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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全文阅读

作者:牛油果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txt下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3章 掌中娑婆 (求订阅、月票)

    僧人说着,忽然抬手,一指朝江舟点来。

    饶是江舟如今几能与二品法相媲美的实力,竟也没有半点抵挡的余地,甚至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被被僧人一指点中。

    江舟眼前一黑,神意便被弹出紫府太虚。

    “小心……大劫……”

    江舟惊意未定,心底便听到僧人若有若无的声音,只断续地说出四个字,便没了声息。

    顿时心神又再次沉入紫府中。

    却见那僧人已经不见,那尊大鼎亦恢复如初,映照出的太虚星枢图也早已不见。

    江舟眼中还有几分不甘。

    他还没有问出回去的办法。

    斗鼎上虽有太虚星枢图,但与地星不知道相隔多少世界。

    别说是他,就算真仙,也未必有这本事能横渡太虚。

    要不然,这个世界又怎能称为“牢笼”?

    那些至圣并不是没有出入太虚之能,但江舟也没有听说过有谁能脱离这天地,只能说明这些至圣虽能出入太虚,却也一样只能困在这天地之中。

    江舟深吸一口气,心神归附。

    又回想僧人点向他的那一指,不由喃喃道:“掌中娑婆……?”

    那一指,其实是僧人传授了一式无上神通——掌中娑婆。

    江舟心神初定,庞大的信息便汹涌而出。

    仿佛听到佛陀在讲经说法,又似得见有佛行走于十方世界,太虚宇宙,前前无始,后后无终。

    行至一方世界,有众生安于十恶,罪孽深重,忍受种种烦恼苦难不肯出离,为三恶五趣杂会之所……

    是为娑婆世界,亦为忍土、五浊世间……

    五浊恶世忍土,极乐世界净土,一正一反。

    佛于五浊恶世忍土以大智、大悲、大勇教化众生,衍无上妙法……

    待江舟清醒过来,竟似随佛身遍行此五浊恶世,经历了不知多少年月。

    却也明悟了掌中娑婆这式神通。

    掌中娑婆,便是取以堪忍渡拔罪苦使得清净故之意而成。

    掌中演娑婆世界,忍一切烦恼苦难,渡一切罪苦,而成种种无上妙法。

    说是一式神通,却蕴含无量妙法,仿佛能无穷无尽地衍化下去。

    倒是与他自鬼神图录中所得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是一百零八法,但这一百零八法尽夺天地之造化,法法相证,妙化万端,亦是无穷无尽。

    天罡地煞,是玄门护道真法。

    掌中娑婆,亦是佛陀仗之降伏内外诸魔的无上妙法。

    当日僧人摄石成山,镇压宝月和尚,用的便是这掌中娑婆神通。

    不过,当日僧人是借了他的身体,以地藏法相驱动神通。

    威力不足其全盛时百一。

    如今江舟虽然学了这神通,但感觉也并没有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变化。

    只是演娑婆三恶五趣,化成降伏内邪外魔之器,如僧人摄石成山,困禁宝月一般。

    除了镇封禁锢之能十分强大,和他原本的翻天掌印并没有太大差别。

    当然,这也与他自已的境界太低,根本无法尽得其中之妙有关。

    若是佛陀,怕不是真能于掌中演三千世界、十方佛国?

    江舟摇摇头,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些。

    相较于什么神通法术,他现在更在意那尊鼎上的秘密。

    太虚星枢图,转轮圣法……

    这应该就是他回去的关键。

    若僧人所说的那个人皇是帝芒,他早就得到了这上面的秘密,或许这尊鼎,就是促使他今日如此“倒行逆施”的主要原因所在。

    他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疯狂?

    是星枢图,还是转轮圣法?

    坐视天下大乱,又暗中换走镇妖石,使明神十八狱大阵动摇,对他有什么好处?

    还有斗鼎藏着这样的秘密,他居然没有藏在自已眼皮子底下,反而放到了江都刀狱之中,而且还要斩了。

    还那么巧,他进入刀狱执刀时,便刚好让他来执刀诛斩这斗鼎。

    这怕不是帝芒早就有意安排的?

    可为什么国斩了这鼎?还让他来斩,又能有什么意义?

    这个人,真是太难以捉摸了。

    江舟暂时放下种种疑惑,在吴郡外就近寻了个地方暂时安身。

    另一头,化身法海便在幽冥之中,早就与柳权一道,将南州地界的鬼门给占了。

    柳权站在鬼门之上,通过前方的望乡台监察阳间境况。

    搓着手,有些焦虑地道:“圣僧,阴兵过境,借道阳间,非有大君诣意不可为,上次南楚起兵,屠杀南州百姓,天怒人怨,还情有可原,”

    “这次,可是无故兴兵,连鬼门镇守阴神都给下了狱,这要是大君怪罪下来……”

    各州鬼门,除了有本地城隍殿,还有三大君派遣的亲信鬼将阴神镇守。

    这一次,江舟却是以法海化身入幽冥,直接将那镇守鬼门最的鬼将阴神给擒拿。

    法海笑道:“怎么?你还舍不得这城隍尊位?”

    柳权尴尬一笑,旋即拍着胸脯,义正辞严道:“圣僧说笑了,柳某此心,早就给了少师,绝无二意!”

    “不过……柳某是担心,到时西君震怒,派遣阴神鬼卒前来问罪,柳某死不足惜,可若牵扯到少师身上……”

    “不是柳某对少师不敬,如今少师正是历练未成之时,怕还无法与西君抗衡,到时出了什么差错,柳某百死难赎啊!”

    柳权一脸关切,似乎真的对江舟忠心耿耿。

    不过法海知道,这老小子忠心是有,但说什么百死不悔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就是个官迷,还有点墙头草的属性。

    这些日子在幽冥阴司仗着八鬼将及麾下近十万阴兵,过得极是逍遥。

    短短时间内,就四处吞并阴间恶鬼,阴兵数量暴涨至现在的三十余万。

    要不是八鬼将麾下的阴兵编制数量也有极限,祂恐怕不会满足于此。

    而且八鬼将都是本体所封,对本体忠心不二,要不然,这老小子十有八九要飘,不会再遵奉本体之命。

    反倒是带着麾下阴军再转投幽冥大君的可能性更高。

    毕竟三十余万阴军,在幽冥中已经是个不小的势力了。

    柳权见自已连番话下来,法海也只是笑而不语,不由有些惴惴道:“圣僧,您就给柳某一个准话,少师到底有什么打算?”

    祂其实担心的并不是阴兵过境,侵扰阳间。

    而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确实有些飘了,虽然不至于生起什么叛逆之心,但因为江舟将祂丢弃在这幽冥阴司之中,不闻不问,令祂空有满心“壮志”却不得展,难免心生不满,甚至是对江舟来历都生了怀疑。

    平日里时有抱怨,显露出对江舟不敬之处,这些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八鬼将。

    直到见到眼前这个法海和尚,柳权才猛然惊醒。

    随随便便就派来一个二品法相的和尚,其身份恐怕是假不了,这也更令祂担忧。

    这八鬼将对江舟忠心得很,必然不会替祂隐瞒,到时候一打小报告,以大魔黑律之森严酷厉,怕是没有祂的好果子吃……

第764章 心思 (求订阅、月票)

    对于柳权的焦虑,化身法海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他并不是个掌控欲强的人,也从来不会强求别人对他死心踏地。

    所谓的绝对忠心那是个笑话,只要会听话、能做事,不触及底线,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因此,只是一笑道:

    “府尊,其实你不必忧心,江师弟为人宅心仁厚,只要你尽心尽力,他必不会薄待于你。”

    宅心仁厚?

    柳权想起自已和江舟的几次相处,倒确实不是个凉薄刻厉之人。

    只好安慰自已,反正祂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少师的事,也没道理责罚祂吧?

    柳权收起些心思,有些忐忑地道:“圣僧,少师此次这般大动干戈,不惜暴露敕封鬼神之能,是不是决定要对幽冥动手,建立冥宫了?”

    这是祂一直以来的期盼,也是他连城隍之位都能舍弃,甘心跟随江舟的执念所在。

    大魔黑律严酷至极,却也令祂看到了以往无法想象的东西。

    想起江舟曾与祂说近的北天酆都,祂心中便发痒。

    五方鬼帝、六洞天君、十殿阎罗……

    这些祂不敢想,但三官、九府、二十四狱、六天冥宫……

    凭祂第一个投靠过来的元老功臣,混个一宫主官,主黑薄,赏生死,罚善恶,总不是问题吧?

    日后再尽心尽力,立些大功劳,展望一下十殿阎罗,不算过分吧?

    法海的到来,让近来有些怠慢生疑的柳权,又重拾了几分信心,对未来又生出了期盼……

    法海笑道:“此次出兵,令楚王投鼠忌器,实为取江都城,其余的,还要看江师弟决断,”

    “这些你不必理会,只管办好江师弟交代的事便是。”

    柳权连忙笑道:“是是,这是自然,少师之命,柳某岂敢怠慢?”

    祂又靠过来些,低声陪笑道:“不过,圣僧,日后还请圣僧在少师面前多多美言啊。”

    “呵呵,好说,好说。”

    ……

    应付完柳权,又通过化身对祂叮嘱了些事,江舟便将注意收回。

    留下法海化身坐镇幽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算西君真的来问罪,除非是祂亲自驾临,否则就算是上次那个魏无病亲自,哪怕不敌,也足以周旋应付。

    江舟回头远远看了一眼吴郡,腾起云雾,没有惊动任何人,便潜进了城中。

    看来楚王也并没有那么财大气粗,将治下郡城都布下封禁法界。

    或许也是因吴郡地处南州腹地,南楚君臣都有足够的自信,没有人能轻易进犯。

    江舟本是想故地重游,不过闲逛了一阵下来,却发现城中已经找不到多少他熟悉的东西。

    无论是人、事、物。

    他在吴郡之时,几乎都是在四处寻找妖魔,熟识的也多是肃靖司中的执刀人、巡妖卫,还有一些官府衙门中的人。

    除了那几个跟随自已的,都早已经从这里撤走,被调往大稷各地。

    就连城中建筑,也是刀狱大乱、南楚攻城之时毁了不少,他离开的这段日子看来也是有大半推倒重建,街巷坊市都变得有些陌生。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陈三通赠与他的那个大宅前。

    江舟发现,这个昔日自已居住的宅子,竟然一点都没变。

    不仅没有遭到破坏,而且还保持得十分干净整洁,根本不像没有人住的样子。

    江舟有些诧异,看着这个熟悉的所在,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他也只是随意一试,并没有什么期待,但叩响铜环没多久,大门竟然嘎吱一下打开了。

    出现的是一个衣着虽简朴,却整洁讲究的老苍头。

    “你是……?”

    老苍头疑惑地看着江舟。

    江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并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敲响这门。

    难道是老了,喜欢怀旧?

    心思转动间,已经重新开口道:“老丈有礼了,在下是外地来的客商,家中曾与此处陈掌柜有旧,受长辈之命,前为拜访陈掌柜,不知……”

    他的说词张口就来。

    “陈掌柜……?”老苍头两眼迷茫,思索了片刻,才恍然道:“哦,后生说的是以前那个富贾陈三通?”

    江舟故作惊喜:“正是!不知可否通禀?”

    老苍头摇头道:“你这都是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这个陈掌柜早就走三两年了,这宅子,现在是我家……我家小姐游玩所居的别院,不过我家小姐不常来,这些年,一直是老朽在打理,你呀,上别处找去吧。”

    老苍头挥了挥手,便要关门。

    江舟本欲拦住再问,不过看到老苍头眼中的防备警惕之色,终是作罢。

    看着大门呀呀关合,江舟心中生起了几分疑惑。

    小姐?

    照理说,他大小也是個拦住了楚军大军半年之久的人,不说多重要,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地方是他居住的地方,就算不被恨他入骨的楚军给毁了,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卖了出去。

    好奇之下,索性张开心眼,顷刻之间,遍照大宅。

    竟发现这宅中布置,一如他离开之前,没有半点改变。

    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甚至比他居住之时都要整洁。

    而且摆设陈列,也全都是他熟悉的物件,连房中的被褥等日常用度都是他用过的旧物,完全没有变化。

    扫过那座花庭小楼,江舟神色一怔。

    这里布置得像是一间闺房,也一样令他有着几分熟悉感。

    江舟忽然一怔。

    这间闺房之上,便是他以前读书、修行所用的书房静室。

    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张画像。

    上面画着的,就是这栋小楼,楼上有一个青衫男子,临窗下望,面上含笑,看着楼前。

    楼前有一株桃树,桃花盛开,花下有几女在嘻戏。

    画这幅画的人,画技十分高明,用的也是稷人盛行的工笔写实画法,一笔一画,勾勒得极其细致。

    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脸上神情都清晰可见。

    江舟一眼就能看出,那个青衫男子……分明就是就是他自已。

    花下的那几个女子,其中两个,是弄巧和纤云。

    另一个……是楚怀璧。

    江舟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幅画是楚怀璧画的。

    江舟想起,当初收留楚怀璧时,她便在那间闺房里住过。

    所以……老苍头嘴里“小姐”,是楚怀璧?

    难怪了。

    楚怀璧身为楚王唯一的女儿,能留下这座宅子一点不奇怪。

    她不声不响地留下了这宅子,还将其打理得一如他在之时。

    再加上那幅画,心思已经很明显,江舟又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

    “唉……”

    江舟怔然许久,忽然长叹一声。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有些刁蛮任性的郡主,竟然早已经对他有这般心思……

    只是这分心思怕是注定要落空了……

    不谈自已对她并没有这种念头,就算有,也是不可能。

    楚王是他必要杀的人,自已注定是她的杀父仇人。

    江舟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也没有了继续怀旧的心思,甚至也不再在意楚王会不会反悔,直接离开了吴郡。

    驾着云,径直离开了南州。

    连赶了几天的路,回到江都。

    还没有进城,便发现城头上竟是空无一人,连个守军都没有。

    不由有些讶异。

    姜楚并没有反悔食言,动作比他都快。

第765章 行凶 (求订阅、月票)

    眼见南楚之人似都已退出江都城,江舟索性也不掩形藏迹,按下云头,自官道上一路步行入城中。

    走在街上,江舟的心思却全然不在眼前。

    而是在想着那尊斗鼎上的太虚星枢图。

    之前得知自已还有机会回到地星,江舟有那么一刻,想要抛下一切,什么都不再去想,也不再去管,只想回去。

    只不过,他虽然已经将斗鼎上的星枢图记下了一小半。

    但上面的星点无数,就算以他现在的神识智慧,记下的也不足百一。

    仅仅只是这片天地与那个所谓的四天乐土之间的一小片。

    中间仍有数不清的星点,相隔不知几许。

    如果没有特殊的方式,仅靠肉身横渡太虚,根本就不可能回去。

    恐怕还是得等那佛掌印再次醒过来才能知道了。

    江舟暂时按下心中的烦闷,有些心不在焉地打量起四周来。

    城中百姓似乎都还不知道这座江都城又换了主人,只是路过城门,见得城门空荡,无兵丁值守,有些奇怪。

    但向来安分守己惯了的百姓,也没有多想,更不会生起什么异心来,还是如往常一样,为生计而奔波。

    一路走来,江舟却注意到,来往人流,街巷两旁茶楼酒肆中,间或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气血较常人浑厚,或是气息隐晦。

    这些人,都是江湖绿林武人,或是仙门修士。

    他们在人群中随波逐流,或是隐迹藏形,却是瞒不过江舟的双眼。

    这些人,似乎都在仔细地观察城中各处,尤其是城门处,与各处官府衙门。

    显然,南楚撤军,并不是无人知晓,恐怕已经传出风声。

    而且城中守备空虚,瞒得了普通百姓,怕是瞒不过这些人。

    也是南楚撤得太快,连江舟都有些意外,那些人更是惊疑不定。

    在没有弄清楚玄虚之前,并不敢随意动手闹事。

    要不然,偌大的一座江都城,也不知有着多少诱人的东西,如今就像一个赤身的绝色女子站在面前,触手可得,没有几个人能按捺得住。

    江舟一念及此,本想直接回江宅,也改变了主意,调转头朝肃靖司赶去。

    才走了几步,忽然听闻前方一阵骚乱。

    片刻间,便见前面不远处,行人百姓纷纷躲避。

    江舟站在道旁,看到另一条巷道中,突然有一个从人群中撞了出来。

    穿着一身儒袍,年纪不大,长得还挺俊秀,像是个书生。

    只是这书生手里却举着一把菜刀,气势冲冲。

    走到路口,提着菜刀,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似乎找到了目标,一张俊脸竟是蹭地一下变得通红,眼里满是愤恨。

    下一刻,就举起手里的菜刀,朝着人群里目标冲了过去。

    一边跑还一边哇哇地叫着。

    “贱人!”

    “纳命来!”

    他竟是举着菜刀,就朝前面人群中砍去,吓得行人纷纷逃窜躲避。

    人群四散,顿时显露出年轻书生的目标来。

    竟然是两个年轻女子,长得竟是花容月貌。

    此时两个女子都被举刀砍来的书生吓得花容失色,呆在原地,不知动弹,其中一个,更是瘫坐在地上。

    眼看着书生举着菜刀砍了下来,却没有躲闪的意思。

    江舟站在道旁,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并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只是因为根本不需要自已出手罢了。

    “当!”

    下一刻,书生砍下的菜刀被一根红色的锡杖架住了。

    “大梵无量。”

    “施主还不醒悟?”

    那锡杖的主人是一个白衣老僧。

    只见他架着菜刀,口绽春雷般喝道。

    书生被这一喝,当即一震,似是神智复醒,当啷一声,手中的菜刀掉落地上。

    旋即又朝白衣老僧怒道:“你这和尚,好生多事!为何拦我!”

    白衣老僧摇头道:“施主,何必下此毒手?”

    书生指着那两个女子怒道:“这两个贱人不知廉耻!趁我不在家中,勾搭野男人,如今更是要与奸夫私奔,难道不该杀吗!”

    原先被他手中菜刀吓跑的行人听到这太短,又渐渐围了过来。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何况还是这样刺激的热闹?

    “这不是城南的沈书生吗?”

    人一多,竟有人认出这书生来。

    “这小子艳福不浅,娶了一个大家闺秀,还纳了一房美妾,可是羡煞旁人,怎的生了这档子事?”

    “我就说,这婆姨不能聚太俏的,读书人不还说吗?娶妻娶贤,他自已也是读书的,都不明白这個理儿?这不?出事了吧?”

    有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可我听说,他那一妻一妾,都是知书达礼的贤惠女子,平日邻里名声也都极好,不像是会做这样的事啊?”

    “人心隔肚皮,再说了,这小子经常不在家,长得这般俏的小娘儿,就这么放在家中,不出事才怪了。”

    “不对,就算要私奔,也没有大白天就大摇大摆地街上走的,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吃瓜众的议论,传到书生的耳中,更令其恼羞成怒,左右寻找,又想要捡起地上的菜刀。

    刚握住菜刀,却又被白衣老僧的锡杖压在地上,书生只憋得满脸通红,菜刀就如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白衣老僧摇头叹道:“施主,这两位女施主并非水性之人,你却是怪错人了。”

    书生气得口不择言骂道:“和尚!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如此护着这两个贱人,难不成你便是那个奸夫!”

    “官人!”

    此时,那两个女人哭喊起来。

    “官人,我们真的没有想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住口!贱人!此乃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们还敢狡辩?贱人,我平日待你二人不薄,没想到你二人竟是如此寡廉鲜耻!”

    “干什么干什么!”

    “都围着做什么?聚众闹事,小心把你们都锁了!让开,都让开!”

    这时,只闻一阵呼喝声从人群外传来。

    很快便见一行人排开围观人群走了进来。

    江舟一见,却是熟人。

    来人正是虞拱,身后带着几个巡妖卫。

    虞拱扫了一眼场中的情形,很快就判断出罪魁祸首,瞪着书生道:“就是你要当街行凶?”

    “大人,我……”

    话没说完,便被虞拱打断:“行了,有什么话,随本官回衙门再说,来呀,拿了!”

    “大人!冤枉啊!”

    书生顿时叫喊起来。

    “这位官爷,且慢,可否容老衲一言?”

    那白衣僧人站了出来,挡在书生身前。

    虞拱一见老僧,瞳孔微微一凝,旋即恢复如常,不耐道:“你又是何人?”

    “此事另有隐情,这位施主也是情有可原……”

    白衣老僧话未说完,众人便听一个清朗声音传来:“不管有没有隐情,闹市行凶杀人,都是罪大恶极,有什么冤情,便到衙门公堂之上再述,若真是冤枉,律法自会还他清白,却容不得他人置喙。”

    “大人!”

    虞拱等人一喜。

    却是江舟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第766章 拿下 (求订阅、月票)

    江舟点点头,虞拱等人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之时,见过礼后,便都站到他身后。

    江舟看向白衣老僧:“大师,你是方外之人,出家人,不是自许不涉红尘,出世清净?你管这红尘闲事已经出离出家人的本分。”

    白衣老僧合什摇头:“施主此言差矣。”

    “正所谓,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非出非入,即出即入,出不碍入,入不碍出,出入不二,圆融不偏,方为我佛教义。”

    “不舍道法,而行凡夫之事,并无不妥,施主却是着相了。”

    江舟目露讶然。

    他也读佛经,佛门道行于当世间也已能算得上顶尖。

    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这老僧不是什么普通人,已得佛法三昧。

    心中佩服归佩服,但江舟却却没打算让这老僧好过。

    面带哂笑道:“出世是你说的,入世也是你说,说来说去,全凭你一张嘴。”

    白衣老僧又待开口,江舟却直接打断道:“本官不管你出世也好,入世也罢,你喜欢管闲事,本官管不着,”

    “但你阻挠公差不说,还敢私设公堂,一言而定罪无,未免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吧?”

    “在你眼中,究竟是你佛门教义大,还是朝廷律法大?”

    江舟一顶大帽扣下,身后的虞拱等人已经目露不善。

    白衣老僧语滞,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驳。

    佛门教义在他心中自然是大如天。

    但他也说不出大过朝廷律法的话来。

    白衣老僧敢肯定,自已若敢说出这等“大逆”之语,眼前此子也必定不会心慈手软,立时就要拿他问罪。

    心中不由暗叹一声。

    看来此行难免波折。

    此子果真是如传言一般,甚至比传言更不好对付。

    “这位大人,学生真的冤枉啊!”

    白衣老僧正在思索如何应对时,一旁那沈书生看到虞拱等人对江舟的恭敬,知道这应该是个又听了他这一番话,知道他,又,又叫喊起来,指着那两个女子,恨恨地骂道:

    “这两个贱人,不守妇道,背着学生与人通奸私奔,如此不贞不洁,毫无廉耻,学生杀之,合理合法,何罪之有?”

    一旁的虞拱冷哼道:“纵然她二人确实如你所说,也自有法可依,你当街行凶,扰乱秩序,惊扰百姓,无论如何也难逃罪责!”

    其实以大稷律,若真是有女子不守妇道,丈夫可自行处置,律法并无明文规定如何处置。

    但放诸于世,就算打死,也会被认为理所应当,哪怕是官府,也会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这种事,全凭一张嘴。

    真要问罪,杀人一条是逃不过的。

    虞拱深知此点,不满书生理直气壮,顶撞江舟,才想要先将此人行径定了性。

    江舟却是扫了一眼那两个梨花带雨、满面凄苦的女子,开口道:“你二人如何说?”

    二人中,年纪稍长的女子泣道:“大人,我们姐妹从来恪守妇道,不敢有半点逾越……”

    “贱人住口!”

    书生大怒,直接厉声打断:“贱人,我只问你,昨夜被我撞见,在家中与奸夫行不堪之事的是不是你二人!”

    两个女子面现惊惶,年长女子瑟瑟道:“是、是妾身……不、不过……”

    “住口!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污人耳目,污人耳目!”

    书生气得脸色通红,连连跳脚。

    “这位大人,您听到了吧?这贱人自已都承认了,还能有假吗?”

    江舟不置可否道:“是与不是,本官自会判断,这里却不是问案之所,虞拱,将人带回开封府,请包龙图升堂审问。”

    “是!”

    虞拱一挥手,身后几个巡妖卫顿时走上前来。

    那书生欲待挣扎,江舟说道:“你若不想丢了读书人的颜面,便最好乖乖去府衙听审,是非曲直,官府自会给你个公道。”

    沈书生微微犹豫,便放弃了挣扎。

    他到底是读书人,要脸。

    若不是两个贱人欺人太甚,他也不可能在闹市之中拿着菜刀砍人,这种事传出去都丢人。

    虞拱带着人,正想往回走,白衣老僧又站了出来,朝江舟道:“这位施主,此事老衲也知晓一二内情,不知可否一道前往分说?”

    江舟微微一笑:“你不说,本官也不会让你走。”

    “不过不是你自愿去作证,而是本官要拿你问阻挠公差之罪,虞拱,拿下。”

    也不理会老僧的反应,便直接叫虞拱拿人。

    并不是江舟要耍官威,而是这白衣老僧身上的气息,他只是一闻知道,是大梵寺的。

    偌大的大梵寺,至今为止,除了神秀和尚和癫丐僧外,他就没有一个有好印象的,反而自已数次经历和听闻的种种传言,对大梵寺早有了浓浓的厌恶。

    这个白衣老僧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正好让他看见,江舟不信会是个巧合。

    毕竟,宝月和尚还被压在五指大山下呢。

    白衣老僧闻言微微一怔,却也不怒,任凭巡妖卫将自已押起。

    江舟也不担心他会跑。

    以这老僧的修为,想要跑太简单了,就算是自已亲自出手,想要留住他恐怕也不容易。

    直接让人押着四人回开封府。

    不同于其他衙门,开封府的人,本来就是从肃靖司拉来的。

    楚军占据这里时,都回了肃靖司。

    现在要用,也不过是再走回去罢了。

    “叶孤城”也早已经从大峨山回来,这是他现在剩下的唯一一具幻梦身,也不便独自留在外面太久。

    不仅是把幻梦身收回,还带回了不少“反贼”乖等待处置。

    寻得空隙,虞拱凑到江舟身旁,小声道:“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几日楚军突然从江都城中撤出,如今城中已经空虚,是不是大人您……”

    虽然是在问,但其实他心中已经笃定,此事与肯定与江舟有关。

    江舟点头道:“南楚会人面撤出江都境内,你去找个腿脚快的兄弟,到长明关传讯元千山,让他回来,暂时接手城中防务。”

    说着,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以先天戮妖无形剑气在上面刻上了一个“江”字。

    天下间炼成戮妖罡气的虽少,却也有几個,但戮妖剑气去独属他一人,没有人能假冒。

    这一点,第一个吃过戮妖剑气苦头的元千山最清楚不过。

    “好,俺亲自去!”

    虞拱闻言,知道事不容缓,虽满心好奇,也无暇追问,应了声是,便匆匆调头。

    他离去后,江舟也没有前往开封府,想了想,便转头往佛掌印留在洞庭湖上的五指大山去了。

    得了佛掌印传授的掌中娑婆,他便知道这座五指山,恐怕压不住宝月和尚多久。

    掌中娑婆威力不行,而是他的道行太弱,根本不足以发挥其威力。

第767章 错愕 (求订阅、月票)

    “踏……”

    江舟飞身落到到五指山的“掌心”上。

    四处扫了一眼,已经不见玄母教主、幽篁山鬼,还有金顶老贼的身影。

    也不知三人斗法结果如何。

    不过,江舟估计是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

    以这三人的道行地位,不管谁胜谁败,都是足以令天下震动之事。

    不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而是会真真实实地产生诸多影响的。

    暂时放下这份好奇,江舟缓步走向“掌心”中冒出一截的石化塔尖。

    “江居士,你来了。”

    才走近塔尖,便忽闻一个温和浑厚的声音,塔尖中中有金光射出。

    在江舟丈许之外,现出一个人形光影。

    面庞丰满玉润,神态祥和,正是宝月和尚。

    笑意吟吟地看着江舟,并未见一丝窘色。

    仿佛他并不是被困在此地,而是在此静修一般。

    江舟知道,他是有恃无恐。

    上前两步,漠然开口道:“宝月,你屡次三番与我为难,可曾想过今日?”

    宝月温和一笑,摇摇头道:“江居士何出此言?”

    “老僧对居士向来只有善意,何曾为难?”

    “若居士说的是老僧想将居士带回大梵寺之事,却是误会老僧了,以居士法性之深,佛缘之厚,实不应如此虚耗,老僧只是想引居士走上正途,传我大梵佛法罢了。”

    江舟闻言,差点气乐,却也懒得与他争论。

    冷笑道:“我也不与你逞口舌之利,我此来,是要问你一事。”

    宝月和尚温笑道:“江居士莫不是想问宝幢师兄的下落?”

    江舟道:“既然你猜到了,想来也是不肯轻易开口了。”

    宝月和尚摇摇头:“江居士对老僧实是成见太深,居士若问,老僧定当知无不言。”

    “宝幢师兄非但触犯我大梵戒律,且内生邪见,外魔入心,早已五蕴炽盛,难见真知,行癫意狂,实不宜流落在外。”

    “他毕竟是我大梵门人,于情于理,我大梵寺都不能坐视不理。”

    江舟哂笑道:“说了这么多废话,便能掩盖你们残害同门之实?”

    “你只需告诉我,他是不是活着?”

    宝月和尚脸皮之厚,实是他平生仅见,听闻他讥讽,脸上的温笑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摇头叹道:“江居士对老僧实是误会太深,佛门中人,慈悲为怀,蝼蚁之命亦恐伤之,又何况同门之亲?”

    “居士但请放心,宝幢师兄现下已回寺中,正在寺中清修,待其涤净心中邪魔,自有重见天日之时。”

    江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和尚虽然说得好听,但其实也只是其习性使然,并没有掩饰之意。

    已经是明着告诉他,癫丐僧已经被大梵寺捉拿回去,禁锢寺中。

    江舟忍不住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宝月和尚神色不未变,呵呵笑道:“江居士虽然天资过人,年只弱冠,便已入圣,如此进境,实在是古今罕有,令人惊羡,”

    “当日居士的法相之威,确实是惊天动地,若是居士能再现此无上法相,老僧绝无幸理,只不过……”

    宝月摇头笑道:“相来居士恐怕也难以再现此法相了罢?”

    “实不相瞒,老僧蒙天下同道厚爱,位列大梵六如之一,宝月光如来,正是因老僧修成宝月光王塔法相,”

    “塔即是身,身即是塔,月轮宝塔,三十七佛宝,皆是老僧之身,”

    “漫说只以居士道行,想要杀老僧,还力有未逮,纵然居士有那元阳仙宝,能毁老僧宝月光王塔,却也难尽毁三十七佛宝,”

    “但有一宝留存,哪怕只是一丝月光,老僧也可遁去无踪。”

    江舟两眼微眯。

    当日佛掌印借他身躯现出的地藏法相,太过惊天动地。

    虽然骇人,却也让人难以相信,这会是他自已的力量,有所怀疑,甚至能看穿虚实,也不足为奇。

    这怕也是宝月和尚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

    而且,不仅是笃定自已杀不了他,更是笃定自已压不了他多久。

    宝月和尚见他神色,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呵呵一笑:“还要多谢江居士,此山虽重,却有我佛法广大,倒是一处静修之地,”

    “老僧难得清静,也正好借此机会,参修佛法,他日功成回寺,必定不忘居士恩德,亲来请居士到我大梵寺盘桓。”

    江舟轻吐出一口气:“你这是威胁我?”

    宝月和尚摇头道:“居士对老僧成见太深,多说无益,总有一日,自会知晓老僧一片苦心。”

    江舟神色阴沉,过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宝月贼秃,你以为,你背后唆使三山五宗掳我侍婢,还搞什么执剑会,我不知道?”

    “不管如何,你勾结三山五宗,聚众谋反,铁证如山,本官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法网?”

    说完,江舟转身便走,留下宝月和尚一脸错愕。

    看着遁空而去的剑光,宝月和尚眉头微皱,露出思索之意。

    片刻后,光影渐渐消散不见。

    ……

    江舟驾驭剑光遁空,才至半路,忽见云中现出一人挡住前路,不由停了下来。

    看着前面这个仿佛高居九天之上的仙神的身影,江舟愣然出口:“钟前辈?”

    拦路之人正是九天玄母教主,钟元君。

    玄母教主侧身而立,面罩神光。

    高远之声传来:“我在此地,是为了还你当日诵经之情,情分已还,你我两清。”

    江舟目露疑惑。

    落在玄母教主眼中,只听其道:“宝月和尚乃大梵六如之一,你以为,你能镇得他几时?”

    “若你真有当日的大佛法相之力,倒是无虞,只不过如此神威,你怕是使不出第二次了吧?”

    江舟默然。

    连宝月都能看出,钟元君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玄母教主显然很笃定这点,并没有等他回应,便道:“且不说宝月和尚不是那么容易镇压,即便你真能镇住他,大梵寺也不会坐视。”

    “若非本教主在此,你以为宝志贼秃会对你如此客气?”

    “宝志?”

    江舟微怔,旋即便想到了刚才那个白衣老僧。

    果然,他是为宝月和尚来的。

    还是大梵六如之一,难怪会有如此道行。

    心思转动间,已将之势在脑后,与这些贼秃相比,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钟前辈,不知道轻……曲姑娘她……”

第768章 迷心 (求订阅、月票)

    话还没问完,哪怕是玄母教主神光罩面,江舟也能感受到她的神色变了。

    玄母教主也确实是在听到他口中说出这几个字,神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小子,你自已都是一堆麻烦缠身,还有功夫理会他人?”

    玄母教主语气竟有些气急败坏,想来是意识到自已失态,很快又恢复高高在上的淡漠语调:“轻罗在江都之时,也多有承你之情,这一次,她恳求本教主出手为你摆平一些麻烦,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本教主不管你以前有什么想法,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一番好意,从今以后,都忘了吧,”

    “不要再试图去找她,否则,你只会害了她。”

    江舟皱眉道:“前辈是不是对晚辈有什么误会?江某对曲姑娘从无恶意,怎会害她?”

    “你若对她有恶意,本教主倒不必理会,但这世间,无用的善意,往往害人至深……”

    玄母教主轻轻哼出一声,也不知是笑还是对江舟的不满:“你也不必多说,轻罗乃我教圣女,无需他人惦记。”

    江舟深吸一口气道:“前辈,晚辈听闻,成为贵教圣女,须坐破死关,方有资格,且从今以后,断情绝欲,不得再履红尘,这真的是她……自愿的吗?”

    玄母教主侧过脸来,投来的目光令江舟神魂都微微刺痛:“怎么?你以为是本教主强迫她?”

    “不敢。”

    江舟摇摇头:“只不过,晚辈与曲姑娘相交多日,知她一心系于苍生福祉,又怎会舍苍生而不顾?”

    “呵,苍生?”

    玄母教主轻笑一声,反问道:“你以为,她担得起这两个字?”

    江舟摇头,却还是道:“她担不起,但她一定会担。”

    说着,抬头直视玄母教主:“所以,我不信她会选择断情绝欲这条路。”

    玄母教主漠然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本教主不是来与你商量,是念在往日一丝情分,来知会于你,日后你若敢再纠缠她,本教主绝不会坐视。”

    说完,不欲再与江舟多言,转身便要离去。

    “前辈!”

    江舟忽然叫道:“请恕晚辈无礼,不能答应前辈,他日晚辈会亲自前往贵教,当面向她问个清楚。”

    玄母教主脚步微微一顿,便一脚踏入虚空不见。

    只留下一句话,似从高天之上悠悠传来:“你若有本事,大可一试……”

    “试就试……”

    江舟看着她消失之地,喃喃自语了一声。

    这曲傻子为了破入打破自已的瓶颈,做些傻事,坐入死关,江舟都不觉得奇怪。

    唯独断情绝欲,不履红尘,他不相信。

    他不知道玄母教是要用什么方式让人断情绝欲,如果坐死关便是断情有绝欲方能破开,那傻子九成九会失败。

    别看她平日里看着和她这个师父一样,高冷,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甚至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其实内心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软,藏着比任何人都细腻的柔情。

    江舟绝不允许有人毁了这份柔软,哪怕是她自已。

    不过,九天玄母教不是龙潭虎穴,却恐怕远胜龙潭虎穴。

    以他现在的道行修为,想要闯入其中是找死。

    除非关二爷毫不保留地给他站台。

    只是他现在可不敢有这奢望。

    好在,曲傻子坐死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还有时间。

    旋即便不再纠结,驾起剑光,往肃靖司去。

    ……

    另一边,开封府。

    此时幻梦身化身包龙图,已经高坐堂上。

    “大人,这姓沈的书生也是倒霉。”

    后厅,冯臣正在给江舟汇报审出来的案情,他可不知道江舟和外面的包龙图其实就是一个人。

    “这书生也是个不安分的,平日里在外面花天酒地,极好面子,常与人争风吃醋,也不知招惹上了哪路神仙,”

    “被人给他的一妻一妾施了手段,常趁他不在,在他家中欢好,昨夜被沈书生撞破,气得沈书生差点要连夜将这妻妾拉来见官,”

    “也是如今城中空虚,他寻不着人告状,拖到今日,这两个妻妾也不知怎么就逃了出来,要与人私奔去,”

    “据这妻妾所述,她们也不知自已为何如此,只道常常是迷迷糊糊间,似发了一场大梦,等梦醒之时,自已二人就躺在家中,浑身乏力,”

    “二人也是人妇,知晓自已如此状况,当是刚与人欢好之故,”

    “如此诡异之事,也持续了一段时间,二人虽有心报官,但这等事,实是见不得人,怕传出去,名节受损,连对沈书生也没敢透露,”

    “据她二人说,也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年轻人,”

    “今日,也是不知为何,忽然见那年轻人出现,说要与她们私奔,二人说是根本不识此人,也未与此人相悦,”

    “只是懵懵懂懂间,便与这年轻人走了,”

    冯臣一脸怪异地说到这里,又皱眉道:“不过,无论是沈书生的邻里,还是一路上目睹的行人,都说没有人见过二女口中的年轻人,只见她二人行色匆匆,不知要去何处,直至沈书生追来。”

    江舟虽然早知,却也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才微微一笑:“南楚才退军,就有人跳出来搞风搞雨,是欺江都无人,还是色迷心窍?”

    这案子其实倒也清楚明了,只要捉到那个“年轻人”就是了。

    难办倒是不难办,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结果的。

    说起来,这沈书生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如此***子之事,江舟实也不耻,若不将之揪出来惩治,他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公堂上,包龙图铁面生威:“秦氏,陶氏,你二人既说有人以异术相诱,本官自会派人,去将此人捉拿归案,”

    “若确有此人,也确如你二人所言,那你二人也是受害之人,但若查出你二人所言有半点不实,本官非但要罚你二人不守妇道之过,还要问你二你藐视公堂,欺瞒本官之罪!”

    “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二女忙叩首:“谢大人禀公明查,我们姐妹听清楚了。”

    这时,那白衣老僧宝志忽然道:“这位大人,能否容老衲一言?”

    包龙图扫来一眼,面色如铁,振声道:“你且说来。”

第769章 弄死他!(求订阅、月票)

    堂下,白衣老僧宝志合什欠身,便转向那沈忆生,舌绽莲花,说了一番佛法,讲了一番因果,竟直讲得堂上众人都显露沉迷之色,全神倾听。

    罢了,方对沈书生道:“沈施主,世间之事,有因必有果,此事前因如何,你心中当再清楚不过,”

    “鬼神作祟,虽干法理,却实因你过于功利忮嫉,机巧心重,方为鬼神所恶,招来此厄,却是一遭惩戒警示,你还不悟么?”

    边上有几个百姓,是沈书生的邻里,被召来旁证。

    听了白衣老僧的禅理佛法,都现虔诚之色,此时也在一旁附和说道:“原来如此!我说嘛,沈书生,你这两个妻妾平日里也是贤良淑德,不是不守妇道之人,更何况是大白天与人私奔,毫不避人?”

    “莫说是尊夫人,就算是弦歌坊那些女子,也做不出如此寡廉鲜耻之事来啊。”

    “这、这……”

    原本暴怒欲狂的沈书生,此时竟也被说得有些犹豫。

    “啪!”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包龙图一拍惊堂木,令堂下众人顿时战战静默。

    “可笑。”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嗤笑传出。

    却是江舟从后厅走了出来。

    有些话,用包龙图的身份不便去说,他又不吐不快。

    包龙图起身做了个样子,对他欠身一礼。

    堂上众巡妖卫抱拳躬身。

    江舟摆了摆手,便有巡妖搬来椅子,江舟令其放在包龙图右首,大马金刀地坐下。

    才环顾堂下,说道:“公堂之上,天大地大,法理最大!”

    “沈书生,你本就无错,何必心虚?既有理有法,就当理直气壮,无所畏惧。”

    “若有人颠倒事非,混淆黑白,你只管唾他满脸。”

    江舟目光落到那宝志老僧身上,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宝志老僧张了张口,旋即摇头一笑,并不动怒,仿佛将江舟视如一个胡闹的顽童,并不足计较。

    沈书生虽不知道江舟究竟是什么人,但认出他是之前在街上扣押自己的官员。

    看那黑脸官儿的模样,知道江舟才是此处主事之人。

    此时闻言,本已发虚的心中注入了一口气,喜道:“大人明鉴!谢大人为学生仗义执言……”

    江舟摇头:“本官对事不对人,你不必谢本官。”

    沈书生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尴尬。

    江舟没有理会,说道:“本官问你,你可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沈书生连忙摇头:“学生向来安守本分,与人为善,何曾得罪过人?”

    江舟盯着他道:“你想好再说。”

    沈书生不过一介凡人,连浩然气都没有养出,如何能承受江舟的目光?

    神色惴惴道:“学生思来想去,也只有在碧云楼吃酒之时,曾与一个年轻男子起过争执,他倒是说过一些威胁之语,但学生也只当是场面话,并未当真,其余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说完,又急急解释道:“大人,学生虽然有些荒唐,平日里,最多也只是呼朋唤友,吃酒耍乐,却真的不曾做过什么违法犯纪之事,也不曾与人结怨,望大人明察!”

    江舟不置可否,说道:“看你衣着,也不像富贵人家,碧云楼的花销可不小。”

    沈书生讪讪道:“学生家中虽清贫,但也有一二好友,承蒙好友不弃,也常得沾光……”

    敢情他不仅蹭吃蹭喝,还蹭女票。

    倒是个人才。

    江舟撇了撇嘴,道:“你可知此人来历,可记得此人相貌?”

    沈书生闻言张口欲言,却忽然又现出迷茫之色:“奇怪,学生怎的想不起来……”

    江舟虽有些失望,却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此人能不知不沉地迷了他的妻妾,当是身具道行之人,有些异术不足为奇。

    当下转向宝志老僧道:“和尚,你刚才侃侃而谈,放了满嘴臭屁,应该是知道前因后果,也知晓此人底细了?”

    宝志老僧摇头道:“江居士,你已目着空相,心染戾气,身缠诸业,实在不宜再造业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江舟冷笑道:“我看你也是熟读佛法经书之人,嘴里也常念慈悲,怎的却连最起码的是非也不分了?”

    “***子者,你一心包庇,受害者却被你说成有过之人,你念的什么经,讲的什么慈悲善恶?”

    宝志老僧眉头微皱:“江居士……”

    话还没说完,却被江舟打断:“好了,你不愿说,本官也不强人所难。”

    说完,也不再理会宝志,转头道:“包理正,判案吧。”

    包龙图点点头,坐回案后,一拍惊堂木:“此案真相未决,沈书生、秦氏、陶氏三人,暂且收押,待本官查明,将嫌犯逮捕归案,再行判决。”

    说完,又看了过来:“江大人,可还有其余吩咐?”

    “倒是有一事。”

    江舟看扫了一眼宝志,收回目光笑道:“本官此来,是为了一件大案。”

    “前些日子,有人勾结绿林匪盗,聚众谋反,罪大恶极。”

    他目光转动:“冯臣禇卫,你二人即刻调派人手,将净世僧贼、平天贼、升平贼、洞庭水贼、绿林众匪等一众贼首,还有……宝月妖僧,押回府衙听判!”

    宝志老僧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两道精芒,其中竟然隐有血赤之色,虽是一闪而逝,却被江舟看个分明。

    宝志老僧叹道:“江居士,你若执意如此,恐遭厄难。”

    江舟笑道:“哦?本官倒想看看,本官禀公执法,惩奸除恶,诛杀叛逆,能有什么厄难。”

    “大梵无量。”

    宝志老僧见多说无益,低喧了一句佛号,便转身离去。

    江舟神色不动,待包龙图退堂,众人退去,面色才微微沉下。

    让冯臣禇卫去抓人,不过是故意说给宝志老和尚听罢了。

    其时那些人早已经被他化身叶孤城时带了回来。

    除了宝月和尚,此时都暂时关押在开封府大牢里。

    刚才态度是放了出去,狠话也说了。

    但其他人便罢,他真要审宝月和尚,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别说宝志老僧,恐怕大梵寺都会惊动。

    到时不仅是他,连大稷朝廷都会有压力。

    不过……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宝月这贼秃,已经蹦哒得太久了,江舟不打算再留着这个祸害。

    他不仅要审,还要在其破禁之前,弄死他!

第770章 不王之王 (求订阅、月票)

    佛掌印已经将掌中娑婆传授给他,江舟不说尽解其中奥妙,也能知道个大概。

    而且那座五指大山,本就是佛掌印借他的手使出来的,与他自有感应。

    所以江舟清楚,这山镇压不住宝月和尚太久。

    以他的力量,即便是由佛掌印驱使,最多也只能禁锢住宝月和尚月余。

    若不出意外,还有不到一个月,宝月和尚就能破禁而出。

    江舟不可能就这么让他大摇大摆地脱困而去。

    但也正如宝月所说,自己镇不住他,现有的手段也很难杀得了他。

    他那月轮宝塔法相本就坚固无比。

    即便用九天元阳尺,能击碎他的宝塔法相。

    尚有三十七佛宝,加上那轮宝月,哪怕只是一丝月光遁走,宝月和尚也能借此重生。

    这贼秃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有恃无恐。

    宝志老僧现在为止,都没有发作,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也不外乎如此。

    江舟固然能重创于宝月,但他却不满足于此。

    这和尚屡次三番地针对他便罢了,这次还把主意打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而且以这贼秃的阴险,若是让他跑了,以后还一定给他招来多少麻烦。

    虽说心有杀念,如何杀了他却是个难题。

    江舟思来想去,除非他能请得关二爷动手,才有万全把握。

    只不过,就为了一己私念,把二爷请下来杀人,自己想想都觉得过不去,为了这贼秃惹关二爷不快,实在不值当,何况二爷也未必会给面子。

    除此之外,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青天三铡。

    这三口铡刀承负大稷国运,人道大势,人情法理。

    龙头铡下,皇亲国戚,凤子龙孙,鬼神妖仙,只要干犯国法,亦要亡魂断首。

    一品至圣也不例外。

    宝月和尚再厉害,也绝逃不过人道法理的制裁。

    只是要用这铡刀去铡他,却还有两个问题需待解决。

    首先就是解开帝芒有意留下的铡刀封禁。

    然后便是遵循法理,定死宝月之罪。

    青天三铡,不铡无辜,只铡干犯国法的奸邪之辈,可不是一句口号而已。

    其根本就是“法理”二字,无法无理,那是谁也铡不了。

    宝月贼秃本就屁股不干净,要定他的罪不难。

    难的是解封龙、虎二铡。

    能负人道者,除了人皇,唯有天命。

    梅清臣就告诉过他,刀狱中有一只天命玄鸟……

    看来是时候去会会这只天命玄鸟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些事情等着他处理。

    南楚退出江都,带来的后续影响可不是那么简单。

    若不及时处理,定会酿成大祸,波及百姓平民,到时他就是造孽了。

    ……

    这一日。

    郢都,楚王宫。

    “殿下,那江舟已令元千山接手江都防务,朝廷也接到了消息,想来礼典司已经派遣官员前来接管江都。”

    “不过……”

    楚王高坐上首,殿下,一人在躬身禀报。

    “以此子脾性,恐怕礼典司官员此行,不会那么顺利。”

    “江都城须人治理,这江舟一时半会儿,并不见有反意,当不会拒绝,只不过偌大一座江都城,如今就掌握在他手中,滔天权势在手,正是春风得意时。”

    “世间有几人,能舍得将如此权势拱手让人?”

    “以此人过往所做所为,虽是性子有些懒淡,却是个意气之人,受不得半点委屈,礼典司那些人的做派……嘿,十有八九会惹怒他。”

    “即便他当真本性闲淡,也绝不可能任由他人抢夺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些去了千佛顶的贼寇,除去净世军还有一些罪不容赦之辈,被其或关或杀,只余下不足五成,都被他一分为二,挑选了资质上佳,年岁不大,根骨未定的,留在了大峨山,”

    “其他的,都令元千山收编入江都守军,又将手下亲信,遍布各府衙门,即便将来礼典司官员重入各府,怕也都要受制于他,”

    “种种举措,足见其也不是甘于寂寞之辈。”

    楚王捋了捋颔下短须,轻笑道:“看来,阳州一时半会儿,是清静不得了。”

    那人笑道:“殿下高明,本来长明关与两江口以北,久攻难下,但如此一来,非但是江都城不靖,届时阳州其余诸郡,也定是动荡不休,”

    “那襄王和元千山也必定要卷入这漩涡中来,无暇他顾,”

    “殿下正可趁机兵锋直指,绕过江都,一鼓而下阳州诸郡,那时,江都孤悬,也是伸手可取。”

    “舍一城,而取一州,实是鬼神之谋、气踰霄汉!”

    楚王笑道:“这你却说错了。”

    那人一愣,又听楚王道:“这江都城本王让便让了,岂能出尔反尔?”

    “殿下……”

    那人正待说话,却被楚王摆手打断:“好了,你先下去吧。”

    他愣了愣,旋即躬身应了声,倒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楚王这才看向站立侧首的黄寿,说道:“此番多亏了老师妙算,这着九分之棋,算是初成了,不过,那小子狂妄不知尊卑,但让老师受委屈了。”

    黄寿摇头,沉声道:“老臣为殿下之臣,为殿下计,为殿下谋,乃是本份,何来委屈?”

    说着,朝楚王拜服道:“倒是殿下胸怀气魄,令老臣佩服。”

    “老师,想不到你也会说如此阿谀之词?哈哈哈哈!”

    “呵呵……”

    两人笑声在殿中汇成一道,透顶而出,似能震动风云。

    ……

    “呼……”

    江都,原太守府。

    梅清臣从堆叠如山的公文中抬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

    江舟从门外走来,笑道:“梅大人,这江都太守当得可过瘾啊?”

    “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只是暂代,暂代!”

    “不过你这甩手掌柜也当得太彻底了些!我这把老骨头就差一点,便交代在这儿了!”

    梅清臣嘴上叫苦连天,但脸上那份惬意满足的笑容却是掩饰不住。

    这老狐狸,自从刀狱动乱之后,便不见人影。

    可在江舟回到肃靖司,想要找人处理江都善后事宜时,又突然跳了出来。

    江舟索性就让他在朝廷旨意下来之前,暂代江都太守之位,倒是帮他省却不少心思。

    “这个……”

    梅清臣犹豫了下,又面带试探道:“江大人,这江都太守之位,你可想好合适的人选了?”

    虽说这事该是朝廷来定,但梅清臣知道,这江都城得回得莫名其妙,全是江舟凭借一人之力取回。

    如今城中守军多是他的人,元千山似乎也唯其命是从,襄王又与其亲近。

    可以说,他已经是江都城实际的掌控者,不王之王。

    江都太守谁能做谁不能做,他定然是有话语权的,就算是朝廷也要考虑他的态度。

    不论是谁来做这太守,怕是都得看他脸色。

    江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梅大人不想做这太守了?”

    梅清臣连连摇手:“诶,不敢不敢!梅某何德何能?”

    虽是这么说,但一双乱转的眼珠已经暴露了他的渴望和紧张。

    江舟笑了笑,才正色道:“梅大人,关于江都太守之职,江某确实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虽有些不中听,但这江都太守,您怕是还有些不合适。”

    梅清臣闻言,虽早有预料,却仍是难掩失意。

    勉强一笑:“呵呵,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个……不知江大人说的是……”

    江舟一笑,却转开话题道:“梅大人,之前江某说的事,怎么样了?”

    梅清臣一怔,旋即为难道:“江大人,天命玄鸟确实是在无极渊下,不过……”

第771章 不朽天尸 (求订阅、月票)

    江舟疑道:“怎么?有什么麻烦?”

    梅清臣有些讪讪道:“你也知道,刀狱并不归梅某管,原本还好,出了那档子事,连梅某想要进去都不容易了,”

    “上面几层倒罢了,无极渊却是明神十八狱大阵核心所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动乱,不久之前,大阵突然运转,狱狱相连,锢锁乾坤,除了血甲人,谁也休想再进入无极渊。”

    “只是血甲人如今人影全无,也不知去了哪里。”

    江舟皱眉道:“血甲人既然不在,是谁关了大阵?难道是尊胜寺?”

    梅清臣道:“江大人有所不知,江都刀狱虽然是尊胜寺帮着修补,却也不过是添补了些困妖禁制罢了,”

    “事实上,大阵本身,乃我大稷国运所系,就算没有镇妖石,只要我大稷国运不绝,就依然能运转,只有一人能掌控,那便是当今陛下。”

    “除了陛下,就只有血甲人能开启其中门户,连尊胜寺也是休想。”

    梅清臣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清楚。

    江舟眉头皱得更深。

    早不关晚不关,偏偏这时候关?

    他费了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险,逼楚王还回江都,未尝没有觊觎刀狱的意思。

    本来能从南楚手中夺回江都,不仅是城中空虚,刀狱也是空虚。

    一切他说了算,里面的妖魔也任他予取予求,不要太爽。

    但偏偏这时候给关了……

    老皇帝想干什么?

    以前什么都不管,还自己偷摸摸换了镇妖石,甚至放任各地妖魔破狱而出。

    现在突然关闭大阵……

    总不会是专门针对他吧?

    还是说他良心发现,不愿再看到妖魔出一祸害人?要有这心,早干嘛去了?

    虽然江舟觉得自己在帝芒眼里应该还没那么大份量,但如此巧合,让他不得不认为,这是在针对自己。

    可老皇帝怎么会知道关闭刀狱,能让他这么难受?

    简直是打在了要害上,心疼得要命!

    “明神十八狱,狱狱相连,想要强行破开,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江大人你若想打天命玄鸟的主意……”

    梅清臣小心地看着江舟的神色,见他眉头深皱,赶忙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江舟问道:“什么办法?”

    梅清臣道:“你想要天命玄鸟,本就是为了解封龙虎二铡,其实关键在于‘天命’,而不在玄鸟。”

    “唯人道,能代天命,唯天命,能载人道。”

    江舟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东西?”

    梅清臣点头道:“天命不可毁,一般的天命之物,自然是无法与铡刀相融,唯有身负天命之血。”

    江舟怀疑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让我去找几个反贼来祭刀?还是去抓几个诸侯王来放血?”

    如今天下动荡,身负天命的倒是不少,诸侯王公、反贼头头,虽说不上多,想找也不难。

    梅清臣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江大人你可不要害本官。”

    旋即有些不屑道:“区区几个反贼,又如何能称得上天命?”

    见江舟又皱起眉,便不再卖关子,说道:“江大人,应该听说过西域冥宫吧?”

    江舟略想了想,点点头:“有所耳闻,却不甚了了。”

    梅清臣笑道:“西域冥宫,极其神秘,天下间,能知晓其底细的人不多,我肃靖司便是其中之一,”

    “这西域冥宫,其实乃是一处妖魔聚集之地,甚至可以说,是天下妖魔所尊祟的圣地,虽未明言,但说是妖魔的王廷,并不为过。”

    江舟不知道他说这些做什么,不解道:“那又如何?”

    梅清臣神情凝重道:“这冥宫宫主,乃是一头尸妖,一头有万载道行的不朽天尸。”

    “万载道行?”

    江舟猛地一惊。

    即便是至圣,也不过寿三千。

    万载道行,除了洞庭老龙这等天地异种,还有神灵业位加身的,他还没听说过有第二个。

    不由怀疑道:“这世间还真有能活过万载的妖魔?”

    妖魔寿命虽长,却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梅清臣摇头道:“能活过万载的妖魔,当不是没有,但梅某却也不得而知,不过这冥宫宫主,却并非活过了万载。”

    “之所以能有如此道行,却是因为其天尸之身。”

    “传闻冥宫宫主修炼的功法,能成就不朽天尸之身。”

    “这天尸之身虽然号称不朽,其实却比寻常修行之人都要寿短,一世寿不过百年。”

    江舟奇道:“一世?”

    梅清臣点头道:“不错,这天尸能称不朽,醒因其尸死而不朽,且其最为玄奇之处,乃是能在死前,将一身元神道行都转嫁他人身上,”

    “待其天尸之身死后,元神道行也正好完全转嫁那些人身上,此时再拿这些人喂养天尸,待天尸完全吃掉此人,便能自死中再生,而且一身道行丝毫不减,”

    “那冥宫宫主,便是如此生生死死,轮转不休,天尸不朽,方才积累出如今的万载道行。”

    听完这话,江舟也不由吃惊乍舌。

    世间竟还有如此诡异的功法?

    旋即又疑道:“这又与我何干?”

    梅清臣也不卖关子,笑道:“冥宫宫主修炼的这门功法,便唤做天尸妖皇册。”

    “你道何为妖皇?此天尸妖皇册所修持之要,正是一口天命之炁,”

    “此妖野心极大,欲积累九五天命皇炁,成为妖中之皇,与我人道争锋。”

    “它百世轮转,其中有九十四世,均为一国国主,虽然都是化外小国,但近百世积累,也着实惊人,”

    “若真让其全了九五之数,还真说不得,能一统天下妖魔,掀起一番人道浩劫。”

    梅清臣说着,眼中竟露出几分忧色。

    江舟并不了解冥宫,但天下妖魔,何其繁浩?若真能令天下妖魔臣服,纵然以人族如今之盛,也还真的未必能抗衡得了。

    不过那可能吗?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找这冥宫宫主吧?”

    江舟脸上已经露出不善之色。

    开什么玩笑?

    一个相当于活了万载的老怪物,还有可能是妖中的皇者,敢跟帝芒叫板的人物。

    梅清臣讪讪一笑:“自然不是,梅某要说的,而这冥宫宫主的十个儿子。”

    “儿子?”

    梅清臣解释道:“你道那天尸的元神道行是可以随便转嫁的?不说其他,只这万载道行,天下又有几人能承受?”

    “这头尸妖的儿子,其实便它为自己准备的鼎炉,专门用来转嫁他的元神道行,待其百年之后,便再将之吞吃了,还真是父精母血,自产自用,一点都不浪费。”

    梅清臣不屑地冷笑道:“妖魔就是妖魔,天性残毒。”

第772章 我看好你哦 (求订阅、月票)

    “它这十个儿子,身上已经各自转嫁了尸妖一成道行,与其九十四世国主所积累的天命之炁,你若能……”

    梅清臣做了个手掌横切的姿势,用一种诱惑的语气道:“九十四世天命,哪怕只是一成,也足以解封龙虎二铡。”

    江舟翻了个白眼,说了也等于白说。

    杀冥宫宫主的儿子,和杀冥宫宫主有什么区别?

    何况这还是它为自己准备的鼎炉,谁动谁死。

    江舟不由怀疑道:“梅大人,你是存心想害我吧?”

    梅清臣连忙道:“诶诶,江大人你怕是误会了。”

    “其实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要捉拿此妖,也不难。”

    “哦?”

    梅清臣见他起了兴致,笑道:“江大人,前几日,你那开封府是审了一桩女子不贞之案吧?”

    江舟眉梢一扬:“是有此案,怎么?”

    此类案子本就是三姑六婆最喜欢嚼舌根的类型,在市井间也颇有传扬。

    梅清臣这几天都在处理江都城诸事,知道这案子也不足为奇。

    梅清臣道:“江大人可知那迷惑沈书生妻妾的年轻人是谁?”

    江舟心中一动,疑道:“该不会这么巧,就是你说的尸妖儿子吧?”

    “啪!”

    梅清臣一拍手掌:“可不就是这么巧!”

    江舟没高兴,而是直直盯着梅清臣。

    梅清臣被他盯得发慌,讪讪一笑,旋即邀功道:“江大人,实不相瞒,那人是冥宫宫主最小的儿子,寻常妖魔见了,都要尊一声十皇子,”

    “前段时间江大人不在城中,这小子便来到了阳州地界,被我肃靖司无意间发现行踪,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自然不敢任其来去,梅某一直派人暗中监视,”

    梅清臣叹了一声:“可惜,正是顾忌他的身份,不敢跟得太紧,还是让他在城中犯下如此罪行。”

    一抬头,见江舟仍然在盯着他,并没有被他的话转移注意力。

    直到梅清臣额角见汁,江舟才开口道:“梅大人,你这是故意的吧?”

    “呵,呵呵……”

    “江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梅清臣干笑两声。

    江舟眯着眼道:“上回撺掇我去杀天命玄鸟,这回又怂恿我去杀这冥宫的什么十皇子……”

    “江某和你没什么仇隙吧?”

    梅清臣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振声道:“江大人!你可知道官场同僚都怎么称呼梅某?志诚君子梅清臣啊!”

    江舟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结,话锋突地一转:“梅大人,这江都初定,各处衙门都争需有人坐镇主持,似梅大人这等贤臣能吏,正当用武之地啊。”

    “咳。”

    梅清臣干咳了一声,微微昂首,略显自得之色,兼有一丝热切。

    不枉本官兢兢业业,为这小子梳理了许多事,这是要举荐本官升任要职了吧?

    江舟继续说道:“本该请梅大人继续坐镇太守府,不过太守府虽重,却仍不及肃靖司,”

    “城中空虚,正是妖魔出没作祟之时,肃靖司更要用心谨慎,梅大人实不宜离司太久……”

    “正好,这个尸妖之子,竟敢城中作乱,迷惑诱坚良家女子,实在是不将肃靖司放在眼里,”

    “不过此妖身份特殊,来头颇大,寻常人怕是对付不了,还请梅大人亲自坐镇负责此案,将此妖捉拿归案,亲自监斩,以正律法严明。”

    梅清臣两眼圆瞪:“啊?!”

    江舟正色道:“梅大人,别说江某不讲义气,十天时间,必要将此妖正法。”

    “事成之后,江某定会向朝廷为梅大人请功。”

    “江都城百废待兴,实是耽搁不得,梅大人,我看好你哦。”

    江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两排大白牙。

    “???”

    梅清臣脸上的自得笑意顿时化作满脸问号。

    江舟却已经转身离去。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叫住江舟,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梅清臣手悬在半空,苦着脸,嘴里喃喃道:“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便离了太守府。

    这个梅清臣,老是撺掇他干这种事,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应该和帝芒脱不了关系。

    这老小子十有八九是帝芒安插在江都的心腹,他的作为,自然也只能是帝芒授意。

    不过以前就罢了,现在的江都城……他最大!

    梅清臣不敢、也不会将他的话当耳旁风。

    至于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怎么也是代掌肃靖司多年的人,这位置可不好坐,他能一直都稳如老狗,从未翻船,绝不像他表面那般人畜无害。

    而且背后还有帝芒在……

    别说一个劳什子十皇子,就算是冥宫宫主,也未必不能掰掰手腕。

    将这麻烦事甩给了梅清臣,江舟忙了几天,也正好能稍微松一口气。

    这几天,他算是切身地体会了一把“治理天下”的难度了。

    他堂堂一个三品,仅仅是一个江都城,他还大部分时间在当甩手掌柜,竟然都觉得有些精神疲惫。

    实在是各种事情太过繁琐,不说整个江都百姓的吃喝拉撒都要管,却也差不了多少。

    还不能敷衍,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措施,带给底层百姓的都有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影响。

    换了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就罢了,偏偏江舟不是这样的人。

    他都有点庆幸,自己并没有争天下的野心。

    一个江都如此,若是整個天下都压在他肩上,即便他是至圣,也要被压得直不起身来。

    经历过这些,江舟对帝芒那个老皇帝,反倒是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若兢兢业业,勤于政事便罢了,偏偏是深居后宫,连朝政都少有过问,却能将天下牢牢掌握在手中,各种平衡玩得随心应手。

    如果不是他自己刻意而为,这天下没有任何人能翻起波浪来。

    实在是称得上一句雄才伟略。

    江舟思索间,来到肃靖司。

    他还是不死心,想要看看无极渊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进去了。

    来到刀狱,血甲人不见踪影,归南雁、卫平生也在上次动乱后匆匆离去,如今把守刀狱的,没有人敢拦他,也没人会拦他。

    径直走了进去。

    刀狱中普通的牢房倒是还能进出,只是无极渊被禁锢。

    才走几步,便见一个把守此处的巡妖卫迎了上来:“大人,里面有个人,说是想请大人一见,不知大人要不要见?”

第773章 你敢吗 (求订阅、月票)

    江舟一怔:“是什么人?”

    巡妖卫忙道:“是一个老头儿,原本是无极渊中的执刀者,血甲将军不在,属下也不知其人具体身份。”

    刀狱深处,无论是关押的妖魔还是执刀者,都只有血甲人一人知道底细,其他人根本不得而知。

    老头儿?执刀者?

    他在刀狱里的时间不短,能在无极渊内执刀的只是少数,并不难猜。

    江舟微一寻思,就大概知道是谁。

    口中便道:“头前带路。”

    很快,便来到关押执刀者的洞窟。

    巡妖卫抱拳道:“大人,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

    江舟摆摆手,待他离开后,便看向石洞中的人影。

    “不知要见江某,所为何事?”

    “史太守。”

    洞中之人,果然是当初有数次一同执刀的老儒,真正的江都太守,史弥悲。

    满头花白的史弥悲盘腿坐在洞中,抬起头:“看来,鹤冲天果真是很看好你,他果然告诉你老夫的身份了。”

    江舟走了进来,径直在他身边坐下,才开口道:

    “史太过原来与鹤大哥相熟?”

    史弥悲笑道:“托他的福,老夫才能安然避入此地。”

    江舟道:“史太守此言何意?”

    史弥悲摇头叹道:“老夫如今不过是一阶下囚,早不是什么太守了。”

    江舟笑道:“那倒未必,江某说老大人是江都太守,那老大人便是江都太守,以前是,现在也是。”

    “哦?你这口气倒是挺大。”

    史弥悲有些讶异,旋即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难道姜楚没有攻入江都?”

    话才出口,又见他摇头否定了自己:“不对,他们谋划了如此久,早该动手了,再要拖延下去,城中其余世家高门都会发现端倪,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有那假太守与长乐党里应外合,以姜楚的能力,不可能攻不下江都,若无意外,怕是阳州全境都不保。”

    “你既然有如此底气,说出这句话来,想来,你便是那个意外了?”

    史弥悲看向江舟,面上讶色更浓:“你挡住了楚军,保住了江都?”

    长乐党?

    江舟在心里念叨了一声,看来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儿。

    心念电转,面上已经笑道:“史太守不愧是当世贤良,人在地底千丈之下,目不及眼前五尺,对天下事却洞若观火。”

    “不过,史太守还是猜错了,南楚确实已经攻下江都,不过所幸,襄王与元将军应对及时,未曾让南楚占据阳州,”

    江舟顿了顿,朝史弥悲正色道:“如今,江都城已经收复,江某此来,本也想见太守一面,请史太守出山,重掌江都。”

    史弥悲不置可否,而目露奇色:“老夫很好奇,你是如何从那姜楚手中夺回江都?”

    江舟虽然没有往自己身上揽功,但他已经笃定,收复江都,是江都所为。

    江舟笑道:“也没有废什么手脚,不过是匹夫之勇,杀进郢都楚王宫,和姜楚打了个赌罢了。”

    “以江都为注,江某侥幸赢了。”

    史弥悲见他说得轻描淡写,却知道此中凶险,心中更是惊叹不已。

    这种事,已经不能用凶险二字形容,简直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现在,史弥悲心中依然是将信将疑,对江舟的话有几分保留,未曾尽信。

    “真是后生可畏啊。”

    半真半假地感叹了一声,史弥悲也不追问此事,而是笑道:

    “你请老夫出去,可是想让老夫为你对付朝廷调来的官员?”

    江舟也毫不掩饰,笑道:“史太守不愿?”

    史弥悲忽然面容一肃,目放冷光:“老夫读圣贤书,养浩然气,一生清廉忠正,数十年晨兢夕厉,未敢有一丝懈怠,就是怕有负皇恩,”

    “如今,你竟想让老夫助你行大逆之事?”

    江舟对于他突然间的质问并不以为意,吐了口气,摇头笑道:

    “老大人,此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无第三人,就不必如此小心试探了。”

    史弥悲刚刚还冷肃的面容忽地展颜一笑:“老夫这一口浩然气,在胸中养了数十年,纵然是玄门真人、佛门尊者,猝不及防之下,也要露了心迹,”

    “你这小辈连气息也未曾有一丝,若非大奸大恶而似忠良,便是心胸坦荡,俯仰无愧,”

    “无论是哪者,都足以立世称雄。”

    江舟笑道:“老大人过誉了,江某不过是一介闲修,不过是为图便利,才身入公门,毕竟公门好修行。”

    “公门好修行?”

    史弥悲微微一怔,旋即哈哈一笑:“你这话倒新鲜,天下修士莫不畏朝廷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你倒反其道而行?”

    他又叹道:“不过如此说来却也不错,可如此简单的道理,怎的那些人却不懂,还不如你一个小辈呢?”

    江舟笑道:“不是不懂,只是江某不贪,只要该得的,而他们,却想要的更多罢了。”

    史弥悲点头道:“你小小年纪,倒是通透。”

    顿了顿,忽然又道“老夫想再问你一句,你果真没有潜图问鼎之志?”

    江舟不答反问:“老大人觉得我有吗?”

    史弥悲摇摇头:“倒是不像。”

    江舟笑道:“看来老大人心中还有疑虑,那不妨随江某出去,重掌江都,也好时时提点江某。”

    “助你平稳江都,倒不是不可。”

    江舟要请史弥悲当太守,但到史弥悲口中,却成了助他,显然是将形势与人性都看得极为透彻。

    史弥悲肃容道:“不过,老夫还要问你一事。”

    江舟笑道:“老大人请江某来此相见,便是为此事?”

    史弥悲点头道:“不错。”

    江舟伸手道:“请说。”

    史弥悲道:“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在此地?”

    江舟道:“以老大人的本事,若你不愿,怕是没有人能不知不觉地将老大人关在此地,既然如此,当是老大人你自己的选择了。”

    “呵呵呵。”

    史弥悲笑道:“勇力,心志,智计,俱是不凡。”

    他赞叹了一句,旋即说道:“不错,老夫确实是自己躲到此处。”

    江舟讶道:“躲?”

    旋即想到他刚才说的一个词,不由道:“长乐党?”

    史弥悲点头道:“便是长乐党。”

    江舟道:“这长乐党,与当朝长乐公主有关?老大人是得罪了公主?”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连死都不惧,还怕得罪了公主?”

    史弥悲笑道:“只是老夫手中,还有比这条老命重要的东西,还不能死。”

    江舟不由好奇道:“是什么?”

    “这便是老夫要问你之事。”

    史弥悲不答反问道:“若让你与当朝长乐公主为敌……”

    “你敢吗?”

第774章 毒妇 (求订阅、月票)

    江舟哑然一笑道:“老大人此言,江某实在不解,江某是身在公门,也多蒙陛下恩隆,为何要与当朝公主为敌?”

    “呵呵……”

    史弥悲似乎也不以为意,轻笑道:“你若不想与她为敌,就最好不要染指江都城。”

    江舟不解道:“这又是为何?难道长乐公主也想染指江都?”

    他摇摇头:“长乐公主远在玉京,与江都城相隔何止十万里,就算她得到江都城,也没有什么意义。”

    史弥悲笑道:“你太小看江都了,对别人,或许江都就是富庶了些,”

    “但对长乐公主而言,江都却是其财源所在,万万弃不得,”

    “虽不知你是如何从姜楚手中夺回江都城,但此举必定是令长乐措手不及,待她反应过来,即便你不想,长乐公主也定然会找上你,”

    “你信不信,朝廷调来的官员中,必定有长乐党之人,他们可不会坐视此城落于他人之手,除非你肯放弃江都。”

    江舟仍是疑惑:“江都虽富庶,但远不足与中州之地相提并论,她贵为当朝公主,又极为得宠,呼风唤雨,无所不应,江都远在天边,就算有什么好处,要付出的精力代价都极不划算,她何必舍近求远?”

    史弥悲失笑道:“人皇脚下,自然是处处金玉,但那里也是天下之中,牵扯太多,分润之人也更多,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啊。”

    江舟沉吟半晌,说道:“老大人是想让我对付长乐党吗?”

    史弥悲摇头道:“老夫只是想请你相助一事,不过你既无心与长乐党为敌,那便作罢了。”

    江舟闻言,也没有耐心再与他捉迷藏,直言不讳道:“既然话已至此,老大人何妨明言?”

    史弥悲捋须沉吟半晌,才道:“老夫之所以会避入此地,非是惧死,而是为保一本账册。”

    “账薄?”

    江舟念头一转,说道:“与长乐党有关?”

    史弥非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也未卖关子,沉声道:“长乐公主与姜楚勾结,暗中私贩各种物资入百蛮、东夷,已有十数年,获利巨亿,”

    史弥悲面现怒色:“甚至连赤精铁、兵法军阵此等要害之物,她都敢贩予异族!”

    “她便是靠着私贩赤精铁等物所得的钱财,再加上其生性放荡,以此钱、色二字,在朝中拉拢许多大臣,不少名门高第也都深陷其钱色大网中,”

    “若非如此,她一个深宫中的妇人,再是得宠,又如何能有今日滔天权势?”

    “这本账册上,便是其私贩赤精铁,所涉及的各部官员、各方势力,还有这十数年来,与百蛮、东夷的交易明细。”

    “老夫多年一来,一直在暗中查探,收集了此间种种罪证,不慎走露风声,为长乐所知,为其追杀,”

    “幸得鹤冲天早早得知,助老夫逃得一难,为免账薄有失,老夫便请鹤冲天与那术士刘庚相助,将计就计,使了个金蝉脱壳,躲到了这刀狱中来。”

    “刘庚?”

    史弥悲道:“你也见过此人,便是与崔澄澜闯入无极渊的那个道人。”

    原来是那个老实道人?

    江舟讶道:“他竟是老大人的人?”

    史弥悲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他曾欠老夫一个人情,当年此人倚仗鬼术,从幽冥中招来老夫故去老娘阴魂,戏弄老夫,老夫盛怒之下,派人追捕,”

    “他一急之下,闯入山界冤孽林中,险些被恶鬼所噬,被老夫所救,老夫那时怒气已消,倒也不想再与他计较,此人便感念此恩,故才相助。”

    “原来如此。”

    江舟忽然记起,在吴郡之时,似乎便听人提起过这桩八卦,没想到还有如此曲折。

    史弥悲正色道:“这账册事关重大,若只是谋取私利便罢,但这妇人蛇蝎之心,竟勾结异族,连赤精铁都敢私贩予异族,简直是狼心狗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西戎、北狄、东夷、南蛮,四边异族万载以来,都在虎视我稷土,但有虚可趁,必定举国来犯,侵略边土,”

    “其野蛮嗜血成性,不仅烧杀抢掠,更是以我稷民为食,多少百姓生灵惨死其铁蹄、血口之下?”

    “这毒妇身为我大稷帝胄,为一己私利,如此里通外敌、卖国求财之事都能做出,实在是该杀!”

    史弥悲养气功夫极高,一直是一副沉稳如山的模样,说到这里,却是两目通红,血丝浮现,显然是恨极怒极。

    花白须发竟怒张如戟,过了片刻,怒气稍歇,才忽然握住江舟双手,紧紧地攥着:“江大人!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任由这毒妇再如此吮吸我大稷的骨血,去壮大蛮夷,将来再反过来残害我大稷百姓生民!”

    “还请江大人替老夫将此账册上呈陛下,将那毒妇的罪行公诸天下,以正视听!”

    赤精铁,是大稷独有的宝材。

    军中盔甲刀兵,还有肃靖司、提刑司中所用的刀具等物,也都需这赤精铁。

    大稷铁骑兵锋之所以所向无敌,这赤精铁要占一半的功劳。

    这长乐公主竟然连这东西都敢卖出去,确实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这放在彼世,说是卖国贼都一点不为过,死了也要被人戳脊梁骨,永世都不得翻身。

    不管江舟心中如何想,但他却没有答应史弥悲。

    摇头道:“请恕江某不能应老大人之请。”

    史弥悲抓着他臂膀的手一松,目光一厉:“江大人,难道老夫果真走眼,你也是那狼子野心之辈,有那潜图问鼎之志?”

    面对他的质问,江舟也不以为意,笑道:“老大人,实不相瞒,江某确实有心做一个大稷忠臣,不过,却非为大稷,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史弥悲凝眉道:“既然如此,你更该将这毒妇铲除才是!”

    江舟微微一笑。

    他倒不是不敢对付那长乐公主。

    只不过无缘无故的,他与长乐公主素无瓜葛,不可能单凭史弥悲一面之词,就为其前驱。

    只是说道:“老大人何不自己将这名单呈给陛下?”

    史弥悲苦笑一声:“老夫若出了这刀狱,怕是不出三日,便要死于长乐之手。”

    江舟轻笑道:“这个老大人就无须担忧了,别的江某不敢保证,但只要在江都城中,江某还是有这自信能保得老大人安然。”

    史弥悲闻言,不由向他看去,却见他脸上只有淡淡笑意。

    这话听着没什么,却是口气极大。

    史弥悲从其中听出了一股舍我其谁之气。

    他不知道江舟的底气从哪里来,但他别无选择。

    江都即将成为风云之地,朝中众多势力的目光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都会聚集在江都。

    长乐公主那毒妇更不会是例外。

    再不行动,他也躲不了多久便会暴露。

第775章 光明透出满人天 (求订阅、月票)

    “好!”

    史弥悲突然振衣而起,朝江舟长身一鞠。

    江舟一惊,急忙跟着站起,扶起他道:“老大人这是何意?”

    史弥悲直起身,正色道:“老夫已是风烛残年,又何惜此身?”

    “江大人所言之事,老夫答应了,出了此狱,老夫定会为江大人扫平江都一切不平,助江大人执掌江都城!”

    “但有一求,若老夫不幸身死,还请江大人务必替老夫将那账薄公之于众,将那毒妇恶行公之于众,以正视听!”

    江舟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

    不管史弥悲的话是真是假,或是有没有别的目的,反正自己还需要他帮忙平稳江都局势,总要令其安心。

    况且他大话已经放了出来,若还让史弥悲在自己眼皮底子下出事,那也是他的责任。

    史弥悲见状大喜,握着他的手拍了拍,片刻后才面容一肃,说道:“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既然江大人要执掌江都,若要不生乱隙,须先正其名。”

    “老夫出去之后,会先向朝廷为江大人表功,为你讨个名分。”

    史弥悲上下打量了一眼江舟,说道:“以你收复江都之功,大小也要封一个惟扬侯,当不在话下。”

    “惟扬侯?”

    江舟闻言不由失笑。

    惟扬是江都一带古称。

    封号惟扬,便是封疆惟扬之地。

    不仅如此。

    当年帝稷曾进击百蛮,打得向来凶残无惧的百蛮几乎灭亡,龟缩一隅,于帝稷千年不敢北望。

    曾于江都誓师:“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

    我们的武力要发扬,攻入他们的国土,除掉那残暴的蛮人,用杀伐来彰明我大稷正统之威!

    “惟扬”二字,也自此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大约就相当于彼世的冠军侯。

    不是一般意义的封侯。

    甚至不比一般的二字王含金量低。

    其尊其贵,几乎相当于异姓封王。

    有稷以来,万载以降,能授这两个字的,不出一掌之数。

    他收回江都的事,早该传到玉京了,朝廷还没有表示,这不合常理。

    肯定又是老皇帝搞的鬼。

    前面已经有过几次了,这老皇帝平时不理事,但就像针对他一样,和他有关的事貌似都有他的影子。

    换了别人,还有万一的可能,但是他的话……估计是做梦。

    “怎么?”

    史弥悲笑道:“江大人是以为老夫已经成了‘叛国’之贼,在朝中已经说不上话了吗?”

    江舟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江某何德何能?”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理会,老夫还不至于沦为叛贼,翻不得身,老夫既敢行金蝉壳之计,自然早有安排,”

    “虽然要费些手脚,但老夫在朝中颇有故旧,要洗掉这‘污名’不是什么难事,为你表功,也当不成问题,”

    “只是在此之前,你要将如何收复江都之事,事无巨细,都与老夫说一遍。”

    江舟见他如此坚持,也只好由他,当下便与史弥悲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当然,一些细节还是要有所保留。

    不久之后。

    史弥悲听完江舟所言,不由一脸感叹。

    “百姓受难,匹夫一怒,一人仗剑闯郢都,三言两语复失地。”

    “江大人果真是世之英雄,令人敬佩。”

    “老大人过奖了。”

    江舟一顿,微一沉吟道:“既然老大人已经答应出山,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出去吧,此处实在不宜久居。”

    史弥悲也没拒绝,点点头:“也好。”

    他知道以此时的江都,江舟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出这刀狱,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

    虽然不知道史弥悲是怎么混进刀狱的,但让史弥悲出狱,也确实只是江舟一句话的事。

    不过,勾结南楚,理应外合,使江都失陷的太守“史弥悲”突然再次出现,也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尤其是太守府还没坐势的梅清臣,着实没有想到江舟请来执掌江都的会是这个人。

    不过江舟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凭借他现在对江都的掌控力,强行压下了众人质疑,将史弥悲重新按在了太守之位上。

    至于以后能不能洗清他自己的身上的“污水”,那就看他的手段了。

    有史弥悲帮他坐镇太守府,平稳江都,江舟总算可以从这些杂事中脱出身来。

    第一时间便逃离府衙,重新回到了刀狱中。

    帝芒在此时封禁刀狱,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

    江舟有些怀疑,自己对妖魔的“渴求”,已经落入了这老皇帝的眼中。

    或许是为了试探他对妖魔如此饥渴的原由所在,也或许是有别的原因。

    江舟也顾不得许多。

    辛辛苦苦取回江都城,结果这最重要的地方反而丢了。

    无论如何不能忍。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江舟还真不信,这个失去了镇妖石的刀狱,真的毫无破绽。

    真是这样,还能接二连三地发生妖魔逃狱的乱子来?

    江舟将把守狱门的巡妖门打发了出去,走到刀狱深处。

    果见那无极渊所在的那处宽广地穴,已经被一股浓浓的血色笼罩。

    血罩上有一道道金、银之光流转,像是日月之辉。

    江舟伸出手掌,想要触碰,但离着寸许,未曾触及,就感到了一股心悸,顿时停了下来。

    不能碰……

    这是他心中的警兆。

    眉头紧皱,又转去另一个入口。

    这座刀狱,内中通道四通八达,宛如蛛网。

    各条甬道,都直通这个地穴,就像蜂巢一样嵌在地穴周遭石壁上。

    江舟转了半天,也没有走过一半。

    但他却放弃了继续走下去。

    所经之处,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层血罩隔绝了通入地穴之路,再绕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站在一个入口血罩前,江舟索性伸出右掌,左手食指在掌上虚划出三纵四横,写下十二宫名,口中念念有词。

    “无名无象,无气无形,天机运转,周流不止。”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手掌玄机,解吾忧虞。”

    十二宫神掌经。

    知祸福,止休咎,解忧虞。

    一种无名无象、无形无气之物,顿于掌间十二宫周流不止。

    渐渐化为一个个文字。

    “无来无去本湛然,不居内外及中间。一颗水精绝瑕翳,光明透出满人天……”

    江舟低声念出,眼前得见一片幻象……

第776章 争风吃醋 (求订阅、月票)

    这一次,江舟的九天十二神掌经已经与初时不同。

    佛掌印传授他的掌中娑婆,竟是一法化万,万法同归的无上神通。

    既能与万法万象相融,又能化出万象万法。

    与九天十神掌经竟是相得益彰,更显神妙。

    掌中天机流转之间,江舟看的景象更加清晰明了。

    一片混沌之中,有一尊巨神半隐半现。

    这尊巨神头戴十二毓明珠冠冕,周身有五龙环绕,盘旋升腾,出入于混沌之间,吞吐无尽混沌、万道雷霆。

    双臂大开,左手托着一轮大日,右手托着一轮明月。

    日月光轮之外,又有十八颗星辰环绕。

    这十八颗星辰中,显化出无数恶鬼恶妖恶魔,哀嚎厉啸,直似森罗鬼域。

    日、月分别于五指之间轮转不休。

    日光万道,月华如丝,锁着十八座鬼域,照破混沌,君临乾坤,唯我独尊。

    “日月合神唯我独尊……”

    “明神十八狱……”

    看到这幅景象,江舟下意识地就叫出这两个名字。

    然后他又瞬间意识到,这是他窥探刀狱破绽的绝佳时机。

    但江舟知道,这绝对不容易。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调动凝聚心神,紫府太虚之中,地藏帝神缓缓结印。

    这一刻,江舟仿佛有地藏般若智慧加持,眼中出现日月轮转,万象森罗。

    有地藏般若智慧,还有天机之示,江舟瞬间便窥到了一丝奥秘所在。

    正要深探其中,突闻一声震响。

    “哼!”

    宛如雷霆于混沌之中炸裂,罡风顿起。

    日月照耀,风雷齐动。

    江舟神意几欲炸裂,这幅画面瞬间破灭。

    脚下一软,连着跌了几步,扶着洞壁才站稳。

    此时,江舟嘴角七窍俱有血线溢出。

    元神更是如雪遇烈阳般,竟隐隐有融化趋势。

    地藏帝神虚空不动,指捏咒印,便抵消了这种趋势,元神重固。

    ……

    玉京神都。

    紫宸宫,摘星楼。

    斜卧万兽伏拱金晶宝榻上,双目微阖的帝芒,忽地睁开双眼。

    一股无形之气骤然激荡开来,涤尽万里云海。

    整个紫宸宫上空,现出晴空万里,大日凌空,万道金光照射大地。

    鱼玄素侍立一旁,浑浊双目中有一丝惊疑一闪而过,便如若不觉般,躬身道:“陛下醒了?”

    帝芒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笑了一声:“有意思……”

    “鱼玄素,史弥悲那老乌龟可出来了?”

    鱼玄素侧身一步,禀道:“回陛下,捕风使传来消息,史太守已经出了刀狱,重回太守府。”

    帝芒笑道:“这小子还挺有些本事……”

    顿了顿又道:“鱼玄素,你说说,朕连番有意压他,这小子是不是已经对朕心怀怨恨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江吉士当能明了陛下苦心。”

    鱼玄素并没有直接回答。

    “罢了,收复江都一郡,乃复土之功,再压却是说不过去了……”

    帝芒沉吟片刻,笑道:“既然如此,索性便不压了……”

    “鱼玄素,拟旨……”

    鱼玄素一惊,急忙躬身:“是,陛下。”

    ……

    江都刀狱。

    江舟已心神稍定,眼中透出骇然之色。

    那就是……帝芒的力量?

    他在天机流转中看到的画面,恐怕只是其中万一,却仍有如此恐怖的伟力。

    江舟实在想不到,这老皇帝的力量,世间还有何人能敌?

    就算他见过的那几位至圣,如九天玄母教主之流,也未必能与之匹敌。

    他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要任由天下动荡?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如那尊屹立混沌中的巨神一般,手掌日月,乾坤在握,唯我独尊。

    “呼……”

    江舟深吸一口气,强行从脑海中抹去那尊巨神的影子。

    哪怕只是一丝记忆,也足以让他魂摇魄动,无法自禁。

    若是任其自流,早晚会变成他心中的魔祟,虚幻的记忆,也会变成真实。

    所幸,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江舟也窥到了明神十八狱大阵的奥妙。

    也算不是破绽,却是在天机牵引之下,找到了出入禁制的方法。

    “无来无去本湛然,不居内外及中间。一颗水精绝瑕翳,光明透出满人天……”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天机看似机锋莫测,其实看穿了倒也简单直白。

    这竟是一句口诀,一句出入十八狱禁制的口诀。

    这禁制无法可破。

    江舟现在很确定,天下间几次刀狱动乱,绝不是意外,而是老皇帝有意而为。

    如果没有他点头,没有人能破了十八狱禁制。

    但他要进入刀狱,却也不必破去禁制。

    若能达到一种无终无始,无去无来,超乎时间空间而存在的真如法性。

    在这种境界前,彼便是此,此便是彼,过去未来、上下四方,无差无别,只在一念之间。

    这种境界,是仙,是佛。

    却绝对不是他现在能达到的境界。

    但却有一种取巧的法子,能令他短暂地进入这种状态。

    就是天机之中提到的“水精”。

    这是一种天地间的精灵,有着极为神奇的功效。

    能绝尘净心,内外湛然,无暇无垢。

    只要能找到这“水精”,他就能与十八狱禁制融为一体,根本拦不住他。

    很幸运的是,他曾在肃靖司中看到过水精的记载。

    若非如此,他用神掌经也算不出这么精准的答案来。

    既已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江舟也不在这里逗留。

    径直出了刀狱,回到江宅。

    本想回去嘱咐一番,便出去寻那水精。

    却没想到,一进院子,便看一到个人大喇喇地坐在双树下,他常坐的位子上。

    弄巧在一旁气鼓鼓地瞪着这人,显然极为不满。

    “你就是我叶兄的师弟,江舟?”

    此人正是黄金谷少主,金玉龙。

    不等江舟说话,他倒反客为主,先打量起江舟来:

    “看起来很一般嘛,凭你也能驱使我叶兄为你办事?哼,小zei,你听清楚了,不管你是不是我叶兄同门,以后你就不要有事没事都麻烦我叶兄了,这一次,本少爷过来,就是专门来为你解决麻烦的。”

    “还有,本少爷受我叶兄之托,要帮他兴建白云城,这次来江都,还要召集工匠,采办物资。”

    “听说你是我叶兄的同门,正好来找你打听打听叶兄的喜好。”

    金玉龙会出现在这里,江舟倒不奇怪,应该本就是他以化身叶孤城将兴建白云城的事,交托给了这小子。

    说起来,还是这小子自己主动大包大揽。

    他是黄金谷少主,现在的冤大头,江舟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他却没想到,“叶孤城”的魅力着实太大,似乎让这小子完完全全成了小迷弟。

    竟然自作主张地找上了自己。

    怎么像是争风吃醋?

    啊呸!

第777章 水精 (求订阅、月票)

    “你走开!”

    正昂首挺胸,用眼鼻孔看人的金玉龙,被一旁的弄巧一把推得从榻上翻下来。

    恶狠狠的小脸转了个方向,又顿时变得笑颜如花。

    “哎哟!”

    弄巧抬脚踩过金玉龙的大腚,朝江舟小跑过来。

    “公子!”

    江舟拍了拍她的脑门,又朝一边走过来的纤云笑了笑,道:“回来了?”

    就好像她们只是出去买了个菜似的。

    “呜……公子!弄巧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弄巧鼻子一皱,就哭了起来。

    纤云掩口轻笑,其实两眸中也微见湿意。

    “傻丫头,哭什么?”

    江舟也没有再提二人被掳走之事,朝金玉龙偏了偏头:“他送你们回来的?”

    他其实是明知故问。

    大峨山都被他的化身扫荡了一片,并据为己有。

    两个丫头自然也救了出来。

    不过押送那几个“贼首”,非得化身叶孤城亲自押阵,否则没人能压得住。

    好在当初地仙张文锦送了他一艘贯月槎,将这些“贼首”全装了进去,当天就直接运送回来。

    至于二女,却是王重旸送回来的。

    这个小子虽然心思重,但还算是个重情之人,他在江宅时,纤云弄巧便像是他妹妹一般,在这件事上,倒是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

    果然,弄巧小嘴一撇,又剐了一眼金玉龙,不屑道:“就他也配?是王家哥哥送我们回来的!”

    旋即又告状道:“公子,就是这个家伙,勾结那老尼姑,掳走我和纤云姐姐,还敢打红姐姐的主意!”

    “喂!你这小妮子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

    金玉龙急了,这事可万万不能认。

    弄巧怒了,叉腰竖眉骂道:“你敢说不是你!”

    “这……”

    金玉龙脸色一滞,一时词穷。

    旋即又醒悟,他堂堂黄金谷少主,竟然被一个侍婢吓到了?

    真是岂有此理!

    金玉龙有些羞怒道:“反正不是本少爷,是!没错,本少爷是用过些手段,想要夺……买你家的琅嬛福地,也仅此而已!”

    “你二人被掳,是那灭净贼尼起的贼心,与本少爷何干?”

    弄巧叉着腰,不依不饶道:“那红姐姐呢!敢说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金玉龙面色一紧,朝江舟这边看了一眼。

    别看他对江舟一事大喇喇的模样,可他很清楚这位主不是好惹的。

    这般态度,一来是自觉以他黄金谷少主的身份,也不怵他什么。

    二来也是本性使然。

    若非是叶孤城那般能令他发自内心折服的人物,纵然是至圣当前,他一样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再者,他也怕这些破事传到叶孤城耳中。

    说来,自打大悲禅院之后,金玉龙就确实是对叶孤城十分钦服。

    觉得只有叶孤城这般如青天白云般不染尘埃的飞仙,才有资格做他金玉龙的朋友,心中是十分珍惜的。

    是以也不得不吞吐地解释道:“这……这是方人杰那孙子骗了本少爷!况且本少爷虽然明着算计了一把,但背地里却是一直在派人保护那一点红,”

    “要不然,你以为凭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还真的能逃出方人杰的魔掌不成?”

    金玉龙确实没有说假话。

    当初方人杰打一点红主意时,他的确在背后弄了些手脚,让方人杰无法得逞。

    却不是出于善意,而纯粹是不想让方人杰得意,给他添堵罢了。

    这一点,却不必说出来了。

    江舟也看得出他虽有几分言不由衷,但说出的话却应当不假。

    他向来是论迹不论心,不管金玉龙心思本性如何,只要所做所为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也懒得理会。

    弄巧却是不服,她伶牙俐齿的,张口就把金玉龙喷得脸红得似猪肝一般。

    可他也是个不会服软的。

    堂堂黄金谷少主,就这么在院中笨嘴拙舌地与一个侍女吵了起来。

    “……”

    江舟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人对喷口水,不由朝一旁的纤云看去:“这两人怎么回事?”

    纤云也是无奈地一笑,轻声说起了经过来。

    原来是王重旸送二女回来时,这金玉龙也是一起同行的。

    在路上弄巧就和金玉龙不对付,起了不少过节,是一路吵过来的。

    “行了,让他们吵吧,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等老纪回来,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派人出去,打听那方人杰的下落。”

    江舟吩咐了几句。

    他可没把这个人给忘了。

    此人颇为狡猾,竟然没有亲自前去千佛顶,倒让化身扑了个空。

    这种人,像毒蛇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冷不丁就会给你一下。

    江舟虽然不怕,他身边的人却未必,这個麻烦必须解决了。

    纤云点头应是。

    江舟便欲转身离去,又忽然停下,朝金玉龙叫道:“喂,我那叶师兄心如白云,并不在意俗物,只爱洁净,你看着办就是,不过……他倒十分喜欢收集天下名剑,你若有心,不妨留心一二。”

    正与弄巧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金玉龙陡然停下来,脸色一喜:“真的?”

    “当然。”

    江舟笑了笑,又朝纤云道:“这小子很有钱,是个冤大头,你们别客气,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尽管找他。”

    金玉龙不满道:“喂,本少爷听着呢!”

    江舟却没理会,已经转身出了门。

    “可恶啊!”

    金玉龙的咆哮,注定得不到回应。

    ……

    片刻间,江舟已经离了江都城,驾起剑光,朝黄河飞去。

    据他在肃靖司的卷宗中看过的文字,水精,亦称水君、鱼伯,状如人,骑跨水马。

    常于江河泛滥,大水肆虐之时出现。

    其出没之时,身后常伴有无数大鱼。

    此妖乃是天生异种,最奇特之处,是它的血。

    其血非同一般生灵,不是液状,而是浑圆如珠。

    它身上的血也不能源源自生,却是生而有定数。

    因其澄澈洁净,通透如水晶,而且若有人能取得这其血食之,能使身魂俱净,无暇无垢,无思无邪。

    故而称为无垢珠。

    这种功效,虽没有什么强大的威力,但对于修行之人却是极为珍贵。

    常常被修之人用来炼制筑基破境,或是降伏内魔的灵丹妙药。

    江舟的目的,却不是无垢珠,而是这水精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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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卷鬼神图录介绍:
江舟被一卷鬼神图录带到大稷,用手机里的半集西游记,将一个凶残的妖女忽悠瘸了,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传人的身份,开始走上了一条通天路……
妖魔乱世,红尘有仙。
古箓一卷,造化自得。
敕赏诛鬼,封灵请神。
白骨梳妆图,金人迎亲图,白骨老佛极乐夜宴图,山鬼相思图,钟馗醉酒嚼鬼图,伏魔大帝斩妖图……
百日化龙草,太乙五烟罗,金刚掌……
急急如律令,齐天大圣现真身!
(幼苗稚嫩,急需灌溉。书荒可移步两百万字精品老书《诸天普渡》)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卷鬼神图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