七,你且看好了!”苏乙转过身去,以手中短刃做剑,开始演练起来。

    “十三总势莫轻视,气逼身体不少凝,势势在心想其意,腹内松静气腾然,命意源头在腰际,静中触动动独静,尾关中正须贯顶,意气君来骨肉连……”

    苏乙一边演练剑法,一边吟诵剑诀。

    他脚踩九宫八卦方位,手中短刃化作道道剑影,左一拨,右一划,看似简单,但实则环环相扣,大有深意。

    这是昔年东方不败自《葵花宝典》中推衍出的一套剑法,传给了红泥、绿蚁两个侍女。

    苏乙此刻再融入八卦原理在其中,使得这套剑法在迅捷狠辣之余,更加变幻莫测,轻盈飘逸。

    苏乙开始演练剑法之时,殷离立刻觉得不妥。

    她虽然自幼随金花婆婆成长于孤岛,但江湖中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

    偷学他派武功,乃是武林大忌,一旦发生这种事情,轻则要废去武功,重则干脆就是杀身之祸,绝无法善了。

    但苏乙教授苏奴儿剑法,根本没有避开殷离的意思,甚至就在殷离的面前。

    除非殷离闭着眼睛,否则一定可以看到。

    他是什么意思?

    殷离生性多疑,此刻忍不住再次胡思乱想起来。

    他莫非是恼我骂他刺他,所以故意在我面前练剑,好找个借口待会儿杀我?

    一定是这样,我冤枉了他,他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殷离越想脸色越惨白,竟悲恸不已。

    铮!

    突然,一声剑鸣响彻,让她头脑骤然一清,回过神来。

    却是苏乙见她走神,用手指弹动短刃发出的声响。

    “三七,我再演练一遍,你看仔细了。”苏乙口中说了一句,又开始重新演练剑法。

    殷离怔怔看着苏乙,依然神情恍忽。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这套玄妙无比的剑法给吸引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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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540/ 第一时间欣赏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作者:惠鹏鹏所写的《影帝的诸天轮回》为转载作品,影帝的诸天轮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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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介绍:
缺钱的苏乙找了个临时演员的兼职,没想到竟意外开启了诸天轮回之旅。
缝纫机乐队中,他带领乐队逆袭一线,成为新一代摇滚暴烈鼓王!
无间道2中,他成为倪友孝的保镖罗继,挽救自己和陆sir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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