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荷鲁斯之眼2-捡小孩
“唯唯别闹，我们会有办法的，只要快点找到古庙入口，拿到东西，就能出去了嘛，对不对？”
“哥哥，我是陪你来的……我可不想账号被清空啊！”
“乖啦，我们很快就能出去啦。”
云团听得右眼皮直跳，她不仅要听肉麻的呢喃，还要忍受漫天臭味。
这孩子……拉稀了吧。
男孩肤色白净，额上一层薄汗，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由最初的惊恐变成委屈，本要张嘴就咬的，认出来者后又生生忍住。
云团松了手，拨开一点点叶片，从缝隙里观察。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男人的身上，比起参加选拔赛，那悠然的神情，更像是来旅游度假的。
从肌肤状态和眼神判断，女人应该在三十岁左右，极有可能是繁衍派的。
一来就碰上实力难辨的菟丝花，运气倒也不错。
两人闻到恶臭，只当是什么有毒气体，慌忙跑远了。
云团确认周围无人后，才站起身，三两步远离臭源。
完颜保手忙脚乱地用书包里的纸巾清洁完，整理衣裤，站起身，“姐姐……”
“把气味盖住。”云团皱眉，组队不是坏事，可小孩子的话……
小孩子灵巧敏捷，可以钻入一些狭窄的通道，但战斗力较低，一旦碰上敌人，会拖后腿。
不过这孩子思维天马行空，直白又特别，也有些用处。
完颜保将稀烂的东西埋好，又皱着鼻子吸了几下，闻不出味儿了，转头就对上对方打量的眼神。
仿佛在估量一件商品的价值。
完颜保只觉得一股寒气涌上天灵盖，他把书包背到胸前，两手交叉护住，“姐姐，你要干什么？”
“第一轮不可能只厮杀到三个，组队是必然，你……”
“我愿意！”
没等云团说完，男孩就蹦起来，一下子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脑袋，“我同意我同意！我很聪明的，考试都考满分！不会拖后腿的！”
云团点头，面无表情道：“你刚刚是吃了蘑菇，窜稀了？”
闻言，完颜保耷拉着脑袋，声音逐渐变轻：“嗯，但我明明有选颜色相对不鲜艳的，还是中招了，幸好吃得不多，主要还是捡椰子吃了。”
“吃了哪种？吃了多少？”云团皱眉，如果吃了好几株，她就发发慈悲，就地把这小孩埋了。
“就是杆子是白色的，伞顶是红色的，吃了一朵，不好吃。”
“你没听过么？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云团轻笑，“那是毒蝇鹅膏，有毒，致幻性强，一次吃下15朵的话，你就可以原地去世了。”
完颜保听得毛骨悚然，要在平常，他还会感叹一句“姐姐唱歌真好听”，现在脑子里只有黑色的棺材和他自己的灵堂的相关想象。
“不、不是吧？那我还有救吗？”
云团扶额，“不好说，不良反应是看摄入量和摄食者的体重来算的，你只有这么点大，嗯……”
完颜保面色煞白，他捏着云团的一点点裤腿，“姐姐你别吓我啊！”
“走吧。”云团将裤腿从小孩手中扯出。
“啊？”
“在你死之前，少说也要找找古庙吧？”
第362章 荷鲁斯之眼3
丛林中央有不少被人踩踏出来的小路，暗黄色的泥道，没有雨露滋养，倒也不会黏鞋底。
但还有些问题，这一路……全是岔路。
只走了五分钟，两人已经遇到七个岔路。
没有任何提示，云团隐隐觉得这是一座迷宫，便用石块和枯枝做记号，一直选最右的岔路，遇到死胡同便原路返回，换一条道。
“姐姐，你会不会走啊？”完颜保走得两股战战，几乎站不稳。
“都是第一次来，你会？”云团没好气地回道。
完颜保小嘴一瘪，隔着小书包捂住心口，“我不会。”
“那你还说。”云团皱眉，望向密林深处——
层层叠叠的树影，遮去了大部分视线，气候如此干燥，植被覆盖率却很高，温带针叶林里，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她换了各个方向远眺，都没有发现玩家的身影。
同时，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玩家密度不大，只能说明他们离古庙还有很远。
“接着走，今天，我们至少要看到其他人的记号。”云团说着，突然看向完颜保。
“姐……姐？”完颜保头皮发麻，但要让他独自一个在空荡荡的林子里转悠，还是不愿意的。
“加油，运气好的话，遇上个挂了的，我们就有口粮了。”
云团轻笑，渐渐把涌上来的躁郁情绪压下去。
完颜保抱着书包，怯生生地抬头，“不行的，同类相食，会感染朊病毒的。”
“年纪不大，懂的不少。”云团按了按男孩的脑袋，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白雾由原来的扩散状态逐渐变为浓缩的一团，它漂浮在半空，洁白无瑕，像一团云。
云团折了根长树枝，去够那朵“云”。
挥了几下，并没有触到实物。
她仰着头往前走。
“姐姐，你这样脖子会很酸吧。”完颜保拉着云团的手，自然地充当起导盲犬的角色。
又到了一个岔路。
左中右三条小道。
云团三条道口都试探了一遍，发现那朵雾有细微的区别。
“我们走左边。”她轻声道。
“哦。”完颜保也不问，只是继续走。
他偷偷抬眼看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女，又移开视线——姐姐的手好软啊，和小姑一样。
“中间。”
“左边。”
“左边。”
……
云团观察着白雾的变化，周围的景象逐渐变更，远远地，他们已经能望见一座石头堆砌起来的城镇。
“姐姐，这里的记号越来越多了，每个路口都有四五个。”完颜保说着，微微松了口气。
“嗯，我们来得晚，但不一定是坏事。”云团抬手，轻轻按压颈椎。
她摘椰子、挖蘑菇、挖贝壳花费的时间太多，但一些坑，已经有人帮着踩了。
她都怀疑现在这团白雾，是系统为了凑齐人数开启下一关，给他俩开的外挂。
根据刚刚那对男女的话，可以得出：选拔赛入口，有的是多人一起的，有的是单人的。
但乐园有所限制——队友不可进入，不可协助。
所以他们不是队友，很可能跟她和完颜保一样，是先前副本认识的。
云团摇头，她哄人的本事还是差了点，一些话哪怕是假的，也根本说不出口。
“走吧，走出迷宫，就找个地方休息。”
第363章 荷鲁斯之眼4
十分钟后。
白雾消散在烈日下，二人彻底进入茫茫大漠。
一踏出丛林，景象如雾散，根本没有后退的可能。
云团低头，回忆着丛林的布置，除了树枝，确定没有能为她所用的东西，便自然地拉着男孩，走进石头城。
城镇里所有的建筑都是石块堆砌而成的，风沙磨砺中，石头的棱角全部消失。
不过有些部分带着蜂窝煤一样的小洞，里边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
二人走到一块岩石后边，避风休整。
隔开几块巨石，已经有嘈杂的人声，讲各种语言的都有，有几种云团都听不懂。
确定避开众人的视线后，她拿出一个啃了一半的椰子，掰下一小块果肉，递给完颜保，小声道：“呐，带路的费用。”
完颜保接过，直接三两口就啃下！
“这么着急，不怕我下毒啊？”云团吃着椰子肉，吮了口果汁，也算解渴。
她悄悄查看储物格的海水，发现一点没漏。
这天气，海水是越喝越渴的，但要做蒸馏装置，又醒目了点。
只有以弱者的姿态出现，才不会在第一时间引起对方的戒备，她和完颜保，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子，不在大众的戒备范围。
“下毒也没关系的，选拔赛允许我犯错。”完颜保笑道，笑容勉强，像一块阳光下即将碎裂的冰。
“说得倒是惨。”云团扯了扯嘴角，拿出一些毒蝇鹅膏。
完颜保摸着岩壁，惊恐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姐姐，你要干什么？”
云团找了一些碎石块，搭成炉灶的形状，又捡起一个扁平的石片摆在上边，“这个点儿，总有人饿了吧？”
她在烈日下用枯枝和针叶点着火，将毒蝇鹅膏摆在石片上加热。
石头热得快，哪怕最后火熄了，还能供热许久。
“可是……”
“你做什么啊，我饿了，煮点东西吃，有问题么？”云团扬声道，揉了揉完颜保的脑袋，“但是我讨厌你这个家伙，所以你不能吃。”
“哦，那太遗憾了。”说罢，完颜保低着头，一副要哭的模样。
“对你弟弟还这么抠抠搜搜的，是不是亲姐姐啊？”
五米外的岩石顶部，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说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饵料丢下去，很快就有鱼儿上钩了。
云团叹息，“那能怎么办嘛？我家重男轻女的，弟弟一出生，我就变成一个杂役，供他们驱使，现在愿意管他就不错了，凭什么煮饭给他吃啊？”
完颜保站在一边，眉眼低垂，乌黑的眼睛盯着地面，似乎早已接受这个结果。
“这位哥哥，其实我也不喜欢吃蘑菇，更喜欢吃椰子的。”说罢，男孩的肚子适时地响了一下。
但金发男显然不是来做善事的，他跳下岩块，略过失落的小男孩，“姑娘，你的蘑菇这么多，可以分我们一点么？”
“那你们有东西换么？”云团后退，满眼畏惧。
“我不是已经换了么？”金发男抿唇微笑。
“啊？”
“你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我这种类型的帅哥的，有幸见到，还是感恩吧。”金发男提起云团，直接将她丢出去几米远！
云团连连倒退，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将下唇咬得发白，眼眶一下子变红，“你、你太过分了！”
第364章 荷鲁斯之眼5-红鬼笔
金发男用染血的衣物包住滚烫的石板，嗅着菌类淡淡的清香，状似好心地看向脸色煞白的姐弟俩，水蓝色的眼瞳漾着柔和的光晕。
那件衣服和他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应当是从阵亡的玩家身上扒来的。
“难怪播放量不高，财不露白都不知道么？这么点年纪带个孩子不容易，快走吧，免得再遭人惦记。”
完颜保小嘴一瘪，似乎随时都会嚎啕大哭。
云团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轻叹，“走吧，我们去找别的东西吃。”
她回头望了眼，惋惜中又带着委屈。
金发男挑眉，颇有些风流倜傥。
两人走得很慢，循着人声较少的地方走，拐弯时，云团叹道：“你刚刚演得有点过了，过犹不及，挺假的。”
“哦，那我回头再练练。”完颜保握住那只干燥温暖的手，偷偷抬头看一眼，又慌忙低头。
“他会吃么？”
“不一定，但总有傻蛋会吃的。”云团时刻注意着石块的排布，暂时没有发现规律。
耳畔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蜂鸣。
她猫着腰，跟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完颜保松了手，乖乖地跟在后边。
一大一小魔怔了似的，鬼鬼祟祟，行迹诡异。
在各处休息的玩家看到，摇了摇头，高声议论：
“什么鬼？疯了吗？”
“离他们远点，搞不好会咬人的。”
“哈哈哈哈哈……”
完颜保听了，憋得脸色绯红，“姐姐，他们这么说，实在太过分了！”
云团点头，“嗯。”
完颜保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不生气？”
“如果这种蠢货晋级了，我才会生气。”云团喃喃着，在一块岩石前停下。
岩石表面的洞，颜色深浅不一，有的是暗黄的土色，有的是黑色，盯了几秒，黑色的小洞似乎颤了颤。
薄云散去，阳光照射下，岩洞里有什么东西在颤动。
她瞥到一点细微的光泽。
像毛发。
“我们走。”云团推了一把完颜保的后脑勺，快步走在前边。
阳光、风、温度，不知是哪个因素的变化，岩石里有东西正在苏醒。
走一段，跑一段，她四处张望，试图找一个庇护点，可这个地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姐姐，你要干嘛？”完颜保跟在后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暗叹：书上不是说上班族久坐又疏于锻炼嘛，怎么这个人可以跑这么久！
“再废话我就先把你埋了。”云团跑着，突然踩到一块凹凸不平的石板。
埋……
地下——
地下会有通道吗？
她抠着石板的缝隙，石板的吸力非常大，但她刚才踩的时候，只是一丁点力量就可以将其掀起来。
所以……下面有人拉住了。
云团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种毒蘑菇，用刚刚剥下来的椰子厚重的纤维层包住，挤压。
蘑菇整体像一支红色的毛笔，顶端覆盖着黏腻的一层“墨汁”，凑近了还有难闻的鸡屎气味。
“这是什么？”完颜保问了句。
“红鬼笔，这个你别碰，沾到一点就会肿。”云团挤压着，粘稠的液体附带着毒蘑菇的孢子从石板的缝隙往下流，带着死亡和怨毒气息。
第365章 荷鲁斯之眼6-如故
“哦豁，他们会死吗？”完颜保小声感叹。
“如果有人想不开，仰着头喝，应该会吧。”云团挤完一朵，又换另一朵。
石板下面终于爆出一声，“靠！没完了是吧？谁火气这么大！这尿黢黑！”
那是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云团立马换了一种剧毒的蘑菇捏在手里，她尝试着拎开石板，这回，只是受到微小的阻力。
阳光一下子涌入地下通道，“守门人”被阳光照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连忙抬起红肿的手挡住。
云团往里看了几眼，直接给了那人的右脸一拳！
对方吃痛，下意识地张嘴，她趁机将毒蘑菇塞到了他的嘴里！
“呵，忒！呸呸呸！！什么玩意儿！”
“请你吃蘑菇呢！”云团轻笑，她看到一阵白雾迅速覆盖男人的身体，顷刻间，吃了小半个毒蘑菇的“守门员”便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云团往下看，视线能扫到的部分，空空如也，但暗处不一定无人。
她冲着地下轻声说，“喂，我有很多毒，你杀了我也拿不到装备，不如合作吧。”
合作？
完颜保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女人，居然一边摁死了人家的队友，一边笑眯眯地说合作？
得是什么人才会同意啊？！
谁料，黑暗中很快传来一声轻笑，那人应允：“好，快点下来，第二次风暴要来了。”
云团听闻，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把沾了毒的纤维层往旁边石头里一塞，换了一块干净的，抬头对完颜保笑道：“你先下去吧。”
完颜保吃惊地张嘴，“我？我是小孩子哎！”
“嗯，所以我会在你的墓碑旁边，放几只玩偶的。”云团用左手拍拍男孩的脸颊。
“真不靠谱。”完颜保轻哼一声，将书包背在身后，踩着石梯往下爬。
半分钟后。
“下面就两个人，空得很，可以下。”童声在宽阔的地道里飘荡，像是鬼音立体环绕。
云团迅速地跳入地洞，抬手将石板盖回，低头看。
只见男孩站在一对男女面前，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用眼神交流。
云团在石板的缝隙里都塞上沾了毒孢子和黏液的椰子纤维，确定卡紧了，不会被人随意踩动，便往里走了几步。
人眼在黑暗处的光敏度会大大提升，但乍一下从亮处走到暗处，也会有盲感。
等了一会儿，她才看清站在不远处的男女，男性是陌生面孔，女性……
饶是云团见了不少大风大浪，还是惊叹出声：“舍长？？”
“嗯，团团。”那人走近几步，走到微弱的光线下，微微一笑。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面容，女孩长发如瀑，眼眸清透，一身装束还是以前常穿的休闲服，只是手腕上多了一个发着微弱荧光的手环，上边有字符在滚动。
“你、你不是……”云团抓着毒蘑菇，站定。
“对，我回不去了，只能依附在玩家身上，蹭个选拔赛——”舍长眼眶微红，很快又压下情绪，“过来些，一会儿风暴就来了。”
完颜保不关心两个女人的叙旧，他看着暗处默不作声的男人，隐隐感到一种威胁。
第366章 荷鲁斯之眼7
男人的板寸干净利落，腮边一道狰狞的伤疤，整个人像是夏威夷沙滩边一言不合就锤人的社会大哥。
但，这么一个人，长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即便是瞪着眼睛，都透出几分诡异的清纯良善感。
完颜保在害怕和想笑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只能抱着书包躲到云团身后。
云团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但时机和场合都不对，更何况还有外人。
“这你弟弟？”
“嗯，是不是和我挺像的？”云团微笑，转念间，将手里的毒蘑菇换成三朵发光的小蘑菇，照亮眼前的这一小方天地。
为了确保能发光，云团把蘑菇生长的那一捧土都一起挖来了。
“嘁，谁和你像啊！”完颜保记着“探路之仇”，决定不理人三十秒，但他看着水母模样的小蘑菇，又有点好奇。
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三十个数，又轻声问道，“这是什么蘑菇？”
“Mycenachlorophos，已知的最古老的发光菌类——还是暗了点，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云团将荧光小菇凑近地下通道的墙面，果然，又发现了一些壁画的痕迹。
但颜色已经淡褪到几乎看不清。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站起，走到云团旁边，借着微弱的荧光观察。
壁画的叙事残缺不全，大致是一群长着怪兽脑袋的蛇类盘踞在神像下，世世代代守护着城镇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相关的祭祀活动。
祭祀品好像是……
寥寥几笔，似乎是长着人头的牛？
“这太抽象了。”云团喃喃道。
地面上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什么东西！啊！！！——”
“快钻到沙里！！”
砂砾在风中的摩擦声，重物撞地，岩块被风裹住飞到半空，又狠狠地砸向地面。
云团皱眉。
她举着荧光小菇，往更深的地方走，越往里，壁画却越不清晰，像是没有完工就停笔了。
“你们刚刚说第二次风暴，是沙暴吗？之前也有过？”云团边走边问。
男人只是盯着壁画。
舍长开口解释：“神使在风沙里沉眠，自不量力的探险者，惊动神使，自相残杀——这是被你送走的那个人说的，别的也不清楚。”
“原来如此。”云团点头，心中的怪异感并未消失，这通道并不是密不透风，如果岩石里的东西钻出来，自然是能透过缝隙钻到通道里的。
为什么，现在没有？
是幻觉？
毒蝇鹅膏并不算剧毒，少量食用只是致幻，大量服用且久不求医才会致命。
她只是接触了一点，应该不会出现幻觉。
“我叫云团，你怎么称呼？”云团将视线转向一直沉默的男人。
“雪暗，滑雪的雪，黑暗的暗。”男人说道，依旧盯着墙面，执着地想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好奇怪的名字……
不过她的也一样奇怪，任何人看见，第一反应都认为这是个假名。
老院长总说赖名好养活，但她觉得他只是懒得想名字，看到什么就起什么名。
……
地面。
金发男将空了的石板随意地丢在一边，他看着碍眼的家伙狼吞虎咽地将那些蘑菇吃完，微微一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刚刚救了一对姐弟，怎么着都造了十四级了。
第367章 荷鲁斯之眼8
金发男静静回忆着刚刚浪漫的相遇——
少女埋怨却不敢动手的样子，与弟弟争论的样子……像一朵纯白又机灵的小茉莉。
她只是站在黄沙漫天、色彩单一的环境里，都像一副精心绘制的油画，神秘的东方女性，在与古老却落后的习俗抗争。
要是有机会再次相遇的话，他要握一下那只手。
“卡戎，你在笑什么？”
一抹火红的发在眼前晃过。
卡戎笑意更深，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了，刚刚那几声惨叫，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是的，不知道有什么怪物，居然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只要不钻出来，就没关系，”卡戎站起身，提高音量，“快些，吃饱了就动身，我们要赶紧找到通往古庙的路。”
……毒物，要被消化了才起效。
沙沙沙——
一阵快速的击打声由远及近而来。
卡戎推开靠在他身上的女人，眉头一皱，如临大敌，“响尾蛇群！快跑！”
话音未落，近旁的岩块突然炸裂，盘踞着的毒蛇直着身子掉在地上，死死盯着领地里的入侵者，它们的尾部不停晃动，发出类似沙锤的声响。
细看时，众人却发现，那根本不是蛇头！
火红色的脑袋，向外扩展的类似天线的触角，不断闪烁的复眼和分成两半、不停开合的钳子一样的口器！
头部扁平而有光泽度——这是放大几百倍的火红蚁的脑袋！
“卡戎！这是什么怪物！快救救我！”
一时不察，身边的女人被怪蛇咬到，以伤口为圆心向外扩散，皮肤迅速被灼伤，鼓起带着黄色脓液的水泡！
卡戎嫌弃地皱眉，不可避免地又想起刚刚遇见的小茉莉。
他跳到高处，捡起风化脱落的石块，将靠近的怪蛇的头砸碎！
运动量激增，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毒素开始蔓延全身。
卡戎看着刚才服用红蘑菇的人，“磨刀霍霍”向伙伴，不由得轻笑出声。
乱起来吧，越乱越好，活下来的人少，选拔赛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
地下。
云团将耳朵贴近墙面，又听到一阵和刚才不同的声音。
音量和音源都不同。
她看着遥遥无尽头的通道，转头问雪暗和舍长，“要继续走么？”
“可以稍作休整。”雪暗说着，每个字音都涩在喉中，僵硬又平直。
像是很久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声带和肌肉都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完颜保摸了摸书包，眼中满是失望，“可是，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沙漠里的城镇，水源极为重要，一般来说，地下的水利设施是很完备的，再走一走，我们应该能看到地下河。”云团小声说着。
壁画都出现了祭祀，古庙应当在附近了。
整个地下通道是相互连接的，只要找对方向，理论上可以从地下进入古庙。
但一开始有壁画，现在什么都没了，他们完全是“盲走”，胜算也不大。
“嗯，有了水分补给，我们可以撑的时间长一点。”舍长在旁念叨着，“反正，我不需要吃东西，什么都不用算我的份额。”
完颜保咬了咬后槽牙，一股伤感涌上心头。
第368章 荷鲁斯之眼9-红点
既然、既然，这个姐姐的朋友都能被找到，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找到爸妈、小姑妈……
那次生日会后，大家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行为荒唐，挥霍无度，以前珍惜的东西，都不再重要，他们脸上还总挂着那种虚伪的微笑。
完颜保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不是他不过那次生日，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小朋友，快点跟上，一会儿跟丢了，我可不来找你。”
云团捧着蘑菇，转身时，将光也带了过来。
冷光自下而上照着人脸，骨骼肌理一清二楚，像是井底爬出来的女鬼，并不好看。
完颜保却觉得亲切，他一下子从过度消极的情绪中逃离出来，抱着小书包，点点头，“对不起，我走神了。”
“心挺大，这鬼地方都能走神。”
云团转过身，荧光小菇也跟着转圈，在照到某个点的时候，得到了微妙的回馈。
如果是光线亮处，异状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但现在越往里走越黑，一点点微弱的光芒都非常显眼。
雪暗本来皱着眉头要催促的，突然瞧见反光的点，便息了声。
红色的光点，零零散散地贴在地道的天顶。
被荧光照到，才逐渐发光。
云团将蘑菇举高了一点——这已经是她换的第三次荧光小菇了，虽然储物格里还有一片，但再没有进展，一直消耗下去，总是会耗尽的。
光源靠近。
吸附在土墙上的东西也更加闪亮，小红点闪烁着，移动着。
靠近了听，还能听到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惨叫声，风沙滚石之声……
云团看了眼，停顿几秒，收回手。
“没有帽子，真是失策……”她咋舌，快步走在前边，“那些东西有毒的，快点跑。”
说着，云团跑起来，光源迅速移动，墙面上闪光的红点也跟着缓慢移动起来。
完颜保最先反应过来，抿着嘴，朝荧光小菇的方向一路狂奔！
“姐姐，那是什么！”
“怪兽吧，鬼知道那是什么？蛇卵？蚂蚁？”云团边跑边回，突然，连人带光源猛地下坠！
喀啦啦——
云团跌在一堆材质奇特的物件里，软中带硬，类似于完全没有水分的枯叶，一砸就碎，但又有奇妙的回弹。
她从高处跌落，少说也有五六米，这个高度，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肯定会骨折。
现在，她只是摔了个屁股墩。
云团站起身，踩了几脚。
她拿着蘑菇蹲下，发现那是一堆脆到无法形容的骨头，可能在强酸里浸泡过。
不是鸡鸭的骨头，也不是人骨，扁平得和落叶有些相似。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就算被踩碎，这些发白的骨头也是圆整的，没有任何尖利的角。
底下软绵绵的东西，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很模糊，看不出四肢和脑袋。
“姐、姐姐？你还好吗？”
断裂的桥边，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没事，你那个位置直接跳下来，不会受伤。”云团起身，挪了个位置。
她捏着一捧土，感觉蘑菇都快长到手心里了。
眼皮一直在跳。
砰！
一大坨黑影砸了下来！
先跳下来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以及飘飘忽忽的舍长。
第369章 荷鲁斯之眼10
云团往边上躲避，她近距离观察骨头碎裂的样子，发现刚碎裂的时候，其实是有棱角的，但它们的强度还比不过人类的皮肤，在接触到的时候，自个儿就磨成了圆整的形状。
被强酸泡过吗……
强酸、卵……
云团皱起眉头，她先将雪暗拉开，给完颜保腾出一个降落点。
承受过她和雪暗两个成年人的体重，那具尸体涌出不少暗色的脓液，伴随着浓郁的腐臭。
完颜保掉下来的时候，脸着地，虽然一秒就被臭得弹了起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吃到一些不明物质。
“我、没事，呕——”男孩干呕了几次，面色煞白，简直比满地的骨头都要白上几度。
“雪暗，你有食物么？”云团走到臭味相对不浓郁的角落，问了句。
“有，你拿什么来换？”雪暗回道。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云团有种在拉赞助拉投资的错觉。
“不用，我有我和弟弟的口粮，各顾各的吧。”云团笑笑，将再次蔫吧的荧光小菇连带那一小捧土放在尸体上留作照明用，拉着完颜保就走到一边去了。
雪暗闻言，好奇地看了那对姐弟一眼。
“唔，姐姐，我好像没什么胃口，呕……”
完颜保拍拍胸口，他拿出纸巾，不停地擦拭着嘴，刚才即便马上吐掉了，那一口血肉的感觉还留在口腔里，但现在没有水漱口，一番跋涉后他又口干舌走，分泌不出唾液。
吐都没东西吐。
云团摇头，用没抓土的手盛了一捧海水，“呐，漱漱口。”
完颜保瞪圆了眼，赶紧跑过去漱口。
又咸又腥，好像还有点海草，但比臭味好多了。
呵——忒！
完颜保吐掉海水，觉得自己弄出来的动静有点大，往那对男女的方向看了眼，见对方没有起疑，才松了口气。
云团拿出一个椰子，找到平地，又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块呈三角形的石块摆在地上，狠狠一敲！
椰子裂成两半，她眼疾手快地划了个弧线，尽可能地减少椰汁外渗。
“喏，赶紧吃完，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说罢，云团狼吞虎咽地解决了她那大半个，将残渣和石块收回储物格。
在看到很多肢体模糊的生物尸体后，她逐渐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怪物的巢穴。
怪物将自己消化了一半的东西吐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骨骼，则是因为消化不掉而吐出来的。
在怪物胃酸腐蚀下，这些东西都变得奇形怪状。
黏在墙面上的那些半透明发红光的圆球里，是扁平头又蛇身的东西。
她没见过，但肯定有毒。
完颜保加快咀嚼速度，长途跋涉后——这点椰汁实在是琼浆玉露，喝下去的时候，仿佛灵丹妙药，让疲惫的四肢一下子缓和过来，舒坦得他都想唱歌。
十分钟后。
三人一灵体再次出发，他们在的地方，已经能听到些许水声。
不清楚方向的正误，至少，水利工程还能使用。
地下水最丰富的地方，应该是古庙所在地。
云团夸大其词地推测了一遍，直听得一本正经的雪暗都点了点头。
“舍长，你是怎么和雪先生绑在一起的啊？我能用这个方法去找找老二老三吗？”
云团捧着蘑菇往前走，随口一问。
舍长却突然叹息，“恐怕不行。”
“嗯？”
“因为，是雪先生，杀了我啊……”
第370章 荷鲁斯之眼11
云团顿了顿，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她抬眼看了男人一下，憋出一句：“那我还真找不到老二老三了，怪可惜的，咱们110宿舍，只剩我了。”
舍长一愣，她看着少女的侧颜，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很陌生。
乐园里已经过了许久，不知道外边是什么年月了。
宿舍的老幺，云团，都从一个青涩内敛，借个饭卡都会脸红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种口若悬河、让人捉摸不透的怪家伙了。
“舍长，会有办法的，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云团念叨着，也摸了摸男孩的脑瓜子。
刚才那一点点海水干涸后，掌纹里留下些许细微的盐颗粒，正好借此机会抹一抹。
“嗯。”
云团转身，看了雪暗一眼，却见舍长渐渐升空，肢体的形状逐渐扭曲，像蛇一样缠绕在男人的身上。
还时不时低头撕咬，每一口，都带着浓重的恨意，但并未给雪暗造成实质伤害。
男人似乎习惯了，也不去理会。
云团看得连连皱眉，只能加快脚步往水声的方向走。
“姐姐，万一这个哥哥到地儿了就把咱俩也杀了，那怎么办呢？”完颜保问道，脸上并没有害怕的表情。
“怎么说呢，房管的名额有三个，我们仨正好，只要统一起来，把在我们之后，甚至之前赶到的玩家送回老家，就可以了。”
云团回答的时候，并未压低声音，也算特意知会对方一声，关于他俩的立场。
一直被灵体撕咬的男人后知后觉地点头，“嗯。”
“行，快点走。”云团抓着蘑菇，感觉到一阵潮湿阴冷的风贴着头皮吹过去。
这漆黑的地下，湿度渐渐增大。
又走了半小时。
相对平整的沟渠赫然出现，渠里依旧有活水，被分成左右两条，左边那条坡度大，地下水自高处奔流而下，发出哗哗的水声，右边那条相对平整，乍一看，水挺清澈。
右边河道沉着不少瓷器，色彩依旧鲜亮。
“这里倒是没有尸体哎。”完颜保蹲在沟渠边，往下望。
“挺深的，小心点，”云团四处观察，“这里起码有四五米，我们怎么上去呢？就算，顺利触顶，也不一定能找到古庙入口。”
“应该有人来过，这里有很多被踩扁的老鼠屎。”雪暗捡起一颗，在指间碾碎。
云团看得眼皮直跳，在雪暗站起身时，她往边上退了半步，内心不断划过类似弹幕的语句——
[卧槽这人徒手捏老鼠屎]
[真不讲卫生！]
[细菌啊！！！鼠疫啊！！！]
但他说得有理，横竖，这个时间点都应该有人到达古庙了，报名房管选拔赛的主播，人气在中上水平，对刷副本也有自己的见解。
她，他们，都不属于特别厉害的。
通往古庙的路就那么几条，有人探索过，势必留下痕迹。
云团重整旗鼓，继续找机关。
顺手，她将十几株毒蘑菇碾碎，丢进流动的地下水中。
雪暗手一顿，皱眉，“你做什么？”
“送走有幸找到地下水的竞争对手，干嘛？初始点的蘑菇林不是这么用的吗？”云团随口问道，借着荧光小菇的亮度，发现两米外的墙面上有几个凸起。
第371章 荷鲁斯之眼12
四四方方，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舍长突然笑出声，“这家伙还以为，那是用来考量玩家有没有识别毒物的常识的。”
雪暗皱眉，漆黑的杏眼里，怒气将要满溢，“闭嘴。”
云团试图找一根棍子去戳那几个方块，听到这话，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怎么觉得……这俩，不像是有血海深仇的敌人，更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不至于吧？
云团觉得，她可能是被景和污七八糟的想象力传染了，队长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但是，你污染了水源，我们之后几天喝什么呢？”雪暗见识过小姑娘往人嘴里喂毒蘑菇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十天内拿到权杖，重点在权杖，只要我们快点拿到，喝不喝水又有什么关系？”云团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而且，我都丢下去了，你还能怎么办？”
雪暗一阵郁结。
所以说，他耍无赖还真的耍不过女人。
他叹息一声，不再说话，节约唾液，以免被渴死。
云团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棍子，倒是毒蘑菇丢下去后，暗处的好些老鼠被毒死，一具具灰黑的小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场面尤为壮观。
“啧，小保啊，那个谁刚刚还要喝这种被老鼠屎腌入味的水哎。”她摇摇头，拿出了街头巷尾喜欢嚼人舌根的那种二流子和老太太的风范。
完颜保有样学样，他皱着眉头，时不时望一眼盯着墙面的男人，“哎呀，这种东西，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爱好吧，不是还有人喜欢吃吱三声的嘛！”
“哦~”
云团点头，“你是说那种，用烧红的铁头筷子，夹住还没长毛的小老鼠，它吱一声，把幼鼠蘸酱，吱一声，吃进嘴里，再吱一声的吱三声？”
“哎，对啦，就是这个，活老鼠都有人喜欢，老鼠屎自然也有人喜欢的。”
完颜保点点头，面上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老成。
雪暗再次郁结。
“少阴阳怪气的，快点过来研究机关。”他沉下声，脸上的刀疤适时地彰显出一点威严。
云团站起身，将荧光小菇举过去，“我们一个不到百斤的女的，一个小孩子，体重跟你自然比不了，在这种流动的水中，还是你爬过去不会被冲走。”
“别急啊，要是我被冲走了，你们可就没有发光的蘑菇了。”
云团给自己加码，但完颜保那边，她不敢保证。
这孩子灵活是灵活，可眼下的形势里，他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要说一会儿到了古庙去守地的话，完颜保自然打不过成年人。
但是，他那个书包里，到底是什么呢……
雪暗听完，烦躁地长叹一口气，仔细观察一阵子，见源头的活水将毒蘑菇都冲走了，便走入湍急的地下河中。
一步一步往前。
水直接没过胯骨，寒意不停地从防水的裤子和鞋子往里窜，雪暗打了个寒颤，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爬到对面墙上，按动石块！
一阵机括运转声。
铁链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运动，两道石门突然照着男人砸了下来！
“往右跨一步，停住不动！”云团轻喊。
雪暗依言照做。
两扇石门堪堪擦过他的肩膀，砰地一声砸在云团面前！
两条通道，指向了不同的去处。
“怎么会有两扇呢？”完颜保喃喃道。
第372章 荷鲁斯之眼13
两条通道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入口的台阶被微弱的荧光照亮。
雪暗愣了一下，兴许是毒蘑菇的毒素没有完全被活水冲走，他与地下水接触到的部分皮肤，都传来一阵刺痛。
他跳起来，踩在石桥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半透明的蛇卵，分别砸进两个洞口！
云团看得人都快傻了，“不是，你要把自己的路堵死？”
完颜保整张脸都快拧在一起，“大哥哥，你是要召唤怪兽吗？”
蛇卵没入黑暗，发出微弱的红光，然后逐渐熄灭。
暗处传来一阵嘶嘶声。
云团扯了扯嘴角，在声音更响前往洞里丢了两朵发光的毒菇。
光线所到之处，那几颗蛇卵碎了一地，尚未发育完全的怪蛇当场毙命，但也有侥幸降生的，此刻，它们直着上半截身体，挥舞着扁平头上的钳子。
——磨刀霍霍向猪羊。
云团突然觉得这还不如她手指大的东西，是锋利的刀，而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
雪暗依旧站在石桥上，左右脚分属于两座石桥。
这背影确实高大伟岸，但站在两米外的姐弟脑中出现了同一个词——缺心眼。
“姐姐，我们跑掉的可能性有多大？”在巨大的恐慌中，完颜保突然有了种诡异的淡定。
“难说哦，说不定小蛇会把大蛇引来，然后我们一起归西。”
云团快速过了一边储物格里的东西，除了钥匙、椰子、石头、海水和毒蘑菇，她什么也没有。
操控石桥的铁链突然开始颤动，石板慢慢上升。
来不及细细区别，云团三两步绕开柱子一样的雪暗，冲向右边的通道。
她将初生的小蛇踢入沟渠，举着荧光小菇往里冲。
完颜保见状，立马跟了过去。
走过一段石阶，视线里出现很多互相连通的小道，没有雕刻痕迹，更像是自然形成的溶洞，几块小钟乳石悬挂着，没有彩灯的干扰，有种汉白玉的通透感。
“跟着强壮的男性玩家会比较有胜算哦。”云团边走边小声说。
完颜保撇撇嘴，“他？他把我当口粮还差不多，还是个没法沟通的。”
“但是跟着我，要付出代价的哦。”云团抿唇，抬手捏了一下钟乳石，却不小心掰下来一截，她将掰下来的东西摆在石台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什么代价？”完颜保问道。
砰！
石门再次关闭。
雪暗并未跟上来，云团也不在意，这人应当早就想单打独斗了，或者，在两扇门间发现了什么。
作为拖油瓶被甩掉，这感觉倒也不坏。
“代价么，让我再想想。”云团捏着小蘑菇往前走，明显感觉到他们在升高。
但在地下，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云团不知道自己耗费了多久，储物格里的荧光小菇即将耗尽，她数了数，大概还能撑着往前走一段。
和普通副本不同，直播精灵无法干预选拔赛，自然也没法充当光源。
要是完全陷入黑暗……
她不敢想。
这一路走走停停，饿了渴了就吃个椰子，完颜保跟个小米虫似的，时不时搭个话缓和气氛，唯一的优点是，吃得少不添乱。
某个时刻，云团突然停下脚步。
“姐姐，怎么了？”
第373章 荷鲁斯之眼14
他们选择的这条道，到底了。
前面是死胡同，四四方方的，像个棺材。并不宽阔，刚好可以容纳他俩。
云团将荧光小菇靠近墙面，那是一个和沟渠墙面上一样的方块。
之前没有机会细看，现在仔细一瞧——大方块由多个小方块组合在一起，上边还有一些破碎的笔画，组合起来，可能是个字。
那雪暗还一下就将人家的机关拔出来了？
成事不足……
“你会玩魔方吗？”
闻言，完颜保捏了捏背包带，“会，以前专门背过一些公式，不过现在……”
“可以，过来。”云团侧过身子，让出一个小朋友可以站的位置。
她将三角形的岩石从储物格拿出来，扶着完颜保站上去，思忖着，回头去学个魔方。
但这个世界上的知识技巧，都是学不完的，更何况所有人的时间都被乐园割成碎片，学一段停一段，效果并不好。
男孩大概看了一分半的时间，就开始动手，动作迅速，毫不迟疑。
只是，机关很久没被使用，要掰动并不容易，完颜保咬牙切齿地，几乎要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魔方”上，才勉强掰动了一次。
“嗯，干得好，加油。”
云团在旁观察，发现看似天然形成的石壁后面，有不少字迹。
不是刀刻斧凿的，从笔画的流畅度和底色来看，这是有人用墨写的。
字痕在墙里一寸的位置，乐园贯彻了它毫无逻辑的特点，但这起码是个线索。
[灱历七年春，蚁头神降恩，落雨三日。]
[同年秋，蚁头神率子嗣疏通渠道，救五万子民于水火。]
[灱历十三年夏，外族入侵，蚁头神怒……]
后边一块字迹被墨糊住，云团仔细看都看不分明，只得作罢，但从前面的几行记载可以得出：
这种怪物和本地人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并且，它能够被驯服，用作地下河道挖掘。
那是用什么东西和它达成“协定”的呢？
没字了。
突然，完颜保弱弱地说了句，“姐姐，你能不能过来一点？我看不清……”
云团回头望了眼，突然福至心灵，她把手里的土分了一波出去，拍在完颜保的头顶，种了两朵荧光小菇。
完颜保顶着两朵蘑菇：“……”
“别闹，继续解，我再看看。”云团往回走了几步，却没再发现相关字迹，她败兴而归，于是去看墙上的小魔方。
归位的进度到达75%左右。
石块表面已经能看出几个字，稍加推测可得——石母、避火、巷道。
石母？
云团回忆着，指尖无意识地轻点墙面。
明代袁宏道有诗云：“山中怪事知多少，石母生儿定有无。”
石母在古籍中，一般是泉眼、泉石的意思，寻常不会用到，石头在水中浸泡千年万年，吸收了大量的水汽，人一靠近，都会感觉到水汽氤氲，白雾茫茫。
严格算起来，就是地下水的一个标志罢了。
如果有地下工程的人挖到石母，则需立即停止，继续开采只会引发地下水倒灌……
现在，“石母”和蚁头神有关系？
这样的话，云团想起被她踢到沟渠里的几条怪蛇，不由得皱眉，她可能帮怪物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第374章 荷鲁斯之眼15
石头、泉水……
她思索着，感觉几条线在慢慢靠近。
石头城里，有的岩块是光滑、实心的，但有的则有蜂窝煤一样的孔洞。
有洞的石块并不多，但每一块体积都非常大。
她在洞里看到的会蠕动的东西，是半睡半醒的怪蛇吧？或者别的臣服于怪蛇的物种，毕竟在刚刚的文字里，蚁头神还会率领子嗣去挖地下河。
一般的蛇是下蛋的，但这玩意儿生的东西像鱼卵一样，还都黏在墙面上，违抗地心引力。
并且，这些东西还是卵的时候，就能模仿声音，主要是模仿人的惨叫声，还有风沙走石声。
“完颜保，你说，有没有可能，石头城里曾经有很多泉眼？”
“然后，在一次大规模的外族入侵后，这些怪物破坏了泉眼，把所有人类都当成食物，用以繁衍？”
云团说着，视线依旧聚焦在那个“魔方”上。
完颜停下，活动着酸疼的指关节，“不应当，石头城在沙漠里，不会有很多泉眼的。”
“那绿洲呢？城镇应该是建立在绿洲上的，或者，真是神明显灵，将原本山明水秀的地方，变成现在这种……沙漠？”
云团喃喃着，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乐园什么都模拟过。
但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城镇的居民显然将蚁头神供奉起来，还建了庙，蚁头神怎么会因为外人的入侵而毁灭栖身地的合作伙伴呢……
完颜保愣了半晌，他才回过头，“你真的在找我商量啊？”
“这很奇怪吗？”云团站起身，按了一下酸疼的颈椎。
“可我还是个小孩子，说话做不得数的。”完颜保摆摆手，拧动机关的最后一下。
“一般的小孩子可参加不了房管选拔赛。”云团轻笑，伸手摘下了男孩头顶的蘑菇。
轰隆隆——
一阵近似雷鸣的响动从石壁内侧传来，云团和完颜保都往后撤出十几米远，生怕石门砸下来。
但没有，只是通道尽头顶部的一小块石壁被移开了。
露出了一个和他们跳下地道时相似的入口。
并没有预想中的刺眼光线，照进地道的光，温和而微弱，罩着一层缥缈的金纱，似是邈远的时代留下的一声叹息。
“走吧。”云团将开椰子的岩石塞回储物格，先一步爬了上去。
到处都是自穹顶照射下的光束，细密的灰尘在空中浮动。
完颜保跟在后边，爬出地道，见状，喃喃道：“丁达尔效应？”
“小小年纪，想象力应该丰富一点。”云团摇摇头，四周并无人，地毯、蒲团，都落满了灰尘，没有新的痕迹。
案台上供奉的神像很奇怪，蚂蚁头，人身，身上缠绕着四五条蛇，并不威严。
还透着一点诡异。
“这里没有门。”云团看了一圈，得出结论。
“可是没有门的话，那些人难道都要……从我们走的地方出去吗？”完颜保完全搞不懂，而且，周围也没有堆放权杖的地方。
半晌，他又憋出一句，“姐姐，我们不会已经走到另一个城镇了吧？”
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几天。
“那倒不会……”云团摇摇头，“慢慢找吧，哪有那么容易的。”
第375章 荷鲁斯之眼16-你长蘑菇了
石母，避火，巷道。
刚才，就算完颜保拧动最后一次，也没有拼出更多的词。
云团在心中默默盘算，看着看着，却发现照在地上的几束光里，有不同寻常之处。
其中一束，是透过青色琉璃照下来的，带着淡青，很突兀。
她仰头看，只见庙堂顶部有一块半透明的琉璃瓦，只此一块，周围都是寻常的黛瓦。
“小保，这个选拔赛叫什么来着？”
“荷什么斯之眼！”完颜保说罢，有点烦躁，“真是的，乐园每次都起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跟我们班长一样，每次大作文都绞尽脑汁想一个很文艺的作文题，结果写出来的文章根本和题目对不上！”
“……老师还经常在她的标题上画小星星，太过分了。”
云团听得哭笑不得，她想起来了，“是荷鲁斯之眼，这在埃及有特殊的象征意义。”
“啊？”
“荷鲁斯是法老的守护神，荷鲁斯之眼，又称乌加特之眼，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君权和神明的庇佑，有的法老还让人在自己的木乃伊上画这只眼睛。”
云团说着，不太适应地揉揉鼻子，喉咙有点痒，这里粉尘太多，对呼吸道敏感的人士一点都不友好。
“画眼睛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复活。”完颜保摇摇头，完全搞不懂。
他一点都不想要来生，这辈子活了没几年，就觉得很累很苦，更别提下辈子了。
“信仰吧，也很难说，大家都是第一次活，谁也不知道死了以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云团说着，将目光投向几座神像。
荷鲁斯之眼……
选拔赛在一开始就做了暗示。
如果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和神明庇佑，那么，权杖可能在神像上。
倒也不多。
云团想象中的满地都是权杖的画面并未出现。
是头顶还是眼睛？或者，在神像的肚子里？
她找了一圈，发现有杀伤力的东西，应该只有她储物格里的那块石头。
那么问题来了——把神像砸掉，会掉出那种奇怪的蛇吗？
完颜保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姐姐……”
“怎么了？”云团转身，却见男孩乌黑的头发中间，长出几点青绿色的嫩芽。
她凑近盯了一会儿，怀疑是刚刚随手拍在他脑袋上的土，发芽了。
“我的脑袋有点痒，不是因为没洗头，就很痒，你帮我看看——会不会长虱子了？”完颜保皱着眉头，小脸绯红，他认真地挠着头。
云团沉吟一会儿，“嗯……你可能是要长蘑菇了。”
她发现那道透过青色琉璃的光，正好照在男孩的脑袋上。
漆黑的头发中间，几株杂草蓬勃生长。
“你出来一点，别照到阳光，一会儿这点杂草光合作用了，长得更好。”云团将男孩拉到暗处，仔细看了一会儿，想将杂草拔掉。
“嗷！疼疼疼！别动！”
只拔了一下，完颜保就惊呼出声，抱着脑袋跑开了。
……还挺精神的。
云团看了一会儿，见男孩除了脑袋痒没有别的症状，便再次将注意力投向神像，只是，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刚才缠绕在神像身体部分的金蛇，好像变了位置。
但这移动很微小，云团并不确定，兴许是她过于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