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在王爷怀里撒野(1)
午夜。
高悬在天边的圆月被乌云遮挡。
皎洁的光芒消失不见,细密绵绵的雨亦在片刻后落了下来。
陵王府内,游廊悬挂的灯笼散发出鹅黄色的光芒,在几缕清风下摇曳出斑驳的碎影。
“嗒,嗒嗒——”
屋檐上响起了轻浅的脚步声。
随着银电从天际闪过,二十来道黑影踩过片片砖瓦,在时黑时亮的夜色下迅速前行。
他们有序的靠近北边的寝房,在即将跃上殿顶的时候,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那把长剑。
一阵雷声轰鸣而来。
数道身影在震耳的声音掩盖之下,齐齐跃下寝房前的庭院。
就在他们步步靠近那扇房时,一块从假山飞来的石子,精准无误地落在领头人身上。
九梨脚尖点地,跃至他们身后。
她晃动着手中的长剑,嘴角扬起的笑意不达眼底:“您几位夜闯王府,是为何意?”
领头人打量了她一眼。
许是觉得她一个弱女子不足为惧,便朝身旁人做出割喉的动作,示意对方将她杀之。
九梨在其动手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移到寝屋的那扇门前。
她微眯着眸子,冷冽地看向站在面前的二十余人,率先刺穿了右手边一男子的心脏。
红到发黑的血,溅了一地。
她身上所散发的嚣张气焰,无异于是一种挑衅,亦让领头人无法忍受地发号了施令。
“取她人头者,奖。”
“铛——”
刀剑相撞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
黑衣人们争先恐后地朝九梨袭去,各个都盯准了那颗头颅,似想让她成为剑下亡魂。
雨,越下越大。
颗颗水珠拍打着满是血迹的地面,渐渐将它们融为一体,让整个庭院都变得诡异。
浓烈的血腥味沁入九梨的鼻腔,激起了她心底的暴戾,手中的动作亦变得越来越快。
她顶着那张溅了不少血珠的脸,看向面前仅剩的八名黑衣人:“如何?还要上么?”
一直想偷袭却从未成功的领头人,在见识到她的厉害之处后,亦不敢掉以轻心了。
他看向她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不过几息便做下了决定。
见他欲要跃上房顶,九梨用脚尖勾起地上的剑,朝他的方向踢去。
趁着这个间隙,她以狠戾地招式割破了其余七人的脖颈,留下了遍地骇人的尸身。
领头人没料到她会这么快追上来。
他抬起长剑,抵挡欲要刺中心脏的剑尖,神情不如先前平静:“陵王给了你何等好处?”
“你背后之人给不了的好处。”九梨将他逼至屋檐边,嘴角扬起一抹漫不经心地弧。
“你未提,如何得知我无法给?”
“我为何要与你提及?”
“若你......”
领头人再一次地躲过她的招式。
他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干脆开出条件:“若你愿归顺于我,那我便替你寻得神医。”
九梨都不知道自己有疾。
她微蹙着眉,使出的招式愈发致命,只为早些将其解决,好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领头人左闪右躲,乏力之感愈发明显,连气息亦变得虚弱。
第827章:在王爷怀里撒野(2)
“无需考虑。”九梨划破他的手臂。
她站在暴雨下,一身衣衫悉数湿透,但浑身所散发的气势却未曾被淋走半分。
许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领头人一心想的皆是让她为己所用。
哪怕濒临死亡之际,亦不忘抛出橄榄枝:“若你愿归顺,那我便禀明主子,将我之位...”
“噗——”
“双...双手奉上。”
“执念还挺深。”
九梨拔出刺中他心脏的长剑,抬起右脚将他踹下了房檐。
她跃下寝房外的院子,绕过数名黑衣人的尸身,踩着一地血泊回到那扇门前。
“小七,记忆。”
【好的。】
原主名为阿九,乃一孤女。
她垂髫之年,被陵王的母妃于城外的破寺中领回,培养成一名暗卫。
原主自幼天赋异禀,深受兰妃重用。
后来,为了避免陵王在夺嫡之战中受到波及,兰妃便将她赐给陵王。
随着先帝下令,诸王搬离皇宫之后,原主亦跟着他进入了陵王府。
陵王段鄞,武力上乘。
于舞象之年领兵北上,击退匈奴,一战成名,故而被黎明百姓称之为战神。
自那时起,先帝颇宠段鄞。
亦是因他的宠,让虎视眈眈的诸王及太子,夜不能寐,无法安心。
于是,段鄞在第三次出征之际,被北疆的一名‘匈奴’以毒粉毁了双眼,并不慎中了寒毒。
并且,留在陵王府的暗卫接二连三的叛变,就连不少小厮也成为了某位王爷的眼线。
而原主,是最后一位被策反的。
她不为钱财利益,只为那位风光霁月的贤王,只为那句迎她进府的承诺,便选择了背主。
贤王命她刺杀段鄞,她亦毫不犹豫,并在当天夜里就选择了行动。
只可惜......
她的剑还未刺进段鄞的心脏,就被他用匕首割破了喉间。
至死,都没能如愿嫁入贤王府。
雷鸣声不断。
寒风携着豆大的雨珠,朝门前的女子袭去,拂动了她的衣角,荡起一层浅显的涟漪。
她望着堆满院子的尸身,嗓音裹着如冰霜般的冷意:“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没有任务。】
系统把提示栏关闭。
它看向屏幕中的女子:【宿主,王府里眼线太多了,你尽量维持人设吧。】
九梨应了一声。
她席地而坐,视线落在透着点点光芒的寝房内:“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被皇帝杀了。】
“为何?”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什么故事?”
【剧情里没写,你只有问问碎片。】系统仔细翻看了一遍,还是没瞧见有用的信息。
九梨揉了揉眉心。
她把原主残留的记忆抛诸脑后,屈膝靠在门边:“小七,你帮我找两床被子吧。”
【宿主,你要睡在门口啊?】
“嗯。”
【今晚估计不会有人来了,你还是去后院儿睡吧。】
“没事。”九梨只想守着他。
她把长剑放到一旁,在门口铺上系统给的被子及枕头,脱掉长靴躺了上去。
嘀嗒嘀嗒的雨声,如同一首催眠曲。
让九梨抵挡不住那份汹涌困意,在一片血泊旁渐渐阖眸。
第828章:在王爷怀里撒野(3)
一夜雨后。
泥土泛出的淡淡香味,从寝房的窗户旁溜进,携着一阵清风拂过房中男子的鼻腔。
他穿好衣衫,步伐稳健地走到门前。
正欲跨过门槛,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脚边传来,教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阿九。”
一句低唤,九梨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眸,看向一袭黑袍的男子。
他的模样精致端正,狭长的剑眉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瑞风眼微微上挑。
低眉轻垂时,那双如鸦羽般的长睫,便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眼尾,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主子。”九梨的嗓音微哑。
她站起身来,注视着那双毫无光亮的瞳眸,心脏仿若被塞了一团毛线,愈发不是滋味。
“为何在此处?”
段鄞不冷不热的开口。
他单身负在身后,晨曦的光芒将他的倒影切割成两半,一半浸在柔光下,一半隐在黑暗中。
九梨:“属下要守着主子。”
她的声音好似悠悠的江上水,时而被清风微微地吹,时而被船桨轻轻地划。
失去视觉的段鄞,感官比之前敏锐百倍,一早便察觉了她的视线落在何处。
他忽略那道百转千回的动听嗓音,轻掩鼻尖:“院中的尸首,为何不处理?”
“没来得及。”
“给你半柱香。”
“是。”九梨有模有样的抱拳。
她在门槛边坐下,俯身拿起一旁的长靴:“主子,昨夜来府里的有二十余人。”
“嗯。”
“您认为,是谁派来的?”
“不知。”段鄞转过身,回到屋内。
他坐在圆桌旁,凭感觉找到茶壶所放之位,给握在左手中的杯盏添了些许茶水。
穿好长靴的九梨,走到他身旁。
她执起放在袖中的方帕,擦拭他溅在手背的水珠:“主子,您饿了吗?”
“还好。”
“那属下去唤人传膳?”
“嗯。”段鄞淡然颌首。
他执起茶杯,将杯沿送到薄唇边轻抿一口:“本王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本王?”
九梨嗫嚅了两下唇。
她把欲要脱扣而出的撩拨咽下去,一本正经道:“您今日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段鄞默了默。
他微微摆手,眉宇中始终噙着一抹凌厉之色:“出去罢。”
“是。”九梨当即转身。
她先是去了一趟东厨,在吩咐完厨娘以后,回到庭院将那些黑衣人们绑在一起。
“小九。”暗六从屋顶跃下。
他看向死不瞑目的一地尸首,似好奇地往她身旁凑近:“昨夜又来了一批刺客啊?”
“嗯。”
“你一人解决的?”
九梨摇了摇头:“主子出手了。”
她拽着麻绳,粗暴的把那一地的尸身往后院拽,两只手都被磨红了。
“小九,你打算把他们埋了吗?”暗六拽着她身后的那一截绳子,帮她出了一份力。
“主子没说。”
九梨也不想费力。
她的神情冷漠,像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偶:“你昨夜为何不在?”
暗六揉了揉小腹:“我这几日坏腹一直未好,昨夜跑了几趟茅房,可把我难受坏了。”
第829章:在王爷怀里撒野(4)
“那你听见庭院的动静了么?”九梨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平静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并未,昨夜的雷声太大了。”
“原是如此。”
暗六把麻绳搭在肩上,低垂着头叹了一口长气:“也不晓得主子会不会怪罪于我。”
“应当不会。”
“主子的心思谁猜的准呢?若是他要罚我,你别忘了帮我求求情啊。”
“嗯。”九梨轻声应下。
她停在后院的一处空地,扔开磨疼掌心的麻绳:“你找几个小厮把他们运出府罢。”
“这要运到何时去了?”
“反正你无事。”
暗六被这话噎了一下。
见她欲要离开,他连忙丢下绳子往前迈出几步:“小九,你去何处啊?”
“替你求情。”
九梨丢下这句话,便迈开双腿。
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寝房,站在那名男子的身后:“主子,刺客的尸首都处理好了。”
“嗯。”段鄞曲起指节,轻敲了两下摆满几道佳肴的圆桌。
他一个动作,九梨立马拿出放在衣袖里的银针,替他验菜。
她微微俯身,细软的青丝不经意地拂过段鄞的手背,带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凝了凝眉,不太适应这种感觉。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让她远离时,那道清丽的嗓音,便再次传入耳廓。
“主子,这几样菜都不能用了。”九梨看着那根黑透的针,眸底闪过的光愈发幽暗。
段鄞执起右手边的茶盏。
他像是习惯了如此,那张精致的脸庞都未曾出现过半分怒意:“既如此,便撤了罢。”
九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她压下心底的暴戾,轻柔的嗓音里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您先等一下。”
段鄞没有过问,她要去做何。
他垂下眉眼,杯中氤氲着的热气沾染上那对浓密的睫羽,亦在他的眸底蒙上雾气。
一盏茶过去,茶水凉尽。
段鄞放下失去温度的茶杯,如松柏般端坐在那张椅凳上。
望不见任何光亮的他,每日都会久坐几个时辰,放空大脑用耳鼻来感受这个世界。
但......
今日却有一人,打破了他的习惯。
“主子。”九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朝他跑了过来。
她把瓷碗放到他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这是属下刚做的,您尝尝味道如何。”
段鄞怔了一下。
他握住她塞进手里的筷子,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你会下厨?”
“嗯。”九梨给他添了杯热茶。
她抹了一把额间沁出的薄汗,站到他的右手旁:“以后您的膳食就由属下来负责了。”
段鄞没有应声。
他曲着指节,从碗里夹起一筷子弥漫着香气的细面,放入嘴里细细品尝那股香味。
许是太久没有安心用过膳,这碗牛肉面于他而言,比宫中御厨的手艺都好上数倍。
见他吃光了碗里的面,九梨贴心地将一旁的方帕塞给他:“还想吃么?属下再去做。”
“不必。”段鄞擦拭着薄唇。
他偏过头,如还未失明前一样朝她的方向抬起眼帘:“你先去用膳,无需守在此处。”
第830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
“好。”九梨端起那只瓷碗。
她满腹柔情地看了他一眼,在跨过门槛的瞬间,掩在眼底的冷意再次涌现。
“砰——”
东厨的房门蓦然关闭。
围在灶边偷懒的几名家厨及小厮,在瞧见立在门边的那道身影时,纷纷怔愣了一下。
“暗九,王爷用过膳了吗?”管事的中年男子从木凳起身,神情不见半分慌乱。
他走到她身旁,欲要去接那只碗。
但右手刚伸出去,一把出鞘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今日的早膳,何人所做?”九梨逼视着那双浑浊的眼,嗓音愈发冷冽。
她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眼神,让管事的灵魂随之一震:“是、是芳厨娘所做。”
九梨将视线落其后方。
她一脚踹中管事的腹部,待他倒地之时,亦走到了那位芳厨娘的身侧。
“早膳的毒,你下的?”
一听见‘毒’这个字,芳厨娘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她感受到脖颈传来的冰凉触感,动也不敢动:“老奴怎敢加害王爷?定是误会,误会!”
“是吗?”九梨的手腕稍稍用力。
她看着对方脖颈出现的那条血痕,低喃:“芳厨娘,我最不喜旁人欺我。”
芳厨娘的裤裆都湿了。
她两手撑在灶台边,连看都不敢看她:“老奴不曾说过半句假话!你莫要听信奸人之言啊!”
“何人指使你的?”
“无、无人指使。”
九梨轻笑一声。
她漫不经心地倚靠在灶台上:“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小儿也到束发之年了罢?”
芳厨娘的呼吸一滞。
她抬起头来,惊慌地握住九梨的手臂:“暗九,老奴求您,莫要伤及无辜啊!”
“我给过你机会。”
九梨一剑割破她的喉咙。
她嫌弃的看向淌在地面的黄色液体,用那把沾了血的剑,指着蹲在一旁的管事。
不过一个动作,管事便不打自招了:“毒就是芳厨娘下的,她是端王府的人!”
“那你又是谁的人?”
“奴才忠于王爷,不敢背主!”
九梨执起灶边的刀,朝他身后掷去。
她睨了一眼吓得满头大汗的管事:“若你当真忠心,便将东厨里的细作,指认一遍。”
管事嗫嚅了两下唇。
他顶着压力,望向执剑的女子:“奴才刚从乡下探亲回来,不知他们是为谁卖命。”
九梨兴味地挑了挑眉。
她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指向角落的几人:“为他人卖命者,此刻离府还来得及。”
听见此言,家厨们面面相觑。
始终没有一人,敢往前迈出半步。
许是看出他们的担忧,九梨再度开口:“阿九绝不为难离府之人,更不会伤及无辜。”
“你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
一个胆子稍大的家厨,在几道视线之下,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紧张的打开那扇房门,见九梨毫无反应时,不由得庆幸他赌对了。
见状,其余家厨亦跟着相继离开。
到了最后,诺大的东厨仅剩两人。
九梨掀了掀眼皮,看着还蹲在一旁的管事:“你不走么?”
第831章:在王爷怀里撒野(6)
管事连连摇头。
他抹去额间的汗珠,努力忽视那具躺在对面的尸首:“奴才未替旁人卖命,自然不走。”
“你是还没来得及罢?”
“怎、怎会?奴才对王爷的忠心天地可鉴!就算死,奴才也不会背主!”
九梨嗤笑一声,懒得接这话。
她执起灶旁的方帕,擦拭着剑上沾染的鲜血:“我记得,偏院里有一棵老槐树?”
“正是。”
“那你把芳厨娘的尸身挂上去,教府里的下人们欣赏一下。”
“......好。”
管家应的很勉强。
他浑身发软的撑着墙壁起身,找了个麻袋把芳厨娘的脸遮住,才敢动手去拽她。
“记得把碗洗了。”九梨走到门前,脚尖一个点地便跃上了屋顶。
她踩着块块砖瓦,寻着记忆赶到王府后门,拦住了那几个背着包袱的家厨。
一见到她,几人就慌了。
他们不由得紧靠在一起,看向她的眼神中,除了恐惧以外还有一丝愤恨。
“暗九,你想做何?”
“我们既踏出王府,便不是陵王的人了,你为何还要阻拦?”
“你莫要言而无信!”
“......”
九梨拔出长剑,打断嘈杂的声音。
她冰冷刺骨的眼神,宛若初春湖面上的碎冰:“尔等加害陵王,罪无可恕。”
话音刚落,就见一阵劲风袭过。
站在台阶上的几人,连那飞来之剑的影子都未瞧清,便被抹断了脖颈。
鲜血溅了满地,倒地声亦接连响起。
那道道重响宛若抚平了九梨心底的暴戾,让她的眉眼中浮现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她轻轻抬手,躺在脚边的尸身便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滩滩血迹。
正值傍晚。
初春的晚霞从正厅的门前倾泄而来。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凌厉的轮廓线条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浓密的睫羽,亦染上了淡淡地金色。
他接过管家递来的茶盏,淡绯色的薄唇轻启:“齐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被唤作齐公公的太监,翘着兰花指:“陛下让杂家来问问您,可要一同前去西粦?”
“春猎么?”
“正是。”
段鄞沉吟了几许。
他抿了口茶水,喉间发出的嗓音没有半分情绪:“本王已成瞽者,怕无法陪陛下尽兴。”
“陛下之意,是想让您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齐公公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
他尖细的嗓音里夹杂着一抹不容拒绝之意:“若您不想狩猎,不参与便是。”
段鄞知晓,这是非去不可了。
他垂下执杯的手,搭在膝盖的位置:“何时启程?”
“三日之后。”
“嗯,劳烦齐公公。”
“您客气了,这是杂家分内之事。”齐公公脸上的笑意不变。
但于段鄞而言,只能听见那道令人厌恶的嗓音,无法目睹他嘴角之笑。
他将头侧向管家所站的位置:“于德,送齐公公出府。”
“是。”于德应下。
他对着齐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跟在其身后,缓步走出了正厅。
当那阵浓郁的脂粉味散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亦从屋顶跃下。
第832章:在王爷怀里撒野(7)
“主子。”九梨走到他身侧。
她的视线落在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庞上,不舍移开:“属下想跟您一起去春猎。”
“不可。”
“为何?”
“以你的身份,不该出现在西粦。”
段鄞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他垂下眼眸,任由那道灼灼的视线黏在身上,未曾出声呵斥过半句。
九梨看着他浓密的睫羽,曲指忍下想摸的冲动:“属下可以扮成丫鬟。”
“西粦一行不似宫中宴筵,稍有不慎便会入那豺狼虎豹之口,你不怕?”
“不怕。”
“为何想去?”段鄞的睫羽轻颤。
似若鸦羽般的长睫,在拂过眼尾的同时,亦于下眼睑处投下了潋滟的倒影。
平白多了一份和煦沉静之感。
“属下要保护您。”九梨微微俯身。
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意无意地对着他的耳垂,喷洒着呼吸。
淡淡的馨香一传来,段鄞的眉头亦跟着蹙了蹙。
他偏过头,正对她的方向:“阿九,你在做何?”
“您的脸上有水渍。”九梨盯着那张不过咫尺的脸,不由得起了歹心。
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抚过他的脸庞,如同羽毛般轻挠着他的肌肤。
段鄞摩挲着杯面的手一顿。
只是瞬息之间,那种奇怪的感觉便袭上心头,让他始终生不出半分反感。
“主子。”九梨适时收手。
她注视着那双毫无光亮的眼,嗓音透着一抹娇软:“您就让属下跟您去西粦,好不好?”
“嗯。”段鄞淡淡地应。
他把心底那种怪异之感,狠狠地压了下去:“你将府内的家厨都遣走了?”
“没有。”
“于德说,东厨只剩管事一人。”
“那是因为...”九梨拉长了尾音。
她执起茶壶往他的杯中添茶,语气轻飘飘地:“其他人都被属下杀了。”
段鄞的眉梢一挑。
他意味不明的轻启薄唇:“没有本王的旨意,你便敢在府中动剑?”
“不敢。”
九梨拖了张椅凳到他身旁。
她惬意的坐下,手肘撑在椅凳的扶手上:“属下是等他们踏出府门时,才动的剑。”
“你倒是聪明。”
“那也是主子教得好。”
“嘴贫。”段鄞抿了一口茶水。
他知晓她就在坐在身旁,亦未曾在意:“你将家厨都杀了,日后谁为本王做膳?”
“属下给您做啊。”
九梨说完这句,才发现已到卯时了。
她顾不上欣赏面前的美色,当即站起身来:“主子,您晚膳想吃点什么?”
“都可。”
“那属下先去东厨了。”
“嗯。”段鄞颔首。
他寻着那阵逐渐远离的脚步声望去。
隐隐约约之间,他好似从一片漆黑之中,看见了她透着愉悦及鲜活的背影。
许是心有所感,九梨在迈出正厅的瞬间,回眸看了一眼。
她注视着那双极具风情的瑞凤眼,浅笑出声:“主子,属下很快就回来。”
段鄞被压下的怪异之感,宛若蔓藤般蹿了出来,将他包裹的紧紧地。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不曾正视那种感觉,亦不曾再给予她回应。
第833章:在王爷怀里撒野(8)
九梨是在东厨打水的时候,才明白领头人所言的那句‘替你寻得神医’为何意。
倒映在盆中的那张脸,肌肤胜雪,眉眼精致如画,看底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但......
她的左脸布满了烧疤,密密麻麻的一片毁了所有的美态,甚至给人一种恶心之感。
九梨抚摸着那片痕迹,嗓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小七,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十年前。】
“意外还是人为?”
【意外。】系统嘬了几口奶茶。
它隔着屏幕看向那张丑陋的脸:【宿主,你应该有办法恢复吧?】
“如果我没有呢?”
九梨不再关注那张脸。
她挽起衣袖,将放在一旁的青菜扔进盆中,动作麻利的清洗了一遍。
【没有也没关系,小七可以帮你恢复的。】系统对着屏幕,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么贴心?”
【小七一直都很贴心哒。】
九梨一听见那个‘哒’字,就知道它的奶茶快喝光了。
她干脆把戒指空间里储存的奶茶,给它分了一半:“你说的恢复方法是什么?”
被奶茶包围的系统,幸福的咧着嘴:【小七这里有一瓶修复药水,你涂两天就好啦。】
九梨摩挲着凭空出现的瓷瓶。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在切断与系统的联系之后,便将手中之物收了起来。
“大人。”管事探着脑袋往院中看。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生怕会惊扰到她:“奴才把肉切好了。”
“嗯。”九梨淡漠地应。
她端着那盆洗好的青菜,迈进屋内。
待夜幕低垂之际,才拎着一个食盒,从弥漫着油烟的东厨离开。
月色如纱。
朦胧的月光从窗边透进,与寝房摇曳的烛火交织在一起,泛出点点细碎的光。
坐在圆桌旁的段鄞,对着左侧的女子开口:“阿九,你不必在屋中守着。”
“等您歇下,属下再出去。”
“本王要洗漱。”
“那属下去端水?”九梨凝视着那张俊俏的容颜,故作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段鄞的脑仁儿跳了跳。
他不习惯被她一直盯着,索性直言:“今夜应当没有刺客,你便先回偏院罢。”
“属下不想回去。”
“那你要做何?”
九梨睨了一眼放在软塌上的书籍。
她为了与他多待一会儿,连忙把书籍拿了过来:“主子,属下给您念书罢。”
“不必。”
“从前,有一书生在赶考的途中,捡到了一幅画着美娇娘的画卷.....”
段鄞越听这故事,越觉着离谱。
在她讲到美娇娘从画中走出来,与书生恩爱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打断。
“本王何曾有过这等书籍?”
“属下念的不是您的书。”
九梨清了清嗓子。
她把那本完全看不懂的书籍合上:“属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便讲给您听了。”
段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右手扶额,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触着肌肤:“出去罢,本王想歇息了。”
“属下还没讲完呢。”
九梨的语气认真得很。
像是不把故事讲完,便不会罢休。
第834章:在王爷怀里撒野(9)
段鄞并不想纵着她。
他执起桌面的茶盏,正欲让她出去之时,那道千回百转的嗓音又再度钻进了耳膜。
无奈之下,他唯有静静听完美娇娘及书生的那段情爱故事。
“主子,您觉得如何?”九梨给他添茶的时候,亦不忘自饮一杯。
她单手托着腮,视线不受控地落在他的眉眼上,仿佛怎么看都不会生厌。
“不如何。”段鄞淡淡地答。
他阖上眼眸,宽大的衣袖往下滑落几分,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阿九,出去罢。”
九梨把书籍放回原位。
她站到他身后,微微俯身贴近他的肩膀,嗓音娇软的紧:“主子,您明日想吃什么?”
当那阵淡淡地馨香传来,段鄞的眉头都蹙紧了,明显对这样过近的距离不太适应。
他站起身来,往旁边走了两步,拉远了与她之间的距离:“都可。”
“好。”九梨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她执起桌面的那本书籍,放回原位的同时,打开那扇窗:“您歇息罢,属下明早再来。”
段鄞轻应一声。
他察觉到属于她的气息消失,便走到床榻边的面架,用盆中的凉水简单清洗一遍。
末了,才褪去衣衫及鞋袜,伴随着一阵轻浅的虫鸣声,于那张红木榻上进入梦乡。
“小九,这几日主子的情况如何?”暗三速度极快地跃过两棵树木,停在了屋顶上。
“还行。”躺在砖瓦上的九梨,拿开了盖在眉眼的方帕,稍稍坐直。
她看向眉骨有一条长疤的暗三,淡漠地神情中透着些许疑惑:“怎就你一人回来了?”
“暗一和暗五被杀了。”
“何人做的?”
“不知。”暗三摇了摇头。
他放下握在手中的长剑,看向从东边升起的日出:“我猜,应当是端王所派之人。”
“那你拿到解药了么?”
“没有。”
九梨并不意外。
她捏着方帕的一角,绕在两指之间把玩着,感叹道:“府中的暗卫就剩我们三人了。”
暗三亦叹了口长气。
他拍了拍衣角沾染的灰尘,眉头紧锁着:“我就不懂了,为何他们非要置主子于死地。”
“妒忌罢。”
“主子都成这副模样了,上战场都是一件难事,还有何好妒忌的?”
九梨把方帕折好,放进袖中。
她拂了拂衣摆,语气平静至极:“对于那些人而言,斩草除根才能免去后顾之忧。”
暗三曲起双膝,两手枕在脑后,如她先前那样躺了下去。
他望天摇头:“难,太难了。”
九梨睨了他一眼。
她执剑起身,清丽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我先去给主子做早膳了。”
“府内的家厨呢?”
“他们不忠,被我遣走了。”
暗三怔了一下。
他往东厨的方向看去,喉间再次溢出了一声叹息:“你去罢,我便在此处守着主子。”
“嗯。”九梨从屋檐边跃下。
她踩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顺着檐下的那条游廊,走到了东厨所在之处。
于半柱香后,拎着那个食盒,敲开了寝房的那扇房门。
第835章:在王爷怀里撒野(10)
“暗三回来了?”段鄞坐在桌旁,等她将食盒里的早膳拿出来。
他的一头墨发还未束好,顺滑的发丝垂在身后及肩前,如同绸缎般让人挪不开眼。
“嗯,他并未拿到解药。”
九梨把勺子塞进他手中,拉开椅凳在他身旁坐下:“随行的暗一和暗五也被杀了。”
段鄞淡淡颌首。
他从碗中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轻吹了几下,才放入口中:“他们是在何处遇袭的?”
九梨对着桌沿敲开了水煮蛋。
她顺着道道裂缝剥着壳:“不知,但他们出去的时日不长,应当是在城外遇袭的。”
“嗯。”段鄞细细品尝着弥漫在口腔的咸味,对她的厨艺愈发满意。
或是因此,他对她的纵容亦比往日多了一些,至少未曾因她坐在身旁而出声呵斥。
九梨把剥好的鸡蛋递给他。
她看着那头顺滑的发丝,趁他不注意勾起了一缕:“主子,西粦离此地有多远啊?”
“两百里。”
“那您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段鄞察觉了她的小动作。
他咽下嘴里的鸡蛋,偏头正对着她的方向,嗓音满是无奈:“阿九,你又在做何?”
“属下手痒。”
“那便去找府医。”
“摸您的发就不痒了。”九梨将那缕墨发绕在食指的指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
段鄞:“......”
他还从未听过这等理由。
段鄞将那缕发从她手中抽回,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粥:“阿九,你近日愈发胆大了。”
“属下这般,是有缘由的。”
“何由?”
“属下得了一种罕见之病,唯有靠近主子才能得到缓解。”
九梨又勾起了一缕他的发。
她叹了口气,嗓音里透着一抹弱小无辜可怜之意:“您都不晓得,属下犯病时有多疼。”
段鄞的脑仁儿跳的更厉害了。
他轻蹙着眉,再度将那缕发丝抽了回来,低声道:“阿九,本王看你是想领罚了。”
“主子要罚我?”
“......”他怎么感觉,她很兴奋。
九梨绕到他身后。
她拢起垂在他肩前的墨发,动作轻柔到骨子里:“属下先帮您束发,束好您再罚罢。”
段鄞没有应声。
他努力忽略了发梢处传来的那抹酥麻之感,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那碗咸肉粥上。
待他用完早膳时,九梨亦将那头墨发束好,坐回旁边的椅凳。
她的手肘抵在桌面上,注视着那张俊美的脸:“主子,应当有不少小姐心悦于您罢?”
“不知。”
“您喜欢温婉的,还是俏皮的?”
“未曾想过。”
段鄞执起右手旁的茶盏。
他鲜少与女子接触,自记事起便与军中男儿同吃同住,哪有机会去想风花雪月之事。
“那您打算何时迎娶王妃?”九梨从食盒地下拿出了一盘糕点。
她率先尝了一个,才推到他面前。
“本王一瞽者,谁愿嫁?”段鄞抿了一口茶水,耳边全是她的咀嚼声,扰得他心烦。
“您的姻缘早便注定了,自然会有一人与您相伴一生的。”九梨的嘴角微微勾起。
第836章:在王爷怀里撒野(11)
段鄞没接这个话。
他曲着指,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圆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你若无事,便先出去罢。”
“有事。”
九梨怎会放过和他独处的机会。
她趴在桌面上,指尖悄悄地往他手腕的方向挪:“属下从明日起便是您的丫鬟了。”
“嗯。”
“属下不想自称为婢。”
“你便按照喜好来罢。”段鄞不想纠结这等小事,便随她了。
他垂下搭在桌面的手,隐入袖中,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企图,不愿给她得逞的机会。
九梨啧了一声。
她把摆在桌面的空碗收进食盒,不死心的绕到他身后:“主子,您的簪子有点歪了。”
“嗯。”
“衣襟也该理一下。”
“......”
段鄞深吸一口气。
他摁住那只覆在脖颈处的手,低沉的嗓音比之前冷了几分:“阿九,你该出去了。”
九梨的豆腐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不经意地抚了一把他的手背,便拎着食盒直起身来:“好,属下巳时再来陪您。”
这句格外暧昧的话,教段鄞压在心底的怪异之感,又有涌上心头之势。
他揉了揉眉心,干脆执起挂在墙边的长剑,于院中习武,借此赶走不该有的情绪。
翌日。
天蒙蒙亮,陵王府内便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跨过府门,迈上停靠在外的那辆马车。
换了一身碧绿色罗裙的九梨,拂了拂裙角,往段鄞的身旁靠。
她盯着他的侧颜,嗓音像把小钩子似得,透着勾人之意:“王爷,您想吃点心吗?”
“不必。”段鄞凝了凝眉。
他倚靠在软垫上,阖眸做小憩状,明显不愿再听那道声音。
但,九梨偏偏不想放过他。
她执起方桌上的点心,咬下一口后送到他的唇边:“王爷,您就尝尝嘛。”
这一刻,段鄞感觉她像极了妖精。
他抿直了薄唇,刚欲开口拒绝时,那块点心便被送入口中,让他不得不品尝其味。
“王爷!”
九梨等他咽下,才发出一道惊呼。
她慌乱道:“您刚刚吃得那块......”
“如何?”
“被臣妾咬过了。”
段鄞猛地咳嗽了几声。
他曲着指节,掩在鼻尖的位置,另一只手放在砰砰乱跳的心口,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九梨贴心的倒了杯茶水给他。
她握住他的手腕,似不好意思的压低嗓音:“臣妾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好不好?”
“阿九。”
“嗯?”
“你可知,臣妾二字为何意?”段鄞感受着腕骨传来的柔软,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臣妾不就是女子的自称吗?”
“不是。”
“那是何意?”九梨的手顺着他的腕骨移到掌心,虚虚地握住。
她愈发大胆的举动,让段鄞的背脊都僵硬了,想也没想的逃离了那抹滚烫的温度。
他将被她碰过的手,收进衣袖:“臣之妻,方可自称为臣妾。”
“您的意思是,要您娶我进门,我才可自称为臣妾吗?”
“嗯。”
九梨浅勾着唇。
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再次试探他的底线:“那您何时娶我?”
第837章:在王爷怀里撒野(12)
段鄞:“本王何时说过要娶你?”
他毫不留情地抽出手臂,往旁边挪了几分,不愿与她靠近。
“您刚刚应了。”
“那是本王在替你解惑。”
九梨吸了吸鼻尖。
她靠在他的肩头上,嗓音带着些许哭腔:“王爷,您不想对我负责吗?”
段鄞真没见过这般不害臊的。
他掩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阿九,你是否患上失心疯了?”
“......”九梨的嘴角抽了抽。
她抬起眼帘,望着那张神情莫辨的脸庞:“王爷,我患的是相思病。”
“坐过去。”
“您不想挨着我吗?”
“不想。”
段鄞阖上眼眸。
直到肩头的重量消失,他手背凸显出的青筋,才随着那阵馨香,掩没在肌肤之下。
见他逐渐放松下来,九梨亦躺在了软垫上,不过片刻就被摇晃的马车给摇睡着了。
许是习惯了美人儿身上的气息,她一个翻身便钻进了他怀里,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段鄞从未如此难捱过。
仿若置身于熊熊烈火之火,连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变得愈发滚烫。
他下意识的想将她推开,但掩在袖中的那只手,却好似有千斤重,让他始终无法挪动。
这种百爪挠心、备受煎熬之感,一直持续到怀中的女子苏醒,都未曾消失过半分。
“王爷。”九梨揉了揉眼睛。
她透过车帘的细缝,往外头的密林看路一眼,嘟囔道:“这上山的路也太颠簸了。”
“你还要在本王身上赖到何时?”段鄞的喉咙干涩,像是极度缺水,连嗓音都变哑了。
九梨撑着他腿部,借力起身。
她往放在桌上的茶盏中,添了些许茶水后,给他递过去:“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段鄞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
他抿去薄唇上的水渍,烧在心头的火仿佛也跟着浇灭了:“阿九。”
“王爷您说。”
“待回府之后,你自行领罚。”
“为何?”九梨盯着他染上一层绯色的耳尖,不禁想笑。
“以下犯上,应当领罚。”
“王爷......”
“没得商量。”段鄞打断了她。
他垂下眼眸,冷硬的轮廓线条都透着一丝难言的烦闷,就连那颗心亦乱的不成样。
“好好好。”九梨的眸光宠溺。
她再给他添了一杯茶,省得他待会儿又不高兴:“王爷既要罚,那臣妾受着便是。”
“阿九。”
“臣妾在呢。”
“你患失心疯有多少时日了?”
段鄞的神情颇为认真。
若是那双眼睛复明,九梨定能接收到他一言难尽的眼神。
“王爷,您记错了。”
九梨勾起一缕他的墨发,对着他脖颈的肌肤,喷洒着呼吸:“臣妾患的是相思病。”
“待回府,便让府医为你医治。”
“您不问问,臣妾思谁吗?”
“同本王有何干系?”段鄞轻嗤一声,压根儿不上她的套。
他抿了几口茶水,便将茶盏向她递去,顺道抽回那缕发丝。
“自然有干系。”
九梨凑到他的耳畔。
她注视着他红到滴血的耳尖,尾音上扬:“臣妾思的人,可是您呢。”
第838章:在王爷怀里撒野(13)
段鄞推开她的肩。
他揉了揉眉心,耳畔还未散去的烫意让他愈发不爽,就连周身散发的气息都透着冷冽。
“阿九,莫要再靠近本王。”
一句警告,教九梨立马消停。
她抱着曲起的双膝,背脊贴在腰后的软垫上,姿态慵懒地侧过头,凝视着他的脸庞。
段鄞敏锐的察觉到了那道目光。
他嗫嚅了两下唇,到底还是把卡在喉间的呵斥咽下去,省得她又找些奇怪的理由。
狭小的马车内,一片安静。
隐隐约约之间,两人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以不同的频率在耳畔轻轻响动着。
哪怕缕缕清风从车帘外悄然溜进,都无法吹散,涌动在段鄞心底的那种怪异之感。
“启禀王爷,猎场已到。”马夫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了有不少官兵驻守的围栏外。
“嗯。”段鄞轻应一声。
他半弓着背脊,骨节分明的手撩开门帘,在迈下马车的瞬间,神情亦恢复了漠然。
由于此地不是王府,他无法凭借脑中的记忆来找寻入口,唯有等着某人来为他带路。
“王爷,阿九扶您进去罢。”九梨恭敬地搀扶着他的手臂,与在车内完全是两个样。
段鄞淡然颌首。
他单手负在身后,迈开修长的腿,跟着她的步伐往左前方走。
“属下参见陵王!”
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
只见一位穿莲蓬衣的男子,朝他的方向行礼:“属下已为您备好幄帐,请您移步。”
“可是冯副将?”
“正是属下。”
“嗯。”段鄞转头对着右手方。
得到他的示意,九梨便搀着他跟在冯廉康身后,进入了围场中。
泛着淡淡清香的绿地上,搭了不少白色的幄帐,每一个幄帐外都挂上了诸王之名。
陵王的幄帐在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分别是端王及贤王。
此时,他们的帐外并无丫鬟或小厮的影子,估摸着还在前来的途中。
“陵王,您请。”冯廉康撩起帐帘。
待两人迈进帐中时,他的目光在四周游走了一圈儿,见无人关注此处才紧随其后。
九梨扶着段鄞在桌边坐下。
她执起茶壶,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中之后,便往后退了两步,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王爷,您近日可好?”冯廉康压低声音,掩在眼底的关切及愁绪亦跟着溢了出来。
他曾跟随段鄞上过两次战场,与他出生入死,见过他的风光,亦目睹过他的落魄。
后来,形势严峻。
段鄞为了不让他的妻儿受牵连,唯有选择以一次‘辱骂’及‘厉罚’,与他撇清了关系。
“一切都好。”段鄞对着他的方向,嗓音比先前多了些许温度。
分明,这句话是冯廉康想听的,但真当对方说出口了,他这心头却不是滋味的紧。
他紧皱着眉头:“王爷,那些奸人必会趁此机会对您不利,您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
“嗯,本王晓得。”
“属下不能时刻守着您,若您有需要之时,便给属下发信号,属下排除万难亦会护您周全!”
他的忠义,段鄞一向看的清楚。
只是......
第839章:在王爷怀里撒野(14)
段鄞放下手中的茶盏:“廉康,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再来本王之帐,明白吗?”
“王爷......”
“若是中了计,你可想过后果?”
冯廉康被这句话点醒了。
他沉吟半晌,视线在后方的丫鬟身上短暂停留:“王爷,属下再给您派一个丫鬟罢?”
“为何?”
“您身边都没有一个能护着您的,属下着实很难放心。”
“她是本王的暗卫。”
段鄞垂在膝盖的手,收回衣袖。
仿若,这样便能忽略指尖残留的那抹温热,及始终萦绕在鼻端的那阵儿淡淡馨香。
“原是如此。”冯廉康难免震惊。
他再次打量着对方,见她将习武之人的气息敛的干干净净,眼底写满了佩服二字。
“嗯。”段鄞的指节微微蜷曲。
他凭借直觉,正对帐帘的方向:“廉康,你便先出去罢。”
“是。”冯廉康应下。
他握住挂在腰间的佩剑,在离开之际亦不忘向他抱拳行礼:“王爷,您多加保重!”
听着那阵稳健的脚步声远离。
九梨挺直的腰板,瞬间放松些许。
她坐在段鄞身旁的椅凳上,如若无骨般靠在他的肩头:“王爷,臣妾扮丫鬟扮的像吗?”
又来了。
失心疯又犯了。
段鄞无声地叹了口气。
许是不愿再与她肌肤相触,他都懒得再伸手推她:“你出去问问,春猎何时开始。”
“臣妾不舍与您分开。”
“阿九,本王不想说第二次。”
“好嘛。”九梨瘪了瘪嘴。
她不情不愿地出去晃悠了一圈儿,找了名巡逻的大人打听完消息,便折回了帐中。
就在她走到段鄞身旁之时,一道含笑的嗓音,亦从帐外传了过来。
“五哥,你怎到的如此之早?”一袭青色衣袍的端王段禄阳,缓步走到那张方桌旁。
出身皇家,他的容貌自然不差。
但浑身所散发的气息却让人颇为反感,宛若地狱里肮脏的灵魂,透着腐烂之气。
“本王分不清白夜黑昼,早与晚亦无区别。”段鄞轻启薄唇,脸上的神情始终淡然。
听见此言,段禄阳叹了口气。
他的视线在那双失去光亮的眼眸上停留,关怀道:“五哥,你近日的情况可好些?”
“本王连进入围场都需靠人搀扶,又能好到何处去?”
“五哥,你莫要自暴自弃。”
段鄞暗自讥笑一声。
他借着身旁传来的那抹馨香,平复了一下心绪:“走到如此境地,本王还能如何?”
“待陛下为你寻得解药,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段禄阳看向摆在面前的茶壶。
他本是想,让那丫鬟为他添茶。
但一瞧见那张骇人且恶心的脸,索性便自己动手了,也省得待会儿连茶都喝不下。
“嗯。”段鄞敷衍的应声。
他听着对方的动静,掩在衣袖中的那只手,轻点着膝盖:“阿九,春猎何时开始?”
“未时。”九梨站到他身后。
她两手捏成拳头锤着他的肩膀,扮演一个贴心丫鬟的角色:“王爷,您好些了吗?”
段鄞的背脊僵了僵。
他将手肘抵在桌面上,故作难受的揉捏着眉心:“并未。”
第840章:在王爷怀里撒野(15)
“五哥,你何处不适?”段禄阳听见这话,连忙放下茶盏,眼底的焦急都快溢出来了。
“头疾犯了。”
“可要唤太医来瞧瞧?”
“不必。”段鄞的眉头紧锁着。
他的指尖有些泛白,再度开口时连气息都变得不稳了:“你若无事,便先回去罢。”
见他着实难受,表面功夫做得很足的段禄阳,亦不再多留:“嗯,那你好生歇息。”
他拂了拂衣袍,站起身来。
留下一声叹息,便带着说不清的遗憾之意,迈步走出了幄帐。
“王爷。”九梨停下锤肩的动作。
她微微俯身,亲昵地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上:“以臣妾看,那端王憋着一肚子坏呢。”
温热的呼吸喷洒而来,落在段鄞的脖颈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若是换做旁人,敢如此逾越,他必定会毫不留情的一剑封喉。
但此刻,他却生不出半分杀心。
“本王知晓。”段鄞的睫羽颤了颤,心底像是塞了团麻绳,让他乱到无法冷静下来。
“猎场必定有陷阱,说不好他们会设计您,让您参与狩猎。”
“无妨。”
“若真到了那时,您会去吗?”九梨见他未曾呵斥她的举动,便大胆抱住他的脖颈。
她柔软的身子一贴上来,段鄞的感官亦在瞬间被放大了。
分明是隔着几层布料,但他却能感受到,那两抹致命的软意。
“皇命难违。”段鄞攥紧了拳头,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从喉间硬挤出来的。
“春猎一般是几日?”
“两日。”
“嗯。”九梨轻应了一声。
她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殷红的唇瓣抿了抿,实在忍不住的覆上去亲了一下。
“啪嗒——”
段鄞手一抖,打翻了茶盏。
茶水从歪斜的杯中涌了出来,在霎那间就从桌沿滴落,沁透了他膝盖的那截衣袍。
见状,九梨连忙掏出袖中的方帕。
她绕到他身侧,弯腰擦拭着他膝盖的水渍,嗓音轻柔:“王爷,您先往后挪一下。”
段鄞蓦地站起身来。
他滚了滚喉结,透着哑意的声音有些颤,宛若受了惊似得:“阿九,你为何要那般?”
九梨收拾好桌面,扑进他怀里。
她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仰着头注视着他:“臣妾心悦王爷,一时情不自禁便亲了。”
段鄞的耳尖红到滴血。
他不再纵容的推开了她,面色比先前还要沉上几分:“阿九,你简直病入膏肓了!”
“您不喜欢吗?”
“不喜。”
“臣妾都还未进门,您便嫌弃臣妾了吗?”九梨的语气低落,仿若受了诺大的伤。
段鄞烦闷至极。
他甩袖转身,浑身都散发着凌厉及冷冽的气息:“本王何时说过要迎你进门?”
“可是臣妾都与你有肌肤之亲了,您怎能不负责呢?”
“......”
“好,臣妾明白了。”等不到回应的九梨伤心地吸了吸鼻尖,迈开双腿往帐帘外走。
“站住!”
段鄞听见她的脚步声远离,心底便滋生出一种无名怒火。
他指着身侧的位置,清隽的眉拧成一条直线:“给本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