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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吉拉丁     权妻谋臣txt下载     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 是我不好

    琼园,听雪小筑。

    东方的天际隐约照进一丝阳光,阿音站在屋里,看着一脸淡然坐在窗前的白衣公子,扯了扯唇角。

    “哥哥,好早。”

    云墨不知道是睡在这里了,还是一早来的,脸上的神色完全看不出什么,闻言微微垂着眸子,也没有说话。

    阿音站在那里,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铺,不像有人睡过,想了想,云墨也不大喜欢睡别人的床。那就糟糕了,一定是一早起来堵她的!

    真是防不胜防。

    “无尘怎么回来了。”良久,云墨终于开口,问的却是抱胸站在门边,手里还拿着马鞭的绯衣公子。

    阿音不大乐意的看了慕无尘一眼,正撞上对方含笑的眸子,又匆匆的垂下了眼帘:我这是心虚什么呢。

    “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了。”慕无尘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鞭子,依旧没动,“这不是怕你想我么。”

    去了一趟军营,晒黑了,脸皮也厚了。阿音站在那里腹诽道。

    “如何?”

    “抓到几个眼线,是秦夙那边的人。”慕无尘说着冷冷一笑,“已经派人告诉简章了,但是要抓来做证人恐怕有些困难。”

    “抓住就好,不需要作证。”云墨淡淡道,终于抬眸看了过来,目光自阿音旁边越过,没有看她,“反正南疆的事情已经延后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内鬼抓住就行。”慕无尘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阿音,“这么早,你在阿音屋里是等着抓她呢,还是没回去啊。”

    “都有。”云墨说着收回了目光。

    “看来这半个多月,你们过的比我精彩啊。”慕无尘说着大步走了过来,“这一大早的就别折腾了,你不累,阿音也累了,先让她休息吧。”

    阿音站在那里,看着他倾长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这么早回来,我看她精神好得很。”

    “原本可以更早的。”阿音嘟囔了一句,细不可闻,听见云墨说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问呢。”

    “哥哥问吧。”反正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沉默吧,大不了再多抄些书。

    阿音一边在心里视死如归,可是眼角瞥见自己还没抄好的那些古籍,又觉得自己的心肝在乱颤。

    云墨闻言,终于看向了她,阿音却不大自在的撇开了眼睛:“在城隍庙发生了什么。”

    “清乐与人合谋抓了简蝶。”

    “你呢。”

    “他们引我去贵人坊,就是拿简蝶威胁我。”

    “云鹤是主使。”

    “嗯。”阿音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十分小心翼翼的看了云墨一样,可是对方微微垂着眸子,看不出表情。

    慕无尘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别的都没明白,倒是一处十分清楚:“等等,你说贵人坊?贵人坊怎么了,那不是金连礼的地盘么。”

    阿音不禁白了他一眼:“慕二公子知道的挺清楚啊。”

    慕无尘衣噎:“还不是金叶那厮从前诓我去花银子么,我好多年不曾去过了。”说完才回过神来,“不对,我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去那儿做什么!”

    “……”阿音眸子一黯:这厮跟我有仇吧,我越是不想说什么他越是问什么!

    “她去逛过了。”云墨不咸不淡道。

    慕无尘脑子一“嗡”,立马站了起来,吼道:“秦雪音你有病啊,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你才有病,我不是说了么,他们绑了简蝶,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会自己跑过去么!”

    “简蝶的名节是名节,你的就不是么!”

    “这不是没事了么。”阿音觉得慕无尘在军营的时候脑袋一定被马蹄子踢过了,“你能不能闭嘴。”

    “……”慕无尘一愣,随即道,“好好好,原来是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刚才回来的时候要我帮你说好话,那些刺客也是跟事儿有关吧。”

    阿音闻言,一下就炸毛了:“慕无尘,你少说一句会死啊,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今天回来,你是嫌我在外躲了三天还不够是吧。”

    闻言,慕无尘也是怒道:“我救了你还有错了是吧。”

    “救我没错,你闭嘴就是了。”

    “刺客?”云墨开口,看着阿音眯了眯眸子。

    阿音一下就偃旗息鼓了,咬牙切齿的看着慕无尘道:“秦夙的手下。”

    “多少人。”

    “十五六个吧。”慕无尘闷声道。

    “丝竹一个人。”

    阿音心头一跳:“还有几个金家的护卫。”

    “哦?”显然不信。

    阿音什么都没准备好,被这么一问,连谎话也说不下去了,只能沉默,希望慕无尘别再把她往枪口上送。

    就在阿音以为云墨会发火的时候,白衣公子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柔声问道:“他欺负你了。”

    “……”阿音一怔,抬眸看他,一下便撞进了他那双温润的眸子里,鼻子一酸,没有说话。

    云墨手心微微一动:“受了伤,为什么不回家。”

    “对不起。”阿音垂着长长的睫毛,讷讷道,“下次,我会做的更好,不叫哥哥担心。”

    云墨心头微微一沉,沉的叫他不能呼吸,这些天的担心,疑惑,甚至后怕,都在她这一句中化成了狠狠的一击,砸在了他的心头:阿音,是我做的不够好,不是你呀。

    白衣公子忽然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头她的发,擦肩而过道:“好好休息吧。”说着便缓步走了出去。

    阿音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了看慕无尘,绯衣公子却是眉心微蹙,大步而来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

    慕无尘想了一瞬,负手拿着那马鞭,追出去道:“我去问朝玉,你休息吧。”说着脚步微微一顿,“还有,不要露出那副表情。”说完有些不大自在的出去了。

    什么表情?阿音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铜镜,只见镜中的少女一袭轻衣,略显狼狈,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含怯带泪,居然让人看了想……欺负。

    “……”阿音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转身看着门口:云墨等我一晚上,就这么完了?

    门前廊下。

    白衣公子负手而立:“你手上的伤……”

    “我不碍事。”慕无尘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绷带,不以为意道。

    “无碍就好。”不知是在说慕无尘还是在说阿音,“你不在,我没能看好她。”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此刻,外面天蒙蒙亮,慕无尘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第一抹阳光:“到底是什么事情将你气成这样,这几日没有少被扎吧。”

    “我没事,这件事儿你暂且别问了,你刚回来有的忙呢。”

    慕无尘回眸看他,知道他没有要说的意思,下意识的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却觉得自己一路风尘,还是算了。

    “我去眯一会儿了。”绯衣公子说着便摇了摇头,大步走了。

    云墨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苏醒的大地,不知所想。

第四百九十七章 鲜菜鱼丸羹

    “废物!一群废物!”

    东宫里,云鹤广袖一挥,扫落了案前的笔墨,半盏浓墨洒了他半片袍角,甚是狼狈。

    “殿下息怒。”单刃一袭黑衣,单膝跪在那里,听见云鹤低吼道:“你告诉本宫,本宫有什么可息怒的。”

    “……”

    “一群人都杀不了她,一群废物!”云鹤越想越气,“尽是废物!”

    单刃一双冰冷的眸子沉了沉:“属下直言,殿下一早就应该下定决心,杀了她。”

    “你懂什么。”云鹤气急败坏道,“杀了她才最没意思。”不过眼下的局势,也顾不得有没有意思了。

    如今,阿音不死,恐怕云墨不会善罢甘休了。

    “那个木匣子找到了么。”云鹤忽然问道。

    单刃摇摇头:“属下再去的时候已经遍寻无果了,大约不在琼园了。”

    “不在?”云鹤眉心一蹙,又要骂,却听有人匆匆而来,那人看了一眼地上一片狼藉,脚步微微一顿,连忙垂首道:“天子殿下,陛下传召。”

    “现在?”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那太监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也传了皇后娘娘。”

    “母后。”云鹤心头没来由的一沉,自年关禁足之后,云安皇帝没有见过吕后一次,今日忽然召见,总不会是赦免。

    不是赦免的话,难不成真的特意传召过去训斥么。

    云鹤沉着脸,道:“更衣。”手心渐渐握紧:云朝玉,我跟你没完。

    琼园,听雪小筑,后院。

    阿音一只胳膊挽着菜篮子,小心翼翼的收着今年的第一波新鲜的青菜,一张小脸上的伤口已经都恢复了,不过几日的光景,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

    “小姐,还是撑把伞吧,挺热的。”丝雀撑着伞站在篱笆外面,想要够到阿音的头顶。

    “没事儿,快好了。”阿音说着起身将手里的镰刀递给了常四,“这一块土重新翻一下入秋了,种点别的。”

    “是。”常四将镰刀接过来,阿音便转身出了菜地,将菜篮子的递给了丝竹:“去抓一条鱼,今天做鲜菜鱼丸羹。”

    “是。”

    “鱼丸挺麻烦的,奴婢来吧。”丝雀赶紧凑过去,给阿音撑了伞,还不忘掏出帕子仔细的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阿音笑道:“你做?我怕夏小七不吃。”略带嫌弃。

    丝雀一愣:“给她做的?小姐今天还要去夏府么。”

    “嗯,叫川北准备夏马车。”阿音说着便往前院走去,听见丝雀疑惑道:“这风口浪尖的,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吧。”

    “没事,这事儿明面上跟我无关,若是真的避嫌了,反而叫人怀疑什么。”阿音说着抿了抿唇角,想起那日在贵人坊夏婼伤心的样子,低声道,“再说了,终究是我叫她伤心了。”

    “怎么能说是小姐呢,明明是……”

    “好了,快去吧,时候不早了。我禁足的期限都过了,出去走走不行么。”真是奇怪,这几日云墨没来,关于贵人坊的事情没有再问,不知为何。

    “……是。”

    午后,碧落阁。

    云墨蹙眉看着眼前的东西,不知所想,杜柳小心翼翼的进来,带了一丝的香气。

    “又做了什么。”云墨头也没抬,就知道阿音又送了吃的来。

    “鲜菜鱼丸羹,菜是郡主自己种的,也是郡主自己摘的。”杜柳说着,便将食盒里的鱼羹拿了出来,一阵鲜香。

    云墨抬眸看着眼前的鱼羹,拿起勺子道:“她人呢。”

    “出门了,说是去了夏府。”

    闻言,白衣公子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却是问道:“阿柳,你说这次会废后么。”

    “属下觉得还是取决于,夏家是不是坚决要退婚。”

    白衣公子默了默,垂眸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齿间香甜鲜美,是她亲手做的。

    东灵巷,夏府。

    阿音下了马车,就看见夏卓等在门口,那双豆大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没什么神采。

    “郡主安。”夏卓微微颔首,上前伸出手臂想要扶阿音下车。

    阿音迟疑了一瞬,还是扶住了他的手臂走了下来,低声道:“看样子,这些日子,夏公子不大顺心啊。“

    “郡主睿智。”

    “哪里。”阿音扶着他的胳膊,目不斜视,“没有舒小姐的玲珑心思。”

    夏卓脚步微微一顿:“如今我也没有脸面再求郡主高抬贵手了。”

    “就算求了也没用。”阿音淡淡道,撤回了手。

    夏卓感觉到胳膊一空,垂首道:“郡主预备如何。”

    “怎么的。”阿音微微驻足,斜睨了他一眼,“我若是要她的命,夏公子愿意割爱么。”

    “……”

    “她做的事情,天下不知,不代表陛下不会知道,你觉得到时候她还有活命的机会么。”阿音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去,有小厮过来径直引了她往夏婼的住处去了。

    夏卓站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唇角,不知所想。

    夏府,夏婼的住处叫眷书楼,阿音站在月门下,看着那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心说可能是夏二叔对这个侄女美好的愿望。

    “郡主,里面请。”碧荷亲自出来,微微侧身,“小姐心情不好,一会儿还请郡主见谅。”

    “无事。”阿音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丝雀,“我给你们小姐带了鱼羹,拿去厨房热一下吧。”

    “带路就好,我来。”丝雀说道。

    碧荷闻言,连忙道:“碧雨,你带丝雀去。”

    “是。”

    阿音看着丝雀跟碧雨去了,便也跟着碧荷进了夏婼的闺阁,一眼就看见了病恹恹倚在贵妃榻上的夏婼。

    “夏小七……”阿音不由得一愣,几日不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夏婼一手拿着绣了一半的刺绣,闻言抬眸看她,撇了撇嘴,不削道:“如今你算是如意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你这副死样子了。”阿音走来,看着她手里那半只绣残了的鸳鸯,“都要退婚了,还绣这些做什么。”

    夏婼闻言,手心一紧,终究落泪道:“是啊是啊,我要退婚了,你满意了,你如愿了!月哥哥就是喜欢你,喜欢的不择手段!你得意了!”说着狠狠地将手里的刺绣朝着阿音的脸扔了过去,却被丝竹一把截住了。

    一旁的碧荷吓的心惊肉跳的。

    夏婼含泪瞪着阿音,吼道:“你居然还带人来欺负我!我讨厌你!”

    下一刻,却被阿音一把揽在了怀中,听见她歉疚道:“对不起。”

    “……”

    ------题外话------

    丁丁:目测舒晓晚要下线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青涩往事

    眷书楼里,夏婼红着眼睛,喝着汤。阿音坐在她对面,撑着侧脸问道:“怎么的,最近府上拮据么,把你饿成这样。”

    夏婼拿着勺子,白了她一眼,像只兔子:“厨房做的太难吃了。”

    “怎么的,听夏小姐的意思,是讹上我了。”

    “你把我害成这样,我吃你两顿还不行么。”夏婼说着又吃了一颗鱼丸。

    “行,你要是真的绝食而亡了,反而麻烦。”

    “……”夏婼咬着鱼丸,含糊道,“那日你是怎么知道是他要害你的。”偏偏叫我过去。

    “你还记得之前在琼园,有一次你来抱怨舒晓晚么,还说你的月哥哥帮着她说话。”

    “记得,就因为那个?”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可疑了,直到在城隍庙的时候简蝶失踪了,清乐却莫名其妙的等在那里。”

    “她是个蠢的。”夏婼不屑道。

    “她说是舒晓晚指使的,可是贵人坊那种地方……”阿音说着眯了眯眸子,“舒晓晚此人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是为人清高的很,是绝对不会和那种地方有牵连的,所以我就想会不会……”

    “如此你便有把握是月……太子做的,看来在你心里,他果真是坏透了。”夏婼说着,又露出了难过的样子。

    阿音浅浅一笑,安慰道:“也不能说是坏透了,还差那么一点。”

    “……”

    “吃吧,不吃都凉了。”阿音不想再多说什么,看见夏婼慢吞吞的又吃了两口:“这鱼丸一点儿腥气都没有,我娘以前都不怎么让我吃鱼的,要是知道了我这些日子在你那儿吃了多少,一定会说我的。”

    “你们这些贵人从来都怕吃了鱼身上腥气,我自然是不能叫你们吃出腥味儿了。”阿音说着,却见对方又垂着眸子不说话了,“又怎么了?”

    “我娘……”夏婼说着,“啪嗒”一大颗眼泪落在了汤里,“还有我爹,再两个月就抵京了,要是知道这婚事黄了,该多生气啊。”

    阿音闻言,微微一愣,她没有父母,自然也没能想到这一层。

    “别想了。”阿音说着伸手抹了她眼角的泪水,“我觉得,要是我爹的话,婚前发现对方不值得托付,悔婚也是会心疼自己女儿的,不是么。”

    “我爹严厉的很,老来得女才会对我格外的纵容。”

    “看出来了。”

    “……”夏婼含泪白了她一眼,继续道,“我跟你说真的,这婚事本来就是我求的母亲,母亲又求的父亲,这回搞砸了,我要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你是真的怕不好交代,还是不想退婚呢。”阿音忽然问道。

    夏婼的手心微微一顿:“都……都有。”

    “你倒是老实。”

    “要你你怎么办,我喜欢了他十……十一年了。”夏婼哭红了脸,“不是他做了什么,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退婚就能全身而退的。”

    “我能理解。”阿音说着伸手拿掉了她手里的勺子,“别吃了,回头我重新给你做。”

    夏婼便真的垂着眸子,不吃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云鹤么。”阿音实在是不解,“因为我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是个好人,值得你这么喜欢。”

    “他救过我,为了救我还受了伤,差点儿残废了。”

    “哦?”这下可有些出乎意料了。

    原来四五岁大的夏婼回过一次京都,在一次宴会上遇见了大她三岁的云鹤,估计那个时候的云鹤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夏婼这孩子从小就好动,在两广之地野惯了,宴会开始没多久就坐不住了,一个人出了宴厅,跑出去玩了。

    这丫头觉得北方的树又高又直,很有挑战,便撩了裙子爬上去了,吓得两个侍女站在树下瑟瑟发抖。

    可是小丫头上去是上去了,却下不来了。

    说到这里,阿音一下就想起来在北冥山的时候,让她上树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说呢,明明会爬树,还犹豫的样子,原来是小时候怕了。”

    夏婼不大乐意的看了她一眼,小眼睛还有些红肿:“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阿音连忙点头,不说话了。

    后来,偷偷跑出来的云墨和云鹤便看见了挂在树上哭鼻子的夏婼,叫人想不到的是,跑去一把接住夏婼的居然是云鹤。为此还砸折了一只胳膊,差点儿残废了。

    阿音见她说完了,才眨了眨那双大眼睛,有些意外道:“你确定救你是的云鹤,不是我哥哥。”

    “自然不是,太子那双漆黑的眸子我一下就记住了,再说那些太监也不会叫错啊。”夏婼红着眼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真是没想到啊。”

    “从前,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在宫里不过一两回,每次都看见他跟大殿下一起,那个时候大殿下似乎是太子哎……不过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真好,不像现在。”

    “小孩子,总是不谙世事的。长大了,就身不由己了。”阿音深深的叹了一句,她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现在的云墨和云鹤形影不离的样子。

    夏婼默了默,忽然道:“一定要变成现在这样么。”

    阿音看着她,认真道:“那你会原谅舒晓晚么。”

    “当然不会!”夏婼说完就愣住了,看着阿音又落下了眼泪,“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云鹤做出那样的事情,她自然也是不会原谅的啊。

    “算了。”阿音起身走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事到如今,等圣裁吧。不过,你是个好姑娘,我是真的不愿意你在云鹤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

    “……”夏婼红着眼睛看她。

    “你也别哭了。”阿音若无其事的捂了她双眼一下,“不然哭瞎了,太子又多一条罪名。”

    “……你这人怎么……”话音未落,便听见碧荷进来道:“小姐,郡主,六公子来了。”

    夏卓?

    夏婼一把拉开了阿音的手,道:“他又来做什么?”满是嫌弃。

    阿音垂眸擦了擦手心的泪水,转身坐了回去:看来,是终于下了决心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夏卓提亲

    “郡主!”

    “……”阿音看着夏卓一进来就给自己跪了下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夏婼一时红着眼睛又红着脸道:“夏不凡你做什么呀!”

    夏卓却跪在那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阿音那颗小心肝跟着颤了三颤。

    “夏公子,咱们有话能好好说么。”

    “郡主,在下愿意……愿意帮郡主。”夏卓微微低着头,可是手心却紧紧地握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夏婼看着哥哥,一时不解道:“你要帮她?”说着看了看阿音,“帮你做什么。”

    “是呀,帮我做什么呢。”阿音也是问道。

    “帮郡主退婚。”

    阿音微微挑眉,一手撑着案角,看着他,不说话了。

    “在下愿意帮郡主,让舒家将跟慕家的婚事退了。”

    “你能做什么。”夏婼十分不解,可是却看不得夏卓现在这样卑微的样子,忍不住起身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先起来,你这个样子叫人看见了成什么了。”说着还不忘看向了阿音。

    “我又没有让他跪,也没有要他帮我,你看我做什么。”阿音说的理所当然。

    夏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未反应过来,夏卓便拂开了她的手,跪步上前攥住了阿音的裙摆,急切道:“是,郡主没有要我帮忙,是我自己的心意,我倾心舒家小姐已久,人尽皆知,与郡主无关。”

    “……”夏婼愣愣的站在那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夏不凡……你疯了!”

    “我没有,这些日子我看她受苦,一直不语,才是真的要疯了。”

    “你……”

    夏卓跪在阿音面前,微微仰头看她,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坚定:“我去舒府提亲,必定叫她心甘情愿的嫁我为妻。”

    “……”夏婼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一旁的碧荷连忙的扶住了她,一脸担忧:“小姐。”

    夏婼终究是没有晕过去,微微靠在碧荷的肩头,定定的看着夏卓,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阿音,不确定道:“你逼我哥哥娶那个贱人?”

    阿音闻言,目光从夏卓的身上挪到了夏婼的身上,缓声道:“小七,我不曾逼过你退婚,同样的道理,我也曾逼过六公子娶妻。”

    “可是……可是眼前种种,都跟你有关,不是么。”

    “你在两广之地太久,不知这京都风雨难测,我只是自保。”阿音说着起身道,“舒晓晚宁可勾结太子毁我清白,也不愿退婚,于我而言,她只有一死。而你哥哥,今日同我说一定会娶她,不过是想我留她一命。”说着语气微微一凉,一双清冷的眸子瞬间定定的看着夏婼,问道,“小七,你来告诉我,我应该如何,我听你的。”

    “……”夏婼心头一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卓。

    夏卓一惊,连忙道:“小七,她不能死,你帮帮哥哥,好不好。”

    “废物!她那样的女人休想进我家大门!”夏婼气得发抖,“你休想逼我!”

    “小七,你总是要回父母身边去的,可是我从小就被扔在二叔身边,我一直没有什么建树,也不知道要求什么,她是我的执念,我不想她……你就当眼不见为净不行么!“

    “不要不要!夏不凡,她坏事做尽,死了也活该,你休想让她来祸害我们一家!”夏婼吼道,“你敢去,父亲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

    阿音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兄妹俩争吵不休,无声一叹道:“小七,跟我回去住两天吧。”

    夏婼一愣,抬眸看她。

    “夏公子,小七说的没错,但是你想一想,她还能不能活到令尊令堂进京。”阿音说完便吩咐道,“碧荷,去跟你家二老爷说一声,再收拾你家小姐的东西,跟我走吧。”

    夏卓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若是要提亲就要快,不然……

    夏婼也反应了过来,快步上前拉住了阿音,怒道:“我不去!你就是怕我阻止他才要带我走!”

    阿音却忽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柔声道:“小七,当初年节太子出事,你一意孤行要嫁给他的时候,也是你哥哥如今这样吧。”

    “……”夏婼在她怀中深深地愣了一下,随即抱着她嚎啕大哭道,“你这个坏女人,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我们回去哭吧,随你怎么哭都行。”阿音一边柔声安慰,一边看了夏卓一眼,将夏婼给带走了。

    次日一早,阿音在廊前剥莲子,夏婼在一旁将她剥好的莲子放在脚下踩的稀巴烂,丝雀看了几次都想出言阻止,可是阿音不管,依旧慢慢的剥着,夏婼也依旧不管不顾的踩着。

    直到一袭红衣匆匆的冲了进来,夏婼才停下了动作。

    “阿音,到底怎么回事!”

    少女一袭白衣,坐在廊下,闻言眼皮也没抬一下:“什么怎么回事。”

    “夏卓怎么忽然跑去舒家提亲了。”慕无尘说着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夏婼,“还有她怎么在你这里!”

    哗啦——

    绯衣公子话音刚落,夏家小姐就一脚将阿音剥好的莲子全都踢翻了,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进屋了。

    “这……”慕无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忙下意识的上前帮着将那一颗颗莲子捡回簸箕中,“到底怎么回事?”不由得语气也放柔了。

    “没什么,她不同意。”阿音语气很淡,竟然听不出生气的意思。

    慕无尘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了,这莲子要是他踢的,她一定跳起来剥了他的皮。

    “她不同意,怎么在你这儿。”

    “我不让她不同意。”阿音说着,终于抬眸看他,“你呢,跑来是什么意思,也不同意?”倒是有点儿生气的意思了。

    慕无尘一惊,先忙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吃惊而已,你做什么了?”

    “除了带小七回来,别的什么也没做。”阿音忽然皮笑肉不笑道,“不如你去舒家问问,你那个未婚妻做了什么。”

    “……”慕无尘那双丹凤眼一愣一愣的看着她,恍然道,“跟贵人坊有关?跟清乐合谋的是她!”

    “不知道。”阿音说着便起身道,“丝雀你来捡,派人去看看哥哥在碧落阁么。”

    “不在。”慕无尘站在那里,说不上是什么表情,“朝玉一早进宫了。”

    “嗯?”阿音一脸询问的看着他。

    听见绯衣公子道:“昨天皇后自请代发修行,云鹤在殿外跪了一整日,现在还没起来,直说年关舒晓岚的事情有人陷害他,还有证人。”

    “……”那个凝儿。

第五百章 带发修行

    “什么证人!”夏婼一下从屋里冲了出来,吓了慕无尘一跳。

    “凝儿,从前舒晓岚的侍女。”阿音说道,眉心轻蹙,不知所想。

    那晚凝儿忽然出现在贵人坊,然后就被云鹤给带走了,阿音传话给云墨过,不过这些日子却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舒晓岚那件事的消息。

    原来是等到今日了。

    “你知道?”慕无尘不禁上前,一把抓住了阿音的手腕,“你刚才又说贵人坊的事情跟舒晓晚有关,这会儿又知道凝儿的事情,你和朝玉到底瞒着我什么呀。”

    “他不知道?”夏婼看着阿音,有些意外。

    阿音没有说话,慕无尘忽然回眸看着夏婼道:“那天是你去捉……那什么,你一定知道。”

    夏婼一怔,连忙摇头道:“我是去抓人的,又不是去找人的,没看见她。”事关云鹤,她不想说。

    “我才不信。”

    “你信不信的,这事儿跟你没关,你要是关心舒晓晚,就去舒府找夏卓折腾去,要是关心哥哥,就进宫找云鹤折腾去,别在我这儿胡搅蛮缠。”阿音说着就要拂开他的手,却被抓得更紧了。

    “我关心你,你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声音略沉。

    “……”夏婼撇撇嘴,往后挪了挪。

    阿音看着他,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心却在一点点下沉。她不想告诉他,这世上她唯独不想告诉他。

    那晚无论阿音跟云鹤打的多么的惨烈都没有关系,可是当云鹤将她扔在床上,一把扯开她衣襟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瞬,那么短暂不值一提的一瞬,她还是怕了。

    那一刻,她便以为是自己输了,输的十分羞耻。

    初秋的阳光下,少女久久不语,就在慕无尘以为她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听见她道:“这回退婚的事情慕大哥一早就修书给了慕夫人,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还是先回去找你大哥吧。”

    慕无尘没想到她只是跟自己说这些,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我自然会回去找我大哥,你没有别的可说了?”

    “你非要知道么,都已经过去了。”阿音垂眸看着他的手波澜不惊道。

    “过去了不代表没有发生。”

    过去了不代表没有发生……阿音心头一紧,原来是这样。

    无论她表面上多么的不以为意,无论这之后又发生了多少事情,无论云墨是不是没有再提,还是慕无尘忙得无法追根究底,在她自己的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件事情发生过,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自己。

    “都说了没事儿了,夏不凡脑子被驴踢了,你最好也脑子被驴踢了,赶紧去把那个疯女人娶走,省的来祸害我们夏家。”夏婼不知为何忽然冲了过来,凶巴巴的将慕无尘的手给拉开了,一下挡在了阿音面前。

    阿音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慕无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婼,终究拂袖道:“你不说,我进宫去问朝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人真是的,不是来说夏不凡的么,怎么说进宫就进宫啊。”夏婼看着慕无尘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回眸看见阿音脸色不好,不由得一愣,“你没事吧。”

    阿音摇摇头:“我们吵我们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夏婼一愣,“我帮着你还错了?”

    “你才踢翻了我剥了一上午的莲子。”阿音说着看了一地狼藉,“还有这些踩烂的。”

    “夏不凡真的跑去提亲了,我发发火也不行呀。”夏婼想起来就生气,“你说舒晓晚那样的小贱人,怎么不一道天雷劈死她,不是祸害这家就是祸害那家呢。”

    “你瞧着吧。”阿音垂眸看着那些莲子道,“等这事儿传进宫里,何愁等不到一道天雷呢。”

    夏婼一愣:“怎么说。”

    “你忘了。”阿音转身看了一眼那小池里的残荷,如今所有的莲子都在她手里的,今年是一颗也不会再有了,“她还在孝期呀。”

    “……”

    舒府。

    “啪”一声脆响,舒晓晚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颊,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却不及此刻心里的万分之一。

    “混账!不知羞耻!”舒夫人坐在厅堂里,气得发抖。之前的几场大病,她早已经没有当年在陵城时的淑贵风采,四十多的年纪,看着却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叫人不经唏嘘,人生处处无常。

    “母亲,真的不关我的事。”舒晓晚跪在那里,簌簌落泪,“我同夏公子一共就见了两回,话都没怎么说过,您怎么就能说我跟他……有私呢。”

    “你还狡辩。”舒母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你说,你在太子府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他……”难以启齿。

    一听太子府,舒晓晚的心瞬间一沉,一双含泪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舒母:“他……他怎么能说呢……”

    那一刻,舒晓晚终于明白了阿音之前说过的话,为什么她能那么坚定的叫她退婚,原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跟夏卓的事情,原来夏卓一早就出卖了自己!

    秦雪音,我要杀了你!

    “那就是果真有了!”舒母终于禁不住落泪道,“如此你失了名节,我还怎么有脸,有脸叫慕家娶你进门!”

    “没有!我没有!”舒晓晚一下哭的撕心裂肺,跪步上前一把拽住了舒母的裙摆,“母亲,是二姐,是舒晓岚设计我给太子做妾的,是她害我的!”

    “闭嘴!”舒母含泪瞪着她道,“她是你姐姐,她已经死了!”

    “她死了我就不能说么!她生前害我,死了也不放过我,我是她亲妹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舒母看着女儿的模样,狰狞的熟悉而陌生,一股寒意瞬间从背脊爬了上来,忽然道,“我会让你弟弟去陵城退婚,陛下那边我也会去宫里求情。”

    “母亲。”一股寒意瞬间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冰冷刺骨。

    听见舒母颤声道:“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清云观,代发修行吧。”

    “……”

    “去那里给你父亲守孝。”舒慕微微俯身,含泪握住了女儿冰冷的手,“也好好静静心吧。”

    “……不!”舒晓晚猛然拂开了她的手,跌坐在了地上,狼狈不堪,“我不要出家!”

    ------题外话------

    丁丁:舒晓晚下线了~~有撒花的么~~

第五百零一章 我恨他

    不过几日的光景,夏日的酷暑一下就消散了,一场绵绵的秋雨过后,京都的局势一下就翻天覆地了。

    吕后自请出家,云安皇帝没有同意,念在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只是叫她挪去了奉先殿带发修行,后宫暂由淑妃代理。虽然不是废后,但是从此,这个皇后也是有名无实了。

    或许是云安皇帝命中注定难有皇后吧,吕氏去年春天册封,后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禁足,如今,终于是名存实亡了。

    太子那边凝儿一口咬定是舒晓岚对不起太子,当场撞柱而亡,血溅当场。云安皇帝斥责太子咄咄逼人,不知悔改,将他幽禁东宫。太子三师闻讯,齐齐跪在宁沁殿外,最终被皇帝一个杯子给摔走了。

    都说,太子这次年节能出来就不错了。

    “年节还能出来?”阿音坐在窗下,手里还拿着笔,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傅煊,好像对这个说法十分不满。

    傅大人点了点头:“毕竟眼下不管对他们母子的处罚有多重,明年的南疆之行陛下并未说什么。”

    阿音恍然:“没有说,就是没有变化喽。”

    “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少女微微蹙眉,忽然问道:“听说今天一早舒家夫人进宫,替舒晓晚自请出家了。”

    “嗯。”

    “有消息么?”

    傅煊摇摇头,看了一眼慕远征,见他沉吟了片刻道:“大约是能成的。”

    阿音微微挑眉,听见慕远征继续道:“她见不到帝后,这事儿估计是淑妃娘娘做主了。”

    “云琦一直喜欢慕二,确实是巴不得舒家退婚。”阿音闷闷的说了一句,真怕自己忙活了半天,给他人做嫁衣,那她也一头撞死算了。

    “戴孝期间,招惹旁的男子上门提亲本是大罪。”慕远征说着抿了一口茶,道,“不让她剃发送出京都,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这个舒夫人,过去种种看来,还是会审时度势,取舍有度的。”傅煊也说了一句。

    慕远征微微颔首:“总归是从前户部尚书的正房夫人。”说着看向正咬着笔杆在的阿音,“听说夏小姐在你院里,怎么不见她。”

    “哦,她听说舒晓晚可能要出家,欢天喜地的要回去,还没出门呢,又听说云鹤被幽禁东宫了,这会儿怕是还抑郁呢。”说着朝着对门撸了撸嘴,“丝竹,去而看看夏小七还有气儿不。”所谓看看,其实就是直接踹门进去。

    “是。”

    谁料丝竹刚应了一声,就听见对面屋里闷声吼道:“还活着呢,别来烦我!”

    “……”慕远征无奈一笑,“夏家退婚的事情,一时又没人提了。”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这门婚事不想有变动,夏侧终究没有那个胆气直言退婚的。”

    “恐怕还是要等夏傲回来再定。”慕远征接话道,却见阿音看着他们目光古怪,“你这样看着我们做什么。”

    “你俩是不是背着我在一起了。”阿音一边咬着笔杆子,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噗……咳咳……”傅煊刚喝了一口茶就呛到了,“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明白。”阿音一挥手,丝雀便送上了帕子给傅煊,“傅大人刚弃了梁美人,找到真爱,也不好重蹈覆辙在歪门邪路上越走越远。”

    “……”傅煊默默地擦了擦唇角指尖,听见慕远征说道:“先前梁大人偷偷给婴婴看过一些不成文的东西,想来梁大人还是不适合跟婴婴来往了。”

    阿音一愣,直接盖棺定论:“慕大哥从前都是帮我的,如今帮起别人了,还说没有什么。”

    “什么没什么。”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我听说二位来了,原来都来了阿音这里。”

    “哥哥。”阿音连忙起身去扶他坐下,“我们闲聊呢,没什么。”

    云墨刚一落座,就看见了她那小脸,目光微微一顿。

    正在阿音以为他听见什么了的时候,白衣公子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的擦了擦她的唇角,柔声道:“聊什么呢,都写到脸上去了。”

    阿音只觉得被他抚过的嘴角微烫,连忙垂着脑袋道:“就是说舒晓晚出家的事情。”

    “哦。”云墨一拂广袖,淡然道,“已经定了,中秋之后启程去清云观。”

    “中秋啊,没几日了。”

    “嗯,舒家那个小的估计这两日就要启程去陵城正式退婚了。”云墨说着,看向慕远征道,“无尘没来么。”

    慕远征似乎没看见刚才那一幕似的,浅浅一笑:“我正想问,他昨天与大殿究竟发生什么了,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今天也没有去兵部。”

    闻言,云墨眉心微微一动,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同他说让他不要再问贵人坊的事情了。”

    阿音一下就沉默了下来,慢慢的挪回到了案前,继续提着笔心不在焉的写了起来。

    “那也难怪他闹别扭了。”

    “过两日就好了,退婚的事情还是要请大公子提点着他些,一应流程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云墨叮嘱道。

    “这样的婚事能退了自然是好的,只是大殿下如今心宽似海,一点儿也不在意了么。”不知所指。

    傅煊垂眸喝茶,这茶有些凉了。

    “事事都有定数,不过我倒是能理解大公子心中的不平。”云墨不以为意道,“毕竟作为和不作为所得到的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总归不平。”

    “……”慕远征静静的看了他一瞬,起身道:“我铺子里还有事,先走了,婴婴。”

    “嗯,慕大哥慢走。”

    傅煊见状,也起身道:“我也还有事要去一趟御史台,一起走吧。”说着回眸看了一眼阿音道,“对了,小蝶说,她过两日来看你,让你别乱跑了。”

    “哦。”阿音点点头,看着他们出去,又低下了脑袋,专注自己的笔尖。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对面的云墨道:“别写了,字错了。”

    “啊?”阿音猛然回过神来,笔尖一顿,直接坏了一张纸,都白写了。

    云墨看着她,无奈一叹:“放心,无尘那性子,过一阵儿就好了。”

    “我知道。”阿音将写坏了的纸慢慢揉起来,扔在了地上。那纸团却轻轻地滚着,停在了一双雪白的靴子前。

    阿音一愣,一抬眸,云墨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哥哥。”

    “为什么要忍着呢。”

    “我没有。”

    云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上前一步,伸手将她轻轻的揽在了怀中,柔声道:“好,你没有。”

    “……”

    嗅到他身上凌冽的香味,带着一股清苦的味道,阿音的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了:“哥哥,我恨他。”

    “我知道。”云墨说着,温润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小池上,那里的残荷在阳光下那么的安静,“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第五百零二章 欢声笑语

    “这个……这个行不行!”夏婼系着裙子,挽着袖子,从地里一把拔出了不知道第几个萝卜,连萝卜带泥的在手里挥舞。

    阿音十分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悦道:“我说了几遍了,挑萝卜缨子老点儿的,你把这些小萝卜头都拔出来做什么。”

    “我挑了呀。”夏婼一本正经的看着手里明显比脚边那些要大的萝卜,“难道这个不行么?”

    “……你再挑挑,不要再糟蹋我的地了。”

    “你这女人,反复无常的,刚才是谁跟我说拔错了也不碍事的,可以做萝卜头拌菜的。”

    “夏小七,你自己看看,你脚边有几盘子拌萝卜了。”

    “……”夏婼撇撇嘴,“你来吧,我渴了,丝雀我要喝水。”说着就往篱笆边走去。

    “是。”丝雀先忙拿了一旁准备好的菊花茶,递过去,“小姐。”

    夏婼站在篱笆边,两口就喝了大半杯,目光落在了对面长得茂盛的麦地里:“那些什么时候能收啊。”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阿音。

    阿音闻言,头也没抬,将手里的萝卜一颗颗去土:“大约还有一个多月吧,你想干嘛。”

    “到时候喊我吧,我来帮你。”

    “别了,您过两日回去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别来了。”

    “你这翻脸无情的女人,当初可是你连拉带拽的将我带来的,现在才几日啊,就赶我走。”夏婼翻了个白眼,将杯子里的茶一口都喝了。

    阿音摇摇头,将手里的萝卜用力的摔了摔:“过几天中秋了,你不回去,我怕你二叔亲自来接人。”

    “不会,夏不凡那个没出息的,一定在家里要死要活呢,二叔没工夫理会我。”夏婼说着,又提着裙子走了回去,“碧荷,把那个簸箕拿给我。”

    碧荷站在外面,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将簸箕递给了夏婼,听见她问道:“你想什么呢,半天没反应。”

    “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如今好厉害,连簸箕都知道怎么用了。”

    夏婼朝她翻了个白眼:“本小姐又不是傻子,看看还不会么。”

    “那怎么炒菜还那么难吃……”碧荷嘟囔了一句,被夏婼给瞪了回去。

    阿音蹲在不远处,看着夏小七学者她的样子将萝卜上的泥土轻轻摔掉,然后一颗颗放进簸箕里,不由得浅浅一笑。

    “哎呦,我这是走错地方了么。”远处传来简蝶轻快的声音,“不是说夏小姐在琼园寻死觅活么,怎么是这番景象呢。”

    “我才没有。”夏婼一边摔着萝卜,一边小声反驳。

    阿音回眸看着简蝶一袭浅黄色的长裙自青空白云之下款款而来,不由得心情舒畅:“姐姐来啦。”

    “嗯,要我帮忙么?”简蝶说话间已经走近了,柔声问道。

    “这些姐姐也会?”

    “不会。”简蝶掩唇轻笑,轻递了夏婼一眼,“那总不会比夏小姐差吧。”

    “哈哈,那倒也是。”

    “……”夏婼回眸白了阿音一眼,“你小心你那片麦子地。”

    “威胁我呢。”阿音回眸看她,“你觉得我怕么。”

    夏婼咬咬牙,将手里的萝卜摔的更重了,谁知道抓在手里的萝卜缨子忽然断了,那颗萝卜一下飞了出去,打在了碧荷的脑门上。

    “哎呀!”

    “……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站在那里了。”夏婼笑开了花。

    简蝶见状,不禁道:“我瞧着她心情挺好的,想来你是费心了。”

    阿音拍了拍手的泥土,大步走了出来:“她是个好姑娘。”

    简蝶伸手握住了她脏兮兮的双手,压低了声音道:“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都好。”

    “我手脏呢。”阿音有些不自在,想要挣脱。

    简蝶却抓的更紧了:“说什么呢,上次要不是你,脏的就是我了。”说着眼中隐隐有泪光。

    阿音一愣,连忙道:“都过去了,如今都好,不就行了。”

    “嗯,都好都好。”说着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多谢,这恩情我记一辈子。”

    “回头小侄子给我做干儿子就是了。”

    简蝶脸一红:“你这小蹄子,两句话就不正经。”

    阿音笑笑,回头看着夏婼道:“夏小七,回去了,我教你做拌菜,傻子都会,回头碧荷就不能笑话你了。”

    “教就教,跟傻子比做什么。”夏婼不满的说了一句,将手里的簸箕递给了碧荷,看着她脏兮兮的额头就忍俊不禁。

    阿音干脆牵着简蝶的手往回走:“刚拨出来的萝卜,用来烧肉,凉拌,最清甜了,姐姐回头试试。”

    “你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

    阿音抿了抿唇角,抬眸看了看清风徐来的秋色,忽然道:“姐姐吃好了,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你尽管说,我尽力就是了。”

    “这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回头姐姐可别告诉夏小七。”

    “别告诉我什么?”夏婼一把就搂住了阿音的肩膀,一双带泥的爪子在她雪白的衣襟上肆无忌惮的。

    “夏小七,你小心你的爪子。这可是慕大哥前两日才送来的。”

    “你那么多好衣服,脏一件怎么了。”夏婼说着又擦了一下,“说,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了。”

    “就不告诉你呀。”阿音嫌弃的拨开她的手,拔腿就跑。

    夏婼挥舞着爪子在后面追:“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衣服全弄脏了。”

    “你敢!”阿音回头吼了一句,“丝竹,快抓住她啊。”

    丝竹刚要上前,就被人一把保住了胳膊,微微垂眸就看见一脸赔笑的碧荷:“丝竹姐姐,咱们一起走吧。”

    “……”

    “好碧荷,回头小姐我给你找个好婆家。”

    “……丝竹姐姐,你还是去吧。”

    “哈哈哈……”

    晴空下,这暗涛汹涌的京都皇城,这一片小小的天地之间,一片欢声笑语。

    然而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简蝶和夏婼都不大笑得出来了。

    “这……这是真的?”夏婼咬着筷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阿音,“你真的是南疆……”欲言又止。

    阿音微微擎着笑意看着简蝶:“这是我祖父的手迹,姐姐就说是在我这儿无意间看见的,传出去就是了。”

    简蝶有些忐忑的看着她,“那这事儿……真的能说么?”

    阿音坚定的点了点头:“要说,而且要快。”

    简蝶手心微微一紧,一旁的夏婼看着她都不禁紧张了起来,半晌,才听见她道:“好,我知道了。”

    阿音闻言,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姐姐了。”

    ------题外话------

    丁丁:有些步子总要跨出的,有些事情总要发生的~~唉~~

    今日两更~~

第五百零三章 正名

    京都城里,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话题。

    只是最近的一个忽如其来的话题,却一下盖过了吕后奉先殿带发修行,太子殿下幽禁东宫,以及舒家那个女儿要去清云观出家的事情。

    大殿下的那个义妹,雁回郡主,居然是南疆失踪了几十年的嫡系血脉,镇南王的亲孙女!

    怎么知道的?

    简家小姐和夏家小姐无意中在她的闺房看见了老王爷亲笔写的生辰庚帖,夏家小姐吓得当晚就跑回自己家了。

    “胡闹!咳咳……咳……”云墨看着手边的那张庚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阿音站在他面前,耷拉着小脸,小声道:“哥哥息怒。”

    “这事儿如今传的人尽皆知,你想做什么?你想我去做什么?”云墨温润的眸子里像是有着惊涛骇浪,甚是吓人,却又在极力的隐忍。

    阿音垂眸看着自己的裙摆:“只要回头进宫跟陛下解释就好了。”

    “……”

    “证据我都给你了,很有说服力的。”

    云墨忽然起身,他原本就高,此刻站在踏板上,又高出了阿音一大截,那影子投在她身上,颇为压迫。阿音垂着眸子,强自定了定心神,终究没有往后退。

    安静而倔强。

    云墨垂眸看了她良久,却是一叹:“你知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知道,陛下的后宫和东宫一起失火,正郁闷呢。”

    “那我呢?”

    “哥哥看着形势正好,却要小心众口铄金,说哥哥想取而代之。”

    云墨眉心轻蹙:“你既知道,还在这个时候给我一个如此厉害的义妹,我当如何去跟父皇解释,我并不是处心积虑的要拉云鹤下来。”

    阿音似乎一怔,终于抬眸看他:“我以为哥哥清楚,陛下一直相信,你是要拉云鹤下来的,只是云鹤自己不争气,叫他想保也保的心力憔悴。”

    “……”

    “哥哥,你还不清楚么,云鹤都坏成什么样了,不过还是在东宫禁足思过而已,外面甚至没有人敢说‘东宫易主’这样话。夏家迫于陛下的压力,要是照常办婚事的话,哥哥如今做的又算是什么呢?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墨静静的看着她,眉心越来越紧。

    “哥哥身中蛊毒,就一定要大楚百姓容忍这样一个储君么!”阿音手心紧了紧,声音不高不低,却铿锵有力,“我偏不,我要南疆站在哥哥身后,我要镇南王府站在哥哥身后,我要我那八十万大军都站在哥哥身后!云朝玉,我要告诉全天下,你才是储君,才是帝王,不是也是!”

    云墨站在那里,吃惊的看着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一颗心像是在漩涡中翻涌,最终重重的落下,却意安稳的落地,落在了她小小的掌心。

    白衣公子缓步而来,站在她的面前,如此之近,听见他略显低哑的声音婉转动人:“所以,昆仑令在你那里。”

    “……”人精,阿音微微撇开眼睛,“不知。”

    “如何才能知道。”云墨微微凑近了一些。

    呼吸可闻,阿音有些抵不住了:“看哥哥表现了。”

    白衣公子纤长的指尖微微挑起她的小巴,有凑近了一点:“如何表现。”

    阿音被迫跟他四目相对,不过短短的一瞬,便败下了阵来。

    “嗯?”

    阿音屏住一口气,然后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咬唇不语。云墨看着她那样子,一时郁气全消:“你方才的豪气哪儿去了,郡主殿下。”

    “哥哥欺负我。”

    “云朝玉,你方才这样叫的。”

    “……”那时一时激愤,阿音有些坐立难安,“以后不会了。”

    云墨却是轻轻一笑:“你随意。”说着便听见门外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

    果真,听见杜柳急切道:“殿下,宫里传旨,让你即刻进宫。”

    白衣公子微微挑眉,却是看着阿音:“来了。”

    “总要来的。”少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哥哥聪慧无双,一定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陛下的。”说完一副“好走不送”的笑容。

    云墨微微挑眉,转身将她的庚帖小心翼翼的收好,却听杜柳忽然道:“陛下说,郡主一道进宫。”

    “……”阿音愣了一下,“我也去?我不要!”不管这事儿成不成,她都不想正面面对云安皇帝。

    当年镇南王一家失踪,众说纷纭,万一她点儿背,最不希望的结果成真了呢?万一就真的是先帝残害忠良呢?云安皇帝还不直接斩草除根了?

    不要,不去!

    云墨一下就看懂了她脸上的意思:“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我这一介弱女子的,自然是畏惧天颜的。”阿音说的理所当然。

    “不去就是抗旨,无论如何,都能治你的罪了。”云墨说着便吩咐道,“给郡主更衣。”

    “……”

    杜柳应了一声,出去叫侍女进来了。

    云墨见她的脸色是真的难看,不禁安慰道:“放心好了,不管是与不是,父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砍了你的。”

    这算什么安慰。阿音沉着脸见一群侍女鱼贯而入,将她拉进了寝室更衣。

    听见云墨喃喃道:“是你自己说要站在我身后的,如此便开始怕了。”

    阿音朝着铜镜翻了个白眼:也没想到这样快啊。

    秋高气爽,这是阿音第二次进宫,说真的,她总觉得,一旦踏进这里,四季之景仿佛都差不多,这里总是将天下围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四方天地,有自己独有的一景。

    让阿音觉得拘束。

    宁沁殿外,余忠似乎早早的等在了那里,看见云墨和阿音一道来了,微微行了一礼,转身道:“两位殿下,陛下等了许久了。”

    闻言,阿音的脚步不由得迟疑了一下,这才觉得,先前要云墨独自来面对云安皇帝是一件多么不仗义的事情。

    怎么办,我又想跑了。阿音手心紧了紧,听见云墨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阿音心头一顿,微微垂着眸子静静的跟在云墨身后往宁沁殿的寝殿走去。鼻尖,那淡淡的瑞脑消香渐渐浓郁,恍惚间将眼前的一切仿佛又被拉到了上次光景里。

    云安皇帝披着外衣站在案前,微微垂着眸子看着一本书,听到他们清浅的脚步声,淡淡道:“原先朕就好奇,一个小姑娘怎么总出事。”说着抬眸看向了站在远处的阿音,“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

    ------题外话------

    丁丁:啊啊啊~~来了来了~~

第五百零四章 叔侄对峙

    瑞脑消香的香气在这偌大的寝殿里,有一瞬间的凝滞。阿音站在云墨身后,不知该不该说话。

    “儿臣给父皇请安。”云墨像是没有听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阿音见状,也连忙跟着后面行了一礼:“给父皇请安。”

    “父皇?”云安皇帝站在那里,没有看她,淡淡一笑看不出情绪,“先帝若是知道了,朕认了你做义女,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这下,阿音终于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安皇帝也没有再跟她说话的意思,沉默了良久,似乎在认真的看着手边的书,阿音站在那里,十分想知道是本什么书。

    “父皇……”云墨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云安说道:“再等一等。”

    云墨微微一愣:还有人来?

    阿音站在他身后,心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有人来报——镇南侯来了。

    秦夙?阿音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下一刻便听见了有人大步而来,那动静听着就是来者不善。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金安。”秦夙一袭湛蓝色的云纹长袍,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悦。

    “起来吧。”云安皇帝说着,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们见见。”

    阿音自然知道云安皇帝的意思,抬眸正对上秦夙冰冷的眸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道:“早知道你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想鱼目混珠到我南疆的地盘上。”

    这是要当堂对质的意思。阿音心头一亮,这事儿不能气短,要说理亏的可不是她。

    “堂叔说笑了,我是不是真的鱼目混珠,您也不该二话不说的就痛下杀手。”阿音直接掀了他的老底,眼皮也没抬一下,“就算我是个假的,但是这郡主的身份也还在呢,说刺杀就刺杀,也太不把天子皇城放在眼里了。”

    “……你,诬陷本侯。”

    “刺杀?”云安皇帝似乎有点意外,看了秦夙一眼,“南风,你有点沉不住气了。”

    “微臣没有安排什么刺杀,陛下明察。”秦夙一点儿也没有要上当的意思。

    云安皇帝但笑不语,径直问道:“今日传召你们来,是想问问,近日那些流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指了指手边的一叠奏折,一旁的余忠连忙上前将那叠奏折拿到了云鹤的跟前。

    云鹤微微一愣,听见云安皇帝继续道:“这些是御史台和兵部的奏折,你们也看看,是什么意思。”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阿音一眼。

    秦夙随意的翻了两本就不悦道:“陛下明察,御史台分明是别有用心,什么叫明察,什么叫慎重,王爷当年一家失踪,就算是没有遇难,但是这丫头才多大,怎么可能是王爷的孙女。”

    “为何不可。”云墨说着,将袖中的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请父皇过目。”

    云安皇帝微微挑眉,看着余忠将那锦囊接了过来,听见云墨缓声道:“这是王爷当年的亲笔,是阿音生成庚帖。”说着微微一顿,有些郑重道,“镇南王嫡次子唯一的骨血,南疆秦氏的正统嫡女,秦雪音。”

    “不可能!”秦夙一时有些失态,一双阴鸷的眸子看着阿音,“一定是伪造的。”

    阿音却眼皮都没抬:“或许,自己可以模仿的很像,但是那张纸却不会是赝品。”

    其实当时金平年拿着那几张庚帖来认她的时候,她也是有些怀疑的,那个木匣子在她手里也有几年了,有个机关她分毫不知,关键是庚帖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爹爹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所以她特意去找慕远征查了一下,以防万一。

    “侯爷可以亲自看看,这纸张是只有南疆才有的,用的是南疆南边才产的楠木,楠木贵重,百年来只供应贵族。”阿音不澜不惊道,“这种纸张不怕水火,也不怕虫蛀,年岁久了,只会显得陈旧,却不会乏。用来写族谱庚帖最合适了,侯爷家的祠堂里也有吧。”

    “……你,你有个慕盛,他今年才去过南疆,难不成弄不到么。”秦夙浑身都写着拒绝。

    云安皇帝却将那张生辰庚帖放在案前,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是在示意秦夙安静:嫡次子?那么嫡长子去了哪里。

    果真,秦夙不说话了,偌大的寝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瑞脑消香在几人之间安静的萦绕。

    良久,听见云安皇帝道:“是真的。”

    “……”阿音豁然抬眸,定定的看着皇帝。

    云墨的手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听见秦夙道:“不可能!”

    云安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而是看向了一旁站在的云墨,忽然道:“玉儿,你可知罪。”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墨似乎料到了会是如此,缓缓跪下道:“请父皇明示。”

    他一跪,阿音也跟着默默地跪了下去,承受着渐渐压迫而来的压力。

    “你将这个女子一直呆在身边,带到朕的面前,究竟意欲何为。”

    “儿臣若是说儿臣没有,父皇信么。”

    云安皇帝看着儿子,又看了看阿音,无奈一笑:“此情此景,你说没有,谁信。”说着轻轻一叹,“吕氏继任皇后两年还不到,就已经落到了奉先殿去,月儿也被你逼到了绝路,你就这么的迫不及待么。”

    “儿臣不明白,难道那些错事是儿臣逼着他们母子做的么。”

    “可是你敢说每一件都跟你这个捡来的好妹妹没有关系么。”

    “是他们用心叵测,难道还要怪阿音么?”云墨抬眸看着皇帝,“父皇,偏心也不是这样明显的。”

    云安皇帝终于抬眸看向了儿子:“玉儿,你千里迢迢的跑去江南,把她带来京都,不就要逼着他们犯错么,如今事已至此,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云墨笔直的跪在那里,手心紧了紧,“公道而已。”

    阿音跪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默了默,有些痛,隐隐的,却很深。

    “这么多年了,你始终认为是朕不公么。”云安皇帝拿起跟前的那本书,缓缓走来,站在云墨面前,将拿书扔在了他的面前,“玉儿,你是嫡长子,也曾是太子储君,你难道就不能明白,一人的公平跟天下的公平相比较,孰轻孰重么。”

    云墨微微垂着眸子,看着眼前那本书,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紧,那是一本镇南王府的族谱,并且是收录在皇室卷宗里的,云安皇帝翻开的那一页赫然写着——秦贺亡佚。

    ------题外话------

    丁丁:镇南王秦贺。

    今天依旧两更~~

第五百零五章 南疆郡主

    阿音微微眯了眯眸子,看见后面还有一行小楷写着两句详细的交代,大约就是镇南王一家三口在一场战役中下落不明。

    那“亡佚”二字,云墨认得,是先帝的亲笔,大约是之后写上去的。

    云安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先帝已经给了答案,不管天下怎么说,镇南王一家在已经死了,盖棺定论。

    “陛下。”阿音的眼力极好,很是轻易的就将那一行小字看的清楚,“难道明知太子无德,还要他继承大统,就是对天下百姓的公平么。”

    “无德?”云安看着她,细细审视,“你没来京都之前,太子声望很好,又是为何呢?”

    “如果臣女没有记错的话,前户部侍郎舒敏贪污的时候,臣女还没有进京吧。”她忽然自称为臣,态度坚定,“舒敏此人小心谨慎,一生所求不过儿女平安,可是舒家二小姐嫁给太子,最后是何下场,现在舒家又是何下场,陛下英明,应当知道为何。”

    “什么臣女,谁允许了!”秦夙一下又炸毛了,“你真以为自己南疆郡主了!”

    阿音蹙眉看着他,却见云安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他闭嘴,转而看向阿音道:“为君王着,一点儿过错,无伤大雅。”

    “也对。”阿音并不辩驳,“臣女儿时读史书,读帝王将相,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君王。可是陛下能宽宥太子那些小过错,为什么眼下连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说大殿居心叵测,针对太子呢。”

    云安皇帝忽然浅浅一笑:“你不就是证据么。”

    阿音抬眸看他,一双清澈的眸子无所畏惧,缓声道:“陛下,您说的没错,我就是证据,但并不是证明大殿下军心叵测的证据。”说着竟然有些哽咽,“而是证明他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的证据。”

    “……”

    云墨手心蓦然一紧,回眸看她,沉声道:“阿音,你说什么。”

    “朕听听,如何不愧于心了。”云安皇帝在云墨面前踱了两步,饶有趣味道。

    阿音定了定心神,道:“陛下应该不止一次要大殿娶我吧,可是大殿都回绝了,为何呢。”

    “……”

    “不喜欢我?对我无意?”阿音问道,“您信么。”

    云安看着儿子,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娶呢?”阿音说着却是看向云墨,那一点儿委屈,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肯娶她。

    云墨看着她,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没有,没有不想娶你。

    阿音却收回了目光,看着秦夙道:“堂叔,我若是真的秦氏唯一嫡脉,大殿下娶了我,会如何呢。”

    秦夙看着她,气得直咬牙,直想说“不可能”“你不是”,可是有了先前云安皇帝的几次警告,他还是强忍着说道:“哼,你若真是,秦氏嫡女不外嫁,只能招婿,非要外嫁只能为后。”

    说到这里,秦夙不由得一愣,深深地低下了头,转而道:“不娶你就不是有不臣之心了?殿下若是愿意,也可以入赘,去南疆做王妃,岂不是更能自证清白么。”

    “做王妃没什么,反正陛下的意思,哥哥有生之年只要遇见可心的就行,不做其他要求。”阿音说的毫不害臊,“可前提是,陛下也要认了我这个镇南王的血脉呀。”

    云安皇帝却是意外的笑了:“没想到,你意外的了解朕。”

    “若是将陛下只做父亲猜想,自然容易明白,一个不能常寿的儿子,还能要求什么呢。”阿音说着觉得这香居然有些苦涩了起来,“可是陛下是君王,就算是大殿随我回了南疆,您就真的放心了么。”

    “……”

    “阿音,闭嘴!”云墨似乎生气了,又似乎是被这香味熏得难受了,不禁咳嗽了起来。

    云安皇帝看了一眼儿子:“果真,昆仑令在你手里。”

    “没有……咳咳……父皇,她没有昆仑令……咳咳……”

    阿音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云墨,沉声道:“事实是,在与不在,陛下都会一直怀疑这件事,所以只要我跟大殿有牵扯,陛下都会疑心他,对他而言,只能对我敬而远之,不是么。”

    “父皇……咳咳……她无理惯了……咳咳……您不要……”

    云安皇帝抬手轻轻的按住了云墨的肩膀,沉声道:“秦贺的孙女……好,很好。”

    “陛下。”秦夙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件事上,你说服了朕。”云安说着垂眸看着儿子道,“你做得很好,放心,朕既然认了她,就不会将她怎么样。”

    “父皇……”云墨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音也不禁蹙眉,不知所想。

    “雁回本来就是南疆血脉,之前南风没有进京,朕也不知如何安排,如今……”云安皇帝松开了手,忽然看向一旁一脸警惕的秦夙道,“你来了,便先将人接去侯府吧,正好过两日就是中秋了,也算是团聚了。”

    “……”阿音差点儿将下巴吓得掉下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听见皇帝十分和蔼的补充道:“不过认祖归宗也是一件大事,何况南疆的事情牵扯颇多,朕需要时间好好思量。”

    阿音觉得一股寒意渐渐地爬上了后背,这事儿不妙。

    “这样吧,等年节再昭告天下吧,这段时间,南风好好的照顾照顾雁回吧。”云安皇帝说着刚要转身就听见云墨隐忍着咳嗽道:“父皇,阿音在琼园住惯了,儿臣怕她去侯府,不习惯。”

    “一家人,总要习惯的。”云安皇帝若有所思道,“既然玉儿不想做王妃,那总要习惯雁回一个人回南疆去的,不是么。”

    云墨心头一沉,是的,他总要习惯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怕面对的,就是去习惯,这件事。

    “可是,堂叔不认我呀。”阿音艰难的说道,“他前些日子还想杀了我,我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雁回。”云安皇帝说着已经坐下了,略显疲惫道,“这些矛盾你总要面对的,能不能处理,也是一种能力,若是可以,你就是镇南王,若是不行,你是谁也没有必要昭告天下了吧。”

    “……”诛心啊,阿音恨不得翻个白眼,总算是领教了能生出云墨这只人精的,一定是个老人精,这搬去侯府了,还有命活到年关昭告天下么。

    “是,微臣领旨。”听见秦夙已然说道。

    阿音看着云墨的侧脸,一时心疼异常。这香味,快叫她不能呼吸了。

    ------题外话------

    丁丁:兄妹cp终于被我给拆了呀~~

第五百零六章 搬家

    慕无尘一身软甲匆匆赶到琼园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来来往往搬着行礼的下人,眉心不禁紧蹙,都快要拧成一团了。

    “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进宫解释了么。”慕无尘说着看向站在廊下的少女,“搬去大牢也不用这么多行李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音冲他翻了个白眼:“是搬去侯府。”

    “侯府?哪个侯府。”

    “自然是镇南侯府了。”

    “……”慕无尘一愣,随即惊道,“搬去他那儿做什么!他要杀你啊。”

    “我知道啊,可这是圣旨,我有什么办法。”

    “圣旨?”慕无尘越听越糊涂,“陛下不知道秦夙对你有很深的敌意么?”

    “知道啊,陛下英明。”阿音咬牙切齿道,“认了我是秦家人,要我回去跟堂叔团聚,好好培养亲情呢。”

    “……”慕无尘又是一惊,“承认了?”

    “嗯呐。”

    “明旨呢?”

    阿音咧着嘴,皮笑肉不笑道:“等年关再昭告天下,还要看我表现。”

    “那……”慕无尘看着她,眨了眨他那双丹凤眼,十分有建设性的说了句,“他这是故意的,把肉包子往狗嘴里送啊。”

    “……虽然我赞同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赞同你的说辞。”阿音又白了他一眼:秦夙是狗的话,那我成什么了。

    “不行,你不能搬,我去找陛下……不,我去找朝玉。”慕无尘说着就要走,阿音见状,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你站住。”

    “怎么了,这事儿不行,让朝玉去跟陛下说,你不能搬,实在要搬,就年后,天下人都知道了,你再去跟他培养什么亲情。”慕无尘说的又气又急。

    “你别去找哥哥,他昨天在宫里急了,回来就找了孙先生,先生说,要静养,不然入冬了就凶险了。”

    “病了?”

    “嗯。”阿音一脸担忧,“这事儿是我不好,不应该擅自做主,操之过急了。”

    慕无尘这些日子都在兵部忙,年底了事情越发的多,今日来,感觉是自己一不小心,事情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这么说,简蝶他们看见你的生辰庚帖,真的是你的主意。”

    “嗯。”

    “你怎么……”

    “哥哥已经骂过了。”阿音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这一步迟早要跨出去的不是么,这个时候云鹤落难,正是好时候痛打落水狗。”

    慕无尘闻言,不知为何,忽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原来是因为他。”

    “什么……”阿音一下就心虚了。

    慕无尘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

    “所以你才如此着急,想要以正身名,对付云鹤,是不是。”

    阿音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胡说什么,本来就是要对付他的,自然是要乘胜追击,难不成还等他翻身不成。”这厮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阿音。”慕无尘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难道我就那么不可信,那么不值得你依赖么。”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希望,有一日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是脚下是不是鲜血淋漓,我都能有资格配得上你。

    一丝污点都不要!

    阿音微微咬唇,正要说什么,便见川南匆匆进来道:“小姐,金郡马来了,带了很多东西。”

    ……真是热闹啊。

    慕无尘没有得到答案,深深的看了一眼阿音:“你忙吧,我去看看朝玉。”说完便大步走了,经过月门的时候遇见进来的金平年,微微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便匆匆走了。

    阿音看在眼里,不禁轻叹。

    “金伯伯怎么来了。”

    金平年似乎不曾在意慕无尘很差的脸色,依旧一脸温和的笑容:“大殿下昨天传话,叫我将先前定的秋衣和首饰都送来。”

    阿音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随从,不禁扯了扯唇角:“这也太多了。”

    金平年说着看了一眼她那兵荒马乱的院子,笑了笑:“听说你要搬家了,我也带了一点东西,略表心意。”

    “金伯伯客气了。”阿音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沉,转身道,“进来歇一歇吧,丝雀,上茶点。”

    丝雀正在一旁捧着一本册子一箱箱的清点东西,闻言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匆匆的交给丝竹:“帮我看着,点到这儿了,我一会儿就来。”

    “嗯。”

    阿音和金平年前后进了屋,有些侍女还在里面收拾,听见阿音道:“你们先去收拾外面吧,我跟郡马爷有话要说。”

    “是。”

    看见侍女纷纷退了出去,金平年才柔声问道:“你还好吧。”

    阿音默默地摇了摇头:“秦夙态度很坚硬,恐怕去了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些年来,他偏居南疆,性格孤僻桀骜,是很棘手。”金平年说着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担忧之色,“况且当年的事情他父亲脱不了干系,不然也不会心虚到急着刺杀你。”

    “我知道。”

    “不过你既然去了,就全当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免得他真的狗急跳墙,你在那儿我不放心。”

    阿音闻言,心头微微一动,垂眸道:“多谢大伯。”

    金平年温言道:“你先去住着,我一定想办法叫你搬出来的。”

    “大伯不用担心,我是奉旨搬去的,任谁都猜到怎么回事了,他也不敢明着杀我的。”阿音安慰道,看见丝雀端着茶点进来了,随口问道,“还要多久能收拾好。”

    “大约还有一个多时辰吧,不过今天搬过去的话,估计天都黑了,也不知道侯府那边有没有替小姐收拾。”丝雀想到这儿就一脸的官司,“是不是还是让丝竹去侯府传个话什么,也好看看。”

    “不必了。”阿音道,“你们大致收拾就好,差不多行了,去吧。”

    丝雀想了想,有金平年在,还是不要多说了,便应了一声去了。

    “对了,南平王府那边如何了,王妃还病着么?”毕竟是自己捅出来的事情。

    “大约是好了,约了中秋之后商议退婚的事情。”金平年说的波澜不惊,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决定退了?”

    “嗯,且不说不合适,如今有了你,南平王府又算什么呢。”金平年道,“我帮着大殿,陛下也是知道一二的,若是如今有你站在大殿身边,我还去拉拢南平王府的话,也是不大好。”

    阿音微微颔首:“大伯做主吧。”

    “你别想那么多了,眼下先应付秦夙才是,他身边的秦望是南疆数一数二的高手,不仅如此,秦夙本人身手也十分了得,你也要小心。”

    “嗯。”

    金平年抿了一口茶,便起身道:“有急事,让丝竹来找我,我先去看看大殿下了。”

    “大伯慢走。”阿音起身相送,看着他出门走远了,才又坐了回去,静了很久,很久。

第五百零七章 镇南侯府

    西门巷,大楚武将盘踞的地方,镇南侯府就坐落在这里。

    先前简章的府邸没有搬迁的时候,阿音来过西门巷几回,可是却没有来过这条街。这条街比简蝶家那边还要空旷一些,一路行来大约只有四五家宅邸,都颇大。

    “到了。”马车外丝竹提着灯笼道。

    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丝雀挑了帘子,小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小姐,你看着他们这黑灯瞎火的,摆明着没有迎接你的意思。”

    阿音忙活了一天,没心情计较这些:“你少说两句,以后在别人的地盘,小心祸从口出知道么。”

    丝雀撇撇嘴,扶着她下了马车,门前一个高大的男子看见阿音下了马车,上前抱拳道:“小人南疆总兵秦望,迎郡主回府。”

    阿音微微颔首:“秦大人好。”

    “怎么就秦大人一个人么,郡主有好些行礼,怎么安置。”丝雀扶着阿音问道。

    “侯爷已经吩咐,收拾出了西边的院子给郡主居住,只是侯府简陋,还望郡主体谅。”秦望说着微微侧身道,“小人先带郡主去休息吧,这些行礼回头叫下人给郡主搬过去。”

    “有劳了。”阿音抬眸看了看镇南侯府四个大字,一时心里感慨万千,连脚步都有些沉重了起来。

    侯府很大,黑灯瞎火的,瞧着不像是住了一位侯爷,倒是像住着一只蝙蝠。阿音跟在秦望后面,七拐八拐的,要不是她记路,一定会绕晕的。

    “秦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呀,怎么路上连盏灯都没有,黑灯瞎火的,别不是什么僻静之处,还有蛇虫鼠蚁吧。”

    “姑娘说笑了,侯府多年没有人居住,这次侯爷回来本来也只是小住的,没有打算住这么久,所以仆从杂役都很有限,自然不比琼园,处处灯火通明。”

    “那至少知道郡主今天搬过来,这条路上也该讲究讲究吧。”

    “已经讲究了。”秦望说着,将手的灯笼微微抬起,驻足道,“到了。”

    阿音一愣,抬眸看去,那月门上又一块空白的匾额,没有题字,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没有名字?”丝雀一下又不干了,“这一看就好多年没人住了,能住人么。”

    “自然是能住的,下午都已经洒扫过了,屋子里的被褥也都是新换的,小人还叫人准备了热水,郡主即刻可以用的。”秦望虽然生的还算清秀,可是个子很高,声音也有些粗狂,在这样很灯瞎火的秋夜里,无论怎么好好说话,都让人觉得他不太好惹的样子。

    阿音抿了抿唇角,淡淡道:“真是有劳秦大人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秦大人去忙吧。”

    秦望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微微一愣,便应了一声:“那小人先去了,有什么事情,明天一早小人再来听郡主吩咐吧。”

    “嗯。”阿音微微颔首,看见他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秦大人。”

    秦望微微驻足,回头看她:“郡主吩咐。”

    “不知道侯爷那边,要不要我去问个安。”

    “哦,侯爷已经睡下了,明日吧。”

    “好吧。”阿音的神色看不出什么,转身便带着一众人进了那多年无人居住的西院。

    秦望提着一盏孤灯,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转身匆匆往东院去了。

    此刻秦夙正在书房看南疆送来的奏报,眉心轻锁,不大好惹的样子。听见脚步声,垂着眸子道:“人领过去了?”

    “是。”秦望应了一声,吹了手里的灯。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秦夙有些意外的看着秦望:“没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属下觉得应该是没什么意思,不过那西院是匆匆收拾出来的,院子里不过是除了下杂草,屋子里也摆设也是挪的别处的。”秦望越想越觉得不大好,“还有,没有女子用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这么心细了。”秦夙十分不乐意的白了他一眼,“侯府里都是男子,自然没有女人用的东西,她要是住不惯,自己去跟陛下说啊。”

    “侯爷,属下瞧着她挺乖顺的。”

    “……”秦夙一惊,立马炸毛了,“放屁!装模作样,她在陛下面前咄咄逼人的样子,本侯可没看出来她哪里乖顺了!狐媚东西没有一点手段,能叫那几个臭小子都围着她转么。”

    “……”

    “你瞧着吧,我一定让她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哪儿来的野丫头,还给我滚回哪儿去!”

    秦望默了默,感觉到以后的日子一定是鸡飞狗跳。

    西院,不同于东院的剑拔弩张,这里更多的是暗涛汹涌,阿音十分安静的坐在床边,随手翻了翻被褥,确实是新换的,只是不大讲究,连帷幔都是寻常人家用的布。

    整的西院很大,跟听雪小筑差不多,但是却空旷很多。大晚上的就不去管院子里的是什么景致,反正这屋子里的烛火都透着一股拮据。

    “这侯府是没银子么,下人房里也不能这样啊。”丝雀一直在小声抱怨,其他人,包括川北川南都在默默地收拾,一言不发。

    这里没有别人,阿音只带了他们四人过来,人侯府只有四个仆从在外面收拾,一个侍女都没有。

    “这都是什么呀,这样小姐怎么用啊。”丝雀又在为洗脸的盆子和手巾发牢骚。

    川南小心翼翼的拉了她一把:“你小声点儿吧,咱们不是都带来么,用自己的吧。”

    丝雀一跺脚:“你还说呢,那个秦望不是说有人收拾咱们的行李么,到现在一件也没看见往里拿,什么意思,耍咱们么!”

    “小祖宗,你小声点儿,小姐听见了要……”

    阿音坐在床边轻轻一叹,忽然躺了下去,映着昏暗的烛火,无奈道:“哥哥,我怕是真的被你给惯坏了。”喃喃一句,细不可闻。

    这里,要是放在从前,可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地方,如今她居然也会觉得有些委屈了。人啊……真的是很娇惯的存在呢。

    “丝雀,我累了。”阿音躺在那里道,“简单梳洗一下,大晚上的别折腾了。”

    外面似乎静了一瞬,听见丝雀连忙应道:“是,就来。”

    阿音伸手将里面的被子裹在身上,盖住了大半个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子一酸:哥哥,我会做好的,会做的很好很好的。

    彼时,她去碧落阁跟云墨道别,可是对方却睡着,她就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他,便走了。

    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上。

第五百零八章 中秋团圆

    八月十五,中秋,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阿音一早上起来就看见外面阴沉沉的,想来自己这辈子再一次跟家人团聚的中秋节,也不会有什么月亮可以赏了。

    “郡主,那个秦望就是故意的,昨天晚上奴婢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帮咱们搬行李,还是一大早让川北川南自己去搬的。”丝雀一边给阿音梳头,一边说道,“昨晚不是说今天一早要去看侯爷么,一大早谁也没来,怎么的,要我们自己找过去么。”

    阿音昨天一夜都没睡好,都是床闹的。

    “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丝雀想起来又是一脸的官司,“还有那个厨房,那么小也就算了,那灶头多少年没人用过了,也不打扫一下,奴婢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盐巴没有,柴火也没有。”

    “人家也没有想到,一个郡主,一来就要用灶头吧。”阿音无奈道,“好了好了,回头让门口那几个小厮去打扫了一下,弄些柴火回来,不就行了,那些调料什么的,我们不是都自己带了么。”

    “郡主,你也太好欺负了。”

    “丝雀。”阿音忽然透过镜子看着她,严肃道,“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秦夙是一心要杀了我的人,你最好别去招惹他以及他身边的人。”

    丝雀一惊,手里的簪子差点儿掉了:“怎么……可是郡主是他的……”

    “亲人么?人家不认啊。”阿音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簪子,自己带上道,“他已经刺杀过我一次,你可别让他这么快就来第二次。”

    “……”果真,丝雀被吓得一愣一愣,先忙道,“奴婢知道了,不说话了。”

    “乖了。”阿音说着往外走道,“时候还早,做汤圆吃吧,既然没有人来叫,咱们就将这院子先整理一下,把行礼都收拾好了。”

    “是。”

    “川北。”阿音站在门前,唤了一声。

    川北一袭黑衣而来,垂首道:“郡主。”

    “你去转转,下午给我一份侯府的俯瞰图,还有守备情况。”阿音说着叮嘱了一句,“那个秦望据说厉害的很,小心点。”

    “是。”川北应了一声便闪身不见了。

    丝雀不禁道:“这事儿丝竹不能去么,她好像更厉害些。”

    “丝竹之前刺杀过秦夙,还是别去招惹他们的好。”

    “……”丝雀觉得,他们搬来的第一天,什么都还没发生呢,就已经够刺激的了,不禁看了看院子里帮忙搬东西的丝竹,忽然道,“对了小姐,这侯府当真没有一个侍女么,这……咱们在琼园的时候里里外外二十多个侍女差遣,如今就我跟丝竹两个,丝竹还要当半个护卫用,肯定不够呀。”

    “这个……”是个问题,阿音微微思忖道,“等哪天我跟我堂叔的关系好了,再找他讨要吧。”

    丝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俩都互相要命了,哪还会有什么关系好的时候啊。

    西院里一上午都忙的如火如荼,阿音先叫人将厨房收拾好了,便一心一意的在里面鼓捣,不知道什么东西,快到午时的时候,秦望才匆匆的来了,看了一眼还有些乱的院子,不由得一愣。

    “秦大人,您可算来了。”丝雀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一脸赔笑道,“我们郡主做好了午膳,大人一起用吧。”

    秦望又是一愣,高大的个子站在那里,丝雀只到他的胸口:“怎么郡主亲自下厨呢,还有这……这些怎么还在收拾。”

    “哦,我们东西多,就这么几个人,搬了半天才搬进来,不过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慢慢收拾吧。”

    “这……虎山没有来帮忙么。”秦望说了一句,就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哦,那个侯爷叫我来请郡主过去一道用午膳。”

    “是么,那我去厨房叫我家郡主。”丝雀说着便转身跑了,昨天晚上没有觉得,这光天化日的秦望那个大高个儿站在自己面前还真是压迫的很。

    这下她算是相信了,这侯府不仅仅是不友好,简直是危机四伏啊。

    阿音从厨房出来时候还挽着袖子,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长发束在脑后,要不是她那身衣服,乍一看还真像一个江湖小馆里的老板。

    “秦大人来了,侯爷说一道用午膳。”

    秦望连忙垂首道:“是的。”

    “那我把做好的菜一道带过去吧。”阿音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放下道,“丝雀,你去。丝竹,你留下看着行礼,下午有雨,有两箱是干货,不要淋湿了。”

    “是。”

    “……”秦望欲言又止,回头要好好的训一训虎山。

    东院,晨月阁,秦夙的住处。

    阿音一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平衡了许多,这院子要是跟琼园比,也就“荒凉”两个字勉强可以形容吧。

    至少证明了,他不是故意将西院弄得那么惨不忍睹的。

    “侯爷安。”阿音一进门,便看见秦夙一袭玄衣站在书房里,似乎正在看什么。

    “叫人上菜吧。”秦夙没有抬眸看她,这话的意思,也并没有搭理她。

    阿音抿了抿唇角,也不在意道:“我带了几道菜,侯爷尝尝。”

    “听说你原先是个厨子,原来是真的。”

    “流落在外,饥不果腹的,做什么不是做。”阿音说着,她旁边的丝雀便已经将菜一道道摆上了。

    秦夙却是冷冷一笑:“你爹没有告诉你,厨子是下三流的营生么。”

    阿音的笑容不可查的微微一滞,淡淡道:“我做厨子的时候,父亲已经过世了。”

    “是么。”秦夙终于搁下手里的东西,抬眸看来,“那就是你自己不自重了。”

    “我一向从善如流。”反正她和丝竹加起来也打不过秦夙和秦望两个,那自然是不好硬碰硬了,“侯爷尝尝我的手艺。”

    “你就是这么讨好云墨的?”秦夙款款而来,落座道。

    “讨好谈不上,不过哥哥如今不大让我做这些了,不合规矩。”阿音含笑落座道,“不过今儿个过节,这几道菜就当是我的一点儿孝心了。”

    “……”秦夙看着她,露出一丝冷意,“狡猾谄媚,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花样来。”

    阿音拿起筷子,就像从前给云墨布菜那样,给秦夙夹菜道:“堂叔着什么急,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切磋呢。”

    “哼!”

第五百零九章 夜雨落吻

    晨月阁里的一顿午饭,阿音吃的心肝直堵,回来没多久,外面就滴滴答答的下雨了。

    少女站在廊下,看着眼前一片荒芜的院子,心里被自己强压里一天的不舍和失落,再一次泛起了涟漪。

    有的人,明明不是自己的,却给了自己满世的繁花。有的人,明明和自己血脉相连,却将她扔进了这一片荒芜。

    真是讽刺。

    “小姐……郡主。”丝雀还是不能习惯要时时喊她郡主,“东西都拾好了。”

    “嗯。”阿音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不禁道:“有落下什么在琼园吗?”

    “啊?”丝雀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连大殿要你抄写的古籍奴婢都一应带来了。”

    “……我家丝雀还真是心细如发。”阿音扯了扯唇角,喃喃道,“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

    “郡主说什么?”声音太轻,湮没在雨中,丝雀没有听见。

    阿音摇摇头,嗅到于水中的泥土气息:“没什么,我看这院子要好好休整一番,一回头你跟川南商量一下,看看要置办哪些,过两日便去吧。”

    “都自己买么?”

    “嗯,不过要省着点花,且有一阵子没有人给我坑呢。”阿音不禁莞尔,“还有屋里缺的,也都记好了。”

    “嗯,奴婢知道了。”丝雀看着雨幕,“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吧。”

    “嗯,今晚的月亮就别想了。”

    “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也不会跟侯爷一道赏月。”四下无人,丝雀又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阿音伸手接了几滴雨,掌心微凉:“厨房那边如何了。”

    “都好了,郡主要去看看么。”

    “嗯。”阿音说着便转身往厨房的方向去,丝雀见状,连忙的拿了雨伞过来,给她撑上:“第一笼刚才已经蒸出来了,不过郡主要有心理准备。”

    “怎么了。”少女的声音和着雨声,娓娓动听。

    丝雀似乎不大好说,断断续续道:“那雕花还是有些……丑……”

    “……”

    “郡主还是用丝竹的吧,丝竹的好看。”

    “我的就那么的见不得人么?”

    “郡主还是要些面子吧……”

    雨幕中,少女似乎想了一瞬,道:“没事儿,哥哥不会在意的。”

    ……

    入夜之后,雨渐渐下大了,噼噼啪啪的落在屋檐廊前,每一滴的声音都那样的清晰。

    还是因为,太安静了。

    云墨躺了大半日,身子都有些乏了,侧眸看去,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屏风外面的灯还亮着。

    入秋之后,阿音就叫人在他的屋里加了一扇屏风,说是可以阻隔一点寒气。真是……

    云墨无声一叹,说的好听,做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说走就走了,连夜走的,连道别都不曾来。

    “哥哥,尝尝这桂花酿,慕二的桂花做的。”

    “哥哥,明年我给你做月饼吃吧。”

    “哥哥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宁沁殿里,少女问得义正言辞——他为什么不娶,是不喜欢么?

    “不是啊。”云墨索性坐起身,长发散在肩头,微乱,“可是你又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知道我喜欢你。白衣公子轻轻一叹,廊前落雨声声。

    “阿柳,点灯。”他唤了一句,抬手去取旁边的外衣,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脚步清浅,带着浓浓的湿意。

    来人没有出声,进了门便搁下了什么东西。没来由的,云墨心头一沉,来不及去穿外衣,便匆匆下了床,赤着脚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绕过屏风,少女正要解开身上湿漉漉的斗篷,看见他散着长发过来,不由得一愣。

    “哥哥?”

    “真的……是你。”

    阿音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自顾自的放下手里湿漉漉的斗篷:“杜大哥说慕二今天没来,这厮,下雨就不来陪你了,害我还带了好些……”

    声音戛然而止。

    云墨单薄的身子紧紧地抱着阿音,她额前的发都湿了,衣袖也有点湿,整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寒意包裹着,可是他不怕,他觉得这样拥着她,自己才是暖和,才真实。

    “你还知道下雨。”男子的声音略沉,却很温柔,在她头顶那么清晰,“都湿了。”

    “我……我做了月饼。”阿音想要抱抱她,可是她的手上都是雨水,袖子也是湿的,一时有些局促道,“先前说了要做给你吃的。”

    “可是今晚没有月亮。”

    “有,看不见罢了。”

    云墨顿了顿,问道:“这么晚了,秦夙不管你么。”

    “他怎么管得着我,脚长在我自己身上。”

    白衣公子似乎轻轻一笑,柔声道:“也对……谁也管不住你。”带着一丝宠溺,一丝无奈。

    闻言,阿音终究没忍住,哽咽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云墨抱着她,没有说话。

    “明明说了要在你身边的,却这样说走就走了,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父皇……他太想牵制秦夙了。”云墨说着缓缓的松开了她,一双墨色的眸子映着灯火,闪着柔柔的光,像是夜雨中轻轻挥动翅膀蝴蝶,美得恍若梦境,却也轻易的一碰就碎。

    阿音不知为何,脸颊微微一红,赶紧底下了头:“牵制秦夙?”真是脑子进了水了,这多少年了,还没看习惯么!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些年先帝设置镇南司,父皇又不遗余力的加重镇南司的兵力,就是想牵制南疆的势力,如今有了你,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小丫头,还是秦氏唯一的嫡系血脉,用来牵制秦夙再合适不过了。”

    阿音想了一瞬:“所以他才会那么干脆的承认我。”

    “嗯。”承认了你,再用你牵制南疆,一举多得,只是还不清楚,在这件事上他将自己的亲儿子放在棋盘的什么位置上。

    不过没关系,棋局已开,总会知道的。

    “坐下吧。”云墨已然打开了食盒,见个最上面的酒壶和酒盏拿了出来。

    阿音这才回过神,一眼就看见他在倒酒,连忙按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倒酒啊。”云墨垂眸看了她的手一眼,波澜不惊道。

    “不行,这酒你不能喝。”阿音赶紧将他手的酒壶拿开了,翻了食盒的下面一层酒壶,“这是你的。”

    云墨无奈一笑:“在你眼里我总是这么脆弱。”

    阿音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是脆弱,脆弱到我要小心翼翼,用尽全力的去保护。可还是会害怕……”害怕你离我而去。

    凳子发出一声轻响,阿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微凉覆在了自己的唇上,她本能的想要后退,可是云墨却环着她的腰身,叫她退无可退。

    这是,在做什么……

    ------题外话------

    丁丁:咳咳~~来来来,大家都冷静,慕二的粉不要打我,我会自闭的~~

第五百一十章 桃源劫

    窗外夜雨声声,阿音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墨已经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了。

    “……呜~”阿音一把推开了云墨,一时情急,用了真气,白衣公子猝不及防的被她推出去几步,差点儿撞到身后的屏风上,阿音一惊,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分外尴尬。

    阿音慌忙松开了手,捂住自己微红的唇瓣:“你……怎么可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

    “……”阿音靠在桌上,一下就回想起了宁沁殿的一幕,“那个……有一阵子了。”为什么明明是他扑过来的,倒像是我扑过去的一样。

    “你倒是假装的很好。”云墨理了理衣袖,喃喃道,“比我好。”

    不假装还能怎么办。阿音想了一瞬,觉得不对:“我都假装不知道了,那你……你还……”

    “你觉得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喜欢你,却不娶你。”

    阿音终于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了:“因为不能?我想过了,但是没想清楚。”

    “是没想清楚,还是不敢说。”云墨缓缓走来,又站在了她面前。

    阿音觉得自己在云墨面前从来都没有占过上风,眼下这种情形也完全是一直败北:“你怕给不了我一辈子,所以就不给了。”

    “原来,你比我想象中通透。”云墨无奈一笑,抬手想要抚平她的眉心,可还是放下了手。

    阿音依旧捂着嘴,好像生怕他又扑上来一样:“既然已经决定不给了,那这又算什么。”

    “你也比我想象中敏锐。”

    阿音撇撇嘴:“有慕远征那厮总在我面前耳提面命,说喜欢我,我都已经习惯了视而不见了。”

    “……”云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所以刚才的事情,你也视而不见吧。”

    阿音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原本今天来她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入秋了,寒意渐浓,她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琼园。可是眼下这情形,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算什么!

    憋屈,憋屈的很!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阿音挪开了手,垂眸看见他还光着脚,“丝竹,端个炭盆进来。”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有人推开了门。一股寒意夹杂这雨水的湿气迎面而来,阿音下意识的挡在了云墨的面前:“放这里吧。”

    “是。”丝竹放下炭盆,抬眸看见阿音的神色有异,迟疑了一瞬,却见对方没有说话,便只能退了出去。

    阿音轻轻的将炭盆踢到了云墨的脚边,垂眸道:“月饼我做了甜的和咸的,咸的是给慕二……他没来就算了,哥哥尝尝吧。”说着便递了一块给她。

    云墨接过来,咬了一口,忽然说道:“你先走吧。”

    “……”

    “秦夙那里自己小心,父皇的意思鲜明,他明里暗里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少女闷声道:“我明白了,哥哥保重。”

    “阿音……”云墨根本来不及再说什么,便看见她匆匆拿起了那件湿了的头蓬,便走便披上道:“丝竹,我们走。”

    门豁然被打开了,灌进一阵冷风,云墨还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又冲进了雨中。

    “郡主,伞!”杜柳拿着雨伞冲出了廊下,却没有追上。

    云墨光着脚站在门口,看着她逃也似的跑了,一时懊恼了起来,想也没想的就追了出去。他此刻心慌意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乱,全乱了。

    杜柳站在雨中,一个没追上又跑出去一个,连忙喊道:“殿下,您不能淋雨!”

    云墨却跑出去很远,直到再看不见阿音的身影,这样没有星月的雨夜,恐怕除了阿音,没有人能跑得这样干净利落了吧。

    白衣公子站在雨中,想起方才的一吻,忽然狠狠地一跺脚,懊恼而自责:云朝玉,你算个什么!你怎么能亲了她,还妄图回到原地!

    冰冷的雨水冻红了他的指尖,地上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脚掌,有血缓缓地流出,他却浑然未觉。

    天地之间,雨幕之下,他看不见一丝光亮。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了母亲,想起她在凤阳宫里独自落泪的模样。

    “母后,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小小的他天真的问道。

    “傻玉儿,母后走不了啊。”

    “为什么?”

    “因为你父皇在这里,母后能去哪儿呢。”母亲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爱一个人就甘愿为他画地为牢,不为别的,等有一日他回来了,能第一眼看见我罢了。”

    “画地为牢么……”云墨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雨水,视线有些模糊:我连为你画地为牢的资格都没有。

    一把雨伞终于遮在了他的头顶,听见杜柳急切道:“殿下,赶紧回屋吧,你还病着。”

    “阿柳。”云墨缓缓的抬手,在雨幕中轻轻的捞了一下,“我终于还是把她弄丢了。”

    “殿下……”

    雨,越下越大,不仅遮蔽了星月,也渐渐湮没了人心里那原有的一片桃源。

    阿音跌跌撞撞的回了侯府,夜色已深,她却慕名奇妙的把自己弄的疲惫不堪。西院的景色,在这样的雨夜中更加的狼狈不堪。她连看都不想多看,映着廊下两盏孤灯,一下推开了房门,一室漆黑。

    忽然一股熟悉的香味向她袭来,一瞬便将她裹入了怀中:“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小爷我都快等睡着了。”

    “……”他没去琼园,原来是来了这里。

    “可是你那床也太次了,是人睡的么。”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阿音强忍着泪水,没有出声。

    “你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黑暗中,慕无尘看不清阿音的面容,可是阿音却能看见他:“没事,先放开,我身上湿的。”

    “没事,我不嫌弃你。”慕无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院子荒的,秦夙果真欺负你了。”

    “没事,他这侯府就这个风格。”

    “……”慕无尘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顿,终于松开了她,柔声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事。”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想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你有事么,没事先回去吧。”

    慕无尘终于蹙了蹙眉心:“我有话要跟你说的……”

    阿音蓦然想起了云墨,忽然道:“今天我什么都不想听,你先走吧。”

    “阿音……”

    “走啊!”

    “……”

    ------题外话------

    丁丁:我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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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67/ 第一时间欣赏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作者:安吉拉丁所写的《权妻谋臣》为转载作品,权妻谋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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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谋臣介绍:
简介:
我有江山为聘,兵权在手,而我却不知要如何走向你。
——
那一年春暖花开,阿音遇见了少年的慕贞,原来喜欢只需要一眼。
这个少年惊艳了她的四季。
那一年春雨朦胧,阿音撞见了年少的云墨,原来羁绊也可以猝不及防。
这个少年给了她一生。
——
阿音活了十四年,只有两个心愿:赚银子和嫁美男。
可是,当她遇见貌美又多金的慕贞,一下又怂了。
慕贞:你这丫头,贪财,好色。
阿音:我那是勤劳,有追求。
慕贞:你不觉得你的追求总结起来就是我么。
阿音:……嗯?
她以为,他是她配不上的美好。
——
那年山花烂漫,云墨忽然拉着她结拜,她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哥哥。
可是她的自卑却从骨子里提醒她,她不配。
云墨:阿音,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知道么。
阿音:知道,因为有哥哥呀。
云墨:因为你是你,秦氏嫡女配得上这天下任何男子,包括我。
阿音:……
她发现,原来有一种遥远,无关乎身份等级。
——
朝起朝落,春去冬来,三个一路相伴,披荆斩棘。
最终,执手并肩山水的两人,回顾往昔,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暂,而又漫长。
阿音多么庆幸,他们能在忙满人海中,跨越了千山万水,相遇。
(PS:本文双男主,站队需谨慎,虐哭不负责~~嗷呜~~结局1V1,HE!!!)权妻谋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妻谋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妻谋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