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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4章 白石传觞 (求订阅、月票)

    还未走上白石台,坐在稍低处的白麓书院一众博士与教习中的朱元皓怕她冲撞了上面几位,走了出来。

    “苏大家有何见教?”

    苏小小微福道:“小小承蒙诸位先生厚爱,能赴这文道盛会,不胜欣喜,却也心中惴惴,”

    “斗胆相询,可否让小小代劳,为列位名士俊秀斟酒传觞,聊作回报……”

    上面李孟阳大笑道:“哈哈哈哈,苏大家倒的酒,那肯定是美得很,元皓,让苏大家上来。”

    李孟阳毫不推辞,等苏小小上来,捧过玉壶,便直接把酒觞递了过去。

    燕小五远远看着,颇有酸涩地小声嘀咕道:“这个老不修……”

    “怎么?你对这位苏大家有什么想法?”

    江舟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难怪你小子一直提醒我不要打她主意,原来不是因为什么大皇……是因为你自己啊。”

    看着江舟一脸讥讽的笑意,燕小五圆脸顿时腾的一下通红通红。

    嘴里犟道:“你别胡说!你五哥是什么人?会是这种为美色所动的人吗?”

    江舟撇嘴一笑:“是吗?那就好,这位苏大家别的不说,音律之道确实是天下少有,我对此也有些涉猎,一会可要好好地与这位苏大家请教一番,若能结交,当是件幸事。”

    “不行!”

    燕小五顿时急了。

    江舟冷笑:“为什么不行?你管天管地,还管我交什么朋友?”

    一旁郑仁好奇地看过来,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王复只是暗暗发笑。

    “因为、因为……”

    因为你小子就是个花间圣手!

    燕小五暗暗咬牙。

    他知道以江舟的相貌,天下恐怕少有女子能无视,再加上他往日的“战绩”,就算是大皇子,与他相比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尊贵的身份罢了。

    他还真不敢打包票这苏小小不会动心……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那不是长敌人威风,灭自己锐气吗?

    在他转动小眼睛,思索着如何打消江舟的念头时。

    白石台上,李孟阳已经仰头饮尽一觞酒。

    高举空觞,高声吟道:“劝君今夜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

    “好!”

    一众文人名士纷纷喝彩。

    江舟微微一笑。

    这酒词其实不过是一般罢了。

    以李孟阳身份,实也不必出这风头,真就只是抛砖引玉。

    不过不管他说得好不好,自然是少不了赞颂的。

    李孟阳哈哈一笑,举觞指向下方一位须发如霜的老者。

    苏小小便手捧玉壶走了过去,将他座前酒觞斟满,欠身微福:“柳老先生,请。”

    被称为柳老的老者伸手朝李孟阳虚点,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将觞中酒一饮而尽。

    两汩酒液顺着胸前白须流下。

    白眉下,一双眼却漆黑清亮,微微一转,哈哈吟道:“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哈哈哈!柳老果然是人老心不老。”

    最上首处,楚王长声大笑。

    “好好好,妙妙妙,遇酒且呵呵?列位且呵呵,都喝喝吧!”

    原本略为紧张,而有些沉闷的气氛,因柳老这一句,顿时变得轻快热闹了许多。

    苏小小手中的玉壶倾倒得愈发快了。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

    江舟熟识的朱元皓高举酒觞,满面通红,与他平时所见的温文有礼全然不同。

    短短片刻,坐于高位之人,几乎都饮胜一杯酒,唯有楚王、鲍信、范缜,与那两位大儒无人敢唐突敬酒。

    这几位只是满面微笑地看着。

    所谓客随主便。

    白麓书院是此地主人,此时酒自然是先在主人中传。

    眨眼之间,白麓书院中十数位博士、教习,已经尽有佳句出口。

    令得众人不由暗叹,果然是白麓书院。

    很快传到了白石台下。

    台下平地上,都是白麓学子与各方的后辈子弟、后起之秀。

    苏小小已经手捧玉壶,来到了平地,

    自然也是白麓学子当先。

    年轻一辈,不像台上那些人,并非人人有急才。

    许多人轮到根前,尤其是近距离面对苏小小,只急得抓耳挠腮,满脸通红。

    却没有人会嘲笑,他们自忖换了自己,也是不行的。

    但他们自己却觉得有些丢人。

    很快,一位身材奇伟,面容方正的白麓学子被从人推了出来。

    似乎想挽回一道。

    “江兄,就是他!”

    郑仁忽然指着那人低声叫道:“我与表兄在书院里听到有人想找江兄麻烦,推出来的为首之人,正是这人。”

    王复也正色道:“此人姓杨名省,才学端的不凡。”

    燕小五一乐:“嘿,我知道他,听说在年轻一辈中,仅次于徐文卿,你小子有乐子了。”

    江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那杨省却果然如郑仁所说,举着酒觞,便径直朝江舟这边看来。

    方正的脸上,勾起一丝张扬的笑意,迈步走了过来。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旋即神情振奋。

    刚才除了李孟阳作乐般地指了柳老,其他人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按顺序传了下来。

    虽然文采激扬,令人激动,却终究少了几分火气。

    久了就有些乏了。

    现在终于有人要开始挑人了。

    文无第一。

    这种指定人传酒,显然就被众人视作是一种挑战的方式。

    就是不知他要挑谁?

    杨省作为白麓书院中的佼佼者,他的名声还是不小的,在场许多人都认得他,十分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他在意?

    便连白石台上的大人物,见此情景,也起了兴趣。

    坐在楚王侧首的商容、原黯两位大儒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原黯抚须笑道:“看来今夜诗筵,如今才要真正开始了。”

    “听说,令孙商素也来了,在场之人,怕是以他为最,这位后生不会是要挑他吧?”

    商容有些发福的胖脸上露出几分向笑:“白麓书院俊秀辈出,说这样的话,你也不怕孟阳笑话?”

    李孟阳哈哈一笑:“这群小崽子,哪里有什么俊秀?”

    原黯微笑不语,忽然一怔,手停在长须上:“哦?那位后生是谁?”

    原来杨省已经径直走到了江舟这一席前。

    “哈哈哈哈。”

    李孟阳发出一阵大笑,用一种揶揄的神情看向楚王:“这位啊,那得问楚王殿下了。”

    楚王另一侧,刺史鲍信笑而不语,范缜面无表情,不过眼中都隐隐有一丝波动。

    “哦?”

    两位大儒颇为好奇。

    看向楚王,却见他脸色都黑了。

    不好相询,却更加好奇地往下看。

    台下平地。

    杨省已经举觞饮尽,笑吟道:“春在对花饮,春归花亦残。对花不饮酒,欢意遂阑珊。酒向花前饮,花宜醉后看。花前不饮酒,终负一年欢。”

    他先是对着斟酒的苏小小吟吟诵,嘘声大起。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江舟吟出,同时举手直指江舟,令得场中响起喝彩之声。

    果然,只有到了台下,这酒词才精彩。

    上面的人物,都只是点到即止。

    下面的后辈却个个拼尽全力。

    杨省这诗是作得极好的,不过有些牵强,不大应景。

    但苏小小当前,他这本不大应景的诗句,却反倒成了一语双关,妙得很。

    即拍了苏大家马屁,很可能能得美人垂青。

    同时,也对下一个传酒之人,透出了挑衅之意。

    上有王公,大儒名士,下有天下俊彦,近有美人当前。

    是个男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啊!

    众人喝彩之时,也纷纷纷翘首,争相议论被挑衅的之人……

第255章 白衣秀士 (求订阅、月票)

    白石台上。

    大儒原黯笑吟吟道:“孟阳,你们白麓书院和这后生有嫌隙?”

    下方,杨省正一手执觞,一手直指江舟,脸上略带笑意。

    边上有不少白麓学子大声叫好。

    也不知道是为杨省的祝酒诗叫好,还是对江舟大加嘘声。

    李孟阳闻言只是嘿嘿一笑。

    下边朱元皓擦了把汗,急道:“原先生,哪里有什么嫌隙,这些小子胡闹罢了。”

    原黯呵呵一笑:“我看不尽然吧?”

    底下一干书院教习博士都有点挂不住脸。

    别人不知,他们又怎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心中暗骂,这个杨省,平时挺机灵,怎么今日这么蠢?

    要出气也不找个合适的时机,这般场合,不是落人话柄,让人说他们白麓书院没有肚量,容不得人吗?

    李孟阳却是一直带笑,斜眼看向楚王:“殿下,令婿可是要出丑了,你不助上一助?”

    “我呸!”

    “李疯子!休得胡说八道!”

    楚王脸色顿时一黑,唾了一口怒骂道。

    在场之人,也就是这李孟阳敢跟他这般说话。

    即便是两位大儒,也会自持身份,不会做这等丢份的事。

    旁边的人却是耳朵一动,有八卦?

    即便是两位大儒,也不禁侧目。

    原黯虽是大儒,却是个闲不住嘴的:“殿下,那位后生是……”

    “不是!”

    楚王面沉如水,矢口否认。

    眼角不自觉地飘向另一边。

    原黯见状便已心中有数,抚须笑道:“呵呵,且看他如何应对。”

    在离他们这处白石台不远,另对面另一座峰上,有一座小楼,楼前有一座临崖的庭院。

    白麓书院此番祭月诗会十分盛大,邀请大稷各方来人,大多都不是独自前来。

    庭院中,就汇聚着各地权贵名士的女眷。

    其中就有楚王妃和兰阳郡主。

    “这个獐头鼠目之人是哪里跑出来的?如此元礼!”

    此时楚王妃正好发出不满的斥责声。

    “……”

    她身旁依着的兰阳郡主楚怀壁,翻起白眼:“母妃,咱们就是看戏的,你激动什么?”

    楚王妃没好气指了指她的额头:“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妮子,我这是为了谁?这小子责难的是谁?还不是你自己选的人?”

    “母妃!”

    楚怀壁满脸通红:“你胡说什么?”

    “还知道不好意思?当初是谁离家出走也要去找人家?这会儿知道羞了?”

    楚王妃摇头:“算了算了,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就看着这小子被人责难,丢大丑吧。”

    “丢就丢,关我什么?”

    楚怀壁不屑说道,眼睛却是不自觉地向下方瞟去。

    她自从上次被掳,回到楚王府后,后怕不已。

    从别人嘴里知道救自己的人,本来对江舟十分感激。

    不过慢慢地就从府里一些下人口中听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连她的母妃都时不时旁敲侧击,大有就将自己许出去的感觉。

    这份感激就有点变味了。

    变成了羞恼,切齿……

    后来许是说得多也听得多了,她似乎对救了她的江舟真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喜欢是谈不上的,只是有点矛盾的在意。

    又痛恨又感激。

    就像现在,若是能看到他出丑,还是很乐意的,不过心中又不愿意别人欺负他。

    要算账,也只能是她亲自去算,那些人算什么东西?也配为难他?

    这番心情连她自己都迷茫,更不足为外人道,哪怕是自己母妃。

    “咯咯,那倒未必呢。”

    楚怀壁正自心情复杂,边上传来一声娇笑。

    是一身如雪宫装的长乐公主。

    以往都爱穿一身艳红,如今一身素白如雪,看起来竟无比端庄雅贵。

    “兰阳妹妹,这位小郎君是你心上人么?”

    楚怀壁恼道:“别胡说!这人要喜欢你自去喜欢,休要扯我。”

    不想长乐公主竟娇笑道:“那姐姐就放心了。”

    楚怀壁双眼圆瞪:“你什么意思?”

    长乐却是笑而不语,转而道:“这位小郎君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妹妹可别小看了。”

    楚怀壁撇嘴:“就他?”

    一旁的楚王妃凤目微阖,隐约有精光闪烁:“哦?长乐认得这小子?”

    长乐眼波流转:“姨娘不知,我与江小郎可是旧相识了。”

    “是么?”

    楚王妃呵呵一笑:“兰阳,我与你说过什么?要多学学长乐,在外面要自重身份,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胡乱相交,凭白惹人嚼舌根子。”

    “不敢当姨娘夸赞,不过别的不说,对这位江小郎,我还是自信眼光不至于出错,本来……咯咯,不是兰阳的心上人就好。”

    长乐公主故作娇羞一笑。

    楚王妃柳眉倒竖。

    “……”

    底下一众女眷都眼观鼻鼻观心,对上首的交锋如若不闻。

    ……

    平地上。

    白麓学子起哄之声越来越大。

    杨省斜睨江舟,笑道:“怎么?江兄是看不起在下,还是认为这满堂宾客,皆不足与共饮?”

    苏小小轻纱遮面,捧着玉壶,看向江舟,眼中颇有几分好奇。

    她倒是好奇,这位能写出李太白此人物,又敢夸口天下之才共一石,他独占八斗,余者共分两石的人,究竟有多少才学?

    郑仕和王复现出焦急和不忿的神情。

    燕小五猛地回过神,两眼不舍地从苏小小身上移开。

    怒视杨省:“老太婆抹胭脂,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丑?”

    “江舟,上!别给我面子,嫰他!”

    “……”

    江舟无视燕小五,看了杨省一眼。

    他既然来这里,就没打算一直缩着,否则不如不来。

    不过这风头,他更没打算自己去出。

    对于杨省的挑衅,只是轻轻一笑,便低眉垂目,不理不睬。

    该差不多到了吧?

    “哼!”

    杨省见状,冷声道:“原来只是浪得虚名之辈,你不喝也罢,只须当众说一声,你江舟不如我白麓学子,杨某也不与你计较。”

    “好!”

    一部分白麓学子大声叫好。

    还有一些,却静默不语,冷眼旁观。

    两峰之上,也各自微笑静观。

    “阿弥陀佛,居士岂不闻,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在这里,一声清朗佛号远远传来,悠悠传扬开去。

    便听一阵喧哗忽起。

    “神秀神僧?!”

    “是大梵寺神僧!”

    “这祭月诗会,他一个出家人来此作甚?”

    “你不知道?神秀神僧乃是出了名的佛门高士,诗文之道,不输于当世名宿。”

    “咦?他身边那人似乎是王晋!”

    “王晋?有佛手雕龙之称的王晋?往年成州解试的解元魁首?!”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眉目如画的神秀和尚,与一位白衣秀士,在一个书院教习的引领下,拾级而上,穿过人群,来到江舟身前。

    神秀笑意吟吟道:“阿弥陀佛,江居士别来无恙?”

    江舟心下微诧。

    他等的可不是神秀。

    未等他说话,神秀身边的白衣秀士已经朝杨省道:“在下远来奔波,喉中生尘,可否先讨了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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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来,今天更新会很晚,你们都说我断章,这部分我就尽量写多点再一起发

第256章 月下谪仙人 (求订阅、月票)

    杨省神色阴沉。

    眼前这个白衣秀士,他也曾有耳闻。

    上届成州解试的解元魁首,位列玉龙册上,稷下学宫亲笔书写佛心雕龙之称。

    说的是其文才之高,出口成章,下笔有神,有如雕龙。

    与玉京神者另一位有着“鸣凤”之名的崔思鸣并称,也是其同届解元。

    所谓佛心雕龙,鸣凤吐珠。

    可不是他能招惹的。

    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道:“王解元请。”

    苏小小心中微感遗憾,却也不曾迟疑,及时捧上玉壶。

    其他人见状,除了部分白麓学子怒目而视,也都将注意力转到新至的王晋身上。

    毕竟相对于“名不见经传”的江舟,堂堂佛心雕龙更引人注目。

    王晋手执酒觞,朝江舟微笑点头。

    沉吟半刻,又看向杨省,颇含不满与告诫之色,然后朝周围环顾一礼,朗声吟诵:

    “莫入红尘去,令人心力劳。相争两蜗角,所得一牛毛。且灭嗔中火,休磨笑里刀。不如来饮酒,稳卧醉陶陶。”

    杨省脸色微白。

    众人哗然。

    “好!”

    “不愧盛名,果无虚士!”

    “好一个佛心雕龙,心中有佛,诗中有禅,文可雕龙,名不虚传!”

    “既意境不凡,又暗藏告诫讥嘲之意,那杨省确实是有些咄咄逼人,毫无我辈之风。”

    “名列玉龙册,果然无易与之辈。”

    “……”

    一方巨石上,韩延信微微皱眉,朝身边一个意态闲适,颇为不羁的青年道:“这个王晋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出手帮那小子?”

    青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耐烦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他爹。”

    韩延信对他的无礼竟然不计较,瞪眼道:“你与他齐名,怎么不知?”

    青年给了他个“你有病”的眼神:“齐名而已,为什么要知道?”

    韩延信怒目道:“你答应过我,要给那小子一个教训的!”

    青年耸耸肩,毫不在意地道:“王晋此人,文才过人,犹擅文字之道,经文雄辩,我胜于他,诗文之道,我不如他,他若真有心维护,还真拿他没办法。”

    韩延信顿时破口大骂,青年也只是掏掏耳朵,只当不知,堂堂小侯爷,也拿他没办法。

    另一边。

    杨省有些灰头土脸,想要掩面而走。

    王晋环揖一礼,想要将酒觞随意递给下一个人。

    众人虽有遗憾,无热闹可看,却也很快忘了,继续期待下一人。

    毕竟江舟在许多人眼里都陌生得很,除了少数一些人心中愤恨,无人在意。

    一只手却挡在了酒杯前。

    众人一愣,却见正是刚刚躲过一“劫”的江舟。

    神秀怔道:“江居士,你……”

    本来他到此处,是另有要事,也是恰逢其会,碰上江舟被人为难。

    便想为其解围,王晋是他好友,知晓他意,便先他一步出手相助。

    江舟劈手夺去酒杯,王晋也是微微一愣,却也没什么不满,反温然一笑。

    江舟却是旁若无人一般,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与大师久别重逢,本该喝上一杯,不过,江某有一友人,远道而来,该先敬他一杯才是。”

    大喇喇地伸手过去,提醒惊愕的苏小小:“苏大家,我可喝得这一觞酒了?”

    苏小小惊醒,忙道:“绣衣郎此句言简意赅,颇有智慧,自是饮得。”

    其余众人也是眼中一亮。

    琢磨着那看似随口而出,却回味无穷的一句。

    又听得苏小小之语,都是一惊,道此人名不见经传,竟还是绣衣郎?

    如此急才,倒也勉强当得。

    神秀看着江舟眼中毫无迟疑畏惧,更惊觉一段日子未见,这位江居士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心中啧啧称奇。

    也知他定有计较,便笑道:“出家之人,本就不便沾酒,江兄自便。”

    江舟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大师,你着相了。”

    神秀猛地一顿,如受当头棒喝,喃喃重复着。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是了,是了……”

    眼中越来越亮,忽然哈哈一笑,竟一把抓过酒觞,一饮而尽。

    “莫上青云去,青云足爱憎。自贤夸智慧,相纠斗功能。鱼烂缘吞饵,蛾焦为扑灯。不如来饮酒,任性醉腾腾!”

    他竟是顺着王晋的几句吟了下来。

    文字丝毫不输,意境相当,皆是禅意盎然,当着杨省这前吟来,更有讽刺之意。

    “哈哈,江居士,对不住了,小僧一时欣喜,抢了这觞酒,居士好友何在?快快唤来,小僧敬还一觞!”

    那杨省本来已经掩面而去,这时足下一滑,险些摔倒,急急狼狈而去。

    看得白石台上一众师长连连摇头,暗骂不已。

    “在下能否与江兄喝这一觞酒?”

    就在此时,一人忽然挺身而起。

    几步行来,满面羞愧,躬身一礼,嘴里却道:“江兄,今夜此举,非我所愿,身不由己耳,还望恕罪。”

    “竟是麒麟子!”

    “这位绣衣郎什么来头?竟然连麒麟子也要与他过不去?”

    “哈哈哈,果然狂妄之人自有天收,这回我看还有什么人来替他挡酒!”

    众人纷攘,或冷眼相看,或言语讥笑。

    江舟看了崔行之一眼,摇头道:“你既是身不由己,再是美酒,也是涩苦之味,实是暴殄天物,这酒不喝也罢。”

    “我看是不敢吧!”

    “白石传觞,觞至而不饮,便自承不如人罢!莫要丢人现眼!”

    杨省边上,有几人忍不住高声叫道。

    几番受挫,难得有一人能治他,他们又如何肯放过?

    “哈哈哈哈!我远道而来,也想讨一杯水酒润润喉,阁下可否成全?”

    又来!?

    一阵疏狂的大笑之声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山阶之上,一个白麓书院仆从身后,此着一人徐徐而行。

    那人一身白衣,大袖飘摇,如乘风而来。

    好气度!

    见了此人,众人不约而同在心中赞了一声。

    此人相貌虽不俗,但行走之间,自有一股不羁豪迈之风,更令人瞩目。

    “你是何人?”

    “崔麒麟的酒也是谁都能喝的吗?”

    自有人喝问了出来。

    来人连声大笑,只将在场之人尽皆视若无物般,来到江舟面前,嘿嘿一笑。

    便一把夺过苏小小手中玉壶,在她的惊愕之中,仰头痛饮。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磊浪不羁。

    “哈哈哈哈!”

    “这酒传来传去,太也小气,白嗜酒如命,可等不得这许久!”

    “不如尔等都不要喝了,还有谁想喝,都一起来吧,且待吾畅饮百杯!”

    一边喝,一边大笑,一边伸手,环指白麓岩上众人。

    哪怕是石台上的那些,也没有避过。

    “大胆!”

    “狂妄!”

    这一番举动,自是引起众怒。

    原本有许多无心争斗攀比的名士俊彦,见来人如此狂妄,举止无礼,也心生恚怒,纷纷长身而起。

    一人振袖而出,大步而来。

    边走边吟。

    “此时无一盏,争奈帝城春。此时无一盏,何以叙平生。此时无一盏,争过艳阳天。此时无一盏,何计奈秋风。此时无一盏,争奈去留何。”

    走到来人之前,正好吟毕,拱手道:“兄台请归还玉壶。”

    声中有人惊呼:“是岳阳萧离!”

    燕小五忽然在江舟身边小声道:“以前跟你说过,那位《龙女别萧郎》里的萧郎,便是此人兄长,名声可大着哟,有好戏看了。”

    江舟闻言一笑不语。

    还真是有好戏看了。

    却见来人斜睨了萧离一眼,哈哈一笑,举起玉壶又是倾出酒液淋漓。

    这玉壶传了这么久,里面的酒居然还是满的一般。

    一口饮尽,只见他面色微酡,脸上狂态愈显。

    大袖飘摇间,已经漫吟出口: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哈哈哈哈……”

    “你呀,还差点。”

    “还有谁来?”

    大笑声中,如口吐珠玉,惊得在场众人纷纷吵嚷。

    萧离神色一白,怔然许久,叹了一声,摇头转身而去。

    来人一声笑问,却无人敢应。

    能来此地,在场之人,就没有几人草包的,几乎都是各地名秀俊杰。

    虽只寥寥几句,但他们岂能听不出其中玄妙来?

    文字还是那些文字,但在此人嘴里吐出来,却像是沾染了仙气一般。

    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实非人间世俗之句。

    若给他们充足时间,未必不能一战。

    但此时此刻……

    怕是要让他独占鳌头了。

    不过,其中却也有侥幸欲趁机邀名之辈。

    想着即便不敌,也能在诗会上一展名声。

    这样的人还不少,见众人寂静之时,都纷纷站起。

    “我来!”

    一人吟罢,得意四顾。

    来人却看也不看一眼,张口便来:“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

    “太差太差,去休去休!”

    匆匆吟罢,连连挥手,像是挥赶苍蝇一般。

    那人羞愧抱头而去。

    又有人高声吟诵。

    来人仰头畅饮,随口吟了一句便怼回去:“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臭不可闻,败吾酒兴!”

    “……”

    过得片刻,平地之上,一众年轻俊杰,个个面如土色。

    尤其是刚刚上前的,浑身冷汗涔涔,几疑身在梦中。

    白石台上一众大人物,也不由面面相视,纷纷起身,凝神注视着场中那举壶畅饮,身形摇晃,步履错乱,对月起舞之人。

    短短片刻,他已经喝了不下百觞酒,斗退了数十人。

    每人上来,不管是谁,他都是看也不看,张口便来。

    偏偏字字放光,句句如仙。

    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

    不是人,不是人……

    此时已经无人敢再上前自取其辱,全都静静地看着那人伴月独舞。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边上怔怔呆立,看着那独舞独饮之人,苏小小猛地回过神。

    看了看周围一片沉寂,这般下去,这祭月诗会恐怕是不用再往下办了。

    不由苦笑一声,脆声道:“小小也有意向谪仙人讨一杯水酒,不知可否?”

    来人醉眼迷蒙,头也不回:“休得多言,扰吾酒兴,速速道来!”

    苏小小沉吟片刻,吟道:

    “把酒对斜日,无语问西风。胭脂何事,都做颜色染芙蓉。放眼暮江千顷,中有离愁万斛,无处落征鸿。天在阑干角,人倚醉醒中。”

    她这一出声,果然唤得众人回醒,微微提起神来。

    此诗除一个酒字外,已与此情此景无关,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

    他们只想看到这个如仙般的男人何时诗尽!

    来人摇头醉笑,似乎为难逢敌手,意兴阑珊。

    脚步凌乱,抱壶挥手。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

    意态疏狂,却透着寂寥之意。

    仿佛面对天下群英皆束手,无可堪一战之人,寂寞难耐,只能邀明月共饮……

    白麓岩上,一片死寂。

    人人面色苍白。

    世间怎会有这般人?怎能有这般有?

    没有,没有……

    此人非人……

    是天上仙谪落凡尘!

    “……”

    “太他娘地威风了!”

    此时此地,能说出这般话的人,只有燕小五这个不学无术的了。

    他兴奋地捅了捅江舟:“你是不是认识他?”

    江舟眉头微扬,这小子眼光还真毒啊。

    “咳咳!”

    过得这许久,白石台上的人终于看不过去了。

    李孟阳站了出来,干咳一声。

    他要再不出来,这诗会不用开了。

    “祭月秋会,当筵歌诗,有这位……斗酒百篇,真真是谪仙人在世,有此百篇,世间祝酒之词,自此尽矣!”

    “酒兴既尽,月未出,何如?”

    无人应答,尚沉浸在那邀月共饮的谪仙身上。

    斗酒百篇,珠玉在前,谁还敢在他面前言诗?

    这诗会还有意义吗?

    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

    下方的朱元皓很是善解人意,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低声解释道:“此人是江舟小兄托我引入会中,应当是他的友人。”

    “嗯?”

    怎么又是这小子!

第257章 诛心 (求订阅、月票)

    一旁原黯连连摇头感叹:“想不到世间竟出了此等人物。”

    “人间谪仙人,人间谪仙人……”

    商容也点头赞同:“如此惊才绝艳,当得起谪仙人之称。”

    却也同时叹惜道:“可惜,此人才气盛极,文气却不足,若能文气透顶,未尝不能直冲斗牛,将文字镌刻于浩然长河之中,与日月辉映,”

    “届时,诗词之道,也能为成为大道之术,为我儒门再添一圣道矣。”

    “可惜,可惜……”

    他连连顿足,显然确实是可惜到了极点。

    这番话语,却令得周围之人大为震惊。

    楚王也不由惊道:“商先生,诗词小道,也能有此造化?是不是过了些?”

    “呵呵,”

    鲍信轻声笑道:“殿下,诗词虽是小道,文人以之怡情养性,可若能镌刻浩然长河,便能显圣于世,诗中种种妙境,都能随心化现,文人吐珠泄玉,口诛笔伐,诗文显圣,便是此因。”

    “不错。”

    原黯抚须道:“文章,乃文道智慧精神不朽之传承,诗词,乃文人立身宏道之宝。”

    “诗文中才气越盛,其威力也是越大。”

    “这位谪仙人今夜斗酒百篇,若都能镌刻入浩然长河,便能为我儒门增添多少华篇美章?”

    “小道到了此等境界,又与大道何异?”

    楚王点头惊叹:“原来如此。”

    周围之人也是恍然。

    虽然都是文人,能令诗文显圣,口诛笔伐之人也不少。

    但他们口诛笔伐之时,念诵的都是前人篇章,若念诵自己所作,却毫无效果。

    不少人以往只当是理所当然,如今听了这席话,才明白其中道理。

    “看来这位叫江舟的后生也是不一般啊,不过未免太过……那个沉稳老成了,倒与这位狂态毕露的谪仙人截然相反。”

    一旁范缜难得开口道:“原先生,我倒是觉得,我辈读书养气,还是沉稳些好,锋芒太甚,难免伤人伤己。”

    原黯抚须笑道:“哈哈,如此说来也是不错,不过,知栗啊,你既能说别人,岂不知自己也未免刚直太过,又何尝不是锋芒暗藏?”

    知栗是范缜的小字,当世也只有少数几人能如此叫他。

    范缜只是难得一笑,却不再多言。

    “咳咳。”

    他们在边说话,另一边李孟阳却心中暗骂,平地上已经冷寂得很,无人响应他的话,也只好自己接了下去,高声道:

    “诗酒已尽,正当催月时!”

    “我辈学文识礼,明通道理,一言可安邦,靖国,平天下,书就华章,一笔可画土,分疆,定社稷。”

    “诗词虽为小道,怡情怡性,也有至理圣道。”

    “所以,今日作诗,只以月字为令,其他不作限制,不必以诗应景,对山言海,对月叹花,弱冠垂白,束发及笄,都可。”

    “就算是以往所作,只要未曾流传,便算今日所作。”

    “不过,虽不必以诗应景,却要以景应诗,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此所谓诗情画意。”

    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这诗中有画,可不是说的诗中意境如画,而是诗中意境要能外显成画。

    如同武道化境的意志外显。

    意思就是,接下来没有养出浩然之气的,就不用献丑了。

    那个如仙人般对月起舞之人,确实仙姿绝世,诗词一道,实难与之争锋。

    不过若论浩然之气,却是大道之争,非诗词小道可比。

    许多人都重振信心。

    或许,还可以找回点场子?

    何况……那个谪仙人般的家伙,此时已经醉倒,席地抱壶而眠。

    已酣声如雷,当不会再起来发狂了……吧?

    如此狂态,令人又敬又鄙,又羡又怕。

    刚才那口若悬河,斗酒百篇的景象,已经给他们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就算有心想找回场子,想起那一幕,却也实在提不起心气来了。

    看着刚刚信心尽丧的众人神采难复。

    李孟阳暗叹了口气。

    看来这冷场是挽不回了。

    臭小子!

    目光扫过下面恍若无事人一般的江舟,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高声道:

    “所谓,以上使下为之令,若举觞促坐,迭为盟长,听其约束,有举必行,有禁必止,无宾主百拜之繁,罕饮无算爵之罚,亦谓之令。”

    “然则令酒也,酒亦以令行。且令者善也,有择著而从善之义也。”

    “此地,自然以楚王殿下为尊,不如,由殿下做这第一位行酒催月之人如何?”

    “?”

    这个李孟阳,疯病又犯了?

    楚王心中暗骂,脸上去是一脸矜持笑意。

    “本王不擅诗词,就不要在这里献丑,徒令人笑了。”

    “诶,殿下身份尊贵,不必亲自作诗,可以找个人代作嘛,只需殿下出个名头罢了。”

    李孟阳笑指下方江舟:“适才老朽听那位姓江的后生说了几句,虽无几分文采可言,却颇有些道理禅意,而且未免太过简短,似有未尽之意,不能一展雄才。”

    “我可听说,他与殿下关系匪浅,让他来代劳,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嘛?”

    老匹夫!

    楚王差点暴喝出口。

    “……”

    楚王神色猛地一滞

    该死的李孟阳!

    “呵、呵呵……”

    楚王正自尬笑,李孟阳已经朝下面喊道:“江舟!楚王殿下要你代劳作诗,你可愿?”

    “呵呵呵,江师侄,这可是好机会,你若能让殿下在今夜大出风头,没准殿下就准了你和兰阳郡主的婚事,”

    众人闻言微微哗然。

    此人竟是楚王准婿?

    “喂,这下你可赖不掉了。”燕小五捅捅江舟,一脸坏笑。

    江舟却没有理会他,心思电转,便起身行礼道:“楚王殿下开口,下官岂敢不从?”

    “哈哈!好!”

    李孟阳大喜,也不等楚王说话,连忙叫道:“来人,上笔墨!”

    很快便有侍从捧笔墨纸砚过来。

    江舟看了眼台上臭着一张脸的楚王,眼中清过一丝微光。

    提笔挥毫。

    燕小五怎会放过这热闹?最先凑了过来。

    神秀、王晋等人也不由围了过来。

    江舟片刻挥就停笔。

    神秀与王晋相视一眼,目中惊疑不定。

    “来来,老夫要亲自诵念,殿下,您不介意吧?”

    李孟阳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哼!”楚王只是冷哼一声。

    “哈哈。”

    李孟阳很快将那张纸拿到手中,低头一看,顿时两眼一亮。

    同时高声诵念了出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咕咚……”

    李孟阳喉头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

    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楚王,招来后者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倒是快念啊!”

    原黯听到如此佳作,见他忽然停住,却是按捺不住,连连催促。

    李孟阳知道大庭广众,想藏是是藏不住了,心中叹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句念了出来。

    “贤王吐哺……”

    “天下……归心!”

    “啪!”

    一声轻响,满心期待的原黯手一停,扯断一根胡须。

    与商容相视一眼,便垂目不语。

    鲍信笑容可掬。

    范缜两眼微眯,隐透寒光。

    场中顿时又是一片死寂。

    这还怎么比?

    睡倒了一个,又出一个。

    只这一篇长诗,便足以压下在场九成九之人。

    在场之人,大部分纯是被诗文所震,却有一部分人心中悚然。

    只因这长诗内藏之意……

    并非所有人都能体会出这层意思,但想到的都暗暗看向楚王。

    楚王贤名,天下皆知。

    尤其是爱贤若渴,曾经有贤士来投,他于饭中吐哺,正嚼着东西也吐了出来,光脚去迎。

    此事曾传遍天下,引为美谈。

    也令楚王贤王之名通传天下,令许多名士贤人趋之若鹜。

    南州能有如今气象,从数十年前的南疆边僻之地,到如今隐隐有赶上阳州,成为大稷第二个鱼米之乡的趋势,楚王贤名功不可没。

    只不过,此时此地……

    这些人看向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做的江舟。

    这诗……

    有些诛心啊……

第258章 楚王妃

    场中气氛一时凝固。

    这一首诗,堪称千古佳作。

    大多数人都是被打击得心灰意冷,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但已经琢磨出味道的人不少,眼神都不由自主地飘向楚王。

    这首诗乍听起来没有什么,便是说的求才若渴四个字。

    一个愁字,诉尽了对贤才的渴求。

    但若放到楚王身上,便是诛心之言。

    你一个亲王,求贤若渴想干什么?

    尤其最后一句“天下归心”,归什么心?天下之心又归谁?

    在场之人都不是蠢材,越来越多人回过味来。

    看向楚王,却只见他神色如常,面带几分矜持笑意。

    如范缜之辈,神色已经微微沉下。

    他作为吴郡太守,楚王是什么样的人他岂能不知?

    只不过一直没有抓到他把柄,只能隐忍不发。

    如今江舟这一首诗,简直是将其心昭然若揭。

    以他的城府,也忍不住作色。

    李孟阳此时已经有点后悔去招江舟。

    早知道这小子是个一碰就炸的玩意儿,招他干什么?

    他心中是有些盘自,但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子这般肆无忌惮,胆大包天。

    他就不怕被当场灭了口?

    大兄啊大兄,你这收的是什么弟子啊?根本就是个大麻烦……

    燕小五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缩了缩脖子,对江舟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声道:“小母牛钻蒸笼,你真牛逼。”

    江舟现出一脸茫然:“什么?写一首诗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燕小五一滞,圆脸微微一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把另一只大拇指也竖起来。

    “好好的丈人大靠山你不要,偏要背着粪篓满街窜,找死!”

    “一会儿我看你很难走回吴郡城,你可不要连累五哥我。”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也没见他像周围一些人一样,慢慢远离了江舟所在之地。

    反而挪动脚步,隐隐地挡在江舟身前。

    那位佛心雕龙王晋,看着江舟,目中泛着奇光:“江兄此诗,堪称千古之句,江兄风骨峻峻,也实令王某钦佩。”

    燕小五撇嘴道:“说风凉话是吧?钦佩是吧?一会儿出事儿你可别跑?”

    没想到王晋却点点头:“此诗虽有犯禁之处,却实乃江兄一片拳拳忠贞之心,若楚王当真怪罪下来,王某自当竭力劝阻。”

    “……”燕小五暗骂了一句呆子!

    神秀面露隐忧,叹道:“唉,江居士,若事有不可为,便说你已入我大梵寺,为方丈亲传,当能保得一条性命。”

    “喂,我说,我就写了一首诗罢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舟心下还是挺感动的。

    但就是装傻。

    他这次来这里,除了徐文卿这个原因外,本来就是为了大闹一场,最好能把桌子给掀了。

    要不然在那张看不见的网之下,无论做什么都难逃其扰,想安静都不行。

    偏偏每次到最后,他都不能把背后的人怎么着。

    消闲谷一事,让他不想再忍了。

    至于怎么闹,还得见势而行。

    作这首诗,也算是顺势而为。

    他倒要看看,南州这滩水究竟有多浑。

    一棍子下去,到底又能搅出多少东西来。

    江舟目光一直不离台上楚王双目。

    只是有点失望,要不是这位楚王殿下心中光明磊落,就是城府太深,太镇定了些。

    边上,王复郑仁二人本来也没反应过来,但他们也不是愚钝之人。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们很快也回过神来。

    王复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满脸冷汗。

    郑仁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楚王妃有谕!”

    正当场中气氛一片凝固,忽然有一个女侍快步行来。

    向台上楚王等人行了一礼,便行向江舟。

    大声道:“楚王妃有训示,请绣衣郎领训。”

    江舟微微一愣,抱拳道:“下官恭领。”

    “娘娘说:江舟此诗作得极好,但失于谄媚,本宫知道你素来对殿下尊祟,但虽是自家人,在外也当谨言慎行,不可吹捧太过,以免贻笑大方。”

    “不过此诗实乃佳作,本宫心甚欢喜,正好陛下圣寿在即,殿下乃人臣人子,心甚念之,命本宫代为寻献寿礼已久,一直无果,心甚忧之,”

    “今夜得此可名留千古之佳作,本宫便代殿下作主收下,陛下圣寿之日,献予陛下。”

    “江舟献诗有功,择日便来郢都呈上仪帖吧。”

    女侍说完,对江舟一笑,向台上矮身一福,便快步离去。

    “……”

    江舟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燕小五瞪圆小眼。

    场中其余人也颇有些瞠目结舌。

    这……

    楚王妃这是什么骚操作?!

    “哈哈哈哈!”

    白石台上,李孟阳最先反应过来,顿时长声大笑。

    “恭喜殿下啊!这可真是双喜临门!既为陛下得了一副千古佳作,又得了一个乘龙佳婿!”

    “哼!”

    楚王此时没了笑容,满脸黑沉骂道:“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瞎胡闹!”

    “这小子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本王女婿?哼哼!”

    李孟阳撇了撇嘴,暗道得了便宜又卖乖。

    什么都不懂?

    恐怕在座的就没有比那位楚王妃更懂的了。

    即便以楚王之尊,这首诗若传到京里,就算楚王屁股是干净的,恐怕也要招来圣谕斥责。

    何况,他屁股真的干净吗?

    这位楚王妃却是三言两语,便将这事定性为“自家人”的胡闹。

    不仅把一件能令许多人人头落地的事给化解了,还把江舟也变成了“自家人”。

    坏事变好事。

    扪心而问,那小子这诗作得确实极好,说是千古佳作不夸张。

    当今也是个好文墨之人,且极喜诗词书画。

    这诗作在圣寿之时送上,那可是天大的一个龙屁。

    而且还白捡了一个女婿……

    刚才那番话里所谓的“仪帖”,便是男方到女方家中,送上自己的身家信息等。

    乃是男女议婚之礼。

    一般能递上“仪帖”,便是代表女方同意了的意思。

    李山阳面上带笑,心中却有一丝隐忧。

    当初兰阳郡主与江舟这小子的传言,虽然是太守等人有意无意为之,却也只是权宜之计,只在小范围里引导,只等风头过去,人们也就忘了。

    最后却传得如此广、如此快,闹得众说纷纭,却不是太守等人的手笔了。

    而是有人暗中引导。

    若是没有楚王府首肯,谁敢?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

    江舟这小子,可是他的大兄,当朝太宰,唯一对外承认的弟子……

    楚王府若与当朝太宰结为姻亲……

    这个楚王妃,所有人都小瞧了呀……

    李孟阳心念电转间,边上原黯与商容对视一眼,抚须笑道:

    “此子文才了得,确实是难得,虽然此时名声不显,但今日之后,必当大放光彩,以他之才,他日未必不能登临金阙,恭喜殿下了。”

    他也是爱才,不忍见如此后生俊杰就毁于一时冲动,便顺口帮了一句。

    鲍信也呵呵笑道:“此子下官也曾见过,胆气过人,一身武道修为也不可小觑,能与纯阳宫、玄母教等名教骄子相提并论。”

    “哦?那还是文武双全,果真了得。”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江舟夸出花来。

    楚王似乎也因此而震怒稍去。

    却仍傲骄地哼道:“几位先生也不必如此夸他,妇道人家胡闹罢,这小子有没有这个造化,还得再看他表现。”

    “对对对!”

    李孟阳连声道:“这个臭小子,想这么轻易就能娶到郡主?那是妄想。”

    “不过今夜群贤毕至,就不必为这小子耽误这么多时间了。”

    “原先生、容先生,接下来还有劳……”

第259章 浩然 (求订阅、月票)

    “原先生,商先生,有劳两们大驾了。”

    李孟阳拱手道。

    “好说。”

    原黯与商容相视一笑,点头道。

    “如今,先有谪仙人斗酒百篇,后又有这位后生一诗惊四座,今夜怕是也无人敢作诗了。”

    “也罢,只谪仙人一人,今夜诗会足以名传天下,流芳青史,”

    “孟阳你的目的当也能达到了,这汇聚的才气要打开玉壁月宫,已绰绰有余。”

    李孟阳、朱元皓等书院中人都露出难掩欣喜之色。

    原、商两人站了起来。

    李孟阳也来到台边,抬手虚压。

    下方因刚才之事还在议论纷纷,此时渐渐安静。

    “不瞒诸位,今夜诗会,除去祭月,实还有我白麓书院一片私心。”

    李孟阳高声道:“我书院学子徐文卿,不幸被妖邪所趁,陷下白麓岩上,玉壁月宫内。”

    “我白麓玉壁月宫,相信诸位都有耳闻。”

    “乃是当年圣人言子所留,非惊才绝艳之辈,即便是大儒,也难以强行破开。”

    “今夜邀请诸位来此,便是为了借诸位才气一用。”

    李孟阳说完,团团一揖。

    下方众人听完,也不惊讶。

    白麓书院做此事,乃是光明正大,随邀贴来时就说明了。

    如神秀、王晋之辈,本无意来此,纯粹是心存善念,又恰逢其会,便赶来想要助一臂之力。

    这是人人皆知之事,大多数人更在意的是李孟阳后面要说的。

    他们知道,经过刚才那两人,今晚诗会恐怕到此为止。

    原本的催月令也断然进行不下去了。

    别说那个斗酒百篇的非人,就算是刚刚那个名不见经传,却似乎颇有来头的江舟,一诗既出,珠玉在前,也没有几人敢言能胜。

    听李孟阳这话,也是打算就此略过了。

    不由都精神振奋,将刚刚江舟闹出的风波也抛诸脑后。

    概因接下来才是今夜诗会的重头戏,也是他们削尖脑袋想要与会的最重要因素。

    “托诸位高朋贤士之福,今夜所聚才气已足。”

    “为感谢诸位高朋高义,我白麓书院将请出圣人墨宝,由原、商两位当世大儒,祭请浩然长河显世!”

    “令众贤士得以沐浴众圣之不朽华光!”

    虽然早已得知,但李孟阳的话仍然如惊雷一般。

    轰然一声震响。

    众人哗然。

    激动不已。

    江舟从刚才的事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寻思那位楚王妃所为的深意。

    闻言微觉意外。

    原本以为白麓书院是想让与会之人相助进入月宫救徐文卿,没想到只是聚拢才气。

    “才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知道白麓书院是用什么手段去收拢?

    不过想来也该是如此,以白麓书院的底蕴,又哪里需要他来操心?

    即便今夜没有他,这满座高贤,也足以救出徐文卿了。

    至于这祭请浩然长河显世,更令他惊讶。

    还真的有浩然长河这东西,而且还能主动令其现世?

    江舟暂缓闹事的念头,他很好奇,浩然长河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劳烦两位先生。”

    台上,李东阳已经捧出一只盒子。

    包括楚王,商、原二人在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肃容理冠,朝那盒子行了一礼。

    商、原二人更是神色激动,朝着盒子深深拜下。

    然后由商容接过盒子,与原黯相视一眼,郑重点头。

    原黯神色庄重地伸手打开盒子。

    一道华光自盒内透出,冲天而起。

    一股浩瀚如渊海,沉重如山岳的气息瞬间铺开。

    江舟只觉霎时间如同置身一片浩瀚的大海中。

    至大至刚,威严又平和。

    原、商二人共捧木盒,口中大声诵念:

    “礼也者,合于天时,设于地财,顺于鬼神,合于人心,理万物者也……”

    “天道至教,圣人至德……”

    浩大威严。

    随着他们抑扬顿挫的声音,头顶有华光冲破,直射斗牛。

    漫天云幕洞开,点点星光绽放

    三道华丽光柱接天连地。

    “天道至教,圣人至德……”

    平地上,众人也整理衣冠,神色肃穆,跟着一起念诵起来。

    诵读之声越来越大。

    渐渐的,身处其中的江舟,忽然莫名地感受到自己被一种奇异、莫名的存在给包裹了。

    那是一种虚无的存在。

    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摸……

    但江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这种存在。

    正当他满心奇异之时。

    忽然于冥冥之中,听到了一阵阵读书声。

    “天理人欲,相为消长,克得人欲,乃能复礼……”

    “天不言而人推高焉,地不言而人推厚焉,四时不言而百姓期焉……”

    “夫此有常,以至其诚者也,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

    “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圆……”

    “制天命而用之,君无为而臣有为……”

    许多声音在一齐诵读,每个声音都不一样,似乎来自不同的人。

    所诵念的内容也不一样。

    先是隐隐约约,渐至浩大如雷。

    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海。

    倾刻之间,便将他淹没,猝不及防。

    肉身、灵魂,都在这书声海洋中起伏。

    “众贤士!吾养吾浩然之气!”

    “众圣之不朽,智慧精神,皆在浩然之中,能得多少,全看自身造化!”

    一声清喝,令渐渐迷失在“海洋”中的江舟猛地惊醒。

    他明白了。

    这便是浩然长河!

    那些莫名的虚无存在,是此世过去的文道众圣,诸子先贤!

    是他们不朽的文章,不朽的智慧精神!

    随着他的明悟。

    胸中有一点华光绽放,却不自觉。

    他如饥似渴地倾听那众圣诸子诵读文章的声音。

    已经沉浸在众圣的不朽智慧与精神之中。

    这是每一个人的求知欲。

    没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即便肉体消亡,也仍在天地之间不朽不精神智慧,足以令所有人都饥渴地吸收。

    江舟也没有发现,自己胸中那一点华光,也是他之前就已经养出的一点浩然之气。

    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张、膨胀。

    倾刻之间,便已经冲过重重关碍,直透顶门。

    隐隐有透顶而出的势头……

第260章 诸子之问 (求订阅、月票)

    另一座峰上。

    “这便是浩然长河?”

    “怎的也看不出什么稀奇来?似乎有些……”

    “只有胸中养出浩然气的君子,才能见得,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又哪里有这福缘?”

    “不错不错,还是看看有哪家子弟脱颖而出,早早下手,捉来为婿,那真是要福延子孙了!”

    “……”

    一众女眷都站了起来,往前凑去,满心好奇地看着。

    所谓人族不灭,浩然长存。

    她们虽是妇道人家,这句话也是如雷贯耳的。

    浩然长河乃是众圣最伟大的功业。

    是鼎立人族千秋万世之基的伟业。

    即便大稷消亡,只要有人在,浩然长河便会长存于世。

    但别说是她们,就算是儒门名士,真正见过的人也是少数。

    浩然现世,是难逢的机缘。

    只有世间出现了圣道文章,或是大儒立命,才会显露一鳞半爪。

    除此之外,也只有白麓书院这样有着圣人底蕴,又请来两位大儒,才能激发浩然长河短暂出现。

    读书人得见浩然,沐浴众圣不朽光辉之下,是千载难逢之机缘。

    平地上,除了燕小五这种混进来的异类,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浩然长河中。

    连白石台上的大人物们也是一样。

    如这些女眷,虽多是富贵人家,见识不凡,通晓诗书,却也无人能养浩然气,怎能得见?

    不过她们却能看见那些学子名士在浩然长河下的表现和反应。

    “嘶~这位后生好生厉害,华光透顶三丈,已经是名士之境!”

    “那位是商先生的嫡孙,千年圣人世家,大儒之后,年轻一辈,能比得上的也没有几个了。”

    “那也未见得,和那位神僧同来的王家后辈,还有韩小侯爷旁边那位,是焦家的子弟,还有那崔家麒麟子,你们看看,丝毫不弱啊!”

    “咦?那位斗酒百篇的狂生怎的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其他人都是身披华光,分明是大有所得,他却还在呼呼大睡。”

    “适才见他气度好生不俗,出了好大风头,竟然连君子都未成?”

    “可惜了这惊世骇俗的才气呀!”

    “读书人,空有诗才,不通文章道理,不养浩然之气,终究是一场空,可惜可惜……”

    “还有那位……王妃刚刚点的娇客,似乎也是空有诗才……”

    “听说他只是肃靖司的一个肃妖校尉,武人一个,能有这般诗才,已经是难得了。”

    “武人?如今天下承平,我们这等人家,招个武人为婿,可没什么用,光耀不了门楣啊……”

    “可不是?终日打打杀杀的,实在不雅,尤其还是肃靖司,可不天天要和那些腌臜物打交道?我可受不了……”

    “嘘,小声点……”

    “……”

    一众女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上首处。

    楚怀璧正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是羞,朝自己母亲有些气恼地道:“母妃,您刚才是干什么啊?”

    “我都跟您说了,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您这样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楚王妃目光淡淡扫过那些长舌妇,旋即没好气地道:

    “怎么?还委屈你了?人家年纪轻轻,已经位居九品,一身修为更是堪比名教骄子,你刚才也看见了,这些人里除了那位谪仙人,还有谁能比得上?”

    “他有什么不好?你要不是有个郡主身份,还未必轮得上你呢。”

    “会念几句诗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都被人比下去了?哼!”

    楚怀璧见自己母亲竟这般说,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她再也忍不住,起身重重跺了跺脚,便气匆匆地跑了。

    实际上她并不讨厌江舟,相反,她觉得这人很对自己胃口。

    虽然远谈不上倾心,但做个朋友是不错的。

    可从没想过男女之事。

    楚王妃的做法又太过突兀,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一旁长乐公主眼波流转,瞥了一眼楚王妃,娇笑道:“姨娘不必在意,兰阳还年轻。”

    “还有这些俗人之言,她们这些人啊,日子过得太舒心,每日就只知道嚼舌根,又能有什么见识?”

    “不过她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姨娘还真是让长乐好生惊吓,竟然就这般点了此人为婿?”

    “兰阳这般可人儿,还是金枝玉叶,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楚王妃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心中却叹了口气。

    怀璧啊,你又怎知母妃苦心?

    你父王如今鬼迷心窍,他恩师是当朝太宰,他日你父王若是……

    或许还能护你一护,为楚王府留下一根独苗……

    楚王妃面上如常,但心中苦涩。

    她此中苦心,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有自己藏在心里。

    ……

    下方,被许多人议论的江舟,已经无暇去理会外界。

    刚才就在华光要透顶而出时,江舟眉心之内,紫府之前,不久前才洞开的脑宫丹田,突然凭空生出一股无匹的吸力。

    冲顶的华光顿时一滞,被吸入其中,与其中的元气纠缠、相互追逐,渐渐融入彼此。

    原本虚幻的华光,变得有如实质,氤氲的元气变得通透,隐隐有光明绽放。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人影。

    这些人或是峨冠博带,或是大袖飘摇,或是披头散发,或是形容高古……

    或执书卷,或击鼓高歌,或挥毫泼墨,或秉烛疾书……

    这些人影,似乎感受到他的“到来”一般,忽然都转过头,开口喝问,如春雷乍动。

    “汝为何读书!”

    “君子立世,当以何为贵!”

    “君贵乎?民贵乎?”

    “何以治乱!”

    “天理,人欲,何存!”

    “你有何道!”

    “……”

    一个个人语声,一声声喝问,不断响起,令江舟震耳欲聋,神魂激荡。

    “嗯?!”

    白石台上,原黯、商容猛地惊醒,瞪大双眼,露出无比震骇之色。

    旋即满是惊喜。

    “有人跨越古今,与诸子论道!”

    “是谁?!”

    目光急扫,想要寻出那人。

    忽然听得边上一声长笑。

    急忙看去。

    竟见刺史鲍信头顶华光冲天而起,接天连地,光耀斗牛。

    天上星辉闪烁,如同天河贯世。

    两人相视一眼,难掩惊喜。

    “我儒门即将再添一大儒矣!”

    下方,正沉浸在诸子喝问之中的江舟,也忽然心有所感。

    醉躺在地的谪仙人“李白”睁开双眼,一骨碌翻身坐起,看向白石台上……

第261章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求订阅、月票)

    “立命!?”

    许多人被这一声长笑惊醒。

    浩然长河中众圣诸子之不朽精神智慧,并不是人人可以承受。

    积蓄越浑厚,坚持得就越长久。

    许多人早就已经从其中脱离,只不过是沉浸在刚刚所得。

    此时被鲍信突然的突破一惊,都纷纷抬头。

    “竟然在此时破境立命!是谁?”

    “是鲍刺史!”

    “果然!听闻南州诸贤名士,以白麓二阳,刺史鲍信、太守范缜为最,其中尤以鲍刺史最负盛名,虽然为政不显山不露水,其文章却最令人称道,被称为最有希望立命破境之人。”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东阳先生最先立命,如今鲍刺史立命破境,也是在情理之中。”

    平地上众人激动议论。

    白石台上诸人也纷纷醒转,惊愣之余,也都十分欣喜。

    每一位大儒,都是儒门的底蕴。

    一位大儒的诞生,对天下文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现在已经没有人去注意刚刚一诗惊人的江舟,甚至是斗酒百篇,惊煞世人的谪仙人,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

    在大道面前,诗词作得再好,也终究是怡情小道。

    也有人下仍记挂着,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两人只是呆呆静坐,似乎无甚所得。

    不似那少数几位仍然沉浸浩然长河之中的,浩然华光冲顶数丈的文道俊彦。

    也都摇摇头,叹了一声,不再关注,转而聚精会神地去看鲍信破境。

    这可是一样难逢的机缘。

    此时,连原黯与商容两位大儒,也将刚才所感应到的有人跨越时空,与诸子论道,当成了是鲍信破境立命而起。

    大喜之余,全神贯注,为他护道,以免出现意外,令儒门失去一位能震古烁今的大儒。

    失去了焦点的江舟,此时却是一心二用。

    本体仍然沉浸在浩然之中,接受众圣诸子的拷问。

    即便他有着一世积累,面对这些千秋不朽,光耀古今的圣贤,也被问得拙嘴结舌,满头大汗。

    他本想要“引用”彼世的圣贤之言,却发现自己张开口,却无一丝声音发出。

    他发现,那些圣贤之言,似乎字字千钧,他就像一个三岁小儿,根本无力举起,而无法宣之于口。

    只有他真正明悟,能化为己用的,才能说得出口。

    就如一位圣贤问他为何读书,按照套路,他应该搬出横渠四句。

    但他发现根本不行。

    字字重逾山岳!

    他绞尽脑汁,勉强一一应答来。

    忽听一声声大笑响起。

    “哈哈哈哈……”

    “吾道不孤,浩然长存!”

    “虽显稚嫩,却开古今之先河!”

    “后世来者,书下你的篇章,光耀我人族万世……”

    “我辈读书人,风骨为笔,浩然为墨,书万世不朽……”

    “汝道为何?”

    “……”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不断回响。

    江舟忽然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一条浩瀚长河之上。

    这条长河不知其始,不知其中,似乎上接前古,中连今时,下入将来。

    伟岸、浩瀚,无穷无尽,全然无法用语文形容。

    那每一朵翻腾的浪花,都是前贤的智慧,不朽的精神。

    风骨为笔,浩然为墨,书万世不朽之篇章……

    立言吗?

    这不是儒道五品的境界?

    他不是不久之前才刚刚莫名其妙地做到落笔生辉,勉强九品境界吗?

    又如何书?

    书什么?

    江舟一头雾水。

    他完全是莫名其妙就得到了这无数读书人苦苦追求一世而不可得的境界。

    正茫然之际,江舟忽然看到自己周身有点点星辉缭绕,闪烁着璀璨的华光。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我舞影凌乱……”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贤王吐哺,天下归心……”

    是他刚刚“作”的诗!

    刚才吟诵的诗词,竟然化作了一个个闪烁着华光的文字,在他周身缭绕。

    密密麻麻,如同星云。

    江舟忽然有种明悟。

    暗道一声,彼世诸贤,对不住了……

    不过你们都是圣贤,既已光耀一世,千古流芳,不妨在此世再放光芒,护佑人族吧……

    心念动间,脑宫丹田之中的氤氲紫气华光倾泻而出,变化一支如椽大笔。

    “诗词小道,何以立言立身?”

    浩瀚长河之中,翻起巨浪,一圣贤身影立于其上,骈指喝问。

    江舟神色毫无动摇,字字铿锵:“不读诗,无以言。”

    “赠人以言,重于珠玉。”

    “字吐珠玑,文铺锦绣!”

    轰然一声巨响,又有一位圣贤逐波而起。

    “此为何道?”

    江舟双眼低垂,微微沉吟,半晌,睁眼,华光射斗牛。

    “清平之道!”

    如椽巨笔挥动,霎时之间,于长河之上,浩瀚星空,书就无数华丽篇章。

    江舟陷于众圣诸贤拷问之中,似乎过了无数时日。

    但在外界,不过是刹那之间。

    与此同时,“李白”翻身而起,抬起双手,口中漫吟。

    “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他手中竟凭空浮现三尺青锋,如秋霜晨露,寒透身心。

    有趣,有趣!

    竟然真的可以!

    “哈哈哈哈!”

    一阵长笑声,惊得众人纷纷看来。

    只见那位似乎被人遗忘的谪仙人,正手持一柄秋霜长剑。

    如口绽春雷,一声清喝,长剑直指:“鲍信!”

    “你身为刺史,枉顾生民,窃居高位,行悖逆之举,以治百姓炼药炼尸,害无数生民惨死消闲谷!”

    “你有何面目立于世?”

    “无耻老贼,枉为大儒!”

    “白今日来此,便要为消闲谷万千生民讨回公道!”

    清喝之声,令在场众人尽皆失色。

    他疯了!

    他要干什么?!

    若是江舟知道他心声,会很大方地告诉他们:众所周知,李白是刺客……

    “哈哈哈哈!”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李白”长声大笑,口中疾诵,手中秋霜宝剑再度变化。

    一化为二,寒光盛极,如烈日照雪。

    瞬间脱手而出,化为两道精光冲天而起。

    于无垠天际,竟变化为两条蛟龙,相互纠缠,盘旋而上,越来越疾,龙吟之声震天彻地。

    看其去势,竟是要冲撞鲍信头顶的浩然华光。

    众人大惊。

    原黯、商容两位大儒也是神色一变。

    齐声暴喝:“大胆孺子!”

第262章 云龙风虎尽交回, 太白入月敌可摧!(求订阅、月票)

    “大胆小辈!”

    “无礼!”

    原黯和商容同时大怒。

    他们万万没见有想到,刚才尤如谪仙般的一个人,竟会突然暴起,袭杀一位即将破境立命的大儒。

    这如何能忍?

    哪怕他们对“李白”有爱才之心,也万万不及一位大儒的分量。

    至于此人刚才所述罪状,根本没有人会信。

    一来鲍信素来官声极佳,德高望重。

    此时更是破境立命在即。

    名声能做假,但心中有愧、暗藏鬼祟之人,是绝对不可能养出浩然之气,更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两者之间,孰轻孰重,孰人可信,就不言而喻了。

    根本没有人当一回事。

    原、商二人几步迈出,大袖招展,同时大喝。

    “止!断!”

    原黯一言出,那剑光所化,贯冲天际,几欲扑噬鲍信浩然华光的两条蛟龙,顿时应声而止,应声而断。

    重新现出两柄寒光照人的宝剑,却早已经断成四截。

    当空坠落之间,就化为片片星辉消散。

    商容怒目横眉,朝李白摇摇一指,虚画了个圈:“画地为牢!”

    李白脚下立时出现了一道光圈。

    一股力量瞬间将他禁锢,别说走,便是想动一根手指头都难。

    原、商二人,已达大儒之境。

    已不必借诗文之力,随口一言,便有浩然相随,有莫大威力。

    几如言出法随。

    他二人终究是爱才,没有下重手,只是想将其拿下。

    待鲍信破境之后,再仔细喝问。

    在他们想来,鲍信不可能是奸邪之人,而李白如此谪仙气度,先前没发现,竟还养出如此浑厚的浩然之气,也不会是小人。

    其中当是有什么误会。

    不谈原、商二人,其余人也都是惊呆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诗才绝世之人,哪知竟有如此精深的儒道修为。

    诗文显圣,口诛笔伐,那是至少五品立言境方能为之。

    此人为了刺杀鲍刺史,藏得也未免太深了。

    这便是众人的想法,没有人相信,他是刚刚跨越数境,直达五品。

    这种人物不是没有,青史之上,甚至有从一个普通人,一朝明悟,一步立命的都有。

    但那全都是千古风流人物,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个,可遇而不可求。

    再说江舟。

    幻梦身被禁锢,他心中却一点波澜也没有。

    随着他在浩然长河中镌刻诗篇华章,只觉得一股磅礴的伟力自冥冥之中倒灌入体内。

    而且随着他的书写,每镌刻下一个字,就增长一分,似乎无休无止,毫无限制一般急速攀升。

    不过是短短片刻,他能运用的文道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五品立言,急速地逼近四品,甚至还远远看不到头。

    这种力量,应该是暂时的,是得了浩然长河的加持。

    等他铭刻完成,恐怕就会消失。

    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这纯粹是意外之喜。

    江舟原本今夜都不得已之时,便召唤关二哥的打算。

    现在却是完全不用!

    只是一篇华章于虚空浩然铭刻完毕,力量便暴涨无数。

    李白纵声长笑。

    本已被禁锢的口齿再度张开。

    “安得倚天剑!”

    清朗之声响彻天地。

    一柄倚天长剑的出现,更是令得众人面色苍白。

    那是一柄长达百丈,通天彻地,寒照乾坤的长剑!

    “跨海斩长鲸!”

    倚天长剑当空斩落!

    剑气呼啸,激荡起罡风如雷,如同惊涛骇浪,海啸声声。

    “嗯?!”

    “这小子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怎的力量还能如此暴长!”

    原黯、商容惊呼。

    这不仅是浩然正气的力量。

    还是诗文的力量。

    浩然之力,是以读书人才气、智慧、德行来驱动。

    这才气越高,智慧越深,德行越重,能发挥的力量就越大。

    同样的修为境界,能诵出的诗文不一,所能发挥的力量也可能是天差地别。

    他们很清楚,以这小子的惊世诗才,修为不用多深,只要有四品,恐怕就堪与他们二人匹敌。

    因此,即便是他们,仓促之间,想要拦下这倚天长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他们也绝对不会就此不管。

    “关山阻隔!”

    “画地为疆!”

    随着两人高喝,虚空竟真轰然出现了一座山岳虚影。

    倚天长剑斩落。

    山摇地动!

    剑气如暴风狂卷,向四周肆虐。

    却如同撞上一层涟漪般的虚无疆界,尽数消弥。

    这时,清越的声音如连珠般再起,却已令人如闻魔音。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风起云涌,似有黄沙四起,一尊巨大的虚幻人影,身穿金甲,跨骑骏马,自虚空踏出。

    背负巨弓,腰悬白羽,手握宝剑。

    遥遥一剑斩落,山岳虚影轰然暴碎。

    金甲虚影反手一握,已将巨弓握在手中,白羽搭弦。

    一声暴响,众人便见一道流星经天,直射鲍信!

    原、商二人神色剧变,却再也来不及拦阻。

    “轰!”

    流星没入鲍信头顶那道通天接地的浩然华光,众人只觉天地似乎猛地一震,双耳欲破。

    旋即只觉一阵死寂。

    似乎天地间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

    哪怕只是一瞬间,也令人烦闷欲呕。

    鲍信头顶那道浩然华光,竟然在剧烈地震动一下后,便轰然崩碎。

    “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天地间的死寂。

    正沉心破境的鲍信突然睁眼,张口就喷出一口血箭。

    脸色由红变白,又迅速变得死灰黯淡。

    “你、你……!”

    鲍信身形摇摇欲坠,颤抖地指着“李白”。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破境在即,一步之遥!

    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破坏!

    数十年苦读修身,一朝尽丧!

    “啊!”

    又是一口血箭喷出,仰头栽倒,不省人事。

    饶是他城府极深,也难以忍受这种极恨。

    一旁的李孟阳和范缜收起惊疑不定的神情,连忙上前查看。

    众人一个个面色苍白,惊骇欲极。

    原、商二人也呆愣愣地看着,仍旧不敢相信。

    “孽障!”

    商容暴喝一声:“你怎敢毁我儒门根基!”

    “哈哈哈哈!”

    李白毫不在意,放声长笑:“这般奸邪之人,儒门竟也能倚为根基,沾沾自喜,岂不惧天下人耻笑?”

    “你、你……”

    商容只气得说不出话来。

    原黯上前一步,悲怒道:“你究竟是何人?鲍刺史所犯何罪?何至于此啊!”

第263章 登阙谒帝! (求月票、订阅)

    两位大儒的质问,众人紧紧盯视下。

    李白大袖一摆,金甲天兵虚影缓缓隐没,诸般异象尽敛。

    恍若无人般,怀抱玉壶,仰头畅饮,酒液汩汨而流。

    “哈哈哈哈……”

    “痛快!”

    全然一副手刃宵小,心怀大畅的模样。

    众人于阵阵长笑之中,见他疏狂之态,哪怕他刚刚做了“大逆”之事,却也无人生得起厌恶来。

    反为其风流气度所倾,暗自钦佩,甚至羡慕不已。

    甚至有人暗暗动摇,如此风流人物,怎会是宵小之辈?

    莫非那鲍刺史还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已经有人怀疑地看向鲍信。

    李孟阳和范缜正在查看他的状态,看样子,应该是还活着。

    刚才那人的手段,只不过是断其立命之路,不至于伤其性命。

    不过是愤懑攻心之下,才昏了过去。

    这白麓岩上,上千文人名士,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一个人开怀痛饮。

    似乎忘了一般,无人催促,也无人干扰。

    直到李白似乎喝得心满意足了,仰天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才转过头来,有些狭长的的眼角斜睨,带着迷离醉意,哈哈一笑:

    “方寸山中一闲人,李白,特来替天行道。”

    “谁有不服,白就在此地,不妨上来一会!”

    “方寸山?”

    在场之人,有几人都心中一动,不约而同地看江舟。

    神秀、燕小五等人,此时也用古怪的神色看着他。

    燕小五重重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喂,这家伙是你同门?”

    江舟正处于一种十分奇异的状态。

    他的精神意志,似乎站立于那浩瀚无边的长河之上。

    人却还是清醒地站在原地。

    此时他已经将上百华丽篇章镌刻于浩然长河之中。

    但他总还觉得缺了些什么。

    这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说不清,道不明。

    所以他在思考。

    闻言分心随口道:

    “家师圣贯天地,宙合百家,斜月三星,小能藏方寸之间,大能囊括宇宙诸天,”

    “究竟有多少门人弟子,我也不清楚。”

    “这位太白师兄,持师门信物来寻我,要与我一道来赴这诗会,我也想不到,他竟会做如此之事。”

    刺杀刺史,更是毁其立命之道,这可不是件小事。

    江舟是万万不可能担下罪名的。

    但他又不想完全置身事外。

    毕竟“李白”这样一个马甲,威慑力可不小。

    正是用来加强“方寸山”名声和威慑的时候。

    所以在来时他便用自己的身份带李白进入诗会,此时也没有隐藏“两人”间的关系。

    不过,关系可以有,却不能牵扯太深,否则以后掰扯起来可不好说。

    燕小五啧啧称奇:“啧啧,我现在对你的师门是越来越好奇了,拔了萝卜种辣椒,一茬比一茬辣,怎么从里面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可不是吗?

    先是一个楚留香,众目睽睽,重兵把守之下,把平蛮将军元千山给盗了,屁事没有。

    元千山不仅没抓到人,还把自己闹了个灰头土脸。

    现在又来一个李白,更加变态,竟然一个人斗败了在座上千名士俊杰。

    燕小五从来没有想过,文人念的那些酸诗也能那么让人热血沸腾。

    一口酒,一篇诗,来一个败一个,如同战阵之上的无敌将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现在更是在两位大儒的手下,将一个即将立命的刺史给“斩”喽!

    燕小五刚才都差点想尖叫一声:牛逼——!

    还有他自己,也是个高深莫测的。

    每次都以为是他的底限,可下一次又总能做出点惊破人眼球的事来,完全看不到极限。

    燕小五越来越怀疑,他写的那本《群雄录》里描写的人,该不会就是方寸山门人自己左手跟右手打着玩吧?

    一旁的神秀也不禁暗叹。

    难怪江居士对入大梵寺全然不动心,这方寸山能出江居士还有那位李居士这样的人,又岂是寻常?

    即便是仙门圣地,如此人物也是百年难出。

    在场之人,都因李白口中的方寸山纷纷寻思议论起来。

    原黯、商容两位大儒也是暗自思索,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想不到。

    商容不由抬头怒道:“你将鲍刺史说得如此罪大恶极,你倒是说说,他到底犯了哪般大罪?小小孺子,竟下此毒手!”

    原黯也道:“李白,老夫看你也非是奸邪小人,若有何冤屈,休妨当众说出来?”

    “若是鲍刺史当真有过,我等非也不是不分是非黑白之人,老夫当为你二人调解一二,”

    “可若是无理取闹,那便莫怪我等真的要替天行道了!”

    他现在依然认为二人间是有误会。

    对于鲍信、李白,都是出于爱才之心,不愿二人“自相残杀”。

    哪怕李白已经犯下“大错”,他也仍想竭力调解,保下这块良才美玉。

    “哈哈哈哈……”

    李白发出狂笑之声。

    “是非黑白?”

    另一边,江舟忽然睁眼。

    他一心二用,状态极妙。

    便和平时本体与幻梦身左右互搏,于实战打斗间勇猛精进一般。

    本体在这里思考,遍搜前贤文章道理。

    李白在那边狂笑痛饮,嬉笑怒骂。

    两相激荡,竟真让他摩出了灵光的火花。

    他在浩然长河之上,与众圣诸子问对,所谓“清平之道”,仅靠那些华词美章,还不够,远远不够。

    李白忽然长笑骤歇,朗声道:

    “好!既然尔等想看,那便看看吧,白今日便让天下人来评一个是非黑白!”

    众人心中莫名一突:这小子又要搞事!还是大事!

    只听李白漫声吟道:

    “吾有三剑,铭刻浩然,可耀日月,唯愿万世清平。”

    众人闻言还是一头雾水,原黯、商容两位大儒却已经变色,立刻醒悟。

    “他是要立言!”

    “他竟然还未立言?!”

    两人一人一句,都表达出难以言喻的惊骇。

    竟然还未立言,就能在他们二人面前逞威!

    “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涟。”

    众人惊疑之间,只见李白忽然神色一变,从意气风发,变得郁气重重。

    随着其漫吟出口,一股悲天悯人之意,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令人不由自主,心随之动,变得忧郁沉重起来。

    “凤凰衔下紫泥诏,月下称觞登金阙……”

    这下不仅是原、商二人,稍有才学之人都神色剧震。

    难道他想……

    “唳——!”

    只听一声清越悠扬的清唳之声响起,令人几疑是世间最美好的的叫声。

    一只七彩斑斓的神鸟自九天之上探下身来,挥动双翅,拽着长长的华丽翎尾,口衔一卷书卷,降临凡尘……

    “神鸟……”

    “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紫泥诏……”

    “他想登阙谒帝!”

第264章 登闻 (求订阅、月票)

    此间之人,传递公文书信,常用泥封。

    朝廷也不例外。

    不同颜色的泥,代表着不同的等级、不同的事件。

    紫泥封书,只有两种情况可用。

    一是人君自用。

    所以紫泥封的书信,都称之为“诏”!

    第二种情况,便是有人间奇冤!

    有人要敲登闻鼓,叩金阙,告御状!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允许以紫泥封书,以示此状之重,如面帝君。

    上至王侯公卿,下至百姓平民,都不可拦阻!

    所以,此刻神鸟口衔紫泥诏,才令众人震骇。

    更令他们心神震动的,是那只神鸟……

    凤凰,传说之中,上古的神鸟,乃飞禽之长。

    不遇至宝不落,非有圣贤不临凡尘。

    即便眼前只是凭借浩然之力凝聚而成的神鸟凤凰,却也非同寻常。

    浩然之力也不是做白日梦,想什么就有什么。

    若无与之匹配的才智德行,根本不可能显化。

    这只凤凰的现世,至少足以说明,这个名叫李白的狂生,竟有圣贤之姿!

    原黯与商容惊呼出口,然后惊悚地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犹豫。

    要不要阻止这狂生?

    不是因为他们害怕这狂生登阙谒帝,对他们有什么不利。

    他们虽非圣人,但也是世间难得的大儒,不说一生无愧于心,至少也是光明磊落,不惧他人攻讦。

    他们是害怕这狂生被人君问罪!

    登闻鼓岂是那么好敲的?

    那是人君的无上威严。

    叩金阙,告御状,但凡有丝毫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即将破境立命的鲍信,他们都力保。

    眼前这可是一个有圣贤之姿的人,两人更是绝对不想他出半点差错!

    此时即便是楚王,也不由长身而起,与李孟阳、范缜等人惊疑地看着天上神鸟衔诏盘旋,点点七彩光辉如雨雾般洒落。

    一时漫天都变得七彩迷蒙,如同仙境。

    即便是相隔二百余里之外的吴郡城,也看到了这一奇景异象,只当神迹。

    有无数百姓叩拜。

    在两位大儒犹豫之时,其他人也是惊震不已之时。

    那只神鸟凤凰忆衔诏而下。

    从人这才看清,这只神鸟双翅展开,竟长达数百丈,如垂天之翼。

    突听李白长笑一声,身上竟走出了一道虚影,与其一模一样。

    这道虚影迎风便涨,瞬间便高逾数十丈。

    一步踏出,竟登临神鸟之背。

    而李白本人,却还站立原地,如若雕像一般。

    “欲谒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琐贤!”

    “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神鸟振翅而飞,瞬息即逝,只留下七彩星辉点点。

    原、商二人一惊。

    此时便再想阻止也不可能了。

    “咚——!”

    “咚、咚——!”

    神鸟消失,不过数息之间,在场众人突然只觉心头猛的一沉。

    三声如雷鼓声似自心头响起。

    “登闻鼓真的响了!”

    有识之人瞬间反应过来。

    登闻鼓,也是大稷的一件重器至宝。

    但有敲响,稷土之内,人人可闻。

    这鼓声却非传入耳中,而是起自心头,神异无比。

    “他真的欲登临金阙!”

    “简直胆大妄为!”

    “他竟真的去登金阙了!”

    “怎么可能?此去玉京数万里之遥,他怎能倾刻即至!?”

    “不……不对……”

    “不是立言……不仅是立言……这不是普通的立言!”

    “是圣道……他在铭刻圣道……”

    众人惊骇不已,惊呼声此起彼伏。

    燕小五急忙摇了摇江舟的手臂:“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登闻鼓?那不是在玉京吗?那可是数万里之遥,你这同门眨眼就到了?”

    江舟此时哪里顾得上理会他?

    两眼呆滞无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在此时许多人都是这反应,倒没有人会多想。

    “好厉害……”

    一旁的王晋叹了一声,为燕小五解答:

    “这是他刚才所吟的诗文之力,御神鸟而谒帝君圣主,藐众贤而笑谑群臣,好大的魄力,好大的豪气!”

    燕小五却不管之眼,他圆瞪双眼:“这些酸……咳,你们读书人的诗文就这么厉害?”

    “一般的诗文,自然没这么厉害。”

    王晋面带感叹道:

    “据说在我在朝之前,天地苍茫,妖魔四起,祸乱世间,以人为食,”

    “仙门高高在上,前朝以人为祭,祈求上天,护佑人族,是以,才有了‘巫’,”

    “‘上天’虽时有神迹现世,垂怜世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但自七十二圣强铭圣道于天地,令浩然长河显世以来,只有将学说铭刻于浩然长河之上,才能称为立言,”

    “概因如此方能得到浩然长河加持,众圣诸子传道,才能使使诗、文显圣,”

    “自此以后,我辈文人,才终于真正有了口诛笔伐,文字如刀,在妖魔祸世之时,令我人族自立自强,为我人族开创出千秋万世之伟业。”

    “此后读书人著书立说,最终所求,都是将自己的学说铭刻于浩然之中,以辉耀千秋万世,为我人族增添底蕴。”

    燕小五道:“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天下读书人,智慧如海,岂能个个如一?所立斯言,自然也尽皆不同,有的名留青史,光耀千秋,有的也不过是名噪一时罢了,”

    “人之智慧分高低,立言之时能得到浩然长河之垂青也自然有高低之分,”

    “传说在铭刻圣道之时,能得到浩然长河加持无上伟力,能短时间内堪比圣贤,感受圣人至人的无边智慧,无上品德!”

    “嘶~”

    燕小五吸了口凉气。

    以往他不是对读书人的口诛笔伐没有耳闻,但却不屑一顾。

    此时亲眼目睹这等异象,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大稷之中,文人当道!

    江舟此时也慢慢回过神来,将这番言论听在耳里。

    也是暗叹不已。

    此间文道,确实匪夷所思,在场恐怕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

    至于其他人的言论……胆大妄为?

    此时无人注意的江舟,心中暗笑。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今晚会有这等机缘!

    浩然长河加持,竟然使自己得到堪比大儒的实力。

    甚至在他灵光闪现之时,本已经停止的加持,竟然又骤然暴涨。

    照这么下去,恐怕当他完成之时,他真的能体会到这世间最巅峰的力量!

    不过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绝不是永久的,在浩然长河隐去之时,就会消失。

    若不趁着此时浩然长河之力加持,千载难逢的机会,为所欲为,他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威风?

    在浩然长河的加持之下,又有谪仙人的华章,他在“李白”身上的意识,已经驾御着神鸟凤凰,瞬间抵达大稷之中,玉京神都!

第265章 叩阙 (求订阅、月票)

    被山带水,四塞之地,果然不愧天下之脊,六合之龙首之称。

    江舟不懂风水堪舆之术,但通过“李白”所见,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帝王之气!

    这座雄绝世间的帝城,全不似人间之城,而是云上天宫。

    城中间一座似有金光万道的连绵殿宇,一眼便知是皇城所在。

    “李白”御神鸟之背,俯视山河,如掌上观纹。

    高临九天,已经看见皇城之中,一条长逾千丈,雕刻龙纹云篆的华丽长阶。

    从皇城门后,直通一座如天宫般威严宏伟、瑰丽无双的大殿。

    紫宸宫,含元殿!

    帝王之居,群臣叩首,掌御乾坤,拨弄日月之所在!

    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金阙。

    据说群臣百官,便在这条御道两边朝拜人皇。

    能入金阙者,都是位高权重王侯公卿,重臣大吏。

    在皇城之外,九百九十九步之外,有一座高楼。

    一面漆黑如铁的巨鼓,便高悬其下。

    应天楼,登闻鼓。

    找到目标所在,“李白”化影驾御神鸟,自高天坠落。

    “什么人!”

    “敢闯玉京神都!”

    “速速止步!”

    才落至玉京上空千丈之外,便听闻几声暴喝接连响起。

    几股无上斥力,从城中数个方向升腾而起,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倒扣玉京城。

    重重阻力,让他座下神鸟寸步难形。

    江舟早有所料。

    堂堂大稷京城,首善之地,若这么容易闯进去,早就已经被人攻破。

    “哈哈哈哈!”

    “方寸山闲人李白,特来敲登闻鼓,叩阙面圣!”

    长笑之声震动玉京。

    如同一滴冷水滴落沸油,上至公卿,下至百姓,俱是沸腾。

    “登闻叩阙?!”

    “嗯?”

    “圣道之气?!”

    “神鸟凤凰!”

    “紫泥诏书!”

    适才那几个声音再度响起,却震惊无比。

    “放开去路。”

    一个威严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白”顿感神鸟之下的无边斥力散去。

    这几个声音的主人,都是站在大稷最巅峰的人物。

    圣道之气,紫泥诏书,神鸟凤凰……

    比谁都清楚,这几者同时出现,意味着什么。

    “金锤灼灼舞天阶!”

    “李白”长声大笑,御神鸟而下。

    漫吟声中,袍袖一挥,一只巨大的金锤凭空显现。

    朝着应天楼下,登闻巨鼓,缓缓锤落!

    “咚……!”

    “咚……!”

    “咚……!”

    鼓声如雷,双耳希声,却起自人心之间。

    远在数万里之外的白麓岩上,众人神色惊骇之极。

    白石台上,太守范缜腰间一物忽然绽放金光。

    范缜神色郑重,解下腰间物。

    原来是一方大印,是他的太守印玺。

    鼓声一响,印玺便绽放金光。

    他捧起印玺,三声鼓响一过,印玺便脱手而出,缓缓悬浮空中。

    投射下金光。

    金光之中,竟显现出万里之外的皇城景象!

    所有人都是一惊。

    江舟本体也不例外。

    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登闻鼓响,天下皆闻,群臣俱应。”

    王晋见得他神色,虽有些疑惑以他才学,怎么不知这种赏识,但还是解释道:

    “各级官员的印玺,都非是一般之物,承载我大稷国运,有人道气运加持,”

    “所谓登闻,登闻于天,却也是对群臣的一个警醒,能通过宝玺,示警各级官员,如太守一级印玺,更是能将万里之外的登闻之景,显化眼前。”

    江舟这才明白。

    这时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那个狂生竟然真的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叩金阙,告御状,不仅是人君的无上威严,更是百官朝臣的脸面尊严!

    有什么天大的事,他们处理不了?

    非要闹到君前?

    若真有人被逼到敲响登闻鼓,直面圣君的地步,岂不是说他们这些百官群臣全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所以说敲登闻鼓的严重性,不仅是因为所告御状本身要承担的重责,有丝毫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很容易变成诬告不成,自己倒陷了进去。

    即便告成功了,也是得罪了满朝文武。

    从此往后,除非你躲起来,或者离开城郭,去往荒野之地,否则将处处寸步难行。

    朝臣百官,是不会自降身份,亲自针对。

    但下面的官吏可不会客气。

    不必什么阴私手段,只要盯着你,稍有把柄落于人手,便能光明正大地整治!

    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干犯王法官律?

    原黯、商容二人看着太守宝玺之下显现的景象,相视一眼,隐露忧色。

    此时玉京城中,无数官员被登闻鼓惊动。

    无论在干什么,都停了下来,纷纷抬头看向金阙方向,面色不善。

    “你欲何为!”

    一个身穿朱紫袍服的官员口绽春雷,抬头直指“李白”化影,暴喝出口,神色不善。

    眼神却惊疑不定地在其脚下神鸟流转。

    “唳——!”

    神鸟一声清唳,口衔紫泥诏当空坠落。

    朱紫官员大喝:“大胆!惊动圣驾,你万死难赎!还不速速下来,叩阙拜君!”

    他是主管应天楼的官员。

    登闻鼓一响,首当其冲便是他。

    “罢了,呈上来。”

    正当他想有所行动,那威严淡漠的声音再起。

    便见一个满头白发如雪的宦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含元殿前,手中拂尘银丝一卷,化作大手,将紫泥诏书抓下。

    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上空的神鸟与“李白”化影,便转身走入含元殿中。

    整个玉京城,无论王侯公卿,文武官员,连藏于其中的各家各派中人,全都在屏息凝神。

    整个白麓岩上,所有人也都在提心吊胆。

    天地间似乎陷入了一股沉重的死寂。

    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是君王一怒,山河俱震?

    还是君恩垂化,普降天下……

    死寂只持续了一阵。

    那威严淡漠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南州刺史鲍信,犯,不作为之罪,尸位素餐,致令万千流民惨遭屠戮。”

    “着,南州清吏台,革其职入狱。”

    真的被他告成了?!

    众人皆惊。

    白麓岩上,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癯老者,满头大汗地从人群中小跑出来。

    即便那声音的主人远在数万里之外,他也仍郑重地整理衣冠,朝着宝玺金光跪下叩首。

    “臣,清吏台柳致恭领圣谕!”

    那声音主人似乎能听到他的话一般,微微一顿,又再度响起:“着,南州六府台,重审消闲谷一案。”

    又有六位官员从其中急急跑出,叩首领旨。

    没有人敢出声,即便那声音静默了下来。

    声音似乎在沉吟,半晌才又再度响起:“着,南州肃靖司靖妖将军李玄策,重查南州谋逆一案,念李玄策无暇抽身,着其麾下都尉许青、校尉江舟,代为清查。”

    “特赐其圣祖人皇金敕请用之权,金敕之下,太守府、提刑司,平蛮将军元千山,皆听调遣。”

    “臣等,恭领圣谕!”

    太守范缜,远在吴郡城中的谢步渊,还有缩在将军府中自省的元千山,都朝天叩首。

    那声音再起:“如此,你可满意?”

    众人凝神看向金阙之上,驾御神鸟的那个狂生的身影。

    “李白”化影本在闭目静听,此时睁目开口:

    “便如此而已?”

    声音淡漠威严依旧:“便如此而已。”

    “李白”沉默半晌,不知为何,令人心中惴惴不安。

    严、商二人更是提起了一颗心。

    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人皇如此,已经是出乎他们意料,天大的恩德垂青!

    “哈哈哈哈!”

    李白忽然一声大笑。

    “好,如此便如此……”

    严、商二人闻言提起的心微落,刚想松一口气,下一刻,却又立马提了起来……

第266章 诸侯之剑

    “李白”高声道:“敢问人皇,那万千流民,公道何在?”

    “大胆!”

    “陛下不问汝犯阙惊驾之罪,为汝平冤,如何不知好歹,不识尊卑!”

    皇城内外,禁军早已经严阵以待,还有百官群臣也自各方汇集而来。

    他这话一出,顿时有无数人怒指大骂。

    一长髯及胸,所度沉凝的老者越众而出。

    此人正是如今的百官之首,太宰李东阳。

    李东阳肃容沉声道:“朝廷自有规章,各级官吏即便是真的犯了罪,也需经各有司审问,明白无误,方能问罪。”

    “如今陛下只凭你一纸状词,便将一州刺史革职下狱,已是破例,你可明白?”

    “李白”点头,哈哈一笑道:“白今日非为讨请恩德,乃是为讨公道。”

    皇城下,众人脸色古怪。

    白麓岩中,众人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流民算不得百姓,这是很多人的共识了。

    虽然不会宣之于口,但长久以来环境造就的观念,是被众人视为理所当然的。

    你就是为一些流民,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去犯阙惊驾?

    人皇大度,不与你计较,还降下恩德,竟然还不依不饶?

    李东阳张口欲言,却又止在喉间。

    眼前这个自今夜之后,注定了要惊艳天下的年轻人,这一句话让他莫名有种感觉,竟然和当初他亲口对人说要收为弟子的那个小辈有些相像。

    烟波楼上那一番话,让他最受触动的不是什么惊世文采、大道理。

    恰恰是他的言论之中,每一句话都透着一种对“百姓”的重视。

    是真正的视天下如一,人人皆为国中“百姓万民”。

    而不像一些腐儒只知道挂在口中,实则视万民如猪狗。

    在大多数人眼里,只有士、官,才是真正的百姓。

    李东阳眼中闪过疑惑。

    若非眼前之人的阵势,绝非江舟那小辈能有,他真就怀疑眼前之人便是那小辈了。

    思绪转动,周围的一些大臣已经喝骂不止。

    他正想说话,忽闻含元殿中传出一声不知喜怒的轻笑。

    “呵呵……”

    “你想如何讨这个公道?又如何方为公道?”

    众人安静,抬头看向李白化影。

    却见他竟摇头道:“李白也不知。”

    事实上,江舟也清楚,帝芒刚才所做的安排,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

    也是极限了。

    凭他一封紫泥书,便将一位封疆大吏革职下狱。

    若非这人皇是个偏听轻信的昏庸之辈,便是早已经对南州之事有所了解,甚至是了若指掌。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

    难不成,将南州官场从上到下杀个干净?

    江舟倒是想,不过身为人君又怎么可能?

    只不过,鲍信虽下狱,但罪名却是不作为之罪。

    江舟怎肯干休?

    “你不知?”

    那威严的声音缓缓道:“那你如何讨这公道?莫不是……你当朕是任你戏耍之人,当这紫宸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声音淡漠依旧,不见喜怒,却如同暴风雨将至,天地间一片低沉,令人窒息。

    这个狂生,终究还是惹怒了陛下……

    众人或是冷眼以待,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心中忧虑……

    “哈哈哈哈!”

    李白蓦然一声长笑。

    “陛下贵为人君,天地之至尊,白岂敢戏耍?”

    “恰恰相反,白要给人君献上厚礼,以报恩德。”

    “哦?你想送朕什么?”

    “朕富有四海,天地乾坤,皆在掌中,你有何物,敢在朕前言厚礼?”

    威严的声音透出几分兴致。

    “我有二礼!”

    李白忽然振袖长笑,神鸟展翅,扶摇直上高天。

    清越的唳啸声遍传八方。

    清朗大笑之声震动乾坤。

    “白今日立言,铭刻浩然诗篇百首,天下君子皆可取之,修身,养德,立世。”

    “此为一礼!”

    随着他的声音一起,天下读书人此时尽皆心中有感。

    抬头望去,只见一条浩瀚长河如天上星河垂浇,浩浩荡荡,横贯长天。

    其中有华光翻涌,如波涛汹涌。

    点点星辉如水珠四溅,那是一个个绽放华光的文字!

    是一篇篇华丽的篇章!

    不由心中俱震。

    浩然长河,竟然显化于世!

    此子果然要铭刻圣道!

    只是心中依然生疑。

    百首诗篇,虽然骇人听闻,能为儒门增添不少底蕴,却也远不能为圣道。

    疑惑刚起,又听那狂生声音遍传八方。

    “尚有三剑,欲铭浩然,留赠天下。”

    “此为二礼!”

    “第一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

    “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

    “可名,诸侯之剑!”

    诸侯之剑!?

    好大的口气!

    此时所有听到他声音的人,心中都无一例外,生起荒唐之感。

    “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

    “四封之内,无不宾服……”

    “他怎么敢?!”

    虽只寥寥数句,但有识之士,便已听出其中蕴含极深的治国用人之智慧。

    令人心中发痒,渴望知道其中详细的同时,又怀疑他不过是口出狂言。

    即便是大儒,也不敢有如此口气,敢言能教人宾服四封,安民治国之道!

    区区孺子,何敢大言?

    可接下来看到的,却令他们三观受到冲撞,有点怀疑人生。

    显化于世,如同天河贯世的浩然长河中,竟突然暴射射出数以百道剑光。

    有不少目力极强之人,已经在瞬息之间便看清。

    足有八百之数!

    恰恰有八百之数!

    众人生起惊疑之念,便见其中数十道剑光,横贯长空,落于玉京城内。

    其中有十数道,落于皇城之内,朝十数人头顶落下。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列土分封的诸侯王公!

    众人顿时确认。

    玉京城中,此时恰好便有数十个入京朝拜的诸假王公。

    整个大稷,恰好也正有八百诸候!

    此时,皇城内这十几位诸侯,正呆呆地看着悬于身前的一柄华丽长剑。

    这是浩然长何的伟力所造就的剑!

    由虚化实,虚空造物,只有铭刻圣道之时方有如此异象!

    “上面刻有文字!”

    有人发现剑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李东阳身边正好有一位亲王,正手捧华剑,神色怔怔。

    他急切之下,也管对方身份,劈手夺了过来。

    “这是……”

    一看之下,双眼不由圆瞪。

    “农耕蓄养,百业兴和,安民治国之道……”

    李东阳越看越心惊,剑上所书,他竟闻所未闻,但细品之下,他发现分明不是空言无物,而似乎是真实可行之道……

    “竟然如此……竟然还能如此……”

    “糟!”

    “诸侯之剑……当真是诸侯之剑!”

    “如此重宝,散落天下,必定掀起滔天大乱!”

第267章 天子,庶人 (求订阅、月票)

    八百剑光,八百诸侯之剑,只有数十剑落于玉京城中,其余皆散落天下各方。

    只看那些剑的落处都是京中诸侯王公,便知其去处。

    若是诸侯得之,依这剑上所载而行,毫无疑问,恐怕十年之间,便能令得国力强盛一倍不止。

    本来天下富庶强盛是件好事,可天下八百诸侯,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

    李东阳再清楚不过。

    不仅他清楚,很多人都清楚。

    玉京城中,已经有人开始破口大骂。

    还有人目光灼灼,盯着那些得到了诸侯剑的王公。

    大有一股欲诛之而后快之意。

    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金丝华服的矮胖圆脸中年,一双小眼溜溜转动。

    他手上也有一柄诸侯剑。

    忽然一步踏出,朝含元殿方向扑通跪下,双手高捧诸侯剑,大声喊道:

    “陛下天佑,有贤人出世,献此兴国之宝策,臣弟愿献此剑,为陛下贺!”

    “……”

    这是当今人皇的亲弟,陈王姜怀。

    他的反应出乎众人意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此人一向飞鹰逗狗,不务正业。

    别的诸侯大多是到京城来朝拜,他却是常年居于京城,只为享乐,置自己王国于不顾。

    此时作为,虽让人觉得情理之中,却也颇为意外。

    暗叹一声好机敏的反应。

    其他王公见状,如梦初醒,纷纷步出,捧剑拜倒。

    少数几个,眼底闪过挣扎的神色,在众多大臣权贵的逼视下,还有已经将皇城围得水泄不能的禁军,他们也不得朝含元殿跪下,献出诸侯剑。

    含元殿中,却无半点反应。

    帝芒不发话,这些王公也不敢起身,就这么一直跪着。

    如李东阳等人,也没有半点喜意。

    玉京城中,只落下几十柄,这些倒好收回。

    其余散落天下各地的,再想收上来,恐怕是难了。

    即便能收,上面镌刻的文字也早就传遍天下。

    他们没有想到,更令他们惊怒,甚至恐惧的还在后头。

    “第二剑……”

    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

    原本令人觉得清朗颇有豪爽气的声音,此时却令人觉得恐惧。

    “……以雄城为锋,岱岳为锷,郡国为脊,诸候为镡,百姓为夹……”

    只此一句,就令众人心中惊恐止不住地显露脸上。

    数万里外的白麓岩上,众人看着金光之中,那骑御神鸟的身影,吓得脸色煞白。

    有人盯着李白留在原地如雕像般的肉身,都生出将其挫骨扬灰之心。

    再让他说下去,以后若让人知晓这人是在他们这诗会中走出,恐怕今夜与会之人都要受连累!

    “李白”却不管这许多,声音仍在传来: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四海,带以昆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

    “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可名……天子之剑!”

    完了!

    皇城内外,白麓岩上,九成九的人,听到这里,都是脸色猛地一白,身形摇晃。

    “天、子……”

    李东阳抬头盯着神鸟之上那道身影,神色黑沉。

    此子究竟要做什么……

    天覆地载谓之天子。

    大稷虽以人皇称之人君,却也有天子之名,只因当年帝稷不喜,故不常用罢了。

    但李东阳总感觉,此子此时说出“天子”二字,似乎别有用意。

    思绪之间,浩然长河之上已与适才如出一辙,又射出剑光。

    这一次,只有九道。

    却比刚才的八百道更加璀璨耀眼,浩大无畴。

    一股堂皇之气铺天盖地而来,沛沛然冲塞天地!

    九道剑光,一道射落含元殿上。

    如同天星坠落,在似要洞穿大殿金顶时,一轮大日忽然从金顶之上升起。

    悄无声息地将坠落的剑光包裹,缓缓下落。

    大日隐去,现出一柄璀璨之极的金色神剑!

    是帝芒亲自出手!

    李东阳不顾僭越,最先忍不住大踏步上前。

    凑到神剑之前。

    果然!

    上面同样铭刻文字。

    李东阳只看了几句,双手便微微颤抖。

    “练兵选官,君服四方,四海一统,平天下……”

    “这是……帝王之术!”

    有几人也随之赶了过来。

    看过剑刃上的文字,越看越心惊肉跳。

    最后全都怒目炸须,抬头直指李白化影。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李东阳却没有说话,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出意外,九道剑光,便是九柄所谓的天子剑。

    一道落于含元殿。

    其余八道,看方向,应该是有四道落于大稷之内。

    还有四道……

    应该分别是北狄、西戎、南蛮、东夷之地……

    “第三剑……”

    李白化影却不管他人谩骂,又再次张口:

    “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命绝在前,虽无用于国事,却足为天下万民自强不息,护命立世之剑!”

    “若上有不肖,即贵为公卿诸侯,匹夫亦可披发跣足,慷慨亢歌,执此剑,血溅三尺!”

    “此剑……”

    “可为庶人之剑!”

    众人已经麻木了。

    身心俱冷!

    “啊!”

    一个老臣突然大叫一声,仰头喷出一口血箭。

    栽倒在地,气都喘不过来,仍然指天大骂:

    “祸国妖孽!祸国妖孽!”

    “当诛!当诛!”

    这一次,却是比之前的天子剑更加璀璨万分。

    一重又一重的巨浪从浩然长河之上掀起,激起无数华光。

    数以十万计的光雨朝大稷四面八方倾泻下。

    落于皇城之上的就数以百千。

    众人顾不得许多,纷纷去抢。

    一少年抢到一柄,快步走到李东阳身后:“卿相,您看!”

    李东阳闭目摇头。

    不必看了……

    众人此时已经几乎人手一剑。

    “百工巧技……”

    “怎的是这等低贱之物?”

    “有辱斯文!”

    有人看了一眼,便将之弃之于地。

    “不止!这是……蕴绝高剑技、吐纳秘术于百工之中!”

    “嘶~好高明的剑技,剑道技艺,竟也能达到如此境界?!”

    “还有这吐纳秘术……”

    听到议论,那些弃剑之人,赶忙满头大汗地又想去捡回来。

    但早已经被他人给拿了去,只能顿足懊悔不已。

    众人议论之时,又听上空声音传来:

    “此三剑,可耀日月,能御山河,能斩首摧敌,匹夫亦可溅血!”

    “铭此三剑,天下人人皆可取之,唯愿开万世清平之道,自此而始!”

    哗然之声轰轰不绝。

    李东阳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天上那人,神色无比复杂。

    此三剑一出……

    天下……乱矣!

    此人,究竟是治世圣人……还是乱世大魔……

    “昂——!”

    众人以为,那人已到此为止。

    忽然闻听一声长吟。

    这吟啸声无比浩大,不似人间所有。

    人们惊骇迷茫之际,已经有人意识到这是什么,难以自抑地发出惊叫之声。

    一只庞然大物,自玉京城上空,虚无之中,凭空显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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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83/ 第一时间欣赏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作者:牛油果所写的《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为转载作品,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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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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