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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8章 善哉,善哉 (求订阅、月票)

    这洞庭湖老龙王本为江都三江流域司水之神。

    却因江都所处特殊,犄角旮旯里都可能藏着尊大能。

    上回就是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一个钓鱼叟,一个乞丐,尤其是那个乞丐。

    竟然用一根芦苇便令其颜面大失。

    平时就受尽了官府和各路大仙的闲气。

    被压得只能缩在湖底,连一条井龙都不如,还可能要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早已经积怨无数。

    此番仙门诸教共商,更是来了几个大佬,当面把祂训得跟条小泥鳅似的。

    令他不敢有丝毫动弹。

    否则有祂这司水龙神在,天命之劫虽可怖,但也不过是前朝余运所致。

    而且这劫运正好是应在“水”灾之上。

    以祂的道行与位业功德,也未必不能平息此灾。

    偏偏此时祂只能缩在洞庭湖底。

    任由外面巨浪滔天,也不敢稍动。

    祂此时不动,也并不代表无事。

    灾劫之后,当有功罪报应。

    祂这个司水之神,必然是首当其冲。

    灾不让祂救,锅却让祂来背。

    饶是祂早已经缩惯了,被动养出了一副好脾气。

    也实在是难以吞下这口恶气!

    但就在刚才,那白衣僧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洞庭老龙一颗憋闷的心,忽然也有种福至心灵之感。

    这种莫名的感应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去,更不知其所以。

    但老龙一直盘在湖底,虽不敢动弹,却也早将江都城中种种众生之相看在眼底。

    庶姓万民,为灾劫所驱,于洪水中争命。

    官府、望族,为自保而奔波,抵御水患。

    仙门众多真修弟子,道貌岸然,冷眼帝观……

    桩桩件件,无人比祂看得更清楚。

    白衣僧人所做所为,自然也看在眼里。

    想想曾几何时,祂也是一条心念苍生的好龙啊!

    只是这些年被现实的残酷磨灭了心气。

    知晓内情的老龙,见了白衣僧人所做所为,心中大乐。

    让你们欺负龙!

    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想起自己所忍受的恶气,同时也是对那白衣僧人敬服不已。

    洞庭老龙决定从心!

    不是以往一上一下的从心,而是顺从己心!

    拼了!

    顿时龙躯舒卷,龙尾摆动。

    三千余里洞庭湖水被其搅动。

    “昂——!”

    江都城中众多真修高士,正为那白衣僧人的大慈大悲而心神大动。

    此时忽闻一声沉厚的龙吟之声,震响天地。

    一时心神为其所夺。

    只见洞庭湖中突然风起浪涌,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湖中。

    数百丈的龙躯自其中飞出。

    龙角擎天,龙须垂落,龙尾摇摆,龙躯舞动……

    “洞庭老龙!”

    “祂想做什么!”

    “洞庭龙王遭几位教尊联手压服,劫现以来,一直缩藏不出,如今现身,难道也想逆天而行?祂怎么敢!”

    云层中一众仙门真修惊声呼道。

    这老龙虽然领了金敕位业,为江都三江流域司水之神,其道行受位业所限,只有三品。

    但这老龙天生异种,非人族肉体凡胎可比,实在是活得太长太久了。

    其修为法力之深厚,恐怕已经堪比一品。

    加上其司水神力,此劫之中,反倒是令其如鱼得水,实力倍增。

    也正是因此,此前便有数位教尊联手,亲自出面,将其压服,就为了令其不敢有所异动,坏了这盘大棋。

    此时却突然现身,若是出手,此番劫运显化,恐怕会出现些许变数。

    “洞庭老龙!”

    “你想做甚!”

    “坏了天命大势,便是天不收你,也难逃抽骨戮心炼魂之厄!”

    有期盼着于此次诸教共商、联手布局之机,谋取种种好处的仙门中人,自云层中现身,怒声喝问老龙。

    “昂——!”

    洞庭老龙此番现身,已经是豁出去了。

    以祂的身份,被那些教尊一级的人物欺压也就罢了。

    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出来的死跑龙套的,也敢与本龙聒噪?

    哪里耐烦理会得他?

    一声龙吟,直接一个神龙摆尾。

    “啊!”

    那人直接像像苍蝇一样被老龙从云头拍落。

    惨叫着坠落下去,眼见就要摔成一团肉酱。

    忽有三千银丝如虹,当空卷过,将那人卷起,轻轻放落地上。

    李伯阳手回手中拂尘,皱眉道:“洞庭龙王,你为何不遵信约,擅自现身?”

    洞庭老龙一双龙目大如车轮,其亮如炬。

    映出李伯阳的身影,微现忌惮之色。

    却也强硬道:“本王乃洞庭龙神,乃受人皇敕封之正神,不是你道门所封的山野小神,要命令本王,你仙门还不配!”

    “司守一方水域,本就是本王职司,此时水患肆虐,本王出来镇水平灾,有何不可?”

    李伯阳微微皱眉,却也不动怒,摇头道:“洞庭龙王,此番劫数,你该知晓是何所出。”

    “你平不了。”

    “嘿嘿!”

    洞庭老龙也不争辩,龙口开合,巨大的龙爪伸出,几似能抓下一座山峰,指向峰头那白衣僧人。

    冷笑一声:“本王平不了,他能平!”

    李伯阳依旧摇头:“这位大师固然慈悲无量,德行动天,但,他也平不了。”

    此前因其舍身一搏,劫运聚合,稍有消弥。

    但也仅此而已。

    劫运虽消,但此僧被劫运吞噬的速度更快。

    不等劫运全消,此僧便已于此世灰飞烟灭,再不复存。

    届时,仍要历此一劫。

    “哈哈哈哈!”

    洞庭老龙突然发出震天狂笑,龙须龙髯震舞不止。

    “他之前不行,现在有了老龙我,他就必须行!”

    “哈哈哈哈!”

    “昂——!”

    洞庭老龙狂笑震天,突然发出一声高亢龙吟。

    巨如车轮的龙目之中,闪过一丝癫狂之色。

    李伯阳暗道不好。

    便见老龙龙躯一拧,便朝峰头那白衣僧人扑去。

    “圣僧!”

    “老龙来助你一臂之力!”

    以白衣僧人之慈悲德行,祂这一声“圣僧”,却也无人认为他当不起。

    只是老龙所为,令云层中人面色大变。

    有的惊骇,有的大怒,有的大喜,有的冷漠……

    却也不一而同。

    只见洞庭老龙数百丈龙躯,竟直接投向白衣僧人头顶所聚的无边劫炁之中。

    “昂!”

    高亢凄厉的龙声骤然震动天地。

    数百丈龙躯竟然顷刻间便满布裂纹,龙躯狂扭之间,似乎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洞庭龙王厉吼声声,疯狂地扭动龙躯,近万载法力瞬间爆发。

    不是为自保,反而如同潮水一般,朝峰头的白衣僧人头顶倒灌而去。

    江舟本也在苦苦支撑。

    这一次,不同于李白于浩然长河之上。

    那股冥冥中的感应虽令他获得不可思议之神力,但那劫炁却也在极速消耗他的身心魂肉。

    以一具幻梦身之力,根本难以抵挡。

    逼得江舟几乎忍不住现出本体,冒着身入局中的凶险,以全此功。

    不过他本体一出手,先不谈会不会身入局中。

    幻梦身此番天大的机缘很有可能也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也幸好,老龙的出现与其所做所为,顿时令他感到一股狂猛无俦、直似无边无际的法力疯狂地灌顶而入。

    几欲力尽的幻梦身顿时精神一振。

    抬头看向老龙,目露慈悲、赞赏:“善哉,善哉。”

    “老龙王有此大善之心,必死之志,小僧又何惜此身?”

    江舟此时也息了种种功利之心,一心沉入幻梦身中,一切种种行,只为消弥灾劫。

    在他放下此般种种私心私欲之时,心中顿如明镜,照出种种智慧明悟。

    幻梦身垂首……此时他也只剩下一颗头颅罢了。

    用仅剩的头颅,口诵于此瞬间、于冥冥之中所悟大法咒:“我愿舍此身心,换无量慈悲力。”

    “金钵纳尽大灾劫,金锡振开地狱门。”

    “南无地藏王菩萨!”

    “昂——!”

    洞庭龙王近万载法力,于此瞬间突然暴涌狂泄而出,倒灌入幻梦身中。

    祂也再无法维持,数百丈龙躯于无边劫炁之中轰然分崩离析。

    血肉纷飞,化为飞灰。

    只余一副巨大龙骨,扭动了几下,也顿时爆裂成粉。

    众人只见那早已身躯尽逝,只剩下一颗头颅飘于半空的白衣僧人,此时却忽然一震,血肉筋骨,自上而下,竟再度化现。

    洞庭老龙所崩毁的漫天血肉劫灰、白骨粉尘,飘飘荡荡,竟落于其身。

    在他那如琉璃无暇,如刀斧所凿的身躯上,重新聚合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蔓延整个肩背、腰腹。

    “这、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这一幕的人,都喃喃惊呼。

    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幕。

    那李伯阳看着这一切,心中震撼自不用说。

    但他隐隐有所觉。

    那洞庭老龙……此番怕是因祸得福了……

    这却还没完。

    众人见天地间忽然风起云涌。

    风雨如丝,织就一袭雪白袈裟,披落其身,遮住那具如天工所造的无暇金身。

    风云舒卷,化为一柄雪白拂尘,飘落身前,银丝飞舞。

    新生一双如玉雕琢的手,往前一探,竟分别自虚空中抓出一物。

    乃一金钵,一九环锡杖。

    “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

    白衣僧人高诵那无名佛号,自峰头一步踏出。

    高举手中金钵。

    无量大水倒卷而来,纳入钵中。

    便连天地间无边劫炁,也难逃此钵,尽数倒卷而来。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睁圆了眼,张大着嘴,失神无语……

第479章 大造化 (求订阅、月票)

    所有人都一阵失语。

    便连江都城中那些在大水中挣扎的普通庶民,也一样发现了天上的异象。

    在他们看来,将他们的家园淹没,仿佛无边无际的大水,那是灭顶的灾难。

    他们看不到自身三尺外的一切。

    但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那个高举金钵的白衣僧人。

    无边无际的大水在极速地退去。

    变成了一道道巨大的水柱倒卷而上。

    如同无数条蜿蜒的水龙,盘旋扭动着,被那白衣僧人一手擒拿,收进了那金钵之中。

    满城尽是水柱倒起。

    漫天皆是水龙狂卷。

    天空一层层厚厚的乌云也随狂风卷起,在僧人头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

    震撼着每一个人。

    庶民很平凡,也很单纯。

    他们对这惊世的力量没有概念。

    他们只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来顶之灾解了。

    是圣佛降世,慈悲无量,法力无边,为他们平了这大灾。

    所以,在无数水龙之间,是陆续跪伏拜倒一个个庶民。

    江都城数以百万计的黎庶,接连拜伏。

    如同参拜仙佛。

    对于仙门中人来说,这种场面带来的震撼,与白衣僧人的所做所为,不输分毫,甚至尤有过之。

    惊醒了那些被白衣僧所震的仙家弟子。

    “这、这……”

    “这究竟……”

    “他这是……”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

    众人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一是因为白衣僧人身上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无法理解!

    被劫运吞噬,断无生理。

    他不但血肉重生,竟然还修为暴涨。

    以他们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此僧虽然有大慈悲大毅力,但初现之时,却不过是五品修为。

    念了几句佛经,说了几句话,竟然不仅摆脱了劫噬,血肉重生。

    而且一身修为蹭蹭地飞涨。

    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

    短短瞬间,便从五品一举跨入四品。

    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

    不仅如此,风雨为他织就袈裟,风云为他凝成拂尘。

    随手一抓,就能抓出个金钵和锡杖来。

    这几件东西,没有一件是凡物!

    必然是天府奇珍之流!

    只是白衣僧也罢了,那洞庭老龙扬了灰,居然又以另一种方式重生,附到了白衣僧身上。

    二者似乎以某种方式,融为了一体。

    白衣僧此时暴涨的修为,跟洞庭老龙脱不了关系。

    若是那老龙近万载法力都能为其所用,这白衣僧岂非要直入圣品?!

    若是早知道被劫运吞噬能有这般造化,他们也愿意以身代受啊!

    不过他们也不是真的以为,被劫运吞噬,就能有这般天大造化。

    其中的关窍,十有八九与白衣僧所诵念的经文有关。

    或者,是与其口中所诵的那句无名佛号有关。

    不仅是白衣僧人的情况让他们无法理解,因为白衣僧此举带来的影响,更令他们眼珠子都红了。

    那可是数百万黎庶的齐心参拜。

    天大的功果!

    相比于白衣僧那无法理解的血肉重生,与修为暴涨,这可以看见的天大好处,更令他们垂涎万分!

    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但那掀起数以万计,漫天水龙狂舞的金钵,令他们不敢妄动。

    这一幕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在弄清楚之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但随着水势越来越小,眼看灾劫就要被平定了。

    便有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

    他们虽然暂时不敢对那白衣僧人出手,却可以救灾济民,抢夺善功。

    因前朝天命而引出的劫运虽未消失,却似已经被那白衣和尚给降伏了。

    即便他们此时出手,这劫运想来也不会找上他们。

    人都是从众的,之前或是困于各教有约在先,或是惧于劫运反噬,哪怕人人眼馋这偌大善功,却无人敢动。

    既然事已至此,劫波欲平,抢功之人已现,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一时间,人人争相而出。

    江都城中的百姓庶民,今日可算是见着了一生难见的奇景。

    突如其来的豪雨成灾,大水淹没江都。

    天降圣佛救世,平定劫波。

    此时更是有成千上万的“仙人”自云上飞出。

    或驾祥云,或踩仙剑,或御虹光……

    各逞神通,纷落如雨。

    场面蔚为壮观。

    这些“仙人”飞落于阳州各处上空,各自施展手段,救灾救民。

    那股拼命的劲头,让万千庶民看了都要感动得落泪。

    果然是仙人啊!

    心怀众生,慈悲救世!

    “……”

    江舟看着漫天如星雨坠落,玩命救灾的“仙人”,也是一时无语。

    这画面让他想起了一个词:疯狗抢食……

    不过他也没有理会。

    这一场“天命大劫”,最大的好处都被他的一具幻梦身得了去。

    剩下的汤汤水水,也没必要再去争抢。

    劫波尚需他平定。

    功果仍需要时间消化。

    随着时间流逝,城中洪水尽被金钵收入。

    却仍有无边劫炁凝聚在上空不散。

    幻梦身收起金钵。

    藏于暗处的江舟目光闪动。

    金钵、锡杖、拂尘、袈裟,还有身上那条过肩龙,都是功德所化。

    功德何处得来?

    就在于他所发的那个“誓愿”。

    “我修菩萨乘,今亦见生死流转诸苦,亦愿以安忍力代为受之,亦愿经无量劫不辞厌倦,亦愿无弃舍而取涅槃,亦能舍一切头目髓脑,身肉手足,及与身命,心无悋惜。”

    “不怖地狱,不求生天,不为己身而求解脱。”

    “只愿今日之劫,只加我身,此地一切众生,皆能救拔罪苦。”

    “我誓以身心,奉上地藏主。随于刹尘劫,普代众生苦。劫石或可移,此愿终不改。”

    “我愿舍此身心,换无量慈悲力。”

    “金钵纳尽大灾劫,金锡振开地狱门。”

    ……

    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令他心有灵犀。

    一段大乘经文,令他悟出“地藏法”。

    一桩大愿,令他平定劫波,得了无量功德,无量造化。

    重塑了幻梦身,造就了四件奇珍。

    不过这一次造化,却也并非只说了几句话便能得来。

    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

    若非洞庭老龙突然出现,舍身成全,江舟即便能挺过这一遭,也无绝无这般造化。

    结果老龙却是不仅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自己。

    原本的龙躯尽毁,却是消除了一切业障,得了一具清静极乐八宝天龙身。

    虽要暂时依附于幻梦身,却是一朝顿去枷锁,将来未必不能成正果。

    总比其当那劳什子的司水龙神强上千倍万倍。

    这些却是后话。

    目前最重要的,却是消化了这番大造化。

    还有……

    应付眼前之人、事……

    “大师此番功德无量,正果在望,可喜可贺。”

    不是所有人都是“疯狗”,毫无仙家气度地去争夺那些残羹冷炙。

    就比如眼前的李伯阳、曲轻罗,还有十数位来自各教各宗的仙家真修。

    “这位大师,不知在哪座宝刹修行?”

    一个陌生的仙门真修继李伯阳之后,发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第480章 法力无边,海裂山崩 (求订阅、月票)

    “在下岭南悬珠洞王修。”

    “这位大师,不知在哪座宝刹修行?尊号为何?”

    这是个头戴方巾,似道似儒的男子。

    一双稍显细长的双眼,直直盯着白衣僧。

    眼中闪动着莫名微光。

    “阿弥陀佛……”

    白衣僧垂目合什道:“小僧……法海。”

    “法海?”

    方巾男子王修似乎十分讶异地道:“天下佛门法脉传承,无出于‘白、赤、黄’三脉源流。”

    “大梵一脉,以‘光灭荣常,中成正觉’为继。”

    “尊胜一脉,以‘佛顶妙法,流照十方’为续。”

    “五台一脉,以‘存净弃秽,乐静舍喧’而传。”

    “大师尊号中有个‘法’,难道是尊胜一脉,法字辈高僧?”

    众人心下一惊。

    这僧人竟是尊胜寺出来的?

    这倒也可以接受。

    这天下佛门法脉,如王修所言。

    无论哪门哪派,都无出于“白、赤、黄”三教源流。

    白教唯一派独苗,便是大梵寺。

    虽独此一家,却是三脉佛门之宗。

    赤教以尊胜寺为尊,黄教以五台山为祖。

    各自开枝散叶,无论是小门小派,还是散修散僧。

    都传的是这三教之法,也自当以其传承为序,无有出者。

    否则,便不会被世人承认,算不得佛门中人。

    只不过是修野狐禅的野僧。

    以这白衣僧的道行德行,倒没有人认为他会是个没有传承的野僧。

    如此人物,除去大梵寺外,也只有另两脉的祖庭,尊胜寺与五台山能出得了了。

    这些人中,自少不了尊胜寺的人。

    还是江舟的老相识,妙华尊者。

    众人只当白衣僧真是尊胜一脉,身边之人纷纷向妙华尊者恭维赞叹。

    妙华尊者却是一愣。

    我尊胜寺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大德?

    我怎么不知道?

    只不过众人你一句我一言,令他都插不上嘴。

    不过他也不急。

    此僧若果真是他尊胜一脉,那可是大好事。

    如此修为道行,智慧德行,即便是那江舟也远不能及。

    有此一人,他又何必苦苦谋求那江舟入他尊胜门下?

    “法海”面目平静,任由这些人议论。

    李伯阳等人也在观察他。

    只等杂乱稍歇,李伯阳才往身后扫了一眼。

    众人被他一扫,都纷纷安静下来。

    “法海”这才一笑,正待说话。

    突然天边有几道惊虹划过。

    顷刻即至。

    立于他们头顶不远处的半空中,现出身形来。

    却是几位一看便是年纪极长的老者老妇,老僧老道。

    形容奇古,须发皆白。

    正一脸惊疑不定地扫视着江都城。

    “怎么回事?”

    “天命大劫,怎提前这许多时日便停了?”

    其中一个白发佝背的老妇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喊道:“王修,此地究竟发生何事?”

    那王修连忙腾空而起,来到老妇身旁恭敬行了一礼,然后简略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几个年长老者俱是一惊。

    朝这边看来。

    看到“法海”那张年轻的脸,都是露出又惊又疑之色。

    惊的是以他们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此僧年纪确实如其外相一般,并非驻颜有道。

    以如此年纪,竟有一身四品极境的修为。

    甚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玄异气息。

    以他们的道行阅历,怎的看不出来,那是即将入圣的征兆。

    这样的气象,怕不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立地入圣?!

    千年之内,能入圣品,已经是惊才绝艳,惊世骇俗。

    除去前古异闻中,从未闻有百年内能入圣者。

    何况看这小和尚,即便有再神异之法,能令其何得血气充沛如新,充其量也年不过甲子,甚至有可能只得一半年数。

    如此不可思议之事,岂能不惊?

    疑的是此僧虽然道行令人惊骇,但即便是至圣也难以逆改的天命大劫,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未入圣品的小辈能阻得了的?

    至于王修所说,他为劫炁所噬,却仍能血肉重生之事,虽匪夷所思,但以他们的阅历,倒也能想到几种可能。

    不过那都是以其修为不可能做到的。

    难不成是其背后还藏有高人?

    但此番诸教共商,乃是达成共识之事,对天下修者都有天大的好处。

    此僧背后之人能有此手段,必然是仙真至圣。

    此事若成,此人也必能得到好处。

    甚至是破了三千大限也未尝不可能。

    又为何要破坏大局?

    几人寻思着,不由驾着云光飞了过来。

    那佝背老妇抬头看着天空聚拢的劫炁,虽无形无质,却令人心惊动魄,惊悸不已。

    她毫不遮掩面上质疑,朝“法海”道:“小和尚,这劫炁真是为你所镇压?”

    “法海”轻点了点头。

    “嘶~”

    几人虽然早已经知晓,见他承受,却还是难免惊了。

    他们本想追问“法海”来历。

    不过听闻此言,都不由看向头顶劫炁。

    眼中闪动着异光。

    一白须白发的老道忍不住站出来道:

    “小师父,老道龙虎道李宗玄有礼了。”

    “这劫炁大凶大险,可否交由我等,分而存之?以免泄漏出一丝半点来,遗祸无穷啊!”

    “法海”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李宗玄老道一怔。

    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地拒绝了他。

    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劫炁,可并非仅仅是劫运所聚那么简单。

    此番大劫,也绝非各家怕遭劫噬,才坐视大劫肆虐。

    这劫炁之重,绝非哪一家哪一派可独占的。

    李宗玄耐着性子道:“那不如这样,小师父你且留下一部分,其余的,便让我等分而镇之?”

    “法海”又只摇了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辈忒也狂妄!”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那佝背老妇先就怒了:“老太婆没有那许多虚伪,直与你说!”

    “这天命之劫,乃我各教各宗联手布局,方才令那前朝余孽狗急跳墙,放了出来!”

    “既然是各家联手,那便各家都有一份。”

    “你这小辈此前虽无寸功,但镇压了劫炁,也算你一功,让你分一丝去便也就是了。”

    “其余的,你需交出来,与各家共分!”

    众小辈俱是一惊。

    他们不像这几个长者刚到,可是亲眼见过“法海”威势的。

    触怒了他,就算是这几家长辈,也未见得能讨得了多少好去。

    李伯阳适时走了出来,劝道:“宗玄师叔,火罗前辈,请稍安勿躁。”

    他是龙虎道少君,即便李宗玄是长辈,也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遑论其他?

    连那叫火爆的老妇,也暂时忍耐下来。

    李伯阳这才朝“法海”道:“法海大师,适才还未能请教,大师究竟是出自哪一脉?”

    “法海”对那老妇所言,只当不闻不见,呵呵一笑,摇头道:“哪一脉也不是。”

    “贫僧法海。”

    “法力无边,海裂山崩的法海。”

    “嘶~”

    一阵惊异之声响起。

    是为这白衣僧的狂妄所惊。

    太狂了!

第481章 叫板 (求订阅、月票)

    法力无边,海裂山崩!

    短短八个字,却真似海裂山崩一样在众人心中炸响。

    震得人人怔神无语。

    只不过并非是因为对方真的法力无边被惊震,而是因这几个字中透出的狂妄。

    法力无边没见着,狂妄无边倒是真真听到了。

    此前此僧舍身担劫,本以为这是一个有大慈悲、得大清净的佛门高僧大德。

    但此时看来,慈悲是有了,清净却没见着。

    “狂妄!”

    那佝背老妇首先气笑了。

    “出家之人,竟满口妄言。”

    “老身倒想要问问,你门中长辈是如何管教的?”

    “若是不会管教,老身倒不吝出手,教一教你这狂妄无知的小辈!”

    “阿弥陀佛。”

    “法海”双手合什:“本不该与前辈相争,但前辈辱及小僧师门,小僧却断然不可稍退半步。”

    众人见他神色平和,说出的话也是有礼,但透出的意思却不怎么平和。

    佝背老妇一愣,旋即怪笑一声:“怎么?你还想跟老身动手?”

    “阿弥陀佛。”

    法海只是低喧了一声佛号。

    众人便明其意。

    佝背老妇顿时起了真怒。

    她堂堂三品,先是被一个小辈所拒也就罢了,如今更好,还敢跟她叫板?

    她脾性本就火爆之极,哪里能忍?

    “嘎嘎嘎……”

    “都给老身闪开!”

    几个与她同来的老辈相视一眼,虽有几分犹豫之色,想要劝阻一番。

    但想到这火罗婆烈火一样的性子,也知道劝不住。

    更何况,这“法海”的不识趣与狂妄,也着实令人心中暗生不满。

    让火罗婆出手,教训一番也好。

    当下便对四周各自的小辈点了点头,腾起云光,远避了开去。

    那些小辈见自家长辈都散开,哪里还敢留下?纷纷避让。

    李伯阳欲言又止,见状也只能摇头叹了口气,朝“法海”道:“火罗前辈乃悬珠洞主师姑,一手火法天下独步,大师小心些。”

    火罗婆听在耳里,冷笑道:“嘿嘿,怎么?龙虎少君与这小子是一路的不成?”

    李伯阳何许人?

    虽敬火罗婆几分,却也不至于怕了她。

    以他的修养,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地争论。

    只是摇摇头道:“火罗前辈,同道切磋,还是莫要伤和气为好。”

    暗有所指地点了一点,便也腾空而上。

    “哼!”

    火罗婆本就一肚子气,让他这么一点,更是火上浇油。

    满腔怒气,都朝“法海”撒了去。

    口一张,真就喷出了火。

    漫天的火!

    白得耀眼的火焰!

    如一朵灿烂之极的白花,在空中绽放千瓣花叶。

    瞬间将“法海”整个人吞噬了进去。

    如同一轮大日。

    底下刚刚受了水灾的江都城,在这千瓣白花之下,方圆十数里,处处残余的水渍湿意,竟然在一瞬之间便蒸发个干净。

    不仅再无一分湿意,许多处山石、地面,都被烘得干裂开来。

    “是悬珠洞的荼蘼烈焰!”

    “听闻火罗婆的荼蘼火花,有‘佛见笑’之称,只因其脾性烈如火,且嫉恶如仇,手中荼蘼焰一出,焚尽世间恶,故人称‘佛见笑’!”

    “这哪儿是什么佛见笑?分明是佛见愁!”

    “这和尚也是倒霉……”

    众仙门中人纷纷惊语。

    不过,他们语声未落,便听一句暴喝:“雕虫小技!”

    “袈裟!”

    只见那朵巨大的千瓣白焰中人影闪动。

    一袭袈裟从中飘出,竟迎风而涨。

    瞬间变得铺天盖地。

    覆压十数余里。

    如大日般悬挂高空的烈焰白花,也被笼罩在内。

    袈裟狂舞,翻起无边白波。

    狂猛的法力气息从其中狂涌而出,如山如海!

    仅仅是余劲罡风就将火罗婆的千瓣荼蘼烈焰,给吹物里猎猎摇摆。

    如同风中残烛。

    “好可怕的法力!”

    “怎会如此?不过是四品极境,怎能有如此法力!连火罗婆也远远不及!”

    “是洞庭老龙!他将洞庭老龙万载法力都纳为己用了!”

    “这……!”

    “如此一来……如此一来……”

    “果然是……法力无边,海裂山崩……”

    众人见此,呼声四起,又惊又羡!

    洞庭老龙之前那番作为,让大多数人都以为祂已身死道消。

    近万载法力修为也毁于一旦。

    却不想竟然都让他得了!

    那可是近万载法力!

    普通的一品至圣都没有这样的修为。

    若真的都为其所用,那还了得?!

    在众人又惊又羡的呼声中,只见那弥天的袈裟翻卷。

    竟直接将火罗婆那千瓣荼蘼烈焰给裹了进去。

    再是一卷,袈裟又瞬间恢复原状,披回那僧人身上。

    令人人惊惧的荼蘼烈焰,竟没有一丝声息,就直接被裹灭。

    “拂尘!”

    这却还没完。

    那“法海”胜得一着,手中拂尘往前一扫。

    没有任何花巧,仅仅一甩,一扫。

    如同巨浪一般的法力狂潮便汹涌呼啸而出。

    于轰隆隆巨响之声中,震动虚空。

    排山倒海一般,涌向火罗婆。

    瞬间便将其淹没其中。

    “啊!”

    众人只闻一声惊呼,便见火罗婆于那法力狂澜之中,如同巨海中一叶扁舟,凭由巨浪摧残,左支右绌,飘来荡去。

    身上的衣物都早被排山倒海般的法力震得支离破碎,狼狈异常。

    “世尊地藏,波罗蜜多!”

    又闻法海和尚突然念起经咒。

    “波罗蜜多,波罗蜜多,波罗蜜多……”

    梵音入脑,慑心荡魂。

    即便是旁观诸人,也觉神魂飘摇。

    仿佛被禁锢在一处不可知、不可思、不可捉摸之地,无所觉,无所出。

    有种自己似乎要永生永世都被困于此的错觉。

    不由心生恐惧。

    旁观者尤自如此,遑论首当其冲的火罗婆?

    此时火罗婆的模样令众人不由惊疑不定,同时也心悸不已。

    只见她呆愣愣地悬在半空,不动也不语。

    只是睁大着双目,似乎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以其入圣修为,竟也透出了丝丝恐惧惊惶之色。

    “法海”此时却并没有穷追猛打,收起了出手时的怒目横眉,凶狂畏怖之象。

    收手合什而立。

    一副得道高僧的祥和模样。

    但众人却是再没有一丝丝的祥和之感。

    这个和尚……

    不好惹。

    “法海”没有再理会似乎陷入了某种情境中的火罗婆。

    波罗蜜多,在佛经中意为“到彼岸”,或是“度”,六度之“度”。

    这几句经咒,是他之前从大乘佛经中悟出。

    度人到彼岸自然是不可能。

    却能将人放度到其自身的“苦海”之中。

    所见所闻,皆是其心中之“苦难”、“魔欲”。

    算是一种封禁之术。

    若是自己走不来,是真的会疯的。

    “阿弥陀佛。”

    “法海”扫了一眼周遭众仙门中人,口宣佛号,温声道:“我欲在此峰立一塔,以镇磨劫炁,”

    “此后我便于塔下静修,诸位若欲取劫炁,自来寻贫僧便是。”

    众人听闻,俱是一惊。

    尤其是那几个老辈。

    他这真是要将所有劫炁据为己有?

    这句话,与公然叫板天下仙门有何区别?

    即便你真得了洞庭老龙万载修为又如何?

    洞庭老龙自己都被镇压得抬不起头来。

    “法海大师!”

    他们这般想着,忽闻几声呼唤。

    便见几个文士驾驭浩然之气登上峰头。

    满脸喜色地走向“法海”和尚。

    “此番多得大师慈悲,方免我数千里江都之地沦为泽国,千万黎庶得脱大难,”

    “大师若欲在此立塔,就交由我江都府衙,必定虔心诚意,为大师建成此塔,以报此恩德之万一!”

第482章 雷峰夕照 (求订阅、月票)

    这群人中有着儒袍的文士,有着官服的官员,有披甲的武将

    江舟身在官场。

    自是认得这些人中那些官员。

    都是江都府衙里的头头脑脑。

    其余人虽然不能都一一认出,但也隐约有些印象。

    都是江都城中的高门望族之流。

    说话的一个,正是老相识,六府台礼典令方清。

    江都城与吴郡有些不同。

    在吴郡,太守范缜说一不二。

    江都城里,那个太守史弥悲根本就是个吉祥物。

    份量最重的,反而是六府台。

    其次便是虞国公与襄王。

    方清等人本不欲现身。

    以他们的身份,早知道那些仙门中人在暗中弄鬼。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胆大包天,竟敢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尽管如此,如今也不是与仙门起冲突的时机。

    所以他们并不打算现身。

    否则一但照了面,他们若不开口让仙门给个说法,也说不过去。

    而仙门也必定不可能服软。

    冲突一起,那就是比这水患更大的祸事了。

    不过他们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形。

    见到那白衣僧“法海”竟与火罗婆打了起来,都是欣喜不已。

    且不论这白衣僧的道行修为惊世骇俗。

    他这次阻止了大劫,江都百姓,甚至是阳州千万黎庶,都要念他的恩德。

    此劫过后,其德望势必如日中天。

    再加上此僧得了那天命劫炁,于这盘大棋之上,举足轻重。

    如此人物,若能留在江都,对他们将是大利。

    所以听闻其有意于此建塔清修,江都一方众人都忍不住了。

    现身来见,只想将此事落实。

    方清见“法海”神色依旧,未见意动。

    不由继续说道:“不仅是建塔,此灾过后,为报大师恩德,我江都万民,愿为大师立庙建寺,请大师主持此寺,也好让江都万民日日供奉。”

    立庙供奉,对于修行中人来说,也是天大的功果。

    否则世间又哪里会流传着那么多百姓供奉仙家的传说?

    除去仙门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平日也有钱粮损耗外。

    人间红尘的善信也是修行中的一大功果。

    能令道行圆满。

    只不过自大稷立朝以来,建寺立庙,极为严格。

    除非真有天大的功德,否则一般二般的人物是绝不可能允许建寺立庙的。

    以江都一郡之民建寺供奉,足以令六大圣地这等存在也动心。

    方清自然是付出了极大的诚意。

    以为“法海”会欢喜答应。

    不想“法海”却摇起头:“那倒不必。”

    “啊?”

    方清与江都一方众人都大感意外。

    原本听闻此言有些眼红的仙门中人,也是一怔。

    这等好事,百利而无一害,为何要拒?

    方清心念一转,面上露出悲悯之色:“大师难道连给江都万民一个报恩之机都吝于给吗?”

    “贫僧确有间留于江都清修。”

    “法海”笑道:“建寺之事,所耗颇靡,贫僧囊中羞涩,恐力有未逮,若江都诸位施主能发善心,为我佛铸金身,贫僧自然感激不尽。”

    方清一喜,又疑惑道:“那为何……”

    “贫僧说的是立塔之事,便不劳诸位费心了。”

    “法海”说着,忽然朝前走去。

    在峰头临湖的崖边眺望。

    忽然跌迦盘坐在地,垂首合什,诵起经文来。

    众人看得疑惑,却也未曾去打搅,只在旁静观。

    过了片刻,便听一阵阵梵音于峰头回荡。

    只见“法海”脑后忽有无量功德庆云铺开,浩浩荡荡,煌煌烨烨。

    绵延里许。

    金光遍照,只将偌大一座山峰给印得如金色佛国。

    连底下的洞庭湖也铺上了一层金辉。

    许多百姓见着,纷纷伏拜。

    “这……”

    “如此功果福德……”

    “这、这……怕是那些福德真仙也远远不及……”

    看着法海头顶功德庆云浩荡,福德宝光煌煌,几如佛陀临世。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甚至有人都后悔,刚才救劫的怎么不是自己?

    即便他知道自己没有这能力。

    就在众人惊骇之时。

    绵延庆云之中,忽地跳出一颗虚幻的圆丹。

    于云中滴溜溜旋转。

    “庆云悬舍利!”

    “他要入圣!?”

    “不可能!”

    有人惊呼出声。

    声音尖锐扭曲。

    充满了难以置信。

    无论他人是信是疑,是惊是惧,“法海”却充耳不闻。

    只一心诵念经文。

    心神沉浸其中。

    诸般种种玄妙之变在其身内外衍化。

    绵延庆云之中,那虚幻的圆丹忽然有了变化。

    如水一般扭曲,渐渐变得坚固凝实之感。

    如若实质。

    “这是……”

    “塔!?”

    那颗虚丹,竟然变成了一座宝塔的模样。

    各层檐角、梁壁,均悬挂、雕刻有法(防XX)轮、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罐、金鱼、盘肠等佛宝。

    这是一座八宝佛塔!

    其中八宝,件件皆是佛法所凝聚,内有种种神异。

    塔身更是通体绽放金光,又隐有七彩之晕。

    那是功德所聚。

    这八宝佛塔,竟是以无量功德所铸就!

    在众人心惊之时,佛塔已从庆云飘出。

    竟迎风就涨,顷刻间就变得巨大无比。

    “轰隆!”

    一声震响。

    佛塔落于“法海”所跌坐的崖上。

    众人见宝塔高耸,目测一番,共有七层,竟有三十三丈高。

    如此巨大的佛塔竟全是由功德所聚……

    即便是众多仙门大教中人,底蕴深厚,财大气粗,也不由心疼得脸颊心肝抽搐不已。

    竖子!竖子!

    怎敢如此挥霍!

    以功德凝聚金身、舍利,不是没有人干过。

    那些佛门大德,入圣之时,也少不了功德。

    还有修福德之道的真仙亦是如此。

    但从未有人如此挥霍无度!

    只需一丝功德,便能成就一位圣品,亦能助人度过圣品中的大小诸般劫难。

    这东西,不是靠时间就能攒出来的。

    智慧、福德、机缘等等一样不可或缺。

    平日里是一丝难求。

    也难怪众人心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们心痛,“法海”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头顶庆云尽敛,振袖而起。

    众人又是惊疑不已。

    他没有入圣?

    怎么就完了?

    “几位施主,不知此峰何名?”

    方清等人正不知该不该上前道贺。

    毕竟“法海”似乎并未踏入圣品。

    闻言惊醒,连忙走过来。

    这峰头立于洞庭湖畔,湖光山色,景致怡人,自是有名目的。

    他本想说出此峰之名,不过一见“法海”神色,心头一动,便改口道:“此峰本无名,大师于此峰上救度千万黎庶,功德无量,何不为此峰立一名目?”

    “法海”满意道:“此峰临湖而立,晚阳夕照,别有一番景致,不如就叫夕照峰,此塔便名……”

    “雷峰塔。”

    “夕照峰,雷峰塔?”

    方清和众人都默念这两个名字。

    既然是夕照峰,为何不是夕照塔?

    方清暗自摇摇头。

    果然是高僧,心思难猜啊。

    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并不重要。

    满脸赞叹道:“好名字,恭喜大师,成道在望。”

    “法海”虽未入圣品,但以此塔气象,分明入圣之日已不远。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圣品。

    以舍利化塔,镇压劫炁。

    此僧之志,恐怕常人难思。

    这种以舍利化于身外之事,曾经也有人做过。

    而且无一不是光铄万古的大德大士。

    众人寻思之际,忽闻“法海”开口道:“尚有一事,想要劳烦施主……”

第483章 开宗立派 (求订阅、月票)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众人只见那“法海”有几分腼腆道:“还是方才所说建寺之事,小僧欲在此处落脚,以为修行之地,奈何囊中羞涩……”

    果然是年轻人,这种事也不好意思出口?

    不知道他这样的人肯留下,江都城上下恐怕都求之不得。

    区区一座寺院又算什么?

    方清等人果然是欢喜道:“大师放心,此事便交由我六府台,必定在三月……不,一月之内,为大师兴建此寺!”

    说完还嫌不够,继续加码道:“大师若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来,我等必定全力满足。”

    这法海的道行虽高,却还足以令他如此看重、拉拢。

    其年纪轻轻,已有入圣之气象,前途无量,固然是原由之一。

    但前程再是广大,也是将来之事。

    当下才是更重要的。

    其有前朝的天命气运在手。

    那些仙门之所以那般着紧这劫炁,便是因为这劫炁本就是劫运所聚。

    这劫运又是出自于前朝的天命气运。

    此物与他们所谋有着天大的干系,绝不会轻易放手。

    再有一点,这法海和尚,显然与正道仙门并非一路人。

    当此关头,有这样一位人物,去给正道仙门捣乱,他是求之不得。

    方清本是客套一句,虽然也是诚心诚意,并没有食言的打算,但他以为这法海德行高洁,并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却听“法海”顺着他的话道:“小僧此番入世,本是受人所托,”

    “但见尘世苦海浊浪滔滔,众生离乱,心生不忍,故,方欲于此立塔建寺,一为镇磨劫炁,二则……

    他缓缓扫过下方因洪水肆虐而留下的满目狼藉,目露慈悲道:“为此世众生,开我一脉大乘佛法,以为舟渡,出脱苦海。”

    “……”

    众人听闻,都是一震。

    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要开宗立派?

    这可与单纯建寺立庙全然不同。

    连方清等人也是怔然。

    你这玩得有点大了吧?

    别的先不说,只是建寺立庙,接受供奉,都要经过朝廷允许,登记造册。

    开宗立派,传信扬法,那是极其重大之事,更需要层层上报。

    以他今日对江都甚至阳州一地的功德来说,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你这“小身板”,承受得起吗?

    开一脉法统,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也就朝廷一纸公文之事。

    难就难在想要站稳足根,需要面对的是天下各大法脉道统的诘难。

    说穿了,法脉道统之争,都是在一个盆里抢食。

    盆就这么大,多出来一个抢食的,别人自然就少了。

    你想参与进来,自然得有令人心服口服的本事。

    不然的话,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果然,方清还没有说什么,已经有人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黄色僧衣,露出半截如铁铸般的肩头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

    老僧看似和气,目中神光却有几分严厉:“老僧乃五台山毗婆沙宫传法僧,法号无秽,有礼了!”

    “敢问法海大师所言大乘佛法是何等大法?老僧愚钝,只知世间有大梵、尊胜法、与我五台一脉大毗婆沙法,俱为大阿罗汉法,却从未听闻有什么大乘佛法。”

    “法海大师也是我佛门高修,岂不知佛法无边,冒佛者,与毁佛谤佛无异,罪孽深重,生死轮转,亦难消此孽!”

    他这话说得算是极重。

    就差当面破口大骂法海招摇撞骗,欺世盗名,毁佛谤佛,对佛徒来说更是不可饶恕之重罪。

    “法海”却并未动怒,仍旧面带祥和道:“小僧入圣之日,将会于雷峰塔下,为众生开讲我大乘佛法,若诸位有意,不妨前来一观。”

    “你……”

    无秽老僧神色一厉,仍欲开口,却被那龙虎道的李宗玄老道给拦住了。

    “无秽法师,既然这位法海大师要开讲大法,那便待他入圣之时,再来聆听便是,如今大劫才去,我等还需好好擅后,以免劫后余波,荼毒百姓黎庶。”

    他暗有所指,无秽老僧心中明白,也只好暂时放下。

    开讲佛法?

    别说你还没入圣,即便入了圣品,此等开一脉先河之事,又岂是轻易可为?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所谓!

    知道江都官府既已现身出面,他们再留下也无用。

    无秽老僧不欲在此看那小辈猖狂,冷哼一声,便驾御云光离去。

    李宗玄叹了一口气,看向法海:“法海大师,好自为之。”

    说完,长袖一卷,竟将仍被“法海”经咒困于原地的火罗婆收入袖中,穿空而去。

    虽然他还没看出“法海”所使的咒法玄妙,但也拉不下脸来向一个小辈求情,何况还是火罗婆挑衅在先?

    只好先把人收了,回去之后,那么多仙真高修,各方灵神,自然不可能无人能解。

    二人一走,其余几个老辈也随之离去。

    剩下的一干仙门弟子,都面面相觑。

    这些老辈的都走了,他们留下也无益。

    刚才火罗婆的下场已经看到了,那些老一辈不出手,谁有胆子敢招惹这和尚?

    只好也相继离去。

    最后只剩下李伯阳与曲轻罗。

    “大师,今日尚有要事再身,待大师入圣之日,伯阳必定亲来道贺,那时再向大师请益,伯阳告辞。”

    李伯阳对“法海”倒是没什么敌意,反倒对此人钦佩得很,朝“法海”说了一句,倒也是真心诚意。

    然后便也穿空而去。

    临走之时,似乎朝江舟藏身之处扫了一眼。

    曲轻罗却是古怪地看了一眼“法海”,微微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个李伯阳……

    江舟察觉到李伯阳的目光,也没有什么紧张之意。

    他大概是能猜到自己和“法海”之间有关系。

    却也无关紧要,让他猜去吧。

    眼见这一场劫祸似乎暂了,有点曲终人散的意思,江舟也转身无声无息地离去。

    此处有“法海”在,应付那些府衙中人也足够了。

    这次水患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大劫。

    对那些仙门中人来说,恐怕是一次盛宴。

    即便是对他自己,也是一次天大的机缘。

    尽管这机缘是莫名天降的。

    劫炁化业火,功德炼金身。

    一具幻梦身,生生得了大造化,完全不输于上次“李白”的机缘,甚至尤有过之。

    这正合了大乘佛法中的寂灭涅槃,不仅令这具幻梦身脱离了幻身,更是直接圆满了无暇无垢的金身。

    这就是佛法中的“空无”。

    这是他早已明悟的修行佛法中的一个关键。

    空和无,便是将精气之行、神意之变等种种一切人身之变全部泯灭。

    将精气、神意封绝于体内,尽数散入肉身,凝炼金身。

    “法海”以劫炁尽噬己身,又于冥冥得了机缘,重塑血肉。

    正好合了这“空无”二字。

    此后要再进一步,便是散化神意,结生舍利。

    这便是他以虚丹化雷峰塔的真正用意所在。

    镇压劫炁是真。

    之前重塑造化所耗去的功德与劫炁不过是其中一部分。

    还有海量功德与劫炁被那只金钵纳进其中。

    这可不是什么无用之物。

    虚丹化塔,就是光明正大地用钵中的功德劫炁,凝炼打磨舍利。

    雷峰塔真正以虚化实之时,便是“法海”入圣之时。

    仅以佛法道行而论,这具幻梦身……已经不能说是幻梦身了,和李白一样,已经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化身。

    其道行已经超过了本体。

    再加上老龙近万载的法力灌顶,成全了“法海”最后的短板。

    下次这具化身再现,那就真的是那个“法力无边、海裂山崩”的法海了!

    这一次,着实是时运、是机缘,千载难逢,无可复制。

    ……

    “哎呀!江大人!你跑哪里去了?可把虞某吓死了!”

    虞拱再见到江舟,顿时一脸后怕叫唤起来。

    刚才一场大水,可把他吓得够呛。

    虽然明知江舟的修为远高于他,而且靠山极硬。

    但在那漫天的“仙家”现身之下,还是令他心惊胆战,生怕出了什么事。

第484章 万家生佛 (求订阅、月票)

    “太可怕了!”

    “那大水!跟天都漏了个窟窿一样!”

    “嘶~这辈子我老虞就没有见过这么多仙人,好家伙,跟落饺子似的!”

    “谁说不是呢?虞头儿,咱昨儿可是大开眼界了!”

    “不过还是比不上那位法海大师!”

    “要不是那位法海大师横空出世,咱这江都城,甚至是整个阳州,后果都不堪设想啊!”

    “咱离得远,没看清,也听不到,不过听说那位大师可是位真正的慈悲大士,立下大愿,以身代劫,血肉身魂都被啃噬了一半,这才感动了上天,收回了大劫!”

    “这位大师可真是不得了啊,连上面的那些大人都满口称赞,说他有大慈悲、大智慧,是真正的大德,可不是那些披着袈裟假慈悲的贼秃。”

    “可不是?这才过了一天,民间的百姓都已经传遍了,尊其为‘圣僧’,听说官府要为‘圣僧’建寺,竟然都蜂拥而至,主动向官府捐钱捐物,没钱物的就争着要出力,就这,想争还争不着呢!”

    “现在城里有几家没在家中烧一柱香,供奉那位圣僧的?真成万家生佛了!”

    “这有什么?你们不知道,市井里都在传说,要是能得这位圣僧抚顶,便能百病全消,福气伴身!”

    “诶?江大人,您也是大人物,可曾见着那位圣僧?能不能帮咱兄弟们求个机缘,去参拜那位圣僧,求他在咱脑袋上抚上一抚?”

    “……”

    在去往城南的路上,虞拱与一众巡妖卫你一嘴我一言,说得热闹。

    说着说着,这才想起还有江舟的存在。

    一个巡妖卫提起话头,就让包括虞拱在内的所有人在内,都充满期待,眼巴巴地看着他。

    “……”

    要不你脑袋伸过来,我现在就给你来个脑崩儿看看能不能治你的傻气?

    江舟骑在腾雾背上,十指有些发痒地捻了捻。

    说起来,“法海”的名声确实是有些响亮得夸张了。

    一夜之间,洞庭湖边围满了人。

    雷峰塔下的夕照峰,用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着?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嗯,红旗是没有的。

    锣鼓鞭炮确实没少,不过很快敲锣放炮的人很快便被官府的人给锁了。

    罪名是不遵宵禁……

    其他人,只要安安静静的,只是到夕照峰下拜拜“活佛圣僧”,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江都城人人心念圣僧恩德,也不想搅扰圣僧清静,倒也没什么怨气。

    都安安分分地拜了就走。

    不管怎么说,“法海”一出世就是石破天惊,一天之内就在江都立稳了脚根。

    威风名望把他这个真身本尊都甩开了。

    论起民间的声望,几乎直追尊胜寺。

    尊胜寺在江都立足无数年,也不知道广施了多少功德。

    其底蕴也确实不是一个“法海”就能超过的。

    不过,以往他在江都,虽然经过几次闹腾,在上层人物眼里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论及民间的影响力,那是几乎没有。

    现在不一样了。

    同样一件事,若是从“法海”口中说出,民间百姓说是奉为圭臬或许有些许夸张,但必然是深信不疑。

    即便是尊胜寺再出来否定,最多也只是令一部分人摇摆罢了,信谁不信谁还两说。

    心中想着这些念头,嘴上随意应付道:“想见那位大师自个去雷峰塔拜见不就是了?人家也不禁百姓出入。”

    “好了,都不要扯闲篇了,紧赶几步。”

    他们这是去社稷台。

    昨日被水患耽搁了,虽然灾劫已平,社稷台被毁之事八成已无关紧要。

    但他们还是要去看一眼才行。

    本来江都城中的各部官员也是要一块来的,不过昨天的水患虽平,其后续的风波却是才刚刚刮起。

    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是顾不上别的事了。

    江舟开口之后,众人便止了嘻笑,埋头赶路。

    很快到了城南的社稷坛。

    这里虽是江都还算重要的祭祀所在。

    但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土丘。

    土丘上有个方形的石台。

    四周立着许多石兽。

    看着十分古旧。

    不过此时那土丘上的石台已经裂成两半。

    台上一片焦黑。

    四周的石曾也有大半被摧毁,同样是焦黑一片。

    看起来就是被天雷所击毁。

    “江大人,除了祭坛和石兽被天雷击毁,没发觉什么异常。”

    虞拱带着人在四周搜索了一阵,回来对江舟说道。

    “我看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一个巡妖卫道:“头儿,那可不一定,昨天刚这社稷坛刚被天雷所击,江都就发了大水,可不就正因了国运动摇么?”

    虞拱骂道:“去!别胡说!你个小东西,懂什么国运不国运的?”

    “头儿,真不是我胡说啊,大家都这么说。”

    看得出来平时虞拱也是那他们没大没小惯了,那巡妖卫也不怕他,委屈地辩解道。

    说完他还用一种惊悚的神情道:“不仅是人这么说,连畜生都这么说的!”

    江舟听他说话有异,不由道:“畜生都这么说?怎么回事?”

    那巡妖卫见是江舟在问,忙道:“回大人,今儿一早,还有人来报案,说寿喜县有一农家子家中养的牛,忽然口吐人言,说也‘天将大乱’的话来。”

    “哦?”

    江舟神情一动:“去看过了吗?可是妖魔?”

    虞拱接过话道:“看过了,是老陈去的,就是头普通的水牛。”

    “这事,说来也玄乎,就和我上回和江大人您说的那个鱼生人子的事儿一样。”

    江舟也想起来了。

    他说的是永定县大鱼生下两头人的事。

    虞拱撇嘴道:“那回就是那位弘文书院的秋老儒跟我说的,这大鱼生两头人,是天降警戒,有人有不臣之心,”

    “草鞋的事儿我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儿也是个欺世盗名的,没什么本事,亏本我老虞还把他当高人。”

    那可未必……

    先是大鱼生双头人,又是草鞋阻官道,天雷击毁社稷坛,然后就大水淹城。

    这回又是牛吐人言……

    这么多事情,都凑到一起了,哪儿这么巧?

    难不成,真是天命显化?

    江舟抬头看天,忽然觉得这天都莫名地变得高远了。

    “那头牛呢?”

    江舟问道。

    虞拱啧啧称奇道:“听说,消息传出,许多人跑来看热闹,那老牛直接驮着放牛娃,腾空飞走了”

    江舟睁大着眼看着他:“牛都飞走了,你说不是妖魔?难道它是被人吹上天的?”

    “诶?”

    虞拱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也是哈!”

    “嘿!这老陈难道在糊弄虞某?”

    他说的老陈是司中另一个肃妖都尉。

    江舟知道问不出什么,摇了摇头,便自顾在这土丘四周走动起来。

    他的诛鬼神通、心眼,都有着破妄照虚之能,这土丘在他看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至少他没有发现。

    搜索了一番,一无所获,也只好带人暂时原路返回。

    与其自己在这里瞎找,不如回去直接问。

    他估摸着,曲轻罗这会儿应该已经要回来找他了。

    果然。

    回到城中,在肃靖司交代了一番,径直回到江宅,便见到如往常一般坐在娑罗树下的曲轻罗。

    江都城受灾,他这里离着洞庭湖很近,却没有被波及到,一点事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真的洪福齐天。

    江舟来到树下,径直坐在曲轻罗对面,笑道:“昨天我没有挺身而出,你可怨我?”

    曲轻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出手了?”

    江舟失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曲轻罗眨了眨眼:“那位法海大师,也是你同门师兄?”

    江舟心不跳脸不红,点点头道:“嗯,正好遇上,本是想请他代为出手助你脱身,却不想我这师兄慈悲心肠,竟发如此大愿,索性,他所学之法极为神异,此番也算因祸得福。”

    曲轻罗并没有追问他关于法海之事,只是点点头道:“代我谢谢他。”

    江舟道:“虽然如此,但我到底是没有出手,你真不怪我?”

    曲轻罗道:“你若情势不明,便贸然出手,我才要怪你。”

    江舟抬头:“哦?这其中还有隐情?”

第485章 天人之变 (求订阅、月票)

    “你可知‘夫子’是何人?”

    曲轻罗没有直接回答江舟的问题,反问他道。

    江舟一怔道:“夫子?那位儒门至圣?以夫子所为,实为人族万古至圣,谁人不知?”

    曲轻罗摇头道:“我说的是夫子来历。”

    “这……”

    江舟回忆了一番道:“儒经中有载,夫子是燕州浮丘人士,倒没有细说其源。”

    这么想来,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位夫子姓甚名谁。

    作为儒门万古以往第一至圣,教出了七十二位圣贤,以仁字强铭天地,令浩然长河显世。

    此等开天辟地之举,即便是为尊者讳,也不应该没有名姓留传才是。

    曲轻罗道:“自然没有记载,因为夫子本就是天生之人。”

    “天生之人?”

    江舟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曲轻罗清澈双目中现出几分异色,缓缓说出了一段前古秘闻。

    “万载前,有天府真仙降世,于浮丘挥手而筑仙宫,宴请天下名教仙真、五岳四渎灵神,”

    “于宴中讲法演道,大谈祀稷代谢,天人轮转因果,定下以稷代祀,天命轮转之大事,”

    “其时,天府真仙取先天灵神太阳子、太阴女之水精,和以祀土,阴阳交泰,诞下一人胎,令其托生祀室,定其为万世文教之宗主,继衰祀而为素王,辅天命之子,绝祀而立稷。”

    曲轻罗看向江舟:“此后之事,你应该也知道了,那便是大稷立国之史。”

    “这么说来,那位夫子,其实算是前祀血脉?”

    江舟心里有点嘀咕。

    若这是真的,那位夫子还能算人吗?

    应该……算吧?

    毕竟彼世神话之中,人都是女娲娘娘用土捏出来的。

    夫子也是土捏的,凭什么不是人?

    “这倒是其次。”

    曲轻罗摇头道:“那次仙宫之会,被称为弥轮会。”

    “弥有补天之意,也有平息天下纷争之意,轮为天命轮转之意,便是此名由来。”

    “弥轮会所定之‘大事’,虽然看似都成了真,”

    “但无论是当时的仙门名教、山河灵神,还是降世的天府真仙,都没有想到,这位亲手造化而出的‘万世文教之主’,与共同选出的‘天命之子’,竟会脱出其掌控,”

    “先是夫子超脱至圣,成前古未有之造化,合门下七十二圣贤,聚古今智慧之华光,浩然之气,以‘仁’字强铭天地,令天地乾坤,显化浩然长河,光耀万古!镇人道气运千秋万世。”

    “后有圣皇帝稷,聚巍巍山河之势脉,汇皇皇人道之气运,铸稷鼎,定稷礼,以一个礼字鼎定天下。”

    “这仁、礼二字,是大稷人道之基,也是这二字,令大稷脱离了‘天命’,以人胜天。”

    “本是天命之子的帝稷,成了人道之主。”

    “夫子确实成了万世文教之主,但却已超脱了天命之外,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这便是天人之变。”

    听完这番话,江舟也不禁叹道:“圣皇伟业,夫子丰功,巍巍万古,光耀千秋。”

    一番喟叹,江舟才道:“你说这些,难不成那弥轮会和现今之事有何关联?”

    曲轻罗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

    如今说了这么多题外话,肯定是有的放矢。

    果然,曲轻罗轻轻点头道:“我找过师父,她虽然没有全告诉我,但我却探得消息,”

    “此番仙门名教真圣、五岳四渎灵神,齐聚黄河水府,便是为了再现弥轮盛会,重演天人之变。”

    “重演天人之变……”

    江舟这会儿并不是很震惊。

    有点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天人之变,前祀到如今大稷,是由“天”变“人”。

    这一次再变,自然要由“人”归“天”。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南州时,鲍信临死所说的话。

    帝稷言:人道自强。不息为体,日新为道。

    夫子也曾曰: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日进也。

    其实他们早已经把这个“人”字说透了。

    归根结底,人道便在于一个“易”字。

    不由摇头道:“他们这么做,自然是想要重新将‘道’掌控在手中了。”

    “只不过天道恒常,人道易变。”

    “一个时时‘易’的人道,确实是太难以掌控了。”

    “若非是大稷已经如死水一般,太久没有‘易’了,他们恐怕也不敢起这心思。”

    曲轻罗眨了眨眼,微现思索之色。

    片刻目中地泛出奇光道:“你这话倒有几分新奇,从无人这般说过仙门与朝廷之争。”

    “朝廷与仙门之争?”

    江舟笑道:“倒也不错,所谓天道好轮回,有帝稷犁扫穴,破山伐庙,令天下仙门战战,不复高高在上,不得不缩回山中,还要派出门中弟子,入监天司听侯使唤,”

    “如今也怨不得他们想恢复往日荣光。”

    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曲轻罗道:“我可不是在说你。”

    曲轻罗也是仙门中人,而且还是六圣地之一,此番“弥轮盛会”的主事人中应该也少不了玄母教。

    曲轻罗神色平常:“我虽为九天玄母教圣女,却并不赞同师父之举。”

    “如此作为,必定令天下烽烟再起,亿万苍生历劫。”

    傻子,恐怕这由不得你啊……

    李伯阳那句“天命如棋,大势如水”,前半句且不说,后半句他却是赞同的。

    甚至还有些不足。

    水尚可阻,大势不可逆。

    江舟没有说出口。

    曲傻子自有理念,甚至连亲师父都不惜忤逆。

    他说再多又有何用?

    话锋一转道:“你可知道他们想要如何去做?”

    曲轻罗道:“既然是重演弥轮旧事,自然少不了一个天命之人。”

    “如今人道当兴,天命不显,却又上哪里找天命之人?”

    “所以,他们自然先要造就一位天命之人。”

    江舟讶道:“这玩意儿还能造就?”

    “自然。”

    曲轻罗点头道:“黄河水府中有前朝帝陵,其中有前朝所残留天命气运,以此为引,托生人胎,此人自然就是天命之人。”

    她看了一眼江舟:“此番江都大水,便是那前祀守陵人与诸位教尊斗法,被迫至绝境,被逼无奈,不愿天命气运为诸位教尊所得,便以天命为引,化作劫运,”

    “一可燃尽天命,使诸位教尊空手而归。”

    “二则可消耗大稷国运,报灭国之仇。”

    “诸位教尊本也怕那天命之人如圣祖、夫子一般,太过强大,脱出掌控,也只想取得一丝天命为引为罢,太多反而是累赘,”

    “便想待劫运将终,天命将尽之时再出手夺取,谁知道……”

    江舟听到这里,就明白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合着,“法海”是抢了个烫手的山芋……不,应该是抱了一团火在怀里……

第486章 天下风云 (求订阅、月票)

    “你还是劝劝那位法海大师,那劫炁乃天命气运所系,我师父他们不会放手的。”

    “即便他心系苍生,不愿放出劫炁遗毒天下,大可只分出一丝,让他们去争抢便是。”

    “他们本也只想要一丝天命为引罢了。”

    曲轻罗难得开口劝起人来。

    以她的性子,除非犯了她的忌讳,本不会多事。

    但一来事关江舟,二来她对那位法海大师也着实钦佩。

    “争抢?”

    江舟注意到她的用词。

    曲轻罗点点头:“此次弥轮小会,虽是天下仙门名教共举,但各教各宗之间,也并非就没有矛盾。”

    “最大的症结所在,各教各宗,都想要自己选中的人作为‘天命之人’。”

    “手掌天命,谁人能舍?”

    她有时候很傻,有时候倒也清醒得很。

    “所以那位法海大师若真愿给送出一丝劫炁,反倒能以此平衡各方,各个击破,以免被群起攻之。”

    “除此之外,各宗各教,也必然都愿付出大代价换取劫炁。”

    江舟接过赶来奉茶的纤云递过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笑道:“你难道不想为玄母教讨要一丝?”

    曲轻罗摇头道:“我已经和我师父明说,此事我无能阻止,却绝不会为此出一丝一毫之力。”

    你们师徒都是奇葩啊……

    江舟没有说出来,只是暗自吐槽。

    这么看来,“法海”手上的劫炁,还是奇货可居了……

    分出一丝劫炁倒是无妨。

    虽然都是劫运所凝聚的“炁”。

    但那些劫运和花鼓寺道空和尚的无始劫炁并非是一类东西。

    里面也没有能令鬼神图录垂涎的天地劫灰。

    于他而言,也只是用来磨炼那座舍利塔罢了。

    “我会提醒法海师兄的,不过我这位师兄,你别看他心有大慈悲,但性子却是极其刚烈,心志极坚。”

    “心中若有了主意,无论谁人相劝,也难动摇他半分。”

    曲轻罗点了点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以她的性子,提醒两句都已经难得,自然不会再去管别人听不听。

    江舟又道:“你方才说,这‘天命之人’乃是以天命为引,落人胎降生,岂不是说此人现在还未曾出生?那他们争什么?”

    “不错。”

    曲轻罗道:“天命之人虽未降生,除了尚需天命为引,还要有前祀血脉,否则这承自前祀的天命也没人可以承受,”

    “而且为防‘天命’有变,如圣皇帝稷与夫子一般脱出掌控,各教各宗,都在挑选一位‘天命之师’,以为他日辅佐‘天子’所用。”

    “这才是各门各派如今所必争之事。”

    她看向江舟,露出几分异样神色:“据我所知,如今你已经入了几家名教眼中,成了‘天命之师’的候选之人,”

    “日前那尊胜寺的妙华尊者,十有八九就是看上了你。”

    江舟闻言不禁摸了摸自己脸。

    他的魅力还不小啊……

    听曲轻罗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许多事,许多疑惑都解开了。

    不仅是妙华尊者。

    之前在洞庭湖边遇上的那个钓叟,说要他做什么执钓之人,十有八九,便是做这劳什子“天命之师”。

    还有方清宴请李白,虽然没有明言,但其与那支怪笔的对话却落入他眼中。

    所谓的“帝师”候选之人,也是用来掌控未来的“天子”所用。

    还有谁?

    连儒门也知道这些谋划……

    江舟想到了什么,说道:“仙门……真的想造反不成?”

    曲轻罗也不在意他这大逆之言,神色一点未变。

    摇头道:“不,他们要做的,是孕出人胎,再令其托生稷室,承继大稷气运,改人皇为天子。”

    “……”

    托生稷室……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胃口够大的。

    他们要的不是世俗王权,改朝换代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一个破碎的山河,又哪里能比得上一个完整的大稷?

    这是欲行李代桃僵之举。

    当年的夫子,也是降生于祀室。

    这些人真是想要重演故事了。

    江舟心中电转。

    这一局棋,涵盖天下,纵贯古今。

    无论谁成谁败,都必将天下大变。

    当此古今剧变之时,当今的那位人皇陛下,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人家摆明了不仅要夺他的江山,还要夺他的种,要他父子相残,还要夺他的家产……

    说句对逝者不敬的话,也就是辛皇后已经薨逝,要不然那些疯狂的“仙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想办法绿了他……

    这样都能忍,那江舟不得不写一个大写的服字。

    他不信帝芒会不知道这些仙门的谋划。

    大稷六司,其中五个司衙他几乎都打过交道。

    即便是监天司,虽然很少见到,却也经常能听闻其名。

    偏偏那个“捕风司”,他不仅从没见过,甚至从来没听过。

    无论民间,还是官场之上,竟然都从来没有人提及。

    不得不说,这是件奇事。

    这种奇事,也更令江舟肯定,那个帝芒绝对不是什么事都不闻不问的“昏君”。

    他必定也有着自己的算计。

    但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坐视这天下大乱。

    楚王反叛,他不管。

    北境戎狄叩关甚急,他不管。

    “李白”叩阙,弄得天下大乱,天下义军纷起,他也不管。

    如今阳州仙门齐聚,水淹江都,看起来他还没有要管的意思。

    他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是仙门现在这么蹦哒,江舟还真的有点怀疑,这位人皇是被人夺了舍,或者根本自己就是个卧底……

    江舟心中转着念头,和曲轻罗继续聊着这天下风云。

    倒是从她嘴里知道了不少事情,也了解了不少以往不怎么了解的人物。

    比如,这一次来赴“弥轮小会”的各宗各教,天下闻名的教尊宗长,和真修弟子。

    还有五岳四渎,各方灵神。

    说起来,此间也有五岳四渎一说。

    不过和彼世的五岳四渎自然是不一样的。

    五岳为太岳、昆山、秦岭、钟毓、幽篁五座名山峻岳。

    四渎为黄河、泾河、怀水、阳江四大水脉。

    这些名山大河都是有神灵自生的。

    有的受了朝廷的敕封,有的没有。

    说起来,他初来此间时,就斩杀的虹蜺,其父泾河龙王便是泾河水神。

    薛荔那妖女的根脚竟也不凡。

    她背后之人,那位有山鬼之称的妖圣,便是幽篁山山神。

    这么一想,他还挺走运,那个时候就招惹了这么多恐怖的存在,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听了曲轻罗所说的这些人、事。

    江舟感觉有点虚。

    动不动就是至圣妖圣的,好像出门就能撞着一个名教仙尊,走路都能踩着一个妖圣山神……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得多积攒点真灵。

    还有钟馗的历劫之身,也得尽快找出来才行。

    毕竟老是请关二爷,真灵耗不耗得起另说,他心里也实在是犯怵。

    “公子,谢总捕来访。”

    正与曲轻罗聊着,纪玄来报,谢步渊来了。

第487章 流石寨 (求订阅、月票)

    谢步渊?

    他来干什么?江舟寻思了一瞬,便让纪玄把人领了进来。

    “哈哈哈哈!”

    未见影,便先闻一声爽朗大传来。

    江舟却是撇了撇嘴。

    这些人,有事没事就先大笑三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江兄弟,早就听闻你在这江都的日子过得极其惬意,今日终于得见……”

    谢步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中,笑声却是微微一滞,目光扫过曲轻罗,明显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不过转瞬即逝,瞬间转换成一种莫名笑意,顺着刚刚的话朝江舟道:“今日得见,江兄弟果然是惬意得紧啊,令人羡煞,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江舟懒得理他,挤出笑脸道:“谢总捕,怎么有空到我这寒舍来?”

    “你这里要是寒舍,我那里岂不是狗窝?”

    谢步渊摇头酸了一句,目光扫过曲轻罗,又看向他,显然有询问之意。

    江舟笑道:“这位是九天玄母教曲轻罗,谢总捕但说无妨。”

    谢步渊何许人?只从这一句就能听出二人的关系不同寻常,眼中隐晦的神色更显怪异。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不只进退之人,只是朝曲轻罗抱拳一礼:“久闻九天圣女之名,今日得见,何其有幸!”

    这句话也只是看在江舟的面上罢了

    九天玄母教圣女,即便他身为一州总捕,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却也不至于把位置摆得这么低。

    曲轻罗只是点了点头。

    她性子有点冷,这般已是难得。

    谢步渊想来是有所了解,也不在意。

    这便当是见了礼。

    就朝江舟道:“江兄弟,此次上门,一是来江都多日,也未能拜访老弟,这回是来认认门的。”

    “二来,就是绣花大盗之事。”

    江舟招呼他到娑罗树下的矮塌落坐。

    一边让人奉茶一边道:“绣花大盗?上回就听说,谢总捕找到了这些大盗的踪迹,可是有结果了?”

    谢步渊似乎也是刚刚赶了一段路的样子,端起茶水,牛饮而尽。

    “嗯?”

    桃花制成的鲜茶让他瞬间一身疲惫尽去,神足意满。

    不由惊异地看向江舟。

    心中暗道:这江兄弟,果然是不同凡响,一杯待客的清茶也这般神异。

    还有这树……

    他这时才发觉头顶的两棵树,竟是暗藏神妙。

    他也不是凡俗之人,微微一愣神,便回过意来。

    顺着江舟的话道:“不仅是找到了,谢某还亲自带人去剿了一窝匪。”

    “哦?”

    江舟很惊讶。

    虽然知道谢步渊能力不俗,可没想到他效率这么快。

    阳州一地深受祸害,没有人能奈何的绣衣大盗,他一来竟就手到擒来?

    是他太厉害,还是阳州的人太没用?

    “不错。”

    “谢某那日打探到绣衣盗的老巢所在,来不及亲自与江兄弟你知会一声,便带着人急急赶去,想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谢步渊沉声道:“事实也的确如此。”

    “谢某此行,本就是临机而决,那绣衣盗被谢某打了个措手不及,”

    “短短半日,便被谢某与提刑司众兄弟联手杀伤数百,”

    他说着,忽然重重叹了一声:“唉!也是天意,谁知竟在此时天灾突降,大水把绣衣盗的老巢给冲了,”

    “但这些盗匪,本就熟悉地形,又常年盘踞洞庭湖边,水性精熟,反而因此让他们得了机会,逃了一部分。”

    “最可恨的,还是谢某本已快要拿下那绣衣盗首领,却因这场大水,让他逃了去!”

    谢步渊又是摇头又是怒骂。

    本是一次成功的突袭,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把祸害阳州许久的绣衣大盗一网打尽。

    却因为这该死的大水,前功尽弃。

    “天意如此,这也怪不得谢总捕。”

    江舟劝慰道:“左右也不过是些盗匪罢了,谢总捕既然能找到他们一次,就能找到他们第二次。”

    “嘿?这事说来还是为你那铺子出头,怎么你倒还劝起我来了?”

    谢步渊笑道:“不过你说得也不错。”

    “谢某能找到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他冷笑一声:“这些贼子,以为谢某天罗地网是那么容易挣脱的么?”

    江舟神色一动:“谢总捕是有消息了?”

    “不瞒你说。”

    谢步渊点点头,面现得色:“我放出去的那些探子,得到消息,这些绣衣盗匪,似乎与阳江边上的一座绿林水寨有关。”

    “这水寨名叫流石寨,为首之人,名为石冰。”

    他侃侃而谈道:“此人说来,也是不凡。”

    “不久前,在岳阳地界,洞庭湖上,曾有一场江湖绿林的盛会,江兄弟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似乎是叫什么群雄大会?”

    江舟微一寻思,便想起当初在花鼓寺中遇到的那拨江湖人物。

    领头的一个,似乎叫卫君饮?

    他们就曾提起过这洞庭大会。

    “呵呵,群雄大会?”

    谢步渊有些发笑:“不过是一群绿林草莽,谈何英雄?”

    江舟见他语中多有不屑之意,却也不以为意。

    谢步渊此人虽然性子豪爽,却也一样是出身高门大户。

    名门望族的一些毛病,他也是少不了的。

    草莽出龙蛇。

    这道理他不是不懂。

    但知道也不妨碍他看不起这些草莽。

    这就是名门。

    谢步渊也没有在这问题上纠结,只是笑了一声便道:“不过那洞庭大会上,确实是出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

    “其中一人,便是这石冰。”

    “此人在会上一人力败与会各方绿林人物,一举夺得阳州绿林盟主之位。”

    江舟寻思道:“这石冰与绣衣盗有关?”

    谢步渊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我怀疑,这位流石寨主,阳州绿林魁首,暗地里,就是绣衣盗的首领。”

    江舟知道他这般说一定是有其道理,甚至是有了证据。

    也没有追问其中详细,直接问道:“那谢总捕此来之意……?”

    “谢某此来,本是想问问江兄弟可有意与谢某一道,去会会那位绿林盟主,”

    谢步渊露出莫名笑意:“不过现下看来,江老着你是乐在其中,无暇他顾了。”

    江舟翻了个白眼:“就别打趣了,正好我也无事,便与你走一遭。”

    虽说刚刚才听曲轻罗说了那么多隐秘之事。

    令他有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

    但实际上,留给他的时间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紧迫。

    据说曾经的“弥轮会”中,“众仙”在浮丘仙宫里一宴百载。

    谈玄论佛,讲法诵经,坐观人间众生为戏。

    而后方定下天命轮转之大事。

    这次仙门搞的虽然只是弥轮小会,没办法与万载前的那次“弥轮会”比。

    却也是“仙会”。

    不是三天两头可以结束的。

    照曲轻罗所说的情况,不说要三五十载,三年五年总是需要的吧?

    至少在那位“天命之子”降生前,是定不下来的。

    他只需要按步就班地像以往一样就行。

    任谁也不可能想得到,他在短短时间内,就有脱胎换骨的可能。

    “公子!”

    江舟正要与曲轻罗说一声,却见一点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见到谢步渊,明显露出喜色。

    快步走了过来:“公子,我听说找到那个砸老娘店铺的恶贼了?”

    江舟看了一眼她身后抬头望天的铁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摇头道:“是有些消息,怎么?”

    一点红满脸期待道:“公子,我想亲手去报这个仇!请公子成全!”

    “我倒是没问题。”

    江舟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谢步渊,见他没什么表情,便道:“不过此事你得问谢总捕。”

第488章 天命石 (求订阅、月票)

    面对一点红期待的目光,谢步渊笑着指了指江舟:“江老弟,你我的关系,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你用不着跟我玩这种虚套。”

    他知道江舟已经是有意让他这个随从去处置。

    不过是不知道他的打算,怕坏了他的计划罢了。

    江舟只是笑了笑。

    谢步渊收起笑意,稍微认真道:“也好。”

    “本来此事我也并非十拿九稳,尚需做一番证实。”

    “来请你一道去,也是怕老弟你心急。”

    “但其实由官府直接出手,动静太大,我也实在是怕像上回一样,出了什么意外,又让这小子给跑了。”

    谢步渊沉声道:“江老弟,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想到,这绣衣盗能在阳州一地横行无忌,若背后无人,谢某实在不信。”

    江舟点点头:“确实如此。”

    谢步渊道:“若是能有几副生面孔先去摸清那流石寨的底细,最好是抓到他们的罪证,再由谢某给予雷霆一击,让他们无处可逃,即便其背后有人,谢某也能让其无话可说。”

    他说着,打量了一点红几眼:“不过,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这意思,显然是对一点红有没有这能力存疑。

    “江老弟,不是老哥我看不起你的人,那流石寨不说是龙潭虎穴,可也不是个善地,你就放得下心?”

    江舟还没说话,他这话已经恼了一点红。

    别看一点红这些人在江舟面前都低眉顺眼的,但其实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的人。

    对江舟顺服,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是知恩之人,念着江舟对他们恩德。

    何况一点红从谢步渊眼里看到的不仅是对江湖人物隐隐的不屑之意,其中更多的,怕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总捕大人,一点红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不是有人在头上拉了屎,却只会躲在我家公子背后的鼠辈。”

    “一点红愿为总捕大人所用,只要大人的消息没有错,十日之内,一点红必定将那姓石的罪证摆在大人面前。”

    “不过这还要看总捕大人有没有这个魄力,给我这小小女流这个机会了。”

    一点红说话间,眼波流转,媚笑连连,声音娇柔勾人。

    她不像铁胆那些人,说是长袖善舞并不为过。

    知道这位谢总捕身份不简单,不想给江舟找麻烦。

    即便心中着恼,也并没有露出形迹来。

    反倒像是在与人调情。

    一般男子,怕是三两句就被她勾了魂去。

    但她这媚态娇声中,不仅有勾子,还有刀子。

    谢步渊何等人物?

    虽然听出其话中所隐藏的恼意,以他的身份,却还不至于和一个女子置气。

    “哈哈哈。”

    他笑着看向江舟:“江兄弟,这姑娘不错,就凭这番话,我手底下那些汉子还没几人能说得出来。”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谢某要是不答应,岂不是要被你这小姑娘看扁了?老弟你若真舍得,就让这位红姑娘去走一趟?”

    江舟笑道:“一点红,还不谢过谢总捕?”

    一点红笑意吟吟地朝谢步渊一福。

    谢步渊笑着摆摆手:“你要一人去?要不要谢某派几个人与你一道?”

    一点红笑道:“多谢谢大人,不过不必劳烦大人了。”

    “公子,能不能让铁胆和游家兄弟和我一起去?”

    江舟笑道:“你这性子,一个人出去不定会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你不说我也要让他们跟着你。”

    一点红喜道:“谢公子!”

    上次被绣衣盗当着她的面把丹药夺走,还被人打伤,她这口气可是忍了很久。

    这回说什么也要把气给出了。

    绣衣盗不好惹,那个什么流石寨听起来也很有声势。

    她报仇心切,却也没有想着硬来。

    要报仇,有的是手段。

    再说,她背后有江舟,还有提刑司。

    论靠山,谁该怕谁?

    接下来谢步渊便让一点红自去提刑司寻他的一个手下,给她交代清楚各处细节。

    待她与铁胆等人离去,谢步渊才笑道:“江老弟,流石寨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却也不容小觑,你真放心让他们这么陷进去?”

    江舟心中确实有些不放心,但一点红既然坚持,他也有意将他们放出去历练,也不得不放手。

    本来他还能用幻梦身暗中跟去,在左右照料。

    不过他三具幻梦身,一个化成了李白,一个成了法海,都无法再变化他人。

    剩下的一个,也以“丁鹏”的身份在外面斩杀妖魔,积攒真灵,也不能停下来。

    更何况……

    江舟笑道:“谢总捕既然肯答应,想来应该有万全的安排吧?”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

    谢步渊笑道:“实话跟你说吧,黄河大水,许多地方都出了不少异事。”

    “今日我收到消息,岳阳城那边,有兄弟接到报案,说是黄河大水退去之后,有一巨石浮出,石上刻有‘天命’二字。”

    “哦?”

    江舟目光一闪。

    他现在对“天命”这两个字很敏感。

    谢步渊笑道:“因为此事,岳阳一带的绿林江湖,可是生了好大一场乱子。”

    “有传言说,此石正是天命所系,应在‘天下之主’当出。”

    “还传出一句话,说是‘河流干枯石当出’,江老弟,你猜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舟瞥了他一眼,念头微转,便笑道:“河流干枯石当出……这是个‘硫’字。”

    “水中出石,不就是‘流石’?天命之石,当应在‘流石’寨,承载‘天命’之石,自然是那位流石寨主,石冰了?”

    “哈哈哈!”

    谢步渊大笑几声,又摇头叹道:“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厉害,谢某当初听到这句话,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若非请教了六府台的几位大儒,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江舟一笑。

    可不是读书人厉害,这事……恐怕就跟读书人脱不开干系。

    这种招数,他不说多熟悉,也见多了。

    彼世历史上太多例子了。

    这种文字游戏,可不是那些江湖草莽玩得出来的。

    除非他们之中,也有所谓的“读书人”。

    谢步渊笑道:“我也是依此线索查下去,才发现那个流石寨主石冰,确实在暗中以‘天命石’为名,短短几天,麾下拉拢了一群所谓的豪杰,聚起了好大的声势。”

    “近日,还打算在流石寨中召开一场所谓的‘祭石大会’,邀请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豪雄’,恐怕是不甘寂寞,欲行不轨之事。”

    “本想与你一道乔装改扮,去看看这场‘江湖盛事’,探探这‘天命石’的底,不过你手下既然就有几位江湖豪杰,倒是比我二人假冒更便于行事了。”

第489章 叩荫门 (求订阅、月票)

    听到谢步渊这么一说,江舟反倒有点更不放心了。

    这些搞造反的不安定份子,放在哪里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更何况其背后应该还有别的更庞大的存在。

    江舟便想着等一点红等人出城之时,暗中尾随。

    不过,等把谢步渊送走后,正与曲轻罗说自己的打算,却又有人登门了。

    “你找到了?这么快?”

    找上门的是路忘机那小屁孩。

    居然是已经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人”。

    这么快?

    这小东西似乎没这么靠谱过啊……

    路忘机依旧是那副傲骄别扭的臭脸:“找到了,不过那家伙的卦象有点古怪,昨日我还能算清其下落,今天就变得模模糊糊,而且时有时无,”

    “你若是不想出什么意外,最好快点去找。”

    江舟闻言有点犹豫起来。

    钟馗历劫之身固然是很重要,但一点红那边却也不能不管。

    曲轻罗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道:“你若有他事,我可以代你看顾一程,左右我如今也无事。”

    “这……”

    江舟只是犹豫一瞬,便道:“那就劳烦你了。”

    “不过……你凡事不要太冲动了,只在暗中看顾便可,若非必死,你不必出手。”

    曲傻子虽然道行高,性子冷,但是一但遇上违背她心中准则的事,那手段是比谁都暴烈。

    绝没有缓和的余地。

    那些所谓的绿林豪杰,究竟有多少真豪杰他不知道。

    但江舟可以想象得到,真龌龊绝对少不了。

    “我晓得。”

    曲轻罗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便出门去了。

    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江舟摇了摇头,朝路忘机道:“你找到那人的所在了?”

    路忘机皱眉纠正道:“不是人,是死人。”

    “……行,死人,人埋哪了?”

    路忘机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江舟长叹一口气。

    他怎么尽是遇上这种怪人?

    回头对纪玄叮嘱了几句,便跟着离开江宅。

    ……

    江舟跟着路忘机来的地方,说来也巧,离着江都并不算远,百多里外的一个村镇。

    名字也很直白,名为百八里。

    因为这里离江都差不多就是一百八十多里地。

    “这就是你说的……找到了?”

    此时,他与路忘机所在的地方,是百八里外的一座矮山上。

    这里有许多墓葬。

    大都是百八里中的居民所葬。

    眼前,就有一座坟头。

    被他带着几个肃靖司的执刀人给挖开了。

    虽然给了一笔钱这个墓主人生前的亲人,才让其欢天喜地地同意让他找开坟墓。

    但江舟这一次,也算是以权谋私了。

    不过此时坟墓里头却是空空如也,别说尸体,连棺材也没有。

    旁边站着的是墓主人的妻子。

    她原本还想着在丈夫被挖出来时,好好地哭上一场。

    好让别人知晓,其实她是很思念亡夫的,她并非是贪财之人。

    只是为了配合官府查案,才不得不忍痛将墓挖开……

    只不过墓中空空如也,让她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哟!”

    “哪个杀千刀的!连死人也偷啊!还把棺材都带走了!”

    “哎呀!我的夫啊!你怎么这么惨啊!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功名,又得了重病死了!丢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死了竟然还不得安宁啊!”

    “……”

    这哭喊声把几个执刀人都哭得面目扭曲,露出一丝丝暴躁之色。

    恨不得把这婆娘给扔坑里就地埋了。

    这哭得敢不敢再假一点?

    江舟忍着刺耳的哭声,拖着路忘机走到一旁。

    “怎么回事?”

    路忘机脸色自那空坟出现之时,就变得更臭了。

    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啊。

    “我早说过,此人命数有些古怪,而且人死之后,一切皆消,你也就是找我,换了别人,可没有几个能算出死人的命来。”

    路忘机试图狡辩,以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面子。

    “啪!”

    江舟也懒得跟他客气,直接一个爆粟就往他后脑勺招呼。

    “别说废话,快点算算,人、尸体到哪去了。”

    “嘶~”

    路忘机抱着脑袋,眼角挂着两颗泪花。

    面对江舟淫威,他也不敢炸刺。

    只能怒道:“我说了!人死万事消,我能算到他埋在这儿已经不容易了!你当我是真仙吗?”

    江舟见他模样,知道他应该确实是没办法了。

    否则以他的性子,用不着他逼迫,都会千方百计地将“人”找出来,以挽回自己的面子。

    这也让他眉头紧皱。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尸体却不见了。

    什么人这么无聊,人死了还要把尸体盗走?

    据他在百八里镇中探听到的消息,路忘机找到的这个人,名为李通达。

    是当地一个寒门读书人。

    也有三十出头了,前年才考了个秀才功名。

    在当地算是薄有才名。

    算不上贫苦,却也仅仅是个普通人家,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谁会偷他的尸体?

    难不成……不是人?

    毕竟此人生辰死日,注定了无论他生前如何,死后必定不凡……

    对鬼物阴魂是大补之物。

    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被什么鬼物捷足先登了。

    “乙三四,你带着兄弟们把这里恢复原状。”

    江舟叫来乙三四,让他负责处理擅后。

    便拎起路忘机,跃上了腾雾背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

    路忘机一阵扑腾。

    江舟把他死死摁在马上:“别闹,带你找鬼去。”

    想要找鬼。

    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比城隍庙更擅长。

    城隍庙这东西应该算是大稷数量最多的庙宇。

    几乎每个城镇都有一个。

    都城里的城隍叫都城隍,位二品,郡城里的叫郡城隍,位列三品。

    柳权就属三品郡城隍之列。

    县城里的城隍,自然就叫县城隍,位四品。

    一品城隍只有三个,就是玉京和东西陪都所属的城隍。

    县城隍再往下就是各路阴神鬼差了。

    正好在百八里不远,就有一个县城隍庙。

    以腾雾的速度,很快就来到那个城隍庙。

    这庙宇自然是比不得郡城里的。

    但也算是有几分庄严气象,香火竟也不少。

    不过此时却是夜深人静时,庙门已关,并无香客。

    只有一个老庙祝守着。

    江舟拿出令信,便将他们放了进来。

    肃靖司本就是个经常与城隍殿打交道的衙门,以江舟的品阶,也足以知道要如何请出阴神来。

    直接来到城隍庙的正殿前,站在聚拢香火的香炉前,念动咒诀,以肃靖司中流传的叩阴门之法,朝着那缕袅袅而上的青烟虚空轻叩了三下。

    便见那条笔直直上青天的青烟似乎被风吹得弯曲,如有灵性般盘旋起来。

    片刻间,出现一个烟圈。

    “何人叩开阴门?”

    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从烟圈里蹦了出来。

    四五尺的身高,却是趾高气昂,满脸恶狠之色。

    江舟拿着自己的令印,举在它面前。

    便见小鬼本就不高的身形顿时矮了一截,脸上恶狠之色尽消,堆起一脸谄笑。

    只不过它那张鬼脸怎么笑那么吓人。

    “本官有一桩要案,要查近日所死的一人,你去将判官叫来。”

    阴司判官,掌着死人的薄籍,除非没有到阴司报到,否则没有人能查不到。

    小鬼闻言,谄媚的脸色却是一滞。

    江舟眉头一皱:“怎么?很为难么?”

    小鬼苦着脸道:“回上官,判官不在啊。”

    “县城隍呢?”

    小鬼脸更苦了:“城隍老爷也不在。”

    江舟脸色一沉:“城隍庙镇守一地阴司,非人皇敕令不得擅离,更何况城隍判官皆不在殿中?你莫不是在敷衍本官?”

    “哎哟!不敢不敢!”

    “小的就是个小小鬼差,哪里有这胆子?实在是城隍老爷和判官大人都有要事,前些日子就离了城隍庙,小的也不敢过问啊!”

    小鬼连声叫冤,眼珠子急转道:“要不,上官将要找之人告诉小的,等判官大人回来,小的立马禀告!”

    江舟眉头紧皱,却也只能照之小鬼说的。

    将李通达姓名生辰告诉它。

    李通达就在此地城隍管辖之下,即便他回去找江都城隍,也一样要通过此地城隍庙查问方知。

    小鬼得了讯息,被江舟放了回去。

    出了城隍庙,江舟回头看了眼,目光微微一闪。

    “你真相信那小鬼?”

    路忘机忽然出声道。

    江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咦?你还有这眼力?”

    路忘机闻言,便知道江舟也看出来了。

    不由哼了一声。

    “我又不瞎,这小鬼眼珠子转个不停,分明言不由衷,刚才你说起李通达的名字时,它明显乱了方寸。”

    江舟冷然一笑:“是啊,一个小鬼差,我一提李通达的名字,它竟然就知道了……”

第490章 新朋友 (求订阅、月票)

    那小鬼初时跋扈,知道他是肃靖司士史后,便一副谄媚之相。

    后来听到李通达的名字,又立刻变了一副表情。

    完全不加掩饰,或者说,它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掩饰。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鬼头鬼脑。

    以这小鬼的反应来看,恐怕这百八里城隍庙是靠不住了。

    就算回去找江都城隍,估计也没什么意义。

    百八里也是祂辖下,这里有问题,谁知道祂会不会也有问题?

    只能通知柳权,让祂在阴世广散阴将鬼兵找一找了。

    不过阳州不归柳权管辖,祂身为南州城隍,想要“越境执法”,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江舟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通过九泉号令符,与柳权说了目前情况,让祂去想办法到阳州阴司辖下调查一番。

    既然连一个小鬼差都知道李通达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李通达落到了阴司手里,即便没有,也定是在阳州阴司辖下之地。

    “走吧。”

    路忘机一惊:“你就这么走了?”

    要知道江舟在他心里就是个小心眼的家伙,那小鬼这么当面敷衍耍弄,就算是不把它抓起抽筋扒骨,至少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吧?

    “阴阳有别,阴司的事就让它们自己去解决吧。”

    江舟按着他的脑袋晃了几下,笑道:“走,哥哥带你去查案。”

    “我不去!”

    路忘机一惊,断然拒绝。

    但下一刻已经双脚悬空,被江舟揪着后领拎了起来。

    “放开我!我不去!”

    扑腾着两条小短腿扑腾个不停。

    “你这小屁孩,别这么天天摆一副傲骄脸,明明很想出去玩,偏偏装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你装给谁看呢?”

    江舟提溜着他上了马背,一句话让路忘机脸上闪过一丝扭捏,倒是停止了挣扎。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学来这副模样,一天到晚装一副高人样。

    平时乙三四等人出去办案,他明明很想跟着去,却碍于自己摆的架子,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在肃靖司中闷着。

    他也算是半个自己的人,江舟觉得有责任把他这股拧劲扭回来。

    好好一个孩子,装什么生人勿近的世外高人?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停止了挣扎的路忘机,被他抱在身前,有些别扭地道。

    “带你去认识一些新朋友,应该……跟你差不多一般大?”

    江舟眼中闪过一丝莫明之意。

    其实这趟临时变更目的地,是因为化身“丁鹏”的幻梦身刚刚发现了一点古怪的东西。

    他先回了一趟百八里,将刚刚处理好擅后事宜的乙三四叫上,便一块儿朝“丁鹏”所发现的所在赶去。

    ……

    江都城郊,有一处名为甘沟的所在。

    因为地处要道,来往旅人客商极多,有着许多旅店酒馆客栈之类。

    “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一间客栈中,路忘机坐在大堂上,来往络绎的旅客,和堂上大声喧哗的食客令他很不适应。

    别扭地扭动着身子,皱着眉看着四周尽是些满口粗言秽语的江湖豪客。

    “你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吧,一会儿就有好玩儿的了。”

    江舟笑着拍了拍他道。

    然后抬头朝一边喊了一句:“还有没有活人啊!不接客了是吧!”

    “来了!”

    连着喊了好几声,才有一个带着软帽,肩上披着一条满是油污秽物毛巾的小二小跑着过来。

    “客官要用点什么?”

    江舟黑着脸:“慢慢吞吞的,怠慢了大爷,小心大爷我烧了你家店!”

    对于江舟的恶言恶语,那小二并没有在意,反而觉得再正常不过。

    堆着一脸笑道:“是是是!爷您见谅,您也看见了,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多有怠慢,见谅见谅!”

    “哼。”

    江舟横眉毛竖眼睛地道:“小二,看不出来,你这破店不怎么样,生意倒是很好啊?”

    小二毫不在意,反而热情地道:“好叫客官知晓,咱这客栈虽然旧了些,可东西全乎啊!”

    “这地方别看不大,但到处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想要到北边去啊,那几乎都要经过甘沟,”

    “人一多,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种杂事就多了起来,到了咱这小店,无论是一般的衣食住行,还是客官您有什么别的要求,小店都能满足您,代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这不?就因小店照顾得周到,到了甘沟的人呐,那就都要到咱这店里走一遭。”

    “好大的口气。”

    江舟面露怀疑道:“我有什么要求你都能满足?”

    小二挺起胸膛道:“当然!只要您说出来,小店一定尽力为您办妥喽!”

    江舟冷笑道:“我想到那江都城里,过一过当太守老爷的瘾,你能不能满足?”

    小二神色不改,只是弯着身子笑道:“客官说笑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江舟不屑道:“那你吹什么牛?”

    小二似乎也被他这接二连三的挑衅惹得有些恼了,嘴角勾出一丝揶揄的笑意。

    放低声音道:“客官,您要真想当一当官老爷,过过瘾,小店倒也不是没办法,太守是没办法,但一个七八品的小官,倒是有法子,只不过,就怕您出不起这银子。”

    江舟不屑道:“不就是钱嘛?大爷我有的是!要多少?”

    小二站直了身子,俯视着江舟:“也不多,正七品的县令三十万两,八品的差官少些,五万。”

    江舟神色一滞,似乎被这数字给吓住了一般。

    看得小二现出一丝冷笑。

    “咳!”

    江舟干咳一声,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转过话头道:“那什么,少爷我就是听说你这儿有上好的仁丹,特意找来的。”

    小二神色微微一变,却只是一瞬,便恢复满脸笑容道:“客官说笑了,小店是客栈,可不是药店,您要买药啊,出门左拐,不远就有家药铺,您上那去就行。”

    “别跟少爷我装糊涂!”

    江舟怒道:“少爷我有的是钱!只要药好,少爷我少不了你好处!”

    “这位客官,您要住店吃饭,小店欢迎,可您要无理取闹,恕小的没时间伺候了,您看,这儿还有许多客人等着吃饭落脚呢,可不能因为您一个人耽搁了不是?”

    小二往身后一指,却是有十好几个大汉从各个桌上站了起来。

    一个个都血气雄浑,透着惊人的煞气。

    江舟脸色一变,似乎被吓到了一般。

    却又拉不下脸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嘴里还小声地嘀咕道:“刚才还说什么都能满足,合着都是在吹牛?”

    “早知道就不来了,要不是这小子不听话,本少爷想换个又俊又听话的,会被那些粗汉给骗了,到这破店来?”

第491章 狠辣 (求订阅、月票)

    小二眼中似乎一丝微光闪动,旋即笑了笑:“客官,您要是没什么需要,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江舟一脸晦气地道:“行了,没就没吧,你给爷弄上一桌好酒好菜,再准备两间最好的客房,赶了一路了,歇都歇不好。”

    “行咧,这就给您备上!”

    小二喊了一声,利索地跑去准备去了。

    一旁的路忘机脸都有点绿了。

    刚才江舟那一句话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他也听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什么带他来认识小伙伴?

    根本是想要利用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路忘机还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了恶意。

    乙三四江湖经验极丰,江舟刚才和小二的几句对话,已经让他听出了苗头。

    小二一走,他便神色微变,低声道:“公子,这里难道……”

    江舟手指微抬,打断他的话,示意他暂时不要多言。

    看着两人的举动,路忘机更感觉不妙了。

    绿着脸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舟笑道:“你紧张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路忘机非但没有放心,脸更绿了:“还有危险?!”

    “上次你的罗盘好像坏了吧?吃饭的家伙也没了,这可不行,衬不上你玄微宗第一种子选手的身份。”

    江舟搂过他脑袋道:“你这次老老实实地配合我,我送你一个更好的,罗盘在概是没有了,不过一件法宝我还是给得起的,你要是表现得好,就算是天府奇珍,我也不是送不起。”

    路忘机闻言,眼珠子就转了起来。

    “种子选手”是什么他听不懂,但“第一”他却听懂了。

    听得他很爽。

    至于天府奇珍……

    那就让他小心肝砰砰直跳了。

    别看江舟随便拿件法宝出来,别人就会叫一声天府奇珍。

    能称得上天府奇珍的,就没有一件简单的。

    那是能镇派甚至镇国的仙宝。

    换了别人说这话,路忘机绝对是嗤之以鼻。

    可说话的是江舟……

    他可是亲眼见过江舟身上的好几件宝贝。

    像江舟一样把天府奇珍一样当大白菜,时不时掏出一两件来的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过。

    “真的?”

    路忘机又动心又忐忑。

    他不会是蒙我吧?

    “我江某人向来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路忘机眼珠子里转动着犹豫,可一想到“天府奇珍”四个字,什么理智都没。

    狠狠咬牙道:“好!”

    只要有天府奇珍,丢了半条命都值得!

    搞定了路忘机,江舟满意一笑:“那你可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反抗,就把你自己当成普通人家的小孩。”

    “普通孩童该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这宝贝是好是坏,可全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江舟也不是在忽悠他。

    上次在吴郡这小子帮他查案,不但自己丢了半条命,看家的宝贝罗盘也毁了。

    他是一直想给他补偿来着。

    这回正好趁这机会补上。

    也能顺带利用一把……

    没多久,小二就端上来一桌菜肴。

    江舟几人像没事人一样,安安分分地吃完东西。

    就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楼上的上房。

    说是上房,其实也就干净整洁了些,环境仍然简陋得很。

    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出门在外,想要住到那种又雅又静的房子,根本不大可能。

    即便是官府的驿馆也少有条件好的。

    那些达官权贵出行,不是在各地兴建有大量的庄园住所,就是在相熟的富贵人家借住,少有住“酒店”的。

    条件虽然不怎么样,但比起下面的大通铺来,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江舟有意开了两间房,自己住了一间,让乙三四和路忘机挤一间。

    进了房间,江舟就没再说什么,让两人回房去休息。

    自己也倒头就躺在那简陋的木床上。

    像是赶了许久路,累得不行了,虽然极度嫌弃,却倒头就睡的模样。

    江舟虽是有意如此,但也没有装,他还真就睡过去了。

    不过以他的神魂之强大,即便睡了过去,也一样能对周遭有着敏锐的感知。

    一觉睡下,很快便到了深夜。

    期间来过不少客人,下面的几个大通铺挤得满满当当。

    一个大房间里挤了几十条大汉。

    还有少数妇女孩童掺杂其中。

    他们这两间房相邻的几间上房里,也被先后投店的向拨客人给占了。

    江舟居然还在里面看到了熟人。

    是当初在花鼓寺见过的那拨江湖人物,和玉剑城的弟子。

    不过那拨江湖人只剩下两人,带头的大哥卫君饮,还有那个毛毛糙糙的络腮胡子,似乎是姓秦的。

    玉剑城只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叫花满月的小师妹。

    他们是后半夜来投的店。

    看样子是风尘仆仆,赶了一段急路,略显狼狈的模样。

    让江舟有点奇怪。

    姓卫的那些江湖豪客就算了,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刀头舔血之人。

    花满月却是玉剑城的弟子,还是颇受众人宠爱的小师妹。

    怎么会落了单,还和姓卫的这拨人走到了一起?

    其他人又去了哪里?

    江舟干脆也不睡了,打开心眼,将整个客栈都观照其中。

    毕竟是个蛇鼠混杂之地,虽只是个小小客栈,这半夜里却也是各种龌龊之事显露出来。

    一些小偷小摸趁着人人熟睡之间,各种上下其手,倒成了最不起眼的事了。

    江舟看到其中竟还有几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竟然也趁着人熟睡时,摸到了人的怀里、包里。

    摸到一个怀抱短刀的大汉身上,没想此人竟十分警觉,几个孩童一动就醒了。

    但在他醒的一瞬间,这些孩童似乎早就有所准备,每个人蹲的位置的都不一样。

    其中一人猛地撞了过去,竟然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噗嗤一下就捅进了大汉喉咙里。

    另一个孩童几乎是同一时间,闪电似地捂住了大汉的嘴。

    其他几个也扑了上来,用身子压住大汉。

    令其无法发出动静来。

    虽难免有一丝动静传出,但这里的人都是在江湖里的泥浆里趟过来的,就算看到了也会装聋作哑。

    只要动的不是自己,没有人会多事。

    到于行侠仗义,路见不平?

    别开玩笑了。

    看着这一幕的江舟也有些震撼。

    几个孩童出手又狠又辣又准。

    一时间竟连他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惊异的一瞬间,那大汉就被捅了喉。

    在他看来,这几个孩童并没有多厉害的修为。

    甚至根本没有修炼过武道的迹象。

    血气比一般的孩童都弱。

    显然是长期缺乏营养所致。

    只是他们的和法却十分狠辣利落,而且配合默契。

    很明显,他们干这种事绝对不是一次两次了。

    江舟还没有动作,却没想到这几个七八岁的孩童竟在摸完几个大通铺后,又摸上了二楼……

第492章 侠义 (求订阅、月票)

    在与江舟房间隔着一条走道的一个房间里。

    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秦雄挡在身材娇小的花满月身前。

    旁边是带头大哥卫君饮,他开口劝道:“小月姑娘,咱们现在的处境,不宜多生事端。”

    花满月咬着唇,有些难以理解:“可是这些孩童也太过毒辣了,偷盗财物也就罢了,还要杀人。”

    她手里拿着一柄小剑,剑光中映照出那几个孩童的所作所为。

    “难道我们要坐视他们杀人劫掠不成?”

    卫君饮沉声道:“小月姑娘,这家客栈有些不对劲。”

    “我们一时情急赶路,也没能早些发现,若是现在离开,恐怕反惹人注意,如今也只有先在这里歇上一晚了。”

    “在此之前,可千万不要踏出房门,管他人闲事。”

    “我们兄弟受秋少侠之托,要把你安全送回雪照山玉剑城,秋少侠对我们兄弟有大恩,卫某绝不会容许小月姑娘在我手中伤了半根毫毛。”

    “否则我们如何对得起秋少侠大恩,师姑娘……不也是白死了吗?”

    “师师姐……”

    花满月听他提起师姐,看着手里的小剑,两眼中不禁又噙满了泪花。

    想起为了让他们逃跑,主动以身为饵,引开那些坏人的秋山奇,她又满是担忧起来:“卫大哥,你说秋师兄他会不会有事?”

    卫君饮安慰道:“秋少侠剑法通神,仙术高妙,那些人虽然不容易对付,但想伤到秋少侠恐怕还力有未逮。”

    “也许等小月姑娘回到玉剑城,秋少侠也已经回去了。”

    虽然他嘴里是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秋山奇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大哥,有点不对,你看,这几个小崽子想干什么?”

    一旁的络腮胡秦雄忽然指着小剑剑光中的景象道。

    卫君饮与花满月都转来目光。

    发现那几个孩童已经摸进了一间房中。

    房中是一个大汉,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只是用一支小小的骨笛往房中一吹。

    大汉和男童似乎就睡死了过去。

    他们将大汉的包袱摸了一遍,摸出几两碎银。

    却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将那个男童扛了起来,又摸出房间。

    花满月眼中露出惊恐和着急:“他们想干什么?难道他们不仅偷钱,还想要拐人?”

    “大哥,怎么又碰上拐子了?咱们要不要……”

    络腮胡目露凶光。

    他虽然刀头舔血惯了,人没少杀过,不是什么善类。

    却也看不过这种拐人的勾当。

    卫君饮神色十分阴沉,却并不全是因为看到了拐子。

    “怕是情况更糟糕。”

    “既拿了钱,又想把那个孩子带走,恐怕这几个男童是被人培养出来,专门出来‘干活’的。”

    “拐卖孩童之罪极重,抓到就是凌迟,敢冒极刑做这种事的人虽然不少,但敢在江都附近做这种事,还如此明止张胆的,怕不会太多。”

    “你们忘了我们是为什么陷入如此境地的吗?”

    “事情绝不会这么巧,恐怕我们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两人一听,面上便露出后怕。

    当初玉剑城弟子踌躇满志地来到阳州,想要斩妖除魔,积攒功果。

    初时倒还挺顺利。

    除了在花鼓寺受了一场虚惊,之后倒是接连斩杀了不少妖魔。

    也因此,众弟子都有些志得意满。

    在这时,正好又遇上了卫君饮兄弟等人。

    知道他们正在追踪一群采生折割的恶棍。

    这些恶棍,从各地拐了许多孩童。

    用极为残忍地手段摧残其身心,以达到种种目的。

    作为仙家弟子,何曾听过、见过这等人间惨事?

    顿时便一个个义愤填膺,仗义出手,要替天行道。

    自靠奋勇地要帮他们一道追杀那些恶棍。

    却不想,本以为只是一群凡俗中的恶棍,却有着非一般的手段。

    当时倒是找到了那些恶棍。

    玉剑城弟子出手也狠辣,把人都杀了,一个没有放过。

    将那些孩童都救了出来,本想将这些孩童送到江都官府安排处置。

    但在途中,竟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出现一只古怪的魔物。

    不过是短短片刻,便将他们一众玉剑城弟子都杀得七零八落。

    卫君饮兄弟几人更加难有幸免之理。

    瞬间就死了大半。

    在逃跑之时,那位师师姐也不知道是为何,突然使出玉剑城的玉石俱焚之法,拼死断后。

    令剩下的几人得以逃脱,自己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本以为就此躲过一劫。

    可没想到那些恶棍竟有着庞大的组织。

    他们杀了这个组织的人,劫走了他们的“货”。

    哪里能放过他们?

    便一路追杀。

    最后便只剩下四人活着。

    玉剑城的大师兄秋山奇眼见这般下去恐怕无一能幸免。

    就只身留下断后,将追兵都引开。

    将花满月交托给幸免于难的卫君饮和秦雄,让他们将人送回雪照山。

    方才有了三人同行至此投店。

    卫君饮说这番话,就是意指这几个孩童恐怕和追杀他们的那个组织脱不开干系。

    “什么!”

    秦雄面色一变:“大哥,你说他们是那些人……”

    他以前为人风风火火,行事冲动不顾后果。

    但经此一事,心性不说大变,却也犹如惊弓之鸟。

    才知道自己以往的无畏无惧,实则是无知。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离开……小月姑娘!”

    卫君饮话说一半,脸色就是一变。

    只因花满月咬了咬牙,竟然要推门出去。

    花满月回头道:“卫大哥,师兄师姐们是因此事而遭难,但我相信他们绝不会后悔,”

    “他们若仍在世,即便再遇上这样的事,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我此时若退却,那置师兄师姐们于何地?此时若退却,岂非说师兄师姐是错的,让他们死得毫无意义?”

    她那张稚嫩的脸庞虽然多有忧伤和畏惧,却有着难以动摇的坚定。

    “卫大哥,秦七哥,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我救出那个小孩后就会尽快离开的,有玉骨剑鉴在,他们想抓到我也没有那么容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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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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