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医生推了推眼镜，眸光悲悯，“死亡不是终点，你要保持心态平稳，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应该能自我开导，不要深夜抑郁。”
云团敲了敲桌面，“你是想说，忍一忍，这辈子就过去了？”
“就目前而言，大家都是如此。”
医生一推眼镜，眯着眼睛在老旧的电脑系统里找需要的药品名称。
女医生往右侧偏了偏头，视线停留在藏蓝色的窗帘上两秒，左手小拇指在木桌面上轻敲着。
对方没过激行为，云团也不好直接扑上去拆电脑，她就看着医生在桌面无意识地敲敲打打。
无聊的玩家，无聊的NPC，在此刻保持了微妙的平衡状态。
但渐渐的……
云团凝眸，医生轻点桌面的动作看起来混乱又随性，但其实是一段挺长的旋律。
而这个旋律，她是熟悉的。
大一的时候，班委选了一首多元素混杂的、曲调一言难尽的歌作为班歌，并让大家在两周内学会，到时班会上演唱接龙——据说这还是辅导员和班主任的意思。
……她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老师总致力于做些让人尴尬又没什么意义的事儿。
云团的宿舍除了舍长和二号床，全是卧龙凤雏，平时唱歌能找得到调就不错了，这种高难度的曲风，实在难以记忆。
于是大家约定，轮到任一舍友，其余的就用手指悄悄地在桌面敲打，提醒节奏。
所以……
这个医生是……
二号床，还是舍长？
或者，其他室友？
云团清了清嗓子，“医生，你开完药了吗？”
“稍等，界面卡住了。”女医生抬手轻点右侧眼镜腿。
房间里并无任何变化，唯有挂在墙上的钟表停止运转。
“有新的发现吗？”云团站起身，走到电脑前边，桌面上只有一个空白的文档，光标闪烁间，一些字符若隐若现。
“我没有太多时间，相信舍长已经说过主控台和让乐园重置的事情了，我想提醒你的是，乐园主播卧虎藏龙，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不支持重置的，你如果选择重置，就是在和主流对抗。”
“啊？”
云团愣了一秒。
“他们很多人跟我们一样，没有好的出身，没有强硬的后台，但是到了乐园里，获得了关注，有了拥护者，价值得到肯定，哪怕是很多中小主播，也不愿意重新回到平淡又处处受限制受打压的生活中去了。”
“就跟游戏成瘾一样，谁会拒绝满屏的夸赞和不受束缚的感觉呢。”
云团点头。
医生拿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满目疲惫，“一小部分人迫切地想要回家，是因为第一次直播就死了，毫无参与感，包括我，但是，我不想你去做没有胜算的事情，一旦你的目的暴露在被关押的意识体面前……”
云团保持沉默。
“但你是有机会带大家离开乐园的，只要在成为乐园之主后，再次启动直播，让我们去新的星球，这样风险会大大减小，而喜欢直播的人，也可以继续用幽灵主播的形式直播。”
云团一惊，幽灵主播……
这么说，现在的乐园里，也有上一轮侵占留下来的主播？
“但我觉得，话还是说早了，指不定哪一天我就和你们关在一起，等着别人救赎。”
云团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