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好大啊，都下了那么久的雨，突然放晴，像为我们拍毕业照量身定制的一样……”
舍长拿着学士帽，开口笑，正正好好露出八颗牙来，仿佛临时去哪里上了礼仪培训班。
那双黑色的眸子，就死死地盯住云团，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仿佛是两种情绪两个人。
云团给自己编了个鱼骨辫，套上宽大的学士服，简单地洗漱一下，拿着手机就打算出门。
领子却被人扯住。
她回头，正是皱着眉头的三号床。
那姑娘打量了一下她，秀气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一辈子就一次的大学毕业照，你也太草率了吧？”
云团照了一下门口的全身镜，“还好啊，挺清爽的，很认真对待了啊，你看我还编了头发！”
说着，她晃了晃自己的辫子。
三号床：“……”
停顿了几秒，三号床姑娘摇摇头，“来，坐下，我今天怎么着也得给你画个淡妆，你得完美地出现在我的毕业照里。”
“啊……哦。”
“闭上眼睛，我先给你做个保湿。大学四年都没见你化过妆，幸好长得好看，不然早被导师吐槽了。”三号床念叨着，手上的动作很轻，脸部的细微之处也有仔细地照料到。
“那你们先忙，我和舍长去找一下一会儿单独拍照的地点。”
二号床笑着，两排洁白的牙齿仿佛带了光晕，闪闪发光。
“好，辛苦啦~”
咔哒。
宿舍打开又关上，屋里安静不少。
三号床姑娘嘴边的笑意再也绷不住，她沉下脸来，叹了口气，“团子，还好你不笑，我这一上午就跟活在恐怖片里一样，我的天呐，舍长和老二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笑起来都一模一样！”
云团沉默着，不知如何回应。
她觉得脸上有点凉，不知道刚刚涂的是什么牌子的保湿水。
“我早上出去溜达了一圈，咱们班27个女生，13个都这样微笑！太可怕了，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全评上校优秀毕业生了！团子，往上看，我给你化个下至。”
云团依言照做，只感觉冰冰凉的化妆刷在脸上扫动，那个力道是让人有点疼的程度。
……
这一化妆，就到了约定拍照的时间。
班长在班级群里@全体成员，让人到校庆广场集合，然后一路绕着校园拍过来。
反正摄影师一整个下午都拍她们班——云团一开始是不打算参与的，因为费用高昂，即便是平摊到每一个人的头上，都是她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但仔细一想，她平时都是个小透明，要是再不留下点什么，那多年以后，谁也不会记得她的存在。
尽管别人记得与否并不重要，但真的没有痕迹，也会失落。
“好啦，你本身底子好，随便画画就能惊为天人了，今天肯定有很多男生来问你要联系方式——我突然想去当化妆师了！天天见美女也太快乐了吧！”三号床捧着脸，一脸花痴相。
云团看着镜中的自己，黑眼圈被遮住了，在眼影眼线和睫毛膏的衬托下，眼睛也比以往有神很多，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像是变了个人。
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没变。
云团对化妆这件事本身没有排斥，并且赞同在一定场合下化妆以示礼貌。
之所以不化……还是化妆品太贵了。
“很赞哎，以后有需要肯定请你来当我的化妆师。”
云团说着，突然想起前不久安圆和她前任的闹剧，唇边笑意一僵。
算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要是在大群里被点名，真的社死。”
……夏季的太阳非常毒，照到人身上，几乎要把每一个细胞的水分都晒干。
前段时间下了暴雨，风狂雨骤，被打残了植株们，在这个天气里，却格外精神，郁郁葱葱，长势良好。
云团走到集合的大草坪上，有点害怕地往周围看着，生怕昆虫作孽，咬得人一块一块红肿。
她以前在植物园兼职的时候，被蚊虫叮咬以后，整个手背肿得跟馒头一样，现在还留了一个小小的暗色的疤痕。
但是没有。
一只蚊子都没有。
可能是太阳太猛了，这些小生物也害怕。
她下意识地找着理由，却忽略了同系的同学投来的目光。
少女肤色瓷白，眉眼本就生得雅致清绝，此刻略施粉黛，眼波流转间，是青涩却让人移不开眼的光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去，那美女谁啊？我们系还有这种级别的？”
“那是2班的云团啊，我之前就觉得她好看，化个妆更好看了。”
“这完全是艺人级别吧……”
大家小声议论着，却没人敢上前搭讪。
因为云团表面上看起来软萌软萌的很好说话，性格也温柔，但其实对谁都一样，即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冷，好像生生站成了两个世界。
摄影师让大家排成方阵，先拍了几张规规矩矩的毕业照。
“那个很白的小姐姐，对，就是你，再笑开一点，你们看一下旁边微笑的人，学一下她们嘴角上扬的弧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