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在王爷怀里撒野(46)
正厅。
段禄阳品着茶,焦灼等候。
他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在瞧见那道身影出现之际,眸底涌动的暗色亦跟着消失了。
“七弟,久等了。”段鄞微垂着眼眸,在九梨的搀扶之下于主位坐下,神情一如往常。
段禄阳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
他暗自打量着对方,摆出一副关切之相:“五哥,你近日可好?”
“嗯,好些了。”
“太医所开之药,你都吃了罢?”
“自然。”段鄞微微颔首。
他接过九梨递来的茶盏,放到唇边轻抿一口:“再过些时日,本王的伤应当能痊愈。”
“那便好。”段禄阳放心的笑了。
他摩挲着茶盏,不经意提及:“我先前瞧见了两个面生的男子,是府里的客人吗?”
“他们是侍卫。”
“你从府外领回来的?”
“嗯。”段鄞淡淡地应。
他染上一层薄雾的睫羽,轻轻拂过眼尾:“七弟问起此事,可是府中缺侍卫了?”
“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段禄阳嘴角扬起的笑意,淡了不少。
他倚靠在凳背上,翘起二郎腿:“五哥,府外之人不知根底,你还是多多注意罢。”
“这是必然。”
段鄞的话太少,哪怕对方一直在找话题,他的回应亦不过是那几句,让气氛难免尴尬。
好在,段禄阳一炷香后便告辞了。
九梨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王爷,他此次待的太久了。”
段鄞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
自从他的眼睛复明开始,他尤其喜欢与她亲昵,仿若只有将她抱在怀里才能安心一般。
他将掌心覆在她的腰后,隔着那层衣料摩挲着:“他应当,给暗六安排了任务。”
听见此言,九梨不禁想起她曾经做过的一件事。
她压低了嗓音,清秀的眉微蹙:“他该不会,让暗六在您的书房里放了一件龙袍罢?”
“他不敢。”
“臣妾先去看看。”
段鄞揽紧她的腰肢,阻止她起身。
他微微俯身,在那两瓣柔软上浅触了一下:“镡兄二人在北院盯着,若有异定会相告。”
“可是......”
“鄞哥!”
徐景栾如一阵风似的跑进来。
当他瞧清楚两人此刻的亲密姿势时,不由得愣在原地,连卡在喉间的话不上不下的。
“发生何事了?”段鄞抬起头来。
他并未想过避嫌,就这般揽着九梨的腰肢不动,连眉宇间萦绕的柔色亦不曾敛下。
徐景栾吞咽了几下唾沫,努力将自己的声音找回来:“舜哥让你去书房一趟。”
“好。”段鄞拍了拍九梨的后腰。
待她迈开双腿之际,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夫人,你就这般走了吗?”
九梨顿了一下,连忙搀着他的小臂。
她仰头注视他的眼眸,嘴角扬起的弧都带着甜意:“是臣妾的疏忽。”
“有补偿吗?”
“当然。”
“......”
徐景栾看着两人接吻,不由得脸红。
他低下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直到迈进书房,他双颊那抹红晕都还未消失,仿若做了什么坏事一般,连头都不敢抬。
第872章:在王爷怀里撒野(47)
镡舜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两秒。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将几封书信交给段鄞:“鄞兄,这是暗六藏在你书籍中的信。”
“何信?”
“你与敌国来往的信。”
“呵。”段鄞嗤笑一声。
他将那几封信扔到桌面,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暗六人呢?”
“出府了。”
“除此之外,他还动了何物?”
镡舜将桌上的白瓷香炉往他面前推了推,不急不缓的答:“他应当在里面下了毒。”
段鄞打开香炉盖。
他看向炉内的那滩白灰色的泥,清隽的眉一挑:“他倒是煞费苦心。”
这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
镡舜拉开椅凳坐了下来,眼神透着一抹严肃及凝重:“鄞兄,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段鄞勾起薄唇,肆意的笑容里透着一抹冷冽之意。
他将计划同几人讲了一遍,镡舜便拿着那几封书信,拽着徐景栾的后领离开了书房。
“你今日怎么了?”
听见此言,徐景栾的脸蛋又红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一脸高深莫测地压低嗓音:“你知晓鄞哥和她是何关系吗?”
“知晓。”
“你何时知晓的?!”
“与他们相见的那晚。”镡舜松开他的衣领,视线在那张如红霞般的脸颊上停留。
徐景栾并未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情绪,好奇地问:“鄞哥亲口告知你的吗?”
“猜的。”
“你也猜的太准了些。”
镡舜揪住他的脸颊:“为何脸红?”
“我看见鄞哥和她那个了。”
“哪个?”
徐景栾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抬起两只手,指尖对着指尖轻轻触碰:“明白了吗?”
“不明白。”
“你怎那般笨?”
镡舜挑了挑眉:“是你未讲清楚。”
他将揪过他脸颊的那只手掩进衣袖,下意识的摩挲了一番,像是在回味先前的触感。
“还不清楚?”徐景栾挠了挠后脑。
接下来,他绞尽脑汁给他暗示明示了一通,终于在迈出府门之际让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他的脸像熟透的柿子,镡舜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二人亲密,你脸红个什么劲?”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
徐景栾拍了拍那张脸。
他睨了一眼守着府门的侍卫:“鄞哥在她面前可听话了,跟战场上的模样完全不同。”
“那是他的妻。”
在妻子面前,自然会卸下面对敌军时的凌厉及煞气,给予她无尽的柔情。
镡舜一想到他二人相处时的模样,便艳羡不已:“若我日后娶妻了,自然也会好生待她。”
“你有心悦之人了?”
“并未。”
“你想成亲了?”徐景栾侧眸看他。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镡舜的身影,给了他一种错觉,令人深陷于其,无法自拔的错觉。
不知怎的,他便应了一声:“我已不小了,成亲是迟早的事。”
徐景栾的眉头莫名蹙起,心脏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得。
堵得他难受。
堵得他烦闷。
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脚尖上:“为何一定要成亲呢?”
第873章:在王爷怀里撒野(48)
镡舜看着他的发顶,未语。
他踩着石板路上的细碎光芒,往东边的街道走,徐景栾便像条小尾巴似得跟在他的身后。
将段鄞交代的事情办好之后,徐景栾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仰起头:“为何一定要成亲呢?”
他执拗的望着他,不得答案不罢休。
镡舜的嘴角勾起一抹浅弧,嗓音如往常般轻柔:“景栾,时辰不早了,你我该回府了。”
他的视线在袖口处停留两秒,待他松手之际,便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直不曾回头。
徐景栾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捂着心口的位置,顾不上去想那处为何会疼,便跟上了他的步伐,迅速回了王府。
待两人跃上屋顶之际时,天都黑了。
一阵清风裹着院中的淡淡花香,拂过徐景栾的鼻端,教他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悲伤之意。
他转过头,看向抱剑打坐的男子。
“舜哥,你为何......”
“今夜至关重要,莫要分神。”
镡舜打断他的话,连眼睛都未睁开。
他正经的模样,教徐景栾只好将那五味陈杂的情绪压在心底,学着他那般抱剑打坐。
不过片刻,一群黑衣人朝北院而来。
激烈的厮杀拉开序幕之时,从窗边离开的九梨,速度极快地寻到了躲在后院的暗六。
她将剑架在他脖颈上:“看戏呢?”
冰凉的触感一袭来,暗六的背脊便僵了个彻底,额间的汗珠亦跟着沁了出来。
他小心回头:“小九,你做何?”
“你可知,背叛主子该当何罪?”九梨逼视着那双眼眸,握着剑柄的手稍稍用力。
血珠一渗出来,暗六便拔出了腰间的剑,招式狠厉的朝她袭去,似是想要了她的命。
九梨压根儿不给他机会。
她一脚踹在他的胸膛处,在他后退之际割断了他的脖颈,让他再无丝毫反击之力。
浓郁的血腥味飘荡了一路。
九梨将暗六拖回寝屋之时,庭院的厮杀已经结束,暗三的尸身亦被段鄞扔在了桌脚。
“王爷,您受伤了?”她小跑着到段鄞身旁,轻柔地握住那只沾染鲜血的右手。
“不是我的血。”
段鄞用方帕擦拭去手背的血渍。
他揽住她的腰肢,如若无人般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夫人莫要担心,我并未受伤。”
“那便好。”九梨展露了笑颜。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两人,轻咳一声:“王爷,先将他们的尸首处理了罢。”
段鄞见她羞了,眼底的笑意更甚。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缓步走到镡舜的身旁:“镡兄,我同你一起贴这几副面具罢。”
“好。”镡舜将其中一张递过去。
他转过头,看向杵在门口不动的徐景栾:“景栾,你去挑两具跟我们身型相仿的尸首。”
徐景栾屁颠屁颠就去了。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在与黑衣人厮杀之后,心头的郁气好似也消散了大半。
不过片刻,他便暴力的拖曳着两具尸身,将他们整齐的摆放在暗六两人旁边。
他问:“舜哥,要我帮忙吗?”
第874章:在王爷怀里撒野(49)
“不必。”镡舜低着头,神情认真。
他执起烛台,滴了几滴蜡油在暗六的耳垂及下颚两侧,又从袖中拿出一只青色的瓷瓶。
见他将瓶中的液体抹在面具上,徐景栾好奇地问:“舜哥,用上这个便不会被人发现吗?”
“正是。”镡舜将面具贴好。
他看向那张与暗九一模一样的脸,正欲覆上去检查一下,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了。
“镡兄,你去检查暗三那张。”
段鄞的占有欲极强,哪怕贴在暗六脸上的只是一张面具,他也不允旁人多碰一下。
镡舜没想到他会如此。
他摇头失笑,不再多看暗六的尸身一眼,便往旁边挪动,去检查对方贴好的那张面具。
头一次智商上线的徐景栾,亦跟着他挪了挪:“舜哥,这些面具是你做的吗?”
“嗯,如何?”
“很厉害!”
镡舜对他的夸奖很受用。
他捕捉到那双眸底闪过的跃跃欲试,便握住了他的手,覆在了那张面具上让他感受一下。
徐景栾壮着胆,在那张脸上戳了戳。
他观察着暗三的下颚及耳侧,找了半天都没找出任何破绽,不由得对镡舜心生佩服。
“舜哥,我也想学此术。”
“待离开皇城之后,我再教你。”
镡舜将手放在了暗三的腰间。
他在解腰带之前,回眸看向蹲在段鄞身旁的女子:“段夫人,你先回避一下。”
听见这个称呼,九梨愣了一下。
她抬起眼帘,与眉眼中萦绕着柔意的段鄞对视一眼,难掩笑意的离开了寝屋。
约莫过了两盏茶。
一道阴影从九梨的头顶笼罩下来。
她闻到了那抹熟悉的雪松香,在他伸出双手之际,亦扑上去环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冷不冷?”段鄞的嗓音放得很轻。
他收回落在庭院的视线,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连浑身散发的气息都透着致命的温柔。
“不冷。”九梨贴近他的胸膛。
她听着他的心跳声,任由那股雪松香将她包裹的严实:“他们的衣裳都换好了吗?”
“嗯,换好了。”
“那我们何时启程?”
“丑时。”段鄞摩挲她腰间的软肉。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羽在眼尾轻轻拂过:“夫人,我不能迎你进陵王府了。”
“无妨。”九梨仰起头。
她撞进那双盛着细碎光芒的瑞凤眼里,满心欢喜:“进段府也是一样。”
“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段鄞低低地笑了。
他俯下身,在那张殷红的唇瓣上浅触了一下,眼底流露出的情意如同一张细密的网。
“阿九,我心悦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心悦她的话。
九梨双手捧着他的脸,藏不住的愉悦从眼底溢了出来:“我也心悦你,非常心悦。”
段鄞很想吻她。
除了吻她,亦想占有她。
他滚了滚喉结,将心底滋生的欲念压下去:“先进屋罢,外边凉。”
“好。”九梨握住他的手。
她的指尖悄然溜进他的指缝,待他收了力道以后,便迈开了轻盈的步伐,与他回到了寝屋。
第875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0)
丑时,北院一片火光。
府内的下人仿佛都消失了,任由那场大火蔓延整个陵王府,将游廊及庭院都烧了起来。
浓烟弥漫,与夜色融为一体。
呛鼻的味道让府外路过的打更人一惊,连忙敲着手中的锣,往另一条街的官府门口跑去。
约莫半柱香,几拨穿着一袭黑衣的男子,混在官兵之中进入了陵王府,于府内四处搜寻。
这场火烧到辰时,才彻底被扑灭。
几具留下数道烧疤的尸身,在被官兵从屋内抬出来之后,陛下及诸位王爷便迈进了府门。
“五哥!”段禄阳大喊一声。
他跑到段鄞那具尸身面前,一脸悲戚地抹着眼角:“怎会如此?你怎会遭受如此横祸?”
段彧睨了他一眼,未语。
他给身后的齐公公递了个眼神,唤了一名仵作前来:“去验,朕不信老五就这般走了!”
站在一旁的诸王,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悲意,接二连三的说些保重龙体的话。
唯有段弘拓,默不作声。
他扫了一眼躺在角落的暗六及暗九,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仵作身上,静静等一个结果。
虽说,他的确想让段鄞死。
但死于大火,却是他无法相信的。
“启禀陛下,这具尸身的确是陵王。”仵作验完,转身朝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跪下。
院内的空气仿若凝固了下来。
一阵清风拂过,携着还未散去的焦味,拂过在场之人的鼻端,将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
段彧的身子晃了晃。
他一只手搭在齐公公的小臂上,惋惜地叹了口长气:“冯将军,府内为何会起火?”
冯廉康往前迈出一步。
他低着头,浑身散发着悲痛的气息:“回陛下,昨夜有刺客夜袭王府,应当是他们纵的火。”
“可有查到刺客的来头?”
“并未。”
段彧沉默了片刻。
他揉了揉眉心,眼底的怒意未曾掩饰:“给朕继续查,定要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
“是。”冯廉康应下。
他带着一队官兵,去后院寻找线索。
那仿若苍老了不少的背影,让段弘拓最后的一丝猜忌,彻底消失了。
待站在周围的诸王随同段彧离开之后,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那具死相惨烈的尸首。
“三哥,你为何要笑?”段禄阳垂下那只抹眼泪的手,与那双透着愉悦的眼眸对视。
他将痛失兄长的伤感,全都写在了脸上:“五哥尸骨未寒,你这般也太过分了些。”
“我为何会笑,你不清楚吗?”
“不清楚。”
闻言,段弘拓讥笑一声。
他往对方的身旁靠近几分,覆在其耳畔低言:“陛下都走了,你装给谁看呢?”
段禄阳就是装到底了。
他睨了段弘拓一眼,眸光微冷:“我劝你还是遮好身后的尾巴,小心哪日被逮住了。”
“你也一样。”
“嘁,我与你可不同。”
“同与不同,皆不重要。”段弘拓撞开他的肩膀,转身之际又恢复了那副温润之相。
他一离开,段禄阳亦跟着甩袖而去。
仅留下还在寻找线索的官兵,在布满灰烬的院子里,四处走动。
第876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1)
“王爷,属下找到您要寻之物了!”影六捏着手中的玉佩,一路飞奔到贤王府的正厅。
不过一句话,便让段弘拓喜上眉梢。
他连忙接过那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端详,眼底的贪婪及野心再亦无法掩藏。
“此物是在何处找到的?”
“陵王府的书房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何物?”
影六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属下在暗格之中,只瞧见了此物。”
“做得好!”段弘拓大笑出声。
他摩挲着玉佩上所刻下的纹路,谨慎地问:“你寻到此物时,可有被旁人瞧见?”
“并未。”
“端王的人还在府中吗?”
“正是。”影六微微颔首。
许是出于好奇,他多看了一眼段弘拓手握的玉佩:“王爷,此物有何特别之处?”
段弘拓嘴角的笑,瞬间敛下。
他将玉佩放进衣袖之中,缓步走到影六的身旁:“何时起,你一影卫亦敢多问本王的事了?”
“属下......”
‘不敢’二字还未说出口。
一把长剑便割破了影六的脖颈。
段弘拓扔开那把沾上鲜血的剑,一脚将死不瞑目地影六踢开。
他嫌弃的用方帕擦拭着右手,连指缝都不愿放过:“影二,将他丢进乱葬岗。”
听见吩咐的影二,当即从屋檐跃下。
他毫不拖泥带水的将影六扛走,从头到尾亦不曾多看段弘拓一眼,眼神麻木且冷漠。
段弘拓坐拥江山的美梦做了没几日,一队锦衣卫便奉命前来,于府中搜寻他通敌叛国之证。
当书房里出现几封他与敌国往来的信件时,他整个人仿若坠进了冰湖之中,从头凉到尾。
“不可能!”
“本王定是被诬陷的!”
“......”
无论他如何辩解,都毫无作用。
段弘拓被关大牢的那天,大雨倾盆。
他穿着一身白衣,蹲坐在只有一扇小窗的墙下,任由那阵携着雨珠的凉风拍打在脸上。
直到衣衫湿透,亦不曾挪动一下。
不知何时站在他对面的段禄阳,瞧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啧了一声。
他幸灾乐祸道:“三哥,我早便同你讲过,让你藏好身后的尾巴,你怎就不听我的呢?”
段弘拓反应极慢地抬起头来。
他看着那张写满得意的脸,许久未开口的嗓音略微沙哑:“段禄阳,信是你放的。”
“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段禄阳坐在那张硬邦邦的床上。
他拂了拂衣袍,惬意地翘起二郎腿:“你放心,陛下念及手足之情,不会将你杀头的。”
段弘拓哂笑一声。
他抹去脸上沾染的水珠,平静到如一滩掀不起涟漪的死水:“玉佩你拿到了吗?”
“玉佩?”
“无需在本王面前装傻。”
“三哥,我不懂你所言何意。”段禄阳往外看了一眼,打定了主意不承认此事。
但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绪,却将他出卖了彻底。
段弘拓撑着墙壁,站起身来。
他坐在四方桌上,给自己添了杯茶:“若是让陛下知晓,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么?”
段禄阳微眯着眸子:“你是何意?”
第877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2)
“你说我是何意?”段弘拓似笑非笑的勾着唇,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早已被他亲手撕碎。
如今,所有的阴暗面皆展露了出来。
段禄阳联想到某种可能,心头一惊:“你将玉佩之事告知陛下了?”
“重要么?”
“段弘拓,你疯了?!”
段弘拓岂止是疯了。
他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将碎片扔到对方的脚边:“本王得不到的东西,你亦别想得到。”
段禄阳一听见此言,连忙起身。
他攥紧放在袖中的玉佩,一心想的皆是如何赶在段彧来抢夺之前,平安离开皇城。
见他要走,段弘拓又笑了:“七弟,别白费心思了,陛下绝不会饶恕一个惦记他龙椅的人。”
“惦记他龙椅的岂是我一人?!”段禄阳哪怕愤怒到了极致,亦不敢拔高嗓门。
他看向守在不远处的狱卒,那双眼眸通红无比:“我就算是死,亦要拉你一同下地狱!”
“你没机会。”
“有无机会,试试才知。”
见他匆匆离开,段弘拓收回了视线。
他撕下一截衣袖绑在那只不停渗出鲜血的右手上,再度坐回那扇窗下,感受冰凉刺骨的雨。
临安小镇。
雨后的天气,连风里都带着潮意。
处于闹市后的一条街道,人烟稀少。
清风卷起路边的几片树叶落在段府的门口,不过眨眼之间,又被一把扫帚无情扫开。
于德将府门打扫干净,刚欲转身之时,一只白色的鸽子便朝他飞来,停在门槛之上。
他弯下腰,将那只白鸽抱在怀里,轻车熟路地顺着弯绕的游廊,迈进了府内的正厅。
“家主,冯将军来信儿了。”
自打离开皇城,于德的称呼就换了。
他们到临安已有数日,他从最初的不习惯到如今的适应,那声家主唤的也顺口了许多。
坐在桌旁的段鄞,微微颔首。
他今日穿了一件靛青色的衣袍,一头墨发用玉簪束起,俊逸出尘的脸庞尽显柔和。
而他身旁的九梨,则是将手肘抵在桌面,掌心拖着腮,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俊美的脸。
她勾起一缕他垂在肩侧的墨发,嗓音娇的勾人:“夫君,信中都写了什么?”
段鄞轻启薄唇:“段禄阳在逃离皇城之时,被段彧捉回去了,此刻正与段弘拓一起关在牢中。”
“段彧会将他们砍头吗?”
“不会,段彧应当要将他们流放。”
“那也少不了苦头吃了。”九梨放下那缕墨发,执起桌上的点心送入唇边,轻咬一口。
她脸上的烧疤早已不见踪影,褪去那身暗卫服之后,亦比往日多了些女儿家的媚态。
那抹媚态,勾的段鄞难耐多日。
偏偏,未到成婚之日还动不得她。
段鄞吐出一口浊气,将白鸽放走之后,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姿态亲昵得很。
他微垂着眉眼,视线落在那两瓣柔软上:“夫人,今日你外出时,可有遇见奇怪之人?”
九梨敏锐的闻到了一股酸味。
她咽下嘴里的点心,抬起眼帘与他对视:“你都知晓了,还问我做何?”
第878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3)
今日她出府,遇见了一名公子。
那名公子见她梳的是未出阁女子的发髻,便上前与她交谈了两句,但很快又被她吓跑了。
“那位公子同你说了什么?”段鄞抚摸着她腰后的发,眸底涌动着教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就问我是哪家的小姐。”
“你是如何答的?”
“与你无关。”九梨攀上他的脖颈。
许是怕他会胡思乱想,她又着重强调了一遍:“我说的是‘与你无关’这四个字。”
“然后呢?”
“然后他便被我的眼神吓跑了。”
听见此言,段鄞挑了挑眉。
他凝视着那张愈发美艳的脸,温缓的嗓音微低:“夫人,我不喜你与别的男子交谈。”
瞧瞧,占有欲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九梨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温厚的掌心贴近心口:“夫君,这里只装得下你一人。”
临近夏日,衣衫本就单薄。
段鄞一贴上她的心口,手心便开始发烫了,像是碰到了一簇火苗似得,烧得他愈发难受。
他滚了滚喉结:“夫人,我会醋。”
“我知晓。”九梨抚摸着他的脸庞。
她忘记那只手还留在心口,一脸认真道:“日后若有陌生男子找我交谈,我一定不理。”
“嗯。”
“还醋吗?”
段鄞摇头,哪顾得上醋不醋的事。
他曲起指节,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下。
在感受到那抹足够致命的软意之后,眸底在刹那间涌上了浓浓的欲,瞧上去惑人至极。
“夫君,你在做何?”九梨的嘴角噙着笑意,覆在他脸庞的手亦移到了他的耳尖上。
她摩挲着他的耳骨,鼻端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边,让他脑子里的那根弦蓦然绷紧。
“夫人,还有十日。”段鄞在事态变得失控之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那只滚烫的手。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嗓音闷闷的:“还有十日才能成亲。”
“等不及了?”
“也不是。”
察觉到他的难受,九梨不忍心地覆到他耳畔低语了一句。
她不等他回应,便从他怀里离开,走到那扇门前将那阵儿带着潮意的风,彻底隔绝在外。
放在桌上的几盘点心不经意地滚落在地,而那阵清脆的声响,亦掩盖了窸窣的声音。
从未如此过的段鄞,颤抖的覆上那两瓣柔软,一双瑞凤眼亦染上了大片诱人的红晕。
他托着她的后脑,指尖从那头青丝穿过之际,额间滴落的汗珠亦砸在了她的脸颊上。
“夫人。”
“夫人。”
“......”
他一遍遍的唤她。
直到摆在一旁的香炉,再无白烟升起,他眼底的那抹晦暗才逐渐退去,恢复了一片清明。
九梨偏过头,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推搡开他的肩,不疾不徐地接过他递来的方帕:“夫君,我的唇都被你咬疼了。”
“抱歉。”段鄞的耳尖微红。
他将地上的盘子及点心捡起来,顺道收拾了一通桌椅:“夫人,先前的事是何人教你的?”
“在书上看的。”
“日后莫要再看了。”
“你不喜欢?”九梨含笑地盯着他。
第879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2)
段鄞轻咳了一声。
他对上那双盛满繁星的眼眸,无法说出不喜之话:“我只是不愿你再看那些书籍。”
“好。”九梨应得很快。
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两手,将食指放在他的鼻端下:“夫君的意思,便是喜欢了?”
一抹暧昧的味道沁入鼻腔。
段鄞盯着她那副媚眼如丝的模样,宛若被蛊惑了一般,喉间不由得溢出一声轻应。
“真乖。”九梨蓦地笑出了声。
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让段鄞懊恼的将她横抱在双膝处,似惩罚般亲吻那两瓣柔软。
呼吸交织的刹那间,他好不容易歇下的欲念又再次涌现。
感受到他的变化,九梨连忙推搡开他的肩膀,嗔怪地瞪着他:“你还想折腾我吗?”
“我错了。”段鄞认错认的很及时。
他摩挲着那张红唇,带有一层薄茧的指腹抹去她残留的晶莹:“夫人,手还酸吗?”
“你说呢?”
“那我帮夫人揉揉。”
九梨满意地应了一声。
她靠在他的肩头处,垂眸将视线落在他轻柔的动作上,颇为享受的晃动着两只脚。
气氛逐渐变得温馨。
室内飘荡的暧昧气息,亦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的一干二净。
“叩叩——”
“鄞哥,你在里面吗?”
徐景栾将右手落在房门上。
在得到回应以后,才将其推开,步伐轻快的走到桌旁:“我买了酥饼,一起吃啊。”
闻到一股香味的九梨,眸光微亮。
她从油纸包里挑了块较小的酥饼,放在唇边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那双漂亮的眸。
“味道不错,你在何处买的?”
“东街那家刘记点心。”
“新开的吗?”
徐景栾点点头,拉开椅凳坐下。
他拿起一块还泛着热气的酥饼,细细品尝着那股酥脆的味道:“鄞哥,你不吃吗?”
“我吃夫人的便好。”段鄞低下头,咬了一口九梨手中的那块。
目睹着两人的亲密互动,徐景栾除了艳羡亦只剩下艳羡了。
他敛着眸,亦不知想到了何处,连发顶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段鄞的视线在门外的院子短暂停留:“镡兄怎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去幽会了。”
“幽会?”
“嗯。”徐景栾闷闷不乐的应声。
他咀嚼着酥饼,含糊不清道:“西街林府的千金心悦舜哥,今日便邀他去茶楼听曲了。”
九梨挑了挑眉,一时不明白这两人的发展怎变得如此奇怪了:“他把你赶回来了?”
“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你为何不跟着?”
“他二人幽会,我跟着不好。”徐景栾说到这儿,嗓音都变哑了。
他只要一想到镡舜跟那位千金,卿卿我我靠在一起的场景,他那颗心就难受的厉害。
“镡舜可是心悦林小姐?”九梨的声音放得很轻,隐约间还有一抹安慰的意味在其。
徐景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但舜哥在皇城之时便同我讲过,他很想成亲。”
九梨沉默了几许,将剩下的半块酥饼塞给段鄞:“你别胡思乱想了。”
第880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3)
“我只是这里不舒服。”徐景栾用指尖戳了一下心口的位置,眸底的光亮少了许多。
“你为何会不舒服?”
“不知晓。”
这个答案,在九梨的意料之中。
她抬起眼帘,与段鄞对视了一眼,示意他给那位还未开窍的男子,好生沟通一下。
正在吃酥饼的段鄞顿了顿。
他将眸光落在徐景栾的身上:“你二人前去北疆时,可有女子向他表达心悦之情?”
“有好几个。”
“他可曾与她们接触过?”
“不曾。”徐景栾放下凉透的酥饼。
他给自己添了杯茶水:“舜哥这一路都没跟她们去过茶楼,唯有林家千金最特殊。”
“许是他与林小姐有事相商?”
“我们来临安的时日还不长,他二人能有何事相商?就算有事又为何要背着我呢?”
段鄞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对这方面的确经验不足,就连心悦一个人都是九梨教他的。
更别提这般特殊的情况,他在男子诸多的军营都未曾见过,着实给不出一个建议。
见自家夫君再次吃起那块酥饼,九梨只好打破这份沉默:“景栾,你可有问过他?”
“问什么?”
“问他为何想成亲。”
一提及这事,徐景栾那张白净的脸便皱了起来,宛如包子似得。
他双手捧着茶盏,一双眼眸在水汽的氤氲下更显清澈:“问过许多遍了,他不肯说。”
“那你可问过他与林小姐的事?”
“并未。”
见他委屈那样儿,九梨都恨不得把镡舜揪回府中教育一顿了。
她前倾了几许身子:“若你心中难受便直接告诉他罢,他应当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徐景栾目露犹豫地看着她。
许是得到了她的鼓励,他如饮酒那般将茶水一仰而尽:“好,那我此刻便去找他!”
雨澜轩。
二楼靠窗的位置,皆是用竹帘及屏风相隔,虽比不上包厢的安静,但亦还算不错。
此刻前来听曲的茶客寥寥,待曲落之际,几道交谈声亦跟着接连响起。
身穿一袭粉色罗裙的林姣,收回落在楼下的视线,看向坐在对面那名俊俏的男子。
她执起茶壶,朝他空了的杯中添了些许茶水:“镡公子,先前那一曲可合你心意呢?”
“嗯。”镡舜嘴角微扬。
自两人相识起,他便是这副温和的模样,但不知怎的,林姣依旧觉得他不易靠近。
她稳了稳心神,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诸脑后,倾慕的盯着他:“你明日可有空闲?”
“林姑娘有何事?”
“临安有诸多美景,镡公子你初来乍到,应当还未逛过罢?”
见她双颊通红,一副娇羞之相,镡舜便猜到她要说何事了。
他嗫嚅了两下唇,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嗯,的确有诸多地方未曾去过。”
“那明日,我便带你去逛逛?”林姣攥紧了闺帕,似紧张地将两只手搭在了膝盖处。
“去何处?”
“北边有一片湖......”
“舜哥!”
一道清明婉扬的声音响起。
徐景栾撩开竹帘,似是跑的有些急,两颊都透着淡淡地绯。
第881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4)
他坐在镡舜身旁的软垫上,执起他喝过的茶盏往嘴里灌了几口茶,明显渴的厉害。
“你怎来了?”镡舜侧过眸,盯着那张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
“我在府中无事,便来看看。”徐景栾撒谎的时候,会频繁的眨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空茶盏,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林姑娘,你明日要与舜哥去玩吗?”
“嗯,去游湖。”
“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听见此言,林姣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清秀的脸上,莫名有些排斥,亦或是讨厌:“这,恐怕不合适。”
徐景栾的眸色黯淡了下来。
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浅弧:“无妨,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未想过打扰你们。”
林姣听见此话,更不喜了。
她藏起眼底涌现的小情绪,将面前那盘点心往他面前推:“尝尝罢,味道还不错。”
“多谢,我在府中吃过了。”
徐景栾这回没有撒谎,他吃了酥饼又喝了太多茶水,着实撑不下了。
他并未去观察林姣的脸色,倒是一旁的镡舜,将她不经意表露出的厌烦尽收眼底。
“无需客气。”林姣掐了掐掌心。
她将注意力再次放到镡舜的身上,在霎那间恢复了温婉之相:“我再给你添杯茶?”
“不必。”
镡舜嘴角的笑,淡了不少。
他拂了拂衣袍:“林姑娘,明日我怕是不能与你游湖了。”
“为、为何呢?”
“府内事务诸多,若我不能及时处理的话,会受家主责罚。”
“家主?”林姣的嗓音拔高了些。
许是太过激动,她的身子都跟着晃了晃,如同脆弱的枝柳一般:“你是段府的下人?”
“嗯,侍卫。”镡舜的神情淡然。
他并不认为侍卫又多丢人,但这话落入林姣的耳畔,却如同晴天霹雳。
她脸上的温柔在顷刻间散尽,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薄怒:“镡舜,你为何要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镡舜见她变了副嘴脸,亦未动怒。
他不急不缓地起身,漠然的嗓音中夹杂着疏离:“林姑娘,你可是忘了我的姓氏?”
是了,他姓镡。
他亦未曾说过,他是段府的家主。
一心只想嫁个富裕人家的林姣,在这一刻竟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她拍了一下桌面,懒得再装温婉的模样,愤怒地瞪着他:“你为何不早些告知我?”
“你问过我么?”
“......我看你是故意为之!”
“我对你无意,又何来故意呢?”镡舜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他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之后,便迈开双腿往外走:“今日的茶,我请。”
徐景栾这才反应过来。
他在离开之际,转头看了一眼气到满脸通红的林姣,不屑的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儿。
“砰——”
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响彻不息,亦掩盖了茶楼内仅有的那几阵交谈声。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声音,徐景栾心情愉悦地拽住镡舜的衣袖。
他仰头望着他:“舜哥,你以后莫要跟别的女子接触了。”
第882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5)
“为何?”镡舜的视线落在衣袖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未能像上次那般甩开他。
“她们都不怀好意!”
“话不能如此说,林姑娘只是一个例外,其他姑娘亦不见得有坏心眼。”
“......”这话的确有道理。
但,徐景栾才管不了那么多。
他大力拽停了镡舜的步伐,顶着那张白净的脸瞪着他:“反正你不能与她们接触!”
“不接触还如何成亲?”
“你为何一定要成亲呢?”
这个问题,他问了将近三十次。
就在他以为,对方还是不会回答的时候,耳畔便响起一句话:“我不想孤独终老。”
“我能陪你啊。”
“不一样。”
镡舜拖着他往前走,不愿被来往的百姓看热闹,更不想他受人指点。
他的力气本就比徐景栾大上许多,让他只好跌跌撞撞的跟上去:“何处不一样嘛?”
“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比如呢?”
“你见过鄞兄二人是如何相处的,你跟我能做到像他们那样吗?”
这话把徐景栾给问住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路都在认真思索着,直到迈进段府的门槛时,心底才有了答案。
“舜哥。”
镡舜停下脚步。
煦阳洒落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亦让徐景栾的眸光变得灼热。
“我可以像鄞哥那般。”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他慌忙地垂下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泥堆:“但我无法保证,能比鄞哥做得更好。”
“景栾,你在同我说笑吗?”镡舜睨了一眼他的发顶,在几名下人走近前转身离开。
徐景栾莫名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本就不够聪明的脑袋瓜,带着诸多疑惑往正厅的方向跑。
见他又是一人回来的九梨,在听他讲完来龙去脉后,便靠在段鄞的怀中笑了许久。
她揪住段鄞的衣襟,那双凤眸里闪着粼粼波光,煞是好看:“夫君,你不觉得好笑吗?”
“嗯,好笑。”段鄞配合得很。
他放下手中的书籍,低头在她的眼睫处落下一吻,嗓音愈发温柔:“夫人可要喝水?”
“要喝。”
九梨的确笑渴了。
她抿了一口他喂到唇边的茶水后,抬眸看向呆萌的徐景栾:“你知晓何处说错了吗?”
“不知。”徐景栾连连摇头。
见他都快晃出一道残影了,九梨亦不兜圈子了:“首先,你要学习的对象便错了。”
“何意?”
“你若是将那句像鄞哥那般,改为像梨姐那般,镡舜必然就高兴了。”
徐景栾还是没懂。
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那句话,紧蹙的眉头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改了又有何差呢?”
“差别可大了。”
九梨索性给他示范。
她揪住段鄞的衣领往下拉,与他鼻尖相碰时,尾音微扬:“夫君,亲我。”
段鄞托住她的后脑,覆上她的唇。
他在旁人面前稍稍收敛了些,不像平日那般,夺走她全部的呼吸之后才肯放过她。
萦绕在空气中的暧昧气息,让徐景栾面红耳赤的:“行、行了。”
第883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6)
段鄞退离那张令他着迷的唇。
他抹去她唇瓣上残留的晶莹,习惯性地将掌心覆在她后背拍了拍,动作温柔得紧。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九梨率先掐灭那份暧昧的气氛,将视线落在徐景栾身上。
她浅笑嫣然地问:“你懂了吗?”
“懂、懂了一点。”徐景栾脑子还是嗡的,那张脸亦像熟透的柿子,红的不成样儿。
他执起桌上的茶盏,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试图冷静:“但我还做不到像你们这般。”
“无妨,你可以先试一次。”
“如何试?”
“这样试。”九梨抬起下颚,在段鄞的薄唇上浅啄了一下,不似先前那般与其缠绵。
徐景栾的心脏胡乱跳动着。
他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搭在膝上的手便紧握成拳了:“待我回去思索几日罢。”
“这般简单之事,还需思索?”
“我、我要准备一番。”
见他羞到脖颈通红,九梨恶趣味上头的给他支了几个招。
但他还未听完,便被吓跑了。
“夫人,你逗他做何?”段鄞敛眸,看向眼底闪着狡黠光芒的九梨,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哪逗他了?”
“景栾本就脸薄,你支的那招定会将他吓得几日都不敢出门了。”
“哪有那么夸张?”
九梨的视线落在他稠艳的薄唇上,哪还有心思谈旁人的事。
她环抱住他劲瘦的腰,嗓音带着一抹明晃晃的蛊惑:“夫君,你再亲亲我好不好?”
段鄞哪里受得住她这副模样。
他低下头,吮住那张殷红的唇,温柔的与她交织着呼吸。
煦阳的碎光铺满正厅,淡淡金色将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包裹,透着无限的温馨。
立夏那日,段府有喜。
敲锣打鼓的声音从日出到日暮,整座府邸都充斥着喜色。
收到不少喜糖的百姓,在听见那声儿送入洞房的高呵声后,便接连从府门离开了。
正厅一片热闹的景象。
以冯廉康为首的六七名将士们,举起桌上的酒壶,中气十足地朝着新郎官儿道喜。
一袭红袍的段鄞,眉宇之间萦绕着无法挥散的喜气,哪还有半分平日的凌厉及淡漠。
他看着眼眶发红的冯廉康,沾上酒渍的唇轻启:“廉康,你可知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就是太高兴了。”冯廉康抹去眼尾渗出的泪珠,跟他碰了一下杯。
他是知晓段鄞过得有多苦的。
自小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长大,待搬进陵王府不过数日,疼爱他的母妃又突然逝世。
再后来,前往北疆身中寒毒不说,又被奸人所害变为瞽者,日子着实是过得憋屈。
冯廉康一想到曾经所发的事,便有了种苦尽甘来之感,这才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
“我都知晓。”段鄞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挂着的那抹笑,始终透着愉悦之意。
他饮下一口酒水:“曾经的不愉快都过去了,今日是我大喜,你也莫要再难受了。”
“嗯,您说的是!”冯廉康将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眼底噙着的泪花亦逐渐消失了。
第884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7)
冯廉康这人话多,尤其是在喝了酒之后,那张嘴便停不下来。
他拉着段鄞回忆完军营的生活,又讲起了这段时日,在皇城中所听闻的二三趣事。
段鄞的心思早便飘远了。
他往门外看了一眼,见皎洁的月光铺洒下来时,对他夫人的想念又比先前多了些。
段鄞嗫嚅了两下唇,正欲打断冯廉康之际,就听一道含笑的嗓音从左边传了过来。
“鄞兄,你先去洞房罢。”镡舜见他心不在焉的,便过来帮他一把。
他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我会帮你好生招待他们的。”
醉酒的冯廉康,尚有一丝意识。
听见此言,他识相的收回搭在段鄞肩上的手:“您赶紧去,我亦会陪他们玩尽兴的!”
“好。”段鄞轻笑一声。
他单手负在身后,踩过一道道红灯笼投下的碎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南院的寝房。
不知怎的,他在靠近那扇门的时候突然紧张了起来,连掌心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叩,叩叩——”
“夫人,我进来了。”
打过招呼,段鄞吐出一口浊气,揣着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迈进了挂上红绸的屋中。
屏风后,一袭红裙的女子端正地坐在榻沿边,搭在膝上的两只手互相扣弄了几下。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站在一旁的段鄞,如何都窥探不了半分。
他滚了滚喉结,低沉的嗓音放得极其地轻:“夫人,下人端来的膳食你都吃了吗?”
“吃了一点。”九梨垂下眼眸,看向那双黑色的云纹长靴。
她抿了抿唇:“夫君,我有些闷。”
段鄞这才反应过来。
他执起桌面上贴着红花的秤杆,往榻边再靠近几许,指间微颤的挑起那块红盖头。
那张妍姿妖艳的脸,亦缓缓地撞进了他的眼帘,让他移不开半分视线。
“夫君。”九梨娇着嗓子唤他一声。
许是被他瞧了太久,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宛若小乔木上的蜜桃,诱人可口。
段鄞压下想亲吻的心思,动作极快地将交杯酒拿了过来,坐在榻沿与她共饮一杯。
他盯着那两瓣饱满的唇,喉间溢出的嗓音莫名哑了个彻底:“夫人,时辰不早了。”
“嗯。”九梨知晓他的意思。
她颤动着睫羽,在那张俊逸的脸庞于眼前放大之际,乖软的阖眸,攀上他的脖颈。
不过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榻边放置的烛火亦在一阵风袭来之时,脆弱的摇曳了几下。
躺在地面的两件红衣交叠在一起,在烛火的倒印下,泛着斑驳的光。
一室旖旎后,已是寅时。
段鄞打了盆清水回屋,动作轻柔地给熟睡过去的九梨擦身子。
他的视线在她那些暧昧痕迹上稍作停留,溢满餍足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许是克制了太久,他一时没忍住便折腾得狠了些,这会儿想起又觉着太过了。
段鄞耐着性子给她擦拭干净,便掀开被褥,在她身侧躺下。
他揽住她纤细的腰,将她往怀里带的同时,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夫人,好梦。”
第885章:在王爷怀里撒野(58)
“王爷,您该用膳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坐在桌后小憩的段鄞,缓缓睁开双眸。
他睨了一眼摆在桌面的膳食,修长的指尖在桌面轻点:“夫人呢?”
“啊?”
“她不陪我用膳吗?”
“王爷,老奴没明白您的意思。”于德目露不解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与平日有些不同。
段鄞凝了凝眉。
他抬起眼帘,刚将视线从于德身上移开,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此地......
段鄞扫了一眼屋中的陈设,喉间溢出的嗓音微颤,似是不愿相信:“此地是王府?”
“正是。”
“我为何会在此?”
“王爷,您怎么了?”于德见他的脸色难看,不由得担忧起来:“您可是还未醒酒?”
段鄞接连问了诸多问题。
当他得知,此刻正是他前往北疆的前夕,眉宇中萦绕着凝重之色。
他顾不得去想时间为何会倒退,连忙对着屋顶唤了一声:“阿九。”
“主子。”听见他的轻唤,阿九如一阵风似得出现在屋内。
她垂下头,恭敬地跪在书桌旁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段鄞不可避免的顿了一下。
他回想起她先前唤的那声主子,心底滋生出了一抹怪异:“抬起头来。”
阿九照做,露出了那张略显狰狞的烧疤脸,微挑的凤眸如一滩死水,掀不起波澜。
不过一个对视,便让段鄞搭在桌面的手逐渐紧握,连手背的青筋亦跟着凸显了出来。
他沉着一张脸,周身的凌厉气势悍若山岳、厉似狂澜,让气氛都变得压抑了不少。
“出去。”
“王爷,您......”
“出去!”段鄞厉呵一声。
空气在下一秒安静下来,他乏力地倚靠在椅背上,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段鄞就如曾经一样,并未刻意采取对策去躲避奸人的加害。
他在等。
等他身中寒毒,等他变成瞽者,等一个再次踩上柔软被褥的清晨。
哪怕所有的苦难再次遭受一遍,他亦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一心只想与她再次相遇。
谁曾想......
他等来的却是一场刺杀。
段鄞躲过阿九袭来的长剑,拿出枕下的匕首放在她脖颈处。
他顾忌着这是夫人的身子,便不曾用力,生怕她回来要耍性子。
他的嗓音冷冽:“何人派你来的?”
阿九不打算开口。
她将视线落在脚边的长剑上,趁他不备之时,用脚尖将其勾起,再度朝他袭过去。
段鄞不想伤了她的身子,过招之时都不肯用内力,亦间接给了她伤害自己的机会。
“铛——”
匕首掉落在地。
被划破衣袍的段鄞,敏锐地嗅到了手臂处传来的血腥味。
蓦然间,他失控地抬起手,夺过阿九手中的那把长剑,反手朝她的心脏刺了过去。
“噗......”
阿九瞪大了双眼,往后倒去。
那阵倒地声,如一记重锤敲在了段鄞的心间,让他所有的暴戾在霎那间消失殆尽。
他怔愣地站在原地,握着剑柄的手不停颤抖,亦任由一滴滴的血砸在他的脚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