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士子闹事
王盛低声说道：“所以你想要和李正谈？”
郑撅长叹一口气说道：“要让李正来救五姓很荒唐对吧。”
王盛点头，“我觉得李正或者李世民根本不会想着留下五姓，我更觉得你是不是有另外的目的。”
郑撅笑着说道：“王公子，你若是可以一把火烧了泾阳，毁了李正的印刷术那就什么都好说，但事与愿违，你的想法你的办法确实不错，也能保住五姓的根基，但上面那些老头子，他们不愿意冒任何的险。”
说完之后，郑撅便转身离开了。
王盛依旧站在原地许久，等到天色完全入夜之后才离开。
贞观十年的七月，又有六万册书籍进入了山东地界。
崔傅坐在幽州城中一直在等待着消息。
徐老头和卢信作也在一直等着消息。
天气也越来越炎热，崔傅摇着手中的扇子往嘴里灌着凉水，好让燥热可以平息。
敲门声响起，崔傅听到敲门声重新坐起身，徐老头便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是一个年轻人，看到来人，崔傅问道：“进来吧，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年轻人躬身说道：“这几日五姓各族传来消息，由于大量的士子出走，他们该注意了，不找李世民，而是打算和李正去谈。”
听到这个消息卢信作立刻来了精神，目光看向崔傅。
崔傅递给这个年轻人一块银饼说道：“辛苦了。”
接住银饼年轻人说道“多谢公子。”
说完他便离开。
徐老头送人出去，重新关上门着急问道：“崔公子，我们是不是……”
崔傅咧嘴笑道：“五姓？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一定会走原来的路，和李世民谈？除非五姓改性了。”
卢信作又说道：“那就是我们赌对了？”
崔傅笑道：“我们赌对了，眼下就等段纶的动作了，李世民和李正，让段纶留在山东地界应该不会就让他来这里走走而已，他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幽州范阳郡城的后方，此刻正有数百个士子正要离开范阳，却被一伙官兵拦住。
“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范阳卢家是要囚禁我们吗？”有士子说道。
“一直以来我们卢家待你们可不薄，现在朝中要说开科举，你们就打算背弃我们卢家，是不是不合适？”骑马的卢家子弟说道。
“我们也是人，我们也可以自己谋求出路，为何一定要听你们世家的。”
“对！为什么一定要听你们世家的。”
一群士子的呼声越来越好，声讨着要离开世家。
卢家子弟的脸色很难看，若是郑撅可以摆平李正，让李世民的科举开不起来，只要科举不开这些士子就算离开也会回来的，但眼下郑撅正在去长安的路上，若是郑撅和李正没谈拢，五姓七望就要另作打算了。
而这些士子，这些读书人可都是世家的人质。
卢家子弟冷笑着说道：“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我们卢家好心好意养着你们，也不求你们怎么回报，现在你们吃饱了就要离开，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你们卢家就没想给我们这些士子出路！”
“出路？”卢家子弟冷笑道：“没了我们卢家，你们更没出路。”
人群中走出一个读书人，走上前说道：“在下家中母亲重病，还请公子能够容在下回去照顾家人。”
“想回去？”一个卢家子弟上前一脚把这个读书人踢倒在地，“鬼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见卢家的人动手了，一群士子也冲上前。
一时间读书人一方与官兵一方立刻发生了冲撞，双方打了起来。
远处段纶正看着这一幕。
“段御史，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是否动手？”
段纶点头道：“动手！”
官兵和读书人正打着，又有一队兵马赶来了这里。
段纶走到人前说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范阳郡郡守见到段纶在这个时候来了，一时间脸色大变连忙上前说道：“段御史，你怎么来这里了？”
段纶笑着说道：“我也就随便散步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这里了不要见怪。”
“一不小心？”范阳郡守卢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段御史一不小心就走到这里，还真是巧合啊。”
段纶看着场面脸上的笑意越浓，“敢问郡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范阳郡守和几个卢家子弟的脸色一时间越加难看。
一群官兵此刻正围着一群人，段纶大声说道：“诸位，我陛下派来巡查的御史，在下平生疾恶如仇，最看不过的就是不平事，若是诸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尽管告诉在下。”
“不开心的事情……”
卢孝此刻有些慌乱，一旁的卢家子弟甚至想要杀了现在的段纶，不过也忌惮段纶的两万兵马。
卢孝连忙说道：“段御史，这都是读书人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
段纶安抚着身下的马儿说道：“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不是大事了，任何人的事情都不能当小事来看待，我们应该都要把他们当作大事，为官是要给百姓们办事。”
卢孝连连点头，“御史说得对。”
走到人前，段纶再看眼前的场面，“郡守围着这些读书人做什么？”
卢孝连忙说道：“这帮读书人闹事。”
“是吗？”段纶咧嘴笑着，看着眼前这些狼狈的读书人，“一群手无寸铁的读书人，闹什么事？”
卢孝连忙说道：“这里的事情，下官会办好的，段御史不用担心。”
段纶又看了一眼这里说道：“行吧，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卢孝说道：“段御史慢走。”
段纶就这么走了，在一群士子的目光下走了。
县丞跟着段纶说道：“御史，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
段纶说道：“当然不好了。”
“那……”
段纶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先让他们士子知道我，这里的事情我肯定要管，现在要是动手，就是和他们的人马硬碰硬，我这人比较喜欢秋后算账。”
骑着马儿，段纶对县丞嘱咐了几句，县丞收到话语便点头去办事。
第六百八十九章 我也不想做什么好人
当天夜里，几个遍体鳞伤的士子被段纶的人请到了驿馆。
段纶看着眼前这六个读书人，说道：“我叫段纶，是长安来的，陛下派我来这里巡查。”
看着几个读书人神情还有很多的警惕，段纶又说道：“你放心，我和五姓不是一伙的，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这一次来范阳地界，一路上抓了不少人。”
其中一个人鼓起勇气说道：“还请段御史给我们主持公道，卢家不让我们离开范阳地界，想要把我们囚禁起来，我们有不少的人都被打伤了。”
段纶点头，“还要你们写一份供词才行。”
这六个读书人相看一眼便点头。
让人准备好笔墨纸砚，他们便开始写供词。
县丞小声问着：“有了证人，有了供词，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段纶看着窗外的黑夜说道：“在等等，还早呢。”
县丞疑惑地看了一眼段纶一眼。
第二日，士子与卢家之间的冲突还在继续，终于在今天卢家为了再平息士子闹事的时候，失手把人打死了。
县丞第一时间把消息递给了段纶。
段纶颔首说道：“可以动手了，开始抓人！”
“喏！”
早就安排在范阳郡各处的官兵立刻出动，开始到处抓人。
听到天空响起一声雷，夏季的雨水到了。
漫天雨水落下，段纶用手接住一些落下的雨水，“谁让你们闹出了人命呢。”
只有除了人命事情才能闹大，才能够有抓人的权力。
若只是冲突，若只是小打小闹，反而拿卢家没有办法。
对方遮遮掩掩拿出一些小代价就可以把事情搞定，这反而不是段纶想要的。
只有除了人命才能把事情闹大，雨水越来越大。
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兵马，在范阳郡守军有动静的第一时间，就把范阳郡守备拿下了，并且第一时间就拦住了要出动的范阳郡守军。
范阳城内城外的兵力第一时间都被控制住了。
段纶收到回禀，冷笑着说道：“真以为我段纶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做吗？”
如今卢家做主长辈都已经去了岱山，卢家的真正力量也不在范阳城中。
好巧不巧，正好是士子闹事。
正好你们卢家的家主不在。
就在这个时候控制范阳郡是最好的。
御史带来的官兵在城中到处抓人，凡是卢家子弟皆被拿下。
一时间城内各处都有冲突，不少百姓都关起来家门，一直到了夜里，街上空荡荡，官兵到处走。
县丞带了三千多个士子而来，“段御史，这是我们救出来的人。”
段纶看着这三千个士子说道：“诸位在下段纶，奉命巡查，在范阳发生了如此事情，在下不能坐视不管，范阳郡守为虎作伥，如此对天下读书人，在下看不下去，这一次一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
“讨公道！”有人高声喊道。
“讨公道！”
“讨公道！”
……
众人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段纶看着这一幕很满意。
范阳郡城的城门口，兵马不断在聚集，等人数差不多了。
段纶这才带着人走向范阳郡城的府衙。
郡守卢孝带着几百个官兵正在守着这里。
来到府衙外，段纶看着府衙紧闭的大门，县丞上前一步说道：“巡查御史段纶查案！还请范阳郡守开门。”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府衙内部没什么动静。
雨水还在下，段纶也朝着郡守府衙喊道：“郡守！还请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府衙内才传来了说话声，“段御史，老夫所犯何事！”
县丞搬了一半胡凳，段纶在门前坐下说道：“范阳郡守为虎作伥，鱼肉百姓，强抢民女……”
“你放屁，老夫何曾强抢民女了。”
府衙内传来了怒骂声。
李正接着说道：“殴打读书人，囚禁读书人，控制读书人，并且还要挟恐吓，甚至死了一个读书人，平日里你怎么胡作非为顶多也只是把你革职查办而已，到时候卢家再拿一个人上来做郡守，我等于什么都没干，可不巧的是在这里出人命了，既然是人命案本宫就只有一查到底。”
说完回头瞧了一眼身后那群读书人，段纶哀叹着说道：“卢郡守，你也不要不承认了，我这里上千个人证，你赶紧认罪吧。”
府衙内还是一片安静。
段纶摇头叹气对身边的人说道：“攻进去吧。”
“喏！”
一声令下，数千兵马把整个府衙团团围住，不断有人翻墙爬入府衙内。
直到府衙的大门被撞开，段纶看到了里面的拼杀的场景。
“何苦逼我这么做。”段纶感慨道。
“段御史，我们全城都搜遍了，卢家嫡系已经全部离开范阳，据说是前往岱山了。”
段纶点了点头，“巩固一下城防。”
“明白了。”
过了半个时辰府衙内的乱仗已经接近了尾声，段纶走入府衙的时候已经在收拾了。
一步步走到府衙的高堂，段纶看到了被押在地上的郡守。
瞧着郡守的狼狈模样，段纶说道：“真可惜啊，你们范阳前前后后都安排得这么好，可事到临头还是被我抓到了把柄了，也别怪我借机向你发难了。”
郡守挣扎着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骨头还挺硬。”
段纶拿出一份份供词说道：“这是那些士子控诉你的证词，上面写着的应该不会差，起初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一个多么好的官吏，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段纶！你不得好死！”
段纶又拿出一份卷宗，“这上面写着你的罪状，你认吗？”
“我不认！”卢孝说完扭过头。
段纶拿出一把小刀说道：“认不认由不得你。”
说完段纶抓起卢孝的手掌，割破他的大拇指在罪状上按下指印，“如此，你就是认了这份罪状。”
“段纶，我和你拼了！”卢孝使劲挣扎着，却还是无法挣脱押着自己的官兵。
段纶小声在卢孝的耳边说道：“你以为陛下让我来只是让我来巡查吗？其实这才是陛下想要的结果，到时候所有的世家子弟，包括你都会被押往长安，就是为了除掉你们，说句实话我才不要做什么青天大老爷，我也不想做什么好人。”
第六百九十章 收尾
卢孝咬牙切齿地说道：“段纶，你会有报应的。”
段纶颔首说道：“把人都带下去吧，把这里收拾一下。”
“喏！”
范阳郡内，抓捕还在继续，除了抓人还有抄家。
崔傅，徐老头和卢信作三人走在街头上，看着如今幽州的乱象，抓人还在继续，就连家产也一起抄走。
卢信作有些后怕地说道：“幸好听了崔兄你的话，尽快卖了自己的家产，不然怕是在下的家产都要被炒了。”
徐老头又说道：“到现在为止，五姓的每一步举动几乎都被崔公子算到，崔公子还真是神机妙算呐。”
说着话，徐老头心里高兴，却看见崔傅的脸上并没有笑容，反而是阴沉着脸。
徐老头小声对卢信作说道：“卢老弟，明明什么都算对了，为何这个崔公子却一点都不高兴呢？”
卢信作叹息一声说道，“你知道吗？崔傅和我一样都是出自我五姓，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因为自己的五姓子弟身份而骄傲，却见五姓落入这般田地，心中未免有些苦涩，千万不要因为这种事情高兴，这恰恰说明了曾经让我们骄傲的五姓，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徐老头看着崔傅的背影，低声说道：“也对，若是老头子我多少也会有点难受。”
卢信作又说道：“不过我们选择得没错，五姓确实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五姓了。”
范阳的抓捕进行了三天才结束，一开始百姓们都不敢出门，直到他们发现这里的官兵并不会抓他们，百姓们也壮着胆子走出了家门。
事后也才知道，官兵们都冲着这里的卢家子弟来的。
反正平日里百姓们对卢家的子弟都没什么好感。
不至于太过同情，也没有太多的仇恨。
对他们来说五姓子弟被抓，与这里的百姓们没有太大的关系，百姓们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过着自在。
段纶这段时间很忙，眼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坐在自己的府衙中正在盘算着这些日子查抄而来的钱财，五姓实在是太有钱了，出了上百万贯钱财还有很多的田亩。
五姓的家产太多，数都数不清楚。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五姓竟然私藏瞒报了这么多田亩。”段纶看着卷宗说道。
“段御史，一个叫做崔傅的公子来了，说是要见御史。”
听到是崔傅，段纶说道：“让人进来吧。”
“喏！”
如今的郡守府衙，已经成了巡查御史的府衙，门口来来往往有不少的官兵。
收到回报，崔傅带着两人走入这处府衙。
段纶见到来人放下手中的卷宗笑呵呵走上前。
崔傅稍稍一礼说道：“在下见过段御史。”
段纶笑着说道：“崔公子多礼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不用拘束。”
邀请几人在高堂坐下，段纶又问道：“下官有些吃惊，崔公子为何也在幽州。”
徐老头打量着四周，卢信作低着头也没有先说话。
崔傅说道：“其实已经来幽州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看段兄很忙碌，不好来打扰，听说现在段兄收缴了很多的土地？”
段纶点了点头说道：“来了范阳才知道，卢家在这里荼毒之深。”
崔傅又说道：“敢问段兄要将那些田亩怎么处置。”
段纶苦笑道：“正头疼呢，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已经上报朝中了，想必用不了多久朝中就会派人下来治理。”
崔傅又说道：“如今田地正是播种完需要人打理的时候，如今人都被抓了，那些田地也不能一直荒着吧，若是一直荒着想必会影响今年的收成。”
段纶盯着崔傅的神情，心中大致明白了对方来这里的意图，“崔兄想要做什么直说便是。”
见段纶这么说了，崔傅也可以开门见山了，“如今世家子弟皆入狱，成百上千的田地无人打理，若是可以的话，段兄可以把这些田地过继给我，让我的人去打理这些田地，在下保证绝对配合朝中安排。”
见段纶有些犹豫，崔傅又说道：“在下可以拿出一批银钱用作过继用，并且质押，若是在下管理不好那些田亩，朝中竟可以收回。”
段纶笑着说道：“崔兄出手的时机可挑得真好，正好是季节青黄不接的时候，缺少人手的时候。”
徐老头说道：“若是我等治理不好朝中尽可以收回，若是我等处理好了，那质押的银子尽可以收着，一直以来坊间过继土地与质押都是与庄户进行，如今没有庄户，我等也只能和段兄来谈，都是为了来年的粮食，总不能眼看着田地无人管。”
段纶深吸一口气，清退了自己的左右，“你们想要多少土地？”
崔傅笑着说道：“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卢作兴听到这话，使劲咳嗽了起来，要多少有多少，心里盘算着自己的钱够不够。
见段纶不说话，崔傅站起身说道：“这个决定对段御史来说却是有些不容易，毕竟这也是关系到大半个范阳生计的事情，在下可以等段御史的消息。”
段纶摆手说道：“若是有人可以管理田亩自然是好，但这件事需要和诸多乡里商量一下，若是各县的百姓答应，那这些土地过继给崔兄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段御史为民着想是应该的，确实应该问问坊间那些农户们的想法。”说完崔傅稍稍行礼说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崔傅就带着人走出了郡守府衙，一路上徐老头说道：“我们还要等着段纶的消息是吗？”
崔傅摇头说道：“不用等了，先派人去看看附近几个县的土地情况，再给那些农户去说说好话，咱们要过继土地，但也不能走卢家的老路了。”
徐老头听完看向卢信作。
卢信作解释道：“不要想着可以从百姓手中得到好处了，要做就好好做，李世民希望的是吏治清明，这个关头也就是这几年不能出什么乱子。”
徐老头点头，“我老徐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们放心。”
第六百九十一章 分蛋糕
崔傅让徐老头准备了一些人手，准备去各个县看看情况，卢信作知道这么做会很累，也会很麻烦但还是要做下去。
段纶也在整理着五姓个卢家宗族的家产，卢家的不少子弟都抓入了地牢中，至于哪些人可以放出来，哪些人不能要也要审问之后才知道，当然要说怎么审问，放过哪些人。
也就只有李世民说了算。
段纶写完了一份奏章，交给身边的小吏说道：“这上面写着的都是一些范阳的情况。”
怎么处置范阳卢氏？
段纶心里也清楚，虽说自己是巡查御史，这种事情还是要李世民说了算，想来不久之后李世民就会派人来范阳了。
有些事情可以做，也可以大胆一些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不能碰，段纶心中很清楚。
泾阳，在书院的藏书阁中，李世民和李正相对而坐。
这里很安静，李世民目光看了一眼陈列的书籍。
李正给李世民倒上一杯茶水说道：“段纶差不多已经拿下范阳了。”
李世民看着茶水倒入杯中，“是一件好事。”
说完李世民瞧着李正的神情又说道：“朕听说五姓打算找你来谈，据说郑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吹拂着茶水上的茶叶，李正低声说道：“陛下，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李世民笑着说道：“你李正如今名满天下，朕对你指指点点不合适吧。”
“你是陛下，我不过是一个郡公，我若是违背陛下的意愿办事，我怕是或不长久。”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这茶水不错，你们泾阳出来的茶叶，味道总是比其他的地方的醇厚，自从炒茶开始在长安出现，各地也出现了不少卖茶叶的，朕总觉得，你们泾阳有什么别人没有的，所以才能独树一帜。”
“陛下过奖了。”
“你与朕之间不用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了，朕信得过你，再说了在很多事情上，你与朕是一条船上的人。”
当皇帝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往往就是不信任了。
如今范阳卢家已经倒了，显然是到了分蛋糕的时候。
和皇帝分蛋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给皇帝少了，皇帝要不高兴。
你若是不拿，皇帝会更不高兴。
见李正沉默着不说话，李世民笑了笑说道：“你在犹豫什么？”
“陛下要科举要书籍，要学子？”
李正试探着问道。
李世民点头。
李正又说道：“我要修路，要人手，要钱！”
李世民点头，“行。”
王鼎站在藏书阁外，听着里面的对话，君臣两人简短的对话中，似乎已经把五姓的末路给安排好了。
长安的天气也开始炎热了起来，王鼎站在屋檐下躲着阳光。
李世民走在藏书阁中，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朕听说你的弟子在吐蕃杀了很多大食人？”
李正喝着茶水点头道：“大食人要进攻吐蕃，他想要守住吐蕃而已。”
李世民又说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也就一千多护卫队人手和两万西域人，朕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守住吐蕃的。”
李正摇着手中的扇子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守住的，大牛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朕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对朕坦诚一些。”
“我一直对陛下挺坦诚的。”
李正咧嘴笑了笑说道。
放下手中的书籍，李世民一边打量着这里的陈设，一边说道：“你这个藏书阁的陈设不错，想看什么样的书，照着书架的标识找就可以找到自己想看的书。”
李正点头，没怎么去过后世的图书馆，书店总没少去。
不就是一个分类的事，不得不说很多古人对书籍分类其实做的不好。
很多时候要看一本书翻箱倒柜要找好半天。
还不一定找的到。
李世民对这里的陈设很喜欢，“改日朕也要让国子监也像你这样做。”
李正说道：“若是陛下喜欢，我可以设计一个比较适合国子监的书架。”
“最近吐蕃又不少军报传来，大食人还在吐蕃的边境上徘徊，大食人一路东征好战，这件事可能不会很简单就了了。”
李正点头道：“确实不会这么快就了了，如今已经快要入夏了，吐蕃高原的一些雪山消融之后，对大食人来说通往吐蕃的新通道就该打开了。”
从藏书阁的窗户往外看，李世民见到了其乐融融在田地里忙活的村民。
“朕打算向吐蕃派兵，派兵三万驻守吐蕃防御大食人，让尉迟恭的儿子带军。”李世民低声说道。
“在下在这里提前祝陛下旗开得胜。”
“还有科举的事情。”李世民又说道：“科举不是朕一个人的想法，五姓倒了之后，朕一定要再开科举，中书省已经定下了大概的科举流程，你觉得呢。”
李正笑着说道：“在下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哪里有这么多的决策，陛下手中这么多的能臣，在下可不敢献丑。”
李世民颔首又说道：“若你有什么看法，朕一定会好好考量的，朕发现每一次来找你，你总能想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往往这些想法看起来特别的不靠谱，但是再一想又不是没用。”
李正喝下一口茶水。
“等到朕施行下去之后，发现竟然有奇效。”
李世民说完后，目光盯着李正，等待着反应。
只见他喝了一口茶什么都没说。
“如今科举的事情已经箭在弦上了，这个关头，朕不可能收回科举的事情，在这个关头你对朕的科举就不能说一些有用的建议吗？”
李正一脸惆怅着说道：“最近也不知道了，我总是睡不好，吃不好，整天闹晕脑胀的，最近应该好好休息了。”
休息？
李世民嘴角直抽抽，暗自一咬牙说道：“朕可以让段纶把查抄的一部分五姓家产给你。”
李正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茶水说道：“这不合适吧，要是有人说我借此侵吞别人家产，岂不是被别人落下话柄。”
“你李正怕话柄吗？你的名声早就成什么样了，想要和朕借此讨价还价你直说！”
第六百九十二章 改善长安
李世民一口气说完，再看李正这小子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重新坐下来又说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朕尽量满足你。”
听李世民这么说，李正才点头说道：“我要修路，这条路从长安通洛水，一共修路三十六公里，我都量好了，路线也已经规划好了，从我现在新修的官道一路往下。”
修路是好事，李世民当然愿意接受，也没必要反对，对李正的生意有帮助，对朝中来说没有坏处。
“朕可以给你下批文，并且给你权力，甚至让沿途周边的县配合你。”
喝一口茶水，李正又说道：“那多谢陛下了，还有五姓这么多的子弟全部都要抓入牢狱，在下觉得要是关在牢中还要给他们饭吃，白养着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毕竟有些五姓子弟真是无恶不作。”
天空中传来阵阵闷雷，几阵风从窗户吹入还有些凉。
厚厚的云层，仿若白天到了黑夜。
雨水几滴落下，天空又闪过几道闪电，隆隆的雷声开始响起。
雷声很响，闪电照亮了天空。
李正看了看窗外，入夏之后，最近雷雨有些多了，总觉得时不时就会有人来长安渡劫。
话语被雷声短暂地打断，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李世民说道：“那朕是要把那些世家弟子都杀了？”
“那倒也是也不必，只不过是希望他们来给朝中做苦力，用来修缮边境，比如说修路，这样朝中也不用在牢中关着很多的子弟，每天还要用粮食给他们吃东西，粮食是可贵的不能浪费。”
“用来做苦力？”李世民脑海中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突然想到大理寺的地牢中也关着不少穷凶极恶的人。
有时候和李正聊得多了，这个小子的肚子里总有掏不完的想法。
而这些想法往往对朝中有很好的用处。
雷雨依旧在下雷声越来越大了。
李世民重新坐下说道：“李正，对付五姓的事情，还需要朕做一些什么吗？”
李正笑道：“陛下只要好好准备科举就可以，至于五姓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每一次来泾阳，朕总是觉得你的泾阳看着很舒心。”
风带着一些雨水从窗户中吹入，李世民说完喝下一口热茶。
李正说道：“陛下想要来，我又不能拦着陛下，不让陛下进来。”
李世民笑了笑，“朕时常也会在长安城内走动，长安确实繁华，长安也很热闹，但朕总觉得长安很拥挤，没有泾阳的宁静，也没有泾阳这么漂亮。”
这话里带着话，李正摇着扇子思量。
李世民又说道：“你是长安令，是京兆府的领头人，虽说你接手京兆府以来，长安的地痞与偷盗的少了很多，不过朕觉得京兆府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陛下觉得京兆府可以做什么？”
李世民颔首说道：“让长安城更加的整洁，可以像你的泾阳一样。”
“呵呵呵……”李正怪笑一声，“陛下还是另寻高明吧，这事怕是京兆府办不了？”
李世民诧异道：“为何？”
李正惆怅着说道：“长安城内权贵众多，京兆府不过一个小小的府衙，得罪不了这么多的人，也得罪不起，职能太低，办不成。”
“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李世民思量一会儿又说道：“那不如朕给京兆府加大权力？”
“那也没有必要。”李正摆手说道：“要这么做也简单，其实只要让朝中一些人来站台就好，就比如说程咬金大将军，以程咬金大将军家彪悍的门风，谁敢得罪程咬金大将军。”
李世民稍稍点头。
从藏书阁中拿出一份长安的地图。
当地图打开，李世民看着这份地图不由得眉头直跳，这张地图竟比长安现有的地图都要详尽，就连街道中的树木都有画着。
“你为何会有如此详细的长安城地图。”李世民有些讶异。
“陛下不要误会，这是阎立本画的，在下可没有这个闲心去画长安的土地，若真说画长安城的地图，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动机，那也是阎立本的事情。”
“阎立本……”
李世民苦恼地扶着额头，若是寻常人有这样的长安地图说不定就被抓起来了。
眼前的地图就连长安城的城防也是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若是敌人手中有这样的地图，想要进攻长安岂不是事半功倍？
不过阎立本也是懂一点规矩的，没有在承天门之后的太极宫中宫殿的地图。
李世民颔首说道：“只有这一张是吗？”
李正点头，“目前只有这一张，当然还有其他的了。”
说完李正又拿出一张地图，说道：“其实早在一年前阎立本就想过改建长安城的事情，那时候也和陛下说过，只不过陛下没有答应。”
“是吗？朕忘了。”
李正打开第二张地图说道：“这是按照阎立本预想之后的第二张长安城的地图。”
李世民看着说道：“两张地图好像没有太大的不同，除了长安城周边多了一些树木。”
李正指着地图上的一些点线说道：“主要的改动还是这些地图上的点和线。”
李世民狐疑地瞧着，确实，地图的勾勒上有一些点和线，“这些点和线是什么意思?”
换了一个坐姿，李正又说道：“其实这些点和线是长安的排水道。”
“排水道？”
李正又说道：“京兆府用了垃圾桶这个东西之后，其实长安随意倾倒垃圾的情况已经改观了不少。”
李世民点头，“确实好了不少。”
李正又说道：“还有就是污水倾倒的情况却没有什么改变，长安城的人口很多，目前来说已经接近百万人口，如此大的人口，加上拥挤的人口流动，造成长安排水循环非常地差，不少的排水沟渠都出现堵塞的情况，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处理了，加之由于很多的沟渠年久失修，也导致了长安的不少街道上，出现了污水倒灌到路面的情况。”
“而且有些沟渠一直都有恶臭传出来，这也不卫生了，而且往往下了雨之后，污水倒灌街道。”
听着李正说着，李世民的目光依旧瞅着这些地图。
第六百九十三章 问你女儿
平日里这些细枝末节上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不过李正这么一说，李世民倒是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李正接着说道：“排水系统往往会影响很多方面的事情，尤其是疫病方面更是一个隐患，改建和修缮长安的下水道很有必要，还有就是长安城内的绿化问题，绿化也太差了，这么一个上百万人口的大城，竟然没有绿化，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小子的见解角度很是刁钻。
不过按照李正的看法长安的排水沟渠确实需要好好疏通并且好好修缮一番。
每每下完雨之后，长安城内不少地方都会有积水。
李正接着说道：“生活污水随意倾倒，上百万人口的生活污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甚至不出十年长安的井水都是臭烘烘的。”
李世民瞅了一眼心想，莫非李正觉得朕一直在的长安是一个臭烘烘的地方？
李正接着说道：“所以说整个长安的排水已经下水道都需要重新修缮一番。”
“确实需要好好修缮一番，还有多种一些树，就像和泾阳一样，若是长安也有一些树木的话，看起来也格外地舒心。”
李正又说道：“还有要在长安城周边多种树，老话说得好，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种树还有一个更大的用处就是用来防沙，难道陛下没有发现西北方向的风吹来的时候，终究会带着很多沙尘而来，而且由于陇西的长年伐林耕种，导致土地的沙化特别严重。”
李世民像是也坐累了，换了一个坐姿。
说了这么多，李正觉得有些口渴，再次灌下一口茶水。
李世民问道：“所以像你们泾阳一样，多种树？”
李正说道：“若是可以的话，在陇右以西种植一片防沙林，我知道这件事对陛下来说可能没有这么容易，不过不着急眼下先修缮长安再说。”
没想到李正这个小子还挺理解朕的，李世民又觉得舒心了不少。
“陇右那边的要种防沙林，还需要经过关陇门阀们的点头，以陛下如今的能力，这件事不一定会顺利，因为会动关陇门阀的利益。”
以朕的能力这件事不会顺利？
又是两声闷雷炸响，李世民眉头狠狠抽动了两下，“李正，你是说朕很无能？”
李正摇着手中的扇子，尴尬一笑，“不敢不敢。”
“还不敢？你明明就已经说了。”李世民吹胡子瞪眼道。
“这雨可真大啊，这下回去怕不是长安城的污水又要倒灌了吧。”
李正惆怅着说道。
李世民也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要是别人谁敢和朕这么说话。
这个李正还真是不怕朕杀了他？
就这么杀了他真是可惜了。
身为帝王要有帝王的气量。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一脸严肃之后说道：“长安城的排水渠确实需要修缮，不过按照你这个地图上的样子，来修缮需要多久。”
“一两个月左右吧，工程不小，我可以让阎立本组织人手修缮，陛下出钱就可以。”
李世民瞧着李正的神情，这种事情其实完全可以朝中自己派人做。
但看李正的地图，李世民又觉得若是朝中工部的人来办，应该做不到像阎立本这么好。
想到如今阎立本给李正办事确实心里有些气不过，但自己皇帝，臣子想要跟随做皇帝总不能强行让他给朝中办事，这样会显得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很小气。
朕要有气量。
李世民内心对自己说着。
雷雨来得快，去得很快，雷声渐渐褪去。
雨势也小了很多。
“你要多少钱可以给朕把长安城的排水沟渠修缮好，还有种树！”
李正心中盘算着说道：“这还要问问陛下的女儿？”
“朕的女儿？”
“嗯。”李正认真地点头。
“要多少钱，朕的女儿说了算？”
李正还是点头，“如今泾阳的财权都在长安公主的手中，和陛下做生意自然要长乐公主来算账。”
李世民莫名笑了，“丽质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李正喝着茶水说道：“如今泾阳的财务状况在长乐公主的治理下非常的平稳，不得不说长乐公主在处理账务这一块非常有天赋，如今泾阳大部分的关于生意上的金钱来往都是长乐公主在处理。”
说完李正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世民颔首说道：“所以你就可以整日游手好闲了？”
李正感慨道：“陛下有所不知道，我们泾阳的金钱每个月数十万贯的进账，数十万贯的出去，数钱都要数到手抽筋，而且长乐公主现在手下也有七八个侍女在帮忙，我一个人反而忙不过来。”
这小子分明在笑！
当初把女儿嫁给李正，李世民心中就不乐意。
要不是丽质对李正死心塌地，哪里会便宜这个小子。
以前倒也没发觉丽质在算帐这方面的天赋。
现在看李正的笑容，这小子一脸笑得像是捡到了宝一般，李世民心里就有一团莫名火在烧。
李世民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藏书阁外走去。
李正说道：“陛下，雨还没停呢？”
李世民的脚步没停，走入了雨中。
不过雨势已经成了绵绵细雨，应该不会有大碍。
李正朝着李世民的背影招呼道：“陛下，到时候会让长乐公主安排人把契约和账目交给陛下的。”
也不知道李世民听到了没有，这个皇帝越走越远。
回到长安之后，李世民让人去看了看长安的情况，确实长安的街道上有不少的积水污水倒灌的情况确实也有。
在甘露殿，李世民想起李正那张脸，心头就莫名地来气。
“这个小子是不是算准了，丽质开口朕就不能拒绝？朕就不能和朕的女儿讨价还价？”
一旁的长孙皇后说道：“哪有做父亲的和自己的女儿讨价还价的。”
李世民苦恼地扶着额头，“好一个李正，果然好手段啊，让朕拿你没办法？当初朕昏了脑袋，让丽质嫁给你。”
长孙皇后说道：“不过李正可以把泾阳这么多财权交给丽质，说明李正很信任丽质。”
第六百九十四章 李丽质的心思
李世民和李正，这种翁婿之间表面上看着没什么，背地里的翁婿关系却非常地敌对。
长孙皇后对此也挺头疼的。
丽质又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从丽质出嫁之前陛下和李正之间暗地里一直在较劲。
如今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不过这也是因为陛下和李正之间有共同的目的，从今年开始陛下就很少因为李正的事情生气，如今看来还只是今年的第一次。
泾阳
李丽质穿着一身白色的绸衣，还有一些零星的淡蓝色的点缀。
武媚正在帮着收拾账本，看了一眼正专心看着书的李丽质，这半年跟着长乐公主做事学到的很多，有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拿自己和长乐公主作比较。
如今已经嫁作他人妇的长乐公主，并不像其他权贵女子一般浓妆艳抹，反而平日里并不会怎么刻意地打扮。
而且也不会穿得太过华贵，反而穿着有些偏向男儿的衣服，干净利落的发髻和长乐公主办事干练，这也显得长乐公主平时的举动都有一种让人不敢冒犯的感觉。
李丽质瞧着手中的书籍说道：“徐慧，你把贞观六年和贞观七年，村子里修路的账本找一下。”
“喏。”
徐慧来到偌大的书架前，目光看了一遍，便拿出了几册账本。
“公主殿下都在这里了。”徐慧把账目放在李丽质面前的桌案上。
拿起账目李丽质看着上面的一份份银钱往来又说道：“把王公公叫一下来。”
徐慧招呼站在屋外的侍女去叫王公公。
武媚依旧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小半个时辰之后，王鼎急匆匆赶来，“公主殿下。”
李丽质给王鼎倒上一杯热茶说道：“这两日，王公公一直都很忙吧。”
王鼎行礼回道：“也和平日里一样，要说忙真是不敢当，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李丽质的手中依旧拿着账本，“不知道王公公可否将贞观三年以来，长安的每一次修缮城池的所耗费的银钱账目借出来？”
王鼎当然知道李丽质要看账目的原因，也是因为在藏书阁中，李正和陛下说了关于修缮长安城的事情。
点了点头，王鼎说道：“老奴这就去办。”
说完王鼎便急匆匆地离开。
徐慧注意到王鼎的两鬓多了一些白发，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公主殿下，王公公的年事想来已经很高了吧。”
李丽质也思量了半晌，从记事似乎王鼎都是这样的模样，从小时候回想确实比以前老了不少，记得小时候还在秦王府的时候，也是王鼎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有些感慨，也有些失落。
李丽质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天色不早，今天就到这里吧。”
武媚说道：“父亲也该从朝中回来了，小女这就先回去了。”
李丽质点头，“明日好好休息一日，照例也是全村上下休息的一天。”
武媚点头便离开。
跟着李丽质走出账房，徐慧小声说道：“公主殿下，这个武媚以后会不会离开泾阳。”
李丽质笑道：“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徐慧说道：“武媚看起来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李丽质低声说道：“武媚确实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每一件事情她都想要做得更好，平日的行事挺精明的却也有些冒失，她可能会寻找更好的地方发挥她的能力，但除了泾阳，关中没有其他地方，会让女子施展才能。”
“公主的意思是武媚不会离开泾阳？”
武媚是一个性格很要强的女子，甚至有点像个男子，这样的女子想要真正地收入麾下很难。
“真心实意为我这个公主做事，她可能会力不从心，更会觉得没有她自己可以施展的空间，但若是让她跟着李正做事，说不定她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为何？”
李丽质笑道：“我现在有些明白李正当初为何执意不收武媚做弟子了。”
徐慧也有些明白了。
看到家门口李正正在和裴行俭说着什么，泾阳的孩子中大牛算是最有天赋的一个，其次就是稚奴，再有就是狄仁杰，而这个裴行俭反而显得很低调。
停下脚步，李丽质低声说道：“听说赵郡李家的长女李薰和太原王氏的嫡女王乔儿都已经到了长安了？”
徐慧说道：“确实这样，如今他们正在孔颖达老夫子家中做客，五姓之中这两个女子的声名最好，据说都是学富五车非常聪明的女子，尤其是赵郡李家的李薰，做事很有手段。”
李丽质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要说武媚聪明，这世上聪明的女子又何止武媚一个。”
徐慧也是沉默地点头。
和裴行俭说了让他安排孩子们轮流打扫值守藏书阁的事情，说完送走他，李正回身走向家门就看到了李丽质和徐慧。
如今的李丽质出落得越发有气质，这几年一直掌管整个泾阳的所有生意，这女人也锻炼出了一种精明干练的气场。
徐慧从当年的小丫头也已经长成了一个成年女子，照理说徐慧还比自己大一两岁。
和李丽质最大的区别，徐慧没什么气场，整个人的气质也显得婉约。
“忙完了？”李正在院子里坐下说道。
李丽质坐在一旁说道：“小兕子最近有些念叨母后，明日一起去宫里一趟？”
李正点头道：“可以。”
“可以？就这么简单了两个字。”李丽质也在一旁坐下说道：“要修缮长安城的事情，要让父皇先给钱，若是按照朝中的议程从户部出钱，一般来说要很长时间，泾阳才可以拿到银钱，若是一旦开工，朝中的银钱不先到，我们泾阳就要先垫钱，其中闲杂银钱算上，很容易造成我们亏钱。”
看了一眼李丽质，李正收回眼神，这女人真是万恶得越发标致了。
收了收心神，李正说道：“明日就去找你父皇谈谈。”
李丽质点头，一手撑着下巴瞧着李正。
见李丽质不说话了，怕是这女人又要作妖。
又看了一眼，她的神情，竟然还笑得有些得意。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五姓女
李正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去做饭，今晚吃什么？”
李丽质拿起茶杯喝着茶水说道：“想吃肉。”
“我去做。”
李正来到厨房，在这个娱乐条件落后的年代，琢磨做菜技术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火候的把握，调料的恰到好处，食材的挑选，都能让人进入一种心无旁骛的状态。
一碗接着一碗的菜肴出锅。
家里的饭菜很简单。
几个炒菜，一大碗鱼汤，加上一些凉菜，还有自己做的咸鸭蛋。
说不上很丰盛，一家子也足够吃了。
到了饭点，李治便带着小兕子回来了。
还有准时来蹭饭的李渊。
往小兕子的饭菜里夹去一些鱼肉，李丽质对李渊说道：“明日要去宫里见父皇和母后，皇爷爷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李渊说道：“老夫就不去了，明日约好了和孙思邈下棋。”
李渊都这么说了，李丽质也不好再多问，皇爷爷和父皇的关系一直都很僵。
李正往李渊的碗里夹了一些芹菜去，“您老血压高，平日里多吃点素的才行。”
心中不情愿，李渊还是把芹菜送入口中。
饭后，李正和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发呆，夏日里的蚊子非常惹人烦，院子里挂了这么多驱蚊虫的艾草都不管事。
用手中的扇子驱赶着蚊子，李正惆怅着，蚊香怎么做的来着？
第二日一早，李正睡眼惺忪地起床。
徐慧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车轿。
李丽质给小兕子整理好衣衫说道：“可以出发了。”
可以回宫看望母后和父皇，小兕子还是很高兴的。
李治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捧着书看着，有些担心这小子以后要是成了书呆子怎么办？
洗了一把脸提神，李正随意应付了几口早饭，也坐上了前往长安的车轿。
小兕子，徐慧和李丽质坐一辆马车。
李正瞧着和自己坐同一辆车的李治，这小子依旧目不转睛看着书。
“老师，学生最近看东西似乎有些费劲。”
李治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李正说道：“回来之后，我给你一些眼药水，你这个年纪戴眼镜有些太早了，若是实在没办法，我给你做一副眼镜。”
“谢谢老师。”
李治点着头，目光还是看着眼前的书。
马车慢悠悠朝着长安城而去，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玄武门。
走下车轿早就有宫里的人等在这里了。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平日里比较冷清的玄武门是个进入宫里的好入口。
加上以前玄武门发生过的事情，也能明白皇爷爷为什么不肯一起回来的原因。
走入宫中，在宫女的带领下一路走向立政殿。
来到立政殿的时候，发现今日的立政殿竟然有客人。
立政殿也来过几次，这里也已经很熟悉了。
李丽质带着小兕子和李治走入了立政殿，李正一眼就看到站在殿外的李泰。
“胖子！做什么呢？”李正走上前招呼道。
“平日里也就算了，在宫里能不能不要叫我胖子。”李泰一脸烦恼。
“心情不好？”李正瞅着李泰。
李泰看了立政殿内说道：“你知道在里面的是谁吗？”
“还有谁啊？”
“五姓家的那两个女子，李薰和王乔儿。”
听李泰这么一说，李正也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不会吧，你不会已经和人家好上了吧？”
李泰着急一跺脚说道：“说什么呢？”
李正又说道：“你父皇和五姓都快撕破脸了，胖子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要注意啊。”
李泰还是一脸烦恼的神情。
李正又小声说道：“胖子，你该不会是把人家肚子整大了吧，而且还不想认账？”
李泰：“……”
“不会吧，你也下手太快了，平日里也不见你有这等本事。”
李泰叹息道：“不是你说的那样，是我母后想要给我合适的女子，我若是成家了怕是真的要离开长安了。”
李正上下打量着李泰，“谁家女子这么倒霉？”
李泰又瞪了李正一眼。
两人正说着，一个宫女走过来说道：“驸马，皇后让你进殿。”
拍了拍了李泰的肩膀，李正说道：“放心，这事没这么容易。”
走入立政殿中，就感受到一股凉意，不得不说立政殿设计得很好，冬暖夏凉，老先辈的建筑水平从古开始就已经很厉害了。
李正再一看殿中的人，除了丽质和小兕子，便是长孙皇后，李丽质，还有两个穿着名贵的女子。
这两个女子朝着自己礼貌地笑了笑。
李正看向长孙皇后说道：“李正，听丽质说道你最近一直都挺忙的？”
皇后这话显然是敲打，又看了一眼李丽质的神情。
李正说道：“其实也不是很忙，事情有其他人在办，让皇后挂念了。”
长孙皇后接着说道：“这两位是五姓女子，以为是李薰，是赵郡李家的长女，说来早在陛下还在打天下的时候，和赵郡李家的渊源就不小。”
李正客气地行礼。
长孙皇后介绍道：“这位是太原王氏的嫡女，太原王氏早年前就与陛下交好，而且程咬金也娶了王氏的女子呢。”
李正还是客气地行礼，之后便站在一旁。
李薰也在观察着李正，这个让五姓所有人都非常棘手的年轻人，现在一看这个李正有些瘦弱，看着比自己预想的都要年轻。
他的目光很干净，除了刚进来的时候看了自己和王乔儿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自己。
要说在那些五姓子弟和士子中，那些男子恨不得盯着自己看，他倒是看都不带多看一眼。
再看一旁的长乐公主，正在和长孙皇后说着家常事，长乐公主长相很清丽，而且举手投足之中有一种气场，不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就像是棋逢对手一般，这个长乐公主在自己所见过的所有女流之中，算是最特别的一个。
而且在长安这么多时日也听说过长乐公主和李正之间的故事。
从小便相识，除了李正长乐公主谁也不嫁。
李正也立功不少，当今陛下也答应了这门婚事。
历来公主下嫁寒门子弟确实罕见。
还有长乐公主管着的是泾阳全部的生意，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子。
第六百九十六章 谈修缮
殿内几个女人正说着话，对于她们说了什么李正根本没有听进去。
脑子里正在盘算着怎么做蚊香的事情，记得有蚊香的最早记录是在南宋时期。
不过更早的时候是用熏香来驱蚊。
真要追溯的话早在秦汉时期就有这样的技术了。
立政殿中没有放任何的熏香，主要是长孙皇后的病因。
宫女走过来，在长孙皇后身边说了两句。
李熏和王乔儿站起身说道：“皇后，我们两人还要去见长安的长辈就先告退了。”
听她们两人一说，长孙皇后神情关切地说道：“不留下用饭吗？”
“长辈那边有事先说好，只是怕不好不去。”
“也对，对长辈还是要尊敬，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两人，若是下次一定要留下。”
两女听了长孙皇后的话语躬身行礼告退。
等到她们的离开之后，长孙皇后笑容消失站起身说道：“留下用饭吧。”
宫女开始收拾甘露殿，一道道饭菜正端上饭桌。
到了午时，李世民便来到甘露殿。
跟着李世民而来的还是太子李承乾。
众人落下座，李承乾问着李治，“在泾阳有好好读书吗？”
李治懂事地回答道：“最近一直在学习一些力学，比如空气阻力，浮力，压力，还有相互作用力，这些日子有在研究水压。”
“水……水压？”
李承乾一时没有听懂。
李泰说道：“太子知道什么是水压吗？”
李承乾：“……”
眼前的一幕特别有意思，李承乾作为兄长，板着脸本想说教李治一番，此刻倒是有些哑口无言。
李泰笑呵呵说道：“稚奴，太子一直以来都帮助父皇忙于国事，这种事情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去研究。”
李治点头，“其实水压这个道理说难也不难理解，要说皇兄想要学可以问稚奴。”
坐在母后身边的小兕子也说道：“皇兄，最近兕子也在学数术，已经学会了代数运算了。”
“代数……”
李承乾看向还没满十岁的小兕子。
李世民瞧着坐在各自桌案上的儿女，许久不见小兕子和稚奴，这两个孩子的变化很大，尤其是稚奴的身体长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小兕子的气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李世民开口说道：“用饭吧。”
众人开始用饭。
习惯了一家人坐在大桌子上吃饭的小兕子和李治显然有些不适应宫里的老规矩，这种分桌而食的吃饭总觉得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的感觉。
因为大家都坐在各自的桌上，相隔很远，有一种莫名地疏离感。
小兕子费力地拖动着自己的桌案，和李丽质并成一桌，坐在自己的姐姐身边，小兕子咧嘴朝着自己的父皇笑了笑。
李世民倒也没怪罪，只是笑了笑。
坐在自己的皇姐身边，小兕子这才有了吃饭的胃口。
李正吃着自己桌前的食物，只是宫里的红烧肉有些太甜了。
应该是糖放多了。
而且眼前的事物都是一些肉食，竟然没有一份蔬菜。
这么一看确实显得你李世民非常的阔气，请人吃饭都是大鱼大肉的，这段时间李世民挣了不少钱，加上这两年丰收以来，税收还有兵器生意，李世民的进项很不错。
饭后小兕子和长孙皇后，李治离开了。
李承乾和李泰也跟着离开了。
王鼎走入立政殿，殿内也就剩下了四人。
李世民看向李正和丽质说道：“修缮长安城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李丽质先开口说道：“父皇，修缮长安城的事情，女儿算过一笔账，抛却人力等闲杂费用，大致需要额十二万贯。”
“十二万贯！”
听到这个数目，李世民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丽质还能说得出口啊。
李丽质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卷宗说道：“这是女儿根据如今长安的情况来算的，长安各个街道有排水渠全长三十一公里，排水渠道遍布长安各处，届时还需要房屋的迁移整顿，以及地势高低的填补，算上所有的成本，十二万贯这个数目很合适。”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女儿，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李丽质接着说道：“父皇，泾阳不能做赔本的生意。”
话语声落下，一个小太监走来说道：“陛下，中书令和杜尚书到了。”
听到是中书令房玄龄和尚书令杜如晦来了，李世民如释重负说道：“快让他们进来。”
瞧着李世民的架势，看起来今日是真的有备而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走入殿中，先是行礼。
李世民开口说道：“房玄龄，杜如晦，你们说一下这次修缮长安城的看法。”
房玄龄和杜如晦的目光一齐看向李正和李丽质。
李丽质说道：“父皇要修建长安城，我们泾阳以为这个工事庞大，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不少，按照现在我们估算出来的用价，不能少于十二万贯，不知道两位觉得如何？”
房玄龄说道：“长乐公主，十二万贯不是小数目，敢问若是拿出十二万贯，泾阳可以挣多少？”
听到这话，李世民暗自点头，果然房玄龄还是很靠谱的，用泾阳可以挣多少钱，来反制。
杜如晦说道：“朝中可以让泾阳挣一些，但一开口就是十二万贯，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听两人说完，李丽质的手指敲着桌案像是在思考。
李世民的目光看着李正，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还能坐得住多久。
思量半晌，李丽质说道：“中书令和杜尚书的意思是十二万贯太贵了？”
房玄龄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丽质接着说道：“若是觉得价格太高，父皇和朝中当然也可以找其他人来改建长安城的排水渠，别人要的价格可能更低，但他们有泾阳这般的建设能力吗？工期要多久。”
“当初修缮新官道，十五公里长的官道，泾阳只用了九个月，敢问房相，杜尚书，你们能够找到像泾阳这么有效率的吗？”
房玄龄再次说道：“那么泾阳可以给出多久的工期。”
李丽质说道：“六个月。”
第六百九十七章 精明的女儿
房玄龄和杜如晦相看一眼，相似达成了某种共识。
杜如晦说道：“若是泾阳来修缮排水渠，价格方面能否再便宜一些？”
李世民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
李丽质低声说道：“那这样吧，泾阳可以将修缮长安排水渠的工事以朱雀大街与东西市为界，分成上下四份，每一次是三万贯，给一部分钱修缮一部分，这样一来对父皇，对朝中来说不用一次拿出十二万贯，只要一次出三万贯就行，朝中负担小了，我们泾阳办事也方便，如何？”
房玄龄又说道：“工期还是六个月？”
李丽质点头，“当然了还是六个月，分成四次，每一次开工前朝中的银钱到了就能开始改建，朝中要先付钱，至于其他的银钱泾阳可以自负盈亏。”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般。
以前的李丽质面对杜如晦和房玄龄可没有这般敢和朝中谈价还价的气势。
“十二万贯的银钱，不能少一文。”李丽质再次说道：“对于之前问到泾阳可以从中挣多少，抛却一切开支其中的所得的利润不到三成，也就是四万贯都不到，而且修缮完成之后，泾阳还可以保证朝中给予长达五年的修缮，在排水渠修好与朝中交付之后，五年内出现的任何问题，泾阳都负责修缮，保证接下来五年的使用。”
房玄龄刚想说什么。
李丽质打断道：“房相和杜尚书心中一定还有疑虑，在这里泾阳还可以承诺，修缮好长安排水渠的五年使用期一过，之后朝中只要每年给泾阳五千贯。”
杜如晦疑惑地看着李丽质，“每年五千贯？”
李丽质点头道：“这五千贯并不是工期内的费用，而是一种保障，排水渠是我们泾阳改建，那么改建之后，长安的排水渠分布情况也就只有泾阳最清楚，只要一年五千贯，一年之内排水渠出现在任何问题，泾阳一应负责修缮，朝中不用再出任何多余的银钱。”
听李丽质这么一说，房玄龄和杜如晦沉默了。
李丽质看向自己的父皇说道：“父皇，泾阳可以保证六个月内完工修缮好长安的排水渠，工期一共四份，还可以减少朝中的压力，并且给予以后的修缮，不仅可以解决现在的排水渠年久失修的情况，更可以长年得到保障。”
“对父皇来说，十二万贯解决长安以后排水渠的问题是一劳永逸的，这个价钱很值得。”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带着疑惑，丽质谈生意的手段有些像李正，倒和李正也有很大的区别。
一般来说李正会先谈条件，再谈事后。
而丽质是直接谈以后的保障。
一年五千贯倒也不贵，而且还可以一劳永逸，所有排水渠相应的问题都由泾阳来负责。
之前听了李正说过排水渠的事情，也派人去查问过。
长安的排水渠分布杂乱无章，有些甚至是居民私自改建的。
对此要治理起来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见父皇和房相，还有杜如晦都不说话了，李丽质站起身说道：“父皇，敢问朝中是打算一次解决长安排水渠以后的所有问题，还是打算把这份工事交给别人，每年修好之后，等着坏了之后再次修缮？”
李世民沉吟半晌，目光再次看向李正。
十二万贯？这可不只是十二万贯的生意。
丽质的说法非常地考究，更是让人不好拒绝。
一旦泾阳接下了这份工事，泾阳挣了三万贯不是很多，说实话，十二万贯价格真的不算贵，若是交给其他人数十万贯都有可能。
但细细一想一开始的争辩或许只是李丽质的诱导。
给予低廉的价格让朝中无法拒绝。
房玄龄也是试探着能否让价格更低。
李世民目光再次看向丽质，十二万贯根本只是成本而已。
丽质真正想要挣的也不是这十二万贯中能有多少的利润，她真正想要真的是往后每年五千贯的收入，并且其中还有五年免费的修缮，往后一年五千贯很便宜，而且对朝中来说每年拿五千贯不是大问题。
但只要排水渠修建得足够好，可以用上五年甚至十数年，那么往后的每年泾阳都要挣朝中的五千贯，一年复一年，十年就是五万贯，这几乎就是纯利润。
若是不出这每年的五千贯，一旦排水渠出现问题，泾阳还会不会修缮就不好说了。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用五千贯来买长安排水渠的畅通无阻，这似乎又是一笔必须要付的账，一劳永逸自然是最好的。
这笔账丽质算得很精妙，把修缮工事当作一笔长久的生意，而不是修完了事听起来让人舒服。
价格也不贵，而且泾阳可以从中每年都能从朝中挣到钱。
再看丽质的神情，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如此一面。
再看李正神情，这小子竟然还在笑。
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聪慧，并且能够在和房玄龄，杜如晦的商议中不落下风，运筹帷幄。
李世民心中是欣慰的，但看到李正得意的笑容，又是非常地反悔当初将女儿嫁给李正。
李丽质又说道：“不知道父皇，房相，杜尚书以为如何？”
房玄龄朝李世民行礼说道：“陛下，臣以为可以一试。”
杜如晦也行礼说大：“陛下，排水渠对长安的民生来说当为长久之计，长乐公主所言确实可以采纳。”
自己的两个肱股之臣都这么说了，李世民当然也没有理由推托，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工部配合泾阳，明日朕就下旨，行了都退下吧。”
“喏！”
房玄龄和杜如晦齐声告退。
李正和李丽质也起身告退。
李世民坐在立政殿中，回想着所有的交谈，这一次不仅没有让泾阳作出让步，更是让朝中每年要给泾阳五千贯钱，怎么算都是泾阳赚。
这李正到低对丽质都做了什么？
以前乖巧的女儿，现如今竟然如此地精明，短短几年丽质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第六百九十八章 宫里散步遇凌烟阁
走出立政殿，李丽质走在李正的身边说道：“刚刚我说得怎么样？”
瞧着宫里的风景，李正说道：“还不错，价格确实有些太低了，我觉得二十万贯也可以，十二万贯没什么利润了。”
李丽质抬着下巴说道：“再怎么说也是我的父皇，不好挣太多，当然我们也不能亏本。”
仔细想想，李丽质的想法挺超前的，狐疑地看着她。
李丽质笑道：“你是不是很疑惑，你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些。”
售后这种事情确实还没有运用到泾阳的生意上，泾阳的工坊大多数做的是一手买卖，售后的适用性很差。
李丽质笑容越来越得意，“你书房中有很多的书籍看着还是挺有用的，时不时给你收拾书房的时候，我都会看一看你的书，有些书上所记载的学识我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很有用，我还看到了一种叫作保险的生意。”
“失策了。”李正感慨着说道。
李丽质脸上的笑容越加明媚，“售后这个主意确实很不错，实在是受益匪浅。”
李正点头，“是吧。”
李丽质又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在国子监学到的算是最好的学识了，不过古人说要谦虚求教，现在我才知道古人的话说得有多对。”
正走着就看到之前的两个五姓女子。
对方也看到了李正和李丽质，她们走上前礼貌地行礼说道：“见过长安令，见过长乐公主。”
李丽质走上前笑着说道：“宫里的路确实有些复杂，是宫里没有考虑周到，这就让宫女给你们带路。”
听李丽质这么说，以为是迷路了？
王乔儿连忙说道：“不不不，其实是我们自己想要走走逛一逛。”
李薰也说道：“我们刚刚到长安，听说过不少长安令与长乐公主之间的事情。”
长乐公主笑了笑，“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不谈也罢。”
李薰又看了一眼李正，见对方依旧不看自己和王乔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来宫里的时候还特意装点过，来宫里之前，就看到长安不少年轻男子看着自己移不开眼神。
这个李正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莫非真的如外界传言，李正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
王乔儿笑着对李丽质说道：“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二人也该去见长辈了。”
李丽质也礼貌地笑了笑，“我安排宫里的人送你们吧。”
“不用了，我们知道怎么出宫。”王乔儿牵着李薰的手说道，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有些俏皮地说道：“长乐公主真好看。”
李丽质说道：“下次来泾阳，一定好好招待。”
有道是一个女人一台戏，李正听着她们的对话，话语里虽然都是一些问候，不过语气上似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张无忌他妈说的都是对的，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回首看向李正，李丽质说道：“这两位女子很漂亮对吧。”
李正抠着自己的指甲说道：“既然修缮长安城排水渠的工事只有十二万贯，我觉得我们的成本可以更加低一点。”
李丽质好奇道：“成本还可以更低。”
一路继续走着，李正说道：“并不是说一定要按照老规矩来修缮长安城的排水渠，有一种叫做预制板的东西，是一种泥石做的石板，但我们不做石板，我们预制沟渠，然后下放修建，这样既能减少工期也能够减少人力的成本。”
李正和长乐公主在宫里走着，一路上还能说着话。
一旁路过的宫女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就这么走着，也不是说要走到什么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长乐公主和李正之间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是感情一直都很好。
李丽质说道：“刚刚问你的那两个女子，你觉得如何？”
李正惆怅着说道：“还要让阎立本先来设计才行，前期的步骤虽然多了一些，前期工作多一些也好，后期的事情可以少一些。”
见李正岔开话题，李丽质抬着下巴道：“问你话呢。”
李正又说道：“不过你父皇最好不要赖账，这么大的事情你父皇应该不会赖账吧，回家就去立字据，不给钱就告到太极殿上去。”
李丽质捏着李正肩膀上的肉说道：“我问你话呢！”
李正一脸茫然无措地说道：“问什么？”
李丽质说道：“你觉得那两个女子如何？”
见她站到自己的面前，李正深吸一口气说道：“如今五姓和朝中的局势很紧张，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不过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两个女子说准是说客，还是和她们保持距离好。”
李正说完点了点头，“不可不提防啊。”
李丽质低声说道：“哪个王巧儿倒是颇有些俏皮，眼神也非常的灵动，还有一个李薰，如今看起来到是没什么，她的话语也很少，看不出有多少城府，要不就是没有什么算计，要不就是个沉浮极深的女人。”
“长乐公主一番话颇有见地，在下受教了。”
李正拱手说道。
李丽质颔首道：“那你觉得呢？”
李正三缄其口，思量再三说道：“能躲多远就有多远，光是看着就不好对付，照理说她们能来见你母后，想必你母后一定对她们有些了解吧。”
这么一说，李丽质郑重地点头说道：“那确实需要地方，回去的时候我去问问母后，想必母后对她们应该更了解一些，赵郡李氏和太原王氏当初与父皇的关系不错，那时候关中大乱，父皇南征北战便和赵郡李氏，还有太原王氏的关系不错，不过自父皇即位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眼下突然来长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正说道。
李丽质也点头。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正在修缮的宫殿，抬眼看去就看到了三个篆刻的大字，凌烟阁。
李丽质也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想来这就是父皇要修建的凌烟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上凌烟阁，如今多少臣子往着凌烟阁上的位置。”
见李丽质看向自己，李正说道：“我对凌烟阁没兴趣，你父皇也不会让我上凌烟阁的。”
第六百九十九章 炙热的夏天
听李正这么说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李丽质抬头看着凌烟阁，“不能登凌烟阁，也挺可惜的。”
这女人竟然还有些憧憬。
李正说道：“名利是一件奇怪的东西，人们都想要名都想要利，凌烟阁？不过是你父皇玩弄权术的一种手段而已。”
李丽质说道：“不过能上凌烟阁的人也一定能名传后世吧。”
凌烟阁类似于功臣排行榜，在后世凌烟阁的第一批二十四功臣一直都名传后世。
但好坏褒贬也不是说一个凌烟阁的名头可以评判的。
况且凌烟阁是一个名声，李世民利用的就是人们心中的名利，来巩固他自己的权力而已。
看穿了之后，反而觉得这个凌烟阁非常地没意思。
李丽质抬头看着眼前的凌烟阁，又看看一旁的李正，“不过我觉得你就算是不上凌烟阁，你也已经是恶名满天下了。”
李正接着走着说道：“我也不在乎什么好名声，坏名声，距离我三十岁退休的计划已经越来越近了，要赶在退休之前，我要挣够足够的钱才行。”
李丽质知道李正说的退休是什么意思，捂嘴笑道：“三十岁正是而立，正是壮年，正是一个男子大展拳脚的时候。”
李正惆怅着说道：“可能是我上辈子活得太累了，这辈子想要活得轻松点。”
这一步是第一次听李正这么说，不过小时候也听李正说过，他活了两辈子的缘故。
走回立政殿的时候，李治和小兕子已经准备好回去了。
李丽质和长孙皇后又说了几句话语。
看起来皇后对李丽质的嘱托挺多的。
站在殿外也不知道她们说什么了。
看着小兕子有些不舍地和长孙皇后告别。
瞧见站在殿外的王鼎，李正笑呵呵招呼道：“王公公，这是拿到账目了？”
王鼎拿下肩膀上的包裹说道：“从武德到如今的所有长安城修缮的账目都已经在这里了。”
李正接过包裹还挺重的，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卷卷的竹简。
每一份竹简上都挂着标签，这些标签上写着年份。
“辛苦王公公了。”李正重新收好说道。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王鼎躬身说道。
李丽质和小兕子已经准备好了回村子，李丽质也一直跟在后头。
带着众人坐上回家的车轿，李正看着坐在自己的马车上的王鼎，“王公公，陛下还有什么嘱托吗？”
王鼎说道：“科举还未开，五姓也还在，陛下的嘱咐是让老奴协助长安令。”
看起来李世民还是不放心自己，王鼎是一个绝对忠心李世民的人。
这个太监在长安的小半年，他可一直都在向李世民传递情报，王鼎经常给宫里的人递交情报，许敬宗早就说过这件事。
看破不说破，李正狐疑地看着王鼎也不愿意戳破。
王鼎又说道：“五姓郑家的郑撅公子快要到长安了。”
李正点头道：“王公公，你说陛下的被迫害妄想症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王鼎皱眉说道：“什么？”
尴尬地笑了笑，李正说道：“没什么。”
到了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走下车轿，李丽质安排这小兕子睡午觉。
李治还要去书院看书。
李正拿着一块羊肉带着斗笠来到河边，天气太热不得不带着斗笠，要是被阳光照个一个时辰很容易嗮上。
今年的夏季有些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把一块手掌大小的羊肉放在一块被阳光直射的石头上，羊肉一放上去就冒出一阵白烟。
“郑撅已经到了洛水附近了。”
身后传来李江山的说话声，李正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杀手姐姐不睡午觉嘛？”
李江山抱着横刀说道：“没有这个习惯。”
李正又把羊排翻了一个面，又是一阵白烟，看着已经熟得差不多的一面，这块羊排已经有四分熟了。
“好在今年雨季的雨水多，要没那时候的雨水，怕是今年的关中又要闹旱了。”李正看着冒白烟的羊排。
李江山闻到了煎羊排的香味，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阳光，站到了树荫下。
再看李正，李江山有些傻眼，他竟然在一块石头上煎起了羊肉。
是不是还会有香味飘来。
“杀手姐姐吃了吗？”
听到这里的问题，李江山回过神说道：“吃过了，陛下的眼线正在盯着郑撅，这个郑撅看起来带了不少的人手，除了郑撅还有太原王家的一个子弟。”
李正再给羊排翻了一个面，“我知道了。”
等到李正在回头看去的时候李江山已经不见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轻功实在是了解，一不留神人就找不见了。
拿出一把小刀，切开羊排看着里面的肉也已经熟得差不多了，用刀插着羊肉便吃了起来。
宫里的那一顿饭吃得不上不下的，全部都是一份份的大鱼大肉，光是看着就让人腻得慌。
也不知道李世民平日里是不是也这么吃，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油腻得不行。
吃完了手里的羊排，李正拿起鱼竿开始钓鱼，下午时分钓鱼是最好的。
就地挖了一些蚯蚓，挂上鱼钩抛入河中就开始钓鱼。
坐在树荫下，李正摇着扇子心中想着大牛如今的情况，这小子现在还在吐蕃，之前可以挡住大食人是因为那时候的吐蕃大雪还没化，大食人攻不进吐蕃是因为连绵的雪山阻挡。
可眼下大雪已经消融，对大食人来说这道天然的屏障算是消失了。
大牛和吐蕃要面对的可能是大食人更加凶猛的进攻。
火药这个东西大牛运用得已经很熟练了。
这小子甚至还想要开发火药的新用法。
热兵器的应用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之后，以后的战争会更加地残酷。
听王玄策说过大牛做过的事情，王玄策信上所说的是大牛现在越来越疯狂了，不仅仅是火器的用法，这小子已经开始炸山了。
不过炸药本就是一件让人疯狂的武器，或许李世民这样的人拿到炸药的使用方法之后，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不过李世民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大牛做的事情。
从之前在藏书阁的旁敲侧击来看他应该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
第七百章 西瓜
正想着事情，李泰带着一只西瓜而来，“李正，我从宫来带来的瓜，据说是高昌国进贡的。”
李正看了一眼李泰手中的西瓜，不得不说西瓜夏天解暑的一种好水果。
接过李泰递来的西瓜，李正拿出小刀切开，通红的瓜瓤光是看着就让人解暑。
看李正把西瓜切成一片片，李泰说道：“吃个西瓜你一定要这么斯文吗？”
李正切好西瓜拿着一片吃着说道：“难道你们不是这么吃的吗？”
李泰也拿起一片吃着说道：“斯文点的都是把西瓜切成两半，挖着吃，再不济就是把西瓜砸开吃。”
一边吃着李泰又说道：“不过你这么个吃法，非常的有调调。”
吐出几粒西瓜籽李正把西瓜籽收起来，西瓜籽的用处也挺大的。
李泰接着说道：“你知道吗，父皇打算向西域派兵了。”
李正吃着西瓜点头。
李泰又说道：“你知道吗？之前很多人都反对父皇出兵西域，这一次竟然没什么人反对。”
现在五姓那帮人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李世民都已经打算清算了，再加上科举就要开了，朝中肯定要走一部分人，人人自危还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说到出兵的事情，李泰有些兴奋地说道：“早就该派兵了，高昌城和西州打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人去管，要再不去派兵怕是到时候又要出一个高昌国王了，眼下除了派兵还要派遣官员，还要建设都护府。”
听到这话，李正又吐出几颗西瓜籽，看来都护府还是要建立。
李泰说道：“李正你觉得这次父皇出兵的决策，是好还是不好。”
李正吃着说道：“好，前些年西突厥和吐蕃打成一片，如今整个西域人口凋零，是出兵的好时机，若是你父皇野心再大一些，或许大唐疆域可以扩大好几倍。”
李泰神情中有些兴奋，“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西域土匪人口凋零，正是出兵的好时机，若是可以借此扩大疆域，岂不更好。”
李正的神情却没有李泰这样兴奋，反而有些忧虑地说道：“不过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这又怎么说。”一边吃着瓜，李泰说道。
“疆域扩大对皇帝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如今的大唐来说疆域太大又是一个隐患。”
“隐患？”
李正又说道：“隐患就在如今的大唐治理能力，不说西域就说如今的吐蕃，吐蕃有多少人吃不饱饭，而且西域和吐蕃盗贼横行，治理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今的中原，才刚刚让大多数人吃饱饭，眼下又多了一个西域，又吃不饱饭，你说这对大唐是不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李泰非常的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完之后李泰又拿起一块西瓜吃着，“你说倭国怎么样？”
李正冷笑道：“倭国可以征服的，但别想着倭国人会对中原绝对的忠心，他们骨子里就不是一条忠心的狗。”
李泰又说大：“果然你对倭国有成见。”
“我就是对倭国有成见。”
李正说着也不想和李泰解释太多，又说道：“而且倭国这个地方非常的多灾多难，动不动就是地震，海啸，火山喷发，就连种田也没有足够的土地，就是一个小小的一个岛，也就我们中原一个郡的大小。”
李泰又说道：“那高句丽呢？”
“一个见风使舵的小国而已，想要他们绝对忠心不太可能，倒也不是多大的威胁，只要掐住他们的喉咙，高句丽就会乖乖听话了。”
李泰说道：“确实如你所说，自秦汉开始高句丽就是一直反复，中原强大了高句丽会臣服，但是一旦中原慌乱了，高句丽又是自立一方。”
李正又说道：“先要掐住高句丽的喉咙才行。”
“掐住喉咙？”李泰琢磨说道：“要不就控制高句丽的兵权？”
李正说道：“控制高句丽的兵权也不过是一时之计，最好的就是控制高句丽的权力传承。”
“怎么控制？”
李正长叹一口气说道：“很简单，只要让他们的所有子嗣来长安，子孙全部控制，美其名曰让他们来长安学习，他们就会乖乖地把子嗣送来长安，并且派出官员常驻高句丽，再是控制兵权。”
李泰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一招真够歹毒的，控制高句丽的后代，将他们的孩子从小开始培养成中原的傀儡。”
将吃完的瓜皮，随手一扔，李泰又说道：“虽说歹毒了一些，但是确实很好用，控制高句丽的每一代王，这样一来就可以长久控制高句丽，以至于谁来当高句丽的王都由大唐来决定，如此一来每一代王心中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背叛和反抗中原。”
“说来杨广三征高句丽，都失败了想来高句丽也不好征讨吧。”
李正看着平静的河面，“其实要征讨高句丽也没这么难，只是杨广选择的时机和方式不对而已。”
李泰瞧着李正说道：“那你是不是奇招制胜的方法，有可以打败高句丽的办法？”
李正摇头说道：“没有。”
李泰笃定地瞧着李正，“你一定有办法。”
看到绑在鱼线上的浮漂，李正当即拉起鱼竿，钓上来的只是一条拇指大小的小鱼。
把小鱼从钩子上取下来，重新放回河中，重新挂上鱼饵放入河中。
李泰看着李正熟练的动作，“小鱼也可以做菜吧。”
“小鱼要是赶尽杀绝了，以后就没有鱼钓了，等到我们放生的小鱼成了大鱼，大鱼在产小鱼，这样一来鱼就不会被赶尽杀绝，我们就会一直都有鱼吃。”
郑撅和王盛在洛水休息了一天，便再次前往去长安的路上。
看了一眼王盛，郑撅说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一开始你和我的意见相左，还要你一起同行？”
王盛疑惑地看着郑撅。
“我知道这个问题你一定想了很多遍，一直没有开口问而已。”郑撅提着马儿的缰绳说道：“这世上聪明人很多，也不是只有李正一个是聪明人，我欣赏聪明人，至于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他们早就该放权给年轻人了。”
第七百零一章 见五姓子弟
王盛往长安方向看去低声说道：“在你眼里，五姓是不是真的已经没救了。”
郑撅说道：“若说这个世道，五姓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那五姓就必须从这个世道上消失。”
王盛有又说道：“五姓和科举之间就不能共存？”
郑撅苦涩一笑，“王公子，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五姓七望的名声有多大，五姓的名声大过天，那么五姓就一定会亡，这天就是皇帝，一个做皇帝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天下有一个控制天下士子的势力存在，而这些士子充斥着整个朝堂，你若是皇帝你会不会处心积虑除掉五姓。”
再看王盛的神情，郑撅说道：“王公子，论语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人心从来都不全是善良的，你心里认为李世民是一个正直的皇帝，是一个会采纳你建议的皇帝？其实不是这样，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公子这般的美好，这世道也有很多的残酷。”
王盛低头沉默着，“那李正是好人吗？”
郑撅又说道：“他不是好人。”
王盛又说道：“如今李正的名声也很大。”
郑撅笑道：“你是觉得五姓倒了之后李正会成为中原第一门阀？”
王盛点头，“李正的财富很多，有说人再过几年李正就可以富可敌国，而且如今的李正深得陛下的信任，这样的人将来不会做大吗？”
郑撅说道：“或许李正将来的势力会很大，不过我觉得李正看得比任何人都要远，虽说他的名声很大，但是骂李正的人不少，李正的恶名早就传遍了中原，他爱钱，不要权，这样的人往往可以活很久，李正不会成为第二个五姓，他不要权，宁可做一个商人，甚至不在乎他自己臭名远扬，这样的人才是李世民最需要的，他不会进入朝堂，当初多少人觉得李正是一个傻子，现在看来他才是最聪明的一个，这才是他真正高明的地方。”
王盛不再多说什么，心中泛着悲凉却不知道这股悲凉要从何说起。
一边朝着长安方向而去，就看到一队车马经过，看到满满当当一马车的书籍。
王盛心中越加着急，十多辆马车中塞满了一车车的书籍。
郑撅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听运送这些书籍的人说，这些书都要送往太原。
甚至对方还送了几本书。
郑撅打开书看着上面的内容，“脑筋急转弯又出新的了，你要不要看看。”
“脑经急转弯？”王盛说道：“之前看过这种书籍，是李正编撰的吧，不过是一种无聊又无趣的书罢了。”
郑撅提着这本书说道：“我倒是不这么觉得，相反我觉得这种书籍对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特别有用，有些时候我们墨守成规地想问题，往往想不明白，但若是换一个角度想问题，你就会发现一切都豁然开朗。”
王盛不屑说道：“我不需要看这种书。”
“你父亲和你母亲生了个儿子，他既不是你哥哥又不是你弟弟，他是谁？”
郑撅突然问题。
王盛骑着马儿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郑撅笑着说道：“当然是你自己啊。”
“……”
一行人朝着长安走着，其余人都很安静，只有郑撅看着手中的书籍，时不时传来笑声。
第二日的泾阳。
刚睡醒的李正打着太极拳，薛仁贵走来禀报道：“有一个叫做郑撅的人要来见长安令，随行还有十多个人。”
李正依旧慢悠悠太极拳说道：“吃了吗？”
薛仁贵看了一眼还未完全敞亮的早晨，“还没来得及吃。”
收起打太极的动作，李正便走入屋子中带着薛仁贵一起吃早饭。
其实家中的饭食和护卫队里的饭食差不多。
薛仁贵也吃得习惯。
等吃完早饭，李正带着薛仁贵走出家门，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朝中看来要向西域出兵了。”
薛仁贵也会说道：“什么时候会出兵？”
李正思量着说道：“应该要等到秋收之后，在秋收之前应该不会动兵，等到粮食都收上来之后，有了粮草的底气，陛下一定会出兵的。”
薛仁贵也说道：“村子里的老农看过田地都说今年一定会丰收。”
正走向村口，就遇到了等到不远处的王鼎。
李正笑着说道：“王公公，这么早就醒了。”
王鼎笑呵呵说道：“老奴听说今天五姓的郑撅和王盛两个子弟就要到长安了，一早醒来就听说他们等在村口，要见长安令，这才早早等在这里。”
瞧着王鼎的神色，李正笑道：“王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不会背着王公公和陛下，跟五姓谈判。”
王鼎点头，“长安令这是哪里的话，陛下有旨意，若是有长安令需要帮忙的事情，老奴就算是不要这条性命也要帮长安令，把事情办好。”
“王公公言重了。”
李正说着一路走到村口，先来到村口的护卫队营地，李正对薛仁贵说道：“把人都带过来吧。”
“喏！”
王鼎小声说道：“长安令昨晚有消息送来，卢家的家主听说整个范阳落在段纶的手中，现在已经一病不起了。”
薛仁贵带着人已经到了近前。
来的是两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李正摇着手中的扇子说道：“两位远道而来，不去面见当今陛下，怎么来找我了。”
王盛观察着四周。
郑撅上前一步说道：“如今长安令名满天下，在下也一定要来见见长安令，早就对长安令瞻仰许久，今日特来一见。”
李正喝着茶水说道：“我这人不是很喜欢虚伪的人。”
郑撅诧异了一下，又连忙改口说道：“如今的五姓是树倒猢狲散，在下不愿意就此静观其变，我们都还年轻，想来泾阳向长安令谋一份出路。”
李正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虚伪地和我墨迹半天，没想到你说话也挺直接的。”
郑撅躬身说道：“都是为了自己着想。”
“为了自己？你们不是想要说服我就此收手？”
郑撅接着说道：“起初确实这么想过，但历朝历代的史册证实只有跟随天下大势，才能所有成就。”
第七百零二章 为自己
说完郑撅看了一眼李正的神情，再看身边的王盛介绍道：“这位是王公子，他是太原王氏的嫡子。”
有些时候总有这种投机取巧的人，要说现在范阳出现的情况，也有投机的崔傅正打算大手笔买土地。
范阳的情况段纶一直都有送消息过来，崔傅的做法很聪明，一块大饼碎了之后，总会有些人抢着吃这些碎块，谁在第一时间吃得最多，谁就可以成为新的势力。
眼前的这个郑撅也是，崔傅也是，他们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五姓的亡与不亡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想着的就是从这件事中可以得到多少的好处。
王鼎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对话，李正和五姓子弟之间说了什么话，要全部复述给当今陛下。
瞧着站在一旁的王盛，见对方四处张望着，李正说道：“王公子似乎对我们护卫队的营地很好奇。”
王盛收回眼神说道：“失礼了。”
李正摇着手中的扇子说道：“这关中的天气不知道两位能否适应，今年的夏天实在是够热的。”
太阳刚刚冒头，温度就开始炙热起来。
王盛躬身说道：“长安令，在下斗胆问一句。”
李正已经摇着扇子，“说。”
王盛重新站直身体说道：“长安令是一定要把五姓逼上死路吗？”
这话一出，郑撅连忙说道：“王公子涉世未深，不会说话，还望长安令不要见怪。”
李正摆手，看向王盛说道：“王公子，你知道读书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登科及第！”
王盛想都不想回答道。
李正接着说道：“那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登科及第？”
王盛想说什么，又顿了顿，三缄其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正接过王鼎端来的茶水说道：“一万个读书人中只有一个可以登科及第，有些人甚至还没有机会可以施展才华，因为天下绝大多数的士子都投效了你们五姓，以至于你们五姓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这种权力对你们来说仿佛已经成了与生俱来。”
“在这种权力下，你们五姓想让谁登科及第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没有门路，没有关系，没有钱的寒门子弟苦读十年都找不到希望。”
王盛双手握拳大声说道：“五姓不是李正你想的那样的。”
“是吗？”李正长叹一口气说道：“那王公子还真是把五姓想得太好了，说来五姓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你们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祸乱天下，你们从来不会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但是你们会将整个世代绑在你们的脚下，自后汉以来你们五姓举着儒家典籍，号召天下读书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有多久没有出现新的学识了，你们把陈旧的思想，腐朽的观念当作至高无上的信仰，熟不知你们这么做不是造福读书人，而是在祸害读书人。”
“你们控制书籍，控制思想，控制民智，就是为了你们五姓自己的利益，你们会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扼杀一切对你们不利的学说。”
王盛怒声说道：“李正，五姓没有你想的这么肮脏！”
李正声声冷笑，“当初我的科学用热气球把人送上去的时候，你们五姓做了什么，是不是想要将科学也作为歪理邪说。”
王盛又沉默了。
李正又说道：“当时你们五姓的内部就是这么说的吧。”
王鼎拿出一份卷宗说道：“这上面有五姓举荐的官员。”
李正结果卷宗打开看了一眼丢到王盛的脚下说道：“王公子，你看看上面的名字，从武德三年到如今你们五姓往朝中送了多少人，这些人中有九成是五姓子弟，王公子以为如何？”
王盛的目光看着这份兀长的卷宗，久久不能言语。
李正目光狐疑地瞧着王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的这份卷宗。
郑撅也看着王盛的脸色，接着又对李正毕恭毕敬，李正的年纪与自己相仿，听完这一番话，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没了，自己想得没错。
“王公子？”李正对久久没有说话的王盛问候道。
王盛依旧没有说话。
李正用手中的蒲扇厌烦地当着阳光，又说道：“五姓一手掌握着登科的门路，一手握着书籍，这就像是一手握着屠刀一手握着玉玺，五姓的人心早已尽丧。”
王鼎有些同情地看着王盛，这个王盛看起来也是一个忠良的孩子，在案卷中王盛太原王氏的嫡子。
从小就被照顾得很好，王盛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被长辈营造的环境中，或许生性纯良，但却不知人心险恶。
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让王盛心中坚定五姓是美好的。
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所有人会团结一致？
当见识到人心的险恶，当见识到外面的世界的残酷。
当所有事实放在他面前。
或许对他来说才是最可悲的。
李正喝下一口茶水说道：“王公子现在知道为何要开科举了吗？知道为何要推倒五姓吗？”
王盛目光抬起看着李正。
李正咧嘴笑道：“当然是为了两个字，公平！”
“公平？”
郑撅看到身旁的王盛浑身颤抖，一副要发怒的模样连忙说道：“长安令，天色不早了我等就回去了待明日再来见长安令。”
说完郑撅拽着王盛便离开。
走出泾阳护卫队的营地，王盛挣开说道：“你向族中长辈们说来让李正收手，你竟然想要让自己为你自己谋一份出路？、”
郑撅目光带着怒意说道：“你以为我真这么好心去帮那些老家伙说话？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王盛挥去一拳打在郑撅鼻梁上，“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吃痛之下，郑撅捂着自己的鼻子，鼻血一滴滴流下。
拿出手帕擦拭着鼻血，郑撅看着王盛的模样气笑了，“王公子，我就是为了我自己，从一开始在你们太原王氏的宗室开始，我就是为了我自己，说什么让李正收手？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也不想做什么拯救五姓的英雄！”
郑撅再次大声说道：“但我问你，五姓真的干净吗！你现在回太原问问你的父辈他们做过什么肮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