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幸存者们
黑暗的地下洞穴之中，存在着让苏林感觉到厌恶的事物。
沈禾和赵光离则是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这一点赵光离判断，应该是因为苏林此刻是妖魔的原因。
雷恩跨过了面前的通道，赵光离也紧随其后。
此刻，出现在赵光离和沈禾面前的，是一个极为凋敝的村子。
甚至不能够称之为村子，只是一些树枝和石块搭造起来的简陋区域而已。
赵光离在这样的地方只能够感受到凋敝还有衰颓。
“雷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从远处某个简陋的草屋之中，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留着未曾打理的大胡子，看起来有些饱经沧桑的模样，长时间似乎营养不良，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大胡子男人一眼便看到了雷恩后方的沈禾和赵光离，眼中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哟，有新人来了？”
“都快四年没有见过新人了吧？”
雷恩似乎和这个男人熟识，只是点了点头，黝黑衰颓的脸部压了下来。
“真好啊真好啊。”
大胡子男人目光落在沈禾那冷峻而美貌的脸部，有些痴迷地伸出手朝着她的脸部摸去。
下一秒钟，赵光离弩刃的锯链刀片飞过，瞬间在大胡子的手部留下了一道划痕。
“呃，小兄弟……”
雷恩的脸色瞬间僵住。
“我的建议是，先管好自己的手。”
赵光离收回锯链刀，如是说道。
沈禾在赵光离的身后，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小兄弟，你可别怪肖恩，这个地方，只是太久没有来新人了。”
雷恩还想要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个男生的脸上已经冷若冰霜。
这个名为肖恩的大胡子在地面上捂着自己的手部哀嚎着，显得十分痛苦。
“话说，这也算是一种英雄救美吧？”
苏林在赵光离的耳后眨了眨眼睛。
赵光离此刻皱着眉，没有去回答苏林的话。
眼前的肖恩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身体虚弱，几乎没有半点战斗力。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似乎因为在地下洞穴里时间太久了的原因，思维应该有些混沌了。
整个人的表现很是木讷，如果不是有生命的气息，真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赵光离轻轻抬起了头：“没事。”
这样的回答，让雷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个地下洞穴相当地宽敞，虽然都是漆黑一片，但是这里的妖魔气息却相对更少。
到处都是人类生活的痕迹，但是却显得极为艰苦。
所有的幸存者加起来大概有十八人，其中女性只有四人。
这样的人数已经超出了赵光离原本的预料，这么看来，这个地下洞穴应该确实是安全的，就连普通人也能够在这里生活。
至于不和谐的男女比例，这点倒是没有在赵光离的预料之外。
一般而言，男性总是要强壮一些，在这样异常而恐怖的平原，存活的几率自然要更高一些。
只是在赵光离眼前的，大概只有个位数的人，所有的人都显得很是苍老，整张面孔几乎都布满了皱纹。
“现在这个时候，地下的人们都外出寻找食物和资源去了，现在各色资源相当匮乏，就连非职业者都要肩负起自己每日使用资源的责任。”
雷恩一边解释道。
赵光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这里是原本的森林，想要存活下去未必就多难。
但是这里却是万里大平原的内部，这里的植被和资源被妖魔所污染，寻常人类根本无法食用，想要找到能够维持生命的物资，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远处堆积着一些腐烂的稻草，稻草之上摆放着两个木制的空箱子。
箱子旁边，两个衰老的女人正呆滞地坐在那边，眼神木讷地看向前方，就连赵光离等人从旁边经过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们是？”
“罗林姐妹，大约是十一年前来到这里的，据说是因为商队在经过万里平原的时候遇到了盗匪……当然，这是她们自己说的，普通人能在这样的地方活这么久，也算是一件奇事了，只是不知道应该说幸运呢，还是不幸。”
雷恩的声音此刻显得很是低沉，他的脚步也略微放轻。
“她们之前倒是有和这里的男人孕育生命，繁衍后代，不过你懂的，在这样的地方，连自己都朝不保夕，更不用说下一代了，反正生出来的孩子，要么病，要么死，总之没有活过半年的。”
赵光离和沈禾此刻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进入万里大平原之后，确实是会遭遇这样的处境。
大量的妖魔盘踞四面八方，铸成了一道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赵光离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他的目光此刻落在了眼前的帘布之上。
前方用有些漆黑的帘布覆盖着，传出来一些腥臭的味道。
“这些是？”
雷恩拨开草屑又将帘布认真拿开，仔细地观察着堆积在地面之上的东西：“这些就是我们最常吃的食物，未曾被妖魔腐化的植物。”
“这些东西在如今的这个区域已经很少见了，因为我们十几年以来的采摘，所以现在的洞穴里的人们，不得不前往更远的地方，当然……也更加危险。”
赵光离看着眼前散发着腥味的黑色植物，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的东西，真的能够被吃下去吗？
但赵光离同样也清楚，在这里要活下去，这些人吃这些东西，几乎是唯一的办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人们一个个都显得衰老，虚弱，没有任何的精气神。
“对了，还没有请教两位？”
雷恩看着赵光离发愣，咳嗽了两声。
“赵光离。”
赵光离坦然地说道。
“沈禾，军部少……”
赵光离的右手拉了拉沈禾的袖口。
沈禾不再言语，朝着赵光离的方向略微靠了靠。
只需要让这些家伙知道我们两个是军部的人就够了，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底和盘托出。
赵光离是这么想的。
“军部啊……”雷恩从最开始亢奋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最开始他看到沈禾，还以为是军部已经派出职业者部队进入万里平原了。
没想到到最后，还真的只有这两个人。
只是两个人而已。
雷恩的眼中闪烁过光泽，他摇了摇头：“两位先休息一下吧，可能以后在这里的日子，会比较长。”
赵光离准确地感受到了雷恩的情绪变化。
从最开始‘两位大人’到现在称呼的改变。
很明显。
不过赵光离也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认真地落在了眼前这个极度显老的男人身上。
第五十三章 道路的尽头
“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赵光离问道。
雷恩低着头，露出了谨慎恭敬的神色：“两位，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也可以稍微说的明白一些。”
“已经到了这里，想要离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哪怕你是职业者。”
雷恩努了努嘴，指向自己的武器。
“【噩梦王】占据了万里平原最中心的部位，将这里化作了妖魔叠嶂的灾厄之地，根本无法逃离。”
雷恩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错。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无数陷落于万里大平原的人在最开始都有这样那样的想法。
相信自己一定能从这个鬼地方逃离出去，一定能够活下去，自己和别人是完全不同的。
雷恩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他用手指摩擦着黑色长剑，似乎能够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他曾经是冒险团的一员，是前途无量的职业者。
只是现实给雷恩上了一课，它清楚地告诉了雷恩一件事。
他并不是主角。
在黑暗中被妖魔气息腐化，职业道路没有半点存进，这才是现实。
赵光离此刻也没有去反驳雷恩，他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此刻，苏林慢悠悠地冒了出来，它的触手朝向整个洞穴的另外一边，轻声说道：“喂，小子，问问这个老梆菜，那边那些洞窟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些熟悉而又怪异的感觉。”
老梆菜？
应该指的是面前的雷恩吧？
苏林果然又开始给人取绰号了。
不过苏林一般都不会无的放矢，赵光离的目光随着苏林触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地下世界的空间足够大，远处有巨大的孔洞，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大小的砂石安静地如同一只沉睡地巨兽。
“那是什么，也是你们的居民区吗？”
或许是因为赵光离之前出手的原因，雷恩倒一直都是有问必答。
“那边啊，那边是这里原本就存在的洞穴，里面有些奇怪的东西，好像是前人留下的，因为对生存没什么帮助，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去那边。”
生活在地底的幸存者们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根本不用说关注其它的事物了。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食物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沈禾现在听不到苏林在说什么，不过很显然，赵光离突然间问起奇怪的问题，必然是苏林在背后指使的。
构建系法师研究枪炮机械，修行枪炮武术是一把好手。
而秩序系法师则完全不同。
他们最喜欢探究事物的本质，常常出现在最为异常和恐怖的地方。
赵光离一直以来只是略微有些想不通，苏林这样的性格，怎么会选择成为秩序系法师的。
秩序系的法师，大概都是沉稳精密的老学究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是……苏林这样的。
“这样吧，你们这里随意一些，我还有些事。”
雷恩此刻又露出了笑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赵光离点了点头，
眼前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虽然他表现地一直很恭敬，但是这样的情绪却总是存在着。
现在这个老梆菜自己要离开了，也让赵光离舒了口气。
咦，自己已经被苏林传染了吗？
看着雷恩远去的背影，苏林的声音此刻微微放大。
“那个地方似乎并不是什么禁忌，去看一看。”
“喂，面瘫女，你感觉出来什么没有？”
沈禾很自然地摇了摇头，她踏在地面上，慢慢地进入了眼前的洞穴。
地面上除了大量的砂石，还有一些破旧到实在无法使用的金属器皿，还有一些泛黄的书籍，但是散落在地面上，但至少还算是保存良好。
因为这些东西对于生存没有半点帮助的原因。
“这些东西，好像是用来进行某种仪式的物品。”
赵光离轻轻地触碰着地面上破旧的金属。
存在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沈禾随手翻看一本书籍，然后朝着赵光离低声说道：“没有什么价值，只是些普通的书，书的出版时间大概要追溯到三十年前乃至更久。”
“三十年？”
苏林的触手开始翻动了起来：“那可真是够早的。”
果然，这里的洞穴至少也已经有了三十年的历史，苏林也不是最早陷落在万里大平原的人员之一。
赵光离看向整个空间的上端。
除了泥土之外，能够依稀看到一些动物一般的图形在墙壁之上显露着。
在赵光离看来，这些动物的模样大小各不相同，像是前世的壁画一般，只是全部都在描述着一个物种。
狗。
有大有小，栩栩如生。
苏林看着这些内容，触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苏林前辈，这些是什么？”
赵光离昂着头。
“我怎么会知道？就和你说的一样，这里大概是用来祭祀的某个场合。”
苏林将这个区域中的物件都认真看了一遍：“不过仪式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内容。”
说起来，眼前这么多犬类的图形壁画，真的给赵光离一种隐约的头晕目眩的感觉，似乎有些异常，一转眼却什么都没有。
“略微有些诡异，别长时间地注视。”
沈禾轻声说道，她踏步而前，朝着更深处走去。
墙壁上还有一些文字，却不是联盟现行的文字，赵光离自然是完全看不懂的，他摇了摇头，同样朝着内部走去。
深处。
刚走进去一瞬间，数块巨大的石板横插在墙壁的石块之间，呈现在了赵光离等人的眼前。
这些石板大约几十米高，充斥着这里的区域，有一种奇特的肃穆感。
石板之上有大段大段的文字，和之前的文字有类似的地方，每一个字迹看起来都浑然天成，好像有某种让人疯狂的魔力。
“这是……”
“记载史前文本的……历史石板！”
沈禾还没开口说话，苏林忽然间两眼放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几块石板。
“这……这里居然有这样的东西！”
“真是好久没遇到了！”
苏林的小触手激动地来回颤抖，身体就像是触电了一般，把赵光离的弩刃也带动着开始摇晃了起来。
【黑色猎手】适时地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记载着历史断层之前，可能存在的信息。”苏林的触手抚摸过眼前的石板：“以前都是在学校的博物馆里看得多一些，我还是第一次在实地看到这样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魔物石板
六百年前的历史断层，埋葬了大量珍贵的知识。
没有人知道历史断层的全貌，就算是整个天驱联盟，对于沉没在历史中的信息，同样也在不断地研究着。
探险队行走于各种各样危机四伏的地方，就为了寻找记载着历史断层之前信息的石板。
“历史石板，本质上就是史前的人类，用独特的文字来记录信息的场所。”
苏林毕竟是海皇院的高材生，她对于历史石板倒是如数家珍：“这些历史石板，有可能记载了某种禁忌的法术，有可能是一种被遗忘的科技，又或者是封印着石板魔物……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只是一段根本没有所谓的信息。”
苏林抬起头，看向整块巨大的石板。
“看出了什么？”
赵光离轻声问道。
解读历史石板，这本来就是秩序系法师的专长。
“别吵。”
苏林嘟囔了一声，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石板。
那些文字歪歪扭扭，散发着古怪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潮湿而又血红的混合物在汤匙之中不断地搅合，所有的气息都略微有些凝固。
沈禾眉头微皱。
“解读石板文字，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苏林将自己的眼部转开，看向另外一块石板：“历史断层之前，人类的文明和现在截然不同，同一个地区的语言文字也是如此，这些文字，似乎是历史断层之前某一个人种……”
苏林转动触手，认真地审视着。
沈禾轻轻开口：“我也学习过类似的文字，很类似于古希莱人的语言，以祭祀邪神和血祭最为出名的人种，语言晦涩难懂，更有几率触碰邪恶的存在。”
咦。
赵光离看向沈禾。
女军官一脸恬静，连古代文字都会一些啊？
“啧啧啧，果然是天驱院的高材生啊。”
苏林停顿下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不继续啦，看看上面到底记载着什么呀。”
沈禾像是没有听出苏林话中藏着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只是略微看过一些而已，粗粗涉猎地话，这些内容并不算太难。”
巨大的石板之上，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
有一些粗糙的触感，仿佛下一秒钟，这些血迹就回化为瓢泼的血雨一般。
“苏林前辈，这上面到底是……”
赵光离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情绪。
苏林示意赵光离微微靠后，她的目光盯着最中间那块石板。
“恶意隐藏在铁幕之下。”
“挥动着翅膀的犬神横亘在深渊的左侧……”
“……”
“无法衡量之物映照着艺术和饥饿。”
“愿古拉西亚万世长存。”
“……”
“伟大的古拉西亚……”
苏林念得有些疙瘩，并算不上通顺。
“在这块石板之上，记载着一只名为古拉西亚的石板魔物。”
苏林轻声说道：“这是一块魔物石板。”
“若是能够彻底解读这块石板，就能够获得石板内部魔物的控制权。”
沈禾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整个娇俏的脸部显得极为慎重。
“藏在石板之下的魔物，亘古不死，根据我的观察，极为强大。”
苏林阅读着文字，做出了以下的判断。
赵光离这个时候倒是灵光一闪。
“苏林前辈，你是秩序系法师，若是由你来解读石板，获得这只石板魔物的控制权，我们之后应该会更加地轻松一些……”
赵光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林打断了。
“若是真有这么简单，早就满大街都是秩序系法师了。”
苏林的毒舌本性从来都是没有改变过的。
“完全解读石板魔物，不仅需要对应的古代文学功底，必要的步骤，解文，复刻，交流……缺一不可，还要判断石板魔物的相性与自己是否合适……”
“当然。”
苏林停顿了一下。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秩序系法师本人，要有足够的能力驾驭石板魔物。”
“这个魔物石板之上，封印着名为的妖魔，面瘫女，你应该清楚其中的意义吧？”
苏林看向沈禾。
沈禾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开口。
“真名级别的石板魔物。”
“就算是你的全盛时期，也不是区区一个秩序系正式法师能够控制的。”
“能够在历史之中留下真名的妖魔，必然会出现在各种传说，还有遗迹物品，传记小说之中。”
苏林对着沈禾说的这句话倒是很坦然地承认了。
“别说我根本无法解读，就算是真的解读出来，这种级别的力量，也只会让我当场反噬。”
赵光离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名
啥意思？
苏林倒是看出了赵光离的困惑，她也不去看赵光离，摸着眼前的石板，声音也不算大。
“小子，你之前应该也接触过秩序系法师吧？”
赵光离点了点头。
“那些家伙召唤的石板魔物，名字还记得吗？”
苏林顺口问道。
名字？
赵光离首先回想起来的是。
似乎这也是自己唯一见过的石板魔物了。
“想好了吗？”苏林用触手挠了挠头：“那我告诉你，这块石板名字叫，明白了吧？”
“普通的妖魔，被封印在石板之上，只会显示出它种族的名字，历史消磨了它的存在，毁灭了它的一切。”
“但某些异常强大，极端无敌的妖魔，被人们所敬畏，害怕，编成诗歌和童谣广为流传，变为黑暗的传说，以至于被封印到石板魔物之后，显示出的是它本来的名字。”
“真名级石板魔物，就是这么个意思。”
苏林有些陶醉地看着眼前的文字：“这块石板如果被送到联盟里，至少价值数十万个金币。”
沈禾默默地说了一句：“不止。”
“啧啧，真名级的石板魔物，如果我能拥有一个就好了。”
苏林叹了口气，只是啊，这么大的魔物石板，根本就无法带走。
更何况赵光离等人还是现在这般处境。
“不过也无所谓，这块石板年代久远，这个所谓的还存在与否都是个问题。”苏林慢慢地将自己缩回赵光离的脖子，然后缩进弩刃的核心之中。
赵光离抬头，看着巨大的石板。：
有种血海翻腾的触感，一转眼却又消失不见。
这就是魔物石板吗？
赵光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也正是这个东西，让苏林感觉到很不舒服。
第五十五章 短暂的修整
黑暗的大殿之中。
这里什么都没有，如同梦幻般的泡影在这里流淌着。
到处都是虚幻和无法触碰的东西。
白京弥站在此处，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前方。
“伟大的噩梦王先生，白京弥仅代表暗色教团，为您献上深深地祝福。”
数十双眼睛在黑暗之中死死地窥伺着白京弥，强大的妖魔气息几乎充斥着整个空间之中。
光怪陆离和自然审美所背道而驰的装潢，前方光洁的道路甚至有一种不断延伸的触觉。
“人类……”
“是人类。”
“人类都是食粮！”
到处都是古怪的低语，若是多听几遍，几乎就要沉入无法描述的梦境。
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安静。”
“伟大的噩梦王大人已经来了。”
无数黑暗的幕布呈现在舞台之上，所有黑暗深处的声音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整个空间中只剩下死一般地宁静，
一张虚幻的面孔出现在黑暗的正中央，看不到清楚，似乎被某种神秘的雾气遮住了五官和身体，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很奇怪。”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无法描述到底是雌性还是雄性的声音。
准确地来说，这只是一段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空灵而又虚幻。
“你明明是一个人类，我却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异常。”
“冥冥之中，有低语在告诉我，要同你亲近一些。”
那个声音响起。
白京弥眯着眼睛，悠哉地挥了挥手，完全无视了周围隐藏着的妖魔的窥伺：“噩梦王大人真是有些太抬举了。”
“与妖魔构建良好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我作为暗色教团支配者的最高思想，大家会喜欢我，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白京弥抬起头：“话说，这个家伙是我的小弟，希望噩梦王大人手下留情。”
“虽然这个家伙还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不过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死了。”
此刻，白京弥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激动的声音便忽然响起。
尖锐而带着无端的怨念。
“你是在教大人做事吗？”
一个巨大的眼球出现远处的黑暗中，正死死地盯着白京弥。
白京弥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样，我对于噩梦王大人，可是出奇地尊重。”
躺在地面上的杰克此时的状态并不好，但是黑暗中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好了，说说你的来意。”
远处虚无而又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不满意地话，我就会让你死去。”
“当然，是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听闻噩梦王大人能够擭取生物内心的想法……那么噩梦王大人，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白京弥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虚空。
黑暗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希望能把这个家伙制作成魔物石板，一定很拉风。’”
周围的杀气瞬间暴涨了起来，那些怪异的眼神全部聚集到了白京弥的身上。
“啊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吗？”
白京弥摸了摸自己的头：“那为何大人不擭取我的来意呢？”
巨大的眼球在远端发出了剧烈的嘶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眯眯眼男生。
“好嘛好嘛。”
白京弥举起了自己的手。
“我可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人类中心到达这个地方的。”
白京弥像是受了很多的委屈一般，一张娃娃脸写满了不高兴。
看着眼前的妖魔们有些真的愤怒了，白京弥才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听闻噩梦王大人掌握了史前遗迹【万里图书馆】，想要向大人交换一些信息。”
“【万里图书馆】曾经是史前人类某个巨大城市群的藏书库，记载着大量的史前资料，大人，应该没问题吧？”
白京弥笑眯眯地说道，完全看不出有别的任何情绪。
黑暗之中的声音沉默了数十秒。
“你想要知道什么？”
白京弥右手呈拳，打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之上。
“那我就说啦！”
“第一个，我想要深渊之恶犬【古拉西亚】的魔物石板，还有将它重新唤醒的仪式。”
黑暗中的声音终于开口。
“古拉西亚？”
“我听过它的名字。”
“曾经被你们人类当成神来祭祀的妖魔，已经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真名的家伙。”
“它的石板确实在我这里，只不过我好像不知道放哪里了。”
“若是你有功夫，可以自己寻找。”
虚幻的声音似有若无。
白京弥满意地点了点头：“伟大的噩梦之王陛下，接下来就是第二个请求了。”
“在不久之后，我会让一个人经过万里平原，希望到时候伟大的噩梦之王能够行个方便。”
那声音没有准确地位置，仿佛是从四周传来的。
“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我能够得到什么？”
白京弥抬起头：“伟大的存在啊。”
“您可以得到的东西，比您想象地要更多一些……”
………………
古拉西亚。
历史断层之前的游荡在深渊裂隙左侧的恶犬。
传说故事之中，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巨大犬类。
喜欢人类的艺术和知识，同样也喜欢虐杀人类，居住在深渊，极端邪恶和恐怖。
“啧啧，如果联盟里面那些老学究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一定会开心地发疯的。”
苏林打了个响指，当然也并不响。
“别看了，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这个级别的人能够沾染的。”
苏林用触手敲打着赵光离的脑袋。
赵光离触摸着眼前的石板，上面的纹路和普通的石板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显得格外坚硬，似乎牢不可破。
“苏林前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这么强大的魔物石板，会出现在这里。”
苏林摇了摇头：“谁知道，也许它乐意呗。”
“关于【古拉西亚】的传说并不多，好像仅仅是在西边那边有一部分的内容，都是很负面的，古希莱人将【古拉西亚】视作自己的父神，不断地以人类和自身躯体作为祭祀，获得知识。”
“只不过，这样丑陋的家伙可算不上是神，最终，它毁灭了古希莱人的家园。”
苏林又是招牌式的耸肩：“这种家伙的故事显然不是那么耳熟能详，我能记得一些已经不错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觉得你会爱上我的。”
第五十六章 营地
赵光离对于苏林，此刻大概有这样的认识。
这是一个秩序系法师，在被污染为妖魔状态之后，还保持着理智。
话痨，而且毒舌。
真的很难想象，这个家伙在联盟首屈一指的上级学院中，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时间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
沈禾掏出自己的怀表，认真地看了看，此刻，营地的众人们也已经都回来了。
整个地下营地之中，职业者算上雷恩一共也只有五个人。
雷恩和另外一个壮汉是里面唯二的两个见习级，其他三人大体都是初窥门径，只是占到了一些超凡的边缘。
面黄肌瘦，这些人们的精神气看起来非常地不好。
赵光离叹了口气，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不理解。
长年累月在这样的地方居住，唯一的可能就是彻底疯掉。
“咳咳，两位，这里就是我们整个营地所有的人了。”
雷恩一边咳嗽着，一边向沈禾和赵光离介绍。
此刻，所有的人们目光几乎都聚集在高挑靓丽的沈禾身上。
还有那身明显的军装。
“军部的人？”
“军部能够把我们救出去吗？”
一个面如黑炭，极度瘦弱的男人问道。
他的身体摇晃着，仿佛摇摇欲坠。
“不行地吧？”
“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都没什么用。”
声音此起彼伏，但是却没有什么感情。
眼前的人们，只是昏昏沉沉的模样，就连情绪的波动都变得很少了。
赵光离皱着眉头。
晚餐的内容异常简单。
就是赵光离之前看到的那些散发着异味的植物根茎。
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段，赵光离和沈禾初来乍到，雷恩也分了一些。
只是……
面对这样的东西，赵光离是真的难以下咽。
赵光离手中拿着所谓的食物，看向周围。
那些营地里的成员之前看起来死气沉沉，在吃饭的时候，倒是显得格外积极。
他们此刻正在大快朵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享受什么珍馐美食一般。
“帽棘草的根茎，无毒，可食用，但是难以消化，长久食用可能会导致精神衰退，注意力不集中。”
赵光离一边看着眼前的植物，看着一边的沈禾。
他的身上倒是还有一些之前保存下来的野猪肉，只是不适合现在显露出来。
这个营地里的人和苏林不同，显得有些奇怪。
不，苏林才应该是奇怪的那一个。
这个地下营地中的人才是正常的情况。
在这样的地方精神崩溃再正常不过了，像苏林那样变成了妖魔还在那里活蹦乱跳的才是异类。
但无论在哪里，财不外露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赵光离并没有圣母之心，相反，他对于眼前这些人，已经有些失望了。
现在的他们，只是累赘而已，早就已经放弃了离开万里平原，在这个地下世界苟且的。
真是离谱。
赵光离注意到了远处罗兰姐妹呆滞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仔细一看，这对姐妹看着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食物’。
赵光离叹了口气，随手将根茎抛给了她们。
“真是可怜啊。”
沈禾在赵光离的背后坐着，她倒是很认真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帽棘草的根茎。
赵光离永远都无法从沈禾的表情上得到信息，直到沈禾轻轻说出对于这种食物味道的评价：“难吃。”
沈禾就是用那么一张平淡的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听起来倒是很有说服力。
“两位。”
雷恩带着一张愁苦的脸走了过来：“还习惯吗？”
好歹雷恩也给了赵光离两人食物，赵光离点了点头，表示还行。
雷恩搓了搓手：“不知道两位，之后准备如何？”
之后？
赵光离看着雷恩：“有话你就直说吧？”
雷恩点了点头，目光掠过赵光离和沈禾：“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万里大平原的中心，此刻被噩梦王所占领着，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离开这里。”
“即使是职业者，也不行。”
“那些恐怖的妖魔，太过于强大，完全无法抵抗。”
赵光离沉声说道：“雷恩先生，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留下来？”
“是的。”
雷恩坦然地说道：“正是如此。”
“两位都是职业者，在我们营地之中，完全能够占据主导……”
赵光离只是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
“我们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赵光离的声音不大，但是其中却隐藏着坚定。
雷恩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没用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办不到的。”
“你们根本不知道噩梦王到底有多强。”
雷恩无法说服赵光离，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慢悠悠地离开了。
苏林此刻从赵光离的耳后冒了出来：“这个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苏林晃动着触手，看起来倒是没心没肺的模样。
“话说，苏林前辈见过噩梦王吗？”
正好被雷恩提起，赵光离倒是对这种所谓的大妖魔非常感兴趣。
正式级已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超越正式级的家伙，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赵光离根本无法想象。
“我是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我知道，那家伙似乎能够准确定位在万里大平原内部使用正式级以上力量的人。”
苏林低声说道，眼中闪过忌惮。
沈禾微微抬头，右手的机械手套握紧：“苏林之前和我说过这件事，所以我一直保持着见习级的水准，应该没有问题。”
“噩梦之王，之前军部内部的资料中，完全没有这样一个大妖魔的信息。”
苏林看着沈禾：“事实上，就算是我，也没有摸清噩梦之王到底有怎样的能力，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不要一个人入睡。”
“这是为什么？”赵光离有些奇怪。
“因为，那个时候若是你做梦地话，没有人能够叫醒你，你就会一直沉沦下去。”
苏林很是眼神。
“梦境吗……”
赵光离低声念叨了两声。
此刻，整个晚餐的时间也过去了。
那些营地里的人们保持着缄默，随意地找了些阴暗的地方躺了下来。
尽可能地减少运动，保存体力，才是这里的生存之道。
就连雷恩也趴在地面上，什么都不做。
赵光离再次叹了一口气，沈禾看着赵光离叹气，轻轻摇了摇头：“你不要总是叹气，叹气一旦叹得多了，人会老得比较快。”
“沈禾少校，你难道没有一些想法吗？”
赵光离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沈禾。
“想法？”
沈禾眉宇之中带着精致和淡然：“如果是眼前的人和事的话，我倒是司空见惯了。”
“你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绝望，这很好。”
“但是我所感受过的绝望，无论如何，要更深刻一些。”
第五十七章 无声的夜晚
此刻的营地的角落之中，沈禾靠近赵光离。
赵光离甚至能够听见沈禾的呼吸声。
在这样冷冽的空气之中，显得尤为温暖。
“实际上，有一部分的灾厄区，原本是属于安定区的。”
沈禾的声音没有情绪，却很好听。
“例如联盟南部，联通十数个灾厄区，负责运输补给资源的灾厄区【人间之桥】，那里原本是一座人类的城市。”
“经历过恐怖的袭击之后，化为了最为恐怖阴暗的灾厄区。”
“恶念滋生，异常频发，那些普通的居民们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现实。”
沈禾一边说道，一边靠在岩石旁边，她握住了自己的机械手套，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赵光离默然不语。
在黑铁堡之中，若是没有沈禾，【三头神父】根本无人能够压制。
身为安定区的黑铁堡，有很大的程度演化为灾厄区，只是比起那些大型的灾厄区来说，更容易被镇压而已。
但是在那之前呢？
等到都城派来的职业者到达之后，整个城市能够剩下什么？
断壁残垣，还有无端的绝望。
“妖魔这个物种既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是无法避免的。”
此刻，苏林从赵光离的脖颈后面绕了出来。
“若是妖魔下一秒钟彻底全部消失就好了。”
赵光离看向地下营地的顶端，那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一直以来，苏林都是以一个小小的人头的模样出现的，延伸着两道触手，慢慢地朝向沈禾。
“小子，之前的话就算了，现在我还是得站出来反驳一下你。”
苏林的触手摇摇晃晃。
“苏林前辈有什么高见？”
赵光离问道。
苏林虽然嘴碎毒舌了一些，不过她倒是真的懂得很多。
“妖魔如果消失，整个人类在一瞬间就完蛋了。”
“为什么？”
赵光离对于苏林的话有些奇怪。
苏林努了努嘴：“看到你身边的面瘫女了吗？”
“作为正式级的构建系法师，战力强悍，能够在战场之上独当一面的强悍战士，你猜猜看，要培养一个这样的超凡存在，需要投入多少资源？”
沈禾表情平静，没有说话。
赵光离摇了摇头。
苏林嘴角微微上翘：“回答不出来？”
“十六年前我在海皇院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统计，你们可以稍微听一下。”
“每一个正式级的职业者，至少需要一万来人以上进行供养。”
“这是底线，你应该明白的。”
苏林停顿了一下：“职业者不事生产，没有办法创造出直接收益……”
“特别是那些用最弱小的仪式晋升的准级职业者，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消耗着大量的超凡材料，却弱小到了极点。”
苏林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说道。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对于永不陷落之地的中产阶级之上的人们，想要成为超凡者，无论资质好坏，都是一件不算太难的事情。”
“大量的职业者堆积，却需要更多的普通人进行供养。”
“我问一句，钱从哪里来？”
苏林的目光闪过一丝光泽。
赵光离看到苏林的余光撇着沈禾，他略微沉思。
职业者不事生产，却需要大量的普通人进行供养。
天驱联盟的体系为何不崩溃，反而愈发强大？
赵光离眼前的沈禾轻轻抬头。
“战争红利。”
赵光离低声说道。
“小子，你很不错。”
苏林的眼神闪过赞许。
“人类中心，普通人和职业者的比例已经几乎达到了八十比一的程度，这个比例已经很夸张了。”
“每上一级，职业者所要消耗的仪式材料都是呈几何倍数增加的，这其中的资源太多，天驱联盟却依旧可以维持，就是靠着职业者……应该说是以军部为主的职业者，与妖魔对抗所获得的大量资源……也就是你所说的……”
“战争红利。”
“十六年前，天驱联盟旗下四大银行就都发售过关于灾厄区妖魔债券。”
“销售极为火爆……对，我当时也买了。”
苏林认真地说道：“因为天驱联盟的民众都相信，联盟的职业者能够在战场之上大杀四方，杀得妖魔节节败退，获取巨量的资源。”
“如果妖魔不存在了，那大量的职业者，也就成为了摆设。”
沈禾目光落在苏林身上。
“谬论。”
沈禾并不太善言辞，她只是简单地表达出了自己的看法。
苏林耸耸肩，也无所谓：“啧啧，军部的家伙是这样的。”
“反正我也不知道近些年以来军部在灾厄区之上的战绩如何，不知道那些债券兑现了没有。”
苏林的模样就是那种颓唐的模样，她的触手摇摇晃晃在赵光离的头上拍打着。
赵光离虽然觉得苏林说的有道理，但也不好当着沈禾的面赞同她。
而另外一方面，妖魔这种东西，灭绝才是真正的天方夜谭。
“别聊天了。”
沈禾想了想，非常直接地说道：“苏林，接下来的时间，你再说话，我可要对你动手了。”
沈禾心平气和，语气坦然，仿佛只是正常地聊天而已。
只是这样的口吻，是最恐怖的。
苏林瞬间异常从心地闭上了嘴，瞬间沿着赵光离的脖子，顺着手臂返回了赵光离的弩刃当中。
果然啊，要制止苏林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使用暴力。
赵光离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如此想到。
空气安静了下来。
沈禾靠近赵光离的耳侧。
赵光离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气息，还以为女军官要说什么话。
沈禾坦然地靠在了赵光离的肩膀上。
这……
“沈禾少校……”
沈禾闭着眼睛：“我有些累了。”
“石头太硬。”
赵光离也闭嘴了。
………………
黑暗中，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脚步声泛着粘稠的触感，有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的声音。
地下洞窟之中，一个人影慢悠悠地跑了出来。
他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地，靠在石头的阴影之中，探了探头，然后走了出来。
外部的天空阴暗到了极点，已经入夜了。
人影一路小跑，朝着前方行进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远处的黑暗之中，一顶巨大的帐篷轮廓出现在了夜色之中。
黑影犹豫了一下，然后缓步进入。
“大……大人……”
黑影不知道在对谁说这话，声音有些生硬。
“今天营地里面来了两个人类。”
“似乎是……”
“军部的人。”
第五十七章 妖魔来临
赵光离醒过来的时候，还是睡前的景色。
在这样的地底，没有办法体会到时间的流转，永远都是这幅阴暗的模样，这一点倒确实是挺压抑的。
赵光离的肩膀上还带着一些温热，沈禾睁开眼睛，非常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
苏林则是睡意惺忪，只是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之后，再次睡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些黯淡的气息，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原因，地下营地的人们起得都很早。
此刻，雷恩等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雷恩，那两个家伙……”
肖恩眼中泛着仇恨的意味，他的手上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在万里大平原，任意一种医疗物品都是极度珍贵的东西，并不会用在大胡子的身上：“我们的食物，凭什么要给他们？”
光线黯淡，淡得让人感觉有些害怕，阴影之下的轮廓也越来越明显。
雷恩叹了口气：“两个见习等级的职业者，不管如何还是要好好地对待。”
“见习级别……”
肖恩的脸色变得很是阴沉，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的赵光离。
雷恩看到了这一幕，他微微皱眉。
“不过他们目前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而是想要试图离开万里大平原。”
周围的几个人听到这句话一愣，然后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
雷恩表情有些拧巴，仿佛所有的五官都集中在了一起：“他们刚刚到达万里平原的中心，还没有体会过那位……强大，有这样的自信，也是应该的。”
“那个少年年纪没不大，却是个见习级别的职业者，身边还有这样的女人在，应该算是有数的天才了，心气高一些，也比较正常。”
雷恩一边说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说起来，过两天，是不是就要到缴纳贡品的日子了？”
“是的，就在这两天。”
“我们也最好要准备起来了……”
雷恩脸上呈现出一种勉强的笑容，愈发地难看和恐怖。
周围的人们倒也是习惯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这番面目。
妖魔气息不仅仅会使得人类丧失理智，还会影响人类的外貌，变得愈发恐怖丑陋。
肖恩眼神之中是无法抑制的愤怒，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
赵光离伸了个懒腰，算是起床了。
自从从蒸汽列车上逃离，赵光离基本上没有睡个一个安稳的觉。
现在的他倒是怀念起黑铁堡自己的宿舍了。
“嘿咻。”
赵光离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雷恩又给赵光离和沈禾送来了一些植物根茎，搞得赵光离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一方面这东西确实难吃，另外一方面，赵光离还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把自己藏着的野猪肉拿出来吃掉的。
“雷恩先生，我们今天大概就要离开了。”
赵光离看着雷恩，认真地说道。
“这么快？”
雷恩一愣，倒也没有特别惊讶：“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赵光离指了指方位：“北边。”
“没有人会想去北边的。”
雷恩注视着赵光离：“北边是梦魇城，是所居住的城市，是万里大平原之上所有妖魔的乐园。”
“没有人类能够从那边活着回来。”
沈禾站在赵光离的身旁，不得不说，她的军装非常扎眼。
“妖魔所居住的城市？”
赵光离一愣。
“你们原来不知道吗？”
雷恩抬起头：“不知道多久了，大概就是很早之前，在我还没有迷失在这里之前，噩梦王就已经存在在这里的。”
“它在这里构建了一个纯粹妖魔生活的巨大都市，在这里培养的恐怖强悍的妖魔。”
雷恩脸色阴沉。
“因为外部万里平原的屏障，几十年的时间，噩梦之王一直都没有被联盟发现。”
妖魔居住的城市。
赵光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并不是特别好。
一座满是妖魔的城市，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
这和真正的灾厄区又有什么分别？
“雷恩先生，这个噩梦王到底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赵光离曾经问过苏林，苏林本身也不清楚，现在换个人问，只是为了确定而已。
雷恩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至少我不知道。”
“没有人见过那个怪物，只是那些妖魔们在平原之上传递它的名号。”
“穿梭于梦境的幻影。”
“遨游在深度世界的旅者。”
“真实和虚幻交叠的路标。”
“这就是噩梦之王的名号。”
“这样的妖魔统治着整个万里平原，创造了梦魇城，就在这个地方。”
苏林忽然一个激灵弹射了起来。
“嚯，谁在叫我？”
赵光离有些无语。
苏林用触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稍微清醒了一些：“我刚好要做一个美梦就被吓醒了……咦，怎么又是这个老梆菜？”
“赵光离，能不能别让我一醒来就看到这么个玩意？”
“很容易折寿的。”
果不其然，赵光离的耳畔传来苏林的抱怨。
“两位，我还是原本的那句话。”
“你们可以去尝试一下，尝试着离开这里，我们不会阻止你们。”
雷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过一般，显得有些晦涩：“但这只是无谓的希望而已。”
“梦魇城就在那里，整个万里平原上全部都是妖魔，腐烂的植物，各种各样的异常。”
“这里和灾厄区没有任何的区别。”
雷恩用平淡的口吻说道：“哦，其实还是有区别的，这里可没有军部保护我们。”
赵光离点了点头，雷恩示意了一下，再次离去。
“这个老梆菜怎么看起来这么嚣张啊，明明刚刚见到他的时候怂成那种模样。”
苏林一边叫嚣着，一边用自己的触手给自己刷牙。
“苏林前辈，别滴到我脖子上。”
赵光离有些无奈，要说怂，苏林才是最怂的那一个。
好歹现在也是正式级的妖魔呀，怎么是这么个状态？
赵光离摇了摇头：“算了，沈禾少校，我们过一会就出发吧？”
沈禾掏出怀表，大致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还很早，大约只有早上的五点多一些。
这是比较好的时间。
根据沈禾的说法，目前在万里大平原之上所见到的主流妖魔几乎都是日行动物，白天会相对更容易招惹咀嚼兽食腐魔之类的怪物。
而晚上，像这样的地方必然会存在各式各样的异常，同样也相当危险。
比较好的时间就是现在，天该亮不亮的状态。
白天行动的妖魔还在沉睡，异常随着早晨的到来而偃旗息鼓。
沈禾合上怀表，将自己的狙击步枪背到身后，短发有些凌乱，但是依旧显得英气十足。
“接下去，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远离所谓的梦魇城，并且，沈禾少校，你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要显露出正式级的实力。”
赵光离一边说着，他用手指轻轻擦拭着自己的。
“普通的战斗，可以交给我和苏林。”
苏林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首先，你以前都叫我苏林前辈的，其实这个称呼我还挺喜欢的，所以你小子不要擅自更改。”
“另外，不要加上我的名字，谢谢，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用的小妖魔而已，放职业者那是人人喊打的。”
苏林一边说着，一边摆出虚弱的模样。
赵光离感受着从弩刃之中传来的气息，他有些无奈。
苏林在自己这边感知之下，确实是一个正式级的妖魔。
虽然状态是虚弱，但是基本的能力赵光离却能够通过弩刃施展。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苏林本质上还活着。
想要使用苏林的力量，就必须征求她的同意。
“沈禾少校。”
赵光离想了想，慢慢地叫了一声。
苏林脸色一变。
“等等，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老娘我现在干劲十足，非常棒！”
“快！让我们战斗起来！”
苏林的触手变化为一道大拇指的形状。
果然……
沈禾默默地收起枪，然后整理自己的衣物。
作为一名军人，时刻保持自己的精神风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正当赵光离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看见沈禾忽然抬起头，朝着上方的某处。
“等一下。”
沈禾的声音响起，她的纤细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狙击步枪的枪托之上。
“我感觉到了。”
“有数道妖魔的气息，感知地很清晰，并且还在朝着这边不断靠近。”
沈禾微微皱眉：“有些不太对劲。”
赵光离认真地感知了一下，妖魔的气息迅速被捕捉到。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显然，那些恐怖的妖魔气息也惊动了雷恩等人。
营地中的职业者们迅速出现，看向最远处连接外部的黑暗洞口。
“怎……怎么回事！”
雷恩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褶皱的脸部开始微微的颤抖，如同筛糠一般：“这么剧烈的妖魔气息。”
“就在外部。”
周围人们的声音响起，有气无力，带着惊慌失措。
“不是……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
“怎么现在就来了？”
雷恩咬了咬牙，慢慢地踱步朝着前方走去：“明明还没有到缴纳贡品的时间……这到底是为什么！”
缴纳贡品？
什么意思？
赵光离和沈禾对视了一眼。
营地中的人们并不是因为妖魔的出现而惊慌失措。
准确地说，他们似乎认为妖魔只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到来，仅此而已。
这个地下营地……到底还有什么赵光离不知道的事情？
第五十八章 猪猡骑士
地下营地。
“雷恩，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怎么现在就来了？”
原本颓唐的人们在现在才显露出畏惧的模样。
他们的身上褴褛的衣物，搭配上颤抖的身体，看起来愈发地卑微和好笑。
“我也不知道……”
雷恩抖了两下嘴唇，目光落在了前方。
洞口，此刻。
某种咀嚼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在咀嚼着某种肉类一般，牙齿将肉质撕碎，伴随着口水覆盖在食物之上。
“这是咀嚼兽的声音。”
苏林在一边低声说道。
沈禾轻轻握住自己的机械手套，看着黑暗的洞窟。
妖魔的气息涌现。
一个乖离尖锐的声音忽然刺破黑暗。
“嚯嚯嚯，弱小的人类吗，你们都在这里迎接伟大的皮克大人吗？”
“皮克大人可是最喜欢热闹了。”
这个声音极度刺耳，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已经达到了噪声的程度，声带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怨气和绝望的气息隐隐约约缠绕在这个声音之上。
一张都是褶皱的脸浮现在黑暗之中。
那是一张极度惊悚的猪脸。
真的是……一只猪。
惨白而恐怖，泛着诡异的光泽，脸上挂着滑稽而让人畏惧的笑容。
赵光离睁大了眼睛。
这是……
类人型的身体上长的是一只可怖的猪脸。
牙齿显露在外，还嵌着一些肉丝，口水从嘴角一直流到下颚。
这是一只真正的……会说话的妖魔？
赵光离睁大了眼睛。
和苏林这样不同，眼前的妖魔……是百分百的纯粹的妖魔。
“来吧，猪猡们，你们伟大的梦魇城税务官猪猡骑士皮克来咯！”
这个自称为皮克的猪脸妖魔，它的右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钢叉，上面还有尚未凝固的血迹。
而在它的身下，一只头部带着骨质外甲，状如蛮牛的怪物正吞吐气息，发出着古怪的咀嚼声。
不少的血迹还有口水顺着地面一路延伸下来。
“这就是……咀嚼兽吗？”
赵光离沉默着。
赵光离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咀嚼兽。
巨大如同小山包一般的妖魔，将前方的道路完全封死。
那猩红的眼睛泛起诡异的光芒，咀嚼的声音从未停止。
咀嚼兽是会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咀嚼自己舌头的怪物，这样的怪物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在场所有的人们都有些难受。
赵光离此刻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旁边的雷恩。
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赵光离还以为，雷恩所在的地下营地是偷偷躲在噩梦王眼皮底下残余的人类。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个猪脸妖魔皮克，自称为是梦魇城的税务官，并且对于这个地下营地，应该是了解的。
这么说来，雷恩他们之所以还存在的，是因为他们接受了妖魔的统治？
不过也对，赵光离其实一直以来都很疑惑，凭着雷恩这些见习级的职业者，真的能够在万里平原之中活这么久吗？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他们自身的原因，还有所谓梦魇之城的原因。
想到这里，赵光离微微皱起了眉头。
至少在赵光离的想法之中，人类会妖魔统治才是最滑稽的事情。
作为接受了现代思维熏陶的青年，赵光离从来都是将人权放在最上层的。
妖魔如何能够处于人类之上？
“妖魔统治人类？”
在赵光离旁边的沈禾低声说道：“真是滑稽。”
沈禾和赵光离显然想法都是相同的。
此刻，雷恩堆着笑脸，弯着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朝着前方的皮克走去，一如当初第一次见到赵光离和沈禾的模样。
“皮克大人，早上好。”
这个男人的腰弯着，带着谦卑的表情看向那张让人愤恨和恶心的妖魔猪脸：“今天您怎么想到大驾光临我们这样的地方呢？”
“毕竟交税的时间还没有……”
皮克站在咀嚼兽的背脊之上，它肆意张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钢叉，脸上带着异常狰狞的表情：“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你们的地方吗？”
“可怜的猪猡们？”
“没……没有这个意思。”
雷恩干净退后了两步，躬身示意。
皮克那张猪脸上浮现除了嘲弄的笑容：“猪猡们，你们还是要清楚。”
“这里是梦魇城管辖的地方。”
“是伟大的噩梦王给予了你们这些卑微的猪猡生存的权利。”
“噩梦王大人让你们拥有了自己延续生命的权利，你们要懂得感恩……”
皮克睁大自己那难看的眼球，整个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一般：“当然，第二感恩的人当然是同样伟大的皮克大人。”
“伟大的猪猡骑士！”
“皮克！”
皮克那肥硕的手臂挥舞着，状若癫狂。
浑身上下散发着慑人的妖魔气息，越来越浓重。
周围的普通人已经开始感觉到难受和想要呕吐了。
“见习等级的智慧型妖魔……”
赵光离耳边传来苏林的声音，差不多能让沈禾同样也听到：“那只咀嚼兽尚未成年，现在也是见习等级，并没有到达正式的高度。”
赵光离表面上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前方拼命叫嚣的妖魔。
一个类人的身体长着一颗丑陋至极的猪脑袋，怎么看都非常违和。
而这种违和感，正是绝大多数妖魔的特质。
几乎营地中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对着这个妖魔低下了头。
皮克扫了一眼，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本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是因为……本大人收到线报，有不法分子偷偷进入了你们这群猪猡的营地。”
皮克的声音尖锐刺耳，环绕在每一个人的脑后。
赵光离脸色一怔，变得难看起来。
告密！
这个营地里有人趁着夜晚，将赵光离和沈禾的存在说了出去。
雷恩的脸色同样也难看至极，他的目光微动，很快就看见了躲在人群之后，有些畏畏缩缩的肖恩。
那个大胡子的脸上此刻带着一些兴奋的笑容。
“肖恩……你这家伙……”
雷恩咬着牙。
皮克将自己的猪脸抬起，脸上的赘肉不断地翻腾着：“我听说……”
“新来的小猪猡是人类军部的人？”
“嘻嘻？”
“我最喜欢军部的人了。”
皮克眼望四周。
“听说军部是你们人类最强大的组织，皮克大人还真是想要好好地看一看，来自军部的猪猡究竟是怎样的成色？”
皮克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洞窟之中。
第五十九章 斩杀
皮克的视线扫过面前的所有人。
它很兴奋。
所有的人类都不敢与它对视。
皮克大人是最前大的！
是噩梦王大人最值得信任的税务官！
正当猪脸妖魔陶醉在其中的时候，它的目光之中出现了一双眼睛。
一双朝着它看的眼睛。
眼睛之中带着略微的愤怒，和在场的其他‘猪猡’不一样。
这只‘猪猡’的眼中，多了一些不曾拥有的东西。
“说完了没有？”
赵光离开口说道。
他的目光很冷。
如同锋利的刀片一般。
“你知不知道，作为一只猪，叫别人猪猡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在看到赵光离站出来的一瞬间，雷恩的脸色瞬间慌了，他的目光看向皮克，观察着皮克的表情。
果不其然，皮克的表情从愣住，再到愤怒，再到彻底扭曲，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
“你……说……什……么？”
皮克的声音压低，整张狰狞的面孔仿佛像是泡了水的纸张一般褶皱，散发出怪异的气息。
手中的钢叉不断地晃动着，似乎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之下。
“要再听一遍吗？”
赵光离脸上挂着冷笑。
赵光离很少会感觉到这么不舒服。
至少在这里，赵光离体会到了。
这个自称为皮克的猪猡妖魔，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更让赵光离难以接受的是，雷恩等人的表现。
不光是营地的出卖，更是对雷恩等人的不理解。
人类如何能够对妖魔卑躬屈膝？
在黑铁堡，面对强大的【双头神父】，没有一个职业者是后退的。
康纳，卢烈……
见习等级的职业者面对正式级那种绝望感，赵光离现在完全可以理解。
当初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以准级超凡者的身份挡在神父的面前，愈发离谱。
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些职业者也战胜了绝望。
人类怎么能够屈服于妖魔？
“特别是这种……长得这么难看的妖魔。”苏林非常认真地评价道。
赵光离点了点头，赞同了苏林的话。
“猪猡？”
赵光离说道。
沈禾不能出手。
以她正式级的实力，是有很大的可能被噩梦王捕捉到的。
所以现在的状态，只能由赵光离来出手。
赵光离朝着沈禾示意了一下，然后朝着前方走了两步。
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赵光离也确实看不下去了。
“你死定了。”
“猪猡。”
“你得罪了伟大的噩梦王最喜爱的税务官，皮克大人。”
皮克手舞足蹈地站在咀嚼兽的背脊之上，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表情。
赵光离视若无睹。
说起来，赵光离发现，自己在成为见习猎人之后，还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战斗。
眼前这个猪脸恶魔皮克虽然看起来滑稽，但是它身上的肌肉和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都不容小觑。
“猪猡先生，你好像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赵光离在众人惊愕恐慌的目光中，坦然地说道：“我啊，最讨厌妖魔了。”
“所以我不仅要得罪你。”
“还要杀你。”
话音未落，赵光离的黑红弩刃瞬间爆发。
锯链推动着两把刀片，如同长蛇一般缠绕而来。
“什么！”
“那个家伙居然敢主动攻击皮克！”
肖恩的脸上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死定了，他死定了！”
“这个蠢货，他根本就不知道皮克有多强！”
噗嗤！
黑色的鲜血从皮克的脸部散发而出。
它微微倾斜自己的猪脸，躲开了赵光离刚才发动的两下刀片冲击。
“你……你……！”
成为见习猎人以后，最直观的能力就是身体素质还有平衡感的提升。
赵光离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能力能够支撑赵光离在战斗的过程中实现各种高难的动作，完成不同的攻击姿态。
猎人职业很强。
这是赵光离最为清楚的认知。
由于其仪式之中因为掺杂诅咒属性的原因，导致凶恶至极，反倒造成了赵光离在同等级的强悍。
在准级，利用诅咒之力，赵光离可以轻松击败黑铁堡天才巡夜人谢尔顿，也能够与妖魔化的楼昊然在古恩教堂鏖战。
在成为见习之后。
赵光离……变得更强了。
弩刃在皮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撕裂了猪脸妖魔的皮肉。
巨量的血液伴随着皮克的惨叫声充斥了整个空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
皮克的声音真的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
它的右手强忍着疼痛，将钢叉奋力朝着赵光离的身侧爆发而出。
看得清楚。
躲得开。
赵光离看着眼前的影子。
那钢叉被赵光离彻底捕捉。
“小子，不错嘛。”
苏林赞叹道。
下一秒钟，赵光离的【黑色猎手】直接切下猪脸妖魔皮克的整个右手手臂。
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爆发在众人的面前。
赵光离站在咀嚼兽的背脊之上，踩着皮克的身体。
血液一道道飞舞着，腥臭而恶心。
“你……你……”
皮克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事情。
雷恩也没有办法相信，他的嘴唇开始抖动了起来。
这只名为皮克的妖魔，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就算是全盛时候的自己，也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生，居然这么强大。
雷恩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被沈禾轻易抓住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在万里大平原这样的地方被消磨太多了。
原本的自己一定非常强大。
这是他的想法。
但是……
此刻的情况让他无法接受。
“皮克先生，我给你两个选择啊。”
赵光离将弩刃散发着锋芒的刃口对准了皮克的脑袋。
突然赵光离觉得自己有点想吃猪脑了。
“第一个选择，就这么死掉。”
踩在咀嚼兽的背脊之上，确实有一种厚实的感觉，感受到主人的痛苦，咀嚼兽也在疯狂地嘶吼叫喊着，但也只是这样。
“你……你不能杀我！”
皮克的脸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模样，你很难想象，一张猪的脸部，会存在着这样的表情。
“第二个，来，告诉我，昨晚是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赵光离低声说道。
皮克还没有开口，人群之中的肖恩转身就跑。
下一秒钟。
枪声响起。
肖恩的眉心出现一道圆形的红色枪口，贯穿。
他的身体忽然僵硬。
然后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倒下。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扬起了地面上的尘埃。
沈禾将狙击步枪放下，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第六十章 邀请函
场面之上，所有人噤若寒蝉。
赵光离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妖魔。
眼前这个妖魔，自称为皮克。
在短时间的对话之中，赵光离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妖魔具备如同人类一般的思维还有智慧。
这一点让赵光离忽然有些难以理解妖魔的定位。
妖魔，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呢？
“皮克先生，对吧。”
赵光离轻轻将红黑色的弩刃垂下，就悬在皮克的脑袋之上：“在刚才，已经有人替你做出了决定。”
“现在就由我来继续询问一些问题，应该没有问题吧？”
赵光离踩着皮克的脑袋上，认真地说道。
他的目光中掩藏的凶戾，仿佛一般已经出鞘的剑一般。
妖魔是否强大，最主要的评判标准就是妖魔气息的浓度。
皮克身上散逸出来的妖魔气息，就算是在见习等级中，也是相当惹人注意的了。
但在实际的战斗过程当中，赵光离却发现，这个家伙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至于职业者的立场之上，赵光离一直以来都很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猎人本身是一个相当强大的职业。
沾染诅咒，充满危险，但与之而来的则是强悍的战力。
面对同等级的超凡和妖魔的时候，总是能够拥有压倒性的战力。
“别……别……”
“别杀我……”
皮克此刻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凄惨。
一张猪脸上满脸的鼻涕还有泪痕，东一片西一片的。
整个手臂已经被赵光离彻底切断，血液四溅。
“智慧型的妖魔都很擅长诡诈的话术，小子，你可不要上当了。”
苏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巴上。
赵光离自然清楚这一点，他轻轻点了点头，朝着皮克看去。
“不杀你，当然可以。”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的身份。”
赵光离的声音很低沉，在众人的面前完全不像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弩刃的刀片上来流淌着黑色的鲜血，并没有凝固，所以显得极为残酷。
“本大爷……我……”
“我是梦魇城，噩梦王麾下……”
“税务官皮克。”
皮克因为被赵光踩在脚下，壮硕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的。
“目前负责向整个梦魇城北部的居民收取税金。”
赵光离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雷恩等人：“税金是什么东西？”
皮克连忙回答：“税金一般都是生活的物资，还有平原深处某些地方散落的能量晶石，总而言之，就是各色各样的资源。”
“生活在万里大平原，梦境城的周边，无论是妖魔，还是你们这些人类，都需要向伟大的噩梦之王缴纳税款，才能够继续存活下去。”
皮克的声音渐渐地变得大声了起来，似乎说到噩梦王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会显得特别地亢奋。
“我劝你们最好放了我，否则地话，伟大的噩梦王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皮克的话音未落，赵光离一脚踩过去，然后响起的是皮克的惨叫声。
“废话太多了。”
赵光离目光巍然不动：“第二个问题。”
“梦魇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赵光离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自从到达万里大平原的中心之后，梦魇城和噩梦王这两个字眼就一直压在赵光离的心头。
一座由妖魔创建的城市，究竟是怎样的？
皮克现在也是有问必答，它肥大的身躯蜷缩在地面之上：“梦魇城是伟大的噩梦王在万里大平原上创立的城市，是我们妖魔的乐园。”
“梦魇城非常喜欢吸纳强大的妖魔，拥有强悍力量的存在，能够被目前实际控制着梦魇城的噩梦之王麾下干部之一【爪眼】的青睐，甚至获得被伟大的噩梦之王亲自接见的机会。”
“亲自接见？”
赵光离皱了皱眉。
“那是什么？”
皮克低声回答：“伟大的噩梦王掌握着【万里图书馆】的钥匙，获得青睐的妖魔能够向噩梦王大人提出问题，从而获得解答。”
“从如何变强，到各式各样的战斗方法，应有尽有。”
沈禾此刻踱步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和赵光离的目光接触在一起。
“你也知道【万里图书馆】？”
沈禾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精悍。
史前遗迹【万里图书馆】就连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可笑的妖魔居然也知道？
皮克扭动了自己两下上半身，然后努力地弯着腰：“当然……”
“就在三天之前，梦魇城目前的实际掌控者，伟大的噩梦王大人麾下的干部【爪眼】宣布举行新一届的妖魔决斗大会。”
“所有没有到达正式级的妖魔都能够参加，只要获得名次，就能够向传说中全知全能的【万里图书馆】提问，获得灵感。”
赵光离眼神冷冽：“等等，为什么到达正式级的妖魔不能够参加？”
皮克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赵光离：“凡是能够达到正式级的妖魔，在万里大平原，一种是无脑妖魔，空有强大的力量，没有智慧……这样的家伙没有培养价值。”
说着，皮克拍了拍自己身下年幼的咀嚼兽。
“强大且有智慧的正式级妖魔，全部都是噩梦城的干部候补，是噩梦王大人所要组件的班底，自然不能拿出来内耗。”
赵光离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皮克：“继续。”
“这个……这个【万里图书馆】似乎是史前人类的书库，里面放置着无数的资料……【爪眼】大人当然是这么说的。”
皮克脸色惨白地说道：“【爪眼】是噩梦王大人的喉舌，是最能够代表噩梦王的代言人，它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爪眼】广发妖魔决斗大会的邀请函，邀请在平原和梦境城内部生活的妖魔们参与进来，同样也是想在我们这些妖魔当中，找到新的干部……”
皮克在这方面说的倒是很详细。
“曾经有家伙在前几届的妖魔决斗大会赢得胜利之后，获得问题的答案直接跨越了正式级的天堑。”
“正式级啊，和见习级完全不一样……”
“拥有正式级的力量，我就能够彻底污染……”
赵光离刀片闪过。
皮克的胸口又少了一块肉。
血液飞溅而出。
赵光离朝前走了两步。
“最后一个问题。”
“妖魔决斗大会的邀请函，在什么地方？”
第六十一章 好大的头颅
皮克的脸上产生了因为痛苦而诞生的褶皱，一张狰狞的表情浮现在赵光离的面前。
这样的表情，让赵光离觉得……很爽。
成为见习级别之中，赵光离已经能够应付见习妖魔。
现在若是那位被沈禾宰杀掉的湖女再次复活归来，赵光离觉得自己很显然有一战之力。
“在……在这里。”
皮克看着赵光离手中的凶器越来越靠近它的头部，它很显然已经彻底慌乱了，那张丑陋的猪脸一阵扭曲，从自己的口腔之中，慢慢地吐出一个黑色的球体。
“这是什么？”
赵光离冷道。
那黑色的球体是半透明的，上面还有一些皮克的唾液，赵光离此刻倒也不嫌恶心，戴着手套在皮克的身上擦了擦。
“这就是邀请函。”
皮克低眉顺眼地说道：“大人的信物眼球，只要持有它的妖魔，就能够进入梦魇城，参与妖魔角斗大会。”
赵光离注视着这个玻璃球体，隐约有一种粘稠和异常的感觉。
光是看两眼，赵光离就感觉自己的眼球有些干涩。
赵光离立刻将自己的视线从这黑色球体之上转移开。
自从成为职业者之后，在身体素质这一方面，赵光离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寻常人差得太多了。
寻常的感冒这种小毛病基本上已经彻底远离自己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光离自己身体一旦出现异常，必然是异常事物导致的，而不是自己本身的问题。
“小子，这个玻璃球上面沾染着很可怕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密度却很高。”苏林慎重地说道：“制造这个球体的妖魔，其实力非常可怕。”
“应该就是这个家伙口中的了。”
“只是麾下的干部而已，就有这样程度的实力，那么……噩梦王究竟有多么强大呢？”
赵光离低声回应道。
苏林轻轻地笑了两声：“自然是超越正式级的水准，那种级别已经脱离了普通生物的范畴，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异常的变化，无心之举会湮灭普通生物，根本就是一个行走的诡异之源。”
“我的老师就是那种级别的职业者。”苏林看到了赵光离那充满好奇的神色：“不过我劝你小子还是不要窥探更上一层的秘密了，对于超凡来说，知道地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赵光离收敛心神，重新看向皮克。
“好了，接下来，就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整个地下，只剩下赵光离一个人的声音。
地下营地的人大气不敢出，一边的沈禾还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假如说……”
“假如说我想要离开万里大平原，我应该怎么做？”
这是赵光离最后一个问题，也是赵光离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出，就连雷恩等人也竖起耳朵。
“你们想要离开万里大平原？”
皮克脸色一僵：“那是不可能的。”
噗嗤。
赵光离的弩刃划过。
“所以我在问你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皮克惨叫的声音回荡在地下营地之中。
“我说！”
“人类是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的，这里是妖魔的领地，噩梦王大人通过异常到无法想象的能力将梦魇城隐藏在万里大平原之中，用通天的手段覆盖了整个区域……”
“通过物理上面的手段……”
“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
皮克说到最后，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赵光离的脸色微变。
利用手段覆盖整个区域？
如果皮克说的是真的……那么情况已经陷入到最为困难的地步了。
沈禾踱步走到赵光离的身边，她精致的脸部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却多了几分慎重的情绪：“理论上来说，正式级之上的存在，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
“若是真的如此……我们就糟糕了。”
沈禾的声音落下，目光落在皮克的身体之上。
现在的猪猡骑士现在已经皮开肉绽，看起来极为凄惨。
“算了，先杀了它吧。”
沈禾轻轻地抬起自己手中的狙击步枪。
森冷的气息从枪口迸发出来。
“别别！”
皮克的脸上近乎扭曲，极为贪生怕死的模样和之前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我知道……我知道有办法离开这里！”
“我真的知道！”
皮克声嘶力竭的大吼。
沈禾的枪口没有任何的晃动。
“说吧。”
“梦魇城中心……”
“我曾经听说，在梦魇城中心的人类遗迹之中，有能够进行大范围传送的装置！”
“那个东西能让你们彻底离开万里平原！”
皮克可完全不想死，眼前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类，等自己出去之后，一定要让他们死！
赵光离微微皱眉，他的目光看向沈禾。
这个目光的意思是，在如今的天驱联盟当中，真的存在这样的科技吗？
传送？
这种黑科技有些超出赵光离对于这个世界的预知。
作为站在这个世界上黑科技潮流前线的构建系法师，沈禾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接触过，但是确实是存在这样的技术的。”
“前些年我看过几篇学术论文，里面有关于大范围传送技术的资料，不过都不是很全面，且基本都来源于联盟已经发掘出来的历史断层遗迹之中。”
“只不过，这个家伙的话，不能全部相信。”
沈禾最后下了判断。
确实。
根据皮克的意思，就是要让赵光离他们深入梦魇城，找到传送装置。
但是越是深入，就越是危险。
妖魔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根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行动。
“两位，我说的是真的！”
皮克赶快大声地说道：“这里距离北边的边界很近，你们可以尝试一下。”
“噩梦王大人已经彻底控制了这里……”
“任何人，任何人。”
“不可能离开的！”
赵光离点了点头：“皮克先生，虽然不知道你回答的是真是假，不过……从内容的详实程度上来说，你做的很好。”
皮克松了一口气。
等老子出去了，你们就死定了！
该死的人类！
“那么……再见。”
赵光离轻声说道。
感受到雀跃的情绪，赵光离右手锯链刀滑动。
血液飞溅而出。
还有一个巨大的妖魔头颅。
苏林张开自己的嘴巴，看着眼前的景色。
“好大的一个猪头。”
第六十二章 目标妖魔角斗大会
赵光离感觉到自己有了很多的变化。
对于杀戮，越发地漫不经心。
鲜血和尸体不会让他产生任何的动摇，表现地极为冷静。
或许是因为猎人职业里没有描述的超凡力量的原因，又或者的自己真的成长了一些。
赵光离面无表情地看着皮克的尸体。
妖魔，自然是应该死的。
在杀死皮克的一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透过空间进入赵光离的身体之中。
之前杀死那些食腐魔的时候尚且不明显，在刚才，就显得明显了一些。
首先，赵光离对于眼前皮克的种族有些一些最为基本的认识。
在杀死它之后，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
“妖魔种族【猪头人】。”
“序列：【野兽】，【野性】，【金属】，【半兽】……”
“愚蠢而骄傲的妖魔，常常出现在潮湿腐烂的地方，弥足珍贵的是，至少它们的小脑都还健全。”
这些信息非常模糊，但是赵光离已经察觉到了。
这就是自己猎人诅咒的被动光环【种族灭绝】。
彻底杀死妖魔，就能够获得对妖魔所属种族的伤害加成。
“啧，再这样下去，果然是‘猎人’的作风啊，慢慢地针对野兽成为熟练工是吧？”
赵光离自言自语地说道。
苏林探出来头来：“你在说啥？”
赵光离：“……”
皮克已经死了。
尸体在放在那边。
在赵光离和沈禾的眼前，地下营地的众人保持着缄默。
“两位……”
雷恩刚想要说些什么，赵光离便直接制止了。
“非常抱歉啊，搞得这么不愉快。”
赵光离眼中也没有什么抱歉的情绪，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们。
“那我们……就离开了。”
赵光离非常坦然地说道。
肖恩虽然出卖了赵光离和沈禾，但这并不能迁怒于整个地下幸存者营地。
眼前的这些人，已经被彻底磨灭了心智。
畏惧妖魔，屈服于妖魔的统治之下，就连朝前迈步都不敢。
在这样黑暗的地方，这些家伙早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勇气。
“虽然要再见了，但是，我还是挺希望告诉大家一件事情。”
赵光离将弩刃上方的黑色血渍擦拭干净，粘稠而又腥臭的味道弥漫而出：“人类啊……”
“不可屈从于妖魔。”
沈禾的眼中闪过异色，目光看向赵光离。
人类，不可屈从于妖魔。
这是赵光离看到眼前这些人之后，忽然想到的事情。
自然而然，他就说了出来。
赵光离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除了面瘫女之外，你现在也开始耍帅了是吧？”
苏林认真地问道。
看着赵光离和沈禾远去的背影，地下营地的人们脸色复杂。
“现在嚣张，早晚死在这里……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职业者吗？”
有人低声不屑地说道：“像他这样的人……”
雷恩没有反驳，目光只是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看。
“逃不出去的啊……”
雷恩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如是说道，只是不知道，他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
阴沉的天空，隐约有曙光。
但是光却异常稀薄。
赵光离杀了皮克之后，此刻只是感觉神清气爽。
自己在猎杀妖魔的道路上倒是又走出了坚实的一步。
“话说……我从刚才发现了，面瘫女从离开地下洞窟开始，偷偷瞄了你十三眼。”
苏林探出头来，偷偷在赵光离的耳后说道。
“有问题哦~”
苏林的音调一上一下，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苏林前辈……”
“啊？”
“闭嘴。”
赵光离就快要忍不住了。
赵光离和沈禾沿着原本的路线返回，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无论他们如何前进，都无法回到原本正确的道路之上来。
仿佛原本来时的道路完全不存在一般。
看着前方熟悉而又陌生的道路，半响之后，沈禾面无表情，轻声说道：“看起来，那只妖魔说的是真的。”
“我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魔力量在扭曲着我们脑海中的基本概念。”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扭曲着我们身边的一切。”
沈禾站在地面上，右手轻微探出。
赵光离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意识扭曲……”
苏林此刻也开口，作为秩序系法师，它知晓的知识很多：“当你做出向前走这个动作的时候，你的脑海认为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但是你的大脑被欺骗了，其实你的身体并没有这么做。”
苏林脸色严肃慎重：“身体和意识不统一，这种能力是极为强大的……”
“有什么办法吗？两位前辈？”
赵光离说道。
沈禾摇了摇头：“能够达成这种手段的存在，比我的等级更高，甚至能够蒙蔽我的感知……我没有办法。”
“我也没有。”苏林说道：“这恐怕就是那位【噩梦王】的手笔。”
“扭曲意识，背离正常……”
赵光离无法想象这样的词汇。
“这么看来，接下来我们就只能够前往梦魇城这一条路了。”
赵光离在思考了一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传送装置？”
苏林的声音响起：“那个猪头人说的话我可不相信，有没有那种东西还两说呢。”
赵光离看着前方显得寻常却暗藏异常的道路：“我想……应该是存在的。”
“万里大平原之上，有如此多的妖魔，苏林前辈，你猜，噩梦王是怎么把这些家伙送到这里来的，并且在不惊动军部和联盟的情况下？”
赵光离情绪清明，没有任何的动摇。
“军部常年在灾厄区征战，在灾厄区有熟悉的情报系统，确实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沈禾如此说道。
“那你是说？”
苏林眼睛一亮。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推测。”
“好，那问题来了，我们怎么混进去梦魇城？”苏林摊了摊自己的触手：“在那种地方，强大的妖魔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面瘫女也活不了。”
赵光离看向沈禾：“之前自然是这样没错……”
“不过，现在我们有这个。”
赵光离伸出一只手，然后将手张开。
一颗黑色的球体出现在赵光离手掌的中心。
“我们可以作为妖魔角斗大会的选手……不过分吧？”
沈禾眉头微皱，想要说些什么，苏林提前尖声叫了起来：“小子，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妖魔都是啥子，分不清楚妖魔和人类的区别……”
苏林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某种奇特的力量从她身体上流淌而出，朝着赵光离的身体。
妖魔的气息逐渐弥漫。
从赵光离的身上。
“现在呢？”
赵光离抬起右手的弩刃，然后说道。
第六十三章 梦魇城
“我算是明白了。”
赵光离走在潮湿而荒芜的荒原之上，苏林探出头来：“你小子居然能够使用我的能力，真是有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猎人吗？”
“历史断层还真是埋葬了许多的不可思议啊。”
苏林到是对稀有职业非常感兴趣，当看到赵光离能够借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真的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通过妖魔核心传输而来的苏林的妖魔气息弥漫在赵光离的身边，仿佛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是一只人形妖魔一般。
沈禾带着淡漠的表情：“历史断层之前的科技，据说比起联盟早期要先进不少，即使是构建系发展迅速的今天，不少从遗迹之中发掘到的历史断层科技都是现今并不存在的。”
“这倒是。”
苏林点了点头：“我都忘记了，天驱联盟里面对于遗迹发掘地最深的，大概就是你们军部了。”
“不过这也是自然的，掌握了最强的力量，当然有能力如此去做。”
苏林朝着赵光离说道：“小子，我告诉你啊，还是别入军部，以你现在的水平，去不说去九院，去某个都城的上级学院还是没问题的。”
赵光离对于这个话题不置可否：“苏林前辈，我想要变强。”
“虽然我经常打击你，不过实话实说，以你的水平，在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是很强大了。”苏林认真地说道：“根据我的观察，你的‘猎人’职业，比起绝大多数的通用职业来说，很显然，要强大地多。”
“我有一个人要去见，必须要去见。”
“仅仅凭着现在的水平，是未必够的。”
赵光离同样也认真地说道。
“要变得强大，去九院那样的地方，是一种途径，自然，去军部历练，也是一种。”
苏林吹了个口哨：“倒是有些志气，面瘫女，你怎么说？”
沈禾目光微动：“这样的说法是对的。”
“如果能够从这里出去，我会举荐你前往绿都加德林，听从那边的军部驻军的安排。”
“哟，现在就开始画饼啦。”苏林笑眯眯地说道：“绿都加德林连通着数座超大型灾厄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其守备力量极为强大，各种各样强大的职业者层出不穷，就连传说中的那一位都存在着，就为了抵御【圣树庭院】可能到来的暴动……”
“在那样的地方，真的是人类领域仅次于永不陷落之地以外，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作为一般的军部少校，面瘫女你应该没有这个权力吧？”
“有的。”
沈禾言简意赅。
“咳咳，那没事了。”
苏林回归正经脸。
赵光离此刻也非常认真地举手：“两位。”
“如果没有猜错地话，眼前这个……”
“就是梦魇城吧？”
道路的尽头，平原的地平线之上，露出了一个阴暗的城市轮廓。
巨大的，并且隐藏在浓重的黑雾之中。
仿佛是一件粘稠的衣物将整个城市完全包裹住一般。
但是和一般的城市不同，这一座城市，没有任何的灯火。
也没有任何的灯光。
有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从远处看去，只有一道道不知名小小阴影，隐隐约约地作祟着。
“应该没错吧？”
苏林皱起了眉头：“我有点回想起来了，这里就是梦魇城……”
“我们战团的人曾经到达着这里的外围，但是却并没有进入其中。”
“很难相信，在联盟的眼皮子地下，那位【噩梦王】居然能建立起如此巨大的城市……真是难以想象。”
“赵光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苏林伸出头来问道。
沈禾也看向赵光离。
“自然是先观察，再进入。”
赵光离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
“那我呢？”
沈禾轻轻抬起了右手。
“面瘫女作为人类，可没有妖魔的气息，也不能算作妖魔角斗大会的选手……”
赵光离看向沈禾：“沈禾少校，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怎么说？”
沈禾面无表情。
“妖魔抓到人类作为口粮，应该是一种很合理的借口吧？”
“作为我的俘虏，进入梦魇城，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
沈禾思考了两秒钟：“可以。”
介于噩梦王的存在，沈禾实在不想尝试使用正式级战力之后可能所带来的后果。
这样的计划，倒也合适。
“那……出发。”
赵光离沉声说道。
远处，一只巨大的咀嚼兽四脚着地，认真地咀嚼着地面上的腐肉。
恐怖的咀嚼声和吞咽声使得那一片区域没有任何妖魔敢于接近。
“又是一只正在进食的咀嚼兽，小心一些。”
沈禾发出轻微而冰冷的声音：“咀嚼兽这种妖魔来者不拒，在战场之上，若是饥饿了，会当场吞噬自己身边的所有物件，就算是妖魔也不例外。”
“小心点避开它。”
赵光离点了点头，微微收敛了一些自己身上的妖魔气息。
苏林的【威慑光环】倒是有一点好处，可以自己调节妖魔气息的大小。
大致调节到见习级别，倒是和自己的战力相符合。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的轮廓才明显了起来。
梦魇城，远比赵光离想象地要大。
黑漆漆的砖墙，没有半点美感，仿佛是建筑者完全背离了正常的审美。
砖墙的线条歪歪扭扭，仿佛是一条条黑漆漆的蠕虫。
从墙面上来回流淌下来粘稠的液体。
普通人若是多看上几秒钟，就会感觉到心绪紊乱，根本没有办法沉下心来思考。
近处的梦魇城，根本就是彻底扭曲的，到处充满了违和感。
“真是……离谱，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城市。”
苏林忍不住说道：“恐怕真的只有在梦里，才会有这样离奇的城市吧？”
这……真的是一座城市吗？
赵光离瞳孔微缩，难以想象。
沈禾此刻站出来给两位菜鸟上了一课：“灾厄区的妖魔，远比你们想象的光怪陆离地多，那些极端异常的情况在灾厄区的深处，可以算是家常便饭。”
“灾厄区和安定区是两个世界。”
“这两个世界，截然不同。”
三人之中，赵光离属于彻底地外来者，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最多停留在尼尔佛朗西。
苏林作为海皇院的高材生，这一点是没错，不过在第一次出军部的任务，就迷失在了万里大平原。
沈禾倒也确实有资格说这番话。
第六十四章 危机重重
梦魇城没有城门。
只有圆柱形的通道。
通道内部，有着光怪陆离的涂鸦。
死去而腐烂生虫的人类，疯狂而恐怖的邪神祭祀，能够想到的诡异图案，全都在通道的内部显露。
根本就是极端的精神污染。
“噩梦王……究竟是什么来头？”
赵光离沉思着，正式进入了梦魇城的内部。
黑暗，幽邃，安静。
没有任何的声音，这是梦魇城的特点。
赵光离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就是自己的脚步声。
极端诡异，一进入梦魇城，赵光离就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窥伺着。
赵光离对于这方面已经有了些经验了，一旦出现这样的感觉，准没好事。
这使得赵光离越发地谨慎起来。
城市的内部，延续了梦魇城从外部看起来的违和感。
那些建筑物倒是完好无损，有些老旧的模样，没有灰尘，但是却仿佛是抽象画一般。
东倒西歪，离奇扭曲。
弯曲的线条层层叠叠穿插在一起，将所有的一切都强行缝合到一起的感觉。
“说句实话，我对于这个噩梦王的审美有强烈的怀疑。”
苏林实在忍不住要吐槽了：“真是和正常人类完全相反而的审美，真是太离谱了。”
“噩梦王本来就是妖魔，自然和人类是不同的。”
赵光离的话音未落，前方的某处忽然传来碎石块的声音。
“谁”
赵光离的目光落在了前方，城市的阴影之中。
一个人类的轮廓慢慢地出现在了黑暗的阴影之中。
瘦长高直，几乎有两米。
人类？
赵光离一愣。
“不对，对方有很强的妖魔气息！”苏林低声在赵光离旁边耳语道。
沈禾在不能出手的情况下，赵光离必须承担起重任来。
他朝着前方踏出一步，妖魔气息四散开来。
“啧……”
“还以为是人类呢……”
“真是扫兴啊。”
“白高兴了。”
阴影之中，传来尖锐到刺痛耳膜的声音，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一般地阴冷，怪异，潮湿。
这是一个全身绑着白色绷带的怪人，只是露出了一对猩红的眼球。
眼球耷拉在眼眶的外部，由一些细微的神经所连接着。
身体有些瘦削，却穿着有些破旧的人类武道服。
“小心一点，是妖魔！”
不需要苏林提醒，赵光离就已经清楚。
“我是马虫，大家都喜欢叫我，【妖魔武道家】……远道而来的朋友，你可千万不要紧张。”
这个怪异的身影看着赵光离所在的方位，低语道。
“赵光离。”
赵光离轻声说道，尽可能地表现地沙哑一些。
“听起来有些像是人类的名字呢……不过也无所谓。”这个自称为是马虫的妖魔耷拉着眼球，完全看不出来它的脸部有任何表情上的波动，两只腐烂的双头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缠绕在一起：“我有些喜欢你背后的那个人类俘虏……”
“要和我做交易吗？”
马虫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我想她应该非常美味。”
“滚开。”
赵光离没有任何地犹豫，妖魔的气息爆发。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马虫那张完全腐烂的脸部看不清楚具体的表情，甚至发出的声音也毫无感情，就仿佛是一个死尸，人偶一般：“如果你不愿意地话，我也不会强求。”
“毕竟【爪眼】大人已经说过了，在妖魔角斗大会开始之前，所有的选手都不能战斗。”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信物的味道，这还是挺可惜的。”
这个时候，赵光离注意到，在马虫的袖口，闪烁了几道锐利的光泽。
这个家伙……
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也太诡异了吧？
沈禾不说话，只是站在赵光离的身后。
“如果我没有猜错地话，似乎是有东西占据了死去职业者的尸体。”
亵渎人类职业者的尸体。
赵光离脸色一沉。
“马虫……是吧。”
赵光离慢慢地挂上笑容。
“您好，阁下。”
马虫微微躬身，整个身体处于一种完全不协调的感觉，就像是提线的木偶一般。
“我从刚才开始，从阁下的身上感受到某种愤怒，是针对于我的吗？”
马虫僵硬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但和沈禾那种冷漠的声音又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完全没有生命力的语调，真的如同死尸一般。
“有吗，可能是你感觉错了吧。”赵光离右手上，弩刃微微颤抖。
前方的马虫，散发出的是见习级别的妖魔气息，不算太强，但是却给赵光离一种异常的感觉。
“是吗？”
马虫应了一声。
一直缠绕在胸前的两只扭曲的手慢慢地伸出，伴随而来的，则是隐藏在袖口之下，四柄锋利的长刀。
“不过我可是特别想要把你杀掉呢……”
马虫睁大眼睛，看向赵光离，歪斜着脑袋，身体发出肌肉交叠的声音：“嘻嘻……”
赵光离肌肉紧绷。
下一秒钟，马虫收刀。
那种苍白冷漠的脸上，依旧是僵硬的表情。
“我是【妖魔武道家】马虫……我在角斗大会上，等你哦。”
说罢，马虫转身离去。
踩着泥泞的地面，身体歪歪斜斜。
“马虫……”赵光离低声复读了一遍。
刚刚进入梦魇城，就遭遇了这样的妖魔。
刚才马虫身上的恶意几乎已经扑面而来，在一瞬间，赵光离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形妖魔已经要动手了。
“刚才那个家伙，在见习级里面，不算弱。”
一直沉默的沈禾此刻开口提醒道：“像这样有名字的智慧型妖魔，在灾厄区之中，是最为难缠的。”
“等级越高越难缠。”
赵光离点了点头。
遭遇马虫，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赵光离现在倒是知道了一点。
自己这个妖魔角斗大会参赛者的身份，在梦魇城里似乎算得上是一层不错的保护令。
干部【爪眼】曾经下过命令，在正赛开始之前，选手不能在梦魇城中进行内斗。
这么说来，暂时赵光离是安全的。
不过，这也给赵光离提了个醒。
就是沈禾的存在。
妖魔要吃人，这就是天性。
对于人类的渴求与生俱来，沈禾跟在赵光离的身边，对于妖魔们来说，无异于是黑夜里的明灯，非常吸引那些怪异。
赵光离还没有细想，远处忽然传来剧烈的声响。
就在不远的前方，扭曲的建筑物的后侧。
第六十五章 分道
原本安静到诡异的梦魇城，忽然间传来恐怖的声响，自然格外引人瞩目。
“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赵光离没有来得及反应，远处某一座离奇的建筑物轰然倒塌。
从废墟之中，一个臃肿可怖的巨大身影出现。
“吃……”
“吃……”
“我要吃……”
巨大而臃肿的身体，肉色的皮肤之上到处都是肿瘤和隐约的血管，浓重的黑血在其中
翻涌流淌着，在表面上形成了一道暗色的保护膜一般的雾气。
“那是……”
赵光离和沈禾躲在某一处建筑物的墙壁之后，看向那里的怪物。
“不清楚，至少我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妖魔，其外表有些偏向于是所属，
不过屠宰场当中的制式妖魔并没有它。”
沈禾看着远处，那巨大的身影正在肆意地破坏着梦魇城内部的墙体，准确地来说，是
把墙体的材料塞进自己硕大的口腔之中。
“应该是某种特型妖魔。”
赵光离之前就听说过特型妖魔这个词。
据说，特型妖魔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的奇异妖魔，并不存在种族，就如同之前黑铁
堡古恩教堂内部，赵光离所遭遇的。
并没有一个种族叫做神父，只是因为异常相互融合，而诞生了这样的妖魔，独一无二。
“特型妖魔一般都有不俗的战力，小心一些，避开它。”
沈禾和一边提醒道。
赵光离点了点头，看着沈禾那张清丽的脸。
“沈禾少校，我有一个想法。”
“我认为，现在我们分开行动，是比较好的事情。”
沈禾并没有说话，而是等着赵光离继续说。
“兵分两路，我去参加妖魔角斗大会，沈禾少校你则直接前往梦魇城中心，探寻传送装置。”
“我们现在待在一起，基本上是相互影响的状态。”
赵光离看向前方，认真地说道。
这一点，是赵光离刚才才想到的。
对于沈禾这个军部强者来说，赵光离累赘的身份是怎么样也洗不掉的，在万里平原这么久的时间，沈禾一直都保护着赵光离，这一点让赵光离有些感触。
但，对于正式级职业者来说，拖累就是拖累。
如果没有赵光离，沈禾绝对会轻松不止一筹。
而对于现在的赵光离来说，也是如此。
沈禾不能动用正式级的实力，而是作为纯粹的人类存在，在梦魇城中，太容易吸引妖魔。
沈禾深深地看了赵光离一眼。
赵光离的这个决定，对于自身来说，基本上就没有好处了。
说白了沈禾就是赵光离最基础的保障。
“你确定吗？”沈禾低声问道。
赵光离还是想了想。
“这样是没问题的。”
“如果我死在妖魔角斗大会，就代表我也就到这里了，沈禾少校你不用回来。”赵光离坦然地说道：“以你的实力，活下去，总是不成问题的。”
沈禾沉默了一会：“赵光离。”
“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会先安排你进入绿都加德林的军方分部，成为一个正式的军人。”
“若是你想要去人类中心，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能够举荐你参加军部的麒麟降生杯。”
“若是杯赛之中获得优等的评级，就能够前往人类中心，九校之一的麒麟院就读。”
“这不是我对你的奖励。”
沈禾的面无表情，声音却无比坚定。
“这是我的承诺。”
赵光离点了点头。
“好。”
面对未知，赵光离只是深吸一口气。
若是如同之前那般唯唯诺诺，就真的沦为草芥了。
赵光离是这么想的。
沈禾在说完这句话之中，慢慢地朝着远端的黑暗走去。
没有告别，没有更多的话，什么都没有。
赵光离看着沈禾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漂亮话都让你们说去了，真是离谱。”苏林一直没好意思破坏刚才的气氛，现在才跳出来发表自己的观点。
赵光离笑了笑：“少年啊，总是要说些漂亮话的。”
“至少我刚才说的，很爽。”
“那倒是。”苏林没有反驳赵光离：“不过，现在面瘫女不在了，我倒是无所谓，你怎么办？”
赵光离被苏林这么一说才感觉到。
那种不安定的感觉扑面而来。
没有了之前那种安全感。
之前就算再危险的局面，赵光离都清楚，沈禾会顶在最前方。
她不是战无不胜，但她真的很强。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是现在，沈禾离开了。
在进入万里大平原之后，第一次和沈禾分开。
还是在危机四伏，到处都是异常的梦魇城中。
没有人能够保护自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赵光离自己。
没有人会在出现危险的时候顶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没有后盾。
只剩下手中的红黑弩刃。
想到这里，赵光离开始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
兴奋。
“真是奇怪啊。”
赵光离此刻低声自言自语：“真是太奇怪了。”
“沈禾走了之后，我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只是感觉到……一种快感。”
“一种游走于危险边缘的那种快感。”
“我……并不害怕。”
苏林收敛起自己轻浮的表情：“有点意思啊，小子。”
“这可是一个职业者很好的特质。”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苏林看向赵光离，触手微动：“我之前倒是一直没有说过……趁着你去参加角斗之前，
我还是说一下好了。”
“想要进入九校读书地话，军部的麒麟降生杯确实是不错地选择，但是太慢了，我记
得这个比赛，军部几乎所有的年轻军人，只要是年龄合格，都会参与这个杯赛，要获得优等的评价，于你而言，并不容易。”
“我也给你画个饼好了。”
“离开万里大平原之后，我可以凭借一些资源，将你送入海皇院。”
赵光离眼角微微抽搐。
这句话一出，在赵光离的耳中，和‘我，苏林，打钱’这句话没有任何的差别。
苏林一看赵光离的表情，触手开始晃动：“你不相信？”
“相信，相信。”
苏林此刻脸涨得有些红：“切，你这小子，一点眼界都没有。”
“苏阀，有没有听过？”
赵光离摇了摇头。
苏林的触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拍：“算了，我都忘记了，你是个小地方出来的家伙。”
“也不需要你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苏阀，也就是我的家族，非常非常厉害，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