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真凶
“你胡说!”简蝶拍案而起,那架势要是手边有一根长棍,一定飞出来了,“这事儿还未停,嫣然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招惹是非。”
“她心愿得偿,在外面显摆还不行么。”
“你……”
阿音微微蹙眉,道:“你说清楚了,在何时何地说的,你是怎么听见的。”
夏卓看了看她,回忆道:“就是晚宴那天,她自己在湖边跟简蝶说的,我走在后面,听见了。”
“……”
一时间简蝶差点儿没站稳,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沈嫣然自己说的,只是隔墙有耳,何况还没有墙,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听去了。
“这事儿你既然听见了……”阿音眯了眯眸子,略带威胁的看着夏卓,“你告诉谁了?”
夏卓闻言一怔,立马否定道:“我……我谁也没说,他们说那么大声,我听见了,保不齐还有别人也听见了,那我怎么知道。”
“嘴硬。”阿音微微抬手,看见丝竹又要扎。
夏卓吓的恶一个激灵,要不是被帮着,一定跳起来:“我真的没跟人说!”连声音都吓得变调了。
“那就是你推的沈嫣然了?”阿音觉得好笑,“难不成你喜欢沈姐姐,因爱生恨了。”
“放屁,我怎么会喜欢她!”夏卓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她了!”
“但这种事你也不能证明你不喜欢她啊。”阿音无奈道,“反正如今你跟丝雀一样有嫌疑,不如也去京都府衙住两日,现将我家丝雀换出来,如何?”
“你……”夏卓冒着汗直咬牙。
“这件事情很简单,要么就是你自己动的手,要么就是你告诉了什么人,这个人因为这件事不忿动的手。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阿音循循善诱,“当晚我虽然喝多了,但是我肯定,看见的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绝不会是你。”
“对!”简蝶连忙道,“嫣然说了,推她的一定是个女子。”
“看吧。”阿音其实想明白了,沈嫣然落水这件事,源头都指向她和云墨的婚事,“等等……”女子,云墨,沈嫣然,婚事……
少女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一时一瞬不瞬的看着被绑着的夏卓,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她?
怎么会……
夏卓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下一刻,就见阿音忽然起身,大步而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襟,逼着他跟自己对视。
夏卓一惊:“你……你要干什么。”
她身后坐着的那群人也没想到她忽然如此,一时疑惑的看着她。
“是不是她……”阿音一手揪着他,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低沉而缓慢的吐出了三个字:“舒、晓、晚。”
“……”夏卓的瞳孔骤然一缩,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不……不是。”
阿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骤然松手转身道:“你既然如此说,我便将她也请来问一问,只是不知道,这些对她来说能不能承受得了。”
“不可以!”夏卓一下就慌了,“你们是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朋友?”阿音回眸看他,笑意森然,“她这样害我,我还当她是朋友?”
“你……”
“夏公子,你想清楚了,只要你认了我就不用找她再问一遍了。”
“可是……”夏卓看了她身后的哪些人一眼,还是不肯说。
阿音看着他的反应,一瞬间心中无比的失望,不用再说什么,她都明白了,真的是她做的,舒晓晚。
“丝竹。”阿音有些疲惫道,“将人放了。”
夏卓一愣,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其他人显然也是不解。
阿音摇了摇头:“我已然知道是她,不用你亲口说了。”说着摆了摆手,丝竹果真将夏卓身上的身子给解开了。
“阿音,这是怎么回事。”简蝶连忙问道,“他们说什么了,他诏了?”可是他们什么也没听见啊。
阿音点点头,看着简蝶道:“诏了。”
“是谁!”
“郡主!”夏卓慌忙的喊住她,“求你,别说。”
阿音没有回头,忽而想笑:“我方才那样打你,你都没有求我……看来,夏公子用情挺深啊。”
“这不重要,她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不能再受刺激了。”夏卓一手按着腿上的伤口,有些狼狈的站在那里。
“她所遭遇的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沈嫣然又有什么关系。”阿音看着他,不悦道,“她知不知道沈嫣然的事情只是提过一回罢了,何至于此。”
“事已至此,你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夏卓紧紧的看着她,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紧张,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阿音会猜到是舒晓晚,一切转变的太快,叫他毫无准备。
眼下众目睽睽,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毁了舒晓晚的名声。
“她只是一时想不开,你给她一次机会,我去劝她,不会有下次,一定不会。”夏卓说着,瘸着腿往前挪了一步。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当晚他看见舒晓晚出去,便想凑上去跟她说两句话,毕竟之前在太子府的事情,他还没有道过歉,他想了许久,觉得若是有机会,他想负责。
可是夏卓没想到的是,他刚追上舒晓晚,就看见她一把将沈嫣然给推了下去。当时他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没有方向,想也没想就过去匆匆将她给拉走了,这才知道是宴会前她无意间听见沈嫣然和云墨的婚事,一时没有忍住。
居然是为了云墨!夏卓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阻挡他是慕无尘。
这件事好巧不巧的将阿音卷了进去,夏卓本就是太子党,能踩一脚是一脚。
却没想,这一脚踩进了坑里。
“阿音。”简蝶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了阿音的胳膊问道:“你知道是谁了?究竟是谁!”
阿音一时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看来是个不好开口的人。”傅柔说道,“夏公子还真是叫人意外呢,到头来是护着旁人呢。”
夏卓紧紧地抿了抿唇,紧张的看着阿音:“郡主,这件事你不为难她,我也不会为难你,这伤跟你没有关系,那个叫丝雀的丫头我一定帮你弄出来。”
简蝶闻言,握着阿音的手一紧:“不行,这事儿没完,这人既然做得出,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简姐姐……”阿音有些动摇,毕竟她不想就此毁了舒晓晚,舒家的灾难已经够多了。还有,慕无尘怎么办……
第四百二十二章 嫉妒成狂
简蝶见她果真是犹豫了,连忙道:“你别想那些没用的,如今嫣然的名声没了,大殿下是不愿意娶她的,你知道是不是。”
“是啊,这事儿如今闹大了,总要给她一个交代。退一步说,你的名声难道也不要了么。”傅柔也是不解。
阿音一惊,蹙眉看着简蝶:“哥哥不愿娶沈嫣然,姐姐怎么知道?”
“……”简蝶一怔,硬着头皮道,“你……你不是因为这件事跟大殿下吵架的么。”
“我们吵架在琼园。”
“是你自己告诉别人的,自然我就知道了……”简蝶不想将舒晓晚卖了,一时有些退缩了起来,连抓着阿音的手都不由得松了。
阿音有些探究的看着简蝶,却听见一直没有机会的说话的梁文生冷不丁的笑道:“有意思,看来还有意外之喜啊。”
这次梁清没有去堵他的嘴,而是双臂抱胸蹙眉看着阿音他们。
傅煊也终于说道:“你跟大殿吵架,还同给别人说了。”这他不信,阿音此人看着单纯,但是心思很深,这样牵扯极深的事情,她不会轻易跟别人说的,“还是你身边的人说的。”
阿音看了他一眼,忽然冷冷一笑,别有深意:“我那日一人策马回去,跟哥哥吵架的时候下人皆不在,后来就算知道我们吵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说着看向了简蝶,带着一丝严肃,“姐姐,监视琼园,可是大罪。”
“我没有!”简蝶一惊,有些委屈的看向了傅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明知道大殿跟你的关系,我去监视琼园干什么,而且……而且我爹一直是支持大殿的。”她虽然说的急切,但是调理明确。
傅煊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所以,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简蝶抿了抿唇,很是犹豫。
听见傅柔忍不住轻轻一笑:“真是奇了,又是一个不能说的。”
“要是同一个人,就是有意思了。”梁四叔画龙点睛道。
简蝶瞬间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的心房激流般的蹿了过去,惊讶道:“是她!”却是看着夏卓,“舒晓晚。”
众人,一愣。
阿音看着她半晌,终于还是笑了,笑得那样叫人毛骨悚然:“她是故意的,不仅仅是针对沈嫣然,也是在针对我。”说着回眸看着脸色惨白的夏卓道,“好得很啊,她生怕别人不恨我,还特意跑去说我同她说过沈嫣然和哥哥的婚事,好得很呐。”
夏卓一个踉跄,跌坐在了椅子上,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挽回了。
“原来是她。”简蝶一时也接受不了,“我同她虽然没有深交,但是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阿音闻言,终于想起了舒晓岚临死前的那些话——我做了错事,往后请你宽宥她一二。
错事?究竟是什么错事没能让舒晓晚变成这样,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夏卓。”阿音蓦然道,“舒晓岚临死前跟我说过一些话。”
舒晓岚?夏卓闻言,一钟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十分警惕的看着她。
“你知道不知道,舒晓岚对舒晓晚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
阿音一眼看见她震惊的模样,就不由得笑了,缓步上前道:“夏六公子,你还真是宝藏啊,竟然什么都知道。”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说了,就真的完了。
阿音紧紧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远处,两双眼睛也静静的看着阿音,也在思考着什么。
梁文生眯了眯他那双多情的眸子:这丫头真厉害,几句话就将一切都连了起来,居然一层层挖的这样深。
一时间,烟波阁不大的空间里,静谧的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卓被阿音瞧得汗流浃背了,才听见少女开口道:“你告诉我,我保证,没有人会将她做的事说出去。”
“……”
“你一心想保住她,我成全你的心意。”阿音循循善诱,“但是我已经不信她了,我需要一个把柄来提防她。”
夏卓看着她,有些惊疑不定:“你拿什么保证别人的嘴。”
“嗯……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保证。”阿音冷笑道,“但是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啊,不然你试试,你求他们有用还是我求他们有用。”
“……”
“我答应过舒晓岚,不为难舒晓晚,当时虽然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如今就当我是兑现了对亡者的陈诺了。”阿音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我没有必要非要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反正一出这个门会被逼死的是她。夏不凡,你好好想想,我是在给她机会。”
夏卓看了她许久,仿佛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连光阴都是静止的,静止得叫他呼吸都渐渐困难了。
“好,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夏卓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让他们出去。”
“好。”阿音爽快的答应了
“你单独留下?”简蝶蹙眉看着夏卓,“他们蛇鼠一窝,会不会有诈。”
“姐姐放心,夏公子是聪明人,知道灭不了众人的口,不会再做蠢事了。”
夏卓按着腿上的伤口,咬了咬牙,看见众人陆续出去了,才小声开口……
四月初的春光无限明媚,阿音出来的时候,看见几人都等在厅堂里,今日为了夏卓,烟波楼里没有其他客人,很是安静。
众人知道,阿音不会告诉他们舒晓岚跟舒晓晚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关心,舒晓晚推了沈嫣然的事情,要如何解决,真的不说,纵容她这一回么?
“阿音,这事儿我想告诉嫣然,毕竟她是受害者……”简蝶等她出来,还是上前说道,“况且她特意跑去嫣然跟前,说是你告诉她纳妾的事情,如今嫣然已然相信这事儿是你做的,你总要撇清干系。”
阿音想了想,无奈一叹:“这事儿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请她照顾哥哥几日饮食,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叫舒晓晚嫉妒成狂,“我会去赔罪,姐姐放心。”
闻言,简蝶手心一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舒小姐厉害了,她推了沈家姑娘,还划伤她的脸,究竟只是为嫁祸给你呢,还是因为别的。”梁文生不愧是写话本的,情之一事上颇为敏锐。
第四百二十三章 做贼心虚
烟波楼里,阿音含笑看着梁文生:“今日真的多谢梁四叔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舒家如今两重孝,我不想做那个心狠之人,还请各位保密,留她一点颜面。”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我们跟她也无仇怨。”傅柔不削道,“只是此人,以后不要叫我瞧见,恶心。”
傅煊颔首:“其他倒是无妨,只是她和慕二公子的婚约,你当如何。”一语中的。
阿音手心骤然一紧。
“不嫁慕公子还能嫁谁。”梁清终究忍不住道,“我相信她只是一时想歪了,阿音既然愿意给她机会,以后不会再犯了。”其实她心里最清楚,这次舒晓晚推沈嫣然究竟是为何,不过是不平沈嫣然能嫁给云墨罢了。
“如果以后无事,我便不说什么,如果她再做什么……我定逼她退婚。”阿音说完向众人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各位,改日一定相谢。”
一众人见事已至此,便只能回了一礼,抬眸间见川北川南将夏卓架了出来,阿音转身带着一众家仆出了烟波楼。
一阵春风吹过,将楼角的铃铛吹得玲玲作响。阿音站在门口,不禁抬头望了一眼,那乌色的铜铃在这蓝天白云之下,悦耳,空灵。
琼园,听雪小筑。
少女站在已经修葺好的院子里,看着已经大不一样的景致,一时感慨万千。
怎么说呢,比起从前的雅致规整,多了几分野趣。一点儿也不像是云墨平日里的喜好,倒像是费尽心思迎合了她的喜好。除了窗前的那片湘妃竹,其他的绿植几乎都换了,不仅如此,这不算大的庭院里还挖了一处小池塘,阿音随意的踢了一颗石子下去,挺深的,还养了两种不同的鱼,一种吃深水,一种在浅水。想来四季都可垂钓。
阿音看着阳光下那石子激起的涟漪,波光凌凌,一双眸子不由得泛起了波光:他真的,费心了……
“主子,后院。”丝竹在周围转了一圈,过来道。
阿音闻言一愣,转身跟着丝竹去了后院,眼界开阔之处,另有一方天地,惊了她的心。
“这是……”阿音说着,紧了紧手心,她的手上还拿着一袋子种子,今日天气晴好,她原本想回来先将种子种下的。
“回郡主,大殿下进宫之前吩咐小的们种好的。”有个农夫打扮的上前道。
阿音看着眼前那一亩多的水稻,在阳光下绿油油的,青翠可爱,不由道:“好,挺好的。”说着便走了过去,旁边还有几分地用矮小的篱笆围住了,里面的土新翻过了。
“那里是……”
“哦,那里是昨天刚翻好的,殿下说等郡主回来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阿音看着那园子,眼眶不由得一红,喃喃道:“他这是真的要将琼园变成菜园子么。”
那农夫不知该说什么,便垂首站在一旁。
“这些是青菜的种子,先种下去吧,其他的以后再说。”阿音说着便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那农夫连忙的应了,接过去唤了两个人就忙碌了起来。
“丝竹。”阿音站在暖暖的阳光下,看着远处小小的山丘,忽然道,“慕二说那里有一处温泉的。”说着指了指远方。
丝竹摇摇头,听见一旁的农夫说道:“回郡主,是有一处温泉,不过很小。”
“听说四季都有萤火虫?”
农夫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那温泉泉眼着实很小,并没有那么多的萤火虫,不过四周的花儿倒是开的很好。”
“可是……”慕无尘明明说是抓的那儿的,“你不会记错吧。”
“小人伺候的庄子就在那片山丘的后面,离得近,所以殿下才将我们调来的,不会有错。”
闻言,阿音一时沉默了下来:慕无尘这厮,抓个萤火虫都不老实。
“要说四季都有萤火虫的地方,小人只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泉眼众多,而且有颇大的温泉。”农夫想了想说道,“北冥山。”
北冥山?阿音一惊,从这里去北冥山,快马来回怎么也要一整天的,慕无尘他……
“北冥山是远了点,郡主要是想看萤火虫,那山丘上出的也早,五月份也有了。”农夫见她不语,连忙说道。
阿音摇摇头,她何德何能,他们都如此对我。
慕远征为了她点百家灯火,慕无尘为了她去北冥山捉萤火,就连云墨他也……一直这样下去,真的好么?
“主子。”丝竹站在一旁,忽然问道,“婚事。”
阿音一怔,侧眸看她:“你也想让我告诉他么。”
丝竹没有说话。
“你以为我不想说么。”阿音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苦涩道,“我这里,一直在蠢蠢欲动,可是不行。”
“为何。”
“那样太卑鄙了。”阿音面纱下的容颜,看不清表情,那一贯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有些缥缈迷惘,“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丝竹有些心疼的看着,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春日温暖的眼光之下,蓝天碧草,少女站在这片广阔之下,遗世而独立。
良久,听见面纱下叹了一句:“我想他了。”
“想谁。”
“……”阿音一怔,回眸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白衣少年。
恍惚间,他总是如此,站在廊下,站在门前,站在灯火之中,站在风雨之外,她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等她。
“哥哥。”
云墨一双温润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想我?”
阿音微微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知错了么。”
“哪里错了。”云墨看着她带着面纱,一时心中疑惑。
阿音垂着眸子,小声道:“我不该自作主张给沈嫣然牵红线,不该跑回来跟哥哥吵架,不该直呼哥哥的名……讳。”话音未落,脸上的面纱骤然被人给扯了下来,蓦然抬首,一眼就撞进了那双墨色的眸子里。
春日的阳光下,少女脸上粉色的疤痕还未消退,很长一道。
云墨拿着面纱的手微微一紧,沉声道:“谁干的。”
“……”阿音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垂眸道,“我自己。”
“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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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挽留
听雪小筑的后院,微风习习。
阿音站在蓝天碧草之中,看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云墨,心里直犯嘀咕。她根本就还没想好要将舒晓晚这件事情如何处置,自然是不想这么快告诉云墨的,可是谁让自己点儿背,他怎么好巧不巧的今儿个出宫了。
这又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瞧这神色要是自己不说实话,说不定又要生气了。
“说话。”
阿音无奈,将沈嫣然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我已经都处理好了,明日去府衙接丝雀,哥哥不要生气。”
云墨手心一紧,忽然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我说过多少回,不要低着头说话。”
“……”
“为何不来找我。”
“你在宫里。”
“慕盛呢。”
“他忙。”
云墨指尖微微一紧:“无尘呢。”
阿音扯了扯嘴角无奈一笑:“他在兵部焦头烂额的,我真的没事了,这点儿小伤孙先生都不放在眼里的。”
“我放在眼里。”云墨蓦然松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你怎么可以伤你自己。”
“情非得已。”阿音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一时懊恼,他本就病着,自己怎么可以跟他那样吵架。
云墨轻轻的抱着她沉默了半晌,道:“舒晓晚。”
“我答应了夏卓,放过她这一次。”
“我没有答应。”
“哥哥。”阿音一惊,连忙退开了半步,“瞧在她也是因为你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况且……要不是舒晓岚临死前提醒了我一句,我也想不出会是她,夏卓此人不一定会吐出来的。”
“什么话。”
“女儿家的心事我原本不想说,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舒晓晚执念挺深,哥哥以后还需小心才是。”阿音说完,还不忘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蓝颜祸水。
云墨闻言,却露出了一丝嫌恶:“她配不上无尘。”
阿音一惊,还是说道:“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他,毕竟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们的婚事也不能如何,何必呢。”
云墨一时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道:“难道真的要逼死她么。”
清风徐来,吹乱了一池春水,一片春色。
“你想如何就如何吧。”云墨看着她那心虚的样子,妥协道,“既然回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阿音闻言抬眸看去,终于展颜一笑:“哥哥不生气了?”
云墨转身离开,没有说话,阿音连忙跟上去道:“这次哥哥的园子修得不错,甚得我心。”
“晚上吃什么。”
闻言,阿音脚步微微一顿,云墨察觉到了,也停下了脚步,回首看着她:“怎么了。”
“我……我还要回去一趟。”阿音灿灿一笑,“我只是回来看看,没想到哥哥今日回来,我的随身之物都在慕府呢。”
云墨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拂袖而去。
“哥哥,哥哥……不是不生气了么,怎么又生气了……哥哥!”阿音追在他身后,“你等等我啊,我明天就搬回来,明天……明天接了丝雀就回来。”
“……”
东华巷,慕府。
阿音回来的时候,已然夕阳西下,折腾了一整天,总算是有所收获。
“累死了。”阿音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吩咐道,“丝竹,叫将我的东西打点好,明日回琼,千万不要落下什么。”
“是。”
“对了。”阿音站在廊前,忽然喊道:“川北。”
一个黑影瞬间而来,抱拳道:“小姐。”
“你家大公子回来了么。”少女想了一瞬,“叫他回来吃饭,我今晚下厨。”
“属下方才去问过了,大公子出城了几日,今早回来了,我这就去找。”川北说完便匆匆出门了。
阿音揉了揉肩膀,转身进屋道:“明天给丝雀做些好吃的带过去,这丫头在牢房里能有什么好吃的。”说着脚步微微一顿,“你今晚去一趟大牢,看看她还好不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小心。”
“是。”丝竹应了一声,听见门口的川南连忙道:“小姐,还是让我去吧。”
阿音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穿着一身白去么,是不是要将我也送进去啊。”
“……”
“好了,明天就回来了,瞧你这几日坐立不安的,既然喜欢就早点跟人家说。”阿音打趣道,“如今丝雀越发招人喜欢了,万一被别人瞧去了,我可不管你。”
川南一愣:“会……会么?”
听见少女转身笑道:“你要多学学你家大公子,该出手时就出手。”
“……”川南愣了一下,嘟囔道,“可我瞧着也没什么用啊。”
阿音脚步微微一顿,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那些愧疚越发浓重。
夜幕降临的时候,慕远征终于回来了,一踏进百花阁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心中一时复杂:她果真是要走了。
“慕大哥。”阿音正在厨房炖汤,看见来人倚在门口,甜甜一笑,“你来的正好,汤也好了。”
“什么汤,闻着真香。”慕远征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映着烛火叫人瞧着有一丝恍惚。
恍惚间觉得,那双眸子里藏着什么心事。
阿音不禁有些出神,连忙道:“南疆的菌子,我让川南杀了一只山鸡。”
“是么。”慕远征随口问道,“无尘回来吃么。”
“不回来吧,我叫人去兵部问过了,他说太忙了,回来估计也赶不上热乎的。”阿音说着将一旁的锅盖盖上,对丝竹道,“一会儿盛起来,让他们先上菜吧。”
“是。”
慕远征瞧着她一瞬,觉得这样的光景真好,仿佛又回到了先前在泽梦山庄的时候。如今偏偏她要走了,才将这里当做家么。
“慕大哥?”阿音站在他面前晃了晃小手,“想什么呢。”
“哦。”蓝衣公子回过神来,温柔一笑,“在想,有酒么。”
“自然是有的。”少女容颜在烛火下灼灼芳华,“我去给你拿。”
“好。”慕远征看着她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忽然道,“能不走么?”
阿音正开了一坛子酒,闻言一愣,抬眸看他。
“能不走么。”慕远征映着烛火又说了一句,“你这样在这里不好么,一定要回琼园?”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吾心甚慰
厨房里,灯火阑珊。
阿音一手按着酒坛的边缘,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她从未想过,有一日慕远征会跟自己提什么要求,他似乎总是那样审时度势,该出手就出手,该退让就退让,这样闷头不管,就想让她留下来的做法,倒是有点儿像慕无尘……
“可是我答应哥哥了。”
慕远征看着她,浅浅一笑:“好像总是这样,你一直答应他什么事,而我一直答应你什么事。”
阿音闻言,按着酒坛的手微微一紧:“慕大哥,我……”
“婴婴。”慕远征喃喃道,“或许我一开始就是错的。”
“什么……”细不可闻。
“没什么,酒今日就不喝了吧。”慕远征依旧浅浅的笑着,“我这几日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明日送你离开。”说完转身要走。
“慕大哥!”阿音一惊,连忙就要追他,却忘记手里还攥着酒坛子,那坛子被她一带,落在地上,碎了。
酒香弥漫,浓烈而醉人。
“……”慕远征猛然回首,看见她好好的站在那里,只是坛子碎了,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眉心轻蹙,没有说话。
“我……”阿音见他看着自己,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慕远征似乎等了片刻,还是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阿音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了夜色中,心绪复杂。
“为何不追。”丝竹上前将她拉离了那些碎片。
阿音摇摇头:“追上去说什么呢,我给不了他回应,他早点知道,早点放弃了,也好。”
丝竹默了默,情之一事,她本就不懂。
“川南,将饭菜送到大公子的房里吧,饭总要吃的。”阿音叹道,“这里也收拾一下吧,将其他的温着,等二公子回来叫他吃。”说完便举步离开了厨房。
夜幕下,寒意正浓,她不禁瑟缩了一下,抬眸看了看晴朗的星空,喃喃道:这算是,不欢而散么。
次日清晨,丝竹他们一早就将东西给收拾好了,原本好些就已经被收拾回了琼园,眼下这些不过小半车。
“阿音。”慕无尘一袭红衣大步而来,“你今日就走?”
“你的反应还真是够快的。”阿音站在廊下,看着川北川南他们将行礼都搬了出去,“我记得昨天就已经派人告诉你了。”
“……”慕无尘大步而来,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大哥会留下你。”
阿音一愣:“为何这样说。”难道昨晚慕远征并非心血来潮说那样的话?
慕无尘站在廊前,还是比阿音要高出一点:“我母亲前几日来信了。”
“慕夫人?”说了什么。
慕无尘点点头:“她的意思是,如果你跟我大哥还没有进展的话,陛下那边她拖不住了。”
“……”
“春闱就快放榜了,届时三省六部都会很忙,朝玉一人不能能全部顶下来。”慕无尘难得十分认真的说道,“陛下意思,是想让云鹤出来。”
“哥哥知道了?”阿音不禁想起昨日云墨的样子,确实有一种深深地疲惫,她还以为是在宫里陪着云安皇帝久了,有些累了。
慕无尘点点头:“夏家至今没有请旨退婚,陛下很满意,似乎想舒侠岚的事情淡了,便让他们成婚。”
“……”阿音不禁手心一紧,看着慕无尘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就算如此,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慕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他……”慕无尘手心紧了紧,终究还是说道,“还是想让你跟云墨同他们一道成婚,双喜临门。”
阿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忽而想起了沈嫣然跟云墨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有些纳闷,还在春闱呢,沈嫣然跟云墨不过相处了几日,沈轻舟就松口了?想来这位北宗心思剔透,早就猜到了春闱结束之后陛下意思。
云鹤势必要放出来,夏家小七势必要进门,云安皇帝一直想长幼有序,云墨作为长子,势必要先娶妻,至少不能落在后面……所以,沈嫣然为妾,势必是越早越好。
可是!
“慕无尘,你跑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阿音看着他,一时火冒三丈,“难不成给你是来劝我做你的嫂嫂!”
岂有此理!慕夫人的信是写给慕远征的,昨日那般情形他都没忍心给她压力,今日这个人却匆匆的跑来问她为什么不留下来,他什么意思,难道当初让她不要喜欢慕远征的人不是他么!
慕无尘没有想到阿音会这样说,不由得一惊:“怎么会!我不是……”话音未落,便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欣慰道:“真没想到,二弟居然如此为我着想。”
慕无尘回首,一眼就看见一袭蓝衣站在晨光下的慕远征,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翻了个白眼道:“谁为你着想了!”我明明是怕她回琼园自投罗网好么!
慕远征大步而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欣慰道:“不枉我疼了你这些年,吾心甚慰。”
“……”
慕无尘毫不客气的打开了他的手:“你何时疼我了,明明是什么都要跟我抢。”
“这些年你漂泊在外,我时时挂心。”慕远征说的十分走心,“如今,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穿我的,花我的……”
“好了好了。”慕无尘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还是像昨天晚上那个死样子比较好。”
“……”阿音再次歉疚了起来,打断他们道,“慕大哥,那信是真的么。”
慕远征看着她,柔声道:“不必放在心上,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好。”
虚伪!慕无尘翻了个白眼:凭什么我说实话就要被骂,这家伙明明就是花言巧语你难道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么!
“慕大哥,我并不知道这里面牵扯了这样多的事情。”阿音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陛下要放云鹤出来,那哥哥那边……”
“看来我不亲自来,恐怕阿音今天也是回不去了。”云墨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阿音的话。
众人不禁看去,果真是云墨裹着浅灰的斗篷站在那里,白衣公子的冬季,总是别旁人多了一季。
“哥哥。”阿音有些意外,“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说了会来接你。”云墨说着朝着慕远征微微颔首。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南疆点兵
慕远征抿了抿唇,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可是我还要先去一趟府衙接丝雀的。”
“不必了。”云墨缓缓而来,“我已经叫阿柳亲自去了,接了直接回琼园。”
“哦。”我还能说什么呢。
云墨扫了一眼她身后:“都收拾好了。”
“嗯。”
“那便走吧,马车等在外面。”云墨说着便要去拉阿音,却听见慕远征说道:“大殿下还真是心急,人我自然会送回去,这是何必呢。”
“慕大公子有意见。”
“自然不是,只是听说后日春闱放榜之后,大殿下十分忙碌。”
“我忙碌,你就准备继续照顾她?”
“也无不可。”
“……”阿音被云墨拉着手腕,抬眸悄悄地看着慕无尘:你愣着干什么,劝一劝啊。
慕无尘:又没人拉着我,我劝什么。
阿音似乎愣了一下:你生什么气,应该是我生气好不好,我俩的事儿还没完呢!
慕无尘: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阿音:……你厉害!
“对了哥哥。”求人不如求己,“我听说云鹤他是不是要……”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云墨没好气道,“昨天让你别回来,你偏要回来,怎么的?自己不想走。”
“不是……”阿音觉得这一大早就脑仁儿疼,心说不管是谁来救救她吧。
可能是老天今日睡醒了,果然就来了一人,一个叫这几位都同仇敌忾的人——秦夙。
“大公子。”去门口安置行礼的川北匆匆进来道,“镇南侯来了,说是要找二公子。”
慕无尘原本在看戏,闻言一愣:“找我做什么,我瞧着他就烦。”
“说是急事。”
闻言,云墨不禁松开了手,慕远征也是严肃道:“先请去客厅用茶吧。”
“是。”
云墨看了一眼阿音:“你好好待着。”说着便看了慕远征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去。
阿音松了一口气,抬腿就踢了慕无尘一脚:“看什么呢,人家找你的,还不去!”
慕无尘揉了揉小腿肚子嘟囔道:“我都没答应呢,他们着急什么。”
“我听说先前秦夙有手下悄悄南下了……”阿音说完便对上了慕无尘那双惊讶的眸子,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不行!”
“带我过去!”
慕无尘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大哥和朝玉都让你敬而远之,我将你带过去算什么。”
阿音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慕二公子,你行行好,那可是我叔叔,万一跟我有关呢?”说着还不忘眨巴眨巴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慕无尘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要是被发现了,我会被骂死的。”
“我也会啊。”阿音撒娇道,“二哥哥,我这不是跟你同甘共苦么,你就答应我吧。”
“你刚才还骂我来着。”
“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不骂你了。”小气鬼,是你自己先说错话的好不好。
“那你……”
“慕无尘!”阿音暮然松开了手,一脸不悦道,“你帮我不帮我,不帮我我自己过去,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看你被他们两个怎么骂。”说着就要往外冲。
“小姑奶奶。”慕无尘连忙拉住了她,“你小声点儿,我带你过去还不行么。”
阿音微微挑眉: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府,客厅。
慕无尘进来的时候,秦夙已经坐在上座喝茶了,并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看见他进来,微微抬眸:“怎么那位雁回郡主没有一起来?”
慕无尘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一撩袍子坐在了他对面:“怎么侯爷不会是专程来找她的吧。”
“不是。”秦夙搁下杯子道,“只是听说她在府里养病,瞧着大殿下也在,还以为她要一道过来。”
“既然是养病,自然是不宜见客的。”云墨淡淡道。
“可是门口的下人说,她今日要回琼园了。”秦夙说道,“这病不是应该好了么。”
乖乖。阿音安静的站在屏风后面,心道:这普天之下,敢这么回云墨的,除了慕远征恐怕就是这位镇南侯了。
“侯爷说笑了,郡主好多了,想要回去,难不成慕某还扣着不成么。”慕远征转移了话题,“既然侯爷不是为了郡主来的,那找我二弟还是有正事的吧。”
“自然。”秦夙说着看了一眼慕无尘,“听说是你主意,请陛下派钦差去南疆点兵?”
点兵?阿音一惊,为何要点兵。手心不禁按住了胸前的吊坠,隔着衣服,那纹理也如此清晰。
“正是,侯爷一直在说镇南司的兵力太甚,已然影响了你们南疆的兵力布防,阻碍了你们正常的军事部署。”慕无尘道笑道,“可是镇南司的梁大人却坚持说镇南司的兵力根本影响不到南疆。”
秦夙一双阴沉的眸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镇南司有多少,大家心知肚明,这南疆么……不就只能点兵了。到时候应该如何,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原来如此。阿音渐渐蹙眉:可是一旦点兵,是不是就要将镇南王的铁骑找出来,若是真的有,是不是也要算进去。既然算进去了,陛下这是要……收编这八十万铁骑么!
“岂有此理!”秦夙忽然拍案而起,他跟兵部周旋了这么久,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招,如此一来,云安一定会答应的,而他又要用什么借口阻止钦差去南疆呢。
“侯爷若是有什么疑虑,可以启禀陛下,反正还未下旨。”慕无尘说的十分欠揍。
阿音站在屏风后面微微挑眉,想着这件事情她是听之任之,还是要插上一脚。迄今为止,她还未去过南疆,也并未见过这南疆的铁骑,用父亲的话说,这些铁骑只要看见昆仑令就会服从,可是真的么?如果这次钦差去了云安皇帝真的收编了铁骑,真的好么?
这事儿是慕无尘提的,那会不会就是云墨的意思?阿音一时思绪有些。
“本侯自然会上奏陛下,陛下想知道南疆的兵力,本侯给他一份就是了,钦差去点了兵难不成是要告诉众人,陛下怀疑南疆不忠么。”
“既然忠心。”云墨慢悠悠道,“点一点又何妨呢。”
“……”秦夙阴鸷的目光骤然看向了他。
第四百二十七章 包藏祸心
慕府的客厅里,四个男人一台戏,幕后看戏的就只一个阿音。可是秦夙不知为何,忽然将话题的矛头指向了阿音。
“看来都说慕大人是大殿的至交好友,果真不假呢。”秦夙冷冷一笑,“你们这群小子,还有空在这儿给我添堵,自己身边藏了只小狐狸都不知道。”
“小狐狸?”慕无尘一愣:阿音么?
“不知侯爷有何指教。”云墨淡淡道。
秦夙负手而立,冷笑道:“听说那个雁回郡主……叫什么阿音的,是你捡回来的。”
“如何。”
“是个什么人,大殿下就敢捡回来,那样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大殿下何时死在她手里恐怕也不知道吧。”
秦夙这话说的有些恶毒,不仅说阿音不是好人,还暗示云墨不得好死。慕无尘听了,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却听见云墨不以为意道:“原来,侯爷的手下去富阳,真的是去调查阿音了。怎么,查出什么了。”
秦夙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人去楼空,能有什么。”说着却冷冷一笑,“不过找到两座没有名字的坟,颇有意思。”
父亲!阿音豁然起身,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一旁的丝竹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怕她冲出去。
云墨眉心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慕无尘立马也反应了过来,是湖边山丘里阿音祖父祖母,还有父母的坟墓。思及此,手心不由得一紧,一双丹凤眼带着敌意看着秦夙。
“没有名字坟多了去了,原来侯爷喜欢这些。”慕远征淡定道。
秦夙缓缓坐下,慢悠悠道:“据说有几波外地人找过那里,本侯好奇,便叫人挖了看看……”
“你敢!”慕无尘拍案而起,一双丹凤眼瞪着秦夙。
屏风后面阿音差点儿就冲出来了,被慕无尘这一吼,慢了一拍,丝竹及时拉住了她。
“本侯挖了,你能将本侯如何?”秦夙说的不以为意,却听见云墨忽然问道:“为何呢?”
“什么为何。”
“侯爷就算跟镇南司,跟无尘,甚至跟父皇过不去,为什么要跟阿音过不去呢。”云墨那双温润的眸子淡然的看着他,“阿音就算是出身乡野,身份有疑,那也是我的事情,跟侯爷有什么相干呢。”
“……”
“是啊,侯爷为何忽然对她感兴趣了,还特意派人跑去千里之外调查。”慕远征也回味了过来,“究竟是什么,让侯爷如此在意阿音呢。”
自然是她身后那个侍女。秦夙暗道,面上却是不屑:“那是本侯的事情,本侯只是觉得有趣,派她来的那人还真有眼光,居然将你们几个迷得团团转。”
“侯爷慎言。”云墨微微不悦,“用这样的话来挑拨离间,侯爷不觉得太幼稚了么。”
“幼稚?”秦夙轻轻抖了抖衣袖,扫了他们三人一眼,转身离开道,“本侯瞧着你们几个才幼稚,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喜欢一个。”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侯爷还是好好担心担心点兵的事情吧!”慕无尘看着他那欠揍的背影就十分恼火,回头看着云墨不满道:“这人真的……真的跟阿音有……”血缘关系?
慕远征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瞧着你这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心里没数么。”这茶凉了。
慕无尘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他是知道阿音的身份了?”
“应该不会。”云墨说着看了一眼慕远征,对方也是点了点头:“他应该只是怀疑她没有那么简单。”
“如何不简单。”慕无尘有些担忧。
云墨摇摇头:“看来要查一查。”他为何会盯上阿音,而且十分在意的样子。
“我觉得此人对阿音有敌意。”慕无尘看着云墨,“朝玉,不如你早点让她的身份……不能直接跟陛下说么,咱们有证据。”
“什么证据。”云墨看着他,“当初我们就没有想过要用她的身份做什么,只是要她手里的东西而已。”
“所以东西不是证据么?”
“自然不算。”云墨摇摇头,“东西可以在任何人手里,不一定是秦氏嫡系,我们当初找到她不也没想过她是么。况且,阿音的年纪是最大的问题。”
“他爹娘生她晚不行么,金连礼不是也才十九,他爹都……”
“不一样。”云墨打断他的话,似乎有些不悦。
慕无尘一脸糊涂的看向了慕远征,正好对方也是有脸看白痴的一样的看着他:“二弟啊,你这脑子……不是阿音自己的年纪不对,是他爹的年纪不对啊,他爹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几,可是当年那个小世子失踪的时候已经三四岁有了吧,决计不会这样年轻的。”
“……”慕无尘把这茬儿忽略了,一时想起阿音还站在屏风后面,不禁脸一红,“我着怎么知道她爹多大。”
云墨看着他那样子,眉心微微一动,忽然手心一紧,沉声道:“出来吧。”
“……”
慕远征也是一愣:“什么?”下一刻,就看见阿音低着头走了出来。
“哥哥。”
“婴婴?你怎么在后面。”慕远征说着就看向了慕无尘,反应了过来,“你胡闹什么。”
慕无尘挠挠头,没想到云墨这样机敏。
“不干他的事,我是威胁他带我来的。”阿音连忙解释道,“你们都不让我接近我叔叔,我就是想来看看他。”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假的很。
“你倒是沉得住气,他说挖坟你都没冲出来。”云墨自然也不信。
阿音微微挑唇,看了慕无尘一眼,小声道:“想冲来着,丝竹给拉住了。”
云墨看了一眼丝竹,忽然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难道是因为她?
“哥哥。”阿音方才听到南疆要点兵,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云墨起身道:“先跟我回去。”
“……”阿音不满的撇撇嘴,回头看了一眼慕无尘。
对方会意,悄悄地跟了过来,小声道:“怎么了。”
“点兵谁的主意。”阿音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慕无尘默默地朝着阿音前面自顾自走着身影撸了撸嘴:朝玉呗。
一猜就是。阿音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墨走在前面的背影,用唇形问道:谁去?
“……”慕无尘要摇了摇头,也用唇形回道:不知道。
阿音:滚!
慕远征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陆续离开的身影,嘴角的弧度略显苦涩。
第四百二十八章 难兄难弟
阿音回到琼园后没两日,春闱便放榜了,因为云墨是主考之一,所以她一早就知道慕子枫和傅柔已经入闱了,只是具体排在哪一榜上,并不清楚。
阿音吩咐了准备一个食盒,一会儿去贡院门口看看榜,要是遇见了慕子枫他们,也好道喜。
听雪小筑里,丝雀的风寒好了差不多了,可是川南的脸色却还是不大好。听说那日杜柳去接人的时候也跟梅庭闹的不是很愉快,具体如何,阿音就不得而知了。
总归当时梅庭将人带走的时候是存了心要丝雀出去交差的,只是没想到后来有简家的小厮出来作证,说沈嫣然落水的时候,看见丝雀往茅房走了。
“当时为何不说。”梅庭当时就怒了,那架势像是要将证人给灭口了。
“人家一个女子,如今上个茅房闹出这么大事,再被一个男子遇见,有损请与吧。”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
“再不说,会害死人吧。”小厮说的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梅庭差点儿当场晕过去。
阿音看着院子里前来栽种荷花的匠人,眯了眯眸子,对一旁丝竹说:“这样小的池子,种睡莲不是正好么,怎么会种荷花。”
“不知道。”
“自然是因为小姐喜欢荷花了。”丝雀走来,精神好多了,“荷花有些野趣,跟咱们这新园子也搭,不是么。”
“你到是什么都知道。”阿音柔柔一笑,正看见川南那目光,“我一会儿去看榜,你去么。”
丝雀似乎愣了一下,摇摇头:“不去了,小姐才搬回来好多东西要收拾呢。”
“也好,你风寒才好些,别累着。”
“多谢小姐。”丝雀说着褔了福,“食盒准备好了,叫川南去准备马车吧。”
“不用了,川南也留下收拾吧,丝竹去就行了。”阿音说着看了一眼丝竹,对方会意,转身去拿食盒。
丝雀站在廊下,直到阿音他们都出去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才不由自主的黯了黯,转身就要进屋。
“丝雀。”川南一袭白衣而来,面露担忧,“你这两日都不怎么有精神。”
丝雀一愣,回眸看他:“想什么呢,病着怎么有精神。”
“现在也没有。”
“……”丝雀抿了抿唇角,“川南,你坐过牢么。”
“没有。”
“可是我坐过,那里……很不好。”丝雀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点儿鼻音,讷讷的,“春日里的牢房太冷了,也太安静了,还有好些老鼠虫子,到现在我只要一想起来就会不由得发抖。”精神怎么会好呢。
“我知道你受苦了。”川南平日里本就不怎么说话,本觉得也没什么,此刻站在丝雀面前忽然有些痛恨自己怎么这样不会说话。
“没事,总会好了的。”丝雀转身道,“你去忙吧。”
下一刻,忽然有人从身后轻轻的抱住了她,那样小心翼翼,又坚定无比。
丝雀吓得都快魂不附体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川……川南,你做什么呢。”
“我想去劫狱的,可是……”
“那怎么行!”丝雀又吓了一跳。
“我知道。”川南闷声道,“对不起。”
不知为何,丝雀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滴在川南的手背上,一片滚烫。川南拥着他的手臂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丝雀就那样被他抱着,眼泪一直在静静的落,越来越多,越来越烫,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她再也哭不出了,才沙哑道:“你还不放开么。”
“……哦,哦!”川南连忙松开了手,垂着脑袋,红了耳朵。
丝雀红着眼睛回身看他:“我没事了,你还有事么。”
“我……我……”
“没事的话就出去吧,你这样自叫人瞧见不好。”丝雀说着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笑了,“谢谢你,川南。”说完便进了里屋。
川南站在原地,看见她真的走了,不知道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泄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为什么不说。”川北一袭黑衣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弟弟的面前。
川南吓了一跳:“兄长,你什么时候在的。”
“你追进来的时候。”
“……”
“为什么不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现在越来越像大公子了。”川南说着准备绕过他。听见川北跟上来道:“你也越来越像二公子了。”
闻言,川南脚步一顿,兄弟二人相视了一眼,终究还是川南恼羞成怒道:“既然是机不可失,你还不去陪着丝竹么。”
“你方才说话有这么利索多好。”川北说完便一闪身没影了。
独留川南一人站在春日忙碌的庭院里,懊恼。
贡院门口。
阿音还未下马车就感觉到了这里的热闹,今日放榜,除了真的胸有成竹的人,大多人都一早来了。此刻,只要仔细的听一听,就能听见外面不是欢呼雀跃,就是捶胸顿足。
“主子,我去看。”
阿音不想过去人挤人,便点了点头:“要是遇见子枫了,叫他过来。”
“是。”丝竹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阿音拥着斗篷,靠在马车里,眯了眯眸子,如今外面这些中了的,都是以后的朝廷栋梁,云墨又能笼络多少呢。
眼下吏部那里应该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上书放云鹤出来了吧。
阿音微微闭上眼睛,眉心轻蹙。这两日她想的很清楚了,其实如今的局势,除非云鹤大不敬,或者造反,皇帝才会将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拉下来吧。说到底,云安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等不及六皇子长成再观其心志了。而云墨的身体也不可能好转,不堪重负。
其实云墨要想重夺大权,要么娶妻生子后继有人,要么将身上的蛊毒祛除,江山永固。
马车忽然轻轻的晃了一下,阿音收回思绪,轻声道:“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
“……”少女蓦然睁眼,看见了忽然出现的秦夙。
秦夙一撩袍子坐在了对面,一双阴鸷的眸子眯了眯,却是含笑:“能抓到你落单还真是不容易呢,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阿音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之前在慕府,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阿音微微挑眉:“侯爷知道我在?”
“本侯的耳力很好。”
真巧,我的也不差。阿音不动声色的道:“那侯爷说什么挖坟是故意激我的。”
“也不一定。”秦夙说着,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压迫意思,“那要看你老不老实了。”
阿音抿了抿唇角:“此话怎讲。”
“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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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今日两更~~明天继续,丁丁要收拾收过年了,不会断更的,大家放心~~爱你们哦,么哒~~
第四百二十九章 相互试探
春日里热闹异常的贡院门口,停在不远处一亮马车里,却安静异常。
阿音看着秦夙那根自己有几分神似的眉眼,很是好奇,这人怎么会有这么阴鸷深沉的眼神。
“侯爷不是去富阳查过了么,还来问我。”
“你不说,难道真的要本侯挖了那两座坟么。”
阿音微微挑唇,十分看得开的样子:“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厨娘好不容易爬到这高高在上的位子,侯爷当真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一堆尸骨么。”
“……”秦夙眯了眯眸子,想要看出她话里的真假,“你果真不简单。”
“多谢侯爷夸奖。”阿音佯装逐客道,“一会儿丝竹要回来了,看见侯爷可不好,您要是没事了,请下车吧。”
“本侯听说你先前被人暗杀。”
“怎么,侯爷知道幕后指使?”
“是我。”
阿音看着他,似乎一怔,随即笑道:“侯爷不用这样激我,年前我就遇见过刺杀,那时侯爷还未抵京。”
“我可以先派人来。”
“说谎也是要讲证据的。”阿音往后靠了靠,慢慢的眯上了眸子,“在除夕夜宴的时候,侯爷都还未曾注意到我。”
“你怎么知我没有注意你。”
“我知道。”轻轻的三个字,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失落,“那晚侯爷拉了我一把,之后便跟南平王说了两句话,在之后落座,饮酒……那酒似乎不合你的胃口,你只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之后帝后驾临,再之后云鹤和夏家的婚事,让你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夏家身上,以及南平王……”
“住口!”秦夙忽然喝道,“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侯爷,是您想干什么。”阿音一双清澈的眸子也不由得冷了冷:“我与侯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先不说侯爷为何去富阳查我,就说一说您为何派人盯着我跟丝竹。”
“……”
“侯爷不说话便是承认了。”
“是又如何,你们若是没有问题,还怕别人查么。”
“查自然是不怕查的,只是总要知道为了什么吧。”阿音忽然又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就像侯爷说的,总不能祖坟被人家挖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秦夙不喜欢她这一笑三面的样子,又市侩又狡黠,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你身边那个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别以为我不知道。”
阿音一愣:“你认识丝竹?”
秦夙冷冷一笑,斜睨了她一眼:“一个要刺杀本侯的人,本侯会不知道么。”
“刺杀……”阿音震惊的看了车外一眼,她知道丝竹就静静地守在外面,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你说她是去南疆刺杀你的?”难怪那一身伤。
秦夙看着她,不语。
“她身上的伤是你伤的。”
“她要杀本侯,那条命早就应该留在南疆了。”秦夙不削道,“如此,你还不说究竟是什么人派你潜伏在云墨身边的么。”
阿音看着他,张了张嘴,下意识的要解释什么,却久久不能平静:原来,丝竹那个还未露面的主人,之前派她去南疆刺杀秦夙的,那么此人应该不是我的族人了,不然为何要杀他呢?
“不管你信不信,丝竹因为头受伤失忆了,我是去年来京的路上捡到她的,名字也是我给她取的。”怪不得,原来她没有完成任务,还是凭着本能往京都来,她的主人在京都。
“失忆?”亲夙显然不信。
阿音深深一叹:“侯爷如果不信,可以去查,我也很想知道她原来的主人是谁,也想知道……”自己是谁。
秦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说我迟早也能查出来,到时候看谁能保得住你。”
“侯爷随意。”带着一丝失落和疲惫。
秦夙见她如此,起身要走,却听见她忽然问道:“侯爷会用蛊么。”
“……”秦夙回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与你何干。”便匆匆下了马车。
阿音坐在那里,见他真的走了,疲惫的靠在了马车上。
丝竹掀了车帘,看她面色不好:“主子。”
阿音轻轻的闭着眼睛,无奈道:“丝竹,原来他去查我,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世,只是因为他怀疑我指使你刺杀他。”
丝竹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失望一次是伤心,失望多了就习惯了。”阿音的指尖微微一蜷,终究只是问道,“他刚才说的,你听见了?”
“嗯。”丝竹点点头,“我记得了,我要杀他的。”
“还有么。”
“那人给了我一把剑,朔鱼。”丝竹说着,掀着帘子的手心一紧,正是那晚在皇宫攻击她的那把剑。
阿音看着她,默了默:“真不知道你原先的主子为何要你去南疆刺杀他。”
丝竹站在那里,自然是没有答案的。
“看来此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你看见子枫了?”
“嗯,在第一榜,傅家小姐也在。”
“那真是喜事了。”阿音说着挑了帘子看出去,找了片刻,果真瞧见人群之外,慕子枫很傅柔在相互道喜,瞧着交情不错,如今两人算是同科了,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同僚。
“食盒给他们,我们回去吧。”跟秦夙说了一会儿话,实在是费神。
“主子。”丝竹却忽然说道,“方才秦夙下去,舒晓晚看见了。”
“……”阿音不禁蹙眉,“她来做什么。”
“舒四公子。”
阿音恍然道:“他也参加了今年的春闱。”舒重那个在金龙池上认真走冰的样子一时叫阿音有些怅然,“中了么。”
丝竹摇摇头。
“算了,他还小。”阿音说着,便听见车外有人喊她,正是舒晓晚的声音。
“舒姐姐。”阿音掀了窗帘,果真看见舒晓晚一袭蓝衣站在外面,“真没想到四公子那样小,今年参加了春闱。”
“是太小了。”舒晓晚淡淡的笑容里不免带了一丝失落,“他都不敢自己来看,求了我来替他看,如今瞧来,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四公子已经很努力了,姐姐要好好开导她才是。”阿音坐在马车上,隔着一扇窗跟她说话,“时候也不早了,姐姐回去么,我送跟姐姐一程?”
舒晓晚手心微微一动,柔声道:“多谢。”
阿音微微颔首,放下了窗帘,说实话,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可是舒晓晚此人很是清高,若是叫她瞧出了端倪,恐怕以后就真的无法相处了。
舒晓晚挑了车帘进来,带进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有劳了。”
“姐姐不必客气,也算是顺路。”
“怎么不见丝雀,我听说前两日已经放出来了。”舒晓晚有意无意的问道。
第四百三十章 四月春寒
阿音袖中的指尖微微一蜷:“那丫头在牢里感染了风寒,我叫她在家里休息了。”
“是么,那也真是可怜,无缘无故的遭了这般罪。”
“姐姐相信她是无辜的?”
“那是自然。”舒晓晚温言握住了她的手背,“如今外面都在传是你推的沈嫣然,可是我相信必定不会是你,如今丝雀已经放出来了,想来没几日那些人就知道是自己错了。”
阿音听着她像从前一样宽慰自己,恍惚要以为她是无辜的了:“恐怕没有这样简单。”
“为何这样说。”
阿音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轻叹道:“就算是丝雀出来了,那真凶一日没找到,大家都会以为不过是我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将人弄出来了吧。”
“怎么会……”舒晓晚吃惊道,“你不要这样想,哪个敢说你的,叫我听见了必定……”
“姐姐莫要生气,背后之人存心要嫁祸给我,总要走这一遭的。”阿音劝得自己都快信了,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究竟是对沈嫣然不满呢,还是根本就是对我不满。”
舒晓晚看着她,似乎想了一瞬,摇了摇头:“别想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定会抓到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
阿音心中一时惊讶:原来,论起说谎,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琼园的马车慢慢的朝着东华巷行着,此刻时近午时,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到了。”外面的丝竹说了一声,马车缓缓地停在了舒府的门口。
舒晓晚闻言,理了理衣袖,柔声道:“那我便回去了,多谢了。”
“姐姐。”阿音忽然唤了她一声,看见蓝衣女子回首看她,略带询问,“方才在贡院门口,姐姐是否看见了谁。”
舒晓晚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道:“你是说一位玄衣公子?”
“原来真的被姐姐瞧见了。”阿音有些心虚道,“那人是镇南侯,跟我有些误会,所以说了两句话,哥哥他们并不喜欢他,所以还请姐姐……”
镇南侯!舒晓晚手心微微一紧,随即道:“我明白,不会同别人说的。”
“多谢姐姐。”阿音感激道,“今日没有带礼物,就不进去看望舒夫人了,姐姐慢走。”
舒晓晚微微颔首,下了马车。
阿音靠在马车上,半晌才说道:“回吧。”
丝竹闻言,轻轻的驱动了马车,离开了舒府,往东郊的琼园去了。
春日里,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舒晓晚站在门口,看马车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小姐,那人真的是镇南侯?”絮儿站在一旁,小声问道。
“她那样的神色,应该是了。”舒晓晚说着转身跨进了尚书府的大门,“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絮儿低着头扶着她不敢多话,听见舒晓晚说道:“这两日找到夏卓了么。”
絮儿摇摇头:“奴婢去打听过了,夏公子去诗会回来的路上不慎摔伤了腿,在家中休养。”说着有些迟疑道,“小姐若是着急,不若写封信,叫人递进去吧。”
舒晓晚沉吟了片刻,摇头道:“算了,如今僵持着,等他好了再说吧,左右不能再叫人拿住什么把柄了。”
“小姐不信夏公子?”
“不信。”舒晓晚冷声道,“我同他并无交情,为何要信他。”
“可是那日在太子府……”絮儿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底下了头。
果真,舒晓晚一拂衣袖,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抬眸便看见了匆匆跑来的舒重。
如今少年已经有她高了。
“三姐,如何了!”春日里,舒重一袭青衫,生生的跑出了一身汗。
舒晓晚宠溺的递上了帕子,道:“既然如此着急,为什么自己不去。”
“哎呀,我这不是心里没底么。”舒重擦着汗道。
“没底就对了。”舒晓晚放轻了语气,“以后不要再做没底的事情,知道么。”
“……”舒重擦汗的动作不禁一顿,一双像极了舒晓晚的眸子一瞬间满是失落,“落……落榜了。”
舒晓晚心疼的点点头,上前握住了弟弟的手:“原本,若是爹爹还活着的话,你哪里用得着如此辛苦。”
“姐,爹已经死了。”
“我知道。”舒晓晚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你放心,以后有我,你还小不要总是这样勉强自己。”
“可是姐姐也是要嫁人的。”舒重蓦然说道,“嫁给那个慕二公子。”
“嫁给了他,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了,不好么。”
“不好,姐姐不高兴。”舒重忽然说道,“姐姐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还要嫁呢,要是我早日有了功名,姐姐是不是就能嫁给……”
“住嘴!”舒晓晚忽然松开了他的手,冷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他了。”我必须喜欢他!
“可是……”
“不必说了,母亲呢,用过午饭了么。”舒晓晚说着便往舒夫人的院子走去,却听见身后的舒重吞吞吐吐道:“母亲心情不好,还没吃。”
舒晓晚脚步一顿,回眸问他:“又怎么了。”
“一早上工部来人了。”舒重叹气道,“说如今我们还住着这园子,不合体制了。”
“他们什么意思!要我们搬走?”舒晓晚一张清秀温柔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舒重连忙道:“不是现在,说是……等父亲的丧期过了之后。”
“……”舒晓晚想了一瞬,咬牙道,“都是她害的!”要不是舒晓岚做出了那样的丑事,怎么会惹怒陛下,怎么会让工部来赶人。
“姐,都说爹爹挪用了户部的银子,是不是查出什么了,才叫我们搬的。”以资抵债。
“你不要胡思乱想,户部的事情陛下并没有什么旨意,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东宫,轻易也是不能动的。”舒晓晚沉思道,“如今瞧着,陛下并没有废黜东宫的意思。”
“可是我呢?”舒重终于还是担忧道,“陛下疑心父亲,就算是我高中了,以后还会重用我么。”
舒晓晚手心一动,忽然道:“你还小,担心这个做什么,陛下难不成还能真的与天齐寿么。”
“姐姐!”舒重一惊,连忙看了看四周没人,才小声道,“这是大不敬。”眼下陛下刚刚好些,朝中正忌讳这事儿呢。
舒晓晚定了定心神,知道自己失言,转身道:“先去看看母亲吧,房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说着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舒重见状,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果真,没有了依靠,这样的春日也是叫人觉得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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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婚讯
春闱放榜之后,云墨果真变得忙碌了起来,原本阿音搬回听雪小筑,收拾了几日要在这里设宴的,可是云墨没有时间,阿音便不想弄了。
好在慕子枫高中了,慕远征决定在烟波楼宴请。那个傅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要跟慕远征一道为傅柔设宴。
“这两人,一直都看对方不对付,怎么想到一起摆宴席了。”去烟波楼的马车上,阿音撑着脑袋问道。
慕无尘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大哥说子枫不反对他也就算了。”
阿音白了他一眼:“你都能知道些什么。”
“……”慕无尘委屈道,“我知道你前日里还在烟波楼抓了夏卓。”
“才知道,丝雀都回家多少天了。”
“我这不是忙么。不过,你抓他做什么。”
“自然是怀疑他推的舒晓晚啊。”阿音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所以就问了问。”
“然后就被你问瘸了?”慕无尘看着她,皮笑肉不笑。
阿音轻哼一声,没有吱声。
红衣少年抱胸笑了笑:“问出来了?”
阿音摇摇头,感觉到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只是问出来是他去的府衙找梅庭做伪证说是丝雀干的,他同意将丝雀弄出来,我也就算了,毕竟夏家也不是好惹的。”
“你还知道啊。”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到了,慕无尘起身道,“你如今这跋扈的样子可是越来越像朝玉了。”
“不是近墨者黑么。”阿音说着跟着他一道下了马车,云墨今日没来,她自然是百无禁忌了。
“慕大哥,子枫。”阿音看见慕远征他们等在门口,不禁笑道,“怎么不见傅家小姐。”
“在楼上。”慕子枫指了指里面,“怎么大殿下没来。”
“哥哥说想早点休息。”阿音摆摆手,忽而问道,“你怎么想到跟傅家小姐一道宴请,这架势瞧着倒是不像庆祝高中的,倒像是……呜呜。”
慕无尘连忙捂住了阿音的嘴,灿灿道:“你别乱说话,万一叫人听见了不好。”
阿音翻了个白眼,连忙将他的手拉了下来:“你这样捂着我就不怕别人看见了不好么。”
“那有什么。”慕无尘不以为意,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小丫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阿音噎了一下,一回头果真看见梁文生跟梁清并肩而来,“他怎么也来了。”
慕远征笑道:“不请自来。”
“……”
烟波楼二楼偌大的宴厅里,慕远征和傅煊两人一共就摆了三桌,阿音一进来倒是意外的看见两个好久不见的熟人——金连礼和云琦。
“阿音,慕二公子。”云琦看见慕无尘进来,连忙雀跃的跑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会来。”
“四公主安。”慕无尘客气道,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音瞧见她跟着往前进了一步,不由得抽了抽唇角: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郡主妹妹,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金连礼在某些方面意外的像梁文生。
阿音不由得看了梁文生一眼,听见他毫无意外的说道:“你们两个……”
“你闭嘴。”一旁的梁清立马拉了他一把。
梁文生撇撇嘴,听见傅煊笑道:“你还是如此的有眼力。”
“你别过来,我还没原谅你呢。”梁文生不大乐意的往梁清身边站了站,一脸嫌弃的看着傅煊。
阿音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似乎没有看见金连礼一般。
“我跟你说话呢,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金连礼凑到她跟前,仔细的看了看,“听说你的脸先前受伤了,我看看。”说着还要往前凑。
慕无尘一眼看过来,伸手就揪住了他的后领子:“凑那么近做什么,有你什么事儿么。”
“唉唉唉,不看就不看,你动什么手啊。”
云琦站在一旁,看了看将她撇下的慕无尘,又看了看阿音,微微挑眉:“金连礼,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总往别人跟前凑,不怕你家怜妹妹知道么。”
“……”阿音一愣,“你要成亲啦。”
金连礼看了云琦一眼,然后期期艾艾的对阿音道:“是啊,我爹娘卖子求荣,妹妹是不是也觉得我可怜。”
阿音被他恶心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惊讶,居然真的有人愿意收了你这个花花公子。”
听见云琦轻轻一笑:“是啊,金连礼,有人愿意收你就不错了。”
“四公主,你的娄烦世子走了不要你,也不用拿我撒气啊。”
“你说什么!”云琦一下就炸毛了,扑过来就要打他。
金连礼冲她做了个鬼脸,一下就挣脱了慕无尘,转身就跑,听见云琦在身后喊道:“是男人就别跑啊,看本公主不撕了你的嘴。”
“我又不傻,不能以下犯上,还不能跑么。”
“给我站住……”
阿音瞧着他们满场跑,抽了抽唇角,听见有人喊她,回头看去,是简蝶来了。另一边,傅煊还在跟梁四叔拉拉扯扯的,不知道说什么。
“音姐姐。”傅连自简蝶身后跑来,吓了阿音一跳。
“连儿。”阿音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孩子,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趣道,“不得了了,如今这还没过门呢,就给人带孩子了。”
“你这张嘴……”简蝶含羞嗔了她一眼,却正好瞥见傅煊和梁文生两人。
傅连拉着阿音的手解释道:“是简姐姐这几日在教我棍法,说是可以强身健体。”
“连儿你叫她什么。”
“姐姐啊。”
“不对不对。”阿音开始祸害小孩子,“辈分错了,你应该叫她……呜呜呜……”
简蝶二话不说就捂了她的嘴,小声威胁道:“再乱说话,我不客气了。”
阿音连忙点头,十分乖巧的样子。
傅连抬头看着他们两个,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问。
简蝶松开了手,看了看一旁:“那边怎么回事。”
阿音看了一眼,随即坏笑道:“那个啊……自然是心有不甘,旧爱纠缠的戏码,原来傅大人从前喜欢这样细皮嫩肉的,啧啧……”
“……”简蝶知道她又在胡说,拉了她一把,将傅连安置在了一旁的座位上,语重心长道,“你别不正经了,我昨日去看望嫣然,瞧着她郁郁寡欢的,这笔账恐怕是算到你头上了。”
阿音闻言,不由得苦笑:“那也没办法。”
“我劝你还是跟她说了实情,我来给你作证,别平白无故的替人背黑锅。”
“姐姐说的是。”阿音扯了扯唇角,瞧着有些敷衍。
简蝶见状,松了手道:“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说着看了一眼还缠着慕无尘的云琦,“你瞧四公主,还不是知道知道他有未婚妻,照样如此积极。”
“……”阿音看了看那边,果真无言以对。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多情寄情何处
烟波楼里,酒过三巡。
阿音顶着有些晕乎乎的小脑袋站在二楼的长廊外,初春的晚风卷着檐角的铜铃声,轻轻的拂过她柔软的面庞,带着浓浓的花香,月香。
今晚的酒很柔和,只是她有心事。
她来京都有一年了,可是什么问题也没能解决,反而多出许多事情,多到她总是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多到她又想跑了。
跑?
阿音映着夜风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给赶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祖上一直在逃跑,她总觉得自己天生就喜欢逃跑,很多事情,很多问题,其实走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阿音扶着栏杆的手微微一顿,感觉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小丫头,一轮残月有什么好看的。”梁文生一袭蓝灰云纹袍,散着衣襟,闲步走来,倚在阿音的身边道。
少女闻言,抬头眯了眯眸子:“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今晚还有月亮。”
“你喝多了?”
“这点儿酒是不会多的。”阿音没有看他,垂着眸子,看着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
梁文生一双眉眼如画,看着她的侧脸道:“那就是有心事。”
“喜欢写话本的人都这般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么。”阿音说着目光似乎微微一滞。
梁文生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转身倚在栏杆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上却自然而然道:“也不是人人的隐私都有兴趣,你的应该比较有意思。”
“这是一种夸赞么。”阿音说着,正要收回目光,旁边的人却忽然凑近了一点,轻声道:“现在年轻人啊,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
阿音一愣,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方才看的方向,不由得抽了抽唇角:“人家的隐私,梁四叔一定要看么。”
“这样送到眼前的故事,不看白不看。”梁文生说着朝着路边的墙角撸了撸嘴,“那两位不正是今晚的主角么。”
阿音白了他一眼,准备离开,她可不想有意无意的看见傅柔和慕子枫说什么悄悄话。
“一起看嘛。”梁文生拉了她她的衣袖,“你不看我现在可就要喊了啊……”说着作势就要喊。
阿音见状,连忙转身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我看我看,你别多事。”
梁文生满意的眯了眯眸子,月牙儿似得好看极了。
阿音愣了一下,赶紧收回了手,心说这个男人的脸不仅看上去细,摸上去也细:……我在想什么呢。
“丫头,你听得见他们说什么么?”细皮嫩肉的男人一心在他的故事上。
“梁四叔,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丫头’。”阿音不满道,听着总是叫人想起千机那家伙。
“那叫什么?”梁文生侧某看她,“郡主殿下?”
“……阿音,我有名字的。”阿音说着看着傅柔和慕子枫那边,她一直没有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骤然看见慕子枫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什么情况?
“阿音……”梁文生话音未落,就有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畔,听见阿音小声道:“别说话。”
“……”不说就不说,刚才说不听的也不知道是谁。
夜风徐徐,带着春日里淡淡的暖意。
阿音凝神细听,这样的距离和安静的夜色,她能听的一清二楚。
“你如此……如此模样,能告诉我为何么?”傅柔不知道听慕子枫说了什么,那清冷的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
慕子枫侧着身子没有看她,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道:“傅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真的……真的无法回应。”
“你总要有个理由,难不成是因为我不够好?”傅柔忽然开始反思了起来,“我不够漂亮?不够聪明?没有你家有钱?”
“不是……自然不是。”
阿音站在楼上,听的心肝乱颤:天呐,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傅柔么。不过,原来她真的喜欢子枫啊。
“那是如何?”傅柔果然急了,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强迫他看向自己这边,“你今日不给我一个理由,你……你就别想走。”
慕子枫吓了一跳,连忙要拨开她的手,可是无奈女子力气意外的大,他一两下居然拨不开,倒是那手无意间像是握住了傅柔的手背一样,远远看去好不暧昧。
“看看看……”梁文生果真是一脸兴奋,“拉手了拉手了。”
“别说话。”阿音嫌他吵。
梁文生撇了撇嘴,忽然惊讶道:“你能听见……呜呜呜……”
阿音毫不犹豫的捂住了他的嘴,听见慕子枫终于支支吾吾道:“我心有所属,所以……所以只是将你当成是朋友。”
“心有所属?”傅柔似乎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答案,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终于还是松开了慕子枫,“谁……是谁?”
阿音心中一惊,忘记还捂着梁文生的嘴呢,手心不由得一紧,差点儿将梁四郎送去西天了。
“呜呜呜……”梁文生双手用力将那只小手巴拉了下来,喊道,“杀人灭口啊。”
这一声不高不低,可是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却格外清晰,楼下的两个人果真是听见了。就在慕子枫和傅柔双双循声看过来的时候,阿音眼疾手快的指了指另一边,道:“看那里!”
梁文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夜空中除了几颗星星,什么也没看见。
阿音心有余悸的竖着耳朵,听见楼下傅柔道:“好像是阿音和……那位梁美人。”
“梁美人?”
“梁家那位老四,至今未娶,长得细皮嫩肉的,有他的同僚这样戏称他,说着说着这样叫他的人也多了。”傅柔解释完才想起来自己的事儿,连忙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喜欢的人是谁?”
慕子枫似乎也看见了阿音,犹豫了一下说道:“傅小姐别问了,是在陵城的一位姑娘,家世平平,也不足以跟小姐相提并论。”
傅柔一愣,回眸意外的看着他,残月之下,终于露出了一丝伤情:“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是。”
“你有多喜欢她。”
“不知道,但是只要她一日未嫁他人,我就会一直喜欢她。”慕子枫说的坚定,似乎生怕傅柔听不清似的。
阿音站在楼上,背对着他们,听的胆战心惊:这个慕子枫,读书读傻了吧。
“好。”傅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那我也喜欢你,只要你一日没有娶到她,我都喜欢你,不嫁他人。”
“你……”
“你喜欢你的,我不干预你,我喜欢我的,你也别介意。”傅柔说着似乎不解气一般,末了还加了句,“看谁熬得过谁!”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烟波楼。
慕子枫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一时站在那里,感觉十分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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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烟波楼上春风渡
烟波楼上春风渡,四月轻风美人诉。
阿音站在二楼,背脊都快僵硬了,才听见慕子枫也离开的脚步声。
“好了么。”梁文生也站不住了,小声问道。
阿音松开了抵着他后背的手,小声道:“都走了。”
蓝衣公子转身看来,楼下两位果真都已经离开了,目光不由得好奇的看着阿音:“说说,他们都说什么了。”
“能有什么。”阿音觉得自己出来透气就是错误的,这下心里更沉了,“四叔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俩表白了?谁表白谁?”
“我不知道。”阿音无精打采的趴在栏杆上,装死道,“梁四叔,四叔,四叔叔,您能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别问了么。”
“你听见了,我没听见,你心情还不好了?”梁文生摇了摇头,十分不解,“真是没天理了,你不说,我可就自己编了。”
“随意吧。”阿音一手撑着脑袋,想着慕子枫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有几成说的是她,还是只是为了敷衍傅柔才这样说的。
最怕就是真的说的是我啊……难不成,我真的成了那话本里的红颜祸水了?
“四叔,你说我这样的像是祸水么?”
“……”梁文生一愣,“你说什么?”
阿音也觉得这话十分可笑,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又不说话了。
梁文生看着她,觉得她似乎是心情不好,忽然小声道:“小煊说你喜欢我写的那些话本。”
“嗯。”
“其实那些在外面卖的并不好。”梁文生忽然神神秘秘道,“我这里有真正好看的,只可内传,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在阿音面前晃了晃。
阿音眼尖,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字:“前朝十帝后宫秘闻……第一卷?我好像有一套吧。”
“不一样不一样,我这本可是配了精美图画的。”梁文生往前递了递,“你瞧瞧就知道了。”
阿音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在他们身后,慕远征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默默地看着阿音。一旁的梁清见他如此,不禁说道:“大公子既然担心,为何不过去呢。”
“梁大人怎的也站在此处。”
“我怕四叔乱说话,又唐突了你的宝贝。”
“梁大人竟也学会打趣在下了。”慕远征无奈一笑,他们身后宴会也差不多要散了。
梁清摇了摇头:“我哪里会打趣你,只是看着着急罢了,去年去泽梦山庄,我瞧着慕夫人就一直在催促你。”
“如今不会了。”慕远征忽然说道,心不由得沉了沉: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查出,阿音的身份有异。
他真的担心,万一母亲知道阿音的身份,会不会……就此结束了。
梁清不禁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不问了,转而看着自己的四叔:“我去叫他回来,别带坏了阿音。”说着就要过去。
慕远征却轻轻的拉了她一下,笑道:“应当不会……”这话音刚落,就听见那边阿音忽然惊叫了一声。
梁清也是一愣,正疑惑呢,就看见一个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正好落在了他们跟前。
夜风十分好意的将阿音方才看的那幅图给掀了开来,上面两个奔放的小人一下就刺进了慕远征和梁清的眸子……
“……”
“……”
“别扔啊!”梁文生下意识的要去接那本书,一回头就看见了并肩站在那里的慕远征和梁清,正一脸寒霜的看着她,不由得灿灿一笑:“那个……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梁钥!我让你大哥送你去边关你信不信!”梁清腰间的长剑出鞘,一挑那地上的书,直接给搅了个稀巴烂,剑锋一亮,正照着梁文生的脸。
“慕大哥。”阿音赶紧跑了过来,红着脸说,“他他他……他骗我看……”
慕远征抬手将她护在跟前,沉声道:“散席了,我送你回去。”
“……嗯。”
那边梁清已经提着剑走了过去,梁文生一看大事不妙,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栏杆:“清儿,你冷静点,我是你四叔,亲四叔。”
“我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四叔。”梁清冷声道,“今天我就清理门户。”
“哎呀,谋杀亲夫啦!”梁文生满口胡言,转身就一跃而下,宛若轻鸿。
阿音忍不住回头看去,正看见梁清提着剑也跳了下去,夜色下叔侄二人追的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阿音,你没事吧。”慕无尘听见动静赶紧跑了出来,一眼就瞧见阿音躲在慕远征跟前,不由得一愣,“这是……”
阿音赶紧退开一步:“没事。”小脸还红着。
“没事你这个样子。”慕无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远征,“大哥。”
“没事。”慕远征想起刚才那一幕,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身道,“散席了,我还要送送客人,你送婴婴回去吧。”
“……”慕无尘疑惑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阿音拉着离开了:“走了走了,我累了。”真是的,听个墙角都没安生,还有那个梁钥,简直……简直是有辱斯文。
阿音埋着头拉着慕无尘一路下了楼,并没有看见云琦紧随着他们的目光。
马车上,阿音感觉酒劲儿上来了,一时有些疲惫,这马整车摇摇晃晃的,晃得她又想睡觉了。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慕无尘坐在对面,看着她打瞌睡,觉得有趣,“不然一脑袋瞌在地上,可怎么好。”
阿音没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撑着下巴,正要闭上眼睛,就感觉一阵清风在了她的身边落了下来,刚要抬眸就被一只大手按在了肩头。
“这样睡吧。”慕无尘若无其事道,“坐着也会摔的。”
阿音想了想,慢慢闭上了眼睛:“到了叫我。”
“嗯。”慕无尘应了一声,感觉到肩头的小脑袋渐渐地沉了,没过一会儿,阿音就睡着了。
少年微微侧眸,马车里的灯火轻轻地晃着,将少女的睫毛晃的一颤一颤的。
她睡的不安稳。慕无尘想,一双丹凤眼微微垂着,温柔缱绻。
马车缓缓地朝着琼园行去,阿音渐渐熟睡,慕无尘终究没有叫醒她,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之后,已经躺在了听雪小筑,自己的床上了。
“……”阿音豁然起身,酒也醒了大半,“我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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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哈哈,梁美人是个人才~~
第四百三十四章 暗杀 上
丝雀守在床边,闻言一下就醒了:“小姐,奴婢热着参汤,喝点醒酒吧。”
“慕二呢。”
“回去了。”丝雀起身点了一盏灯,“小姐的酒量,怎么就喝醉了。”说着就去拿温着的汤。
阿音摇摇头:“不算是醉了……算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刚过。”丝雀说着就将参汤端了过来,“小姐喝了便睡吧。”
阿音接过来,捧着碗暖暖的,听见丝雀轻声问道:“小姐有心事,是因为舒晓晚还是因为其他?”
“都有。”阿音垂眸喝了一口,抬眸看着丝雀道,“丝雀,今晚哥哥都还好么。”
“一切如常,只是今日似乎格外的忙,小姐回来那一会儿,碧落阁那边还未熄灯。”
“还没睡?”阿音愣了一下,然后将碗里的汤喝了干净。
丝雀接过空碗道:“小姐睡吧,春日里时气好,明日奴婢陪您出去散散心。”
阿音抬眸看着她这两日心情好多了,心里也不由得松了松:“睡不着了,现在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可是……”丝雀抬眸看了一眼今晚漆黑的夜,犹豫道,“这样晚了,路都不好走。”
“叫他们多点两盏灯就是了。”阿音说着就掀了被子要起身,丝雀见状,连忙就拿了外衣给她披上:“要去叫川北川南么。”
“不用了,就自家院子里转转。”阿音起身,拢了拢衣襟,丝雀先一步走了出去,叫了几个侍女点了灯,照亮了廊前的一片。
阿音随手拿了斗篷,站在廊下看了看夜空,今晚的夜色实在是不美,月残星也稀,眼下连那轮残月也被阴云遮蔽了。
少女抬手,在夜风中停了一会儿:起风了。
“走走吧。”阿音说着便缓步出了听雪小筑。
其实她只是想去看看,云墨是不是睡了,若是没有,她还是想跟他说几句话。如今云鹤还在东宫思过,外面就不安生了,这厮要是放出来,她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查丝竹的主人究竟是谁,以及秦夙和那蛊毒了。
总要想个办法,叫云鹤安安静静的待在东宫才是。
碧落阁外,灯火已然熄灭了,只有廊下留着两盏小灯,在夜风中轻轻的晃着,有些孤独,有些冷清。
阿音站在那些侍女之中,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云墨的寝室,忽而想起来,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独自搬进了这里,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不管是夏暑冬寒,还是蛊毒发作,他都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了,他比任何人都要孤独吧。所以,慕无尘于他而言,不仅仅是朋友,而是唯一。
“小姐,殿下睡了,咱们也回去吧。”丝雀见阴云密布,风也似乎大了,“看来是要下雨了。”
是啊,要下雨了。阿音收回目光道:“这两日有茶花开了,明早乘着雨露陪我摘两朵回来,咱们做……”话音未落,她便听见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和在这夜风中不甚明显。
脚步微微一顿,阿音拢着衣襟站在几盏灯火之中,一言未发。
丝雀见状,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得蹙眉:“小姐……”
“嘘。”阿音示意她禁声,可是耳边只剩下风声,太安静了。
阿音回眸看着碧落阁的方向,一双眸子眯了眯,穿过这阴云下的浓浓夜色,终于捕捉到了一个黑影!
“有人!”阿音轻呼了一声,便转身往碧落阁跑,“杜柳他们呢。”
丝雀他们见状赶紧跟在身后,却哪里有她跑得快,只能断断续续的回道:“应当……应当在殿下身边。”
“小姐……危险啊……”
阿音却跑在前面,而这夜空也不负众望的掉下了雨滴——下雨了。
那黑影先一步潜入了云墨的房间,悄无声息,琼园入籍能有一大半的防卫都在听雪小筑,云墨身边其实只有杜柳和几个亲近的侍卫。
来人的轻功极好,隐匿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竟然没有人察觉。三更过后,正是人酣睡的时候,床上的人也毫无察觉,黑衣人已然亮出了短剑,是一种极其适合刺杀用的剑,看来来人精于此道。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阿音跑的连身上的斗篷都掉了,刚踏进院子就高声喊了起来:“刺客……刺客!有刺客……”
屋子里的黑衣人闻声一惊,手里的短剑再无犹豫的朝着床上的人刺了过去,白衣公子青丝散落,危急的瞬间徒然睁开的眼睛,那道寒光已然刺到了眼前。
“哥哥!”
门,被猛然推开,阿音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床前的黑衣人,一口凉气差点儿叫她背过气去。
云墨听见她的声音,根本无暇去看她,一个翻身,堪堪的躲过了那一剑,黑衣人一刺未中,却直接将那瓷枕给击碎了。
云墨眸子一寒,夜色中果断出手,一掌打在了那黑衣人的肩头,下一刻便感觉到了一阵寒风朝着他的咽喉划过。
“哥哥后退。”
云墨身子往后一仰,又躲过了一剑。
黑衣人再刺不中,匆忙间回首瞪了一眼阿音,那眸子像极了夜色下蛰伏的孤狼,叫阿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云墨在夜色中的视力没有阿音好,瞬间跟黑衣人对了三招已经是侥幸。
“你别动!”阿音不知道杜柳怎么还不来,情急之下抽出了自己的束在腰间的缎带,用力甩了出去,一下就缠住了那黑衣人拿着短剑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后一拉,“快跑!”
那黑衣人被拉了一个踉跄,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云墨得了间隙,从床上脱了困境,便向着阿音这边跑来。
黑衣人没想到阿音会出手,手里的短剑在掌心一个翻转便将那缎带给割断了。
阿音的手里失了力,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好在云墨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就往外拽:“走!”
阿音跟云墨跑出门口的时候,不过只是四五个弹指的事情。
雨比预料中的大。
云墨拉着阿音跑了出来,他没有穿鞋子,光着脚踩在泥土里,毫无察觉:“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随便走走的。”阿音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看着那黑漆漆的房间,似乎下一刻那个黑衣人就会冲出来一样。
第四百三十五章 暗杀 下
雨淅沥沥的下着,渐渐淋湿了站在廊前的两人。
阿音和云墨并肩站在雨中,紧紧地看着那扇黑漆漆的门,可是过去了快三个弹指了,依旧没有动静。
云墨一直抓着阿音的胳膊,手劲很大:“转到碧落阁来,挺远啊。”
“……”阿音默默的用另一只手提着自己的长裙,生怕它在云墨面前掉了,“杜大哥呢,睡死了啊。”
“他不在。”
“不在?”阿音心头一顿,这个时候居然不在。
“他有事。”云墨淡淡道,似乎并没有生气。
阿音终于忍不住回眸看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有什么事情能有你的安危重要。”
云墨站在雨中,没有回答她。
阿音一下就想到了那晚他跟慕无尘说的话,一时心乱,睁开了他的手,冷声道:“知道是谁么。”
“单刃。”云墨说着提高了声音,“出来吧,难不成你还怕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么。”
这叫什么话……我可是活蹦乱跳的好不好。阿音还未缓过来,便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
“云明月真是死性不改,关着都不安生。”云墨站在雨中,肩头已经被打湿了,一双墨色的眸子却清冷异常,“要是让他出来了,那还得了。”
单刃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云墨:“今次不是太子的意思,如果今晚在下身死,也与太子无关。”
“想得美。”云墨说着便将阿音拉到了身后,“好好待着,小心你的裙子。”说着便借着廊下的烛火朝着单刃攻了过去。
阿音恼羞的提着裙子,心惊胆战的看着云墨和单刃打在了一起,听见单刃森寒道:“自不量力。”
是啊,跑就好了,还打什么……阿音有些后悔没有带上川北他们,至少应该带上丝竹的。身后丝雀匆匆跑来:“小姐,下雨呢。”手里还拿着阿音刚才掉落的斗篷。
“那边要命呢,还管什么雨……”
丝雀抬眸看着一黑一白打的如火如荼的两人,心中暗惊大殿下居然还会武功,半晌才反应过来:“奴婢方才已经叫人去找丝竹了。”
“真的……”话音未落,一个高瘦的人影便忽然而来,很是巧妙的分开了云墨和单刃。
“丝竹!”
丝竹冷声道:“接着。”说着就在云墨的肩头送了一掌,白衣公子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被另一个黑衣少年给接住了,是川北。
“殿下稍安,让我们来。”川北扶着他站在一旁,听见云墨冷声道:“一定要拿下。”
“是。”说着便过去帮忙了。
“哥哥。”阿音从丝雀手里拿过斗篷,匆匆跑来,小心翼翼的将脏了的那一面翻出去,裹在了云墨的肩头:“小心着凉。”
云墨心中一动,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却是说道:“你的腰带……”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阿音脸一红,强行不去看他,“你怎么知道是他。”
“他的短剑,大楚独一无二。”
“真的是云鹤派他来的?”
“是与不是,他既然来了,云明月就别想脱得了干系……咳……咳咳……”云墨方才动了气,眼下有淋了雨,一时咳嗽了起来。
阿音一愣,垂眸便看见他还光着脚,上面还有泥土和雨水。
“鞋呢?”
“你睡觉穿鞋。”
“……”阿音觉得自己晚上喝了两杯酒脑子有点儿不好使,“丝雀,帕子,多给我两块。”
“哦……是。”丝雀连忙的将身后几个侍女的帕子都搜罗了过来,递给了阿音,“小姐。”
阿音接过来,便一言不发的蹲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给云墨擦脚。少年一愣:“你做什么。”
“别动。”
“……”
丝雀也是一惊:“还是奴婢来吧。”
“就一会儿。”阿音将云墨的脚擦干净,然后又在他的脚下铺了两块帕子,“先这样吧。”一抬眸便对上了云墨那双清冷的眸子。
“怎……怎么了。”
“以后不要做这样事情。”云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你不是做……”
“我不是做这种事的身份。”阿音无奈一笑,认真的看他,“哥哥,我究竟是什么身份,只有你们相信,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云墨似乎还想说什么,便听见长廊的尽头传来女子闷哼了一声,下一刻就听见川北喊了一声“丝竹”,满是担忧。
阿音心中一沉,回首看着那边的战况,问道:“单刃身手如何。”
云墨也不由得沉寂了下来:“不知,当与无尘匹敌。”
打不过!少女瞬间作出了判断,丝竹和川北两个人加一起都打不过,怎么办,要是让他就这么跑了,岂不是吃亏。
“丝竹,我要那把短剑!”夜色下,少女清脆的声音和着雨声,异常凛冽。
“是。”丝竹半靠在川北身上,闻言一跃而起,便朝着单刃拿剑的手攻去,不是纠缠厮斗,只想夺下那把短剑。
川北见状,一咬牙,收了手里的长剑,冲了过去,缠住了单刃。
单刃见两人从搏命变成了相互配合,只要抢夺他手里的短剑,忽然就变得被动了起来,好几次差点儿叫丝竹得手。
刺杀一术,一击不中便不能恋战。眼下形势已然不好,单刃想走,可是抬眸远远地看见站在廊下的兄妹二人,又觉得机不可失,真的走了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就在单刃犹豫的一瞬间,丝竹袖中的短箭瞄准了他的手腕就射了出去,下一刻便听见男子闷哼了一声,手里的短剑应声而落,丝竹俯身就将剑握在了手中。
单刃一手捂着手腕,心道不妙,抬脚就给了丝竹一下,正好踢在女子的后脑。
“丝竹!”川北手中的长剑瞬间出窍,冲着单刃便攻了过去,招招狠辣。
阿音看见丝竹抱着那把短剑,滚到了一旁,心中一凛,便要跑过去。云墨连忙拉住了她:“别过去。”
“可是丝竹她……”
“裙子。”云墨冷不丁的而说了一句,阿音脚步一顿,果真一动不动了:这人怎么学慕无尘那厮,哪壶不开提哪壶。
雨越下越大,单刃被丝竹夺了短剑,恼怒异常,跟川北单打独斗,丝毫不落下风,不过几招便压制住了川北,想要去抢丝竹手里的短剑。川北却挡在丝竹面前,一步都不愿退让。
丝竹的后脑被重重的踢了一下,蜷缩在角落沉吟了半晌才慢慢的的爬了起来,只觉得眼冒金星,远远地看着阿音,却有什么自脑海中翻涌而出,断断续续,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