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人生
李庆路子广，这几个月里，和各路人结交，也认识几个倒腾外汇券的。
外汇券从老外手里用一块二三的人民币买过来，然后再加价两三毛钱，卖给需要的人。
一进一出的，可都是纯利，看上去不多，但如果考虑到，是导游带着一个旅游团的老外来集体交易，这里面的利润可就厉害了。
一开始的时候，李庆也想插手进去，甚至路子都铺好了，但被李逸给阻止了，理由是：占公家的便宜，到最后都落不到好下场。
李庆狡辩。“这咋是占公家便宜呢，那友谊商店门口，不是聚了不少人都做这个吗？咱为啥不能做。”
李逸道，“你会外语吗？还不得要黄牛过一手，利润少了不说，还担个风险。”
“那票证也一直是四九城们大顽主、大院爷们的生意，自行车票、手表票是那么好掺合的？早歇了这心思。”
“再往大了说，你这是扰乱经济次序，破坏经济安全，公安是真抓人的，搞不好就是三年五载，你要是真不想好，想作死你就去，我不拦着。”
被李逸这样一吓唬，李庆倒是满头冒汗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不一直都听你的吗，你咋说我不都是咋做吗？”
“行了，别摆这个死样子，咱就先这样挺好，天不刮风天不下雨，谁都管不着。哪怕后面做那电子表，我都不拦着，公安都不会为难咱，顶多把东西收了，赔点钱……咱要做就是安全第一，道理明白吧？”
从那之后，李庆才彻底放弃了这条道儿，老老实实听李逸的安排。
李逸又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
有了外汇券，普通老百姓也可以到华侨商店、友谊商店买外烟、名酒、真丝围巾和酒心巧克力了。
用外汇券买东西再也不用凭粮油票、布票之类的票证了。
此外，外汇券还是普通人换取外币的主要渠道，你要出国，国家批给你的外汇额度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常常需要从别的地方额外搞一点“外汇券。”
吩咐李庆去搞了好几百块钱的外汇券后，李逸才稍微放下点心，暗想这点钱，省着点花，也够方琴在国外呆几个月了吧？
等以后缺钱了，到时候再给她汇过去。
交代完后，才推着车往出租屋里赶。
只是刚走到胡同口，就被张爱国叫住了。“李逸，你等等……”
张爱国扶着腰，小跑着跑了过来……他参加越南战争时，腰部炸了个弹片进去，后来伤好了，但落下个病根儿，走路一歪一歪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腿脚有问题呢。
直至走到李逸身前时，张爱国才从兜里摸出五块钱来，递了过去，笑道：“上次你走后，摊子上多出五块钱，你留下的吧？咱说了不要钱就不要钱，你咋还客气上了呢？”
李逸有些意外，实在没想到还有人跟钱过不去。
他刚想说两句，就听见张爱国继续说道：“再者说了，你这给得也太多了，补个胎而已，两毛钱了事儿，你这五块钱，都能买个车圈儿了。”
李逸笑了，看得出来，张爱国是死活不肯收钱的了，他也懒得矫情。
把钱收进兜里后，索性推着车走到张爱国的摊子前面，递给他一支烟，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儿。
张爱国看着手里的大前门香烟，笑着说，“你是大学生吧？”
李逸惊奇，下意识问道：“你咋知道？”
“早看出来了。”张爱国笑了笑，随后解释，诸如经常看到他大清早的踩着点出门，晚上又踩着点回来。时不时还能看见他自行车后座上夹着几本外语书，加之李逸这个年纪，说是老师怕是有些年轻，只能是学生了。
张爱国抽着烟，调笑着说道：“你可是我见过最清闲的大学生了，跟在单位里上班一样的，早九晚五……你看看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抱着书的，哪个走路不是用跑的，你这日子过得倒像是退休老干部。”
李逸不否认张爱国说的，这就是事实。
前世中他临近退休了，也算是老干部了，每天的日子就是如此。
他有时也在思考自己的心态。
人一旦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开始选择懒惰，中庸，或沉迷于各种稀奇古怪的物质追求。
李逸偶尔也在想自己是否有精神层面的需求，可以简单地用实现‘不同’和‘认同’来解释这种需求。
‘不同’则是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特殊性，努力证明‘与众不同’，做世界首富，起码弄个中国首富当一当，最后就是各种牛逼不解释。
同时追求‘认同’，‘认同’是一种社会特色，它完全了人
为了适应生存而自然具备的追求‘不同’的心。
比如在几十年以后，大家同学聚会，开个奔驰，交换名片又是一大推头衔，这样就很容易得到赞许和认同。
要是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乞丐，自然与众不同了，就没有人认同，只有鄙视。
李逸没说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好久之后才抬起头，嘟囔了一声：“下雨了？”
“你才知道啊？”张爱国戏谑着，赶忙从一旁扯出一把大遮阳伞来遮雨。
眼下入了秋，见天儿的阴天，说不准啥时候就下几颗雨，跟流猫尿一样，下得不多，也不长，但就是招人烦。
从人生想到自己，再想到方琴，李逸更加心烦了，索性对张爱国道：“有事儿没？要不咱哥俩去整两盅。”
“你请我？”
“别啊，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你老大，你请客。”
“那就算逑，我还是回家吃。”
张爱国嘴上这样说，还是一边收拾摊子，扯来一张彩条布把摊子盖上，不让雨淋上。
两个人就朝着那家常去的饭店走去。
也算是老熟人了，进了店也不需要老板招呼，直接喊了几个菜，然后对张爱国道：“整几度的？”
张爱国哼哼着：“越高越好，喝死算球。”
“胖子，来两瓶二锅头！”李逸对着饭店老板喊道。
菜还没来得及上，酒倒是让饭店的老板先递过来了，道：“你俩先喝着，菜马上就上来。”
他也就没客气了，直接便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
火辣辣后劲十足的二锅头入喉，李逸的脸顿时变的热乎起来，还没来得及等上菜，他只好把面前杯里的水喝下，嘴巴才感觉没那么火辣。
“以前没和你喝过，才知道你小子酒量不行啊。”张爱国笑着，小喝了一口，跟喝凉水似的。
放下酒杯后，他才说道：“以前在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儿，那医疗条件也没这么好，有些时候没麻药了，就喝白酒，喝高了醉过去了，要么过两天醒了，伤口也包扎好了，要么就醒不过来了。”
张爱国说到这的时候，脸上虽笑，但笑容中却夹杂着些许的悲伤。
第三百九十二章 满汉全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爱军大概是想起当年在战场上的那些往事，虽然没流泪，但眉宇间的哀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但此刻李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又给他到了杯酒，接着说道：“酒管够，咱兄弟俩慢慢喝，这菜还没上呢。”
说着话，一杯酒下肚，胖子老板也把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这酒真够味！”张爱国吐了吐舌头，不过此时的浑身热乎乎的，然后又继续说道，“李逸，说实话，你别不爱听，你这年龄跟你性格不搭，好像看透生死似的，我是战场上尸堆上爬下来的，我就送你一句话：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来继续喝。”
“来，来，碰了！”
李逸说着，举起杯子，一口闷了，没有回答李爱军的话。
是啊，自己再经历一次人生，为什么要这么刻意压制自己呢，为什么不能轻松的过一个青春期呢？
上辈子就是那么的苦闷，这辈子再苦闷，岂不是白白重生一次。
自己压抑自己又是何必。从心里年龄上来说，自己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人不轻狂枉少年。
想通了这些，李逸突然笑了，一切随其自然，按照青春期本能来。
外面的雨下的忽然比之前大了很多，街道上的人跑的更匆忙了，有的披着雨衣闷头骑着自行车，有的打着伞在风雨中蹒跚前行。
李逸和张爱国又把一瓶二锅头干完后，也觉得有些醉了。
桌子上还剩下一瓶，李逸本想打开继续搞的，可张爱国却抢过瓶子，死活不让李逸再开了，嘴上含糊着说道：“喝完还得回去继续摆摊，这要真喝高了咋整？”
“摆个狗屁的摊子，那能赚几个钱？”李逸酒量毕竟比不上张爱军，甚至连茉莉都能把他喝趴下。
这会儿趁着酒劲儿，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爱国眼神有些闪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低声呢喃：“不摆摊，不摆摊我拿啥养家？家里有个七十岁的老母亲等着我养活，下面还有个还在读书的妹妹……。”
张爱军说完，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竟然直接冲出了饭店，这一刻，他那受了伤的腰好像都比以前更加挺拔了。
“胖子，帐记着，
下次一起结！”李逸焦急的朝着饭店老板说了一声，赶忙追了出去……
刚走出饭店，北方的秋风吹在脸上，跟刀刮一样。
被冷风一吹，酒也醒了不少，再一看，外面哪里还有张爱国的身影？
“妈的！”李逸愤恨的骂了声，心里想，张爱国腰不行，平日里走路都佝偻着腰，怕是走不远的。
“喝酒，喝酒误事，真她妈的喝酒误事儿！”李逸连声谩骂，骂完了就往胡同里，张爱国摆摊的方向跑。
刚跑过一个巷子，转个弯，迎面就撞过来一个人，吓得李逸连忙躲避。
只是喝了酒，没倒就不错了，醉醺醺的脑袋哪里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子？和来人撞了个对脸儿。
得亏是身子骨硬朗，自己没啥事儿，对面那人却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哟……”
痛叫声传来，李逸看了看眼前被他撞倒的那个人，又望了眼胡同口。
他终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做不到一走了之。
虽然不放心张爱国那边，但眼前的事情也让他不能肇事逃逸。
赶忙紧走两步，把那人扶了起来，细看了下这人，才看清这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穿得有些破旧，平日里也经常在胡同里见到这人，听说是个乞丐。
“叔，没事儿吧？”
“没……饿……”
那人哼哼着，好像被李逸撞得受了伤，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哪怕李逸去扶他，也是一身软塌塌的，跟没骨头似的。
李逸急了，这要是真撞出点啥毛病来，还是得赶紧送医院里去治治才行。
他赶忙问道：“叔，哪里不舒服？要不咱上医院去吧？”
那人哼哼了两声，虽然还是没能站起来，但也终于开口了。“没事没事……就是饿，饿得没力气了……”
好家伙，这年头虽不至于饿死人，但能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李逸也是头一次见了。
难怪他先前撞那么一下，自己没啥事儿，这人却退了好几步呢。
还以为是自己喝了酒，领悟了人生哲学，打通了任督二脉，接通阴阳天地五行八卦宇宙，觉醒了天生神力呢……合着是这人不禁撞。
“得，咱先去吃点饭吧，等有点力气了，再去医院里检查检查，看是不
是撞坏了身子骨。”
李逸说着，借着力道，把这人直接背了起来，往来时的路上走。
这人听了李逸的话，有气无力的说道：“谢谢你啊小兄弟，这年头，还能遇到像你这样好心的人，可不多了。”
“撞了你，总不能一走了之吧？”李逸笑了笑，也不在意。
再次回到胖子饭店，饭店老板看李逸这么快就回来了，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哎呀，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钱的事儿不着急，都老熟人了。”
都已经是老熟人了，饭店老板以为李逸是返回来给自己送饭钱的于是正想说些充门面话，不想却被李逸立马打断道：“胖子，再炒几个菜……”
胖子此时才看清楚，李逸背上还趴着一个人。
等他看清李逸背上的人后，立刻帮着忙，把那人放了下来，然后直接把李逸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你咋遇到他了？”
李逸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把在巷子里和那人撞了个对脸的事情给简单的说了以下。
胖子老板脸上有些无奈，暗自摇了摇头，朝着李逸嘟囔：“我知道你小子有钱，可我还是要说一句，离那乞丐远一点的好！”
“为啥？”
“你知道他谁啊？”胖子老板又是一阵摇头，然后才说道：“我这饭店开在这胡同里也好几十年了，打小儿我就认识他，这人叫那严，祖上以前在清朝御膳房里干过，据说手头上有满汉全席的菜谱……”
“后来呢？”
李逸一听来了兴趣，立刻支着耳朵听。
‘那’是满族人的姓，这个那严应该是满族人了。
清朝时候，朝廷里大部分都是满族人，倒也不奇怪，但他手里既然掌握了满汉全席的菜谱，却还能饿晕在巷子里，让李逸极为诧异。
“就因为这家伙手里掌握着菜谱，又对吃的极为讲究，自以为自己会做满汉全席,看不起咱们这饭店里做的饭,打小我父辈那会儿，也时不时施舍给他点吃食儿，但这家伙嘴叼着呢，不好吃的，宁愿饿着也不吃……这家伙脾气也古怪得很，你还是轻易别去招惹他的好。”
胖子老板劝说着。
“呵。”
还有这种人？
李逸朝那严那边看了眼，心里琢磨着，他倒要试试，胖子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自己做自己吃
奇葩的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李逸见到的都不在少数。
但像胖子老板口中说的那样，奇葩成这样的，倒是让他啧啧称奇……叔，你都快要饿死了，还计较饭菜好不好吃呢？
他偷摸着看了眼那严那边，发现他只是坐在饭桌上，对周围的东西好像都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回过头，又问着胖子老板：“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你我能有好处不？”胖子老板挥挥手，小声嘟囔道：“得了，赶紧把那家伙打发走吧，你呀……也别招惹他，这家伙脾气怪着呢。”
这话说出口后，李逸却没有理会。
再次回到饭桌前，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严的对面，开口朝着胖子老板喊了一声：“有啥吃的，先随便来点吧，填填肚子。”
胖子老板应了一声。“你刚吃剩下的，还在后厨放着没来得及处理呢，要不给你热热，再端上来？”
都老熟人，秉承着不坑熟人的原则，胖子老板说了个比较实惠的方法。
也不等李逸同意，直接去后厨忙活了。
热菜不比现炒，没一会儿功夫，菜就重新端上来了，胖子老板看也不看那严，只是对李逸道：“你吃着，还想吃啥尽管招呼就是了。”
闻言，李逸点点头，然后把面前的菜一股脑的推到那严面前，招呼了一声：“叔，这些菜够不？不够我再叫老板现做。”
那严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目光从桌子上的菜上一一扫过。虽然饿得头晕眼花了，却也不带停留的。
而且，李逸竟还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不屑？
那严道：“不用了，给我来一碗白米饭就行了。”
看来他是真的饿了，上来就要吃饭……
李逸立刻让胖子老板盛来一大碗白米饭，刚放到那严面前，他就立刻拿起筷子，往嘴巴里扒拉着饭。
而对于桌子上的那些菜，却是连看都不看，更别说动筷子了。
“不喜欢吃这些菜？”
李逸试探性问道。“要不我让胖子重新炒两个你喜欢吃的？”
“菜？他们做的那也叫菜？”那严扒拉了两口大白米饭，竟阴阳怪气的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李逸傻眼了，你都要饿死了，你还这么拽。
说好听点，叫不忘初心坚持自我，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穷讲究。
先前他还不信胖子说的话，现在是信了……这人是真宁愿饿死，也不轻易吃那些不好吃的饭菜啊。
胖子老板也急了，脸色极为难看。“走，走，你给老子滚出去！”
若不是看在李逸的面子上，他恐怕早就直接动手架人了。
“哼，若不是这小伙子背着我，你就是抬八抬大轿我也不进来。”那严说到这时，米饭呛进喉咙里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胖子顿时爆发出了怒火大骂道：“滚，快滚，我看就是一个肺痨鬼，你咋就没死在胡同外面？”
李逸尴尬了，一方面生气老头不晓世务，一方面又为难，自己撞了那严，要不负责任的直接把他丢在这儿，指不定出啥事呢。
他只能在中间当和事佬，摆摆手让两人别再吵了。
把胖子劝走，回来又坐在那严对面，说道：“叔，听说你祖上是清朝御膳房里的大厨？”
那严挑了挑眉毛，说话也不像先前那么呛人了。“嗯，祖上好几代人都在宫里御膳房当过差。”
“听说你还会做满汉全席？”李逸接着问道。
“那不敢当……满汉全席一百多道南北大菜，没人敢说自己能一一的全都做出来，哪怕我也不能……只是会做其中一小部分菜肴而已。”
满汉全席中，任何一道菜肴拿出来，在任何一家饭店酒店里面，都是镇店之宝的好菜了。
如果会做其中好几样，在后世经济彻底开放，新中国和国际接轨后，这样的厨师，哪家饭店不是争着抢着的要？
也就这个年代，在温饱都是问题的大环境下，没人会在意味道怎么样……能填饱肚子就是万幸了。
李逸无奈的笑了笑，感叹这个时代的同时，又问着那严：“那要不，咱买点菜回去，自己做？正好也让我尝尝满汉全席的味道。”
那严又挑了挑眉毛，停下了扒饭的动作
，转过头看着李逸。“行啊，只要你舍得花钱就行。”
“钱从来都不是问题。”
李逸笑了，现在的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钱，最不在乎的，也是钱。
他当即从条凳上站起来，招呼着那严：“走吧叔，趁着天色还早，咱赶紧去买点菜，做晚饭吃。”
那严又扒拉了两口饭，填了下肚子，也稍微有了点力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跟着李逸走出了饭店。
这年头比前几年好多了，八十年代之前，那是真的想吃都没得吃。
到处都在抓投机倒把的反倾分子，市场也没个市场，谁要是敢在大街上叫卖，那指定是被抓去劳教的对象。
这两年随着市场经济的开放，只要肯花钱，大部分东西都能买到。
毫无疑问，李逸是舍得花钱的，他问了下那严，在市场里买到了大部分需要的菜。
至于一些不容易买到的，诸如各种野味啥的，李逸也吩咐大头去找路子买回来了。
两世为人，尤其前世中，自己在机关单位里混迹那么多年了，也出席过大大小小的宴会，不在少数，却也没有尝过几道满汉全席的菜肴。
眼下有了机会，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今天就是天塌下来，自己今天就要死了，他也要让那严把那几道菜做出来，好好吃完了才死。
满汉全席中的那些大菜，动辄都要三五天才能做出来，属实不容易。
诸如开水白菜、佛跳墙、珍珠鸡这类的，光是准备食材就要两三天时间，再加上熬制的时间……那可有得等。
好在那严也不是那种没计划的主儿，他今晚要做的几道菜，都是比较简单的。
食材好买，做起来也不是很费劲儿。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大头都在外面忙活着跑来跑去的买菜，而那严则在厨房里忙碌个不停。
现在李逸就觉得，出租房有点小了。
一开始茉莉还打算帮忙，洗洗菜啥的。
但厨房实在太狭小，两个人在里面委实拥挤了点，觉得自己帮忙属实算是添乱的，索性出来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有娘生没娘教
从厨房里出来后，看见李逸拿着个老物件儿的茶壶，泡好了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茉莉看得来气，走过去一巴掌拍他背上，哼哼道：“成天跟个甩手掌柜似的，家外边儿的事情你不上心，家里边儿的事情，你也不操心操心。”
得亏嘴巴里的茶水刚喝进去，要不然，茉莉这一巴掌拍下来，非得把他拍呛着不可。
抬头看了眼茉莉，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咱家咋了？”
“还知道问呢？”
茉莉横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道：“芸芸呢？”
“外面胡同玩儿呗，还能去哪儿？”
这年头孩子没那么娇贵，跟放养似的，在农村如此，到了城里也是这样。
平日里茉莉要是忙活起来，也没那么多时间守着张紫芸，转眼的功夫，小丫头就跑胡同外面找同龄的孩子们玩儿了。
正说着，房门被人敲响，茉莉也懒得搭理李逸，跑过去开门了。
房门刚打开，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们家怎么看娃的？这熊孩子在咱家大壮脸上画王八！你们也不管管！”
楼下春婶儿说着，把他家大壮一把拉到茉莉跟前，让她看大壮脸上的王八。
“瞅瞅，油笔画的，洗都洗不掉。”
春婶儿越说越来气，又把张紫芸拉到茉莉跟前儿，骂骂咧咧：“真是有娘生无娘教的娃，小张小王，你俩好歹也是大学生，咋光顾着学习了？生个孩子出来就不管不顾了？这孩子成天在胡同里撒欢儿，你们就只看着？”
只那一句有娘生无娘教，让李逸瞬间皱起了眉头，连拳头都捏紧了。
离着母亲去世，也有半年时间了。
他最怕的就是让张紫芸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了，让家里人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但架不住外面人闲言碎语的。
在这出租屋住了也有两三个月了，街坊邻居虽说认不全，但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以为张紫芸是李逸和茉莉的孩子呢。
可毕竟是张紫芸有错在先，李逸也不敢发作，只是连忙站起身来，连声道歉：“春婶儿，实在对不住，给您赔不是了……这孩子瞎胡闹，回头我们好好教育她。”
顿了顿，摸了摸大壮脸上的王八，有些无语。
又接着说道：“大壮这孩子看着就机灵，往后肯定出息……赶明
儿咱买点水果，亲自去你家道歉去。”
闻言，春婶儿气才算是稍微消停了点。
人家都买上水果登门道歉了，自己要是再闹下去，那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春婶儿哼哼了两句，拉着哭哭啼啼的大壮走了。
留下大小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儿。
房门刚关上，李逸立刻一把将张紫芸拉了过来，拿起衣柜上好久没用的鸡毛掸子就招呼。
“说，为啥要在大壮脸上画王八？”
“那不是王八！”
张紫芸狡辩，但刚说完，就被李逸一把拉了过来，趴在大腿上，鸡毛掸子往上面招呼。
“还说不是？人都上咱家告状来了……”
心理年龄过于老成的他，内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心疼孩子的。
说是打，却也只是吓唬一下而已，也不敢真下死手打，这要真打出点啥毛病来，往后心疼的还是自家人。
张紫芸没吃到痛，也不哭不闹，只是架在空中的双腿一个劲儿的倒腾，仿佛是在抗议一样。
终究是旁边的茉莉看不下去了，把张紫芸从李逸怀里拉了起来，又横了李逸一眼。“行了行了，孩子还小，哪里知道好赖？你光打她有啥用？”
“慈母多败儿！”
李逸气得嘟囔出这么一句话来，茉莉权当没听见。
临了，又帮张紫芸整理好了衣服，看她脸上气鼓鼓的，微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问道：“芸芸，你说那不是王八，那你在大壮脸上画的是什么？”
“丁老头。”
张紫芸撅着嘴，连看都不看李逸了。
李逸问道：“啥是丁老头？”
小家伙立刻跑去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来纸和笔，在上面煞有介事的画着，嘴里还念叨。
“一个丁老头儿，借我俩煤球儿，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一个烧饼三毛三，三根儿韭菜三毛三，一块儿豆腐六毛六，两根儿韭菜不要钱。”
每念叨一句，就在纸上画一笔，脑袋、鼻子、嘴……还别说，竟还有点像模像样的。
只是这个简笔画，画出来后，让李逸看了眼……这不还是王八嘛？
气得李逸把她拉过来，鸡毛掸子又要往身上招呼。
但被茉莉护住了
，横着眼看他。
“你得了吧，孩子还小，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我教她丁老头是这么画的？”
张紫芸狡辩道：“你就是这么教的……”
“我……今儿要是不打你，我就跟你姓！”
“那不还是姓张？”张紫芸振振有词，搞得李逸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了。
终究是茉莉看不下去了，从李逸手里把他的鸡毛掸子抢了过来，重新放在柜子上。
回过头，才对张紫芸道：“芸芸，你要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像你画这个……丁老头。”
茉莉实在不知道张紫芸画的是王八还是丁老头，姑且称呼为丁老头吧。
她接着说道：“这丁老头儿，你在纸上画画也就算了，可不能在别人脸上画，知道吗？”
张紫芸平日里最亲的就是茉莉，也最听她的话。
大概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嘀嘀咕咕道：“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嗯，这才是咱家的乖芸芸嘛。”
一旁的李逸看得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哼了一声：“往后一周里，你都不准吃糖，这是惩罚，听到没？”
“没听到！”
唯独对自己二哥，张紫芸丝毫不怵他，昂着头，撅着嘴和他对视。
恰逢那严做好了一道菜，端了出来，嘴里念叨着：“油酥小黄鱼儿出锅咯，趁热，赶紧尝尝。”
小家伙闻着香，立刻扑了过来。“啥好吃的？”
碗里一条条小黄鱼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张紫芸抓着就往嘴里塞，吓得李逸连忙跑了过去，想夺过她手里的鱼，不让她吃。
但那严却笑着说道：“放心吧，鱼提前拿醋泡过，又炸得酥脆，哪怕一两岁的小孩子吃都不会被刺卡住的。”
闻言，李逸这才放心。
一条鱼两口就吃完了，末了，张紫芸抹了抹嘴巴，回过头眨巴着大眼睛，对李逸说道：“二哥，我以后一周都不吃糖了，但你能天天让我吃这个吗？”
她又从碗里拿起一条小黄鱼来，一口咬下大半来。
看得李逸一愣一愣的，心说这鱼至于这么好吃么？能让丫头宁愿放弃吃糖，也要吃鱼？
第三百九十五章 饭店和电器行
活了两辈子，李逸也没吃过几次国宴。
哪怕前世在机关单位当领导，吃国宴也属于蹭吃蹭喝，正儿八经的吃，也算是头一遭了。
当然，那严做的这一桌子菜，究竟算不算满汉全席的国宴，他也说不好。
只觉得味道好，一吃就停不下来。
等饭菜都做好了，立马招呼人来吃……大头还没走，也就顺带一起吃了。
这小子吃起饭来，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尤其饭菜还好吃，更是停不下来，也不喝酒，一个劲儿的往嘴巴里塞东西。
就连茉莉，平日里不怎么贪吃，这会儿吃起来也是意犹未尽。
吃了两口后，放下筷子，嘟囔道：“那严师傅，你这手艺，开个饭店的话，去吃饭的人还不得挤爆了？”
闻言，李逸心里一动，想着厉家菜马上就要开了吧？
人家一个大学教授做菜的，都能做的那么好，这那严专业级别的怎么也能比一比吧？
厉家菜他也吃过，也就那样。
大概名人效应比较突出，一会加拿大去，一会拳王去，甚至比尔盖茨都去了。
真正从手艺来说，寿山这手艺绝对不会差的，要不就开个饭店？
李逸看了一眼那严，说道：“那严师傅，有没有想过开饭店呢？”
那严有些局促，搓着手，满脸无奈。“你俩可别方我了，就我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有钱开饭店啊？”
顿了顿，那严脸上更是难看得都快要哭了，嘟囔道：“再者说了，我这黑五类的身份才刚平反，回头哪怕饭店开起来了，也让那些人给抄了……”
那严祖上也算是清朝的官儿了，祖上这些年在城也有些资产。
但前些年割资本主义尾巴，就因为祖上是清朝的官员，还趁着些家产，那严一家上下被钉上个资本家地主老财的罪名。
那会儿手脚都给绑严实了，见天儿的拉到菜市场里跪着，让那些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批斗。
臭鸡蛋，烂菜叶啥的，往身上招呼。
到最后连家产都让人给抄了。
那严也算是批斗怕了，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眼下只要有一个能
填饱肚子，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他没想过开饭店，但看李逸好说话，忍不住道：“小伙子，想问下，你家找厨子不？我敢保证，我烧饭绝对比许多厨子强。”
那强的都不是一点半点了。
李逸吃着饭桌上的菜，心里琢磨着，没第一时间开口。
那严还以为李逸是不想收他，连忙又道：“我不要工钱，只要给我个住的地方，能有吃食儿就行。”
闻言，李逸叹了口气，才说道：“那严师傅，就你这手艺，要真在我家只是做做饭，那真是屈才了……照着我的想法，其实是想给你开个饭店来着。”
茉莉也笑着安慰道：“那严师傅，现在政策上已经放开了，鼓励发家致富。你看看大街小巷有多少饭店？”
“胡同口那胖子饭店里面的孙胖子，你瞧瞧他饭店都偷偷摸摸的开了多少年了，而且越做越大，现在不是连招牌都光明正大的打出来了？”
茉莉还不知道，他们就是从孙胖子的饭店里出来的，还吵了一架。
这会儿提起，李逸又接着说道：“你放心，咱要是合伙做，我出钱，你做老板，我不插手饭店的事情，也自然少不了你分红。”
“老板？”
茉莉道：“就是你自己做掌柜的，所有都你自己说了算，我们不插手，还带你花红。”
李逸也冲着那严点了头头，道：“这开饭馆，你是熟门熟路，我们哪里懂，还不得全靠你。”
那严想想，再折腾也不能比现在差了，一咬牙道：“行！你们既然看得起，我就接了，不过我得求小兄弟你个事？”
李逸连忙回道：“你说，只要能做到，我都答应。”
“我想，能不能等饭店做的差不多了，我把我闺女接过来帮忙，你放心，绝不吃白食的，她从小就跟着我，也是做的手好菜，我就心疼她在乡下受苦。”
闻言，李逸笑了。“我以为多大个事，以后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那多谢，你放心，饭店我一定好好做，等有赚钱，我才接她过来。”
既然决定开饭店，就要商量在哪里找位置开了。
这件事，李逸索给大头去办了。
这小子吃得正香，听到
安排后，立刻抬头，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后，开口道：“权哥你放心吧，保证给你办妥妥儿的……那个，这饭店开起来后，我能不能去里面免费吃？”
“滚蛋！”
李逸笑骂着，朝着大头就是一脚，惹得一屋子人嬉笑连连。
那严以前在巷子里住，天热还好，这入了秋，夜里风大，总不至于也在巷子里住了。
自打茉莉全权接管了维修电器这一行之后，就干脆在外面单独又租了一间房，专门改造成维修工作室。
也避免她找的那些维修人员成天往这边跑，不像话。
而原来摆放电器那间房也腾了出来，没两天的功夫，李逸就又往里面放了一堆的坛坛罐罐。
眼下那间屋子也满了，就连李策时不时来城里一趟，也是和李逸挤一间屋。
家里委实是住不下别人了。
李逸索性让大头带那严去了李庆家，让他暂时先安顿一下，等饭店开起来了，到时候就有住的地方了。
大头和那严一走，张紫芸吃饱了，也让茉莉伺候着，洗了连脚，早早的上了床睡觉了。
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李逸两人。
茉莉突然道：“权儿，我想，既然饭店你都已经有想法开了，不如再开一个电器行吧？”
闻言，李逸撇头看了眼茉莉，戏谑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茉莉点头。“嗯，很早以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咱们修的那些电器，卖出去的速度还没进来的快，眼下工作室那边马上也要堆满了，要是再找不到一个大点的出货口，恐怕还得租房子放电器才行。”
闻言，李逸皱了皱眉头，不禁有些哑然。
茉莉又接着说道：“照着我的想法，其实是打算等开了年，政策彻底放开了，我再向学校那边提交申请，申请用最后的半年时间实习，然后安安心心帮你……”
“但眼下这情况，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闻言，李逸也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
自己平日里当个甩手掌柜习惯了，竟丝毫没注意到这些事情来。
他想了想才道。“那行，咱就开电器行，回头找李庆把钱都拿出来，你安排就行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南方老板
第二天一大早，茉莉就去市场里买了水果，上春婶儿家道歉去了。
而李逸则是去胡同口看了看。
往日里雷打不动，每天大清早就在胡同口摆摊的张爱国，今天却并没有看见他，这让李逸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家伙该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自暴自弃了吧？
想想不能，但又不知道张爱国住哪儿，只能摇着头，无所事事的往胡同里走，走了没两步，就走到李庆的家了。
“哥，这么早就来了？”
李庆正和那严吃着早餐，看见李逸时，端着碗，立刻站起来说道：“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李庆赶紧扒拉了两口稀饭，放下碗后，才开口说道：“那个四处找人散货的男方人出现了，约了我们今儿见面，我正打算找你一起去呢。”
“那还等啥？收拾下去呗。”
李逸眉毛一挑，等了不小日子了，可算是等到这条大肥鱼上钩了。
南方老板叫赵大发，个子不高，头发油亮，将近四十岁的样子。
穿着一身皮夹克，走大街倒是特别显眼，不过那一口普通话，听着别扭，跟大舌头似的，说话倒是慢条斯理，性子温和。
“张生李生，吴生介绍同搵野做，我呢平系比较忙，但系呢诚意我是有的，唔好意思，我系来拜托你。”
李庆散了一圈烟，又亲自给李逸点了一根，看了看他的眼色。
后者朝着赵大发竖起了根大拇指。“市场经济的发展已经势不可挡，我挺佩服赵老板这股闯劲，现在就是手快有手慢无，赵老板好眼光。”
赵大发摆摆手，倒是显得谦逊，道：“谢夸奖，从做生意我系77年经已开始了，偶系农村出世长大嘅，出来生意唔知会遇到乜嘢困难，但偶有思想准备，我相信自己嘅能力，也相信自会有好嘅发展前途。”
聊着聊着，李逸摸出不少这个赵大发的底细来。
这赵大发做生意倒是比较早，潮汕人，77年就开始从“中英街”的水货客手里接货，到处倒腾赚差价，倒
是没少赚。
李逸对这中英街倒是知道，以前也去过。
其实就是香港和深圳交界的一条小街，将深圳与香港分割，界碑有人把守着，一般人是不能过去的。
受人关注的理由是因为在这里可以买到许多内地没有的商品，也就成了水货客的天堂。
不止后世有，现在每天就出中英街的就有上千人。
赵大发倒是有声有色的给李逸讲笑话和见闻。
“过左界碑就系香港地，见个大肚婆在中英街生仔就系香港境内出世，即使父母非香港永久居民，根据终院判决都有居港权，使咩去香港，大住个肚入中英街咪得罗。”
李逸倒是不曾听过这个笑话。
说是老公安排妻子临产时站在中英街界碑旁边，肚痛时趁警察不注意倒向港方区域，港方区域女警上前，立即送香港医院。
如果不走运，倒地不及时，遇到警察过来，就会将孕妇推回深圳的边境。
这不就跟后来的赴港生子一个道理吗。
李庆听不懂，拉了拉旁边的李逸，低声问道：“哥，这家伙说的话你都能听得懂？”
李逸笑了笑，受后世粤语歌和粤语电影的影响，抽了口烟道：“当然听不懂，听得大差不差的，连猜带蒙呗，反正不都是中国话吗？”
李庆瘪瘪嘴，他是听不懂赵大发叽里呱啦说的那一堆是个啥，只得看着李逸和赵大发两个人聊。
又听见李逸道：“赵老板，我知道你拿货也不容易，水货客剥一层，你这从老远地方过来又是吃喝拉撒，都不容易，我也喜欢跟你聊天，你是个实在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盘个价出来，我给你一件不留的给你顶出去。”
赵大发高兴的道：“谢谢，只要系我这趟不亏本，就给你我货，手表8块，计算器15，我赚3块，衣服没了，卖脱了。”
李逸想也没想，直接伸出手，“合作愉快。”
这下事情处爽利，李庆就骑着三轮子直接兴冲冲的跟着过去拿货。
看着旅馆放着两大包电子表足
有几千个、计算器，按照约定，先拿50个手表，卖50个结50个的钱。
赵大发虽然看着李逸和李庆有专门的电器修理工作室，可是也不敢多给货，又没现结的钱，只能是他们卖多少给多少货。
李庆还是按照卖旧收音机、电视的套路，把货散给几个小弟，胡同口的油子混混，还有平常几个看着靠谱的收破烂的出去，每个人拿了样品。
收破烂的老何骑着三轮车到开纺织厂住宿楼，敲一户大门。“喂，大姐你上次不是说你儿子要结婚，没手表票吗？我有一个朋友卖香港手表，你要不，才40块……你看这样式多漂亮。”
“喂，小王，你看我这手表漂亮不？香港货，想要？我朋友有卖。”
“老江头，看看这表怎么样，香港货，还带数字显示。”
“收音机？暂时没有，瞅瞅我这新拿的手表，香港人都用这个，戴出去倍儿有面子。”
一帮人也没跑远，就在附近跑，按照李庆的交代，互相做托，以帮朋友介绍的名义去卖货，不到下午，50个手表就卖干净了。
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买了新表都要显摆。
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最好都互相托熟人要抢着买。
出门全凭两条腿，衣食住行需要票，家中人多养不活，可大部分双职工家庭，真不差这40块钱。
而且下面圈子流行利益均沾，散货的，介绍的，做托的，你抽2块，我抽3块，只用了几天功夫，就成了金字塔传销模式。
李逸表示这个世界他突然看不懂了。
李庆是真的激动坏了，不管是利润还是出货速度，比卖旧货出息多了，旧货人家有挑剔啊。
这手表成本8块，卖40，给小弟散货的抽8块，这里面就有24块钱的纯利。
当然有的小弟机灵，也会给下面介绍的，做托的抽成，只要卖的多，李庆就会给小弟加奖励。
没两天的功夫，李庆霸气侧漏的跟赵大发说“以后你再这京城所有的货，我包了，不要给别人了……你剩下的货给我，加紧进货吧，只要手表。”
第三百九十七章 离别总是伤感
一周后，方琴出国的日子也到了。
李逸送她去了机场，一路上也不知道是哀愁还是悲伤，总之就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些外汇券你拿着，到了那边等没钱用了，写信告诉我就行，我给你汇钱过去。”
哪怕是两世为人，李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营造浪漫，只能做这种最粗浅的事情，来表达自己的爱意。
方琴哭笑不得，婉拒着：“不用，分下来的外汇券挺多的……再者说了，我是去那边深造的，又不是专门去花钱，能用得了多少？”
“有备无患嘛。”
李逸不由分说，直接把外汇券塞进了方琴的背包里。
做完这些，又继续交代。“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写信……每周给我写一封信，让我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了。”
方琴更是无语，摸着脑门儿道：“那边可比国内好太多了，你还担心我到了那边过后，吃苦受累啊。”
“那可说不准。”
嘀嘀咕咕交代了一大堆，登机的时间也到了。
方琴终于说道：“行了，你咋跟个老妈子似的？比我妈还能絮叨……”
“媳妇儿唉，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李逸心里哀叹一声，暗想我要是不对你好点，回头你跟人跑了咋办？
想得多了，心里难免更加惆怅。
目送着方琴进了登记大厅，又一直站在那儿，直到看着飞往的飞机缓缓起飞，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怅然若失的点上一根香烟，一边抽，一边往机场外面走。
茉莉也跟着过来送行，一直在外面呆着，这会儿看见李逸出来后，迎了上来，和李逸肩并肩走着。
别看茉莉是个女生，但北方人想对高大的基因，让她和李逸站一起，还要比他高上半个头。
身高的优势，在21世纪过后，绝对是让大部分女人艳羡、大部分男人推崇的目标。
但这却让李逸有些自卑……自己也是半拉北方人，还没一个女生高。
他下意识的离茉莉远一些，但后者马上又贴了上来。
走了没多远，李逸终于放弃了，泄气一般的说道：“茉莉同志，你能不能去截个肢？”
“去你的！”
茉莉用肩膀一碰李逸，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倒是没一点避讳的。
笑骂了一声过后，又转头看了看他，突然道：“你哭了？一大老爷们儿咋还流猫尿了呢？不就是三年吗？至
于哭爹喊娘的不？”
“狗屁，我才没哭呢，只是机场风大，迎风泪懂不？”
李逸下意识的擦了擦眼泪，根本没有，才发现被茉莉给戏耍了。
气恼的要报仇，但刚追赶上去，就看见茉莉脸上竟也有份怅然，不由得愣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半响，才听见茉莉突然道：“她走了？”
“嗯，走了，说是三年后才回来，也不知道三年后……会不会回来了。”
茉莉又问道：“我说李逸同志，你俩缠缠绵绵也有一两个月了，难道就没一点进展不成？”
“没有……”
李逸哀叹，也许内心里觉得是欠她的，总想给她一段完美的恋爱经历。更想让自己在她心里是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
以至于这一两个月时间里，别说进展了，连牵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至于接吻，甚至更进一步的事情……李逸倒是想，可却没机会。
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但却听见茉莉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的。
他诧异的转过头，看了眼茉莉，嘟囔道：“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闻言，茉莉捋了捋额间的头发，轻声道：“有吗？”
“就差写脸上了。”
“去你的！”
茉莉又用肩头撞了下李逸，随后脚步轻快，朝着公交车站小跑了过去。
茉莉要去修理铺那边处理一些事情，还得往前多坐一个站，到胡同的时候，李逸就先下车了。
这几天里，每天进出胡同的时候，他都会留意下张爱国原来摆摊的那个地方。
但都一周过去了，却一直没看到他出摊儿，这让李逸不免有些担心……该不会那天喝了点酒，真发生了点什么意外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有些坐立不安。
本来以为，是不是换了地方，又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
李逸想不应该啊，张爱国出摊向来是风雨无阻的。
他记得张爱国家的大致位置，决定骑车到纺织厂家属区去找。
宿舍区并不大，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栋楼，连个围墙都没有。
中间是一块空地，被一群大妈合理利用，种上了一些青菜，空地的旁边就是厂区大门，南端是一个石棉瓦棚子，里面停放了不少辆自行车。
在一栋楼底下，抓着一遛弯老头问，“师傅，麻烦问个路，张爱国家在哪？”
“张爱国？”
“就是那修鞋的兄弟。”李逸急忙补充道。
老头说，“我知道了，瞅见那煤堆没有？就那面门上去，上三楼，自己上去问。”
李逸道了声谢，上了三楼，一条长长的楼道，比较昏暗，跟学校的宿舍一样，两边都是住的人家，一户人家可能就挤着一间屋子。
每相隔两家都有水房和厨房间。
李逸对着一个洗衣服的女孩子问，“麻烦问一下，张爱国家在哪里？”
女孩子没说话，用手指了指斜角的门。
李逸习惯性的用手推了一下，发现门没关。
把门推了一个缝，朝里面喊，“这是爱国大哥家吧？爱国大哥在家吗？”
“哎，你好，我哥在家呢，你是？”迎在门口的女孩子问，身材纤弱个子中等，说话柔声细气，然而却很有力量。
李逸说，“小妹，不认识我了？你经常给你哥送饭，我有时也在你哥摊子那呢，有印象吗？”
番茄
张妹子把门打开，迎着窗户的光亮，终于看清了李逸，“是你啊，进来吧。”
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摆的很多，一张大床，还有一张上下双层床就占了一大半的面积。
但是屋子很干净，看来也是一家勤快人。
“我哥在床上躺着呢，早上到现在就没起来，可能是昨天淋着雨了。”张妹子指了指双层床的下铺。
李逸把蒙在张爱国头上的被子掀开，看张爱国没有反应，用手摸了下额头，滚烫的很，“你哥发烧了，这都不清醒了，怎么不送医院。”
张妹子吓了一跳，用手摸了一下张爱国额头，差点吓哭了，“早上好好的呢，还跟我说话呢。就说想多睡会。我去喊我爸妈回来。”
李逸说，“来不及了，现在就送去医院，你把你哥出摊的三轮车解锁了，放到楼底下，外面冷，再放床被子……愣着干嘛啊，赶紧去啊？”
“咱家钱都咱爸妈管着的。”
“我身上有钱，你赶紧去找车。”
张妹子不再言语，抱了两床被子和几个编织袋，慌慌张张的下了楼。
李逸把张爱国抱起，发现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带着一张瘦削得犹如尖刀似的、苍白的脸。
三轮车平躺不下来，李逸只能把张爱国靠在三轮车的后栏杆上，对张妹子说，“你上去坐着，扶好你哥。”
“啊，我知道了。”
张妹子上了三轮车，还不忘交代旁边看热闹的老太太，说，“吴婶，我爸妈回来，你就说我们去医院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制鞋生意
李逸蹬着三轮车，张妹子指路，就这样冷飕飕的天气里，到了医院也是一身的汗。
进了医院，医生没有废话，直接让李逸把张爱国抱进了病房。
可能条件有限，也没什么仪器检查，医生直接量了下体温，就给打起了点滴。
听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李逸松了一口气，坐在走廊的木质长椅子上，习惯性的点着了烟。
“不好意思，同志，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的。”
“不好意思，慌忙中就忘记了。”李逸慌忙掐灭了烟头，放在手心里。
小护士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走了，李逸目不转睛的远送，直到消失在走廊里。
张爱国已经醒了，看到李逸进屋，挪了下身子，说，“倒是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大事，床上躺躺就好了。”
李逸说，“张爱国同志，你要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吝啬那份花圈钱的。”
张爱国说对着张妹子说，“病房空气不好，你出去透透气……还有你三轮车锁好没有，别让人顺走了。”
一听到三轮车，张妹子哎呀一声，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待张妹子出去，张爱国才问道：“医生怎么说？”
“营养不良，又加上感冒发高烧，你可真能扛得住。”
张爱国把身子往床头蹭了蹭，侧了下身子，叹了口气。“都是让这老腰给害的，没法锻炼，人都快要废了……”
李逸说，“别啊，哥们，这可不是你性格，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老前辈……不过前些天的事，我要跟你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跟你没关系，只是喝了几杯猫尿，扛不住事。”
“有啥想法，说说，能帮得上忙，义不容辞。”
张爱国苦笑道，“没啥事，就是想的太多，看着别人发光发热，自己守个破摊子，心里不平衡罢了……就是不知足而已。”
李逸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紧接着说道：“很正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你这完全是端着金饭碗寻木碗，你自己可是守着一门手艺呢，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啊。”
张爱国下意识一愣，支吾着说道：“你是说……修车？”
“对啊，既然你掌握这门技术，完全可以开个自行车厂，跟永久、凤凰、上海自行车拼一拼。”
“眼下市场还处于严重不饱和状态，你但凡是能做出一辆自行车来，哪怕车子质量再怎么差，也会有人买的。”
张爱国哼了一声：“那种破烂质量的东西，我能做吗？再者说了，这造自行车可不比修自行车，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没设备，你连零件都做不出来，又怎么可能凭空造出一辆车来。”
李逸不懂造车这方面的道道儿，只是顺嘴这么一说。
等反应过来后，也知道造自行车这事儿，光有技术还不行，还得有设备厂房流水线才行……如若不然的话，你连一个螺丝都造不出来。
眼下多少有些尴尬，李逸挠了挠头，笑了两声后，才接着说道：“那不造自行车，其他手艺呢？你不是还会修鞋吗？既然会修鞋，那你应该也会做鞋吧？”
张爱国斜瞄着他，嘟囔道：“你该不会又想说，让我开个制鞋厂吧？”
“不开制鞋厂。”
李逸脸上更加尴尬了，一尴尬就想抽烟，但这里是医院，禁止抽烟的。
他想了想，才接着说道：“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北方的天越发的冷了，咱北方大部分人是不是冬季还穿着棉鞋呢？沾点水就湿乎乎的……你要是能做出冬季的皮靴，你张爱国就发财了，哪怕只做军勾鞋，你张爱国至少也是个万元户。”
张爱国听李逸这样说，想了想，觉得非常可行，非常激动的说道：“你还别说，你不知道有多少老客到我这修皮鞋，抱怨皮鞋不保暖，要是能做出冬季鞋子，一准不愁卖……”
这话说完，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可家里没制鞋的机器，做起来可麻烦，要做一双鞋，可得花不少功夫。”
闻言，李逸摇了摇头，表示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
“我们不自己做鞋，只需要和皮鞋厂的人联系好，从皮鞋厂里面拿成品鞋出来加工，只需要在里面垫一层保暖层就行了，回头再打上我们自己的牌子，做贴牌产品。”
张爱国兴奋的把单人床拍的啪啪响。
“那就好办了，这样一来，产量上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一天能做出好几双鞋出来呢。”
李逸了解皮鞋的市场规模，只要不傻，不管怎么做都是赚的。
哪怕胡建这样的产鞋王国，这个时候顶多就是做拖鞋一类。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甚至咱们都不需要做太好，只要能穿个一两年的，你的回头客就能从东门排到西直门去。”
“那怎么行，要是穿个一年就坏了，人家还不得指着我鼻子骂。那不行。”
李逸说，“行，我的意思是开个门面店，你不可能再去摆摊了吧。”
“那得多少钱啊？我补贴每个月加上摆摊挣的，可没多少。”
李逸一拍张爱国肩膀，“没事，哥借你，哥最不差的就是钱。你好好挣钱，到时候咱去香港，去，那边医疗条件比国内好，到时候给你看看你这老腰，说不定还能治好呢……再说，你这腰只是受了伤，又不是断了，也不耽误你拱妹子，娶媳妇生娃娃两不误啊。”
张爱国脸一红，气恼的把李逸手撇开，“你给谁做哥呢？别嬉皮笑脸，你扯娶媳妇干嘛，谁还能嫁给我……跟你说正事呢，你真借我钱？”
“借，咱什么交情，不过你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形成工艺流程作业，现在还是卖方市场，只要产品好，你也不愁卖。”
李逸把流水化作业解释了一遍。
其实很简单，先到市场上把针线和其他原材料买回来，交给邻居家去做鞋。
鞋子做好了，就上门收鞋，然后，就把鞋子自己店里卖。
张爱国为难的说，“估计没几个乐意的吧？”
李逸说，“你先把店开起来，自己做，只要你赚着了钱，到时候不需要你开口，反而人家主动会开口找你。”
“你想想你一个人累死累活，才能做多少鞋子？是不是这个理。你先找位置。”
见张爱国点了点头，李逸从口袋点了500块钱.“这你先拿着，不够再找我。”
“你给这么多干嘛。”
“还是那句话，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张爱国老母亲过来的时候，对李逸自然千恩万谢，非要留着李逸去吃饭。
李逸自然要走，可不想给这家人添乱。
夫妻俩慌忙把李逸垫付的住院费给了，李逸没推迟，也就直接接了，出门的时候对张爱国道，“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房产
几天后，钟明达从深圳那边发来电报。
已经拿着介绍信，和那边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谈好放映机的事情了，索尼放映机，日本进口的，只等这边汇款过去了。
按照每台三百八十块钱的价格，十台就是三千八百块钱。
李逸毫不犹豫的，直接把五千块钱全都汇了过去。
临了，又发了一封电报过去，让钟明达把多出来的一千来块钱全都花完，买胶卷也好，买其他的放映设备也行，总而言之，就是花！
那严那边也把开饭店的位置选好了，香山胡同里面的一个十连店铺。
店铺的门面不算大，但是深，进了店铺后，再往里走，还有庭院，过了庭院后，还有一排房子。
按照那严的说法，铺面正前面的地方摆桌椅板凳，庭院稍微修饰一下，有些附庸风雅的感觉，而庭院里面的那些房间，则装修成雅间，供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吃饭谈事情用。
李逸只去看了一眼，就不由得佩服起那严的眼光来。
这家伙不愧是开饭店的料，选择的这间铺面，简直就是天生为了开饭店而建的一样。
和房东老板一谈，老板原定的计划是卖掉这通铺面，但价格太高了，一般人可买不起，只能转为出租。
老板姓闫，也是六十好几的小老头儿了。
李逸直接问道：“闫老板，如果整个铺面，连前后一起卖的话，你打算卖多少钱？”
闫老板毫不犹豫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来，开口道：“两万。”
“嘶……”
李逸倒抽了一口凉气。
要说两万块钱，在香山胡同里买这么一个将近两百个平方的铺面，倒也不算贵。
但让他一口气拿出两万块钱来，也有些为难……倒不是拿不出，只是拿出来后，自己的家底就算是完全掏空了。
思前想后，觉得短时间内，需要用钱的地方好像并不多。
琢磨了一个晚上，李逸终于点头，第二天就找到闫老板，道：“行，两万就两万，你这铺面我买了。”
闫老板也爽快，拿着房契，当天就去房管所办手续了。
四城区的房管所是一套老旧的二层楼，明显的苏式风格。
解放初期，中国建筑设计队伍还未真正成长起来，在这个百废待兴之际，模仿苏联模式的做法在建筑界表现得比较明显。
这段时期，中国大地上留下了大量的苏式建筑。
典型苏式建筑有两大特点，一是左右呈中轴对称，平面规矩，中间高两边低，主楼高耸，回廊宽缓伸展；二是有三段式结构，三段指是檐部、墙身、勒脚三个部分。
这些建筑有苏联专家设计或参与设计的，如苏联援建的工厂，也有中国建筑师仿造苏联风格设计建设的，包括筒子楼式的宿舍和许多机关大楼。
苏式建筑就是这样一个特殊年代和风格的“红色建筑”的代表。
闫老板轻车熟路，显然不是来过这里一次。
李逸跟在后面，两人停在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
闫老板敲门，得到里面回应后推门进去。
“将干事，我来办理房屋手续。”李老头满脸堆笑道。
屋子里有张办公桌，墙角放着搭着一个文件柜，里面塞的满满当当。
墙面上俵了几张画框和为人民服务的标语，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端着搪瓷茶缸。
男人抬头看了眼闫老板，眉头拧成疙瘩，明显的早已李老头列入不受欢迎人物，不答话，低头假装看文件。
闫老板装作不在意，自来熟般拉着李逸走到桌子跟前，把房契摊开放到桌上。
“将干事，我要过户房子，劳烦您给办理下手续。”
将干事终于放下了文件，冷冷扫了眼房契，鼻孔里阴阳怪气的哼两句：“哼！我还以为你闫珀思想觉悟上来了，要把房子捐献给国家呢，原来是要卖掉！”
闫老板波澜不惊，脸上明显闪出一丝怒气，但是依然勉强挂着笑，道：“家里值钱的，该捐物都捐了，光南河沿大街的商铺我就捐了四间吧，现在这套房子也是国家看我困难，按政策发还给我的，怎么处理，我也是按照国家政策来的。”
李逸心里听到也是一惊，南河沿大街的商铺，不就是靠近王府井的位置吗？
这闫老板祖上果然是阔气豪门啊，人不可貌相。
将干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又发出一声冷哼，那嘲讽的意味很明显，黄斑的牙齿有些扭曲，貌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他来我们那边打听房子，刚好我就有意卖，这就合计上了。”闫老板淡定地说道。
“你要买房子？”将干事用一副倨傲的态度看着李逸。
李逸把户口本放到桌子上，“是的，你看看，这是我的户口本。”
蒋干事随意的翻了一下户口本，尤其是上面的贫农成分，仔细盯了好几眼，“你这是集体户口？”
李逸又从衣领口袋拿出学生证，道：“前两年读大学的时候，把户口迁到学校的，所以是集体户口……这是我的大学毕业证，你们可以随时去查。”
档案是一件很严肃的东西。
它是一个人生平的写照，读书的情况，工作的情况，党组织关系的一些情况都会在档案里以文件的形式保存，直到去世。
将干事看到桌子上华清大学的毕业证，立马收起了倨傲的态度。
虽然自己的职务是干事，可是在职称上和大学生的干部就挂不上勾了。
何况人家华清大学的毕业生，出来参加工作就能把自己甩出十几条街，笑着道，“原来是咱们的大学生，哎呀，早说吗，何必这么麻烦，我立马给你写手续。”
番茄
李逸便也不再计较，一副笑脸和气的说：“那真是太感谢了，麻烦您赶快给办下手续，待会儿我还要急着回去吃饭呢，回去晚了，家里该等急了，呵呵……”
将干事上下打量李逸好几眼，他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不想莫名其妙的得罪人。
一旦人家按照学校分配，走上工作岗位，再混几年，混到机关单位了，指不定回头就找自己麻烦。
不敢太刁难，笑呵呵的开始翻找档案抄写过户手续。
前几年，他农村的老婆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投奔，废了好大的劲才也弄不上户口。
结果人家一个大学生，毫不费力的就得了京城的户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将干事魂不守舍慢腾腾的终于办好了手续。
李逸接过来仔细看过，确认无误，点头笑道：“谢了，将干事。”
借着握手的机会，朝将干事手心里塞了5块钱，双方会心一笑。
将干事更加热情了，觉得也不坏。“为人民服务嘛，李同学，以后有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李逸从房间出来又去旁边财务按面积交了3块钱房产权税费，拿到了正式房契。
这办事效率，李逸真的是说不出的满意，这5块钱花的值。
刚才的那一幕当然逃不出李逸的眼睛。“你这小伙子，瞧不出还是个大学生，有出息，不过你还是太惯着这帮人了。”
李逸得意的扬扬手里的房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算问题。”
第四百章 旧人团聚
从房管所出来后，李逸对这个闫珀更加的感兴趣了。
按照房管所上班的那个蒋干事所说，闫珀名下的房产好像还不止一处，甚至捐献给国家的，都有好几处房产了。
他和闫珀并排走着，突然问道：“闫老板，还不知道您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还能做什么？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有些羞于启齿。”闫珀摆了摆手，从李逸手里接过香烟后，才开口缓缓说起往事来。
原来，闫珀祖上是清朝的大官，贪污腐败也算是常事了。
老闫家也趁了些祖业，在城里的祖产就十好几处，闫珀自己说，光是四合院就好几处。
但后来改革开放过后，老闫家和那严一样,也是见天儿的被斗。
这一点，跟那严的经历倒是挺像的。
再后来平反后，老闫家的那点房产祖业倒是发还给闫珀了，但是有一些房契丢失了，房产不明不白的，也办不了私产的手续。
不得已，闫珀只能把那些办不了私产的手续全都捐献给国家了。
留下的那些能办房产手续的，也是该变卖的变卖，该出租的出租。
听到这，李逸疑惑道：“干嘛要变卖？留着自己住不行么？”
“不变卖不行啊。”
闫珀叹息了一声，摇着头道：“发还前，房子归了房管局来管理，安排了很多人住进去，虽然我有房契，但是住户已经赶不走了。”
闫珀说的这些，李逸倒是明白。
还有一些虽然依旧是私产，但是也被解放后强行安排进去了不少住户，变成了大杂院。
住在这些房产里的住户都是受政策保护的，虽然房主有产权，但是房主依然不能以任何形式来赶他们走。
只有当他们自愿搬出或者有了别的住房时，才可以把原来的房子腾出来，还给房主。
而且在他们居住的时间里，只会以确定的公租房的房租来支付，往往好几百平的四合院，一个月才收十几块钱，房主肯定不乐意。
但凡是有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他会轻易搬出去吗？
就算他们想搬走，也得
有房子搬啊。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平民老百姓，想等着他们靠工资攒够了买房钱，那你就等吧。
你最好立一份遗嘱，让孙子接着等，你和你儿子恐怕是看不见这一天了。
李逸无奈，看来什么年头买房子都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闫珀的经历，倒是让李逸心里突然明亮起来……差点把一件大事给忘了。
没有比买房升值更划算的了，不趁现在多搞几套房子，那就是眼瞎了。
但眼下也不是着急的时候，李逸安慰了下闫珀，拍着他的肩膀道：“老闫，也别气馁，至少你现在还有几处祖产是自己的，总比那些平反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人强吧？”
他想起了那严，这两人的经历何其相似？
只是闫珀的祖产更大，哪怕祖产被收了七七八八,但平凡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发还回来的那些祖产,也比那严过得要好.
闫珀被斗了这么多年，家业也还是不小。
想到这，李逸随后跟闫珀说道：“走吧，请你喝两杯，顺便带你去吃只有宫里才能吃到的东西！”
李逸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闫珀往家里走。
闫珀却有些不以为然，撇撇嘴。“这四九城里，珍馐海味啥样的我闫珀没吃过？哪怕是宫里的美味佳肴，也吃不少了，能入我闫珀眼里的东西，还真没几样。”
闻言，李逸也不解释。
这几天里，那严晚上都住在李庆家里，而白天的时候，则过来李逸的出租屋里煮饭。
他可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放着这么一个顶级厨师不用，等以后饭店开起来了，那严忙碌起来，可就没这么多机会了。
得趁着现在，多吃吃这位御厨的菜，吃个够本儿才行。
以至于这段时间里，张紫芸可是享尽口福了。
眼下正是饭点，那严已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了，而张紫芸则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吊在那严后面。
但凡他做出什么菜来，张紫芸总是第一个扑上去，先尝亿口。
要隔平时，也只是笑话两句，觉得这丫头小孩子心性，加上贪嘴，茉莉又宠着她，
李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今天领了人回来，不能没有规矩。
进了门之后，李逸立刻喊了一声：“张紫芸，你出来，别在厨房里给那严师傅添乱了。”
闻言，张紫芸悻悻然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而闫珀却对可爱玲珑的张紫芸看也不看，反倒是一愣神过后，拉着李逸问道：“你刚才喊的谁？”
“张紫芸啊，我最小的妹妹。”
李逸说着，又把张紫芸拉了过来，给闫珀看。
这两个月吃好喝好，张紫芸也多长了二两肉，脸上也圆润起来，看上去比以前瘦不拉几的样子更加可爱了。
但闫珀却摇摇头，皱着眉道：“不是她。”
“那是……那严师傅？”
李逸下意识朝着厨房看了一眼，支吾道。
“对了，就是那严……他在你这儿？”
闫珀说着，也不等李逸回答，已经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进了厨房后，闫珀看着炒菜的师傅，突然喊了一声：“那严！真的是你？”
那严突然一个机灵，扭回头，和闫珀四目相对，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打了个打千儿礼，喊道，“你是小主，闫小主？小的那严给你行个礼。”
闫珀左右瞅瞅，有些慌张“现在是新社会，不兴那套了。”
看来也是被批斗得怕了，哪怕现在都是自己人，也还是提心吊胆的。
那严脸憋得通红，最后才说，“小的知道了。”
李逸正觉得奇怪，闫珀怎么会和那严认识的？
当即把闫珀拉了出来，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一问才知道，清朝覆灭后，老闫家仗着祖上家底还殷实，在民国时也混得风生水起的。
这那严的父亲，以前就在老闫家当厨子。
那严跟着他父亲，打小儿也在老闫家住着，可以说是和闫珀从小一起长大的。
但主仆关系不能乱了，现在虽然已经是新中国时期，但那严看到老东家，也多少有些激动，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小主。
第四百零一章 古董鉴定
主仆两人再次团聚，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了。
李逸也不去打扰他们，任由他们在厨房里叙旧，而他自己，则是拿出茶壶，碎茶末，泡好茶后，在堂屋里等闫珀出来。
张紫芸大概是看自己守不到吃的了，一溜烟儿，又跑得没影儿了。
这年头孩子都放养，大家都忙活着赚钱养家，也没谁有功夫成天跟在孩子屁股后面照顾。
李逸也就由得她乱跑了，再能跑，也就在胡同里找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儿。
好一会儿功夫，闫珀才从厨房里出来，满脸的欣慰。
见状，李逸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俩叙旧完了？”
“嗨，都多少年没见了，还有老多话要说呢。”闫珀说着，也不客气了，完全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
一屁股坐在李逸旁边后，才继续道：“但现在见到人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闻言，李逸只是笑笑。
碎茶末也泡散了，给闫珀倒了一杯。
刚递过去，就听见闫珀突然怪叫了一声：“等会儿！”
“咋了？”
李逸吓了一跳，端着搪瓷缸的手也僵在半空中，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但随后就看见闫珀拿起桌子上泡茶的那个茶壶，仔细端详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晃脑，满脸的可惜，质问着李逸：“你用这个泡茶？”
他喝了一口搪瓷缸里的茶水，差点没吐出来，脸上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就听见他又继续质问：“还是泡这么廉价的茶叶？”
“咋了？”
李逸更是不解，不过看闫珀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自己犯了大错一样，搞得他都有些惊疑不定了。
那茶壶是李庆帮他收上来的，虽然不懂古董，但也知道手里这个茶壶是个老物件儿，只是不知道哪一年的。
自己看这玩意儿好看，外面那层釉也厚，好清洗，顺手就拿过来泡茶了。
至于茶叶……老实说，算是有些附庸风雅了。
上千上万的茶叶他也喝过，地摊小卖部里几块
钱一包的茶叶也喝过，从味道上来讲，没什么两样。
反正他是喝不出那些高级茶叶的独特之处，反倒是这些碎茶末，喝着舒心。
但现在看闫珀气得跺脚的样子，李逸不由得问道：“老闫，我这……哪里做错了吗？”
“哪里都错了！”闫珀气得一阵跳脚，捧着那个茶壶，急冲冲的跑进厨房里，一股脑的把刚泡好的茶水全给倒了。
临了，才再次回到李逸身边，指着他气得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暴殄天物啊！”
李逸觉得好笑，暗想闫珀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正准备追问，闫珀却已经开口说道：“小子，你可知道这把壶的来历？”
“不就是普通的茶壶吗？有些年头了，上面的釉也比一般的茶壶厚……”
还没等他说完自己的见解，闫珀就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不懂装懂！”
“那您给说说，这茶壶的来历。”
李逸笑了，他倒是挺想知道自己手里茶壶的来历，也想听听闫珀说出个名堂来。
闫珀满脸愤恨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明清时候，宫里大部分瓷器都出自景德镇官窑，你这把茶壶，也是出自那里。”
“这是宫里的东西？”
李逸笑了，暗想值了，这茶壶李庆给他收上来的时候，卖货那家人只要两块钱，讲讲价，只花了一块五就给拿下了。
这要是十年后，送去拍卖会上拍卖，少说也得十好几万吧？
这可是赚大发了啊！
没等李逸计算通货膨胀金融危机，算计着自己究竟赚了多少，闫珀又继续说道：“但你手里这把茶壶，可跟一般的官窑茶壶不一样。”
他指了指上面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像个考古学家，又跟古董鉴定家一样的，对着茶壶品头论足。
“官窑对瓷器的的烧制极为讲究，但凡烧出来的瓷器，有一点瑕疵，都进不了宫的……你手里这个带裂纹的，就是官窑里带瑕疵的那一批了。”
“啊？”
李逸听得一愣，有些气馁，追问道：“那这茶壶……是不是就不值钱了？”
“你这小子！”
闫珀气得举着茶壶就往李逸脑袋上敲，但又害怕磕坏了茶壶。
缓缓放下后，才叹息道：“着东西是用钱能衡量的吗？小子，我就明白的告诉你吧……你这茶壶上的裂纹，就是这这把茶壶的瑕疵之处，但成也裂纹，败也裂纹！”
“这裂纹的产生，是因为上釉的时候上太厚了，烧制好了之后，釉质遇冷，冷缩，这才形成了这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纹……这茶壶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最值的也就是这裂纹了。”
“清朝那会儿，景德镇官窑每年烧制十几炉，每炉烧出成百上千件瓷器，但能像这把茶壶这样，外面釉质开裂，里面的陶瓷却丝毫不受影响的……一万件瓷器里也出不了一件！”
听到这，李逸终于再次有了信心，满是欢喜道：“那依你的意思，这把茶壶还是蛮值钱的，是吧？”
“这类可遇不可求的古董，你竟然用钱来衡量……俗！俗不可耐！”
闫珀气得一阵发抖。
对于闫珀的指责，李逸却也不气不恼，只是笑笑，然后说道：“我就是一俗人，俗人嘛，讲的就是钱，你要用道德来绑架我，那就错了，道德多少钱一斤？家养的还是野生的？”
一番话，说得闫珀哑口无言。
缓缓放下茶壶后，没来由的叹了口气，紧接着才说道：“是啊，这年头能够奉公守法就够了，还指望谁能对国家做出啥贡献呢？”
“那不就得了？”
李逸继续笑着，但片刻后，他突然严肃起来，开口道：“但如果国家真有需要我的那天，我一定会站出来的。”
闻言，闫珀无动于衷。
倒是李逸，对于闫珀竟然能认识这些古董，感到有些好奇。
他拉着闫珀就往那个堆放了满屋子古董的房间走去，打开门，笑着说道：“老闫，您给掌掌眼，看看我这里面有多少宝贝是真家伙。”
闫珀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就惊得老半天合不拢嘴。
倒抽了一口凉气过后，才惊叹道：“这么多……你小子把四九城的古董全搬来了？”
“诺大一个城，才这么点古董么？”
李逸嗤之以鼻，就看见闫珀已经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瓷盘，仔细的端详起来。
第四百零二章 买房安排
对于闫珀的大惊小怪，李逸却丝毫不以为然。
这屋子里的东西也只是他这两月里收上来的冰山一角而已，早之前，就已经拉了好几车回老家乡下去放着了。
眼瞅着这间屋子又快要堆不下了，李逸还寻思着，改天又让大头上家来一趟，用三轮车拉两车回老家去呢。
眼下闫珀在里面翻那些东西，李逸也不去打扰，站在门口用那个裂了釉的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你们造孽啊，这可是元青花，知道什么是元青花吗？你居然腌咸菜？”
闫珀说着，抱起门口顺手的那个罐子，把里面的咸菜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败家子啊，败家子啊。”
李逸眼看一罐子咸菜全糟蹋地上了，拦也没拦住，做这么一大罐子，茉莉可是整整忙活了一个星期。
“我说老闫，你别这么糟践行不？好歹等我拿个东西装啊。”
闫珀气的胡子乱抖，“糟践？谁糟践？这可是元青花！！”
李逸不理解这李老头为什么这么激动，笑着道：“老闫，饭做好了，先吃饭吧，吃了饭再慢慢看。”
闫珀眼睛早就顾不过来。
“这是成化出戟尊？”
“这是宣德炉！”
“鎏金铜佛像！”
“粉彩象耳瓶！”
闫珀惊喜连连。
“汝窑月白釉？”闫珀说完又摇摇头，“可惜了，明清高仿。”
李逸看闫珀这疯狂样子，估计是顾不上饭了，对那严道，“也十二点了，咱们吃饭，别管他。”
那严麻溜的把菜饭端上桌，又出去满胡同的喊张紫芸回来吃饭。
俗人一个的李逸，自然是不懂闫珀对于古董的挚爱，倒也不催他，只是坐在桌子前面，等茉莉和张紫芸回来后，就开饭。
几十年的古玩生涯里只对书画瓷器着迷，见识过许多好东西，当然依然也有好多东西就没有见过。
闫珀没想到今天来李逸这里，这些个稀世珍宝，这才有缘一见。
好一会儿功夫，闫珀才意犹未尽的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对李逸说道：“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这宝贝从哪里淘来的，肯定没少破费吧？”
“老闫，我老家还有好几件屋子，都堆着这些东西呢，你先赶紧吃点东西，抽空，我领你去老家看看，您给我掌掌眼。”李逸把闫珀拉到桌子上吃饭。
李老头一听说还有三套房子的，哪里能坐得下，“一顿不吃又饿不死，赶紧带我去。”
李逸笑了，老家离着这儿坐车也要半拉小时的，哪是说去就去的？
给闫珀说明了情况后，这小老头儿才悻悻然，放弃了现在就去的打算。
等了好一会儿，茉莉回来了，张紫芸也被那严叫回来了。
这段时间里，饭店还没开起来，那严俨然成了张紫芸的保姆一样，除了每天给这一家子人煮饭外，平日里没事儿，也守着张紫芸，防止她调皮捣蛋。
趁着吃饭的功夫，闫珀开口道：“小张啊，我今天真是见识了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识过这么多好东西啊，都是国宝啊！”
停顿了一下，好像难以启齿似的。
“我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能再看到这些东西，就是现在死也乐意了，可是你看，我还是不甘心啊，我能不能就住你这里，你这些夏周青铜器都生锈了，有些瓷器都有裂纹，要修补，要保养，这些我都会……我给你保养，修补，你放心，我不收一毛钱，只要你让我住在这里，那严给我做吃的，让我天天看着就满足了。”
闻言，李逸好一阵惊奇。
凭闫珀对古董的鉴赏眼光，他哪怕是随便去个当铺，那也是掌柜的待遇，怎么会愿意窝在自己这儿？
想了想，李逸问道：“老闫，你可想好了。”
闫珀叹了口气。“我家祖上留下不少东西，查抄的时候，没了下落，这让我心有不甘啊……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追回那些东西，也不奢求它们还能落在我老闫家，只求不流窜到国外，给那些洋鬼子糟践了就好。”
没想到闫珀又是被批斗又是劳教的，这思想觉悟倒是提升了不少。
提到古董，闫珀也是满脸的得意之色。“我从七八岁就四九城里混，上过手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虽然没啥文化，可这纨绔子弟的天分是有的，走鸟遛狗，鉴宝收藏，这琉璃厂里，我说一句顶人十句，他张伯局，马定巷也要给我写个服字。”
这话听得李逸感觉在吹牛，四大收藏家你都看不上，眼里真是没谁了。
李逸倒是巴不得这老头来帮自己，他对古董两眼一抹黑，确实需要个专业的。
而且这老头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些东西，不像他功利心重，更多的是指望着赚钱。
但片刻后就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可老闫，我这儿也没多余的地方给你住了啊。”
闫珀以为李逸这是在变相的拒绝，连
忙道：“就那间屋子，给我收拾个角儿，让我有睡的地方就行了。”
“老闫，你误会了，你来帮我，我是求之不得，可这不能随意住的寒颤了，我下午帮您重新找套房子租，这里不是能住人的。”
“那咱可就说好了。”
闫珀好像生怕李逸反悔一样，匆匆吃完了饭，就要回去收拾东西，等李逸把房子找好后，立刻就搬过来。
看得出来，在面对古董玉器这方面上，闫珀比谁都认真，以至于他甚至对那严的宫廷佳肴都无动于衷。
下午的时候，李逸就找上了李庆，把自己买房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庆倒是不意外李逸要买房子，毕竟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还可能就在京城工作，总是租房子也不是事。
番茄
“哥，找房这小事啊，我让大头他们没事给你打听下就成，哪里用得着我？”
李逸大手一挥。“一间哪里够，有多少我是买多少。”
不光李庆吓了一跳，就连茉莉在旁边都是吃了一惊。
“你脑子抬得太高了吧，水出不来？买那么多房子干嘛。”
李逸笑着道。“我心里有谱呢。”
又直接对李庆道。“只买产权清晰的，就是有私产产证的，咱先从附近的几条胡同开始，越大越好，只要人家有心思卖，不怕漫天要价，买。”
很多人房子都是公家分的，自己的私产房和租公家房，就差几块钱的租房费，很多人都没把房子是私产还是公产当回事儿。
所以很多人哪怕房子发还了回来，可都不一定去办了产证。
如果李逸房子买回来，只是办个过户协议，没产证，以后纠纷几乎可以预见。
等房子单价都十几万一平了，人家反应过来还不跟你拼命，保不准人家杀人的心都有。
当然，这种便宜自己不占，也是便宜了别人，李逸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看李庆和茉莉还有些迷瞪，笑着道，“你俩听我的就对了，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钱放家里没利息又不安全，哪里有买房子划算，就是光收房租就能回本，你们没瞧见现在物价在涨，房租都在涨？”
茉莉一琢磨，道：“你还别说，这物价真在涨，我本来还在想是不是将近年底的原因，排骨都卖八毛一斤了。”
李庆一直都是听李逸的，自己也懒得动脑子，既然李逸这么说了，那就只得听安排。
“那行，我马上安排人搜罗。”
第四百零三章 爱国鞋铺
这两天，李庆房子倒是没找到，但饭店装修的事情，倒是先搞定了。
那间店铺原本就带有一些装修，只需要简单的处理一下，再去琉璃厂里掏点桌椅板凳啥的，摆上就行。
大头对于忙活饭店的事情格外勤奋，整日里跑得也欢，没几天的功夫就搞定了。
这天早上，李逸刚起床，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张爱国站在外面，手里捧着一双鞋，满脸的激动。
“你给看看，这双鞋咋样？”
正宗的翻毛皮鞋，里面还缝了一层保暖棉布，看上去就暖和。
李逸接过鞋子后，问道：“你做的？”
“我要能做出这鞋子来，至于现在过成这样吗？”
张爱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才解释道：“从鞋厂里拿的成品鞋，里面那层棉布是我自己缝的，你瞅着质量咋样？”
“这能差了？”
翻毛皮鞋质量本就过硬，随便一双最差的，也能穿个三五几年的，再经过张爱国这么一加工，不说质量更好了，最起码比之前更加保暖了。
直接坐在凳子上试了试，别说，大小刚合适……
李逸抬了下眼角，立刻问道：“你这大清早就给我送鞋过来，该不会是想把这双鞋送给我的吧？”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张爱国笑笑。“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送你一双鞋，不过分。”
闻言，李逸也没客气，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越发的冷了，有了这双鞋，冬天倒是不怕冷脚了。
他随后又问道：“对了，店铺找好了？”
“早就办妥了，我妈和我妹都在店里守着呢。”
左右无事，李逸拉着张爱国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带我去店里看看，也算是认个门儿清。”
新开的鞋铺，位置只能说是一般。
平常大门都是关着的，平常都张爱国一个人在里面捣鼓。
但是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上没有一丝污垢，连脚下的水泥地都是干干净净的。
就连剪下的碎线头，碎皮子都被堆的整整齐齐。
李逸笑着说道：“你收拾的这么干净干嘛，比饭店都收拾的干净。”
“那都是我老娘收拾的，说什么做生意不能邋遢。你赶紧说说我这鞋做得怎么样？卖多少钱合适？”
李逸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问道：“百货商店卖多少？”
“百货商店没这种带保暖的翻毛皮鞋，都是普通翻毛皮鞋，价格也不便宜，都是十二块到二十块。”
“你自己比人家厂子里出来的差？”
张爱国急了，立刻说道：“那不可能，绝对比他们的好。他们那胶水糊弄人呢。”
“那你从鞋厂里拿成品鞋出来的价格是多少？”
张爱国又道：“和那边谈好了，没贴标的鞋，一双十六块钱，量大的话，能减到十五块钱一双。”
“二十六块不二价！低于这价不卖。”
张爱国急了，“这么贵谁来买啊！”
“那是，要是便宜了，都来买，哪怕订单排到明年，你也挣不了几个钱……听我的，准没错。”
“那我就试试？不行，我再卖便宜呢。”
“什么叫试试，就这个价，这双我穿着了，加紧做，保证你数钱数到手抽筋。”新皮鞋穿在脚上，暖和极了，李逸是舍不得脱了。
真让李逸说着了，等张爱国开门那天，挂了一个‘出售皮棉鞋’的招牌，皮棉鞋也好理解，就是皮鞋里面夹棉布。
张爱国把做好了的10双男鞋，5双女靴摆在店里的时候，当场有人试穿，就舍不得脱下来了，一咬牙，当场就付了钱。
有的人还当场试图还价，可转眼就被别人给买了。
有的人没带钱，等回去取钱的时候，鞋子都卖光了。
当场就有人扎刺不乐意了。“你开个鞋店，没鞋子卖了，不是糊弄人吗？”
张爱国毕竟年轻，没做过生意，脸嫩。
这时候张爱国老娘站了出来，毕竟姜是老的辣，摆出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深情，道，“我们家的鞋子，可是全部手工敲出来的
，大家都是老师傅，你们瞅瞅，这皮子揉起来可费劲了。”
“刷胶、烘干、粘底、压合、出楦，哪道工序是简单的？可不是厂子里机器能比的……你再瞧瞧满城，是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卖这种鞋子。”
“各位真想要，就留个尺码，约个时间，等我们做好了，来取就是了……保证过年前都能穿上新鞋。”
张爱国一个人做鞋速度毕竟慢了点，又是剪棉布，又是缝面子的，忙活好几天也做不出几双鞋来。
哪怕全家齐上阵，三天时间里，能做出十双鞋来，就算是速度快的了。
照着这个速度下去，还真让李逸给说中了……排队买鞋的人，都能排到年后了。
终归是李逸给他想了个办法。
“你找几家会手工的邻居，一家剪棉布，一家缝鞋面，分工制作，回头你再上门回收，一双鞋给他们五毛到一块钱，不就得了？”
张爱国一听，细琢磨下，这倒是个办法。
几家人一起做，总比自己一家人做要快上不少，棉布大小只需要给个模板，也不需要啥技术。
缝制方面，这年头谁都会踩个缝纫机，也不缺找不到人做。
只短短的一周时间，就把之前堆积在那儿的订单全都做出来了。
张爱国数着那厚厚的一沓钱，都能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湿热。
张爱国他老娘说。“没李逸那孩子，你也不成，人活在世，大礼数那是绝对不能亏的。”
张爱国让张妹儿给李逸送了一台大收音机，同时又把之前借的钱还给了李逸。
张爱国说，“现在年轻人都稀罕这玩意，我可是费了老劲才弄了一张票。”
李逸哭笑不得，要怪只能怪自己平时瞒的太严实了。“你不知道我之前做啥的？我之前就是倒腾收音机的，我能缺这玩意？满京城就没比我做的大的了！”
张爱国愕然……
最终无奈的又把收音机拉了回去。
张妹儿来得时候三轮车蹬的有气无力，这次回去的时候是兴高采烈，这收音机可不就便宜她了嘛，以后她就可以随意用了。
第四百零四章 四合院
刚从张爱国的店里出来，才回到出租屋，闫珀就找上门来。
这几天里，这小老头儿从不缺席，比那些上学上班的还积极。
瞅着他年纪也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大了，但身子骨倒是硬朗，每天大清早的，洗漱完了就跑过来蹭饭吃。
吃着饭的功夫，总不忘问一句：“房子找到没有？”
“我的叔啊，你当是买大白菜呢？这房契摆市场里让你挑？”
李逸翻着白眼抱怨着，同时哼哼道：“已经让李庆去打听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对了，李庆昨儿说已经找到房子了，叫我今天过去看看。”
闻言，闫珀比李逸还积极，赶紧扒拉了两口热稀饭，就催促着他：“那还等啥啊？赶紧去呗。”
还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李庆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胡同里有一家四合院要变卖。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告诉了李逸……这可是个大消息，四合院面积不小，哪怕是要买下来，可得花不少钱啊。
他一个人做不了主，更加不敢乱来。
看着眼前通透的大四合院，他着实被震撼到了……重生也有小半年时间了，第一次有事情让他能如此震撼的。
李庆在一旁解释道：“就是这个四合院了，户主两个月前就把出国的签证办下来了，这房子着急出手，只是要价实在太高，一直不能脱手出去。”
正说话的功夫，四合院的主人走了出来，把李逸两人迎了进去。
户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走路颤颤巍巍的，一边走一边介绍：“祖上传下来的房子，早些年时候，让上面的人给收了，最近两年才把房契发还回来。”
“也是赶上了，孙子出国留学，我也要出国去看病，这才能把签证给办下来，这房子留着也没用了，还不如租了。”
李庆也在一旁小声解释着。“具体的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户在改革开放前，是个大户人家，家里趁好几个丫鬟呢，后来时候，打土豪，这家子被定了个黑五类，房子地契全都让房管局给收了，丫鬟也给遣散了。”
“前几年政策变动，这家黑五类的帽子才给摘掉，要不然他连签证怕是都办不下来……这政策变动后，房契也给重新发还回来了，房子也归还给他了，但他也不乐意住了
，打算把房子租出去来着。”
说到这，李逸倒是想了起来。
所谓的黑五类，指的是地主、富农、反、坏分子、右派。
能在城拥有这么大一个四合院，被钉个地主的帽子，绝对不过分。
听李庆的解释，李逸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踌躇了好久。
走进四合院里面后，李逸粗略的打量了一下。
这外面看着光鲜大气的四合院，里面却跟贫民窟一样，早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了。
原本中间应该是一块空地，此刻也修了几个砖瓦房，完全破坏了四合院的整体性。
房间与房间之间，也只留了一个巷道而已，看上去显得极为拥挤。
至于东西厢房倒是没怎么变，只是年久失修，看上去稍显破败。
房东看李逸皱着眉头，还以为他不乐意买，连忙解释道：“这些房子都是后来才搭建的。”
“这不时候，让人收了上去嘛，后来又由房管局统一分配分租，这占地面积大，就胡乱修了几个通间，能住更多人。”
“你要是买下来了，这些房子你随便拆了就是了，我估摸着你也用不了这么多间房子。”
李逸暗自琢磨。
就这四合院原本的东西厢房加上正堂偏厅啥的，就够住五六户人家了，再加上后来搭建的那些房子，跟个大杂院一样，挤挤的话，住十几户人怕是都没什么问题。
自己也就孑然一身，到现在还是单身，前世的老婆现在还出了国，得三年后才回来。
而且回来后，嫁不嫁给他都说不准……
哪怕把老家的姊妹接过来，再加上自己那盲流子老爹回来了，再算上茉莉闫珀他们。
满打满算，东厢或者西厢的一排房子就够住了，原本的房子就有充裕的，倒真是用不了这么多间房子。
但他现在想的却不是这些房子的事情了，而是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个大四合院给买下来！
踌躇半天，李逸终于开口了。
“老爷子，你们全家都搬去国外了，那这房子为什么不卖，而只是租呢？”
“倒是想卖，但这年头谁愿意买房啊？都是单位分房。”
老爷子哼了一声，很有些不高兴。
毕竟他这个四合院就是房管局给收上去后，又被分配出去好十几年时间。结果原本大气磅礴的四合院，让人给搞成大杂院一样。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会不乐意。
至于现在买房的人少，李逸倒也能理解。
但凡是有一个单位正常上班的，只要结了婚，就能凭结婚证去单位领房。
谁也不会到，花几万块钱自己买房，毕竟有免费的，谁还会花钱呢？
但老爷子既然想卖，李逸当然更加乐意……
随着后来国内基础建设的飞速发展，京城好多胡同和四合院都被拆得面目全非。
能完整保留下来的四合院越来越少了，而价格也是越来越贵。
到后来，一套四合院价值早已经不能按照平方来计算了，随便一套都是上亿为单位来计算的。
而且是有价无市，哪怕你捧着好几亿，也买不到四合院。
经历过二十一世纪房价暴涨的年代，李逸可以说是比谁都更加清楚，京城房价的一路高歌。
这时候不屯房，更待何时？
“老爷子，那你这房子要是卖的话，打算卖多少钱呢？”
老爷子几乎想也没想，直接伸出一只手来。
“我也不要多，就这个数，你要能拿出来，这院子就归你了。”
“五万？”
这年头房价便宜，按照李逸的估计，二三线城市的房价，也就三五百一个平方。
思路客
京城毕竟是六朝古都，又是新中国的首都，房价比别的地儿要贵一些，但也差不多就是八百到一千的样子。
眼前这个四合院占地面积可不小，李逸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有五百平方左右的样子。
要真按照平方来算，估摸着得要五六十万。
李逸也有些震惊，挑了挑眉毛，惊叹道：“五十万？”
“要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五万。”
五万捡一个四合院，赚大发了！
哪怕是傻子，用脚趾头算，也知道有多赚。
“好，我买了……但我现在拿不出钱。”
李逸生怕老爷子反悔，连忙拍板决定下来。
第四百零五章 私房钱
钱，重生这小半年时间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缺钱了！
父亲被抓进去的时候，面对五百块钱罚款，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只因为那时候的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凑齐五百块钱并不算太难。
但现在却不同了……
这一套四合院也算是自己捡着了，五万块钱就能拿下。
但往后肯定遇不到这种好事了，买房产这方面的花费肯定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自己那点家底迟早要被掏空。
但那都是后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凑齐五万块钱，把这套四合院拿下再说！
回去后翻箱倒柜的，几乎把所有的家底全都掏出来了，清算了下，三万多一点……还差两万呢！
李逸叹了口气，哀叹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有提早做好打算。
他拉开那间存放古董的房间，看见闫珀正在里面摆弄着那些古董，立刻走过去问道：“闫老，忙着呢？”
“废话。”
闫珀看也不看他，埋头擦拭着一件青铜器，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有啥事赶紧说。”
“闫老，问你个事儿。”李逸嬉笑着蹲了下来，腆着脸道：“那个……你说我这些古董要是全都给变卖了，能卖出多少钱来？”
“估摸着……能卖出两三百万吧。”
闫珀皱着眉说出了个数字来，然后又闭着眼，细细琢磨了下，紧接着又道：“要是落在明眼人手里，还能翻一倍！”
“五六百万？”
李逸激动了……乖乖，自己之前花的那些钱，现在可算是值了。
这年头都能卖出五六百万来，这要是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不得好几百个亿？
他刚有些激动兴奋，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就听见闫珀突然问道：“怎么？你想把你这些宝贝都卖了？”
李逸下意识说了一句。“有这个打算。”
暗想着，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变卖个一两件宝贝，先把买四合院的钱凑出来，这个总不过分吧？
但没想到闫珀突然一伸手，做了个环抱的姿势，护住了面前的那些古董，冷眼看着李逸。
“这些东西一样都不能卖！你要是卖了，老子就跟你拼命！”
“闫老，这些……可都是我的东西啊
“我管它谁的？反正就是不能卖！哪怕是捐了，捐给国家，也不能卖！”闫珀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话让李逸哭笑不得，更是有些无可奈何……
老实说，他也不想卖。
要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每一件都有很大的升值空间，随便卖一件出去，到时候后悔的可是自己。
但现在是真缺钱啊！
叹了口气，从房间里出来后，迎面撞上刚回来的茉莉，又是一阵摇头。
惹得茉莉不禁问道：“咋了？被谁伤心了？咋这副表情呢？”
“钱。”
李逸只嘟囔了一个字，便又是一阵摇头，坐在沙发上喝茶解愁去了。
茉莉也走了过来，抢过李逸手里的茶壶，追问道：“什么钱？你现在这么有钱了，还想要钱呢？”
“现在不是我想不想要的问题了，是缺钱啊。”李逸叹息着，把买四合院的事情说了出来。
茉莉听了后，不由得咧嘴一笑，推了他一把，调侃道：“没想到你李逸这个大财主，也有缺钱的时候？”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李逸嘟囔着，要是再等等，等钟明达从深圳回来，电影院线架设起来后，资金问题应该就能解决了。
或者自己手里的电器全都变卖了。
或者再等些日子，李庆那边卖手表计算器的钱也能拿出来了。
但那都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了，人家四合院的房主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
这要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自己肠子都能悔青咯。
想到这，李逸更是好一阵愁眉苦脸。
但那边的茉莉却笑得极为开心，捂着嘴轻笑了两声后，好像觉得不过瘾，甚至都不掩饰了，改成捂着肚子笑了。
看她笑得那么开心，李逸更是无语，翻了个白眼道：“有这么好笑么？你至于这么笑话我么？”
茉莉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就是钱么？跟我来。”
说话间，她直接站起身来，走进了卧室。
那间卧室平日里也就茉莉和张紫芸两个人住，偶尔放假了，李裳湘从学校里过来，会住一两晚上。
平日里李逸也很少进这间屋子，
里面倒是被茉莉装扮得满满的少女心，墙壁都用粉红色的墙纸贴上了，床头还挂了一个风铃。
但那风铃好像经常被张紫芸乱扯，上面的线都已经搅成一团了。
看到这一幕，李逸有些愕然，不知道茉莉把自己带进房间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他下一刻就懂了……
就看见茉莉有些费劲儿的抬起床板，抬到一半时，横了李逸一眼，嘟囔道：“愣着干嘛？帮忙啊。”
“哦哦……”
李逸赶忙应了一声，走过去和茉莉一起把床板抬起来，露出床中间的空挡，跟个衣柜一样。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张床，竟然还有这种机关。
当床板完全抬起来后，他惊讶的却不是这床带有的机关，而是……床中间藏的那些东西！
钱……满满的全是钱，几乎铺满了整个床，一叠一叠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粗略看了一眼，李逸估摸着，就这张床里面隐藏的钱，最少也得有十好几万吧？
他愕然的同时，就听见茉莉得意的笑道：“不就是钱吗？都在这儿了，想要多少，自己拿。”
“你你……”
李逸惊讶得话都不会说了，倒抽了口凉气，支吾了好半天，才终于说道：“你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茉莉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不是说，让我全权打理你维修电器这个行当吗？这些钱，就是这段时间里赚的了。”
李逸愕然。
细细回想起来，得有一两个月没有过问茉莉的事情了。
只知道她每天跟上班一样早九晚五的，起初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一直到天黑才回家。
李逸只以为她临近毕业了，学业比较繁重，更不敢去过问这些糟心事。
也就最近这段时间稍微闲了一点，每天白天的时候还能看见人。
现在看来，她竟然一直都在忙活电器维修这些事情，倒是让李逸心里有些愧疚。
茉莉接着说道：“我在外面找了个店铺，开了个电器行，又叫了几个同学，每天开他们工钱，让他们帮忙看着……床底下这些钱，就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卖掉的那些电器的钱了。”
解释完了之后,茉莉戏谑道:\"这算不算是我的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