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29
“咳，二位莫在县衙门口叫嚷……”
晚桑看不下去，出声提醒。
“谁叫嚷了？”齐焕不服。
云团点头，专注地看着县衙大门前的青砖照壁，上有浮雕，岁月侵蚀之下，浮雕只剩了个模糊的影子——为何连衙门都不好好修缮一下？
就连两旁的石狮都爬满了青苔，滑溜溜脏兮兮的。
若说是清正，镖局用来打点的钱财并不少，洛爹拿进去的那些，都够修几十面这种墙了，刚才匆匆一瞥，那些官差穿的也不好，服饰洗得有些褪色硬化，还有不少补丁。
那这些打点的钱财……用来做什么了？
“齐焕，城门和庙宇那边，是不是挺多乞丐的啊？”
云团抚平因为长时间坐马车而皱起的衣物，轻声问。
“嗯，个个面黄肌瘦的，有一个我还认得，他去年是做豆腐生意的，今年不知怎么的就……”
齐焕话说了一半，突然回过味来，便住了口。
这些钱，不是用在县衙修缮，不是用在官吏福利，也不顾百姓生计……
那要么是与匪徒勾结，要么是中饱私囊，难怪两位长辈要花重金打点，与先前还不同，怕是少了，就过不去了。
天高皇帝远，和地头蛇起冲突，不是好事。
齐焕眼神游移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旁边的石狮子像，“看这个，像不像你？”
云团摇头叹息，又不能现在回马车，“不像我，像你。”
一看就失了智。
谁料齐焕突然傻笑了几声，“是，是，江湖侠士都是差不多的模样。”
云团无言，转身给人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约莫一炷香后，齐戎和洛爹才笑容满面地走出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官差跟在后边。
“顾兄，这是犬子齐焕，洛兄之女洛云。”
齐戎笑着介绍。
官差点头，然而半张脸都隐没在帽檐的阴影之中，云团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那个点头，轻蔑得很。
而且能明显感觉得到，一大半的鄙夷，是对着她而来。
往后洛云若是要继承镖局，面对的难题肯定不少。
不过人各有志，说不准那姑娘其实愿意嫁人，而非趟这一趟浑水。
也无可厚非。
“好了，咱们走着。”
齐戎一挥手，最前边罩着狼皮的镖车缓缓移动，众人上马，云团则回了马车。
马车里，澹台兄妹正端坐着，听到动静，便笑吟吟地望过来。
谁料，二人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而惊恐。
“怎么了？”
“你肩上有蛇……”澹台晟拿过一旁的琵琶，准备敲打。
云团上马车的动作僵了一下，肩上？
蛇自然有重量，如果爬到肩上了，她还没反应，要么是她肩膀废了，要么是对面两人出现了幻觉。
云团小声道：“小兮？”
【在呢主播，蛇还没落到你肩膀上，但是脑袋已经靠近了。】
“我，现在低头，会被蛇咬吗？”
云团提高音量，问了句。
“我觉得会，你先别动，我试试抓住它。”澹台晟微微起身，试图缓慢靠近，但还没伸手，那蛇便发出又急又凶的一个气声。
“大小姐莫动，属下已经抓住它了！”
晚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马车顶部被压出一个脚印，是靴子的形状。
最早的石狮是东汉高颐墓前的石狮，东汉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建造。
《后汉书-西域传》记载：“章帝章和元年（公元87年），（安息国）遣使献师（狮）子、符拔（一种形麟而无角的动物）。
第992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0
然而蛇的“咝咝”声仍在云团耳边很近的位置，她眉头微皱，“打它七寸呐！如果够快的话，捏住它的嘴，不过这样很容易被咬。”
【主播，要不我去……】
“你小心一点。”
【好嘞！】
上方，听闻此言，晚桑几乎本能地想自请责罚，一愣神，蛇突然扭头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两颗尖锐的獠牙沁着毒液，在日光下带点珍珠般的光芒。
晚桑抬手用护腕去挡，突然一颗石子腾空而来，命中了毒蛇的七寸，蛇的动作凝滞一瞬，他借机抓住了蛇头，捏住嘴部，用佩剑斩断蛇身！
随即丢在地上。
云团听到小兮凯旋的消息，便捶着腰坐进马车。
她一转身，将帘子掀开一些，观察外边的情况，“晚桑，没受伤吧？”
晚桑正将两截蛇放进袋子，他摇头，“无事，若有危险，大小姐直接喊我便可。”
“哦。”
云团放下帘子，转头一笑，“夏日就是蛇虫鼠蚁多些，怪烦人的。”
“无事便好，不过说来也怪，路过山林都没见到的蛇，到县衙门口却见到了。”
澹台堇小声道，视线下移。
云团也低头看去，只见她膝盖处的裤腿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绿。
乍一看像是青苔，但有股子草药味。
“嗯……为什么是我呢？我又不是美人……”云团擦拭着膝盖，出乎意料的是，那青绿色的东西很快就被蹭没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不知是什么成分的。
“若是县衙的人所为……那大概是想将你留下，强抢民女？”澹台堇猜测道，只做了口型，并未出声。
……也不是没可能。
云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但记忆中，她的膝盖是没有撞到过东西的，要说是活动，也只有昨天遇到狼群时可能碰上。
不过昨天并没有这个东西。
“不，不对，今天我频繁上下马车，应该是马车外边蹭到的，这辆马车被标记了。”
最后半句，云团也只是做了口型，并未出声，她拿出匕首，掀开帘子，在马车颠簸中仔细检查。
左前方，车夫偏头，惊讶地看了云团一眼。
“大小姐，怎么了？这里危险，快回去！”车夫中气十足，扯着嗓子喊道。
云团依旧低着头寻找，“不碍事，我已经抓住了，这马又跑得不快。”
但车夫像没听见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后来见她确实没掉下去，便住了口。
云团四下看着，然而车身她所有可能接触到的地方，都没有那种绿色的不明物质。
马车上没有，那马呢？
云团看了一圈，外头比车厢里更颠簸，噪音也更多，吵得她有点想吐。
绿色……
马腹上有一些，车夫的鞋底似乎也有一些。
她皱眉，扶着车装模作样地呕了一阵，“大哥，拉稳点。”
“什么？”
“我说——拉稳点！我要吐了！”云团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
“好嘞！我很稳的！”
云团掀开帘子，钻回车厢。
她一坐下，就觉得诡异，这车夫演的意味太重了，似乎是故意让她知晓，他们在马车里的谈话不会被他听到一样。
晚桑早就说过，习武之人的耳力是很好的，能听清百米外两人的谈话内容。
所以他们仨的谈话都带了点谨慎，大多数是只意会不言传。
第993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1
眼波流转间，云团轻叹，“这马车真是颠死我了，可惜没有多余的马，队里稍弱些的，也就扛镖旗的那匹，怕是载不动人。”
“骑马晃得更厉害些，云姑娘腰不好，这一路怕是会更难捱。”
澹台堇见云团出去一趟面色不佳，便也没再问方才的问题。
“我还年轻，腰总会好的……吧？”云团将手伸向背后，揉了揉腰。
这个动作算不得文雅，澹台晟只瞥见一点，就慌忙移开视线。
澹台堇淡笑，“是，往后寻个名声好些的医师，定能治好。”
云团抿唇，她总觉得这人在把她当小孩子哄。
这世道，沽名钓誉之辈多了去了，名声好的里边，也有不少滥竽充数的。
医死人的也有，这种事就是小黑脸找来的话本子里，都有写到。
……
一整日除了各处打点送财外，再加上遇见一条蛇，旁的倒是没发生什么事。
夜晚，他们总算到了一家能歇脚的客栈。
云团连忙打水沐浴。
此地的夏季虽没有现实那么热，可人要穿的衣服多，还有剑鞘和腰带之类，稍微做几个动作，每个人都跟从湖里捞出来似的。
因而这一路上，镖车周围都弥漫着不同程度的汗臭。
她匆匆洗漱完毕，晚桑已经敲了一阵子门了。
云团用细葛布包住半干的头发，开门，“怎么了？”
“老爷让大小姐过去，就那边第一间。”晚桑抬手一指，低着头没再说话。
云团应声，头上裹着葛布就去了。
到了屋里，她才发现齐氏父子也在。
洛爹一看云团这个模样，顿时眉头一皱，“你这像什么样子！连头发不弄好！”
“洛兄，不必拘泥礼节，小云，到了就把门关上，我还有些要紧事说。”
齐戎摆手，眸光清明，看云团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云团呼吸微滞，她转身关好门，琢磨着用匕首或长鞭一挑三的可能性。
哦不，小兮也能算半个打手，她不是一个人。
云团关好门，用一旁的笤帚架住，免得店家小厮靠近，做完一切她才转身，走到洛爹旁边。
“好了，让护卫都退出去。”齐戎抬手指了指房梁，面无表情道。
洛爹“嗯”了声，房梁上、窗户外边都有不小的动静，云团再抬头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嚯，这些人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她暗暗感叹。
“洛兄，我拿你当过命的兄弟。”一片寂静中，齐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云团心中警铃大作，这位不会是想道德绑架吧？
说些漂亮话，往后洛爹就得无条件地、豁出命地帮他？
“嗯，然后呢？”洛爹笑意全无，沉声道。
云团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她抬眸看了同样不知所措的齐焕一眼。
“眼下那些美人中，有我训练的死士。”齐戎轻飘飘地砸下一句。
云团依旧低着头，有了些许思路，她按下了夜间直播的开启键。
洛爹只是点点头。
“想来都是瞒不住洛兄的，我等打算死谏。”齐戎继续说。
云团微微抬眉——死谏和塞死士在美人的队伍中，这两个是……矛盾的吧？
死谏和暗杀还是有区别的。
……难不成这个世界的死谏，就是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问一句“你死不死”吗？
这未免有点夸张。
但洛爹毫不意外，“我猜到了，你是想……”他伸出手，在空中写了一个反字。
死谏：冒死进谏，为了自己的主张有冒犯领导者（一般是皇帝）的行为而可能被处死。
第994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2
“不，是死谏。”
齐戎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似乎想维护最后的体面。
“嗯，所以你打算如何？”洛爹没再纠正。
“小云怕是已经觉察到了，所有东西，都淬了毒，长日接触，毒性累积，方可致命。”
齐戎唇角微扬。
云团偏头，“为何要说出来？就不怕我们到地了去告发？”
“小焕读的是圣贤书，是非对错自有决断，若那位没错，为何要处死那万余人？忠心耿耿的老臣、无辜稚子，处处哭嚎，莫非真的听不见？苏将功勋，难不成一个莫须有的帽子，便可全然抹除？”
“洛兄我倒是不担心的，唯一的变数，是你，是带着澹台兄妹突然跟过来的你。”
齐戎说着，锐利的目光直逼云团。
云团点头，倒也不慌，“算不得变数，目前听来，齐叔叔的目的，和我们并没有多大区别。”
“哦？”
齐戎抬眉，疑惑地看了洛爹一眼，却发现对方的震惊程度和他相差无几。
“嗯，只不过方式不同……”云团看着震惊的洛爹和齐焕，以及若有所思的齐戎，轻笑，“所以，还劳烦齐叔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赶尽杀绝了。”
兴许是她的错觉，这话一出，齐戎眸中的杀意似乎更甚，但只一瞬，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不行，不可合作。
这人看起来像个藏得很好的疯子。
云团低眉，“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活，不用再找另外人填上美人的空位了，只是有劳齐叔叔高抬贵手，绕我一条生路。”
齐戎坐下，指尖轻点桌面，“那如何保证你不会坏我大计？”
云团假意思索一番，顺势提了一句，“那我便留在梁京，齐叔叔可派人监视我，直到这事儿了了。”
“洛云！”洛爹突然厉声喝道。
云团回望，“阿爹还有别的法子？莫不是，爹愿意留在梁京，放弃镖局大半的生意？”
洛爹看向齐戎，正要开口，却被齐戎打断，“行，你倒是有几分洛兄的气度，就这么办吧。”
“齐戎……”洛爹皱眉。
“洛兄，我看小云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这是好事儿啊！”齐戎笑着，拉过沉默不语的齐焕出了房间。
待关了门，洛爹立马起身，抡圆了胳膊就要抽过来！
云团连连躲避，踩着桌椅就跳上房梁，“爹，你冷静！冷静！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倒是不知，你个小妮子什么时候有了这包天巨胆！什么事儿都敢掺和了？！”洛爹喊道，面色涨得通红。
“爹，女儿总有成人的时候，爹也不可能护我一生一世吧？”
云团蹲在房梁上，包在头上的细葛布已经松开，掉到凳面，她的长发随意垂落，凌乱得像个水鬼。
“成人？我看你成个蛤蟆都比成人省心！你可知你答应的是什么事！”洛爹哑着嗓子吼，把桌面拍得砰砰作响。
“可是爹，都到这儿了，万一这趟镖被查出来，我们依旧是逃不了的，到时再被处死，那多冤枉，还不如直接面对呢！”
云团换了个姿势，晃了晃脑袋，把长发甩到身后去。
洛爹沉默一瞬，“可也不能……”
“有什么能不能的，大厦将倾，再推一把而已，爹，我先去休息了，哦对了，临行前，第五枫被一匹病马吓得尿裤子了，您瞅人也不怎么准呐。”
砰！
一个茶杯摔碎在房梁上。
云团躲避得快，衣服上一滴茶都没溅到。
第995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3
“爹早点休息，我先溜了！”
云团跳回桌面，三两下窜到门口，在洛爹拿东西砸过来前，她跑出房间，关好门。
呼……
云团松了口气，直起身子，一转头便对上晚桑惊恐的眼神。
他细看了眼，才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大小姐？”
“莫慌，此地不会有鬼。”云团一挥手，昂首挺胸地走了。
回到屋里，她习惯性地再次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连衣柜的背面都挪出来看了一遍。
“唉，[桃花源祭]的后遗症不浅……”
云团轻声感叹，细细想来，其实她的异常，从那个时候就显露端倪了。
当那个孩子把脑袋取下来放在桌上，给自己梳头的时候，她只是感觉到轻微的恐惧，换作常人，要不吓得手脚瘫软不能行动，要不也会惊呼出声，哪怕是轻呼一声。
她好像是见过这种场面的——在尚未恢复的那段记忆里。
“小兮，把实时弹幕调出来，我看看。”
【好的主播。】
一个轻微提示音后，光子悬浮屏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实时弹幕的密度比新人主播时要多上几倍，和大主播的流量完全没法比，却也优于一般中小主播——乐园是不是评判有误，特意给她降级了呀？
云团眉头一皱，按照系统之前的作为，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降低实时弹幕流速。”
【好的。】
弹幕划过的速度减缓，一个个字符逐渐清晰，直到可以用人眼辨认。
【嗨！主播！考虑一点晚安福利吗？】
云团眉头一挑，抬手推着那条弹幕，让它飞得快点。
【主播，为什么要和齐老头讲他们的事情啊？这个不应该保密吗？】
云团点头，“本意确实是保密，但是如何解释被我抠下来的宝石呢？我们应对毒物的种种作为，很难瞒过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蛇，毒药，蛊，这些……至少别再轮着来一遍了。”
不过齐戎很难收手。
他之前处处布局成这样，为人多疑狠厉，又很会装，怎么会信她空口无凭的几句话？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主播还不睡吗？已经过了美容觉的点了……】
【前面的，咱这个又不是颜值主播，是游戏体验派，不睡不是正常的吗？她昨天都没洗脸！】
【传下去，主播不洗脸！】
【讲真，我还是喜欢看小队一起刷副本】
【看啥，煜神and团妹，以及他们没用的队友吗？】
【哈哈哈哈我要截图给和神看！】
“嗯，我明天会洗脸的，今晚应该没事了，下了。”说罢，云团就按下终止键。
有用的线索或许早被房管拎出去了，看了也白看。
也不知道这么闲聊两句能不能增加粉丝黏度，她甚至还不如完颜保会维持和直播间粉丝的关系。
太难了。
……
一夜好眠。
翌日清早，鸡鸣第一声，晚桑就敲响了她的门。
敲门声又重又急，听起来带着不少的个人恩怨。
云团换好衣物，抹了把脸，迅速蹦出门，“别敲了别敲了，我收拾好了！”
门口，面色黝黑的青年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门边立着一个老旧的烛台，烛火摇晃间，却什么也照不亮，只在门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光斑。
第996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4
她皱眉，拔出匕首，抵在身前。
晚桑缓缓地转身，眼底猩红，薄唇紧抿，只一瞬，又敛为平日里恭顺的模样。
“大小姐，我们走吧。”
云团贴着门蹲下，仔细看了看烛台，将其拿起，放在身前。
烛台是温热的，但光晕半径只有一个指节的长度，边缘还有奇怪的不规则花纹。
晚桑又偏头看过来，眸光平静如一潭死水，“若再耽搁，属下就只能骑马送大小姐了。”
细听之下，晚桑的语气又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这点异样，兴许是她没睡好产生的幻觉？
云团眉头紧锁，奈何晚桑就在旁边，她没法直接与小兮交流。
走到楼梯口，台阶数似乎也多了些，一，二，三……九，十，十一……
一直数到三十，云团终于确定眼下的景象出了问题。
她站定，“小黑脸，今日午时你还是带和昨天一样的菜吧。”
晚桑点头，“好。”
“那昨天是什么菜来着？放没放辣子啊？”
云团胡扯着，不停地在一片漆黑中找寻出口。
“属下记不清了。”晚桑握住扶手，身子没动，脑袋缓缓向后转，直到与云团面对面。
他轻笑，“被发现了呢。”
“你就差把你有问题写在脸上了，被发现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云团将烛台缓缓靠近“晚桑”，只见青年右脸的上半部分，被棕褐色的树皮覆盖，苍老而干枯。
“离我远些！”
男人突然厉声喝道，往后退入黑暗之中。
云团不明所以，“你把我带过来，又叫我离你远点？你有病啊？”
“是又如何？！”他低吼道。
她渐渐没了耐心，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神经病直接塞到恶龙的收纳袋里去，“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或者让[豆腐脑]出来啃一口试试。
“要什么？我要你们的命！我要尸横遍野，白骨堆叠！凭什么！”
“凭什么那狗东西一声令下，我的亲族我的挚友全部都不能活！”
怪人有些语无伦次。
云团点点头，这里离梁京还远得很，也不知此“人”与苏将案有无关联。
“你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不用外出征战抵御外敌，便能高枕无忧的狗皇帝！”男人哭嚎着，渐渐地，周围有无数哭声应和。
“哦，你们能离开这里，和我一道前往梁京吗？”云团按兵不动，或许事有转机。
“那江湖骗子不知使了什么把戏，我们醒来的时候，哪里也去不了，都变成了这种人鬼不分的模样！”
男人一挥手，这一片空间大亮。
周遭密密麻麻的都是虚影，有的和树根黏连，有的直接细藤覆面，烛光周围，全是向她伸来的惨白的手！
云团的动作顿时僵了僵，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这个地方并不宽阔，和她在客栈的房间差不多大，却挤了少说也有上百人！
“呃……能做这种事的，应当不是骗子了……”云团喃喃道，随即提高音量，“大家稍安勿躁，选出一位来，带我去你们的葬身之处——我兴许能带几个出去。”
做此法有损阴德，几条命都不够这个术士花的，除非，他用禁术借了命。
但她就是个半吊子，这种大阵，她破不掉啊……
不过，有恶龙收纳袋在手，她或许可以整块地一起搬走。
到时，冤有头债有主的，会发生什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第997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5（二合一）
“跟我走。”
“晚桑”上前一步，聚在烛火边的虚影随即散开。
烛光得以照到更远的地方。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云团跟在树皮脸后边，问道。
要是脱离了镖局的队伍，她一个人可去不了梁京，怕是要在这客栈发烂发臭了。
“刚过夜半。”树皮脸冷声道，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云团一眼，满目嫌弃。
云团小跑着跟上，“那你为什么用晚桑的模样呢？换个先天不足的姑娘或者已经中毒的少年不是更容易吗？”
“他本来就活不久了，都一样。”树皮脸说着，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下来。
“谁？”
“晚桑吗？”
“嗯。”树皮脸应声。
云团一时没想明白，莫非齐戎为了斩草除根，在镖车停留在洛氏镖局的那个晚上，就开始下毒了？
她追问了几句，奈何对方什么也不说了。
转眼，他们就到了一户私塾。
私塾中央有一棵参天银杏，正值夏季，银杏叶还是翠绿的，层层堆叠，绿意盎然。
云团摸了摸耳垂，只觉得这个景有些熟悉，好像是……
实习房管期间，她审阅的一场直播，是什么情节来着，安圆要私塾先生还是要树精杀了她？
年代久远，想不起来了。
不过生灵成长到这个地步，一般都带了灵性，会自发地记录事宜、影响周遭事物。
“这难道真是个仙侠副本？”
云团望着院内的银杏树，喃喃道。
她回过神，却发现树皮脸正冷漠地盯着她，黑眼珠带点青灰色，脸上树皮覆盖的面积更大，几乎遮去了半张脸。
“怎么了？你们是在……树下吗？”
云团猜测道，若真如此，事情就变得非常棘手，这棵树，她是挪不走的，都已经到侵占灵体的地步了，她又看了树皮脸一眼，双方已经开始融合。
她赤手空拳的，根本没法子可想。
然而环顾四周，私塾的任一角落里，都没有乐园标记危险用的“666”。
这里不危险么？
一个承载了浓烈怨气的场所，反而没有一个夜壶危险？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云团一时无言。
“非也，我们在私塾的地下，与银杏无关。”树皮脸摇头，抬手伸出食指，从私塾的第一间学堂开始，一直划到了最后一间。
一、二、三、四……
十七间。
云团眉头紧锁，那个人，是想用童子压制怨气么？
后世也多有这种做法，学堂总是建在坟堆上方，孩童不知则无畏。
“他们夜里都不在，那你们是被什么限制了呢？”
云团问道，思索着用夜壶里的东西以毒攻毒的可能性——似乎也没有多大胜算。
“私塾之后，祠堂里有一盏长明灯，我们每次想出去时，都会感到烛火的灼烧。”树皮脸的声音越来越远，云团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轻，乘着气流逐渐上升。
渐渐地，她可以看见银杏树的全貌，茂密的树冠，健壮的枝杈……还有藏匿其间的一些写了字的红绸。
一阵风来，云团被吹向私塾后边的祠堂，祠堂里空得很，没有写了名字的木牌，唯有中央一盏长明灯，烛火是绿色的，在这黑夜之中格外诡异。
此刻，长明灯上罩了一层白中透黄的轻纱，或许轻纱就是这些“人”能暂时离开的关键。
“豆腐脑，要不你试试？”
云团把呼呼大睡的黑色豆腐块拿出来，没等它醒神，就直接丢向诡异的长明灯！
啪叽一下，它软成一滩黑色黏液。
[豆腐脑]醒来，逐渐恢复原状，然后忿忿地咬了特殊材质的蜡烛一口！
“呸！”
“呸呸呸！”
滚烫的烛油并没有对[豆腐脑]造成任何伤害，但它显然不喜欢这个味道，正疯狂地吐口水。
轻纱连带着长明灯都被咬了一个缺口，诡异的是，连青绿色的烛火都被咬了一个缺口。
像是程序设定出了问题，缺了一角的烛光仍在闪烁。
“豆腐脑，加油，多咬几口，回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团抓着一旁打酱油的小兮一起，为[豆腐脑]小声鼓劲。
[豆腐脑]将上半身抬起了一点，转向云团，如果它会说话，此刻兴许已经飙了几句国骂。
但它还是识趣地继续啃咬着非常难吃的蜡烛。
云团松开小兮，握紧匕首，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不必如此，人根本不能靠近这间屋子，兴许是江湖骗子施了障眼法，那些学童每每走到此处，就以为是一堵墙，便会原路返回。”
树皮脸站在屋外，解释道。
人不能靠近？
云团使劲捏了自己一把，疼得咬紧了后槽牙，那她是什么情况？
梦中离体？
算了，先解决这事儿。
兴许是长明灯被毁坏大半的缘故，那家伙脸上的树皮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肤色。
云团这才发觉，晚桑并未被附身，而是……此人和晚桑极为相似，鼻，口，耳，简直一般无二。
但鼻子往上，眉眼有些许差别。
像到这种地步……
“晚桑是你的亲戚么？”云团将匕首放回刀鞘，好奇道。
“记不清了，应当是早些年逛庙会丢了的一个表弟，现今一瞧，竟也活不长了。”树皮脸轻叹，随着长明灯的烛光熄灭，他的形体越发鲜明。
灵动鲜活如在世时。
云团点头，若是早年间失散，应当没什么记忆了，也难怪晚桑之前和她说起苏将案，是避之不及，讳莫如深。
啪叽！
[豆腐脑]猛地砸在她肩头！
“你不是没吃下去吗？为什么变沉了？”云团小声抱怨，她将软乎乎的豆腐块拿在手中，不出意外地，又被咬了一口。
不过轻微的痛感并不碍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仅是蜡烛，就连轻纱和烛台都被咬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吐在地上。
这样应该不会再次聚合了吧……
云团在祠堂里敲敲打打，试图找寻其他异常，最终在墙角抠下了两张赤红色的、画着诡异符号的布巾，也让[豆腐脑]撕了。
耳畔突然“轰”地一声！
眼前格外清明，她走到屋外，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体重。
夜空里，数颗星辰拖着长长的尾迹划过，一道道绚丽的光痕闪烁。
云团看了一眼，来不及欣赏，“兄台，你带着大家快点逃吧，别一会儿又被抓了。”
“逃不了，尸首都在这里了，那个人若是想，我们依旧会困于此地。”
树皮脸叹息一声，短暂的胜利并没有让他展露笑颜。
或许，年初的惨案过后，很多人都不会笑了。
云团点头，“这里有地宫吗？还是……地基都是实的？”
“有一个被锁死的入口，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法进入。”
“锁？”
“对。”树皮脸后退半步，不知为何，他一提到锁，眼前的姑娘突然笑得像是精神失常了一般。
第998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6
“带我过去吧。”云团心里突然有了点底，至少夜壶保住了。
树皮脸应允，足尖点地，瞬间飘出去几丈远。
云团静默一瞬，快步跟上。
“地宫”的入口平平无奇，和旁边的地面简直毫无区别，然而树皮脸一脸笃定地指着黄泥地，“就是这里。”
云团跟过去踩了几脚，又趴下用匕首刨地，“这不像空的啊。”
“被石板盖住了。”
铿——
刀尖确实碰到了不同于黄泥地的硬物。
她再接再厉，努力刨动，不多时，便瞧见了石门的轮廓。
锁呢？
挖错方向了？
云团顿了顿，反正树皮脸看不见直播精灵，也不会把她自言自语状似疯癫的事情说出去……
“小兮？”
【在的主播。】
“你可以探测到锁的具体位置吗？”
云团甩了甩发酸发胀的手腕，这并不要紧，要命的是洛云的腰疼又开始发作了，像是有人不停地拿铁锤一下一下地敲打，刚蓄起来的一点力气，又在疼痛中散掉。
【主播，锁眼就在你左脚的位置，不过我建议，离得远一些再开锁。】
云团用匕首定位，依言往旁边挪动，拿回匕首，再用万能钥匙贴上去——
轰！
覆盖在石门上的黄泥和门一起瞬间下坠！
地面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
云团愣了一下，她探出脑袋往里望，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她从黄泥地里抠出一块石头，丢下去。
不久，底下传来落地的声响。
“还挺深的，你能不能先下去探路呢？”云团回眸，却见树皮脸七窍都流出漆黑的血，眸光狠厉，似乎能洞穿一切。
“小兮，要不你先下去看看？”
【好嘞！】
小兮调出头顶的探照灯，晃晃悠悠地进了“地宫”。
云团留在地面上，“喂，兄台？公子？官老爷？”
她试图唤醒一旁的青年，但不论换什么称呼，对方都没有反应。
云团拧眉，尝试着唤了句：“将军？”
树皮脸突然浑身一颤，掩面低泣，嗓音喑哑，“将军！你死得太冤枉了！”
云团轻叹一声，要唤醒怕是有点难，正犯难时，电子眼飞了回来。
【主播，你大概下落五米，就有个平台，然后是二百一十级台阶，就可以走到底。】
“下落五米？”
差不多两层小平房的高度，姿势不对脚腕就废了。
不过这个地方是黄泥地，平台的位置应当不算太硬。
“小兮，你看着点，我要是坠落方向出问题了，你就揪我的衣领。”
【好的！】
云团看着洞里的一片漆黑，活动脚腕，屏息凝神，贴着墙面慢悠悠地往下。
洞口太宽，她无法撑着墙壁控制向下的速度，离开地面的一瞬，便开始失重。
短暂的窒息感后，她的衣领被猛地往上一提！
喉管受到了强烈的挤压，幸好只是几个呼吸间，她就落在了所谓的“平台”上。
脚下是涂了颜料伪装成木头的金属机械臂，精细程度超乎想象——这个时期，冶铁业也确实发展得不错。
云团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这和她在[第七个行李箱]副本以及之后几个副本里看到的大型机关简直一模一样，只是设备新了一点。
第999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7
不同地域的相似机括……
是因为很久以前倭国派了好多人来学文化的缘故吗？
连这种尸墙也学？
云团捶了捶腰，在小兮的灯光下开始走台阶。
潮湿的浓郁腐臭味不停地跟着气流飘过来，她咳嗽了几声，从储物格里翻出草药垫在舌下，又抹了点艾叶粉在人中的位置。
艾叶粉和薄汗混在一起，总算也不会掉落。
【主播，你这个造型很奇特哦。】
“奇特什么，刚学吃饭的婴孩也会弄成这个埋汰的样子啊。”云团一直往前，倒也没闻见那么浓的腐臭味了。
这个地方难道有负压装置，能让臭味按照设定好的方向流动吗？
……
不多时，她走到尸墙前，这个时期的尸墙并没有行李箱副本或者寡妇副本里的那么高，一眼望过去，尸墙往下不知延伸到何处，但往上只堆了和她差不多高的高度。
有惊悚景象在前，云团并没有多少恐慌情绪。
“地宫”不算宽阔，但很深，横向的小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尸骨层层堆叠，根本数不清。
在高温潮湿的地方要白骨化，起码花上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而年初苏将案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大部分人还有些组织残留，和其他白骨相区别，也算好辨认。
“小兮，我要是把这些……搬到储物格里，会被自我净化掉吗？”
云团看了几眼，仿佛能从空洞的骷髅眼里，看到这些人当时的绝望。
【不会，这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脏污。】
小兮笃定道。
不过这么多……单用储物格肯定是装不下的。
云团掏出恶龙的收纳袋，又戴上羊皮手套，一具一具地往袋里搬，边搬边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是来带你们回家的……”
堆得久了，很多部位都黏在一起，她叹息着，只能把几具一起塞到收纳袋里。
造此恶业之徒，怕是会永堕畜生道。
但今生是帝王，已是难得的气运。
“莫怕莫怕，我连带衣物一起搬，总有人会认得，到时各领各的，也能回去了。”
云团小声念叨着，感觉肩膀一沉。
……还是来了。
“你们趴在我肩上也没用啊，回头我死了，便无人知晓你们尸首的去处，还不如去找几个壮年小伙儿，搭一程。”
念叨着，念叨着，肩头的分量轻了。
云团松了口气，继续搬。
“小兮，你目测一下还有多少？”
【几千人吧……】
云团看了眼脏兮兮的手套，她感觉到尸液正在往手套里渗透，却毫无办法，这个副本的防水材料大多是以原始状态出现的，要提炼加工，难度极高。
“会中尸毒吧……”
她喃喃道，直起腰，腰疼越发严重——早知道，应该找几个人一起来的。
但树皮脸他们只困了她，想必有些挑选条件。
一直搬，一直搬，到最后，基本上是小兮在收尾。
云团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迈着台阶试图原路返回。
但……
她站在金属机械臂上，遥望出口。
没有绳索，只有匕首，她似乎上不去了。
犹豫间，树皮脸的脑袋突然从旁边的泥土里钻了出来！
“卧……”云团清了清嗓子，咽下脏话，“你好了？能带我出去吗？”
“闭眼冥想，我便带你出去。”
树皮脸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子里回荡，不适感极强。
第1000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8
“你……莫诓我。”
云团闭上眼睛，身体和进祠堂前一样越来越轻，脚底、腰部都有股向上的力道，整个人好像飘了起来。
“可以了，睁眼吧。”
她依言照做，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房间，层层叠叠的虚影离她远了一点。
手中的烛火快要燃尽，一滩融化的烛油中央，火苗在焦黑的灯芯上颤动。
云团看了眼跟晚桑长得很像的青年，他脸上的树皮已经完全消失。
……她刚刚真的离开过吗？
那棵银杏，那盏长明灯，还有那个巨型机关，难不成是这些“人”一起为她造的一场梦？
云团随即确认了一下收纳袋里的尸体。
“我现在……是不是该离开了？”
烛台摇晃，微弱的烛光也已熄灭。
耳畔传来风的呼啸声，她只能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听不见声音了。
叩叩叩。
云团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客栈的木板床上，腰疼得厉害，她咬着后槽牙，几乎把床柱捏出几个指痕，才起身。
叩叩叩！
外边的人依旧在敲门。
“谁啊？”
“大小姐，要出发了。”屋外传来晚桑的声音。
“等一下，我换个衣服！”云团捶着腰，快速地披上外衫，调整了剑鞘和腰带的位置，拎上布包就往外走。
屋外，晚桑捧着烛台等候。
一模一样的站姿，一模一样略显诡异的神情。
云团皱眉，伸手捏住晚桑的脸，一拧。
“嘶……”晚桑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热的触感，对方也有痛觉，应该是真人。
云团点头，在晚桑疑惑的眼神中下了楼。
经过昨夜的“推心置腹”，云团发现澹台兄妹所在的那辆马车，车夫被替换了，换成了晚桑。
不知是齐戎的陷阱，还是洛爹的手笔。
云团坐在马车内，往腰后垫了个她临时薅褥子棉絮做的靠枕，皱着眉头靠上去……
乐园绝对和她有仇，每次投放都不能找个健康一点的角色。
心理和身体上都有各种问题……
“云姑娘，你……还好么？”澹台晟忍不住问了一句。
澹台堇摇头，“都面如土色了，怎么好得起来？……是旧疾复发了吗？”
云团摇了摇头，又点头，“旧伤未愈，兴许是一辈子的祸了。”
“这才……”澹台堇刚说了两个字，又止住。
这才头几天？
这才十几岁？
“嗯，”云团点头，“应该能熬到梁京，到时要快些找个医师，梁京的医馆总比我们那儿的好些吧？”
“那是自然，毕竟是国都，若能请到御医……嗯，那需得皇亲国戚，听闻第五王爷不日也会到达梁京，姑娘与第五世子有些交情，或许能求上一求。”
澹台堇说着，将额饰取下，放在一旁的布包里。
没有碍事的首饰，澹台堇面色稍霁。
云团点头，忍着腰部持续不断的钻疼，完全不想说话。
小兮落在她的左手手背上。
【主播，要不要开启系统商城？有止痛药出售。】
云团轻微地摇头，止痛药不能长期有效，而且痛感在这里，她能知道身体的具体情况，要是失去腰部的痛感，她就难以估计伤痛的发展程度，到时半身不遂了更麻烦。
【主播，其实不用这么节约啦……】
云团捏住小兮，手指一拧，圆润的电子眼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呜呼！】
第1001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39
“云姑娘多睡会儿吧，休息得好些，说不准会舒坦点。”
澹台晟轻声道，目不斜视。
云团点头，她被那些家伙扰了半夜，也确实是没睡好。
她让小兮站岗，歪头小憩。
头顶和脸侧时不时有微风拂过，带去了些许闷热。
约莫是从车帘缝隙吹过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云团被一阵剧烈的颠簸震醒，腰还是老样子，甚至因为坐着睡的缘故，更疼了。
咻！
一支箭穿透侧边封死的小窗，扎在云团旁边。
她拔下箭，扶着腰和澹台兄妹一起蹲下，“嚯，山匪来了？”
“敢劫贡品，胆子也太大了些！”澹台堇轻叹。
云团打了个哈欠，想起洛爹临行前的交代，“说不准就是官匪。”
不知是哪个地方没打点好。
或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想吃下这批货，从此衣食无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们不会知道这些珠宝都淬了毒。
而官银都有编号和刻度，不能在个人间流通，若要换成财宝，还要熔炼加工，这个过程中，一些毒挥发了，直接进入人体。
他们会在地府相见的。
“眼下还真是乱得很，县官不像官，匪徒不像匪徒，乞丐也个个识文断字。”
澹台堇轻叹，苏将案以后，很多藏在暗处的小人，见到某些皇帝宠臣这般胡作非为都不碍事，还平步青云，便也一一效仿。
危矣！
“到处都是这样，只是多与少的区别，一生幸福安康的，自然是见不着如此炼狱景象。”云团摇头，揉了揉腰。
她真是老弱病残都齐活了。
算上在房管审核期间积累的岁数，她都能在这个副本里当个老妖精了。
砰！
又一支箭刺破马车顶部，尖锐的金属箭头闪烁着青绿色的光。
一看就淬了毒。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说不准能逃远些。”澹台晟眉头紧锁，提议道。
“出去是靶子，在马车里是也是靶子，人跑得没马快。”云团用匕首将淬了毒的箭头砍下来，收入囊中。
毒，也是能二次利用的。
外头，晚桑驾马的能力比昨日那个大叔好些，尽管颠簸，却没有那种马车要散架的感觉。
一旁，澹台堇面色苍白，额上一层冷汗，说不清是畏惧还是反胃。
云团拿出一点薄荷叶，递过去，“含着这个会好些，我已经洗干净了。”
澹台堇咬住暗绿色的薄荷叶，闭目养神。
云团捏了一下被甩到马车壁上的小兮，使了个眼色。
【报告主播，外边有一伙儿二十三人的劫匪，兵分两路，十人在山上射箭，十三人下山劫财，已经被镖师斩了七个。】
小兮扫描了一番，汇报着。
云团低眉思索——马车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速度不慢，但是第二支箭也射中了他们。
山上埋伏的人，是数十米一个么？
或许，匪徒在山路上也骑马。
“稍作忍耐，今日的行程应当会大大推进，兴许能把第一日耽搁的都补回来。”
云团轻笑，逐渐放松。
要真说起来，她还隐隐希望齐戎的势力再折损一些，这样，就算到了目的地要把洛氏镖局赶尽杀绝，他们也有一点胜算。
澹台晟稍感惭愧，他竟不如一个姑娘淡然。
第1002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40（二合一）
云团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大把早先用来碾药的石块，又将车帘掀开一条缝。
晚桑一边拉着套绳控制方向，一边用刀剑抵挡不断飞来的箭支。
听到后边的动静，他慌忙喊道：“大小姐快进去！外边危险！”
“我，没出来啊……”云团小声道，心里念着那个树皮脸的话，总觉得晚桑快死了。
马车还在疾驰，若是此刻马夫没了，她和澹台兄妹也难逃一劫。
通过缝隙，云团看到前几辆车的美人出来了，他们就站在马车前边的板子上，个个行动敏捷，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风吹起他们的披帛，在空中晃出炫目的色彩。
可惜看不到美人的神情。
午时炙热的风与光影交织，马蹄砸在山路上，发出声声闷响，马车颠簸间，竟催生了几分困意。
云团用石块将几支射向晚桑脑袋的箭砸偏，奈何力道不好控制，这部分毒箭难以回收。
若贸然让小兮前去捡拾，又会引起其他镖师的注意。
她看得心疼，转移了注意，连腰都不怎么疼了。
砰！
云团又砸歪了一支飞向她的箭，在箭支坠落前，一把抓过！
“好欸！云姑娘好厉害！”
澹台堇已经由最初的面色惨白转为现在的淡定叫好，“姑娘若是去庙会投壶，定能赢得最好的彩头！”
“可太抬举我了，庙会周边的小商贩是会在壶口和箭支上动手脚的，要赢彩头，可比这难太多了。”
云团笑道，感觉箭支攻势渐渐弱了，她抬眸问道：“晚桑，是不是已经把他们甩掉了？”
晚桑点头，突然一股恶臭迎面而来，他一张嘴就猛地灌了一大口臭气，顿时口鼻之中又酸又涩又苦，“咳咳，是，已经过了他们的地盘，再追，就要到村镇了。”
云团点头，也闻到那股子臭味，顿时放下车帘。
像是烂菜叶臭肉之类的堆积在一起，暴晒过后，酸腐变质，化出浓稠而黏腻的汁，饲养了一代又一代的蚊蝇。
“什么东西啊！”
她忍不住抱怨，又将几个淬了毒的箭头剁下来收好。
“许是……哪个大户人家宴席留下的酒肉菜肴，宁可丢掉也不愿分给村头乞儿。”
澹台晟坐回原位，马车上多了几个被箭支射穿的孔洞，阳光从小孔里照进来，将车厢都照得明亮。
云团轻叹，没作声。
此处为富不仁者，也太多了些。
……
一切如她所料，经过山匪这么一闹，镖师们比前几日要紧迫得多，午餐都没停留多久，只待马喘匀了气，吃够了草料，便再次上路。
途经医馆药堂，众人纷纷下马，采买了金疮药和各类补血消暑的药丸。
云团啃着晚桑带的鸡腿，有些疑惑地看向马车后边的齐焕。
这小子……倒是安静得很。
他完全没了前几日的闹腾，先前她望过去，齐焕总是挤眉弄眼地，时不时扮个鬼脸。
现下再瞧，对方只是眯缝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难不成……齐戎真的打算派人监控她，而这个人选，就是他儿子？
“云姑娘，在看什么？”澹台堇用葛布擦净手上的油污，在马车里问道。
“方才溜达了一圈，顺道看了看前边几辆马车的美人，大概是没有受到惊吓，个个都平静得像往年请来诵经的和尚。”
云团把啃干净的鸡骨头在泥地里搅和了一阵子，带出几只蚂蚁，全丢进储物格。
汤剂的材料备得差不多了，还差暴晒后的蟾蜍干、黄鳝的口水、蟹换下来的壳。
换壳怕是要抓几只蟹，自己饲养，而暴晒后的蟾蜍干……有点难办。
马车驶过，掀起地面的阵阵尘埃。
呛人的烟尘中，云团看到了几根被晒干的蚯蚓。
没有蟾蜍。
“小兮，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云团按了按指环。
【好叭……可是蟾蜍干感觉有点脏兮兮的哎，是不是要清洗过？但是浸了水，又得再晒吧？要不我去抓几只新鲜的蟾蜍来？】
“不了，反正弄毒药也不是我自己喝，不干不净又不会怎样。”
【好的！】
小兮停在马车顶部，摄像头不停地转动。
【主播，附近有两个直播精灵的信号，其中一个是桃桃。】
桃桃？
鹤羽？
云团皱眉，暗暗祈祷这人别把她的任务对象暗杀了，别的随意。
“那它是不是也能接收到你的信号？”
她轻声问。
【目前看来，是的，他们正在靠近，不过还有十公里的距离，我们应该不会碰面。】
云团点头，随即检查了她乘的马车，车轮的磨损程度不高，轮毂还是光亮得很。
似乎刷了一层油。
至少能撑到他们抵达梁京吧。
打点县官的二位又出来了，镖车开始缓慢移动。
马们都喘着粗气，汗涔涔的，却很听话，即便又累又热，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和第一日全然不同。
云团回到马车里，伸了个懒腰，“二位也休息休息，舟车劳顿的，等到了梁京，怕是要清减一大圈了。”
澹台晟不以为意，“我倒是不打紧，听闻梁京最近盛行清贵孱弱公子风，瘦些，还能被称作美人，若是胖了，只怕连宫人都懒得瞧我一眼。”
云团喔了声，转向掩面而笑的澹台堇，“那姑娘盛行什么风格呢？”
澹台堇拍了拍云团的手背，“就是云姑娘这般，病弱又白皙，我见犹怜的。”
云团扯了扯嘴角，“我？那你怕是搞错了，伤病是伤病，我可不弱。”
“是是……”
……
接下去的几日没有多大异状，晚桑身子康健，并没有半点命不久矣的征兆。
而那晚出现的那么多虚影，也没再联络云团。
她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然而收纳袋里的尸山，又时时刻刻地提醒她，这些“人”，一直跟随着车队。
转眼到了梁京的城门外。
远远望去，朱红色的宫墙和恢弘的殿堂都像在天边招摇，肆意又热烈，若里边住的不是皇帝，那也得是个魔教教主级别的。
过分张扬。
云团放下车帘，“我怕是只能送二位到这里了，往后的路，需万分小心才是。”
澹台堇点头，面色凝重。
“要警惕的人，二位怕是比我更清楚，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便想法子递消息出来，我当尽我所能去做。”
云团小声说道，外边，晚桑已经催促了几次。
“我们会的，还请云姑娘多加小心！”澹台晟拱手。
咚咚咚。
“大小姐，要去镖局了。”
云团朝澹台兄妹点了点头，随后出了马车，眼看着宫中护卫将一辆辆载着贡品的镖车送进宫门。
关于连接马和车的绳索，有犹豫写套绳还是辔绳，学过木兰诗的大家应该都熟悉马辔吧……
不过还是用套绳了（叛逆
第1003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41
最后一辆马车隐入宫墙，宫门随即关上，皇家护卫又归回原位。
云团和一群资历尚浅的镖师站在一起，听着过往商贩的吆喝，静默着。
半晌，云团揉了揉手腕，“晚桑，我们就一辆马车都没有多的？”
晚桑点头，“嗯，就多了三匹马，都被他们骑走了，不过无碍的，等镖车卸了货，又能带回来，到时齐氏和洛氏一起返回便可。”
说着，他按了按头顶，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人不适。
云团瞥了眼，点头，“那往年……我们歇在哪里？”
“城东有一间宅院，就是有些远，要走过去怕是……要不属下背大小姐过去吧？”
晚桑一本正经道。
一旁的镖师们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双颊不住地颤抖，想必忍得面部又酸又涩。
齐焕轻哼了声，“多大的人了，连走路都不会走。”
云团捶了齐焕一拳，转头吩咐道：“那就走吧，正好活动筋骨。”
晚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不言，走在前边带路。
一行人的打扮与梁京人截然不同，道旁行人都是薄对襟上杉齐腰裙打扮，梳一个松松垮垮的髻，用簪子或发带束缚点缀。
皆是富贵人家的模样气度。
连摊贩都穿得干净整洁，头上的首饰都是金银，若非规定商贾不能穿丝绸，他们怕是早换上了裁缝量身定制的绸缎。
到底是国都，和小城镇截然不同。
这一路走来，云团都没瞧见灾民或乞丐，道旁也都少有垃圾。
“哟，可别看了，到时被浮华迷了眼，都不肯回去了！”齐焕伸手，在云团眼前挥了挥，像是在招魂。
云团嗤笑一声，“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晌午，离城东的院子还有好些路，众人便寻了一家酒楼，点了几个小菜喝起来了。
他们一边喝一边划拳，吵闹得很。
云团坐在旁边，按了按眉心，这些人到底是开朗豪放到了什么地步……
没见全酒楼的人都嫌弃地看过来了么？
她快速地吃完饭，走到酒楼外边的阴凉处，小二打量了她好几眼，一脸警惕。
“莫慌，那边的人付钱，我跟他们一伙儿的。”
云团抬手一指，便坐在一旁的石阶上休息。
一个影子帮她遮去了刺眼的阳光，她抬眸一看，“齐焕？你不跟他们一起喝酒啊？”
“这边的酒我喝不惯，我喜欢辛辣些的。”
齐焕一手撑着树，沉声道。
云团点头，随即问道，“你爹让你跟着我的？”
齐焕的肩膀猛地一颤，目光游移，“嗯。”
“他是否让你参与我的每一件事？”云团抿唇一笑。
“差不多吧。”齐焕回得有点烦躁。
“行，那往后帮我搬点重东西，哎呀，我一个姑娘家的，初来此地，自然有诸多不便，倒是要谢谢齐叔，考虑得如此周到。”
云团笑眯眯地点头。
“你！”
“怎么了？万一我在角角落落里藏了字条呢？你不应该翻一下？”
“应该是应该，可是……”齐焕挠头，好像有哪里不对。
云团伸了个懒腰，突然在街角的一家糕点店看到熟悉的身影。
少年锦衣玉服的，却清瘦得很，面上依旧是一派病态的白，他旁边站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两人容貌有几分相似。
第1004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42
第五枫和他姐？
……第五郡主本名是什么来着？
云团微眯着眼，毫无印象，看到罪魁祸首，她的陈年伤病又开始作祟。
这二人买了几大盒糕点，又高高兴兴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齐焕，梁京近日有什么大的节日么？”
云团好奇道，第五王爷都赶到梁京了，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没个正当的由头都说不过去吧……
“你怕不是过傻了，再过几日，就是皇后的生辰宴了，不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参加不了宫宴，只能在外边等等看，往年是有些糕点送出来的。”
齐焕说道，面无表情地弹走了落到肩上的一条浑身是刺的虫。
“原来如此。”
云团点头，这或许是个机会，可以趁着人多混进去。
但皇宫的护卫又不是吃素的，她这点三脚猫的工夫……还有时不时爆发的伤病，能成功混入的几率不大。
况且还有个齐焕。
“哎，你想什么呢？看起来没安好心。”齐焕皱眉，快步靠近，坐在云团身侧的石阶上。
“怎么说话呢？我想什么也要管？”
云团翻了个白眼，看着空中略显慌张的电子眼。
【主播！不好了！桃桃的信号就在附近！好像在皇宫里！】
小兮惊慌道。
就在附近？先前不还隔了好远的……
不过个人的移动速度肯定比镖局的车队要快。
齐焕不明所以，眉头紧锁，“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难怪先前都不跟镖，是不是洛伯伯怕你被发现？”
云团轻叹，这孩子说话真不讨喜。
她摇头，“我看你才是，还病得不轻，往后再这般说话，定会挨揍。”
身后飘来一阵风，云团警惕地转身，却见晚桑板着个脸，正站在她身后。
“大小姐，他们怕是要吃到日头归西，我们先去吧。”
晚桑提议道。
“也行。”
然而下一刻，云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晚桑扛了起来，眼前景象不断变幻，耳畔风声呼啸，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到了洛氏镖局在梁京的府邸。
云团缓慢地眨了眨眼——有功夫的人，赶路这么便利吗？
那刚才那些镖师还陪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
一阵莫名的尴尬过后，她清了清嗓子，“这个院子，有人打扫么？”
“有的，有两个家仆，经常护理院子……”晚桑点头，抬手一指，“那个小院，是老爷特地留给大小姐的，可惜大小姐从没到梁京来过。”
云团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暗叹，洛云以前真是错过了很多享乐的机会。
此处的院落，可比偏远县城的好多了。
云团捻了捻小指，小兮便会意地飞去院子里找寻线索。
一旁，齐焕看着气势磅礴的院落，有些愣神，“你家，有空屋子么？匀我一间呗？我爹那边的院子又破又小，简直看不过去！”
“齐少爷要来，自然是有的，我这就去安排。”晚桑点头，转身去知会家仆了。
“我猜，他应该会找个偏远的屋子给你。”云团笑意深深。
“没事儿，我可是月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齐爷，便是你在城东，我在城西，我也能顷刻来回，你就别想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行吧，过来帮忙搬东西，齐爷。”
第1005章 芙蓉不及美人妆43
齐焕骂骂咧咧地跟上，到了地儿才回过味来，“不是有家仆会打扫的么？”
“表面清扫过的，能立刻住人么？”
云团指向旁边的木箱子，“劳烦齐爷把这箱子搬到里边去，放这儿太遮光了。”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里边兴许是女儿家的衣物，中衣或……你若翻了，怕是不妥。”
闻言，齐焕的手一顿，梗着脖子“哼”了声，“你这些年头都没来，即便是家仆备好的衣物，怕也不合身吧？”
“那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齐焕没再言语，他弯下腰，抓着木箱斜对着的两个角，第一下没搬动，第二下铆足了劲儿才将其端起来。
木箱子移开，地面留下了一圈四四方方的灰，箱底的地明显比别处颜色更浅。
这就是家仆常常打扫的结果？
云团摇摇头，看向憋得面红耳赤的少年，“你行不行啊？齐爷，就这点力气？”
齐焕找了个空地放下箱子，“还说呢，衣服不会这么重！这里边定有猫腻！”
“是么？”
她将信将疑，捏起木箱的铁锁看了一眼，“但我没钥匙呢。”
“哎呀，走镖的人连撬锁都不会，你真是白活那么久了。”
齐焕感叹着，不知从哪儿找了根韧性强的树枝，扎进锁眼轻轻摆弄了几下。
锁咔哒一声弹开了。
云团点点头，“厉害厉害。”
她打开木箱，里边全是形状不规则的鹅卵石，它们的表面被水流打磨得非常光滑。
“放一箱石头在这儿干嘛？”云团疑惑道。
难不成……梁京的人会玩赌石？
不过这里边最大的也不过手掌大小，多的是小笼包大小的，要切割也费劲。
齐焕将石头一枚一枚地拿出来，放在地上，眼睛紧盯着木箱子，满脸疑惑。
“成色一般，形状丑陋，也不是宝石，你存这个干嘛？留着院子里铺路？”
齐焕看着满地的石头，低声念叨着。
“又不是我存的。”
云团蹲下，一块一块地翻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面也没有涂任何东西。
留着石头做菜么？
那应该放在后厨的柴房，而非久不住人的院子。
腰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云团一下子跌坐在地，额上冒出一层冷汗，“嘶……快去请个医师来，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齐焕犹豫了几息，还是一甩袖子就走了。
云团捂着腰，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一抹脑门上的冷汗，抬头问：“小兮，那是什么？”
【主播，就是狗洞旁边的枯井底部有一封皱巴巴的信，其他没有异常。】
小兮说着，把烂菜干一样的纸张放到云团眼前。
她接过，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这封信年代并不久远，纸张只有湿了又干的痕迹，还比较韧，没有脆化的迹象。
字迹有些花了，但依旧很好辨认——
洛兄近佳，听闻近来有一批货要抵达梁京，返回时可否帮我捎带一物？事成必有重谢。
署名是苏玉。
“这是苏将的名字吗？还是苏姓后人？”云团正要细细研究一番，突然听到外边的动静，连忙把信件放进储物格。
【不知道哦。】
小兮拒绝回答。
一旁，齐焕扛着须发飘飘的老者闯进来，“这里这里，她好像痛得快死了，快给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