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5章 「祝有情人…」
今天是2124年，2月14日。
会长这一走，就是一年多。
世界大变。
“跨区”这件事，已不再是稀罕事，无论是“永久通行证”好，或是“临时通行证”好，渐渐地有越来越多人，穿梭于不同的区服间。
击杀别区的使徒，能获得荣誉点。
荣誉商店里，有成套的装备、武器、甚至技能球可以兑换。
有人为了这些利益，毅然游走于刀刃上，于刀尖起舞。
天启公会。。
伊凛进入门扉试炼的第二个月，李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太久了。
无论怎么说，两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若不是他们好友列表里，都有着“伊凛”的名字，而且那个名字还特别亮，他们说不定都误以为会长已卒、他能顺势上位了。
李开察觉不对劲后，多次召开核心成员，紧急商讨要事。
他们制定出“会长万一长期出走”的紧急预案。
预案有很多条款与细则。
但最核心的处理方式，就是借助天启公会内的“间谍”，向外界传达“会长仍健在”的消息。
比如莫莉去巡查流水线时，会声情并茂地抱怨：“那魂淡最近都不肯吃饭了，是不是变态了？”
又或者汪天帝趁着月黑风高无人夜，往自己脖子上套一条狗绳，十分自律地寄几溜寄几，并沿途留下各种“痕迹”,
制造出天天有人遛狗的假象。
如此又拖延了三个月。
外界开始有传言称：天启公会会长陨落于里世界中。
当然，
这些流言蜚语终归是流言,
只要有人好友列表上的“伊凛”二字不暗淡下去,
就没人敢说那个可怕的男人死了。
总之,
目前局势是乱中求稳，李开身为副会长,
仍能将公会管理得整整有条。
今天是情人节。
除了门岗及关键部门留人值班外，其余岗位放假。
零号机流水线停产一天。
……
……
“勇者与狗”雕像下。
“阿珍，有一句话,
我藏在心里很久了。”
“阿强……”
“阿珍，我稀饭你！”
“阿强！”
“阿珍，我是真心的！”
“阿强……”
“阿珍！”
“阿强！”
“阿珍！”
“阿强！”
两人抱在一起。
原地结婚。
当年立下汗马功劳的双面间谍“孟超强”，不知怎的追到了负责“温室培育”的李诗珍。
后者原地接受了孟超强的求婚。
求偶成功的孟超强笑得跟一个一米八的傻子。
后来,
公会里流传着“当阿珍爱上了阿强”的传说。
早上九点。
李二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萝莉”版苏小素。
正巧，
路过一个转角时，李二胖亮眼珠子一眯,
他看见有一“人形物体”被蛛丝粘在了墙上。
“救命…”
蛛丝茧里传出呼救声。
李二胖一愣,
手忙脚乱地把人给救下来了。
原来是宁右啊。
宁右、萧楚儿，当年和伊凛、李二胖、狗子，在乌拉诺斯世界里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
私下关系不错。
李二胖问起时,
宁右犹豫片刻,
也没隐瞒，尴尬地说起他被黏在墙上的前因后果。
起因还是因为情人节，宁右痛定思过,
决定全军突击。今天她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蹲伏一宿，一早就追了萧楚儿九条街,
萧楚儿被烦得不行了，屁股一撅,
一捆蛛丝将宁右黏死在墙上动弹不得。
“唉，没媳妇的人真可怜。”
李二胖将苏小素的小手捧着，嘴上在怜悯，可他脸上的奸笑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宁右脸一黑,
随后挠挠头：“无所谓了,
先追着吧。”
“加油！”
“不瞒你说,
这种感觉,
其实针不戳！”
李二胖狐疑：“你是说追姑娘的感觉？”
“不，我是说被蛛丝紧紧束缚的感觉。”
“……”
李二胖立即远离这个变态。
你是变态！
原地只留下了宁右在嘿嘿傻笑。
他又捧着玫瑰花追上去了。
“胖儿，”
苏小素眨着纯真的大眼睛：“我也要。”
“哎哟我去，媳妇，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在意那些无聊的形式主义做什么，倒不如……”
李二胖话还没说完，
身后传来一阵阵爆衣声。
一米九九的阴影将矮小的胖儿彻底遮蔽。
伴随着温柔的声音，一只砂锅大的手掌捏着李二胖的脑袋，将他整个人提起：“胖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
不少人在街上逛。
享受着节日的气氛。
海亭市被打造成战争堡垒，几乎成了一个铁桶，城内非常安全。
在高高的大工程师塔上，“伊凛会长”如一尊雕塑，正坐在大工程师塔塔顶，俯瞰众生。
那表情酷酷的，冷冷的，梆梆的，让不少刚加入公会的小迷妹，都看呆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会长那么帅呢？”
……
一棵树下。
“我李长歌敢用人格担保，我见过许多有天赋的艺人，而你，在其中绝对是佼佼者。”
李长歌拍着胸脯，看着曲犹怜的衣服，直呼这衣服真大。
“叮~”
一棵箭射在了李长歌脑门上。
……
幸亏那根箭用的是钝箭头。
可吃痛瞬间，李长歌再也绷不住“特效”，大工程师塔顶上的“会长投影”，摆动了几下，消失不见。
“李——长——歌！！！”
许安静抖着长长的精灵耳，愤怒的声音响彻海亭市。
……
“多多……”
今天虽然想放假，但钱多多仍在账房里算账。
公会里的物资、死亡点开支、人员补贴等等，都需要她来计算。
欧乐乐在窗口偷偷地冒了个头。
他今天特意将头发梳成了大人模样，打了发蜡。
甚至穿上了西装，戴了红色的蝴蝶结领带。
特别帅。
他鼓起勇气，准备表白。
钱多多头也不抬，不等欧乐乐发言，她一句话堵了回去：“我不喜欢小孩子。”
欧乐乐：“我迟早会长大的！欧乐乐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钱多多抬头，无奈指着窗边的桌子：“花你摆在那里吧，当我收下了。”
欧乐乐黯然离开。
……
“唉~~~该死的情人节。”
莫莉垂头丧气地趴在桌面上，她平日成天泡在车间里，今天难得休息，反倒浑身不自在。
当然，
她不自在的原因，不仅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更不因为她是单身。
而是因为……今天一大早，她刚出门，便吃饱了公会里的狗粮。
热乎乎的狗粮到了她这里，都变成了冷冷的，无情往她脸上拍。
在这一天，
天启公会里成了好几对。
莫莉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好多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抱着一束束花，在莫莉眼前晃过。
于是莫莉决定睡午觉。
下午三点。
莫莉一觉醒来。
“啊啊啊啊啊——”
莫莉尖叫声响起。
莫莉、莫人敌、凌依依三人，在公会里是特殊的存在。
他们三人不是使徒，李开派了专人24小时暗中保护。
保护莫莉的人是“管家”，也是曾经时钟塔的魔术师——塞伯拉斯。
塞伯拉斯穿着漆黑的燕尾服，十分专业，弯腰鞠躬：“请问莫小姐，您是否身体不适？”
“不不不……我没事！你、你、你出去！”
“好的，莫小姐，塞伯拉斯唐突了。”
塞伯拉斯退下了。
莫莉怀里捂着什么，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宿舍。
十分钟后。
莫莉，织田舞，凌依依，聚在一起。
她们处境其实是一样的，
过着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也就是说，你们也收到了花？”
莫莉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凌依依。
凌依依淡然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他回来过的错觉。”
她手里捧着一束“雏菊”。
莫莉一觉醒来，发现她脑门不远，摆着一束红艳艳的“天竺葵”，把她吓得不轻。
过分！
哪有人送天竺葵和雏菊的啊！
情人节啊大哥！
这哪里是惊喜，这叫惊吓！
“小舞姐，你呢？”
织田舞沉默片刻，她低了低头，看着有几分尴尬。
但她脸上却波澜不惊。
过了好一会，她总算说出原委：“我砍了。”
“噗。”
莫莉一听，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原来，
织田舞正在打坐养神。
一朵天竺葵浪漫地从天花板上飘落，
织田舞顺手拔刀就砍了。
她将“花的尸体”摊在手里。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莫莉托着下巴，琢磨片刻后，一副“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分析道：“等等，会不会是花语？”莫莉一拍胸脯，咣地一下很响：“我知道了！是花语！‘天竺葵’的花语中，有‘庆贺重逢’的意思，会不会那魂淡回来了，又不好意思，就用这种欠揍的方式给我们心理准备？”
织田舞默默瞟向了凌依依手里的雏菊。
言下之意是：这又如何解释？
莫莉一愣，对啊，天竺葵能解释，雏菊呢？
雏菊的花语是啥来着？
很嫩？不不不。
好像是……对了，是“伤别离”。
这下，莫莉觉得不好解释了。
这压根说不过去啊。
但莫莉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李开，李开一听，不敢不信，连忙打开好友列表，给会长发去联络。
得到的回应大约是：你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到了晚上。
天启公会众人，举行了盛大的晚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启公会就有了逢年过节，一群人集体开宴会的习惯。
李开举杯：“不管怎样，会长肯定能回来的。”
李二胖：“嘿，谁都可能死，那家伙绝对不可能死。”
李长歌：“你们永远可以相信我大哥。”
宁右、萧楚儿：“这就是所谓的坏人活千年了。”
汪天帝：“汪~”
它作出了一个点赞的爪势，表示很赞。
可下一秒，他被雪儿一计粉拳打飞了十几米远，雪儿抱怨：“爸爸才不是坏人呢！汪儿你可不能乱说！”
汪儿：汪汪汪？？（明明不是本汪说的啊？？）
众人不敢再乱说话。
“总之，”
“咱们好好活下去，等会长归来！”
“等会长归来！”
“干杯！”
李二胖：“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众人：“？？？”
“咳咳咳……抱歉，口误，是眷属，是眷属！”
“情人节快乐！”
第1001章 「伪圣杯」
伊凛明白了。
他所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中。
花娘、天剑门掌门至尊、释迦、小无上佛、辰北、朝如霜、重楼、夏小蛮、镇南王……
当他以“林一”的身份降生于这个世界上时。
沉寂的齿轮开始转动，小希的布局也如愿走向她期盼的方向。
可她的期盼，到底是什么？
伊凛至今不明白。
小希曾用谜语人的方式，竖起一根食指告诉他，要想让现实世界抵达另一个未来，只有一个办法，唯一的办法。
伊凛的心情很复杂，他心里很清楚，哪怕是眼前即将抵达“超脱”的掌门至尊，说白了也是一颗棋子。
小希的棋子。。
“我明白了。”
伊凛点点头。
掌门至尊脸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辉光，让伊凛由始至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眼下，当伊凛说出这句话时，掌门至尊的皮肤在快速产生褶皱……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呼！
砰！
在二人交谈时，释迦佛不断轰击天空，终于出了成效。
伴随着剧烈的震荡，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裂隙。
在裂隙之后，是璀璨的蓝色流光。
一只只苍白的手掌，从流光长河中出现，进入这个世界。
“不好，天穹破了。”
衰老的掌门至尊脸色微变，但她目光却猛地望向伊凛的背后。
一股浩瀚的压力传来，瞬间伊凛有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回头一看。
一片滚滚黑云，无端端出现在九重天上。
那黑云翻滚涌动,
转眼间竟幻化出一张狰狞的怪脸。
骇人怪脸疯狂咆哮：“秃驴！休想飞升！”
“吾已立地成佛！”
骷髅张嘴发出咔咔怪笑，没有回头,
一闪身便进入了那道裂隙当中,
消失不见。
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释迦佛的离开,
就像是在平静湖泊中落下的一颗巨石。
伊凛曾经在许多地方见过的“苍白手掌”，自裂隙中疯狂涌入这个世界。
看似平平无奇的白色手掌,
却蕴藏着诡秘的能力，它们所经之处，这里一巴掌,
那里一巴掌，天空中便出现了一个个“空缺”的手印。眼前光景，就像是视野里被活活挖走了一块似地，令人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是无序猎手！”
伊凛不是第一次与“无序猎手”打交道了。当年在格林的地盘咕咕镇里,
至尊法师也是强行突破了“无序猎手”的围剿，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自在法·万花筒！”
伊凛飞身而起，双掌在身前一拍,
眼前的空间片片碎裂,
扭曲的光景将无序猎手们吞没。
但伊凛很清楚，困住“无序猎手”只是暂时的。
伊凛虽然不知道无序猎手从何而来，为了什么而存在。但它们就像是蝗虫,
没有智慧,
只会机械般地吞噬眼前的一切存在,
包括物质、能量、空间。
要想阻拦无序猎手的脚步，只需随便给点什么东西让它们啃一啃即可。
果然，万花筒制造出来的混乱亚空间,
开始出现了残缺，一个个手印密布其上，它们即将破开伊凛的“万花筒”。
“魔罗,
天的另一面，并不是‘长生不死’。”
另一边。
掌门至尊已与黑云战在一起。
只见无数的剑光与黑云纠缠,
一道娇小的身影在滚滚黑云里起起落落，速度太快，伊凛看不清晰。
他们两者的打斗，转眼便从不远,
挪移到了万里之外,
只剩下两个黑白交缠的小点。
也幸亏这是在九重天上,
若是在地面上打,
山崩地裂都是往小的说了。
难以想象，在灵气枯竭到这种地步的今天，他们仍能发挥出这种实力。
伊凛眼前，万花筒空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破口。
他连忙又补了一发。
但这种修修补补，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灵能值虽然是同等级精神侧使徒的两倍。
精神海里还留有一具魂分身作为充电备用。
但从裂隙中涌出来抹杀一切的无序猎手，似乎是源源不绝，滔滔不尽。
这个世界正在“死”。
若这个洞不填，不仅是这个世界，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抹”得一干二净。
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包括夏小蛮、剑南春、辰北、花娘、楚楚，无论是他的师妹，或是他的故友。
所有人都将消失。
这是……结局！
……
游走于九重天上的无序猎手越来越多。
眼前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天上地下，全是那白色的手掌。
地图崩塌，如一副缺了无数零件的拼图。
在世界的另一面，是湛蓝的光彩。
那湛蓝的流光，那如宝石般瑰丽的色泽，美得动人心魄，令人呼吸停滞。
但美丽的背后往往意味着毁灭。
伊凛御空而行，一边拍着“万花筒”，想要向那个大洞接近。
但随着无序猎手组成浩瀚军团，伊凛也越来越吃力。
他如今还剩下一具魂分身。
魂分身的凝练，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够炼成的。
他花了十几年，每日提炼点点滴滴，也才炼成了三具魂分身。
这不能作为常规手段去消耗，只能作为底牌使用。
最后一具魂分身，必须用在刀刃上。
九重天上，
特效不断。
割裂的空间，碎裂的拼图，天空千疮百孔。
伊凛的脸上渐渐沁出汗水，他独自一人游走挡下数不清的无序猎手，十分吃力。
不知过了多久。
世界的裂缝越来越大。
忽然。
从湛蓝的裂隙中，一个小物件从世界的外面向里面掉落。
那是一颗……头颅！
骷髅头空洞洞的眼眶，再无任何光彩。
是释迦佛的头颅！
仅剩的头颅发出微弱的哀嚎，哪怕仅剩一颗头颅，无序猎手显然不肯放过“这般美食”，在空中对头颅实施最后的围杀。
在下落的过程中，那颗“无敌”的头颅，在短短数秒内，便被数百只如同“蝗虫”般的无序猎手，吞噬殆尽。
无序猎手吞噬的是“一切”，它们一旦吃饱了，便会有一只无序猎手心满意足地消失。
伊凛之所以能挡下一大片无序猎手，他所做的，并不是“消灭”了它们，而是“喂饱”了它们，仅此而已。
无序猎手是超乎想象的存在，哪怕是传奇级的使徒，在它们面前，也显得如此无力。
若用宝具的等级划分，无序猎手相当于“对界宝具”，而且是数量无穷无尽的对界宝具，伊凛顶多是“对城宝具”罢了。
果然，只能上了。
伊凛一边回想起在“神代”中的经历。
“既然如此，”
伊凛停在半空，右手高高举起，一圈圈耀眼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天空中扩散。
转眼间，伊凛身后再次浮现出无限王座的虚影，他开始动用无限王座的伟力。
一道道流光在伊凛头顶上方勾勒。
像是有两只手，一只手正画，一只手反画。
正向的光芒轨迹，在勾勒“圆”的部分。
反向的光芒诡计，在勾勒“方”的部分。
一个复杂无比、蕴藏着无穷奥妙、足足有近百公里范围的超级无敌大型魔术矩阵雏形，出现在空中。
这个魔术阵，上面的回路，交错纵横，难以估计，光是粗略一数，便有数万条回路。
按理说，以人类的力量，没有任何一位魔术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凭空创造出如此复杂的魔术阵。但伊凛之所以能做到这样，他并不是“凭空创造”，而是将无限王座中的各种“变量”，自由组合拼凑在一块罢了。
就像是“活体印刷术”的原理，只要“印刷子”足够多，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拼凑出一篇完整的文章。
见伊凛开出大招。
性感格林再次冒泡。
她好奇地站在伊凛肩头，歪着脑袋盯着天空中的魔术阵：“这个仪式，不完整吧？”
“即便是不完整的‘仪式’，也足够用了。”伊凛目光熠熠，看着密密麻麻的无序猎手，道：“一瞬间，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机会，就够了！”
“那你加油哦~”
格林鼓励道。
她似乎不打算出手。
因为她知道结局。
天空中，魔术矩阵勾勒完毕，数万回路开始亮起金色的光。
方与圆，正与反，最终由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汇聚到中心。
在巨大的矩阵中，一个个特征显著的图标，先后亮起微光——剑、枪、弓、马、杖、骷髅、牛头。
“小美！”
伽倻琴美知道自己的任务，她应召而来。
只见她没有任何废话，四肢关节陡然扭曲，她的脸也浮现出一丝丝痛苦之色。
转眼间，她由一个活生生的“人”，五心朝天，扭曲成一个杯子的形状。
伊凛收集了一辈子的“怨气”，储存在恶念空间中的“怨气”，悉数汇聚在小美临时变成的“伪圣杯”上。
伊凛现在所需要的并不是圣杯的本体，只需要一个“仪式的替代品”。
一个看起来像是圣杯的“伪圣杯”，只要他这个仪式的“施术者”说这是圣杯，那小美就是圣杯！
仪式已经准备完毕。
伊凛右手伸向虚空，猛地一捞。
一把生锈的“棍子”，凭空出现在伊凛手中。
是……乖离剑！
“圣杯，加上圣遗物……”伊凛两眼冒着自信的光彩：“条件足够了！”
伊凛开始大声吟唱。
“与我有深刻羁绊的友人，”
“遵循我的回忆与思念，”
“穿越时空的壁障，”
“响应圣杯的召唤，”
“遵从这意志、道理，”
“回应我吧！”
回应我吧！
回应我吧！
回应我吧！
“伪圣杯”冲出一道黑光，汇入大圣杯之阵中。
紧接着，代表着“Saber”职阶的光芒，骤然亮起。
一个身披黄金甲，神情拽得跟二世祖似地英俊金发美男，从光柱中徐徐走出。
“啧，渣滓，”
金发美男居高临下，两颗傲慢的眼珠子以四十五度角斜斜下移，用一种看蚂蚁的神情看着伊凛。
“虽然本王不太愿意，但还是要走一遍该死的流程。”
“呐，”
“我问你，”
“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来者态度恶劣，伊凛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朝金闪闪挥挥手：
“嗨，吉尔，好久不见。”
第1002章 「领航员」
吉尔伽美什歪歪嘴。
“啧。”
他嘴上很嫌弃。
却立即朝伊凛身旁生锈的乖离剑伸出手。
嗖！
生锈的乖离剑朝吉尔伽美什飞去，落入他的手中。
在吉尔伽美什握住乖离剑的瞬间。
乖离剑上，锈迹纷纷剥落，露出了暗红色的剑身。
“思念魔法可是很高端的技巧啊。。”
格林点点头。
她又开始对伊凛的行为评头论足了，像极了在足球比赛现场坐着说话不腰疼的解说员。
格林的话中，十分罕见地用上了“高端”这种评价。
看来，“思念体”的确是很高端的力量体系了。
伊凛虽然能借助“伪圣杯”和“圣遗物”，完成仪式，创造出“圣杯召唤仪式”所需的条件。
但显然，这些“替代品”，无法真正让匹配“七英灵”的仪式完整降临。
他只能召唤出与“乖离剑”对应的“吉尔伽美什”。
有意思的是，这一次吉尔伽美什匹配的职阶，居然是“Saber”。
“渣滓，你竟让本王的配剑生锈，罪该万死。”
吉尔伽美什很生气。
可他没有进一步追究。
似乎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老傲娇怪了。
他转头望向汇聚成无边大海的无序猎手。
脸上的傲慢收敛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
“吉尔，替我开出一条路。”
吉尔伽美什点点头：“一剑，你的魔力，仅能让本王挥出一剑。”
“好！”
三言两语间，吉尔伽美什答应了帮忙。
就在这时。
远处。
一阵光影斑斓。
伊凛身旁微微一荡，掌门至尊拖着一块黑色的皮，来到伊凛身边。
只见掌门至尊，脸上没了那朦胧的辉光，枯老的容颜，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伊凛面前。
这也是伊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掌门至尊的脸。
伊凛呆了片刻。
掌门至尊脸上满是皱纹，但她的眼睛却很干净，像是雨后涤净的天空。
这就是老辰一直暗恋的人吗。
伊凛目光移开，看着掌门至尊手上提着的那块皮上。
黑色的皮枯萎干瘪，塌陷的头颅部位，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丑陋,
一看就不像是正儿八经的人类。
也不像是妖。
若硬要找一种生物去对号入座的话，提在掌门至尊手里的魔罗,
正如他的名字般,
更像是……魔。
“这是？”
“魔罗。”
掌门至尊淡然道。
“嘶……”
伊凛倒吸了一口凉气：“魔罗殿的魔罗,
这就死了？”
“或许吧。”
掌门至尊嘴角溢出一口血，但她却混不在意地用手擦拭干净。
“我听闻,
魔罗殿有一件女帝遗宝……”
“抱歉。”掌门至尊打断了伊凛的话：“并不在魔罗身上。”
伊凛皱了皱眉，陷入沉默。
掌门至尊抬头，看着眼前那无边无际、暂时困于“万花筒”中的无序猎手：“人族,
气数已尽。”
伊凛摇头：“不仅是人族，是这个世界。”
“七绝女帝曾言，有一人，能拯救苍生于危难中。”
“无字天碑？”
“是。”
“你还读出了什么？”
掌门至尊闭眸片刻,
又睁开了眼，淡然道：“其中有一句话，当年本座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今,
本座却恍然明悟，那句话本应是留给你的。”
“赶紧细说。”
“‘开始’不一定是开始，‘终结’也未必是终结。”
“好一个谜语希！”
伊凛鼓掌大笑。
掌门至尊看了天空中那金闪闪的铠甲帅哥一眼,
那澄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
但她没有多问,
目光重新落在伊凛身上：“本座还能为你做什么。”
“用你的女帝遗宝，将仍活着的修士带过来吧。”
“好。”
掌门至尊知道时间紧迫，她虽不清楚伊凛这般要求是为何,
但她仍是照办了。
她所解读的无字天碑，只是十块无字天碑中的其中一块。
她与伊凛获得的信息，并不对等。
但她知道,
如今苍生的安危，世界的存亡,
便系在这位曾经名为“林一”的妖族身上。
光梭闪动。
她所拥有的女帝遗宝，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自由穿梭。
转眼间，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九重天上。
九重天上灵气枯竭,
低阶修士就算了,
能够安然无恙站在这里的,
都是有一定实力的。
辰北、剑南春、夏如雪、聂山河、公羊白、公羊黑、凤青鸾、火云道人……
妖族的渺渺、牛油、狗哥、北俱芦洲的妖族们……
渐渐的,
九重天上越来越热闹。
他们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副懵逼的表情，他们远远不是掌门至尊的对手，他们正在逐渐崩溃的世界上惊叹与挣扎时，眼前一闪，一只苍老的手闪过，便将他们一一带到了这里。
当然，在这些人当中，唯有辰北是特殊的。
其他人是被动搭车，而他是主动上车。
……
“师妹！？”
辰北正在杂役班里喝酒。
苍老的师妹出现在他面前。
“师兄，师妹带你去见一个人。”
辰北没有怀疑，踏入了“天梭”中。
……
一眨眼，辰北来到九重天上。
映入眼帘，是一位面容依稀有几分眼熟的青年。
……
剑南春：“林师弟！”
夏如雪：“师兄！呜呜呜！”
花无鱼：“林一！”
叶良辰：“林一！”
渺渺：“少主！”
菊儿：“少主！”
狗哥：“太一？”
老牛：“一哥？”
曾经萍水相逢，
或是记忆犹新，
或曾兵戎相见，
或暗带情愫，
或咬牙切齿，
或又爱又恨。
无数的理在伊凛眼前交织，伊凛与形形色色的人，产生了足够的“联系”。
没有任何一步是毫无意义，他这些年在这个世界上的经历与交汇，将在某一刻，开花结果。
夏如雪准备冲上来。
她隐约察觉到什么，眼泪哗地一下就崩了，如泉汹涌。
她这一次要和师兄同生共死。
伊凛一手维持着大圣杯之阵的持续输出。
另一只手却如音乐厅里的指挥家般，划过富有节律的轨迹。
他的手指就像一根指挥棒，在身前划出美丽的光弧。
“自在法·铅华。”
夏如雪的手脚再次不受控制，被定在原地。
夏如雪知道这个法术的原理。
必须要提前触碰到，才能产生作用。
是什么时候？
对了！
是还镯子的时候！
“师兄你还来！”
夏如雪哭得更凄厉了。
观众已经来齐。
他要开始装逼。
哪怕，这个逼，是用生命在装，用生命在完成。
但他无所谓了，如果他不装这个逼，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都会随着世界的崩塌而毁灭。
“反正我还有一条命嘛。”
伊凛自嘲一笑，开始朗声念着早已打好腹稿的台词。
“我，北俱芦洲，妖族旱魃之子，太一，将为天下苍生，为了人族续存，行补天之举！”
“天下存亡，匹夫有责！”
“唯有补天，方可救世！”
伊凛声音如暮鼓晨钟，响彻苍穹。
“渺渺、老牛、狗哥，以后别吃人了，和人族好好相处，共创美好未来。”
“剑师兄，师妹，日后若师兄不在了，你们记住，曾经有那么一位妖，一位平平无奇不值一提的妖，曾为了这个世界，作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
“人和妖，并不是不能共存的。”
“啊，我曾经，多么爱这个世界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惊的不仅是因为眼前那天空不断崩塌的场景，也不是那道将天空撕裂成两半的裂隙，他们惊的，是伊凛故意用妖族太子的身份，说出的这一番话。
它要补天！
补天一事，他们早已从小无上佛口中听说，如今来到九重天上，亲眼见证了这可怕的“空洞”时，再加上他们在地面看见的末日之景，他们才真正体会到，那来源自“末日”的绝望与无力。
在这种灾难面前，人类是渺小的，是无助的，是不堪的。
没有人，能够以一人之力，消弭这场灾厄。
“胡闹！”
辰北怒了！
他生气一是因为，你这小子怎么活过来了都不打声招呼。
二是因为，你既然活过来了，老夫还没好好和你喝一杯，你怎么就要去送死了啊！
“给老夫滚回来！”
辰北一怒，天地变色。
一只擎天巨掌，凭空出现，眼看着就要将伊凛抓回来。
“咳咳。让这个世界感受痛苦！”
全功率输出的【灾厄缠身】，瞬间就将辰北打懵逼了，向下坠落。
在坠落途中，被剑南春接住了。
“另外，”
伊凛抬眸，神色平静，说出一句完整的台词。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啊。”
全功率！
五颗血意吞入腹。
骇人的血色光芒，自伊凛身上，冲天而起。
紧接着，
异象顿生。
虚空中，自伊凛头顶上，蓦然出现了一朵七彩祥云。
那祥云出现的瞬间，所有人望着太一头顶的那朵无边祥云，竟不由自主生出了膜拜的冲动。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雨，洋洋洒洒落在太一身上。
此刻太一，浑身不再缠绕着血色的诡光，而是一片金色的圣光。
骤然望去，此刻身为妖族的太一，浑身燃着凛然生威的金色光焰，圣洁得如同佛祖降临，披泽人间。
【你的主动牺牲，受‘领航员’认可，触发隐藏条件：大义！】
领航员？
什么鬼？
伊凛一愣。
【获“天运”加身。】
【触发天赋效果“大义凛然”！】
【攻击力+50，移动+50，防御+50，幸运+50，魅力+300！】
“吉尔！我们上！”
万般准备完毕，伊凛长笑一声。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先上为敬。
“我是太一，”
“妖族……太一！”
第1003章 “有朝一日，让我们一醉方休！”
“记住，本王只有一剑！”
在行动前，吉尔伽美什不忘提醒。
不是他弱，
而是召唤他的人，太弱了。
圣遗物是对的，但圣杯是劣质品，伊凛独自一人，无法提供完整“大圣杯之阵”的魔力，导致召唤出来的“思念体·吉尔伽美什”，只是阉割版。
“够了！”
吉尔伽美什在前，
伊凛在后。
一妖，一位思念体，在所有人复杂的眼神中，冲上天穹。
成千上万的无序猎手，汇聚成海。
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雷鸣电闪，只有如波涛般汹涌的无序猎手群。
轰！
吉尔伽美什与无序猎手狠狠撞在了一起，刹那间，无序猎手组成的海洋，就像是落下了一颗滚烫炙热的陨石，瞬间沸腾。。
一个个手掌向吉尔伽美什扑去，顷刻间，吉尔伽美什身上那件黄金甲，被按出了一个个“手印”，完整的黄金甲布满了裂纹。
无序猎手四散，它们疯狂向四周逃逸，但又有很大的一部分，重新聚集在破洞的附近,
抵挡着二位入侵者的进攻。
“师兄！”
夏如雪在伤心过后，她眼眸一变,
多了几分难言的坚毅。
“师兄不会死！我相信,
师兄会再一次,
出现在我们面前！”
“说得好！”
剑南春豪迈大笑，千机剑一抖,
无数的剑光如白昼长河，绞向那四溢的无序猎手：“林师弟，绝不可能死在这里！”
他们二人对林一充满了信心。
或许是因为,
“林一”轮回后变成“太一”，这件事给他们带来了信心。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
眼下,
只有先处理眼前的危机再说。
其余修士先后反应过来。
虽然他们不清楚，那一只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甚至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手掌”是啥玩意，但直觉告诉他们,
若是让这些手掌落到九重天下,
这世界将不复存在。
而他们，就是天下苍生的最后一道防线！
此刻，在妖族太一的鼓舞呐喊下,
无论是妖族,
还是人族,
在这一刻，暂时忘记了什么“人妖不两立”，也忘了过往的恩怨,
联手对抗无序猎手大军，只为了守护属于他们共同的世界。
道理很简单。
人族妖族再如何争斗，都是建立在能活下去的前提下。
若这天塌了,
这地陷了，这世界灭亡了,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不会有哪怕一寸的立足之地！
“道友们！我们且拼了！”
被掌门至尊带来的修士，都是曾经自诩正道的修士，哪怕过去他们曾因不同的信念或立场,
做了什么事,
但在这一刻,
他们都有着同样的身份,
那就是……炼气士！
转眼间，无序猎手所经之处，数十位一时不慎的修士，在惊愕中，被分解成碎片。
没有血花飞溅，没有骨肉分离，当无序猎手一拥而上时，好端端的一个人，竟像是受了潮的水墨画般，涟漪晕开，最后在手掌的吞噬下，淡化无形，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这种骇人的“死亡”方式，即便是这些修士，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时间，第一波接触，令修士们胆寒不已，头皮发麻。
“臭小子！”
在【灾厄缠身】影响下、差点坠机的辰北，修为摆在那里，没多久就恢复了。
他摇摇晃晃如醉酒般重新冲上前线，朝那渐行渐远的孤独背影大喊。
高空中。
孤独的妖族太子听见了这个声音，蓦然回头，神情平静。
“你小子，会回来的吧？”
辰北那浑浊的眼珠子变得澄明如镜，带着无比期盼问道。
伊凛点点头：“会，一定会。”
“那便说好了，老辰我屯一瓶极品紫竹酿，等你归来时开封，咱们……一醉方休！”
“哈哈哈！”伊凛忍不住笑了，紧接着重重点头：“一醉方休！”
说好了！
我们，有朝一日，再聚首时，一醉方休！
……
夏如雪如机械般麻木地挥着剑，她一边在流泪，一边努力不去假设，万一这次师兄一死，就再也回不来了咋办。
本来，轮回一事，虚无缥缈，早已成了过往传说。
师兄能回来一次，已是上天赐予的福分，夏如雪不敢在奢求第二次。
可是啊，
可是啊，
可是啊…
还有其他办法吗？
眼前光景，形同末日，谁也不敢断言，若是放任事态发展，这世界会变成何等千疮百孔的姿态。
谷
师兄啊。
你凭什么啊。
你凭什么老是这样子牺牲啊。
为什么总是你啊。
夏如雪木然往前捅，心里在呐喊。
她一次又一次，都差点压不住自己的冲动，想着就这么随师兄一同去了罢了。
但她又忍不住在奢想，万一再过百年，师兄又回来了，自己岂不是白死了？
区区百年光阴而已。
与师兄的牺牲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剑南春已杀上天空。
数十位修士被“抹杀”，为其余修士敲响了警钟。
这些手掌，绝不能用常理去对待，不能近战，只能远攻。
不断有修士被抹杀。
也有妖族被抹杀。
渐渐的，修士与妖族找出了应对之法。
远攻才是王道。
这些手掌就像是蝗虫。
吃饱了自然会消失。
但，
根源仍是在那洞穴里。
若太一补天不成，源源不绝的无序猎手将占据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也会走到尽头。
……
九重天浩瀚无边。
吉尔伽美什淹没于无序猎手中。
成千上万，甚至上十万的手掌，将吉尔伽美什那看似渺小的身躯彻底淹没。
忽然，
唰！
光景扭曲。
一眨眼间，包围着吉尔伽美什的的十数万手掌，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凛眼前，被开出了一条路！
一条直通那个洞穴的康庄大道！
……
这是一片千疮百孔的天。
这是一片战火蔓延的地。
远处，
一座天空之城，正在向地面坠落。
披着残破铠甲的吉尔伽美什，深深地看着远处陨落的天宫乌鲁克，以及眼前的绝景。
长叹一声。
他的时间，永恒停留在了此刻。
这绝望的同时，却又有希望新生的一刻。
人类面临绝望，他将点燃黎明。
“人类终将胜利！”
“我们，也将看见希望的曙光！”
这里没有旁人。
吉尔伽美什没有再绷着那副傲慢的表情，高举锈色褪尽的“乖离剑”。
百分之八十的无序猎手，被他带来了这里。
他的……固有结界里！
“腐朽的神！”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人类的光芒吧！”
“以本王这乖离剑，撕裂世界吧！”
“接下吧，”
咔咔咔。
乖离剑上，一层层齿轮疯狂旋转，荡出暗红色的光轮。
吉尔伽美什洒脱一笑：“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轰——”
……
第1004章 太一补天，劫后余生！
“啪！”
大圣杯之阵，轰然碎裂。
作为“伪圣杯”存在的伽倻琴美，四肢皮肤上，裂出了狰狞的口子，从那些血肉模糊的口子里，涌出大量漆黑的血。
转眼间，伽倻琴美扭曲的肢体，成了一个血杯。
“够了，小美，去休息吧。”
伽倻琴美勉强应了一声，也顾不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沉沉睡去。
她回到了灵居内。
外界一切，哪怕她再担忧，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了。
作为“伪圣杯”，以庞大怨气作为大圣杯之物的“能源”，她耗尽了一切。。
她需要漫长的沉睡，才能恢复过来。
伊凛眼前被吉尔伽美什清空，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伊凛没有辜负吉尔伽美什的“好意”，几个闪身，便来到了那个洞穴前。
“啊，好美。”
斑斓洞穴背后，是一片如大海般、瑰丽绚烂的蓝光。
世界上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伊凛眼前的那片“蓝色”。
所有华丽的词汇，在这片“蓝色的海”前,
都显得那么苍白。
但伊凛知道，这份“美丽”的背后,
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世界的另一面……
是海！
是“源之海”！
是承载着“船”的“海”！
伊凛没有欣赏太久。
时间不允许。
在遥远的下方,
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流星般,
快速掠入战场，直奔伊凛处。
无人能够阻拦。
伊凛没有回头,
他也不需要回头。
因为，他知道匆匆赶来的火红色的身影是谁。
……
花娘不知道的是，伊凛在离开北俱芦洲前,
从织理书上看见了什么。
伊凛看见了“末日”。
看见了这个洞。
看见了世界在崩塌，
在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了花娘的死。
……
“我提前道破身份让花娘犹豫，”
“我破格动用大圣杯之阵用‘思念体’开路，”
“一点点看似不起眼的‘变数’,
即便无法改变未来的大走向，我也希望让你活下来。”
“我的死无所谓，但你是我娘。”
伊凛喃喃自语,
手掌、胸前、背后、面部,
所有的毛细血管同时崩裂。
崩裂出的妖血，如结晶般，晶莹剔透。
血液凝结,
转眼在伊凛的体表,
纹下了“炼金之阵”。
这一次,
炼金材料不再是妖族的生命，而是他自己。
“小无上佛”骗了所有人。
包括阎浮洲里的佛门修士。
其实，当伊凛稍微琢磨这个炼金阵后,
便明白了这个炼金阵的原理。
这个根本就不是将“妖”炼成“补天石”的方法。
而是将“足够质量的生命体”，炼制成“补天石”的方法！
换言之，只要是有足够质量的生命体,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能作为补天石的原料！
本来伊凛这个“个体”,
质量是远远不够的。
可他开了【嗜血之灾】，将能点的属性值全点了。
再加上触发【大义凛然】、天运加身的加成……
现在的他，不敢说徒手毁天灭地。
但徒手撕一两个“天启骑士”，轻轻松松。
就是如此地有质量。
“自在法……补天！”
伊凛浑身迸出耀眼的血光。
一刹那,
天的尽头,
染上了一层艳丽的霞光。
……
……
这一天,
这一刻,
俗世里的普通人，
无论是在逃亡的，还是躲在废墟里哭嚎的，
或是在海啸中苦苦挣扎的，
或是在绝望中期盼曙光的，
在同一时刻，
都不约而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安静了。”
是的。
有那么一瞬间，外界呼啸的风，暴怒的雷，无情的海啸，连绵的雨，刹那间停了。
万籁无声。
他们停止了哭泣，停止了哀嚎。
人们纷纷从遮掩物中走出。
在走出去的刹那，他们看见了美得令人窒息、动人心魄的美景。
天空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滚滚雷云拨开，明明不是清晨或傍晚，一缕缕红色的霞光，从拨开的云层中穿过，一束束红色绚烂的光彩，让劫后余生的人们，仿佛看见了美丽的“曙光”。
绝望过后，所有人抬头，都看见了那一抹希望的曙光。
拨开云雾见青空，一道道火红的“流星”从天空中落下。
“流星”们拖着长长的尾焰，大部分流星在半空便灼烧干净，不留片缕。
惟独其中有一颗最大、最耀眼、最为璀璨的流星，咻地一下，落入东海里。
风停了，雨停了，他们活下来了。
人们，抱头痛哭。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自己从莫名出现的灾难中活了下来。
他们是幸存者。
他们见证了一场“新生”。
这一场劫后霞光，披泽四大洲，让无数人直呼仙人显灵，救世救难。
……
九重天上。
血色的霞光投下一片光幕，直铺十万里。
花娘一口气冲到天的尽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孩子的身影。
一个个血色光团漂浮，快速地将天空中的洞穴填补。
那道可怕的裂隙消失不见。
补天完成了。
太一消失了。
太一用他的血肉，化作了补天石，将天空空缺完美地填补。
一只蝙蝠窃笑着，无声无息飞出，在花娘后脑勺上戳了一下。
花娘如遭电击，愣在半空。
……
剑南春愤怒嘶吼：“别停手！这事还没完！”
霞光光景，令众人沉浸于美景中，怔神片刻。
剑南春身影时不时闪现，又时不时隐匿，飘忽无定。
“还没结束！那些手掌……还没死！”
是啊！
存活下来的修士以及妖族，如梦方醒。
太一用他的性命填补了天空中的空缺，但那些吞噬一切的可怕手掌，还留了不少！
只有将这些手掌彻底收拾了，才是真正的结束。
但所有人都深知苍白手掌的可怕。
寻常手段，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他们甚至亲眼目睹了，有几位修士热血上头，用自己的肉身去“喂”那些手掌，直到它们吃饱了，方才消失。
这些怪物不能用寻常手段去抵挡，却能用命去填！
“快走！”
天空的破口已经消失，属于人性中的真实一面重新显露。
有一部分无门无派的修士，一看危机消失，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苟命要紧。
有一种人活久了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另一种人却相反，活得越久越知生命可贵。
此刻醍醐灌顶逃离战场的，显然属于后者。
“混账！懦夫！乐色！”
夏如雪一边苦苦支撑，他看着一道道身影跑得飞快，忍不住脱口痛骂。
“雪儿。”
忽然。
夏如雪眼前一花，一道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曾经让夏如雪无比憧憬的师傅，此刻不再光彩动人、不再飘然若仙，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位风烛残年的垂死老妪。
“师傅…？”
掌门至尊微笑着，面上皱纹舒展，在夏如雪额前一拍。
一股暖流汇入夏如雪体内。
“从今日起，你便是天剑门掌门。”
夏如雪傻眼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
她突然就成了掌门了。
辰北急匆匆地来到师妹面前。
他怔怔看着师妹，看着师妹老去的容颜，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他前脚痛失忘年交，后脚便要痛失心上人。
“师兄，师妹大限将至。”
“何时？”
“此时、此刻、此地。”
“为何？”
“师兄，你我都必须承认，这是命。”
辰北默然。
“师兄莫要伤心，与魔罗一战，师妹无怨无悔。”
掌门至尊嘴角淌下鲜血，那口血呈褐色，显然已失去了温度。
辰北感觉到，站在眼前的师妹早已死了，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却凭着最后一口气，站在他们面前。
“再见，辰北。”
“再见……慕容霜雪。”
两人告别。
掌门至尊飞上高空，伸手向下一拍，所有修士被一股柔劲，拍出了数百里。
只见远处，
掌门至尊皮肤上裂出细密皲裂，一点点从体表剥落。
剥落的血肉，化作漫天飞雪。
“人剑合一，万物凋零。”
在补天结束后，剩余的数万只无序猎手，先是被冻成雪白，紧接着动作停滞，纷纷化作细细齋粉，消失于天野中。
至此，
太一补天，落下帷幕。
第1005章 新的开始，涅槃重生
一片混沌中。
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卵。
熟悉的心态。
伊凛又回到了原点。
“啊…”
卵疼。
伊凛重新变成一颗卵。
他睡了一觉。。
在这里，伊凛也不清楚有没有时间概念。
但他累了，于是他决定睡饱再说。
第一次经历“轮回”和此刻准备经历“轮回”的心情，已截然不同。
“第一次”时伊凛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而现在，伊凛只觉得“啊…怎么还有一辈子”这种感觉。
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原来“活着”也是那么累人的一件事。
“当‘时间’也成为了一种诅咒吗……”
伊凛回想起格林不经意间发出的感慨。
对于它们这种生命体而言，“永恒”究竟是意味着“诅咒”或是“祝福”？
“唉~”
某卵叹了一口气。
“摇啊摇~摇到奈何桥。”
伊凛心里出现了“摇骰子”的念头，虚空尽头，飘来了三颗石头。
——“三生石”。
其中两颗已经用掉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颗。
惆怅、唏嘘、遗憾、怀念，以及……迷茫。
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
因为，他知道，这最后一颗“三生石”用尽后，就意味着一件事。
他，该离开了。
“来吧！”
无数的光球出现在虚空之中。
红的，白的，蓝的，紫的。
各种颜色的光辉在伊凛的“卵”前闪烁。
闪了一会，异变顿生。
所有的光球汇聚在一起。
“咦？”
伊凛一愣，这是从未设想的道路。
怎么回事？
当然，无论即将发生什么，现在的他只是一颗卵，无法对外界进行任何操作，只能默默承受。
汇聚的光球变成了一颗。
唯一的一颗。
那是一颗漆黑无光的“球”。
那颗漆黑的球没有征求伊凛的意见，直接落下，融入伊凛的卵中。
【恭喜你，你开启了‘后门’。】
【俗称开挂。】
【获得唯一特殊天赋：涅槃重生！】
【涅槃重生：你将原地复活。】
“啥？”
……
咕噜噜……
咕噜噜……
伊凛睁开眼睛的瞬间。
周围全是猩红色的液体。
他浸泡在温暖的液体中。
“这里是哪里？”
伊凛愣了愣，但饱经摧残的他，早已对任何情况不为所动。哪怕出现任何意外，他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没有忍不住。
论人生经历，估计没有任何一位使徒能比得上他。
伊凛活动了一下手脚。
很快，他便发现,
这看似是“液体”的玩意，更像是一种“凝胶”。
让伊凛有一点点意外的是,
他这辈子竟然不是以“小宝宝”的姿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通透感知放出,
伊凛发现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他正在一个类似于“茧”的物体里，而这个物体,
正稳妥地安置在一个仪器上，仪器上周围贴了许多电极片片。
房间内，凌乱地安置了许多仪器,
这些仪器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平稳的曲线。
当伊凛开始活动时，屏幕上的曲线也开始有相应的波动。
“嘀嘀嘀——”
密闭的空间里响起了警报声。
“哗啦啦……”
伊凛随手一撕，将茧的包膜撕开，他破茧而出。
红色的凝胶随着伊凛撕开的口子,
撒了一地。
那些凝胶在暴露于空气中的刹那，便迅速蒸发，转眼间便蒸发得一干二净,
密闭的房间里也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嘀嘀嘀……”
伊凛一巴掌拍碎了玻璃,
踏出凹槽外，周围的仪器发出了更为刺耳的警报。
他觉得警报声有点吵，便走了两步,
差点撞在了墙壁上。
“这是……？”
伊凛微微一愣。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
警报声越来越吵,
他便找了一个闪烁频率最高、红色的按钮按了下去。
“啪。”
不料，不仅是按钮，整个操作面板,
在伊凛的一指头下干碎了。
“不对。”
谷
力度…不太对。
这身体不太对。
感觉很不对。
伊凛脸色再次有了变化，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使徒面板这回事,
便手指下划，几乎烙印在灵魂里的动作,
将久违的使徒面板打开。
“使徒面板。”
……
【伊凛】（ID：1010）
【称号】暗影术士（史诗级）
【生命值】100%
【灵能值】5160/5160
【模组】天启骑士（破损）
【血统】混种（82%熵兽，18%碳基生命智人种）
【等级】LV45（五阶使徒）
【力量】12.8
【敏捷】15.7
【精神】25.8
【意志】10.0
【幸运】0.1
【魅力】0.1
【技能】如影随形（MAX）、灾厄缠身（MAX）、嗜血之灾（MAX）、召唤坐骑夜魇（2星）、湮灭之握（4星）、暗影诛杀（Max）、放逐（称号技能）。
【强化】杀人技（A-级）、阴阳手（B+级）、厄运回响（S+级）、解析视界（SSS级）、念体（SSS级）、灵魂烹饪术（S-）、云体风身之术（S+）、自在法（EX）
……
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我尼玛……”
众所周知，前两世伊凛的使徒面板全是乱码。
这次重开，终于不乱码了。
可当伊凛看见自己的全新面板时,
第一时间骂了娘。
不管骂的是谁,
此刻他感觉只有这句话,
才能充分表达出内心浓浓的卧槽之情。
难怪他一不小心就把操作面板给干碎了。
先不说达到“传奇级”的精神属性,
这力敏属性，直接爆表了啊。
这就是他上两辈子的收获么？
有点离谱啊。
这不科学啊！
伊凛美滋滋地想着。
轰隆隆——
遥远的上方，隐隐传来雷鸣涌动的声音。
“格林！格林！”
伊凛往脑门处一拍，进入枢内。
心象风景变化迥异，分别代表了“精神”、“力量”、“敏捷”的风景都扩大了许多。
而地面那朵代表了“幸运”的小花已经枯萎。
唯一的椰子树上，那颗可怜巴巴的椰子已经萎缩得肉眼难辨的地步了。
可怜的格林没有了椰子可抓，只能倒吊在树丫上，蜷缩着身子，十分憋屈。
白小依：“少爷！”
伽倻琴美：“少爷呜呜呜~”
聂红袖：“你总算活了。”
伊凛进入枢内时，三位母灵分别从两个灵居里探出脑袋，分别用各自的方式，表达重逢的喜悦。
“得，先别提，我找大佬问点事。”
伊凛飘在病怏怏的椰子树上，眯眼瞄准某处，曲起拇指和中指，即将用力弹出去。
可没等他弹出去，格林便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红彤彤的眼珠子盯着伊凛的手指，一副“你敢弹出来你就死定了”的表情。不过她摇摇头，没和“蝼蚁”计较太多，打了一个呵欠：“你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
伊凛“老老实实”把手收回。
不知咋的，格林这小蝙蝠姿态，总让人忍不住生出“弹一弹”的冲动。
格林指了指头顶：“先把头顶上那‘防御系统’处理一下再说吧，边处理边说。”
“好。”
伊凛闭眼，通透感知一放，他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农场”。
给出坐标定位后，伊凛一个传送术跨越光圈，来到外头。
头顶上浓云密布，雷霆的光芒在云层间缭绕。
格林口中所说的“防御系统”，似乎指的是“天劫”。
伊凛隐约有种被“全自动追踪高射炮”锁定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给伊凛带来心悸感与临危感，他便踏着虚空，等格林睡醒了一边聊天。
格林扑闪着翅膀，说起伊凛“沉睡”期间的事。
“说来话长啊。”格林嫌弃地梳理着翅膀上的绒毛：“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你这次睡了足足七百二十三年。”
伊凛：“……”
格林：“……”
伊凛眼角一抽：“没了？”
格林理直气壮：“长话短说啊！”
伊凛：“你管这叫做‘长话短说’？”
格林眯着眼：“不然呢？你有意见？”
伊凛连忙摇头：“没，我一点意见都没有，您的话详略得当、通俗易懂、雅俗共赏、十分精辟。”
轰。
一人一蝙蝠刚开吵，
格林口中的“防御系统”，
修士口中的“天劫”，
第一道雷落下了。
第1006章 “好久不见。”
开盘菜……
伊凛淡定地一巴掌将劫雷拍碎，重新问：“七百二十三年？”
格林：“对啊，七百二十三年。”
若是放在炼气士鼎盛的年代，伊凛这般一边渡劫一边聊天的风采，绝对能惊诧圈内。
但伊凛觉得这种行为普普通通，因为区区劫雷，的确没什么刺激感。
他只是在完成任务罢了。
而且伊凛感觉到，这劫雷的威力，真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雷电了，没有任何“规则”力量蕴藏在内。
砸下来，感觉一般。
真的一般。
伊凛随手将几道劫雷拍碎，对格林的“长话短说”十分不满，但他又不好意思点破，小心翼翼问：“真没了？”
“没了，你慢慢玩吧，我再眯一会……你懂的。。”
格林消失了。
伊凛当然懂。
现在的这只小蝙蝠格林，不过是真正的格林的一缕分身。
她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其实是在入侵各种生物的梦境、制造梦魇，以此为食。
伊凛曾经为了一个承诺，给格林贡献了“八年份”的梦魇，在梦里伊凛被虐得死去活来，如无特殊情况，和格林的这种等价交易，不做也罢。
伊凛一边淡定地等着天劫结束，一边查看这个农场。
从高空往四周看，四面皆是海，这个农场似乎坐落在一个孤独的海岛上。
农场划分了许多区域,
每一个区域都设置了许多大棚，大棚内甚至有全自动灌溉系统。
在海岛的一面,
甚至有一个港口,
港口中还有一块空地,
空地上有一个圈，圈里写着一个“H”,
不出所料应该是小型直升机场。
“这莫非是七百多年后的世界？”
都进入全自动化时代了么？
科技发展挺快啊！
伊凛一边琢磨着，劫雷已经落下了五十多道。
他的自在法本就有和“雷电”相关的“密码子”，他顺便将雷电的能量,
分解后输送到枢内，在无限王座上创造新的魂分身。
要创造一具魂分身需要大量的“能量”，最精纯的能量是“灵能值”，而其余的能量载体,
都能在“转换”后搓成魂分身，不过这其中有着一定的损耗，并不像是“充电”那么方便。
他现在已经很大程度上当不了人了,
哪怕他就杵在原地任由“天顶五雷轰”,
也没太大感觉。
噢，就是有点头皮疼。
伊凛头发根根竖起，一边轻松地挡着劫雷,
一边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属性面板变化太大了。
力量、敏捷,
两种属性直接突破了一层锁的境界,
超越了人类肉体的极限。
而幸运、魅力二者，几乎都跌破下限了。
或许一出场就被雷劈，可能和这个原因有关。
过了一会。
渡劫完毕。
伊凛神清气爽。
感觉像是做了一次痛快的电疗大保健似地。
他开始探索这个农场。
……
在沿海,
设置了许多炮台。
在海面上，还有许多感应装置。
这些感应装置，和沿海的炮台是相连的。
一旦感应到有“入侵者”,
这些便会自行启动，全炮出击。
农场里种植的,
并不是一些瓜棚菜，而是用来提供“淀粉”这种营养物质的“粗粮”。
“咦？这是……？”
伊凛注意到，在每一个棚的中央，灌溉装置有一处伊凛看不太懂的结构。
看起来就像是燃烧炉似地,
正面有一个盖子可以掀开,
往里面填充“燃料”。
可好端端的种植棚,
怎么会和锅炉扯上关系呢？
在“锅炉”旁,
还有一个面板，面板上有一个百分比的数字。
似乎是在记录着“锅炉”内“燃料”的剩余量。
在好奇心驱使下，伊凛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燃料”掏了出来。
所谓的燃料，是一坨墨绿色的不规则固体，似土又似石，怪眼熟的。且那些固体密度非常低，伊凛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稍一用力，那些墨绿色的固体，便哗哗地在伊凛手中化作了粉儿，顺着指缝间落下。
当固体化作粉粉后，伊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谷</span>
“是灵渣！”
伊凛一愣，随后终于明白了这玩意是啥。
很多很多年前，伊凛在铸剑山开炉时，往锅炉里丢材料、灵石，最终烧剩下来无用的炉渣，就是……灵渣。
以前灵渣都是拿来丢的。
万万没想到还能用来废物利用。
伊凛稍作研究，便明白了这一套灌溉系统的原理。
利用灵渣里蕴藏的微量灵气，当做肥料，能大幅度缩短农作物的培育周期，提升产量。
整一座岛，用的都是这种建立在“灵渣”基础上的特殊灌溉系统。
而且，伊凛也感受到。
空气中的“灵气”，成分已经非常逼近现实世界里的空气了，灵气的成分可以忽略不计。
“这七百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
“突突突……”
从岛外，传来急促的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声音。
伊凛目光一凝，一道道光芒流转的丝线浮现在视野中。
这是……理。
很大、很粗、很集中。
“来了！”
伊凛精神一振。
这一辈子，倒没折腾什么幺蛾子。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于是伊凛便回到了自己“破茧”的那个地下设施里。
地下设施防御森严，但防不住传送术。
伊凛在其中一个房间，找到了许多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纯白干净，就跟病号服差不多。
房间柜子上，还有许多一次性的生活用品。
伊凛虽说是“古人”，也是接触过类似的东西的。
他洗了个澡，刷口牙，吹干头发，用了护发素，顺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照了照镜子，为了避免误会，伊凛搓了搓面部肌肉，微调片刻，将容貌调整成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地步。
完成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下一秒，伊凛出现在停机坪上。
“嗖。”
空中悬浮着一辆墨绿色涂装的直升机，直升机下方有几个炮管。
机身一侧，涂了一个显眼的标志，标志是一把“古剑”，而在标志旁，清晰印着“林雪集团”四个字。
“林雪……”
伊凛目光直直看着那“林雪”二字，口中重复两遍，一切……尽在不言中。
“哗……”
机舱门豁然拉开，一道身影没有停顿，从上百米高的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白发童颜的夏如雪如今留了飒爽的短发，她笑中带泪，在半空中张开双臂，一副“我要抱抱”的姿态，自由落体。
“师兄……”
这一世重逢。
时隔了七百二十三年。
没有七彩祥云，
没有万众瞩目，
没有轰轰烈烈，
没有生死契阔，
没有任何的狗血激情。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一位韶华逝去的女子，扑进了一位刚“出生”不到半天的男人怀里。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就这么发生了。
伊凛在洗澡时，酝酿了二十分钟，想着用什么开场白，去开启这一世的故事。
思来想去，伊凛也没想出完美的答案。
可当夏如雪窝在自己怀里，而伊凛低头，看着那颤抖的肩膀时，他心中莫名一疼，下意识将那柔弱的身体用力抱紧。
“好久不见，师妹。”
第1007章 在没有你的七百年里…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空中的直升机速速离开，不敢逗留。
而在空荡荡的停机坪上，二人相拥，久久无言。
伊凛途中，尝试抵抗了一下，却没推开。
于是，伊凛放弃了挣扎。
夏如雪抱着伊凛，像是用尽了三生三世的力气。。
“林一，林一，林一，林一，林一，林一……”
夏如雪低着头，嘴里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她咬字很清晰，很用力。
怕丢了似地。
“我叫伊凛。”
夏如雪抬起头，眨眨眼，红着眼眶含着泪。
她笑得很开心，笑容灿烂如花：“师兄，你这辈子叫‘一林’么？”
“不，是我本来的名字。”伊凛在夏如雪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挠挠头，问：“话说久别重逢，你也不用抱那么久吧？”
“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师兄了！”
夏如雪语气坚定，她抱得更用力了。
伊凛略怔，与师妹四目相投，随后哑口无言。
片刻后，伊凛轻轻揉着夏如雪的头发：“七百二十三年？”
“是的，七百二十三年。”
“跟师兄说说吧。”
“师兄想听什么？”
“这一次,
我想听你的故事。”
“那就从……‘夏小蛮’如何成为‘夏如雪’开始吧。”
夏如雪揉了揉眼睛。
终于，
你回来了。
她的眼里,
满满的都是苦尽甘来的欢喜。
再无如怨似诉的哀愁。
……
……
两人坐在树荫下。
肩膀挨着肩膀。
夏如雪用一种轻柔的口吻,
叙说着数百年前的往事。
包括她上辈子如何成为“夏如雪”。
以及“太一补天”后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
太一补天,
在七百年前，成为了一个传说。
太一被称为“补天英雄”。
随着阎浮洲的毁灭,
猎妖司失去了总部支持，没有人提供“赏金”之后，在短时间内,
顺理成章地分崩离析。
而妖族太一补天、加上主战派首领“暴食”被“补天英雄”一拳打死，妖族与人族，迎来了长达数百年的和平。
鼓烛、旱魃二位妖族首领，与当时隐隐成为了“玄门第一人”的夏如雪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条约内容可简单概括为如下两点：
一、以旱魃、鼓烛为首的北俱芦洲妖族,
立誓从条约签订之后，不能随意猎杀人族，并协助约束都市派妖族,
以此达成两族共和；
二、剩余的玄门中人,
协助妖族在人族中定居，并提供一定的帮助。
太一补天的数十年后。
因为灵气枯竭，俗世里已很难有人修炼成功。
玄门高深功法失传,
真正的炼气士,
只剩下了一众“老古董”。
随着灵气枯竭大势不可逆转,
玄门衰退，剩余三大玄门先后解散。
魔罗殿彻底消失于众人视野。
炼气士真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
玄门名存实亡。
而夏如雪建立了“林雪集团”，业务涉及“农业”、“船运”、“娱乐”、“能源”、“医疗”等诸多产业。
因“妖族太一”的牺牲,
世间经历了长达两百年的和平岁月。
但好景不长久。
太一补天时，那一场灾难，却是给这个世界留下了隐患。
灵气枯竭,
影响的不仅修士圈，俗世界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两百年后,
人族的科技、生活高速发展。
但随之而来的，是能源枯竭、人口压力、食物紧缺、大国争端。
在太一补天后两百五十年左右。
战争爆发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除北俱芦洲这渺无人烟之地外，三大洲的各国,
爆发了一场世界大战。
这一场世界大战,
让世界满目疮痍。
天剑门诡道人,
精通卜卦之术,
提前推算出这场灾难。
林雪集团带着众妖，提前在北俱芦洲建立基地，避开了这一场战争。
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年。
十年的战争，让世界变得支离破碎，人口暴减百分之七十。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林雪集团重新出世，在满目疮痍的世界上，建起了一座座钢铁之城。
同时，世界的格局也不再以“国家”这种单位为载体，而是以一个个在战后兴起的“集团”作为势力的分布核心。
而目前，世界上最为强大的集团，便是“林雪集团”。
“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我现在在俗世的身份，叫做林初雪。”夏如雪低着头，面色羞赧，她不敢跟伊凛对视，声若蚊蚋：“这个时代，如果一个人能活几百年，那可是会被拉去切片儿的。”
“……十分理解。”
“我对外宣称，林初雪是夏如雪的曾曾曾……曾孙女儿。”
夏如雪看着师兄呆呆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将一缕滑下的白发挽到耳后，道：“再怎么说，你师妹我也是活了差不多一千年的‘老古董’了，若让人发现，必须得上头条。”
伊凛觉得师妹变化很大。
无论是说话时的口吻，或是对他的态度，有一种让伊凛说不上的从容与洒脱。
但在这份从容与洒脱中，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丝丝独属于少女的俏皮，如此复杂多变的人设，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令伊凛有些琢磨不透。
这次重逢太过平淡。
但这平淡，却又让伊凛觉得理所当然。
伊凛渡了三生，夏如雪守了伊凛三世，这第三世，他们在这里重逢。
“这个农场……”
伊凛问起这里。
“这里是我林雪集团的秘密农业基地，话说回来，师兄，你难道不觉得这里眼熟么？”
“眼熟是眼熟，但我有点不敢相信。”伊凛目光微凝：“这里该不会是……”
“是的，”夏如雪点点头：“这里，就是曾经的天剑门，悬空仙山。”
……
灵气枯竭，悬空仙山的洞天，无法维持。
十星大阵破碎。
悬空仙山也从空中，坠到海上。
十座悬空岛，失去了阵法维持，坠在仙山上。
这也让这座岛屿，因十座悬空岛下坠的冲势，形成了一个个盆地。
这些盆地之间，凭空建起了一个个农作物大棚，林立的大棚间，又用一条条平坦小路相连。
“让师妹带师兄你开车去兜兜风吧。”
伊凛本想说自己飞起来更快。
但夏如雪执拗地注视着师兄的眼眸：“让务必让师妹开车。”
“……有劳师妹。”
夏如雪笑眯眯挽着伊凛胳膊：“师兄客气了。”
她拉着伊凛到了附近一个停车场上。
夏如雪用随身ID卡嘀地一下刷了一辆车，她亲自充当司机，带伊凛遛弯。
伊凛不再拒绝，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一座座农田在身后飞逝。
夏如雪孜孜不倦地为伊凛介绍这些农作物。
一小时后。
女司机开得特别稳当。
一路上，夏如雪眉飞色舞。
夏如雪开车，将伊凛带到了一片铁丝网围着的林地里。
里面百年古木丛生，郁郁葱葱的阴影挡下烈日。
于林深处，有一栋残破的废墟。
腐木枯朽，青苔斑驳，绿藤蔓延，这老屋远远看去，就跟鬼屋似地。
伊凛透过铁丝网的孔洞，看见了那废旧老宅门前，伫立着一块生锈的铁质路标。
——“林宅”。
第1008章 “我们结婚吧！”
“我家。”
伊凛的瞳孔发生了一级小地震。
他放开通透感知去探查这座岛时，并没有留意到这里。
一栋废墟，他下意识忽略过去了。
曾经的十座悬空岛早已崩塌，地貌大变，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点一滴、一花一草，亲手搭建的小房子，在历经近八百年的日晒雨淋、风吹雨打后，仍保存得如此完好。
是的，完好。
区区一栋木房，能屹立八百年而不倒，哪怕只剩下四根光溜溜的柱子，都能称之为“奇迹”了。
更何况，这房子的轮廓仍在。。
“师妹，你……”
夏如雪笑了笑：“进去看看吧，师兄。”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双眸一睁一闭间，已知道在铁丝网内，除了老房子外，还有什么。
数分钟后。
伊凛踏着铺满青苔的青石小路，来到一片坟头前时，眼前没有任何波澜。
他在路上，做足了心理准备。
坟头前没有杂草。
打理得很干净。
甚至，四周还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味。
由此可见，在这七百多年里，这里一直有人定期打理。
伊凛的目光，在一座座碑文上快速扫过。
“林父之墓”。
“林母之墓”。
“林一之墓”。
“林一专用座驾仙鹤小青之墓”。
“天剑门末代掌门至尊慕容霜雪之墓。”
“天剑门第十七代戒律山长老毕铁心之墓”。
“天剑门第十二代灵兽山长老木灵空之墓”。
“天剑门第十五代太一山长老诡仙裘之墓”。
“天剑门第九代传功长老公羊黑、公羊白合墓”。
“天剑门第十八代铸剑山长老花无鱼之墓”。
“天剑门第十四代百草山长老叶良辰之墓”。
……
慕容霜雪。
原来她叫慕容霜雪啊。
伊凛回想起师妹说的故事。
她说，慕容霜雪生前，曾有人为她批命，说她此生注定会有两位弟子。
一名“霜”，一名“雪”。
“冥冥中自有注定吗？”
伊凛从一座座坟头面前走过。
双手合十默哀片刻，心头涌出了复杂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复杂。
不能单纯用“悲伤”、“伤感”、“怀缅”去形容。
历经三世，伊凛至此，深深体会到,
轮回是一种很操蛋的玩意儿。
时光如梭，昔日认识的人逐一死去,
唯有他仍活着。
看着他们的坟,
伊凛有种在阅读一部史书的错觉。
这段历史,
叫做“天剑门”。
“他们是怎么死的？”
伊凛问。
反正来都来了，夏如雪分别在每一座坟前哀悼,
她柔声说道：
“灵气枯竭，长老们大多数是抵达了大限，回天无力,
寿元耗尽。”
“至于毕长老，自从朝师姐背叛师门后，他一直郁郁寡欢，从某日起,
他生了一场大病，便将长老之位，传给了剑师兄。”
“师尊慕容霜雪,
在你补天那日,
为了对付那些手掌，人剑合一，化身飞雪十万里,
将所有‘手掌’冻住。若没有师尊出手,
或许那天在九重天上的我们,
都无法活下来。”
夏如雪对着每一座墓碑轻声叙说他们的故事，伊凛也在安静地听着。
四周风在动，叶在落。
除了风吹叶落,
诸多墓前，便只剩下夏如雪那空灵的声音。
“小青那鹤儿啊，临死前胖了两圈儿,
仿佛还惦记着师兄的百花团子。从你走了之后，小青死活不肯让其他人骑它,
在师妹当了掌门后，它便在师妹的至尊上当了护院。对了，后来灵兽山木长老还对师兄你骂骂咧咧，说幸亏你死得早,
否则他好不容易驯养的鹤儿全被拐跑了。”
夏如雪抿嘴微笑,
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儿,
语气稍顿后：“后来,
辰北听说这事，前辈勃然大怒，上灵兽山揍了木长老一顿。”
“叶长老啊，他临死前，似乎糊涂了，嘴里念叨着‘绝不能让林一那厮摸上山’。”
“花长老啊，他临死前一天，不知抽何种风，故意将铸剑山每一座炉都炸了一遍，无一遗漏。在做了一遍疯事后，花无鱼长老仰天长笑，并高声大喊‘本座终于明白林一当年为何炸得如此畅快了，此生无憾矣’，第二日含笑而终。”
“公羊二位老啊…在师兄离开之后，每隔六十年，都会存一瓶上等的紫竹酿，可惜灵气枯竭后，紫竹酿的品质，大不如前，而最后，二老也只存了四瓶，便一同驾鹤西去。二位长老，生也同欢，死亦同墓，逍遥一世，了无遗憾。”
夏如雪摇摇头：“若硬要说有遗憾，那便是不能再见你一面。”
“对了，师兄你可知道，公羊二老此生，最得意的弟子有两位。”
伊凛很自信：“除了我，还有谁？”
夏如雪：“便是你七百多年前在阎浮洲上碰见的，魔罗殿四大护法之一的病郎中。”
伊凛懂了，暗暗感慨。
原来，当年两个门派，都在玩无间道呢。
“还有师兄你爹娘，在你于庆都……离世后，辰前辈每逢你忌辰，都会施法让二老看见你‘回家探亲’的幻象。二老身体健康，活至百岁，无疾而终。他们走之前，辰前辈作怪，故意让二老看见我与师兄携手归来的光景……他们，可是很开心的呢。”
伊凛心里生出复杂滋味。
“师兄，你知道吗，”
夏如雪继续道：
“这些话，我憋了七百年，藏了七百年。”
“我在大海上找到了师兄补天后落下的‘补天石’，我当时便想，师兄你会不会有一天，会从这石头里蹦出来。”
“我时时刻刻都在猜，师兄这一世，若是不从石头里蹦出来，会投胎到哪户人家。”
“我知道师兄喜欢用‘一’为名，于是我每年都会让下属去查，查遍世界，看有谁是用‘一’作为名字出生的。”
“一旦发现了，我都会不远万里，飞奔过去。”
“每一次师妹盼来的，只有失望。”
“好多次师妹心里仿佛都有‘另外一个师妹’，在说：你别傻乎乎地等了，你师兄能轮回一世已是天大的福分，灵气枯竭玄门消失，师兄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但师妹仍记得你说过，这世间轮回路已断……除了你。所以，师妹一直在找，一直找。”
“终于，师兄，你活过来了。”
“其实师妹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师尊死了，长老们也死了，大家都死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衰老死去，师妹生怕自己有一天，寿元耗尽，等不到师兄轮回转世了。”
“师妹甚至在想，我是不是也能和师兄一样轮回转世，哪怕失去了过往所有记忆也在所不惜。”
“哪怕师妹记不得师兄了，以师兄的本事，一定能找到师妹的吧。”
“后来，师妹下定了决心，哪怕师妹老了、死了、忘记了师兄，若有轮回，而终有一天，师兄会找到我的。”
“无论是轮回百次、千次、万次。”
夏如雪这番话，藏了七百多年。
她一口气说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绝美的面容上焕发出新的光彩。
这一刻，她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
伊凛怔怔地看着阔别了七百多年的师妹。
他忽然感觉到嘴角咸咸地，湿湿的。
我……哭了？
糟。
这种感觉。
让伊凛感觉到陌生的同时，不由一阵阵恐慌。
他脑子里如魔咒般，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道影子，如梦魇般盘在他的记忆里，让伊凛感觉到眉心刺痛。
好痛。
夏如雪起身，她一步步走到不知所措的伊凛面前，背着手，那红肿的眼眶里，闪烁着俏皮的味道。
这一刻，她仿佛又变回了八百年前的夏小蛮。
……
“师兄，你说的夏如雪，她到底是谁啊！”
“族谱里呢？在你们家墓碑上的也算，有还是没有？”
“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她谁啊？”
“曾经有一位神棍告诉我，说我命中注定可能、也许、貌似会和一位叫‘夏如雪’的女子有一段轰轰烈烈的姻缘，而且会生一个女儿。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儿哪来的。”
……
不，若有的选，她宁可当夏如雪。
若师兄找不到他的夏如雪，那便由她去成为那个夏如雪。
她将双手十指交缠绞在身后，挺胸走到伊凛面前，破涕为笑：
“呐，师兄，我们结婚吧！”
第1009章 这世界支离破碎
夏如雪的经历，与伊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当过公主、小修士、女帝、掌门至尊、公司女总裁。
这些年的经历，并没有在夏如雪的脸颊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却在她眼里，将这些年点点滴滴的情绪，揉碎了，填在眼眸里，酿成了款款情深。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
现在的她，勇敢，坚强，无所畏惧。
她知道，光阴不等人，岁月不留情。
她更知道，有些人一旦不及时珍惜，再一回眸，或是永别。
她不想让自己人生的最后留下任何遗憾。。
哪怕她这句话，藏了七百年，只要今日能开花结果，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她所经历的所有磨难，若结局是美好的，那么这一切就是上天给予的最好的安排。
在夏如雪说出那句话的瞬间，
伊凛感觉脑海里仿佛有一个榔锤，轰地一下把他砸醒了。
夏如雪。
夏如雪。
夏如雪。
伊凛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
伊凛用力抱紧夏如雪。
“不，师妹，收回你的话。”
夏如雪呆住了。
她眼里嚼满泪水。
她以为自己的深情告白准备喂狗了。
可还没等夏如雪嚎啕大哭，
伊凛像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对夏如雪说出一句。
“嫁给我吧…夏如雪。”
夏如雪怔怔地，
泪流满面。
……
……
伊凛屈指一弹。
光幕落下。
光雨洒落，化作无尽生机。
腐朽的林宅院内,
土壤湿润，枯木逢春,
白色的小花满山遍野地开。
二人在花海里相拥,
此刻无声胜有声。
夏如雪觉得,
哪怕现在就去死，也了无遗憾。
“七百年前,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夏如雪揉了揉眼角的泪，破涕为笑：“这不重要，总之,
我找到了。”
“是吗。”
“师兄，我们回去吧。”
“回哪？”
“庆都。”
“话说回来，这里没见老辰、剑师兄他们的墓，莫非他们还活着？”
“嗯,
”夏如雪开心地笑着：“剑师兄和辰前辈还活着。还有……师兄，我们快回去吧，我相信,
‘他们’一定很开心看见你回来的！”
“好！”
临走前。
伊凛采了一束束花,
放在每一座坟前。
那种心情，格外复杂。
“爹、娘。孩儿不孝，现来探望。”
来到林父、林母坟前,
伊凛跪在地上,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林一已死,
若真的存在‘死后的世界’，伊凛希望二老与‘林一’，在那边的世界无忧无虑,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夏如雪察觉到“夫君”内心的伤感，她站在伊凛身侧,
主动握住了伊凛的手，微微笑道：“夫……咳咳,
师兄，你放心，二老是好人，他们一生,
安详而终。”
“我知道,
那就好。”
夏如雪低着头,
面红如霞。
她其实很想趁着伊凛偷偷不注意,
改口叫“夫君”的，好让这件事坐实了。
可事到临头，夏如雪又不好意思了。
她总习惯叫“师兄”。
这个称谓，是属于林一的。
她唤了七百多年。
换做剑师兄，她总是要在“师兄”二字面前加一个“剑”字的。
而师兄，就是师兄，无可替代的师兄。
扫墓后。
二人并肩从林宅离开，回到重逢的那个港口边上。
“二狗，你可以回来了。”
夏如雪取出一个对讲机，朝对讲机里呼了一声。
二狗？
奇怪的名字。
伊凛没多问，他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
“上一代掌门……慕容霜雪的女帝遗宝是不是传了给你？”
“是啊，师兄，你怎么知道？噢，你想要吗？”
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你想要我就给你啊。
夏如雪好奇地看了伊凛一眼。
伊凛摇头，没有讨要，而是问：“如果我没记错，那件宝物，有穿梭空间的作用。这不比直升机快多了。”
谷
“直升机？噢，师兄你说的是腾飞器吗？”同样的交通工具在不同的世界观里，称呼上有着微妙的差距，夏如雪知道伊凛是“异界来客”，所以对此并不觉得惊讶，她脸上多了几分无奈，解释道：
“师兄有所不知，自从灵气枯竭后，幸存的修士不到生死关头，已经不再轻易动用法术了。”
“为何？”
“灵气枯竭，修士无法再从天地之间，汲取修行所需的灵气。一旦施法，都需动用本命真元。如果雪儿没有猜错，师兄应该发现了农场里‘灵渣’。”
“难道……”伊凛皱皱眉。
“灵渣，是世界上仅剩的能够提炼出灵气的‘资源’了。”夏如雪笑了笑：“不过，在市面上，这种资源被‘拾荒者’们称之为‘灵金’，价格昂贵，为了让辰北前辈他们能活下去，林雪集团每年都耗费巨资去收购灵金。”
似乎这灵渣已经堪比贵金属了。
伊凛默然。
从夏如雪的只言片语中，伊凛能体会到，在灵气枯竭后，修士要想活下去，是何等地艰难。
按照正常人类的寿命，辰北等人能活到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医学奇迹”。
他们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这些“资源”。
……
二人交谈间。
直升机在海岛外辛辛苦苦绕了半天，在收到总裁的命令后，总算能飞回来了。
夏如雪特意留了“师兄妹”的独处时间。
这波操作堪称完美。
夏如雪激动难耐。
“总裁，我们直接回去么？”
驾驶员是一位身高近两米的糙汉，本来很宽敞的驾驶舱，他一个人挤在里面，就显得很憋屈了，给人一种蹲在马桶上的错觉。
而名为“二狗”的驾驶员，脸上长了一圈细细的绒毛，咧嘴笑时，两颗尖尖的犬牙冒着寒光。
伊凛一看，神情一怔，但不等他发问，二狗艰难地转过半边身，朝伊凛伸出手。
“你、你、你……就是在七百年前拯救了世界的妖族大英雄太一吗！我仰慕你好久了！”
“补天的事是真的吗？到底是怎么补的啊？我也能补吗？”
“我爹老说，他认识的太一，是正大光明、高大威猛、英俊潇洒、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二狗滔滔不绝地说着，面色涨红，很是激动。
伊凛作为“肇事者”，被夸得一脸懵逼，他怎么感觉这二狗嘴里说出的，不像是他寄几呢？
夏如雪转过头，用力憋住笑，差点岔了气。
好一会，她才绷着脸解释道：“他全名是玄二狗，是当年和你一起……打天下的玄慈的儿子。”
原来是狗哥的娃啊！
伊凛恍然大悟。
万万没想到，狗哥你竟然是这样的狗哥！
不声不响把人给夸上天了。
伊凛面部红心不跳地与对方握握手，谦虚道：“过奖过奖。”
二狗很开心，熟练启动直升机。
直升机跨越海洋。
虽然因为灵气枯竭，修士不会轻易动用法术，但伊凛自己动，可能会更快。
只是夏如雪似乎很享受二人独处的时机，她毫不顾忌地将脑袋挨在伊凛的肩膀上，闭着双眼，睫毛轻颤，嘴里哼着歌。
那就由着师妹吧。
伊凛看着师妹头顶上的旋儿。
心里涌起几分感慨。
需要感慨的事很多。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算上在轮回之间里渡过的时日，已经将近八百年了。
八百年间，世间沧海桑田，万物变迁，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他有幸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八百年的变化与走向。
从海面上飞过。
大海波涛，粼粼熠熠。
伊凛低头看着大海，他发现那美丽的“粼光”，竟是由许多鱼的尸体、翻了白肚皮组成的。在阳光下如此美丽的景色，却意味着生命的消失与枯萎，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感，让伊凛沉默了。
一小时后。
直升机返回东胜神洲。
曾经的沿海城市已成了一片无人居住的废墟，曾经的平原，上面布满了沟壑。
有许多狰狞奇怪的猛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觅食。
一具具腐朽的白骨，在荒野里扎堆横陈。
这些白骨，有人类的，有野兽的。
荒野上，修了一条笔直的公路。
但在公路两侧，要么是废墟，要么是沟壑，要么是丛林，渺无人烟。
有的坑洞，伊凛能辨认出，似乎是大型的热武器轰炸后所留下的痕迹。
这个世界，支离破碎。
林雪集团的直升机，途径了几个“城市”。
城市四面，建起了钢铁城墙，将城内与外界隔绝。
时不时扬起的黄色风沙，遮蔽远处景色，让整个世界充斥着一种荒芜腐败的气息。
“师兄，还记得这里吗？”
夏如雪指着那座城：“那里是当年的鹿门关，因为地势险要，现在成了我们林雪集团的分部。”
钢筋与铁索布满了城市。
从高处看，这城市就像是一座堡垒。
伊凛默然不语，只是点点头。
越过鹿门关后。
又过了半小时。
他们远处，一座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钢铁冷光的城市，出现在直升机的视野中。
“我们到了！”
夏如雪抓紧了伊凛的手臂。
第1010章 废土、钢铁之城、老人院
庆都成了一座钢铁之城。
数百年前的战争，将这座千年古都，毁于一旦。
林雪集团在废墟中重新建立起一座崭新的城市。
城市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是一个大大的圆盘，道路横平竖直，分为工业区、住宅区、商业街等等。
至于下层，则是终年不见阳光，由“第一区”到“第十区”，呈饼状图分布。
“下层的人，过得很辛苦。”
当夏如雪说起两层格局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再解释，只有一句话。
“钱不够。”
灵气枯竭、战争摧残后的世界，资源极度缺乏。
石油、金属、煤炭、灵渣等资源，千金难求。
林雪集团因为掌握了许多个农场，在自给自足的同时，能够用食物换取许多资源。
荒野上，荒兽横行。
妖族在那之后，彻底无法诞生出灵智。
但取而代之的，许多“野兽”，遵循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规律，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进化。
它们的肉体，更加坚韧，它们不再依赖任何天地灵气，凭借着吞噬血肉为生。
它们有的在身体表面长出了坚韧的骨甲，有的水火不侵，有的甚至能长期在低温或高温等恶劣环境下生存。
这种与“妖族”进化方向截然不同的生物，被这个时代的人称之为“荒兽”。
数百年前,
猎妖司虽然解散，但他们捕抓妖族的技艺,
却有一部分传承了下来。
传承了这种技艺的艺人,
借着外出荒野,
猎杀荒兽为生。
荒兽们的肉可以进食，荒兽身上的骨骼、毛皮等材料,
可以用来制造各种生活用具。
在荒野上，拾荒者偶尔能发现一些小型的“灵渣矿”，只要能将灵渣带回“城市”,
便能换取高额的货币。
一路上。
伊凛听着夏如雪为自己介绍这个“崭新”的世界。
他深深理解了一点。
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人类这个物种，都是一个顽强的族群。
再任何恶劣的条件下，人类都会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伊凛只是一个过客。
哪怕他没有来到这里,
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没有经历轮回，这个世界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
在废墟中站起,
在逆境中进化，在绝望中求生。
“这就是人类啊。”
最后，伊凛感慨道。
他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
以往,
他总用这句话,
感慨人类的阿谀我诈,
感慨人类的丑陋。
可这一次，他却亲眼见证了人类的顽强与坚强。
“是啊，人类。”
夏如雪同样有着自己的感慨,
或许她的感慨和师兄的有一点点不同。
但她活了那么长时间，同样认可了“人类”这个种群的精神。
……
林雪公司是一栋高达百米的大厦。
有三十多层楼高。
林雪公司周围，守卫森严。
夏如雪戴上墨镜,
秒变“高冷女总裁”。
当她带着伊凛踏入林雪集团的警戒圈内时，所有武装到牙齿的士兵,
都紧张地向夏如雪敬礼。
“林总裁好！”
“林总裁威武！”
“林总裁安康！”
要不是士兵们提醒，伊凛几乎就忘了夏如雪现在用的名字是“林初雪”。
高冷总裁点头示意。
伊凛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夏如雪，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可耻的“征服欲”。
女总裁总是带着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光环。
走到无人处。
夏如雪褪去伪装，俏脸微红,
站在伊凛面前,
扭着衣角,
有些不知所措。
伊凛点点头：“不用解释了,
师兄都懂。”
“呼……”夏如雪生怕师兄嫌弃自己变化太大，听了此言，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那么师兄，你是想去师妹公司参观，还是想……？”
“我想去见他们。”
“好。”
夏如雪随手招来了一辆漆黑的豪华轿车。
司机是玄二狗。
“太一哥，二狗为你服务！”
玄二狗啪地一下，向伊凛敬了一个军礼。
“你不是开直升机的么？”
伊凛狐疑道。
“太一哥说笑了，二狗是总裁的专属司机，无论是轮船、腾飞器、车、装甲战车，俺都会开！”
伊凛竖起大拇指：“你真不愧是狗哥的儿子啊！”
“爹常替我骄傲！”
玄二狗挺起胸膛。
伊凛是他敬仰了很多年的偶像。
太一的事迹，在老一辈口中，代代相传。
他们也知道，当年补天救世的太一，总有一天，会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总算给他盼到了。
伊凛稍作思考，便明白了夏如雪安排专属司机的理由。
夏如雪容颜不老，甚至不得不换着各种身份当总裁，这是她的秘密。
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亲信当司机，能免去很多麻烦。
伊凛透过车窗向外看，注意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在上层居住区里，道路上有许多一看就不是人的居民，安逸祥和地压马路。
他们是妖。
或者说，他们身上有着妖的血统。
七百年过去了，除了当年活下来的那一两代之外，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纯种的妖。
在太一补天之后，人族与妖族真正达成了和平共存、通婚、生育。
在伊凛的努力下，他们甚至突破了“生殖隔离”，育出了“混血”的后代。
一路无言。
因为玄二狗坐前面，夏如雪即便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和师兄倾诉，但她也没好意思，只是静静地挽着伊凛的臂弯，从上车开始，就不曾松开。
仿佛是怕，一旦松开了，师兄又去世了。
半小时后。
豪华轿车抵达了上层圆盘的另一面。
这里种了许多人工植被，郁郁葱葱，绿化面积感人。
下车后。
玄二狗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自己偶像：“太一哥，我能抱抱你么？”
伊凛警惕，后退两步。
“啊这，太一哥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我就是想，抱抱我的偶像，感觉太不真实了。”
“……行。”
玄二狗用力抱了伊凛一下。
伊凛浑身骨骼被抱得咔咔响。
虽然不痛，但可见玄二狗力量属性不低，普通人未必遭得住。
“太一哥，我爹常说，正是因为有你，我们妖族才能迎来几百年的安宁，哪怕在人族爆发战争的那些年，我们重新躲回了北俱芦洲里，在那些设施中，我们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不用再担心被人类捕杀了，周围的人族也对我们很好。”
“真的，太一哥，你是我的偶像，以后二狗讨老婆，如果她不粉你，二狗打死都不娶！”
玄二狗信誓旦旦地立下保证书。
只是这承诺在两个雄性生物之间许下，总让伊凛觉得怪怪的。
“区区补天，不值得被翻来覆去地提。”
伊凛目送二狗眼巴巴地开车离开。
夏如雪与伊凛二人，手牵手，漫步在林荫小道里。
阳光在树荫下投下一片斑驳阴影，时不时的摇曳，伴随微风，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是养老的好地方。”
伊凛走着，感慨道。
“师兄好眼光，你瞧。”
夏如雪笑眯眯地指着远处，那里有一座院子。
院子和四合院结构相仿，门前歪扭的老树，枝叶跨过矮墙，爬入院内，形成一片沁人的阴凉。
隔着百米远，伊凛听见吵闹的声音，以及动感的音乐声荡出，十分喜庆。
“臭老不死的，手抖了吧？干不过了是吧？”
“老夫我今日就要让你明白，大哥还是你大哥！”
“师兄威武！”
“别喊师兄，叫大哥！”
“大哥威武！”
“大哥永远是我的大哥！”
“威武！”
“牛逼！”
“等等，在这里千万别说‘牛’……啊这，牛爷把手柄按爆了！”
“呼，又得让总裁报销损耗设备了。”
“大哥这套连招，无人可破啊！”
“手速爆表！”
“估计也只有百岁以下的‘年轻人’，才能与大哥一战了！”
“轮到狗爷的回合了！”
伊凛与夏如雪二人步步接近。
伊凛抬头，看着院子门旁，伫立着一块醒目的牌匾。
——【天剑老年活动疗养中心】。
下面还有一行需眯眼才能看清的小字——“非本中心会员禁止入内”。
“……”
第1011章 各自的现在
伊凛听着里面的动静，无语了一会，释然一笑，踏入老年活动中心内。
夏如雪紧紧握着师兄的手，二人携手，打死都不肯松开。
伊凛本不想那么高调，但不知为何，他不愿拂了师妹的意，便任由她了。
院内气氛热火朝天。
一台先进的格斗游戏机，摆在院子中央。
庭院里种满了花草，绿化喜人。
格斗游戏机上，写着游戏的名称“人妖之战”。
意思没那么复杂。。
就是“人”和“妖”的战争。
一位穿着褐色小棉袄的小老头，两腿蹲在一张小板凳上，双手舞动随风。
他操纵的角色是一位“棍子哥”。
和“棍子哥”对战的是一只黑狗大妖。
屏幕上，棍子哥将棍子抡出呼呼圈花，将黑狗人摁在屏幕边缘暴打。
黑狗人先是骗出对方一格气，但棍子哥似乎预判了对方的预判，受身取消技能后摇，然后顺势打出了一个霸体浮空技，将黑狗大妖打出了硬直状态。
操纵“黑狗大妖”的玩家……巧了，是一位长得像狗的白胡子老大爷。
院子一角。
一位酷酷的白发大爷，满面皱纹，却抱着一把扫帚，摆出了孤独求败的姿势，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打瞌睡。
当伊凛与夏如雪携手入内时，扫地大爷蓦然开眼，眸光如电。
伊凛观察着院内的众人。
他发现，在另外一个角落，有一坨“屎”在光天化日之下晒太阳。
啊不对。
仔细看,
原来不是那玩意。
而是一条看起来像蛇的生物，一圈圈地盘曲向上,
蛇头额上有角,
在打呼噜。
除了那条蛇外。
还有许多老妖,
在院子里坐着轮椅，列成一排,
晒着暖阳，相互吹牛逼。
“吃饭了！”
一位中年美妇，穿着一袭火红色的长裙,
披着围裙，单手将一个长宽大约两米的巨大盘子高举头上。
“砰！”
美妇一边朝那一排坐轮椅上的老妖呼喊，举重若轻地将巨大的盘子一抛，盘子落在地上,
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大盘子里盛着一份份食物，有米饭，有蔬菜,
有肉糜,
花花绿绿的，一看就知道搭配十分均衡。
伊凛忽然有些紧张。
二人进入刹那。
突然间，
一切声音都安静下来了。
包括正在打格斗游戏的糟老头们,
包括围观呐喊的老头们,
包括扫地老头,
包括轮椅上的老妖们，
包括那条蛇，
以及那位送饭的中年美妇。
所有老人,
呼吸骤然一滞。
他们都不约而同，目光落在了伊凛脸上。
“咔！”
有人从轮椅上掉了下来。
狗老头一用力，不小心把摇杆拔了起来。
与狗老头对战的糟老头,
浑身哆嗦着，从凳子上颠颠颤颤地向伊凛跑来。
扫地老人绷着脸,
扬起扫帚，作出了一个“我有一剑指苍天”的姿势。
穿着围裙的中年美妇在片刻的怔神后，
她先是慢慢地跑出两步，然后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如一阵风。
她猛地将伊凛搂在了怀里。
伊凛浑身一僵,
但很快便软了下来。
美妇喜极而泣,
低声在伊凛耳边小声说道：“欢迎回来,
”
“我的儿……”
所有老人，都朝伊凛一拥而上。
夏如雪笑眯眯地躲开了几米。
她任由伊凛被老人们围在中央，眼角闪烁着泪花。
这一幕，她憧憬了好久。
不管过了多少年，无论我们是否苍老了，而你，回来了就好。
“混账师弟！下次可不能轻易去死了！”
剑南春成了老年活动中心格斗游戏第一人。
他刚虐完牛头，又虐完狗哥。
这波，是双喜临门啊！
他用力拍着伊凛的肩膀，开怀大笑。
伊凛将眼前的老头们，一一对号入座。
这喜欢打格斗游戏的糟老头是剑南春。
脖子上长着狗头的是玄慈。
头顶上长着牛角的牛油。
顺带一提，牛油的断角已经长全了，只是色泽暗淡，掉价不少。
谷</span>
旁边扫地的那位是聂山河。
天剑门老一辈中，能活到现在的人，寥寥无几。
花娘由绝美少妇，变成了风韵犹存的中年大妈，但饶是如此，花娘也成为了老年活动中心的一枝花，独秀儿。
窝在角落里的那条蛇，竟是当年妖族三大首领之一的鼓烛。
他的本体拥有上古妖兽——烛龙血脉。
可即便是拥有那么牛逼的血脉，在灵气枯竭的今天，他已无法维持化形了，只能以这幅垂老的姿态示人。
“今晚！我们要吃大餐！”
“花娘，我们要吃大餐！”
“大餐大餐！”
“我们要吃荤的！全荤！”
“这区区素菜，我聂山河不吃也罢！”
一群老头吆喝起哄。
花娘揉了揉眼睛，应允道：“得，这次估计是逃不过了，我说林总裁啊，你改天可是要再让人运点食物过来，这帮老头子，饭量比谁都大。再省吃俭用下去，他们一个个保准要造反了。”
夏如雪目光时不时飘向被老头们群群围住，有几分不知所措的伊凛，她在一旁不安地绞着衣角，直到花娘唤了第三次，她才回过神，连忙回了一句：“知道了……娘。”
花娘一愣。
老年活动中心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
“好！好！好！”
花娘顿时笑得像白捡了一位媳妇的糟老婆子。
“噢~~”
剑南春秒懂，嘴里发出怪叫：“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其他老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但这里的老人平日里无聊惯了，就喜欢起哄。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现场气氛一度很欢乐。
“够了！师兄，狗哥、牛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再起哄，从明天开始吃一个月素哦！”
夏如雪脸上挂不住了，小手一挥，佯怒斥道。这一刻的她，霸气女总裁的风采尽显无遗。
“对了，老辰呢？”
伊凛看了一圈，眼前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但他没发现老辰。
辰北的墓碑既然不在林宅故址，就说明辰北还活着，伊凛揪着剑南春问。
顺便将这尴尬的话题转移了。
“老辰啊……”
当伊凛提起这个名字时。
剑南春脸上笑容一僵。
伊凛看见剑南春脸上的表情，心中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不少：“我……来迟了？”
剑南春挠挠头上光秃秃的地中海，叹息一声：“迟倒是没迟，算了……我带你去看看辰前辈吧。”
夏如雪点点头，跟上了。
其余老人欢天喜地，去跟着花娘，开开心心地准备今晚晚宴的食材去了。
平日里，这种大餐，可是逢年过节、谁谁谁数百年大寿才有的待遇。
今日不一样啊。
那个男人，他回来了啊！
老年活动中心，有三层。
伊凛、夏如雪、剑南春三人，搭乘电梯，来到三楼。
明亮的走廊，刷得雪白的墙壁，空气中隐约飘着消毒水的味道。
在走廊尽头，有一间病房。
病房内开着窗通风，微风吹起窗帘，拂动金灿灿的阳光，在病房内摇曳不止。
一位枯瘦的老人，双目紧闭，躺在干净整洁的病床上。病床旁的输液架上，挂着大小不等的药水。
伊凛一踏入病房便注意到，病房内，似乎布了一个十分粗陋的聚灵阵。
用来布阵的阵眼与阵旗，是几件几乎失去功效的法宝，以及数量不等的“灵渣”。
聚灵阵的功效，略等与无，显然安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
“老辰……”
伊凛眉头一皱。
他认出了老辰。
他瘦了许多，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年风采。
而在老辰身边，一位面上满是褶皱的老妪，安静地陪伴着。
当伊凛、剑南春、夏如雪三人走进病房时。
老妪抬起头，她右侧额头上，有一块醒目的淡红色的爪型胎记。
在老妪看清伊凛面容的瞬间，她微微一愣。
随后笑了笑。
“难怪外面如此热闹，我还奇怪是发生什么喜事了，原来，是你回来了啊……林一。”
伊凛不认得这位老妪。
但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却让伊凛很快便将眼前的老妪，与印象中的某位导师联系在一起了。
“师长老？”
师画烟微笑着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病床上苍老枯槁的老辰面上，低声呢喃：“他若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高兴得像一个孩子吧。”
第1012章 一片情深何以堪
仓库里的食材，在伊凛看来，于数百年前相比，属实寒碜。
但别忘了。
伊凛是“灵魂烹饪师”。
在众老头眼巴巴的目光下，伊凛亲自下厨。
在院子里，架设锅炉。
“笃笃笃……”
聂老板剑术精湛，帮忙将食材切成滚刀片儿。
剑南春手不抖，也在旁帮忙打杂。
忙活到黄昏时，食材总算下锅。。
人族和妖族几十位老头子，围在一个火锅前，大声唱歌。
“你们都不许喝酒！”
花娘俨然成了老年活动中心的管理员。
她一看有人偷偷拎出酒壶，便嗖地一下、眼疾手快夺走了。
锅炉燃起。
伊凛眼瞅着差不多了，灵魂烹饪术发动，五彩光芒冲天而起。
“来了来了！”
“就是这股味道！”
“这股味道，我几百年没尝过了！”
“我的舌尖怀孕了！”
老头们大剁快颐，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吃下去。
花娘看着老人们一副“饿狗抢食”的局面，无奈摇头，提前装了一盆，走出人群，放在鼓烛面前。
鼓烛悠悠开口：“花娘啊……”
花娘：“嗯？”
鼓烛叹息道：“你这样做，会让老夫有种成为了‘宠物’的错觉。”
花娘抿嘴：“那我拿走？”
“不，真香。”
鼓烛埋头苦吃。
那你说个屁啊。
花娘撇撇嘴。
聂山河不讲武德，用勺子铛铛铛挡开了其余老头的叉子，捞了一大勺在自己碗内，便嗖地一下跃到墙头。
“咔。”
因动作太大，聂老板似乎闪到了腰。
“聂老弟，你别忘了自己还有多少寿命。”
花娘一看聂老板动了真格,
好心提醒。
“哼，”聂老板捂着腰,
不屑冷笑：“人生得意须尽欢！”
剑南春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有氪命,
祭出他的千机伞来抢食物。
他只能凭借远超其他老头的敏捷身手,
吃了半饱。
“雪儿，你多吃点,
你看你，成天忙着集团的事，都瘦了好多了。”
夏如雪白天心血来潮、鼓足勇气喊的一声“娘”,
让花娘心花怒放。
她将夏如雪的碗塞得满满当当，生怕饿着未来媳妇似地。
伊凛与夏如雪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
没有在晚宴上调侃二人。
但老头们眉来眼去的，都瞅着夏如雪偷偷乐呵,
显然还在惦记着二人的事。
“师弟！师弟！师弟！嘘！嘘！过来！”
剑南春兜着一个大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戳着伊凛的后背。
见伊凛回头,
一脸纳闷,
他朝院外努努嘴。
伊凛会意。
开启如影随形后，伊凛宛若透明，离开了火锅旁。
二人来到老年活动中心外面,
在树下,
映着漫天星光,
剑南春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瞄了几眼，反复确认花娘没有留意到这边动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怀里掏出了两节表面干裂的暗紫色竹节。
“如影随形？”
剑南春身上透出的气息让伊凛很是眼熟。
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这分明就是发动了“如影随形”、将存在感降低后的感觉。
“厉害吧，你当年教师兄领悟的那招,
师兄已经学会了。”剑南春将其中一节紫竹快速塞到伊凛怀里：“不过后来啊，我跟辰前辈确认过了,
他压根没有教过你什么潜行之术。嘿…看来你当年就没说几句实话。”
看来夏如雪并没有将伊凛的来历告诉剑南春。
伊凛默然，接过紫竹酒。
这紫竹酒不知保存了多久，上面隐隐有腐朽的气息透出。
“你这身子，还是少喝点吧？”
“切,
你难得回来,
剑师兄我哪怕今日是醉死在这儿,
此生亦无憾矣！”
剑南春咧嘴一笑,
洒脱至极。他竖起手刀，猛地朝手中紫竹劈下……
哎哟……没劈开。
谷</span>
他捂着手一脸便秘的表情。
“我来吧。”
伊凛手起刀落，用手刀劈开了两截紫竹。
紫竹酿虽然是陈年美酒，可放了几百年，口感略涩，但浓浓的酒香，却很上头。
为了不让酒香传到里面，引起骚动，伊凛果断布下结界，将二人与院内隔绝开来。
两师兄弟随意聊天。
先是说起辰北。
“辰前辈啊，在几年前，突然说自己大限将至，要死了。”
剑南春不疾不徐地品着百年陈酿，神情销魂，谈起辰北时，剑南春很是唏嘘：“可第二天，辰前辈便陷入了昏迷，全靠药物维持生命，到了现在。”
伊凛默然。
“不过林师弟，你也莫要悲伤。”剑南春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辰前辈的年纪，加起来比我和你都大几圈，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强求不得。”
“这倒也是。”
“今日不提这伤心事，辰前辈也不亏了，师画烟长老对辰前辈呐一片痴心，守了他一辈子，羡煞人也啊！”酒过三巡，剑南春有了几分醉意，他嘿笑着戳着伊凛的腰，怪笑道：“让师兄刮目相看的是，您小子睡了七百年，竟然开窍了，一睡醒就把我们的宝贝小师妹给拿下了！”
剑南春朝伊凛竖起大拇指。
为师弟点赞啊。
伊凛沉默片刻，点点头。
看着伊凛那复杂的表情，剑南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向前，揪住伊凛的衣服，想要提起来……没提动。
可这不影响剑南春的气势，他冷着脸：“事到如今你想不负责？”
“噗。”
伊凛将嘴里一口酒，全喷在剑师兄脸上。
剑南春暗觉浪费，但他没有松开伊凛，而是看着师弟的眼睛。
半响后。
剑南春：“你心有迷茫？”
伊凛沉默片刻，不由轻叹：“……是。”
“为何迷茫？”
“我也……不知道。”
剑南春神情里多了几分萧索。
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紫竹酿，二人间又沉默了好一会。
剑南春问：“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我为什么觉得从你嘴里说出‘爱’这个字画风不对。”
“你甭管师兄我画风对不对，你只需回答师兄的问题，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伊凛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不需要吗？”
剑南春：“需要吗？”
伊凛：“不需要吗？”
剑南春：“需要吗？”
伊凛：“不需要吗？”
剑南春：“焯…需要吗？”
剑南春觉得这样吵下去，没有结果。
于是他恶狠狠地盯着伊凛：“好！你若是要一个理由，师兄我就给你一个理由！”
他说道：
“当初你以林一身份成就了真平女帝，师妹回到仙山，如换了一个人，疯狂练剑，只为与你之间的一个承诺！”
“她每年你爹娘忌辰，都会亲自到林宅为你双亲扫墓，献花上香！”
“你以太一身份，补天救世后，师妹亲自坐船，在海上寻了整整一年，才寻到了你遗落的补天石！”
“她不知道你何时能轮回转生，到世界各地，寻求以‘一’之名诞生的婴儿，只盼着能在这成千上万的婴儿中，找到你林一！你太一！”
“师兄不知道你能轮回多少世，也不知道你能轮回多少年，但我、师妹，已经没多少年可活了！”
“她等了你七百年，守了你七百年，盼了你七百年！这份情，你如何能用‘迷茫’二字去承载？”
“你该如何面对师妹对你的一往情深？”
“若有朝一日…呸呸呸！师妹虽然容颜不老，但她毕竟活了将近千年，如今灵气衰竭，修士没落，师妹她，还有有多少个七百年可等你？”
“你这辈子若是莫名其妙又去送了，你莫非还要让师妹再等你百年？千年？”
“一片孤苦情深，何以相堪啊！”
“师兄且问你，这些理由，够不够？”
剑南春似乎醉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说到最后，他自己那浑浊的眼珠子里都带上了泪花，似乎深有感触。
“就算师兄我求你了，哪怕你是骗我也好，骗师妹也好，即便你有一日，能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也好，你莫要让师妹这些年的情深，如喂了狗般，白守候罢！咳咳咳……”
“别激动……”伊凛看剑南春咳得厉害，于心不忍，他拍了拍剑师兄肩膀，说出真相：“其实……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啊？”
剑南春一愣。
“讨厌~你怎么不早说！”
剑南春脸上笑出了菊花。
第1013章 我记忆中的风景
见伊凛沉默，剑南春有了酒，便开始说故事。
——他的故事。
“两百年前。”
“我心灰意冷，离开山门。不知不觉间，我竟回到了当年黑风沙海那处。”
“当年的我，仍忘不了朝师妹。”
“不曾想，那黑风沙海中心，竟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树干上有一人形轮廓。”
“在那颗参天大树下，有一间小木庐。。”
“而我，也找到了阔别多年的朝师妹。”
伊凛听着剑南春的故事。
此时剑南春的竹节里，酒已经空了。
伊凛默默为剑师兄添了几口。
他一边喝着，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与朝师妹见面了。朝师妹第一眼见我时，便把我认出来了。你知道朝师妹第一眼见我时，说了啥不？”剑南春笑着问。
伊凛摇头。
“嘿，你万万猜不到，朝师妹说：‘多年不见，师兄风采依旧。师妹还有两年可活，若你喜欢，便在此住下吧，也算是有个伴’。”
伊凛一愣：“啊这？”
“师兄我知道的，那棵树便是重楼所化，师妹她……这辈子仍忘不了重楼那獠。师弟你说，我怎么忍下这口气！”
剑南春痛苦地闭上眼。
“后来呢？”
伊凛好奇心被提了起来。
剑南春长叹：“后来，我还是住下了。两年后，我将朝师妹葬在了那棵树下。”
伊凛心里直呼好家伙。
“再后来，回到庆都，师兄我娶了一位普通人为妻，与她相守了二十年。”
伊凛笑了：“师兄牛逼。”
剑南春斜眼瞟了伊凛一眼，歪歪嘴：“自那以后，师兄我悟出了一个道理。”
“请说。”
“韶华易逝，容颜易老。该出手时就出手,
莫要让光阴虚渡，莫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剑南春一副“老司机”的神情,
摇头晃脑地拍着伊凛肩膀,
语重深长道：“所以师兄我更见不得小师妹她留下遗憾,
来，让剑师兄作主,
择日让你们二人完婚。”
“好。”伊凛点点头。
“那就三日后。”
噗。
伊凛又一口老酒喷在剑南春老脸上。
……
……
晚宴一直开到深夜。
夏如雪被花娘拉入闺房，彻夜长谈。
养老院里空房子很多。
他住了下来。
毕竟严格上来说，他也算是老人了。
在这个世界,
他经历了八百年的时光。
翌日。
剑南春这大嘴巴子，便将三日后的大婚给敲定了。
一群老头敲锣打鼓，在院子里布置结婚现场。
他们当然乐啊。
无论是能亲眼见证一对三生三世虐恋情人修成正果，又或者是又能吃一顿大餐,
都是喜事，双喜临门。
若是当天能怀上了，那便是三喜临门了。
现在谁若敢跑出来反对这门婚事,
他们能往死里磕。
红彤彤的灯笼挂满了院子。
喜庆的丝带连成一片。
剑南春亲自下笔,
奋笔疾书，写出横幅——“祝林一、夏如雪新婚夫妇情比金坚、寿比花娘；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据说，当这横幅挂出时,
花娘三拳两下,
将剑南春的左眼揍出了淤青。
但由这横幅便可看出,
在他们看来，“寿比花娘”，是能和“情比金坚”相提并论的要事。
……
老人活动中心里看似热闹。
但这个婚礼,
说句老实话，略显简陋。
一栋老人院作为婚礼现场，
一群老人作为现场嘉宾与亲属,
最后是伊凛上一世的娘。
由这些，构成了“婚礼”的主要元素。
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食物虽然紧缺，但林雪集团作为世界第一大集团，物资真不缺。
夏如雪发布命令。
很快，便有专业团队,
为二人量身打造礼服。
红艳艳的新娘嫁衣、新郎官的衣服,
如节日般喜庆,
意味着二位新人即将到来的日子红红火火。
他们选用的是大乾王朝传统的礼服。
一如当年,
她叫夏小蛮，
他叫林一。
婚礼准备三天，十分仓促。
三天内，花娘几乎都将夏如雪揪在身边，谆谆教导。
二人在闺房内商量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偶尔从门缝里，能传出婆媳二人欢快的调笑声。
“其实，或许这样也不错。”
伊凛站在屋顶上。
他没有无聊到用通透感知去探查两个女人所在的房间。
若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了秘密，那么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期待。
偶尔有点期待感，还是很重要的。
看着忙活的老人们，
伊凛心里暖暖的。
他抬头仰望青空，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若是可以……”
……
“几乎不可能。”
格林察觉到伊凛心中想法，飘出来泼冷水。
“几乎？”
伊凛问。
“算了，你迟早会死心的。”
格林泼完冷水，准备匿了。
“等会。”
伊凛这下眼疾手快，抓住了格林的翅膀。
格林回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毁了这个有趣的玩具。
竟然敢抓她翅膀，简直胆大包天。
伊凛察觉到格林的眼神不太对劲，干咳两声缓解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格林，我想请教一件事。”
“嗯……说。”
格林眯着的眼睛舒展几分。
“我想知道，理论上是否能做到，假如我很想杀一个人，但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下不去手？”
“噢，很简单啊。”格林果不其然知道答案，她翅膀卷起，作成了食指状，竖在伊凛面前，煞有其事地说道：“只要将‘杀死她’这个概念，彻底从认知中抹杀掉就行了。”
伊凛闻言，瞳孔一缩一放，却平静点头：“我明白了。”
神情间，似格林的回答无法引起他的惊讶。
格林的答案其实和伊凛最初的推测相似。
格林瞟了伊凛一眼，意味深长。
然后便消失在伊凛面前。
……
时间流逝。
转眼到了大婚前夜。
伊凛在老人院房顶上闭眸沉思。
“师兄，你在想什么？”
夏如雪穿着单薄的睡衣跃上屋顶。
“我娘终于放你出来了？”
伊凛不答反问，微微一笑。
夏如雪脸颊红了红，但在夜色的掩饰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她抱膝坐在伊凛身边，将脑袋轻轻挨在伊凛的肩膀上。
二人没说话，就这样仰头看着满天星辰。
“你不是在问，我在想什么吗？”
本来气氛微妙且暧昧，但伊凛一开口，就把气氛给打破了。
“真不愧是你啊师兄。”
夏如雪心里暗暗一叹，然后脑袋从伊凛的肩膀上挪开一点，看着未来夫君的眼睛：“其实，师兄不愿意说，也是可以的。”
比起问问题，夏如雪更享受安静呆在师兄身边的感觉。
“没事，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跟你说什么，都不显得唐突了。”伊凛揉了揉夏如雪的头发，笑道：“我这三天，一直在想以前的事。”
“包括……我的？”夏如雪眨眨眼，眸中饱含期盼。
“都有。”伊凛没有否认，点点头：“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从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里，就是一个过客。我在这里，没有根，直到……我进入了天剑门。‘她’在这里并没有赋予我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对了，你也许不清楚，以前我去其他世界时，都有一些非常奇葩的任务。”
夏如雪：“师兄，何为‘奇葩’？”
又是一个新鲜词。
“我给你举几个栗子。”
伊凛竖起手指，挑出了一些他过往的“试炼”细节，逐一道出。
夏如雪虽然听不明白“试炼”、“使徒”、“主线任务”是什么，但听着伊凛聊着他的经历，让夏如雪觉得很新鲜。对伊凛了解得越深，她便感觉越接近师兄的内心世界。
伊凛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
夏如雪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叹、窃笑。
伊凛将不少残酷的剧情，省略了。
“莫莉、小舞、蜜莉恩……”夏如雪敏锐地察觉到师兄在说故事时，有三个名字格外特殊，她耳朵微微竖起，葱白玉指有意无意地在屋檐上划圈圈：“她们似乎是对师兄很重要的人？”
伊凛沉默片刻：“是。”
这个话题有点不妥。
于是伊凛快速进入下一个话题。
“这个世界，好像每个人都在算计。”
“你爹在算计，想让你成为女帝；”
夏如雪闻言神情微怔，点滴回忆涌上心头，也顾不得纠结莫莉啊、小舞啊、蜜莉恩是谁了。
“镇南王在算计，他求的是天下；”
“泥菩萨在算计，他求的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花娘在算计，她求的是怀胎生子；”
“释迦佛在算计，求的是成佛超脱；”
“小无上佛在算计，求什么……算了，我懒得理会。”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算得比别人更深，但各种‘算计’交织，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成为了棋子。”
“小希，她算的是‘未来’，她丢出诱饵，让这世界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棋子。”
伊凛低头，与神情复杂的夏如雪眼神交汇，平静道：“包括我。”
“师兄……”
夏如雪用力将伊凛的头按在自己温软如枕的大腿上。
花娘说，她儿子喜欢主动的女人。
花娘甚至教了夏如雪不少“武艺”。
伊凛愣了一下，他察觉到夏如雪的关怀，没有拒绝，于是便躺在夏如雪腿上，继续道：“我对此并不反感，因为我早就很清楚，没有实力，能成为他们的棋子，说不定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嘴上说着“不反感”，但敏锐的夏如雪，却从师兄的字里行间，听出了一缕淡淡的无奈。
“所以这三天，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在最后，我也想为我自己，算计一次。”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夏如雪无比震惊的话：“我想将你们，带回我的世界。”
伊凛仰望冰冷星空：“我要带你，去看我经历过的一切，走我走过的路，感受我吹过的风，照着暖过我的阳光，与我一同，去重温我记忆中的风景！”
第1014章 十年份的梦魇
二人相偎，一夜无话。
他们安静地数着星辰，听着彼此心跳，过了一夜。
新婚大喜当天。
晴空万里。
气温宜人。
剑南春这日子不是随便选的。
他掐指一算，今日宜婚嫁、怀胎、动土。
夏如雪一早便开始梳妆。。
一辆辆直升机，从庆都外飞来，落在钢铁之城上层圆盘的停机坪上。
从其中一辆直升机上走下来三位女人。
她们穿着凹凸有致的职业装，轻装淡粉，脸上戴着精致的墨镜，显得雍容华贵且酷炫。
“嘶……”
“她们不是分部副总裁么？”
“怎么今日都回集团总部来了？”
“今天莫不是什么大日子？”
“我小声跟你港啊，这几天巴拉巴拉巴拉……”
“嘶……真的假的？总裁要结婚了？”
“嘘！你小声点！这小道消息，是我在人事部的小舅跟我说的，他偷偷告诉我，总裁连夜订做了天价的复古款嫁衣……”
林雪集团的工作人员们，私底下传播着从各处听来的流言。
当然，这些流言他们也只敢私底下说说而已，不敢扩散出去。
林雪集团的总裁林初雪，可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女人，手段极其可怕。
三位副总裁坐着一辆加长版的豪华轿车，开启了交通管制，一路疾驰，抵达老年人活动中心。
这里方圆数公里，已经拉了一圈长长的警戒线。
空中有武装直升机负责警戒。
数百台无人机在上空盘旋，在巡逻的同时，顺便负责了现场摄影工作。
林雪集团的武装力量精英部队,
将这老年人活动中心周围，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今日负责这里的安全。
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
剑南春笨手笨脚地为伊凛别上“新郎官”的胸章。
砰！
门被踹开了。
锁头碎了,
金属零件落了一地。
香风袭来,
三个不同风格的美女冲了进来,
成了三道靓丽的风景线。
“少主！”
“少主！”
“少爷！”
三位美妇摘下墨镜，伊凛笑着点点头：“你们果然还活着啊。”
来者居然是白楚楚、渺渺、菊儿。
妖族的血统在“长寿”这块领域上,
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除了繁殖能力低下之外，几乎没啥缺点了。
她们保养得很好，从三位少女变成了三位美熟妇。
“呜呜呜,
少爷你果然还活着！”
白楚楚粘了上来，要不是有剑南春在，她估计都憋不住直接化作小猫儿，窝入久违的怀抱里撒娇了。
伊凛还没来得及叙旧。
“剑老头你给我出去！”
渺渺二话不说将剑南春赶了出去。
“我们少主换衣服,
怎么能让臭男人服侍！”
渺渺看着剑南春郁闷的老脸，理直气壮地说道。
“得~老夫还不乐意伺候了！”
剑南春嘴上不介意，但在背地里,
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朝伊凛挤眉弄眼。
这些年,
伊凛亲眼见证着剑南春由风度翩翩的美公子、变成猥琐糟老头的全过程，暗暗感叹苍天饶过谁。
“唉~没想到真让她把少主给拿下了。”
渺渺和菊儿一边在少主身上，上下其手帮忙,
一边感慨。
“你们可羡慕不来,
早在七百多年前,
少夫人早就是内定的了。”
白楚楚跟夏如雪混了很多年，早就明白夏如雪对伊凛的一往情深，此刻她脸上全堆满了姨母笑。
“少爷,
我帮你梳头！”
“少主，你这‘新郎官’的胸针整歪了！”
“剑老头眼睛不好使，莫要怪他。”
三位美少妇叽叽喳喳地围着伊凛转,
一如当年的热闹。
伊凛尴尬地绷直了身子，两手摊开,
也不好拂了三位小母妖的好意。
“呜呜呜……”
在屋子一角。
三位半透明的“小精灵”，如小蜜蜂般，飘在角落里，嘤嘤咛咛。
小美哭得好伤心。
小白轻轻拍着伽倻琴美的肩膀,
哭着安慰道：“别哭了,
现在我们应该替少爷开心才是。”
聂红袖低头,
看了看自己的红嫁衣,
眉目低垂，黯然郁闷。
这身嫁衣，她都穿了多少年了。
……
另一个房间。
花娘亲自为夏如雪化妆、穿衣。
她喜笑颜开地看着镜中完美得如天仙下凡的俏媳妇，越看越顺眼：“万万没想到，当年在皇宫你摸泥打滚的小屁孩，今日能长成这般美丽动人的大姑娘。我也从你的‘母后’，成了你婆婆，可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夏如雪看着镜中的自己。
没想到在精心打扮后，自己竟能美得跟精致的瓷娃娃似地。
可她看着倒影中那刺眼的白发，夏如雪怔怔地捋着白发，心头忐忑：“可是娘，我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师兄他……”
“你还叫师兄？”
“……夫君。”
她这七百多年里，在心里呼唤“师兄”已千万遍，早已习惯，一时半会很难改口。
“这就对了~”花娘轻轻将冰冷的脸颊贴在夏如雪耳侧，摩挲着夏如雪那柔顺的白发，柔声道：“你大可放心，男人有时候就喜欢这一口。”
“啊？”夏如雪一愣，她这可没听说过啊。
“他是我的儿，老娘懂他，你信我准没错~”花娘自信道。
“嗯！”夏如雪用力点头，在花娘的鼓励下，她重新恢复了自信。
……
趁着吉时未到。
伊凛来到老辰病床前。
他看着双目禁闭的辰北，默然无语。
师画烟正从厕所里打了一盆温热的洗脸水，熟练地为辰北洗漱。
“今日啊，可是你和掌门的大喜日子，可别在我们这俩老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
师画烟小心翼翼地为辰北洗脸，一边笑道。
“值得吗？”
伊凛问。
师画烟手上动作没有停顿，小声说道：“我愿意。”
伊凛面无表情地在脑门上敲了敲。
“哎呀呀——”
格林笑眯眯地踩在伊凛肩头，发出怪笑。
师画烟看不见格林。
格林问：“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伊凛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略略蛋疼：“说吧，这次交易，需要几年份？”
师画烟眉头一皱，手头动作停顿，她看着伊凛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感觉莫名其妙。
格林翅膀在虚空划过，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轨迹。
“一年？”
“你在想屁吃。”
“……十年？”
“成交。”
“能延缓执行吗？”
“可以呀！”
格林大方地答应下来。
反正你也不敢赖账。
后果可是比“十年”更严重哟。
格林似乎是想象到即将入嘴的美味，兴奋地舔舔小舌头，她扑哧着翅膀，落在了辰北额头上。
“嗯……”格林粉嫩小Jio踩在辰北额头上“诊断”了一会，看出了辰北昏迷的问题所在：“原来如此，简简单单。”
“请说人话。”
“简单来说，他就快死了，然后他为了让自己能活得更久一些，主动让自己陷入了一种类似于‘冬眠’的状态。”格林一边说着，抡起翅膀就往辰北脸上呼：“我只需要在‘梦’里把他叫醒就行了，轻轻松松。”
“啪！”
格林一翅膀煽在了辰北脸上。
“记住，你欠我‘十年’哦。”
格林开心地离开了。
下一秒。
病床上，昏迷了数年的辰北，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颗眼屎挤了出来。
“咣啷。”
师画烟手里的小脸盆，落在脚边，盆里浑浊的温水，绽起一地水花。
“辰师兄。”
师画烟扑到辰北的被子上，呜咽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