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四）
暴雨淋湿了赵光离的黑色羽毛。
此刻，赵光离终于落在了进港口的上端。
【无定秘术】当中的【化身夜鸦】，达到最顶级的时刻，可以分离出一部分肉身，作为黑鸦的承载物，甚至能够拥有本体的部分力量。
赵光离现在自然是做不到的，当然他也不想做到，因为这需要更加靠近传闻中的【夜鸦神】。
“十三号码头。”赵光离的鸦嘴自言自语道：“再远地话，就没有办法维持住黑鸦的状态了，如此看来，夜鸦之术目前的极限距离大概是在两公里的左右。”
不过已经够用了。
人类都是喜欢看好戏的，最喜欢看的，就是和自己关系不大的好戏。
时间就快要到了，赵光离特意往夜鸦的羽毛当中塞了一块小小的怀表，方便时刻对照时间。
暴雨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几乎要遮挡视线的地步。
雨点连成一道道丝线。
赵光离挥动翅膀，落在了高处。
此刻，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涌上了赵光离的心头。
“恩？”
赵光离眉头一动，绿豆般的眼睛循着视线回望过去。
异样的视线来源于远端。
仔细看过去，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
“是在看着我吗，视力倒是不错。”
赵光离这么想着，表现地倒是很镇定。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些瘦削，有些懵懂和无助地躲在众人的中间，眉宇之间像是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因为暴雨的原因，整个海雾港都挤满了想要入港之人。”
“这么想来，若是真的执行剧烈的活动，势必要伤害到普通民众。”
赵光离审视着透过雨幕看向周围。
就看所谓的秘党是如何抉择的吧。
赵光离看了一眼羽毛之下的怀表。
因为下雨的原因，赵光离必须一直将怀表放在夜鸦的羽毛之下，防止进水。
“还有……一分钟。”
“麦基利斯所说的好戏，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呈现呢？”
赵光离始终有些好奇。
海雾港这样的人类港口，一定会存在着大量的防守势力。
巡夜人，城防军，甚至在天皇都偏安一隅的教会势力。
【秘党】的实力，若是展现不足，将会在今夜被连根拔起。
“三十秒。”
无数的工人在港口匆匆地搬运货物，雨越下越大。
暴雨如同针扎一般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波纹。
这些波纹相互影响着，不远处的大海上，波浪奔腾。
在深海之中，就好像存在着影响着世界，足以吞噬生命的怪物。
赵光离收起怀表。
因为……
时间到了。
在同一瞬间。
烟火在暴雨的日子里，在海雾港的上空炸裂开来。
在这样的天气之下，一般的烟花还没有升到空中就会被熄灭。
所以这样的烟花显得格外独特。
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忽然的爆炸声传递而出。
轰隆！
瞬间爆炸！
不远处的进港口，大量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恐怖的火焰升腾起来，形成一道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
“发生什么事了！”
“爆炸……爆炸了！”
“救命！”
犹如平地惊雷的声响，伴随着雷鸣，整个画面仿佛陷入了世界末日。
开始了。
赵光离脸色一沉。
今夜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空气中隐约传来淡淡的黑火药的味道，哪怕赵光离已经距离很远，依旧能够闻到。
惨叫声，践踏的声音不绝于耳，瞬间充斥着每个还活着的人的耳中。
“有人袭击！”
“有人袭击！”
“这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
赵光离张开翅膀。
果不其然，秘党在行动的时候，对于普通民众的伤亡似乎并不放在心中。
应该说，爆炸的主要目的，本来就是制造混乱。
让民众陷入混乱，显然是最好的法门。
因为爆炸，进港口的支柱被炸裂，上方开始塌陷了下来、
惨叫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回荡在周遭。
巨大的钢筋结构如同天倾一般。
海歌等人脸色惨白，他们捂着耳朵，看着周围的人陷入恐怖的混乱，穿着制服的人努力地维持着秩序。
只是海歌等人却没有逃。
因为，金潜所率领的散发出悍勇之气的团员们正在他们的身边。
“这种爆炸……看起来，埋藏在这里的爆炸物属实不少啊。”
金潜看着上方掉下来的石块，脸色一点都未变。
深蓝的战气凝结成一道屏障，轻易地将巨石弹开，直接砸在了远处一个正因为混乱而逃跑的男人身上。
“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没事的，大家不用惊慌。”
金潜嚼着槟榔，露出一口大黑牙，应该很多年都没有刷过牙了：“只是些小事而已，一会跟着我们走就好了。”
金潜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朝向海歌：“当然，这位小妹妹，你还是跟着我吧。”
“叔叔一定会把你保护地很好的。”
金潜的笑容无论如何看，都比哭要更加地难看。
听了这话，除了海歌本人，周围的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
金潜是整个【远洋旗帜】当中的船长，也是其中的最强者。
有他的存在，海歌绝对不会出问题。
海歌沉默地抱着怀中的小潮，她严肃认真地看着金潜，大大的眼睛中有微光在闪动。
她的余光，则是看着远处那只小小的乌鸦。
那只乌鸦已经有好一阵没有移动位置了，它似乎在看……
在观察着些什么。
海歌的眉心，一道蓝色光束闪动，然后消失。
金潜右手抓住海歌的手：“全体成员，给我注意了。”
“可能会有坏家伙要来了，若是遭遇到了……不用留手，直接杀了便是。”
“是！”
金潜手下的船员，全部都是在灾厄区历练过的职业者，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上方。
赵光离盯着刚才将巨石弹开的那个中年男人。
“轻而易举地使用战气屏障将这么大的巨石弹开……运用技巧已经有了很深的造诣……”
赵光离挥了挥翅膀：“一个不弱的正式级职业者。”
“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今夜的剧，真的能够演完吗？”
赵光离的话音未落，周边雨幕，数个穿着黑色衣物的影子显现出来。
他们有着并不统一的制服，仿佛是从雨中悄然出现的。
“发动爆炸的人就是这些家伙吗？”
赵光离神色一变。
并不是这些人强大，而是这些人属实有些弱了。
基本上都只有见习级别……
这也太弱了吧？
此刻，随着黑色人影出现，雨幕之中，数个穿着黑白夹袄，戴着圆顶帽，手杖的人们同样显露出来。
“破除恐惧……永镇黑暗。”
巡夜人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五）
果不其然。
海雾港存在着巡夜人的分部。
不然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赵光离一边想着，挥动着翅膀靠近了一些。
灵能和战气闪动，天皇都的巡夜人展现出了不同于外部的素质。
他们的个体实力都相当强大，基本上人人都是正式级的水准。
只是三十秒不到的时间，这些普遍只有见习级的黑衣影子便被直接解决，下手果断利落，白色手套上就连一点血液都没有沾染上。
“炮灰……”赵光离皱起了眉头：“只是这样吗?”
一晃神的功夫，夜空中无数的城防军士兵加上隐藏在其中的巡夜人便控制住了局势。
一名巡夜人拿着通讯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工作。
“天皇都之中最大的民用港口，其守备力量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赵光离眼神微动。
海雾港始终可以算是在天子脚下，联盟议会控制的巨型设施，怎么可能没有应对恐怖袭击的准备。
只是……无论如何，混乱已经制造成功，那么接下来呢？
赵光离绿豆般的眼睛中闪烁出夜鸦的虚影，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一道恐怖的雷霆响起，如同夜空中的一道流星，穿破了雨幕。
不……
赵光离一愣。
那不是雷电，而是……
负向爆裂！
目标正是最上方拿着通讯器的巡夜人。
“保护队长！”
“敌袭！”
周围的巡夜人有条不紊，战气和灵能凝结成一道灰色的屏障。
身后一个穿着长袍，头顶高冠，明显和常规巡夜人不同的职业者口中念念有词。
“巡夜人中的高级督察，掌握了真正秘法的职业者。”
身上散发出来的灵能气息，绝对不是好相与之辈。
赵光离很清楚，对方是在利用异常之力，找寻发动攻击的敌人位置。
“呜呼……来喽来咯！”
暴雨之中，数个影子飞速而过，他们每一个和之前的炮灰都不一样，穿着黑色的劲装，脚下踩着由蒸汽机械制作而成的滑板，从暗处飞速出现。
为首的一个身影似乎在口部戴上了变声器，只是露出了一对眼眸。
“亲爱的巡夜人们……今天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轰隆！
那位穿着长袍的督察眼神一凛：“暴乱者，扰乱秩序之人。”
“当杀！”
巡夜人就是联盟为了应对黑暗中的异常与敌人，所设立的组织。
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击杀沾染黑暗的敌人。
“按计划行动。”
为首的男人踩着滑板，低声说道，周身散放出恐怖的战气，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凝聚在一起。
这种程度！
好强！
赵光离眉头一皱。
这个男人，在正式级之中，也是算得上相当强大的存在了。
督察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之中泛着冷意：“像你这般的正式级职业者，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叛乱份子，反人类者，我只能说……”
“真是愧对你身上的资源。”
“隐蔽身形，改变声音，也无法改变你身上那肮脏的本质。”
黑影男人踩着滑板，周围的数个影子瞬间散开，与此同时，远处的港区，再次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那种波动感即使过了数千米依旧能够被清楚地觉察到。
“肮脏……你知道吗，格瑞威督察，真正肮脏的人，是那些深陷泥沼而不自知的人。”
男人发出了有别于正常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
“你认识我？”
被称为格瑞威的男人看着前方的人。
“自然是要调查清楚的……巡夜人中，【铁面无私】的格瑞威督察。”男人发出了古怪的笑容：“你知道吗，在我们所获得的信息中，你的夫人因为赌博而欠下了高额的金币……可是你只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就填平了这个窟窿，并且没有增加任何的外债。”
格瑞威脸色未曾变化，他抬起头，让周边的巡夜人跟着之前的滑板黑衣人前去。
“按照你在巡夜人的工资，那笔欠债几乎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你是如何办到的，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格瑞威摇了摇头：“在战斗的过程当中，我一向不会受到这样的干扰。”
“虽然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不过，你想要的拖延时间，我……当然也想。”
暴雨之下，黑衣男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
“人不要脸地话，确实会之前要更加坚强一些……那也无所谓。”
“格瑞威督察，你不急，我也不急，那就让我们看看，今晚这出好戏吧！”
……
赵光离从两人的头上掠过，黑色的乌鸦犹如号丧的死神。
“两名正式级职业者……并不是对方的领头者。”
“从游戏关卡的角度上来说，只是双方的小头目而已……”
赵光离飞至天空，在整个十三号港区，各处都已经出现了使用黑色机械滑板的身影。
“还有，这种机械装置是未曾在天皇都之中出现过的制式武器，是正儿八经从兵工厂之中制造出来的。”
赵光离扑闪着翅膀，风将黑鸦的羽毛刮起。
“如果这些是【秘党】的手腕，那他们实际的能量，倒是比我预料地要惊人地多。”
现在赵光离在空中，想要确定的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次【秘党】的行动目标。
多处爆炸是为了分散对方的守备力量，赵光离早先便已经得知了对方的目标在十三号码头港区，更加地简单了一些。
跟随着的那些踩着滑板的黑衣人，赵光离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想要到达的位置。
“是……刚才那个弹开巨石的职业者？”
“目标是？”
翅膀挥动，破开雨幕，赵光离看到了前方的人。
配置很奇怪。
外部是一群看上去训练有素的船员，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强悍的气势，基本上就已经在脸上写了两个字……能打。
而在中间的，则是一批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最多就是衣服着装特别一些的普通人。
“特殊的货物。”
赵光离咀嚼着这个字眼。
古怪的八音盒声音响起，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
金潜的前方，一个手持着一个八音盒的黑衣男人踩着机械滑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啧啧……”金潜嚼着槟榔，眼中出现一丝慎重。
“果然……工作不是那么好结束的，”
男人轻轻弯下腰，对着海歌的耳朵。
“小妹妹。”
“等一会，你不能跑的哦。”
“你清楚的，如果你跑了话，叔叔就只能勉为其难，把你最喜欢的叔叔阿姨亲戚朋友们……”
“都杀了。”
女孩的身体一僵，脸色近乎于惨白，然后点了点头。
她努力地转过头来：“我……不会跑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六）
大雨落下。
滴落在地面上，溅起水花。
这个世界，仿佛一切都被大雨所侵蚀。
海歌细细的眉宇间蕴藏着一道化不开的愁绪。
“海歌姐姐，天皇都好可怕……”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海潮低声啜泣道。
“没事，没事的。”
海歌轻轻地将海潮送到不远处山叔的怀中：“山叔，麻烦你看好小潮。”
伟大的海神会保佑海潮平安无事的。
少女是如此相信这个事情。
暴雨中，乌鸦展翅。
“八音盒……这个特征倒是还挺明显的，是【秘党】在天驱院的成员，那个叫做亚雀的人。”
赵光离的眼神直直地朝着前方，因为黑衣和变声器的缘故，想要具体地认出某人的身份绝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目标是……某个珍贵的货物。”
“仔细想想，会在什么地方呢？”
不远处，金潜和亚雀的战斗瞬息之间便开始了。
两个正式级的骑士所产生的战斗，根本就像是两位超人一般，
暴雨被战气所破开，形成一道道波纹，撕裂了空气。
“啧，也是骑士啊。”
金潜显露出右手的生锈铁钩：“莱茵家族的货物，你们也敢碰。”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了。”
金潜声音未停，手也未停，深蓝的战气凝结着的恶意，涌现在生锈铁钩上：“两年没回天皇都，冒出来不少的新人啊。”
拿着八音盒的男人微微颔首：“死吧。”
八音盒丢出，只是一瞬。
轰隆！！！
剧烈的爆炸以八音盒为中心响起，瞬间带着恐怖的扩散。
“我透！！”
赵光离脸色一变。
这个家伙到底是骑士还是构建系法师？
感情这八音盒是炸弹啊。
黑色的夜鸦迅速向后飞出几十米，恐怖的声浪伴随着的爆裂的火光，燃烧了黑夜，光芒之下，雨滴被看得分外清楚。
“真是糟糕。”
火光之中，金潜抓着少女的迅速移动，而周围的人则是被彻底地吞没在火光之中。
海歌脸色煞白：“金潜……船长……”
“闭嘴。”
“爆炸主要是朝着我们的，我手下的船员还有你们村子的人应该会死上一些，不过不是全部。”
“可是……”海歌怔怔地看着远处的火光，努力地伸出手。
金潜的脸色变冷：“如果不是你体内的那个恶魔的话，他们当然也不用死。”
“这一切都要怪你。”
“你可是要为这些人的死负责的。”
金潜露出了漆黑的牙齿，恶狠狠地说道。
两人迅速从赵光离下方经过，让赵光离有些愣住了。
恶魔？
负责？
这个看起来像是个船长的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还有，刚才的爆炸，这个名为金潜的船长就连自己的船员都不救，只是救这个少女。
不会是他的女儿吧？
赵光离这么揣测着，远处因为爆炸的缘故，地面上一片狼藉，血肉模糊。
黑色乌鸦落在战场的正中心，烟尘还尚未散去，【远洋旗帜】剩下的船员们，正在和袭击而来的黑衣人战斗。
至于原本手持着的八音盒的亚雀，似乎非常迅速地去追击带着小姑娘的金潜去了。
“怎么办？”
后方，海山脸色惨白，他抓着海潮的手，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葵叔，这下我们怎么办？”
“你们不是说天皇都是全世界最安全，最富庶的地方吗？”
“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被称为葵叔的长者眼中泛过一丝阴沉：“谁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
“你能预料到吗？”
“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只是保全自己的性命。”葵叔看着几个被爆炸波及到的村民们，他的脸色冷意更加慎重：“还有就是，向伟大的海龙神祈祷，让小海歌不要死。”
“毕竟，他们……连尾款还没有付给我们。”
葵叔扶起周围还能动的人，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起。
“这些商队的人清楚，没有我们，海歌她可是宁愿死都不会来天皇都……”
“只有我们活着，以我们为钳制，海歌才会顺从，毕竟，从小她就是这么一个孩子。”
山叔有些纠结，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可是葵叔……我们这样……”
“把嘴巴闭上！”
葵叔恶狠狠地说道：“不这么做……你想永远呆在【极海水都】那样的破地方？”
“每个月光是打渔我们要死掉多少人？”
“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这样的世界，你想要过多少天？”
“反正我啊，是一天都不想要待了。”
“既然有人要出钱买海歌……还许诺给我们如此丰厚的条件，为什么不这么做？”
“你想要和海歌的父母亲一样，葬身鱼腹你就早点回去吧！”
葵叔大手一挥，冷冽地说道。
山叔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根本不同意，是我骗了他们……”
葵叔看着远处的战斗，自然而然地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有些对不住他们，但你们仔细想想……本来海歌……不就是【诅咒】的孩子吗？”
“因为她而死的村里人这些年来有多少……”
“传说中被【海龙神】诅咒的孩子，我们能够容忍她这么多年已经够了，老爷子其实应该也已经厌烦了，只是不会直接说，所以需要我来代为行动。”
葵叔的声音一开始很小，到后来便变得大声起来。
越说越大声，仿佛确实的理直气壮。
“海歌欠我们的，现在到了她还的时候了。”
周围的村民们的脸色从犹豫，慢慢地改变。
有的时候，理由不是用来说服别人，而是用来说服自己的。
山叔脸上挣扎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只有小海潮一脸地懵懂。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山叔和葵爷爷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呢。
为什么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海潮抽了抽鼻子，擦去了眼泪。
……
赵光离的眼睛眯了起来。
大戏尚未看到，此刻倒是先出现了一出好戏。
根据所获得的简要信息，赵光离倒是已经大约了解的内容。
“这还真是有趣啊。”
“村民们联合起来，将村中的一个所谓被【海龙神】所诅咒的少女诓骗到天皇都来……”
“就是为了摆脱灾厄区【极海水都】这样恶劣的环境，只是用的手段卑劣而可笑，完全利用了少女的新任。”
“这个世界上，让人作呕的人，可不止是贵族啊。”
赵光离眯起眼睛。
让人不舒服的事情很多，即使是如此，赵光离依旧完全不想介入。
爆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乌鸦抬起头，看向上方。
随着的时间的推移，对于发动袭击的【秘党】来说，是越来越不利的。
因为……
那些真正的强者，拥有虚空之力的高等要来了。
所以金潜才选择避而不战，只要拖够时间，就能轻而易举地获胜。
赵光离心中一个激灵，张开翅膀疯狂地向飞动。
从天皇都中心放射而来的三道恐怖的影子，散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逃跑中的金潜，和敌人对峙中的格瑞威同时露出笑容。
因为……高等职业者，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七）
高等职业者。
降临。
赵光离眯起了眼睛。
在超凡的世界，正式级职业者算是中流砥柱，而高等，就是真正的强者。
那种恐怖到无边无际的能量，一来居然还是三人！
掌握了真正恐惧力量的怪物们。
“高等来了……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赵光离展翅高飞，尽可能地远离三位高等所辐射的范围。
整个海雾港被三位高等的气息彻底压制，小小的虚空之中，藏着三个完全漆黑的影子。
“掌握了虚空的高等，能够贯通空间，一日千里。”
暴雨之中，三人的身形悬停在最上方，却给人一种无比压抑，恐怖的感觉。
直面真正处于战斗状态的高等，这样的压迫感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恐怖了。
“说起来，我记得真正强大的正式级也能斩杀高等，不日我就要晋升了，不知道是否能够达到越级而杀的程度。”
赵光离思索着。
毕竟现在自己的仪式已经被自己堆叠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难度。
若没有两个【树冠王的枝干】这样不会提升仪式的万用素材，恐怕以猎人仪式的难度，恐怕真的不是人能够度过的。
当然……最好还是要更保险一些。
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远处不断逃遁着的金潜。
在空中飞行着的黑色夜鸦沐浴着暴雨，在雨中堂而皇之地看着这出戏剧。
现在不是考虑仪式的时候。
因为联盟高等的到来，真正要考虑如何突破困境的，就是秘党的那群人了。
麦基利斯……你会如何去做呢？
毕竟，高等就是高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已。
上方。
漆黑的人影。
“真是很有趣，居然有人敢袭击海雾港。”
“联盟真处于多事之秋，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很可惜，只是些弱小的蝼蚁而已。”
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些人，翻不出任何的浪花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不过，既然有我们在这里，这些蝼蚁们便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三个影子悬停着，其中一个一伸手，一道道异常的气息便在雨中涌动。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钳制住了每一个人。
那些踩着的滑板还在交战着的黑衣人，眼球最先开始充血，然后如同西瓜一般，脑袋瞬间炸裂。
一个接着一个，场面奇异而瑰丽。
指向性的精神能力……是一个秩序系法师。
赵光离倒是没受到影响，不过就算夜鸦被破坏也不怕。
“许久不见，你的精神干扰倒是一点都没有生疏啊。”
其中一个黑影似乎是在笑：“低等级的职业者，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这样的力量。”
释放精神干扰的黑影摇了摇头：“只是些蝼蚁而已。”
“要不是上面的通知，我连来都不想来这个地方。”
“这些家伙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修行时间，每一秒钟都比这些平民的命要贵重地多。”
有人继续笑着：“说是这么说没有错，不过你可不能当然公众的面说……”
“根据联盟的法律法条来说，我们高等，和普通的平民，生命可是一样的价值……哈哈。”
那个声音充满了揶揄和讽刺。
毫不在意眼前仍然存在的爆炸。
对于这些人来说，死去一些平民，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
“结束了。”
格瑞威松了一口气：“联盟的高等职业者已经来了。”
他嘲讽地看着前方的男人，声音终于带上了些戏谑。
毕竟……对方确实把自己查了个底朝天。
“今夜，你们已经逃不掉了。”
黑色夜鸦盘旋在空中。
格瑞威督察所说的，也正是赵光离想说的。
【秘党】目前展现出来的，就是拥有不少在暗处，拥有正式级实力的仁人志士。
还有就是那金属滑板一般的制式武器。
秘党若只有这样的实力，那么作为反抗者，还是远远不够格，更不用说要对抗并且推翻贵族了。
“看哪……暴雨的夜晚，也会有为你们的失败号丧的乌鸦。”
格瑞威露出了笑容。
赵光离听着这话莫名地有些想笑，他还认真地号了两嗓子。
“失败？”
“呜呼，我可不这么认为。”
男人的变声器发出了略带尖锐的声音：“就凭着上面的那三个废物吗？”
“废物？”
格瑞威挑了挑眉：“这是……力量。”
男人笑了起来，在变声器当中显得无比地滑稽：“那是什么力量……独属于贵族的力量？”
“你跪倒在贵族面前，祈求他们给你免除欠款时候的模样，能够让你这样做，这难道也是力量的一种吗？”
格瑞威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怒气。
这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
哪怕是在巡夜人内部，都没有任何人知道。
是谁传出去的。
是……贵族吗？
格瑞威心中莫名地涌上了阴霾。
真是该死的。
“别急着想你自己的事情了……因为，好戏，就要开始了。”
上方，赵光离眼神微动。
黑色夜鸦转过头来，透过海平面，看向了远端，波涛汹涌的海平面。
暴风汇聚成了一道通天的海浪，隐藏着剧烈波动的能量，从远端而来。
港区所有的人，心脏好像都在此刻停滞了一秒钟。
有什么东西。
要出现了。
震颤灵魂的那种响动。
金潜抬起头，他口中的咀嚼行动慢慢消失，眼神变得越来越凝重。
无数的巡夜人抓紧了自己的手杖，紧张地看着海平面的黑暗之处。
处于海雾港最上方的三个黑影忽然间不说话了。
他们的呼吸声开始急促了起来。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海雾港外部的居民们指着暴雨之中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机械金属圆环，就这么横置在海面的空中，在所有船只的上方。
安静地在风暴的中央……就这么伫立在那里，仿佛一直就存在在那一般。
暴雨之中。
一个身影站在圆环的平台之上，看着风雨里的海雾港。
大海之上，漆黑的夜空，奇异的机械圆环。
“天皇都……久闻大名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所谓的永不陷落之地。”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的制式劲装，身上带着有些特别的锁链纽扣，链接着衣服下摆，温顺的卷发搭配着异常精致帅气的脸，轻浮之下隐藏着坚毅，仿佛是被天鹅绒包裹的金属利刃。
远处，悬停着的三个黑影有些无法想象眼前的画面，其中一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巨大的机械圆环……”
“我好像……曾经听说过。”
“可是……如果是那人的话……”
“那可是敌对势力的大人物啊……”
“怎么会，怎么会进入天皇都，人类中心的。”
“他不怕死吗？”
雨中的金属机械圆环，环轨转动。
男人的手中拿着一个通讯器，他听着通讯器中的声音，脸上带着认真的神色。
“【子爵】先生。”
“您果然是个守时的人，时间……刚刚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八）
如果说今夜是舞台上的一出戏剧，那么主角已然上场了。
“既然是盛情邀请，在下当然会准时到来。”
被称为子爵的男人脸上淡然，任凭海面之上暴雨倾盆，巨大的机械圆环，如同一座移动的城堡一般。
“那就……拜托子爵先生了。”
海雾港。
格瑞威抬起头，瞳孔彻底放大。
那个身影……
别人不知道，作为巡夜人督察，自己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为什么！”
“你们到底是谁！”
格瑞威抬起头看向前方的男人：“【陷落王国】掌控着中枢机关的高层。”
“传说中的五爵之一的……子爵。”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陷落王国的人！”
被问询的男人又笑了两声，他张开手，一把短刃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中。
“谁知道呢。”
天皇都。
联盟议会。
巡夜人总部。
“高能反应……是在天皇都，海雾港区那边的能量反应。”
“太过于恐怖了，用于测量的机械已经被损毁。”
“是谁！”
“已经从海雾港区得到的消息……”
“这是现场的画面。”
高耸入云，隐于暴雨中的金属机械圆环，导轨转动，发出了低沉的重金属声响。
“怎么可能……”
有人低语，眼神变得极为惊异。
“【陷落王国】的高层，五爵之一的子爵，尼尔斯·波尔。”
“为什么他会亲自到来，真的不怕天皇都的强者直接将他拿下吗！！”
“真是太嚣张了，联盟放任王国的发展，还真是给了五爵自信啊。”
……
【子爵】。
赵光离神色复杂地盯着海面上的机械装置。
【陷落王国】由中枢机关掌控。
王国全民皆兵，其中以强大的十强士兵为最。
而在十强士兵之上，真正掌握了中枢机关在前线领导话语权的，便是统称【五爵】的五位强者。
赵光离很清楚，五爵和十强士兵是不一样的。
哪怕五爵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但他们始终是作为领导者存在的，而十强，说句不好听的，只不过是打手而已。
【子爵】来到天皇都，相当于赵光离穿着军部的装束来到陷落王国的王都是同样的道理。
“子爵是秘党的人吗……有可能，只是可能性不大。”
赵光离认真地分析着，眼神没有丝毫地移动：“更大的可能性是，王国和秘党是有交易的，子爵被派遣来达成这个交易，毕竟，天皇都是人类天驱联盟的大本营，号称永不陷落之地，高等还是需要作为主战力的。”
不过，子爵充其量就是一个高等。
联盟这方，可是有三个……
哎？
人呢？
赵光离刚刚还看到上方三个漆黑的人影，怎么现在啥都看不见了。
不会是……跑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远处的机械圆环，动了。
子爵看着远处，那是漆黑的虚空撕裂留下的碎片。
“就这么逃跑了？”
“是应该说胆小呢，还是应该说果断呢……明明同为高等，不是吗？”
子爵摇了摇头。
“无所谓了，天驱联盟的高等，还是要杀的，我虽然不喜欢侯爵，但我很喜欢侯爵的一句话。”
“高等，有一个杀一个。”
男人张开手，他身上的锁链被风吹动，刷拉作响。
两只戴着金属手套的手合到了一起。
金属圆环上的纹路开始闪烁。
“即使躲在虚空中，你们也是逃不掉的。”
金属圆环发出温暖的光线，如同大号的白炽灯，照亮了风雨中的海雾港。
“【量子爆弹】。”
格瑞威还没反应过来，前方的男人踩着滑板，迅速开始撤离。
巨大而恐怖的金属导弹从圆环中出现，仿佛是魔术道具一般，就这么倏忽之间出现在那里。
“我的……乖乖。”
赵光离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巨大的导弹。
这也……太离谱了吧……
轰隆！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巨大的金属导弹。
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犹如从洪荒之中苏醒的举手。
轰隆！！！！
最开始是中心，一道白光出现。
周围的建筑物被大范围地推平，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所蒸发。
“我……透。”
黑鸦被爆炸所吞噬，同一瞬间，赵光离在咖啡厅瞬间苏醒。
他右转，透过了巨大的落地窗看到了极为瑰丽壮美的一步。
白光朝着这边而来，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玻璃。
“什么情况！”
苏林躲在桌子底下，有些恍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秘党那边，找来了王国的子爵。”
赵光离言简意赅：“子爵发动了攻击，我被波及到了。”
苏林一听愣了愣：“子爵？”
“这里距离海雾港区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那种强者若是全力攻击，恐怕我们这边也会被波及，看起来，他的目标并不是破坏城市。”
赵光离点了点头：“联盟那边来了三个高等。”
“只是刚才已经不知所踪了。”
苏林笑了起来：“这太正常了，子爵可是成名的强者，和普通的伪高等来说，就和你现在跟那个支配者达芙雅一般的差距。”
“掌握了奥秘的真正高等，可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赵光离看着咖啡馆的老板出来正在安抚着有些慌张的客人，他摇了摇头，右手指向右眼。
漆黑的夜鸦再次浮现出来。
“苏林，这里先交给你了。”
突破风雨，赵光离再次朝着目前战斗的中心而去。
因为量子爆弹在半空中爆炸的缘故，上方的空间被彻底撕裂。
子爵横渡虚空，站在整个海雾港的上方。
赵光离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种恐怖的压迫感就让他几乎没有办法保持住飞行的姿态。
太强了。
这种就是处于职业者顶端，真正强者的战斗姿态。
“虚空已经碎裂了，我应该震死了其中一个人，还有两位，还要再躲藏虚空中吗？”
子爵笑了两声，朗声说道。
“你们的虚空继承自他人。”
“又少。”
“又弱。”
“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空中，一道纹路显现出来。
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狼狈地爬出。
他们的身上沾染着异常的灵能还有量子爆弹的破片，深深地嵌入了血肉之中。
“子爵先生……我们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路过。”
“我们是很喜欢王国的，联盟一向和王国交好……”
两个男人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赵光离叹了口气，远远地观察着。
这两位高等自己心中叫骂着。
实在是太倒霉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会遇到子爵这样的强者。
自己只不过是高等中的小喽啰而已，面对这样的成名怪物，不可能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那才是最重要的。
“子爵大人……”
子爵摇了摇头：“我不和……”
“蝼蚁讲话。”
虚空之中，子爵取出一个金属喷火器。
轻轻摆动开关，按动扳机。
然后。
火焰燃烧了蝼蚁。
第一百四十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九）
喷火器如同一条火龙，燃烧了夜色。
灼烧的温度将虚空撕裂出了一道口子，犹如天火蔓延在海雾港的上方。
子爵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前方已经被烧成尘埃的两人，面色肃穆地看向前方。
“半个小时。”
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声音：“王国给我下达的指令是，镇压整个海雾港半个小时的时间，从我踏入此地开始，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如果你们要做什么，就尽可能地快一些，否则，天皇都那些老怪物一出场，我也死定了。”
子爵的脸上很轻松，并没有任何焦虑或者产生危机的表情，他穿着黑衣，横渡虚空，黑色的皮靴直接踏在了半空中。
无数的风雨汇聚而来，根本没有办法近身。
金属圆环随着子爵的身形而移动着，伴随着雷霆，仿佛神明一般威压着整个世界。
………………
秘党和子爵达成了协议。
由超凡者中的强者，来自王国的怪物【子爵】来镇压整个海雾港。
在赵光离的眼中，效果绝对是明显的。
整个海雾港区，没有任何是子爵的对手。
波涛汹涌，子爵只是一人，便横亘在了所有人的上方。
“真是……可怕而无情的怪物。”
赵光离面色清冷。
海雾港的中心，断壁残垣。
刚才的【量子爆弹】不知道夺取了多少普通平民的生命。
绝大多数，都是些在海雾港讨生活的工人，周围还有大量的平民区。
诚然，子爵的目标是上方隐藏在虚空中的三位联盟高等。
但……
超凡者的力量，始终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
赵光离落在上方残破的墙壁上，看着雨中鲜血淋漓的画面。
到处都是哀嚎，哭泣，怒吼的声音。
这些声音汇聚成了眼前这些残酷的画面。
爆炸声已经停下来了，只是赵光离审视着地面上那些早已失去生命的血肉，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些人，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他们简简单单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各自的姓名，故事……只是因为某一次莫名的事件，就死在了这样的地方。”
“上方的强者，那位来自【王国】的子爵，恐怕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死去的人。”
“不，即使是秘党，也毫不在意。”
黑鸦的大雨倾盆之下，轻轻地叫了两声。
“人类的本性，或许就是如此，这些人于我而言，也只是一串串数字，是距离我遥远的事物，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赵光离这么告诉自己。
只是无论如何，看着眼前的那悲惨的画面，赵光离都无法高兴起来。
人生在世。
会遇到老虎。
没有理由，没有计划，强大的老虎扑面而来，没有抵御的方法，只能死。
远处，某个工人的腿被炸烂了，他的身体上被之前【量子爆弹】的破片扎入体内，整个裸露在外部的表面看起来极度凄惨。
但是他还活着，想要活着。
“真是……太残酷了。”
赵光离告诉自己，自己应该作为戏剧的观赏者。
今夜，是秘党对于贵族的行动。
自己理应，不用这么带入进去的。
此刻。
远处的平台中。
一个男人，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上方，三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变声口器的身影正伫立在他的面前。
赵光离神色微动。
“哈……哈……”金潜喘着粗气：“狗娘养的东西。”
“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死缠着不放啊。”
男人口中嚼着槟榔，吐出两口血沫。
“没想到，居然那种程度的怪物也被你们请过来了。”
金潜所指的，自然是此刻伫立在天空中的子爵。
“【远洋旗帜】商队的船长，金潜……刚才一直没有和你打过招呼呢。”
拿着八音盒的男人，在金潜的前方站定。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个消息说，这一次你们商队从【极海水都】归来，带来了一个特殊的商品。”
为首的男人眼神冷冽：“我已经让人找过了，你们商队仓库里的妖魔素材……是很珍贵，但远远达不到特殊这一级别。”
“特别是，这还是那位莱茵家的少主人点名所需要的货物。”
“能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吗？”
男人的问法非常客气。
但实际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口吻。
金潜盯着前方的黑影看着。
最开始，他认为这些家伙是冲着海歌而来的。
身为海之一族的【宿主】，海歌是莱茵家少主点名要的货物，哪怕自己是死，也必须要保住她。
否则，以莱茵家少主那乖戾的性格，完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后来他发现，对方似乎也不清楚，那【特殊的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么与其把海歌带在身边，不如……
让她自己去交易的地点。
“看起来，你们早就已经盯上我了啊。”
金潜擦去脸上的水渍，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有些狼狈。
“我是征服大海的男人，怎么能……被你们这样的废物，在这里击溃！”、
湛蓝的战气，喷涌而出，仿佛怒号的寒风！
“准备战斗，要撬开，这个家伙的嘴巴。”
………………
赵光离巡视战场。
因为海雾港区大面积毁坏的原因，处于爆炸中心的地方基本上没有活物了。
【量子爆弹】蒸发了这个区域中所有的生命。
风雨里，无数的哀嚎的声音，都无法传递到最上方，那站在机械圆环上，伟岸的怪物。
凄惨的血肉，抹过地面。
海浪的声音，蔓延的雷霆。
唯一让赵光离注意的，却是一个少女。
一个在港区奔跑的少女。
少女小小的身影，在暴雨中，愈发地渺小，细密地几乎消失不见。
“唔，是那个女孩。”
赵光离记得，这个女孩是之前在港区注意到自己的女孩子。
应该被那个名为金潜的船长带走了才对。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呢。
海歌抹去脸上的雨水，倔强地看着前方。
“十三号港区，交易仓库。”
“应该在这里才对……”
“只要小潮他们没事，无所谓的，什么都无所谓的。”
女孩坚强地给自己打气，她目之所及，都是残酷的尸体。
血肉蔓延的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这么恐怖。
这里就是……【天皇都】。
“如果不去，小潮他们就都会死。”
“海歌……一点也不希望你们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十）
赵光离觉得很奇怪。
在这样的环境下，女孩的行为是很奇怪的。
她是如此地年轻，但却如此地坚强。
“越是靠近中心，就越是危险，需要提醒她一下吗？”
赵光离如此想着。
远处飞来一个人头。
赵光离定睛一看，是那个名为金潜的船长的。
这个人赵光离有些印象，作为正式级的职业者，他的战斗力不俗，但秘党那边派出来的超凡也不是省油的灯，且数量众多，金潜倒也是死得其所。
黑暗中，漆黑的影子踩着滑板而来。
“根据金潜临死之前精神干扰所获得的信息……”
“所谓的珍贵的货品，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人？”
黑影戴着变声口器，他飞速地行进在半空中，右手握着一个通讯器：“部长，计划有变。”
“我们的目标是一个人类。”
通讯器中，温和稳重的声音传出：“那也是一样的。”
“如果是死物，抢夺或者破坏。”
“如果是活物，抢夺或者杀死，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用留手。”
“子爵镇压的时间有限，若是天皇都堪比子爵的强者到来，我们这位王国的【五爵】恐怕就要弃我们而去了。”
“所以，动作需要更快。”
黑影瞬间应答了一声：“是。”
数个影子穿过雨幕，目标正是前方的少女。
海歌转身一看，脸色煞白了起来。
不行……
不可以在这里停下来。
海歌握住自己的拳头，努力地朝着前方奔跑着。
明明自己只不过是个海边的渔家女而已。
明明自己……出身普通，长得也不好看。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呢。
“杀了她。”
拿着八音盒的黑影发出了杀意纵横的声音。
赵光离脸色一冷。
秘党的成员……这是要杀了这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年纪这么小，根本就是人畜无害。
为什么要杀了她？
赵光离犹豫了一下。
翅膀迟疑地放了下来。
在今夜，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已，不能出手。
这个女孩的生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若是平白无故出手，引火烧身，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是她的命数，和赵光离……无关。
黑鸦闭上了眼睛，赵光离努力说服了自己。
若是苏林在这里，她一定会让自己出手救这个女孩。
但……引火烧身的事情，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吗？
只要能够晋升为正式级，其他的，根本就无关紧要。
“生而为人，实在是很抱歉……”
轰隆！
赵光离还没有反应过来，此刻，他所站立的地面塌陷了下来。
怎么回事！
一瞬间，那些黑色的影子身体颤栗，几乎没有办法继续行动。
就连为首的那位拿着八音盒的男人都跪倒在地面上，眼睛充血。
天地惶惶。
恐怖而肃杀的气息，湮灭了整个空间。
原本颤抖的海歌愣住了，她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影们，呆滞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远处跑去。
刚跑了两步，便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嘻嘻，你就是小海歌吧？”
男人的身后，大雨磅礴之中，是一队散发着恐怖气势的马车。
“你的金潜叔叔，已经通知过我们了哦，可惜，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死掉了。”
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悲伤的悲伤表情，他的眼神里甚至充满了戏谑：“我叫德怀特……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对你来说，重要的，应该是……”
“我后面这辆，马车上的人。”
德怀特的笑容将脸上的褶皱都聚集到了一起，越发地难看恐怖。
海歌并没有感觉到轻松。
她的身体越发地战栗。
水滴打湿了她的头发，头发贴合在她雪白的脸颊之上。
她听到了，马车幕帘之后发出的声音。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呻吟，嘶吼，乖戾的咆哮，乃至更多的乖张疯狂融合在一起。
马车的异化马匹从鼻孔中喷吐火焰，整个车队显得极为肃穆。
上方的赵光离，眼神终于凝重了起来。
忽然出现的马车队。
马车的外部，有其所属的徽章。
岩石的巨拳。
那毫无疑问，就是那个。
能够被称为【神】的东西。
“莱茵家族的马车！”
赵光离脸色一变。
莱茵家族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难不成，所谓的特殊的货物，就是这位……被【海龙神】所诅咒的女孩？
“部长……计划……有……有……变。”
倒在地面上黑衣男人挣扎地扭动着身躯：“莱……茵家族的……人，亲自到……达了海雾……港区……”
“并且……对方……也有……强……者。”
德怀特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黑影。
“啧啧，真是聒噪的家伙。”
“就让我帮少爷你……处理掉吧。”
德怀特此刻手指牵引，灵能闪动，一个浑身上下由木制的等身人偶便出现在了他的右侧。
一道道银白色的实体丝线，牵动着这个等身木偶。
木偶的手中，挥动着数把金属刀刃，那张恐怖的脸，完全会让赵光离想起某些恐怖片中非常不好的画面。
“死吧！”
噗嗤。
被控制者的木偶发出了吱吖的怪叫，挥动着刀刃对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黑影进行毫无怜悯的屠杀。
生命被收割，那个拿着八音盒的男人刚准备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看不见的细线操纵着，根本就无法动弹。
“开……开什么玩笑。”
德怀特一步步走向前方：“嘻嘻嘻嘻。”
“去永生地狱之前，记得，杀死你的人是德怀特·纽盖特。”
刀刃闪过，黑影身首分离。
赵光离皱起了眉。
这个疑似亚雀的人被对方杀掉了。
这个名为德怀特的人散发出来的，是相当强大的正式级的气息。
那样的灵能吗，恐怕比起当初的沈禾也不遑多让了。
但是看他那谦卑恶心的模样……这样的强者，在莱茵家族面前，没有尊严。
而更为恐怖的是，上方。
赵光离抬起头。
半空中，子爵的面色终于出现了一些改变。
暴雨的远端，传来了某种翅膀扇动的声音。
那种声音，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压抑，恐惧。
“终于……”
“来了个有点意思的。”
子爵伸出戴着金属手套的双手，英俊的脸上勾勒出笑容。
“一直以来，只是听闻那响亮的外号，没想到刚来天皇都，就能遭遇到。”
子爵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男爵可是一直想和你交手呢，结果被我先实现了。”
“我尼尔斯·波尔，运气，一直都非常好，今天也不例外。”
暴雨中。
海港区外部。
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
他们看向上端。
露出了迷醉而恐慌的神色。
“是吧……青眼白龙。”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皇都的海与歌（十一）
海港区死了太多人了。
这里充满着哀嚎和死气。
血腥味甚至可以突破雨幕。
赵光离睁大眼睛，看着从暴雨之中显露出来的影子。
那巨大而遮天蔽日，发出恐怖威压的影子。
巨大的龙影在海雾港的上方盘旋着，隐藏在暴雨之中，只能看到一个暗色的影子。
那……庞然大物的影子。
绝对是高等。
赵光离平静下来。
联盟这边，堪比子爵的强者，来得有些太过于迅速了。
这让赵光离也没有预料到。
上方的影子，怎么看都看不真切，漆黑的乌鸦也难以寸进半步。
“犹如史前巨兽一般的怪物……是某人的石板魔物。”
肆意放射的气息，理所应当是属于妖魔的，但却不似普通妖魔一般邪佞恐怖，甚至给赵光离一种神圣的感觉。
这……还是妖魔吗？
新的强者到来，留在此地越来越危险，自己的化身夜鸦只不过是最低等级的秘术，被高等直接追根溯源，本体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接下来只要……
噗嗤！
赵光离此刻还没回过神来，一只粗壮的大手便抓住了半空中的自己。
什么情况？
自己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乌鸦而已啊。
“少爷，你猜我抓到了什么？”
德怀特的脸上充满了谄媚的笑容，他的左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人偶正阴冷地看着自己。
“一只乌鸦，还是那种只会在黑暗墓园当中才会出现的夜鸦。”
“只是这种种类的乌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德怀特自言自语道。
赵光离有些无奈。
“大概是某个船舱当中的货物，因为刚才的爆炸而跑出来了吧。”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乖张的笑容，他的动作极度夸张，走起路来会有下意识地手臂摇摆，开起来有些怪异。
海歌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论她有多么坚强，她始终只不过是一个十岁都没有到的小女孩。
尸体，血肉，诡异的能力，轰炸，还有上方两个能量爆炸的虚影。
每一个东西都让海歌无所适从，从内心中迸发出畏惧。
她越是畏惧，她的身体就越发颤抖。
从幕帘之中传来少年邪佞的声音，那种声音充满了病态的情绪，仿佛要将一切都撕裂一般，
“夜鸦是不吉之物……但我倒是没怎么见过。”
男生的声音响动：“先抓着好了，或许今天的晚餐我可以试试看，夜鸦的肉到底是什么味道。”
“嘻嘻。”
赵光离绿豆般的眼睛盯着马车的幕帘内部，他想要离开，自然可以离开。
毕竟这只不过是无定秘术的一种，就算夜鸦被毁坏，也不会伤及本体。
不过，赵光离此刻倒是真不想立刻回去了。
眼前这队马车，是莱茵家族的。
能够让德怀特这样的强者如此卑躬屈膝，那马车内部人物的属性自然也差不多能够了解了。
莱茵家族的嫡系。
那么上方……
持有石板魔物的高等，来的这么快，不是莱茵家族的人，赵光离都不信。
“对方亲自来到海雾港的目标，是……这个女孩？”
赵光离一边思考着，一边看着身边的女孩。
德怀特从马车的后方，取出一个小小的铁笼，将赵光离直接塞了进去。
不是……能不能温柔一点。
赵光离扑闪着翅膀，眼神转动。
德怀特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他的表情谦卑，身旁的木质人偶也发出嘎嘎的怪叫。
“少主，已经准备妥当了。”
轰隆！
上方，恐怖的炸雷声音响彻云霄。
仿佛世界某日一般，一道剧烈的青光穿过了虚空，煌煌间让整个海面都为之颤抖。
暴雨一瞬间被彻底停滞，时间也似乎在这一秒暂停。
“那就是……父亲的力量。”
从幕帘之中，少年发出低劣的喃喃自语：“那是父亲，那强大的力量。”
“超越一切，毁灭的白光。”
“是任何的敌人，也没有办法抵挡的强大。”
马车内部传来吱啦的声音，少年似乎在咬着牙，压抑着自己低沉的吼声。
“可恶……我忍耐不住了。”
“我也获得力量，获得【海龙】的力量。”
“我要要拥有同父亲一般恐怖的实力！我要让所有人都害怕我，敬畏我！”
德怀特跪倒在地面上：“当然，少主，你一定能够拥有堪比家主大人【青眼白龙】的力量，这个计划，很快就要实现了。”
“白阀的实验室已经准备完毕了，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好！！！”
少年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让一边的海歌向后退了一步：“我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赵光离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此刻，正在思考着目前已知的信息。
少主，家主，【青眼白龙】。
对方是莱茵家族当代家主赫斯提亚的孩子。
如此说来，在海雾港上方，正在和子爵对峙的，就是传说中【青眼白龙】的掌控者，赫斯提亚·莱茵？
赵光离眯起眼睛。
事情的走向变得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想象。
而在其中，甚至再次出现了白阀的名字。
“弥莎拉，白龙。”
“海歌，海龙。”
“白阀。”
“手术。”
究竟……曾经这个世界，发生过什么事情。
而在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
赵光离还在思考着，德怀特将手中的铁笼递给了海歌。
“小海歌，这只乌鸦，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被锁链所困住的小兽，看它那绝望的眼神，无助的双翅……”
你他么才绝望呢。
赵光离真的想直接骂过去了。
德怀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给这位海歌施压。
而海歌……
确实被吓到了。
“走吧，莱茵家族可是给你安排了专属的马车，很舒服的哦。”
德怀特一使眼色，数个灰衣人将一辆豪华的马车拉倒了海歌的面前。
无论是装潢还是精致程度，都无可挑剔。
只是那沉重的金属门扉，在赵光离的视野中，和监狱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海歌提着关着赵光离的鸟笼，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向周围。
这些人的眼神冷漠，当中充斥海歌看不懂的东西。
随后，她坚定了信念，踩在了马车的台阶之上，就好像，她第一次站在极海水都岸边感受那咆哮着的风暴。
德怀特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马车门关上。
“少爷，已经准备就绪了。”
“那么我们，可以启程了？”
为首马车的幕帘中，是久久平静之后的开口。
“德怀特，你知道上方的两人都是谁吗？”
德怀特跪倒在地面上：“当然……”
“一位是【陷落王国】，五爵中排名第四的子爵，是人类世界有名的【重火器之王】，持有能够传输重火器的虚空圆环。”
“而另外一位，当然是您的父亲，掌握着【青眼白龙】的赫斯提亚大人。”
幕帘内的少年发出了满意的声响。
“我会超过他们的，我……福柏·莱茵，一定会超过他们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的愤怒从何而来（一）
海雾港上空。
子爵看着自己身边碎裂的虚空。
白光闪烁而过以及前方隐藏在虚空中的龙的影子。
看不到具体的模样，只是展现出无穷的威势来。
“真是可怕的力量啊。”
子爵收回手，站立于暴雨之中，他身后的机械圆环闪动，散发出无穷的灵能。
毁灭的白光擦着子爵的身体，径直落入了海面之上。
波涛汹涌，天崩地裂。
整个深蓝的海洋被硬生生地在风雨中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过了数秒钟才被覆盖。
“只是不知道，传说中白龙的战斗力，比起侯爵的魔神【巴巴托斯】究竟谁更强一些。”
子爵双手合十，看向前方。
青眼白龙隐藏在虚空中，没有站出来和自己正面交手。
“【陷落王国】的……子爵。”
“尼尔斯·波尔。”
此刻，从远处的虚空中，传来类似于中性的声音，初次听，甚至让人有些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男是女。
“咦，难不成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子爵张开双手，如果聊天就能拖延时间地话，又有谁想要战斗呢：“那真是不甚荣幸啊。”
“不。”
虚空中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的父亲，是克罗诺斯·莱茵。”
子爵笑容收敛，都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那个掌控了【神】的怪物。
“他曾经告诉过我，他与你们王国的高层，也就是你们【五爵】中的【公爵】交过手。”
“能和我父亲战斗的存在，寻遍人类领域，都无法找出几个。”
子爵的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他察觉到了眼前男人汹涌而来的恐怖战意。
“同为五爵，我想要……尝试一下。”
“就用我的……青眼白龙。”
吼！！！！！！
咆哮声从虚空之中，爆发而出。
震撼了整个海雾港。
暴雨，雷霆。
恐怖的灾厄夹杂的异常气息，那一对青色的眼眸，散发出威严，恐怖。
巨大的身形在云层之中来回摆动。
那是龙的愤怒的吼声。
仿佛能在一瞬间震颤整个世界。
子爵先是愣了愣，慢慢地他的嘴角微微上翘。
银白色的灵能以圆环状自他两侧蔓延开来，如同漆黑雨夜中，那皎洁之月一般。
金属圆环中，某些散发着危险金属反射的阴影，不断延伸出来。
“这一次，公爵可要补偿我一些，加班费咯。”
………………
上方的龙的吼声，还有巨大的金属燃爆的声音，几乎贯穿了整个雨幕。
即使是这样恐怖的暴雨，在上方两人的声势之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赵光离站在铁笼中，和海歌四目相对。
赵光离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叫做海歌，据说是受到了【海龙神】的诅咒。
但……
作为诅咒之力的精通者，赵光离其实并没有从这个女孩身上发现任何的诅咒之力。
是因为诅咒的力量过于高端，还是说，这个诅咒其实根本就不存？
【极海水都】的渔民根本不清楚何为诅咒，只不过是对不可知存在的牵强附会而已。
但莱茵家族的人却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海歌便被当成了最珍贵的货物。
【秘党】的外援子爵被拖住了，难不成，就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赵光离摇了摇头，继续和海歌四目相对。
“小乌鸦，你也是失去自由了啊。”
海歌睁大眼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像一个大人一样：“原本你应该能在天上无忧无虑地飞行才对。”
“这原本应该是你的命。”
少女抱着铁笼认真地说道。
这里的气息很压抑，偶尔从上端还会传来惊雷一般的响动，最开始海歌还有些惊慌，到后来反而是有些习惯了。
“我呢……就不一样了。”
“像我这样自小被伟大的【海龙神】诅咒的人，能够活到今天，或许真的是伟大的代达罗斯大人宽宏大量了。”
“从小，我就很幸福啊……”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好人。”
“水泓村里的人都很好，大家都很好，也都为了我着想。”
海歌絮絮叨叨的，她低着头，薄薄的眉毛微微颤抖着。
她抱着铁笼，就像抱着一个温暖的枕头。
“他们想来天皇都，有人告诉我，只要我来天皇都，他们就能来。”
“所以我就来了。”
“只是我清楚的，我的心中已经有了启示。”
“那是海龙神大人的诅咒，它告诉我，来到了天皇都，我就会死。”
“那种感觉，越来越接近了。”
海歌认真地对着铁笼中的赵光离。
少女的脸上，有雨水，有泪水。
那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
“那种东西，不是诅咒。”
少女眯着眼睛，恍惚之间，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窗外的暴雨不停，门扉紧闭着，想要推开也无法做到。
是谁在说话呢。
海歌努力地伸长脖子。
她朝向上方，看到的只有一盏精致的灯。
“诅咒之力才不会提示被诅咒者的死期，若你真有那种预兆，则是所谓的【海龙神】在给你提示预警，躲避死劫而已。”
“另外，别看着灯了，灯不会说话的，是我在说话。”
赵光离扇动两下翅膀，非常认真地说道。
“乌鸦……说话了……妖……妖……妖魔。”
海歌被吓了一跳，铁笼一个没抓紧掉落到了地面上。
“我不是妖魔。”
从地面上传来这样的声音：“所以麻烦你把笼子捡起来，我这样子说话是很费劲的。”
“啊……抱歉。”
海歌自小生活在灾厄区【极海水都】中，见过的妖魔自然比正常人要更多一些。
实际上，灾厄区当中，也是存在普通居民的。
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为实际战斗的军部成员提供物资和必要的生活设施，那些危险性不大的灾厄区，居民比起想象的要更多一些。
“好了，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乌鸦先生。”
赵光离用一个翅膀整理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羽毛。
“乌鸦……乌鸦先生。”海歌还在消化着眼前的事物，她压低声音：“您……”
“哦，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赵光离叹了口气：“从最开始，到现在，你的故事，我大概已经都了解了。”
“你叫做海歌对吧。”
“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不逃呢，你明明知道这些家伙不怀好意，为什么不跑。”
赵光离询问道。
海歌摇了摇头：“如果我跑了，村子里一起来天皇都的人们，他们就会有危险。”
赵光离眼中闪出负责的神色：“我还是必须告诉你，其实你所谓的村民，已经和送你来天皇都的船上的商队达成了协议。”
“他们是故意的。”
“乌鸦先生……我知道的。”
海歌认真地看着赵光离：“这件事情，我早就清楚了。”
“可是就算知道了，我也不希望最终的结果有任何的改变。”
“山叔，葵爷爷，他们都很好……”
“海歌无论如何，都想要看到他们开心一些。”
“来到天皇都的那一刻，他们好像……比谁都开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的愤怒从何而来（二）
马车之中，赵光离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的目光之中带着怜悯和漠然。
赵光离算是看出来了，从之前的行为，到现在，海歌的性格已经体现得很清楚了。
“我从小就是背负的【海龙神】的诅咒出生的，自小就会带给周围的人厄运……我的父母亲，就是为了我，在某次出海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的。”
海歌很平静，很难想象，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会如此地平静。
这是所有人从小就灌注给她的思想。
她是被诅咒的孩子。
赵光离看着女孩。
海龙神代达罗斯，是在传记记载中，掌控着大海的神明。
而在超凡的世界，神明，就代表了无可争议的恐怖力量。
普通的凡人，若是遭遇到神明的诅咒，会瞬间死亡，灰飞烟灭。
赵光离在海歌的身上也没有察觉出存在任何的诅咒，这就说明了，这基本上不可能是所谓的海龙神的诅咒。
“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聪明之神，乌鸦先生。”
赵光离很正经在铁笼中如此说道。
女孩睁大眼睛，看着赵光离继续表演。
“海歌，我倒是想知道一下，你身上的所谓【诅咒】，具体的表现形式是怎样的。”
赵光离咳嗽了一声。
乌鸦先生的表情很认真，虽然海歌实在也看不清楚乌鸦先生的表情。
“我的母亲告诉过我……我出生的那天，天空中有传说中的妖魔【海龙】的虚影。”
海龙。
赵光离回忆这个名字。
自己的弩刃【复仇女神】上的弦就是由海龙筋来制作的。
根据自己的了解，海龙算是一种还不错的正式级妖魔，但……远远算不上真正的强大。
不对。
赵光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弩刃上的海龙，和海歌口中的海龙，或许不是同一个物种。
【极海水都】深处的海龙更像是一种类似于蛇的生物，而在历史断层之中被称为【海龙】的妖魔，几乎达到了真名的禁忌程度。
“自我诞生之日起，妖魔对于村子的攻击便越发地频繁，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们是冲我而来的。”
海歌微微低头，眼神看着的黑色的乌鸦。
现在，也只有眼前的乌鸦先生能带给她一些慰藉了。
“村长老爷子说过，这是诅咒。”
“这是伟大的【海龙神】代达罗斯降下的诅咒。”
“因为我……村子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赵光离摇了摇头。
“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诅咒。”
乌鸦在铁笼之中张开翅膀：“诅咒是黑暗的力量，但我在你的身上，感知不到那种东西。”
真正意义上的海龙，应该已经随着历史断层掩埋而去了，海歌的身上能够出现海龙的虚影……这不是诅咒。
这更像是……某种异常。
赵光离的心中，莫名其妙闪过【白龙】这两个字。
“这个车队的主人是莱茵家族，他们是天皇都有名的贵族，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们都不怀好意。”
赵光离低声说道：“这原本和我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我觉得必须提醒你一下。”
“【海龙神】预示的可能不是你的死亡，而是为了让你避开死亡而做出的预言。”
赵光离挥动翅膀，小眼睛格外地认真。
“预言？”
海歌愣住了。
赵光离眯起眼睛：“海龙的虚影，趋利避害的预示，吸引妖魔的特质……这些东西加起来，我认为，你更像是被【海龙神】选中的人。”
海歌睁大了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从小，村子里的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而且……有人和我说……海龙，是恶魔。”
听到这句话，赵光离眉头一皱。
白龙……是恶魔。
在天驱院禁闭室二层的房间中，也有这样一句话。
“是谁告诉你这句话的？”
赵光离开口问道。
海歌有些怯懦地指了指外边：“之前那个船长，已经……已经死了。”
莱茵家族。
赵光离一瞬间找到了目标。
“持有【青眼白龙】的人，原本是那位名为弥沙拉的修女，但后来，白龙却成为了莱茵家族的所有之物。”
“白龙很显然不是恶魔，是绝对强大的石板魔物。”
赵光离略微思考，已经想出了某种可能性。
“稍微等等啊。”
赵光离冲着海歌说道。
眼神中，乌鸦虚影闪过。
咖啡厅。
此刻这里已经断壁残垣，很难看出这里曾经是高级咖啡馆。
苏林利用精神丝线控制着赵光离的本体。
“小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上面那两个大佬的战斗已经快要把半个海雾港都要破坏了，再不走还真说不定就被战斗的余波干掉了。”
苏林发出吐槽的声音、。
“苏林，我正好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恩？”
苏林抬起头。
“你曾经说过，有些人天生就会带有异常，对吧。”
赵光离看着上方的战斗，那恐怖的龙之虚影说道。
“是的，一般而言，人类的心中都有异常，或多或少而已。”
“但有的存在，伴生异常天生就强大至极，就如同【白龙】。”
赵光离点了点头：“第二，有没有可能……抢夺别人的异常。”
苏林愣住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讲，伴生异常和普通的石板魔物不同，原本的宿主死亡，伴生异常同样会死亡。”
“原本的情况是这样才对……”
苏林脸色严肃地看向上端。
那明明应该是少女弥莎拉的白龙，为什么……
会成为莱茵家族的所有物。
“我知道了。”
赵光离认真地点了点头。
………………
风雨之中。
海雾港仿佛是一片人间地狱。
原本应该繁华的城市，原本应该是普通的一个夜晚。
上方，两位超越强大的超凡者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火器爆炸的火花，将整个漆黑的夜空都燃烧了一般。
黑袍牧师站在无人道路的两侧。
他的右手持着一本教典，左手撑着伞，看向上方的战斗。
雨点瞬间伞落到地面上，一道道波纹显露。
微微提高伞。
露出了马修特那张俊美温和的脸。
只是此刻，牧师泪流满面。
“好久没见了……”
“弥莎拉。”
“在忍耐一段时间……只需再一点时间就好了。”
“爸爸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的愤怒从何而来（三）
“乌……乌鸦先生？”
海歌有些怯生生的声音，让赵光离的意识重新回到了铁笼之中。
透过铁笼，是女孩那张满载着忧伤的面孔，哪怕她在努力地笑着。
“在的。”
赵光离的声音此刻却让人有些安心。
“海歌。”
“你的情况，我大概已经了解了。”
“我已经知晓了你身上的所谓诅咒，根本就不存在……你凭借着那股力量，甚至能够成为强大的超凡者。”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够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坐在这辆马车上，任凭他们摆弄。”
掌握……自己的命运？
海歌听到这里，她的眼神中出现了迷惘。
“可是乌鸦先生，命运这种东西，不是早就已经注定好的吗？”
海歌昂起头，她轻声说道：“【极海水都】是妖魔肆虐的地方，村子里的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面对未知的大海，最开始强大的妖魔都位于【深海】……我们还能够在【浅滩】捕鱼，到了后来，就连【浅滩】都充满恐怖的妖魔。”
“乌鸦先生，我的父母亲曾经告诉过我，这就是我的命。”
“像我们这样的人，终有一日，会被大海所吞噬。”
“我的爷爷就是这么死的。”
说到这里，海歌的眼中多了一些落寞。
“乌鸦先生，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所以我才不希望，别人的人生会是这样。”
“村子里的人都是好人，我知道的。”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逃离水都，在天皇都好好生活下去，这比起什么都要重要。”
温柔的短发闪动，女孩说道。
赵光离沉默了一会。
他笑了起来。
乌鸦笑起来很奇怪，很惊悚，所以赵光离只是笑了两声。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已经可以大言不惭到谈论【人生】了啊……”
“这样的话语，无论怎么听，都显得幼稚可笑。”
赵光离挥动翅膀。
“海歌，人这种东西啊，唯一能够掌控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命运了。”
“没有人想死的……你……不想死，对吧。”
“既然不想死，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欺骗你自己。”
赵光离朗声说道：“坐以待毙，等待死亡。”
“被命运摆弄地话，你身上的【海龙】，可是会嚎啕大哭的。”
从出生开始，从来没有人对海歌说过这样的话。
她是被诅咒的女孩，是被命运所操纵的生命，这是所有人都告诉自己的事实，这是一直以来，海歌的想法。
“可是……”
海歌刚想要说话，便被赵光离打断了。
”你可不要忘记了，我是伟大的聪明之神，很聪明的，至少比你要聪明一些。“
“所以我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赵光离真的很少给别人做思想建设工作，他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个女孩身上那一股丧气是过去的年岁所给予她的。
没有抗争之心，只是为了他人着想。
即使明白了来自周围的恶意，依旧欣然接受。
这样的模样……
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所谓的【海龙神】诅咒的孩子。
莱茵家族的模样。
村民们的模样。
【秘党】疯狂的模样，还有天空中的两位撼动世界的强者。
都让赵光离产生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的感觉。
赵光离始终都没有办法将这一切看做是舞台上的戏剧。
因为在场的所有的角色，都是活生生的人。
“可是，就算乌鸦先生你这么说，现在已经……无可挽回了吧。”
海歌眼中闪过一丝清亮。
“就算是乌鸦先生，应该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吧？”
海歌的气息相比于刚才，稍微有些变化。
黑色夜鸦张开翅膀：“不……”
“乌鸦先生，是无所不能的。”
“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出去了。”
马车并不颠簸。
能够听到外部的雨声。
雨越来越大，仿佛一把把刀子扎在马车的顶端。
海歌如同小猫儿一般地眯着，被关在铁笼中的赵光离正思考着。
今夜，是秘党针对于莱茵家族的一次行动。
这次行动，秘党着实投入了不少资源。
正式级职业者，制式机械装备，火药器械，还有外援子爵。
对于这么一个非官方，并且还在联盟眼皮子地下与贵族的敌对势力，能够展现出这样的实力，其实已经算不错了。
但……还不够。
赵光离相信，如果只是这样的水平，那么那位麦基利斯可不会是当时那副笃定的表情。
莱茵家族到达港口……基于赵光离之前的想法。
莱茵家族的少主想要获得【海龙】，可能会急不可耐，亲自到达，这不是一件难以预见的事情。
赵光离都会想到的可能，秘党为此制定了严密的计划，怎么会想不到？
“子爵用来对抗联盟可能到来的上层强者，目前虽然看不到战斗的画面，但从之前的声音反馈来看，子爵确实地完成了任务。”
“剩下还需要一点战力，目标是这架马车。”
赵光离看向关闭的门扉。
“保护莱茵少主的超凡者，不会是弱者。”
“若是派遣人来，要么就是数量众多，要么就是个体的实力非常强大。”
赵光离分析道。
无论如何，秘党都会派人前来。
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还有……
赵光离实际上并不清楚莱茵家族的马车究竟要把海歌带到哪里去。
所以也无法知晓还有多少的时间。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这里等待了。
马车前方。
中年男人德怀特驾驶着马车，形式在空旷的大街上。
犹如世界末日的战斗已经让海雾港的居民们疯也似地逃离。
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莫名其妙波及到，这让德怀特的驾驶体验很好。
“少主已经不耐烦了，应该要再快一些才是。”
德怀特心里想着，雨点落在他的脸上。
空气中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恍惚之间，马车的前方好像有个人影。
那个人影撑着伞，就这么站立在长街的中间。
“真是找死的家伙。”
德怀特脸部浮现出乖戾的笑容。
“既然你找死，那就如你所愿。”
莱茵家族的马匹可都是经过特殊培养的异种，能够轻易地将生命彻底踩碎。
铁蹄先是掀起，然后践踏。
德怀特看到的，是一张俊美且温和的脸。
还有瞬间被撕裂的马匹血肉。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的愤怒从何而来（四）
马车在一瞬间倾覆，撕裂的血肉伴随着漫天的能量，以一种旋涡的形状爆发而来。
愤怒的叫喊声和雨幕连成一片。
这个世界仿佛都同时倾覆。
“保护少主！”
半空中的德怀特脸色一变，瞬间便叫喊道。
“【丧钟】！”
此刻，一个等身金属人偶倏忽之间出现，从德怀特的腰间一直攀爬到他的左侧肩膀上。
第一辆由德怀特驾驶的马车已经被眼前的男人给彻底地撕碎，最前侧的两只异化马匹堪比正式级妖魔。
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后方的数名职业者瞬间出现，立于少主的马车周围。
“德怀特，发生什么事了？”
尖锐乖戾的声音有些不满：“我认为，我们一分钟都不能耽搁的。”
福柏·莱茵从来都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自己最为得力，也是最会讨自己欢心的下属，他一定会直接破口大骂。
“少爷……是的，只是现在遇到一些不识像的小麻烦。”
“你们两个，带着少爷去实验室……”
德怀特右手微动，金属的人偶便亮出了那恐怖的刀具。
“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说罢，德怀特的怪异眼神看向面前的男人。
和自己这样阴郁丑陋的面容不同，对方虽然年纪与自己相仿，但却俊美而温柔，绝对是那种最受异性青睐的模样。
“真是让人不爽啊。”
“你说对吧”德怀特看向自己肩膀上的人偶：“【丧钟】。”
“嘎嘎。”
人偶被德怀特牵动着发出两声抑郁地拐角。
撑着伞的男人穿着黑袍，带着温和的表情，但是却显得异常森冷恐怖。
右手将伞随意地抛到地面上，显露出充满缝合迹象的右臂。
……
这样剧烈的声音，对于赵光离来说，就是一个很明显的预警。
正常人可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拦下莱茵家族的马车。
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一种可能。
秘党的人出手了。
赵光离神色微动。
听车队的响动，来人的数量应该并不多。
“海歌，你听。”
赵光离低声说道：“能把你救出去的人……来了。”
海歌睁大眼睛，她小小的脸蛋趴在马车的窗户之上，努力地向外看去。
虽然已经被锁死，在大雨之下，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女孩依旧努力着，伸长着脖子。
“真的有人……回来救我吗，乌鸦先生。”
赵光离目光坦然：“当然。”
秘党的目标是破坏莱茵家族的计划。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的中心就是这个名为海歌的女孩。
秘党并不在意女孩的生死，只要不让莱茵家族得到她，计划就算成功。
这种话赵光离可没有必要对海歌说。
“只是，看不到外部的战斗……总是有些心痒痒的。”
“还有……这铁笼子从里面看起来实在是太压抑了。”
赵光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海歌，我先睡一会，有事叫我。”
还没等海歌反应过来，夜鸦虚影晃动。
赵光离睁开眼睛，眼前是暴雨和隐约的雾气。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中间，淋着倾盆大雨，像极了小说话本之中失恋了的男青年。
赵光离用右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然后看向左边。
“苏林……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撑着伞，却让我淋雨啊。”
“哟，回来了啊。”
苏林嘴里嚼着一根从咖啡馆后厨顺来的香草：“这种小事你不要在意，男孩子怎么能不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呢。”
赵光离愣了愣，非常认真举起了小八爪鱼。
“要回去了吗?”
苏林伸出触手，不情不愿地把伞举到赵光离的头顶：“今夜你倒是看了不少好节目，我除了天上的雷神和爆炸声，什么都没看到。”
苏林显然是有怨气的。
赵光离咳嗽了一声：“所以……今夜还没有结束。”
“应该说，才刚刚开始才对。”
苏林眼神一亮：“咦。”
赵光离伸出手，提起地上的黑箱：“这个故事，虽然不算长，但也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交代地清楚的，我们……边走边说。”
“如果海雾港是一个剧院，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坐第一排。”
“好耶！”
苏林伸出触手：“你这才像个人。”
………………
“部长。”
海雾港某处楼顶。
美穗手持着一个机械望远镜，正观察着道路中央的情况：“【支配者】已经与福柏·莱茵的手下，【傀儡师】德怀特·纽盖特正面接触。”
麦基利斯站在风雨中，暴雨打湿了他的衣物。
“部长，【王国】也就算了，【暗色教团】可是彻底反人类的存在，他们是真正的异常，与他们合作……真的好吗？”
麦基利斯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更多的应该是认真和慎重。
“这次袭击，我必须要尽可能地少用自己人，不然后期联盟实际查起来，非常容易被发现端倪。”
“暗色教团和王国，不仅仅是提供战力，同样也是为我们提供了一层保护的屏障，他们的目光会聚集在子爵的身上，聚集在支配者的身上，判断为什么这两个组织联合了起来。”
麦基利斯的声音很是严肃，声音永远显得掷地有声，让人信服。
“不过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王国的人是我去联系的，而这位【支配者】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主动送上门来的战力，我不可能不用。”
麦基利斯看向美穗：“接下来，到你出场了。”
“美穗。”
“人手应该都已经备齐了吧？”
美穗的美眸闪动：“当然，所有设施和人员都已经准备完成了。”
“那就赶快行动，若是让莱茵家族的车队进入白阀的实验区域，我们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收到。”
美穗放下手中的机械望远镜，从走进楼道内，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特制实验服。
左胸的部位，一个大大的【白】字显露。
美穗毫不在意，将一张铭牌夹在了白字的上方，窈窕的身躯被白色的装束妆点地淋漓尽致。
“美穗。”
暴雨之下，走入屋檐底下，随即递过来一把伞，然后开口说道：“我还是会说一句……祝你成功。”
“我们当然会成功。”
美穗说道，眼神决然坚毅：“毕竟……我们的目标可是……”
“把福柏·莱茵，杀死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的愤怒从何而来（五）
大雨倾覆。
赵光离最终还是收起了雨伞。
他隐蔽身形，行走在海雾港的大街小巷之中。
这里原本应该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模样，只是此刻看起来却极度地颓败。
整个海雾港的上方，火器和白龙的争斗还在继续。
明明只是过去了几分钟而已，那种恐怖的威势让赵光离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按照我感知，应该就是这条路没错。”
赵光离吐出口中的雨水。
苏林探出小小的脑袋，散发出精神丝线。
坐到第一排去，很容易被波及到，但对于赵光离来说，现在的思想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道路的尽头，传来了战气和灵能爆发的声音。
赵光离和苏林对视了一眼，迈着谨慎的步伐，朝着千帆而去。
遁入其中一件屋子，赵光离找到了绝佳的视野。
“唉，马修特·格雷尔？”苏林眉头微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暗色教团的支配者吗？”
赵光离摇了摇头：“他的前方，那个中年男人是莱茵家族的属下，这么看来，【秘党】确实是神通广大。”
“不仅仅是【陷落王国】，就连暗色教团的人都找过来了。”
苏林眼中闪过思索：“等等……他对面的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
赵光离斜着看了苏林一眼。
“在十六年前……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场木偶戏表演。”
苏林的眼中散发着回忆的目光。
“自称为【自由的艺术家】，操纵【木偶】的稀有职业【傀儡师】……应该是他没错。”
“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总之当时的他很疯狂，也很落魄，好像是个非常想要证明自己艺术价值的狂人，但却没有人理解他。”
“后来，反正在我进入万里平原之前，我记得好像就没什么消息了。”
苏林触手晃动：“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灵能，几乎可以和面瘫女媲美……而更让人危险的，则是他肩膀的那只由自己的丝线控制的傀儡。”
“有些棘手啊。”
赵光离心中若有所思。
“沈禾曾经同支配者达芙雅战斗过，被彻底击败，按照这种角度来看，莱茵家族的这位属下应当不是马修特的对手？”
苏林摇了摇头：“职业者之间的战斗，自然要真的打过才知道。”
“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位海歌，已经被剩下的莱茵家族的人带走了，你不准备去追吗？”
赵光离挥了挥手：“没必要，我的夜鸦还在上面呢，要确定位置，不是特别难的一件事情。”
“我可是非常想要看看，这两位之间的战斗的。”
道路中央。
黑袍牧师看着远去的马车车队，并没有追赶。
而是木然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的人，不过……能制造出这样的声势，确实应该夸赞你们一下。”
德怀特那张扭曲恐怖的面孔出现，充满了阴沉了抑郁，那张脸甚至让赵光离觉得，所有人都欠他几百个金币。
“只是你们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谁。”
“是莱茵，是莱茵。”
“是神！”
男人的眼球凸起，朝向前方的男人。
马修特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说完了吗？”
德怀特瞳孔紧缩。
“说完地话，就这么死去吧。”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明明两者的距离有数十米远，那种危险的感觉却让德怀特浑身战栗。
嘭！
那只鲜明的丑陋的手从德怀特的后方伸出，朝着德怀特的头颅扎来。
“丧钟！”
德怀特怒吼一声，浑身都散发出了扎实而近乎于疯狂的灵能。
金属木偶持着刀具，狠狠一劈，瞬间将这一拳挡了下来。
不是想象中的血肉被切割的声音，而是类似于某种金属碰撞的刺耳的声音。
中年男人被强大的冲击力所影响，向后退出数步。
“这是……”
“【镜骑士】的折射？”
“不对，镜骑士不久以前已经被人杀掉了，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会拥有折射！”
黑袍牧师扭动着自己的右臂，发出了关节爆裂的声音。
“已经……多少年了。”
“已经很多年了。”
牧师的口中不断地低声说着：“莱茵家族的人……必须要死。”
暴雨之中，牧师英俊的脸庞在德怀特看来都有些模糊了。
疯子。
德怀特心中如此想着。
是一个已经彻底疯掉的家伙吗？
他微微低头：“这就无所谓了。”
“丧钟。”
德怀特颔首说道，声音低沉，仿佛是地下水道的污水流过。
“嘎嘎。”
恐怖的木偶人手舞足蹈，发出了回应。
“腹语术啊这是。”
赵光离说道。
“这是木偶戏的基本……当初的木偶戏，真的很不错的，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模样的。”
苏林有些怅然，她可不愿意回想以前那些绝对可以算得上美好的画面。
稀有职业，傀儡师。
和秩序系法师类似，能够通过金属丝线，操纵实体木偶傀儡。
对于超凡者的技巧有极高的要求，并且与自己的傀儡彻底同步。
德怀特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对自己的【丧钟】也很有信心。
只是镜骑士的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个本尊也就是有些微薄的名气而已，真正战斗起来，弱小至极。
要快点解决掉他，然后去找福柏少爷。
今夜过后，少爷获得了【海龙】的力量，将会彻底登上联盟天才的舞台。
而自己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福柏少爷答应过我的，他会为我实现真正的艺术。
德怀特眼中散发出狂热的光，状若疯魔，脸部以一种乖戾的姿态扭转。
“金属牵引线。”
古怪的金属丝线缠绕上了黑袍牧师的四肢。
灵能顺着金属丝线传导，随之而来的是木偶人【丧钟】，它以人型的姿态攀附在德怀特与马修特之间的金属丝线之上，速度极快地朝着黑袍牧师持刀而去。
“傀儡师的能力，不仅仅是能够操纵人偶傀儡，更重要的是，还能操纵敌人的身体。”
苏林观察着情况：“历史断层之中遗留下来入门难度非常高的稀有职业。”
“真的很强啊，连同等级的正式级都能控制。”
刀刃毫无疑问地穿过了马修特的身体，那结实的手感让德怀特面露喜色。
“嘻嘻，我的刀刃上可是涂满剧毒的……”
德怀特发出畅快地大笑：“你要死了！”
“死在伟大的艺术家手中，这是上天对你的恩典!”
“我可以大发慈悲，将你的身躯制作成我的傀儡，成为永世流传的，艺术的一部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的愤怒从何而来（六）
风吹过街道。
暴雨倾斜。
落在两人的身体上。
时间依旧努力地行进着。
德怀特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为什么没有血流出来？
德怀特的眼球倒映出马修特那张脸，此刻看上去有些惨白。
“你知道吗。”
黑袍牧师毫不在意前方将刀刃刺入前胸的木偶丧钟，他缓缓开口。
“这个世界上……”
“任何身体上的痛苦，都能够被忍受，人类之所以拥有痛觉，是为了让弱小的自己能够趋利避害。”
“一旦失去身体的痛觉，人就不会害怕痛苦。”
马修特靠近前方近在咫尺的木偶，他的右手紧紧抓住刀刃：“但是心里的痛处，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抹去的。”
“那种痛苦，如影随形，只要还在思考着，痛苦就会如同病毒一般不断地蔓延。”
“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绕，扭曲。”
马修特用力一握，在德怀特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下，丧钟的刀刃直接被彻底捏碎。
没有用到战气！
只用了肉体的力量，就将刀刃捏碎了。
是某种武装化吗？
刀刃碎裂，德怀特立即将丧钟收拢回来，攀附到他的肩膀。
黑袍牧师的眼神永远都是温和和漠然的结合。
“我是【手术骑士】，马修特.克雷尔。”
“这个名字并不出名，我踏入超凡世界的时间也并不长。”
“以前是一个医生。”
“后来是一个牧师。”
“现在……”
“是一个复仇者。”
瞬间。
极度的危险！
德怀特感受到了。
人偶也感受到了。
那是什么样的气息呢……无数的妖魔杂糅在一起，堆积成为了一个人类的形状。
那股恶意肆无忌惮地迸发着，朝着他们所能去往的地方不断蔓延。
人型妖魔……绝对是人型妖魔。
这种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莱茵家族的人！”
德怀特厉声说道：“你敢杀我！！！！！”
回答他的是马修特温和的面容。
一只手。
穿过了德怀特的胸膛，攥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血色心脏。
“敢的。”
黑袍牧师说道。
雨中。
木偶【丧钟】无力地垂倒在地面之上。
德怀特向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
雨中。
略有些灰尘泥泞的道路。
男人努力地向前攀爬着，胸口的血渍顺着道路延绵成一道线。
仿佛希望之花依旧在盛开着。
马修特握着心脏，这一次，他没有吃下去，而是直接捏碎了。
噗嗤。
血浆爆裂而出。
“怎么能这样呢。”
“我的梦想还没有达成……”
“我所追求的艺术，最好的，人人都喜欢的【木偶戏】。”
“我想让我的家人都活在我的戏剧之中……我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
“我卑躬屈膝，放弃了尊严。”
没有心脏，德怀特靠着强悍的体魄，依旧存活着。
他喃喃自语，失魂落魄，然后却狂笑起来。
他想到了刚来到天皇都的意气风发。
还有后来面对现实的苦难和潦倒。
当然，还有他亲手放弃自己尊严的抉择。
马修特走过倒在地上的德怀特，就像是走过了路边的野草。
……
赵光离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问题。
德怀特笑得癫狂而恐怖，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
“疯狂的艺术家，木偶戏的表演者，如果是这个属性的话，他理所应当是一个自由的人。”
赵光离说道：“但我亲眼见到了他卑躬屈膝的模样，确实很难理解。”
苏林倒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我倒是能够理解这个家伙。”
“人类都是有极限的，一旦认清了自己的极限，人自身就会变得颓靡。”
苏林伸出一个小小的触手：“就比如一个刚刚踏入超凡世界的准级职业者，他的目标一定是最顶层的超级职业者，他或许听说了超凡世界的残酷和恐怖，但却满怀希望，以为自己和别人不同。”
“现实会告诉他，什么才是真实，做不到的事情，有的人是真的做不到。”
苏林的声音显得很轻松，但讲出来的话却很是沉重。
“这样的人认清自己之后，就会对生活妥协……虽然不想提及，但以前我们苏阀也会用类似的方法招揽门客。”
“如何让门客归心，让其认识现实的残忍，比什么都重要。”
赵光离的面孔恍然，心中凉意直冒。
“经过四百多年的传承，贵族们确实研究出了一套成型的话术呢。”
赵光离戴着手套，低声说道。
两人并没有这个话题进行更加深入地探讨，将自己的目光聚集到了前方。
这次的战斗结果，并没有出乎赵光离的预料。
但……马修特赢得干净利落，展现出的恐怖的实力，却真正地震慑到了他。
“【傀儡师】在这场战斗之中，完全不是马修特的对手。”
赵光离观察着马修特裸露在外的躯体。
在之前的训练中，马修特只是展现了自己的武术技巧，真正的战力却隐藏在其恐怖的肉体之下。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改造过了，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种强大妖魔的移植，还有……”
“你看到了吗？”
苏林眼神凌厉：“他刚才使用了之前【镜骑士】的技巧。”
“他确实掌握了【暴食】的技巧，能够通过吞食来获取驳杂的力量。”
在天驱院中，赵光离确实地了解很多关于超凡世界的基本知识。
【原罪】就是超凡世界当中很基础的一个概念。
散落在人类世界，乃至灾厄区以外黑暗区域的历史石板，会出产各种古代兵器记录，魔物石板等限定资源，在这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资源。
【原罪石板】。
那是比起历史断层，黑暗年代更早的时代，不知何种生物在石板上烙印下了宣告人类【原罪】的文字。
很多历史学家能够通过原罪石板来获得特殊的力量，掌握更多的知识。
【暴食】就是七大原罪之一。
很显然，马修特不知从什么地方获得这种特质的能量。
此刻，让赵光离有些疑惑的是，马修特在杀死了德怀特之后，并没有朝着马车队离开的方向追击。
而是轻轻拿起了地面上的雨伞，直接离开了这里。
给赵光离一种感觉。
马修特这一次来战斗，单纯就是来泄愤的。
“嘘，小声点。”
“我们追上去。”
赵光离隐藏在雨幕的暗处，趁着无人，走过了长街。
雨中，德怀特的尸体悄无声息，只是旁边那支离破碎，名为【丧钟】的傀儡，眼球的部分似乎抽动了两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的愤怒从何而来（七）
赵光离总觉得，事情在朝着自己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原本的自己，在今夜应当是个看客才对。
看着天上子爵和赫斯提亚的战斗，享受这一刻的轻松。
“说到底，你是想让那个海歌活下来。”
雨中，苏林表达出了自己的观念：“不过很正常，你一向是这样的人。”
“一向吗？”
赵光离拉低帽檐，认真地说道。
“在绿都，救小樱花的时候是如此。”
“天皇都，看到血腔上的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当初事件的开端，你是被元青瓷裹挟地吧？”
苏林看着赵光离，娇俏的小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你本就想要破坏血腔的事情，元青瓷，只不过是你顺水推舟的借口而已。”
“或许是我和你在一起久了，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了。”
赵光离穿过雨幕，此刻沉默不语。
“你说的没错，苏林。”
赵光离摘下手套，伸出手，感受着雨滴从上方落下。
这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断壁残垣，完全不像是在战斗开始前，那繁华的海雾港区。
“我总觉得，人不应该就这么死了。”
“我从来都是这样的想法。”
“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死？”
赵光离说道。
“绿都被十强士兵杀死的普通人。”
“海雾港工作的民众，他们为什么要死在这里。”
“他们死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们生活在这里？”
“一个从灾厄区来的，被人认为是被诅咒的女孩。”
“莱茵家族的人想要得到她，秘党的人想要杀她，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苏林略带嘲讽地说道：“所以说，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天驱联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大家都是从黑暗年代中存活下来的人，别人做没做错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们会死在这里，这是他们的命。”
“天命，是无法被改变的，就如同这个时代一般。”
赵光离摇了摇头。
苏林看着赵光离严肃的表情，她叹了口气。
“你啊，和你那个便宜导师一样，都是理想主义者。”
“卢白橘整天在那里要爱这个世界啊，这种话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要是爱可以当饭吃，卢白橘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情况。”
“如果不是命运地话，你早就死在绿都，那个支配者的手里了。”
苏林很久没有展现出她的毒舌，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模样。
雨中，赵光离重新戴上手套。
“哎，亲爱的苏林。”
“我说刚才的话，其中是打算寻求一些认同感的，我一向知道我们有三观上的分歧，但……现在我需要你支持我，帮我确定一些事情。”
苏林撇了撇嘴：“你早就有打算了不是吗，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赵光离迟疑了一下。
“谢谢。”
“回去之后，那本我答应你的教典，会亲手送给你的。”
苏林伸长了触手：“拉钩。”
“拉钩。”
雨中，赵光离和小八爪鱼的触手勾在了一起。
………………
海雾港死了很多的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强大的高等职业者的战斗，光是余波，就足以让数百米外的普通人爆体而亡了。
平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倒着许多的尸体。
有不少平时混迹于码头的扒手盗贼，在最开始的子爵【量子爆弹】中存活下来，并不想放过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想要去拿些商铺拿点东西，结果异常倒霉。
白龙的咆哮加上重火器的震荡，让这片区域几乎没有存活的普通人了。
死气弥漫，整个海雾港仿佛是一座恐怖的墓园。
赵光离亲眼看到一个人身体碎裂，是被子爵的爆炸流弹给射伤的，自道路的中央，爬行了很久的距离，最终死亡，血迹延伸出来，看起来很是渗人。
“德怀特怎么还没有回来。”
马车的内部，传来男生的声音，充满了异常的戾气。
“算了……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还没有出海雾港区？”
“我的时间可是很金贵的，若是延误，你们就完蛋了。”
周围保驾护航的灰衣人戴着戴着森冷的面具，只是低首回答：“少爷，今夜的暴雨太大，遮挡了视线，加上老爷和对方强者的战斗，也波及到了城市的道路。”
“很多地方，我们哪怕是驾驶专门的异化马车行进的速度也很慢。”
“我可不管。”
阴冷的声音让所有的面具灰衣人都胆寒：“这是你们的事情。”
“我要的只有结果……”
“如果做不到，莱茵家族也就没有必要养你们这群废物了。”
“你们这些贱种，废物，到时候你们的家里人也一样要死！”
所有人灰衣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他们低下头，身体颤抖。
赵光离从马车内部苏醒，正巧就听到了这句话。
“这个福柏·莱茵是不是有狂躁症啊，能说出这种话的，完全不像是个正常人。”
海歌露出惊喜的表情。
“乌鸦先生，你醒啦。”
赵光离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稍微休息了一下，也没多长时间。”
海歌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过，有人会来救我的吗？”
“为什么外面就是蹦的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海歌问道。
你这话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赵光离有些无奈，拿翅膀遮蔽了自己的乌鸦头的部位。
马修特为什么把德怀特杀了之后就走了，这一点始终让赵光离有些奇怪。
有两种可能，马修特不是【秘党】找来的一员，只不过是恰逢其会。
第二种可能。
赵光离看着海歌。
“破坏莱茵家族的交易，反抗贵族。”
“麦基利斯是这么说的没错，他告诉了我今夜【秘党】会倾巢出动，对我和盘托出。”
赵光离翅膀挥动。
“但，有一件事情，我已经产生疑惑了。”
“他们的目标，真的只是杀死或者抢夺海歌，破坏掉这一次莱茵家族的计划吗。”
这是……不可能的。
秘党邀请了王国的子爵，暗色教团的马修特，自己的势力投入其中，和最终的结果相比，完全不成正比。
赵光离思索着。
秘党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海歌看着眼前的乌鸦，总觉得这个乌鸦先生的内心像是住了一个人。
她怀念起自己再小一些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给自己讲的童话故事。
越是这么想着，她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衣服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