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王氏怼人
宴席设在前院正屋，韩璟陪着族长和几个族老一桌。
女眷们一桌，由沈氏和白慧霞陪着族长夫人一家子。
同辈的姑娘们单独一桌，当然，包括星哥儿这个小豆丁，本来把他安排在韩璟身边的，毕竟是未来小舅子，可惜小豆丁不给面子，非要坐在姐姐身边。
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摆了两桌，不管是家里丫头婆子还是来帮忙的少年们，只要不忙，都可以坐下吃饭。
整个宴席就这么顺利的结束了，
趁着大家喝茶的空隙，李氏提议，让众人一起去观看聘礼。
干女儿的定亲宴，就算都是自己人，也得乐呵乐呵。
只是当大家看到聘礼中摆放的地契时，忍不住震惊，
“天咯……香姐儿，如果我没看到那个是漳州府的地契吧？”
“干娘说的没错，就是漳州府的地契，早上才送来。”白凝香笑了下，在乡下，文玩书画没人在意，就喜欢这些实用的。
“府城的宅子，那得银子砸出来才行……那你们成亲后，是要漳州府居住还是留在庆都？”王氏惊讶过后，好奇的开口。
“这？”
想到早上义兄的调侃，白凝香忍不住脸色发红。
李氏看着干女儿羞怯，伸手在她胳膊上拍一巴掌，
“弟妹，你现在问这个是不是太早了？香姐儿还没成亲呢，但是有一点不变，那就是嫁鸡随鸡，等香姐儿成了韩家妇，应该会随着夫君住在任上的几率大一些。”
“说的也是。”
王氏点点头，转身拉着白凝香的手拍了拍，
“香姐儿真厉害，你就是咱们村嫁的最好的姑娘，只不过有句话伯娘还是要说的，成亲后如果你婆婆把你留在身边伺候，你们夫妻可就两地相思了。”
白凝香脸色一红，“二伯娘，还早着呢。”
“早什么早，提前打算不是更好，再说你要是嫁人走了，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办？”
王氏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一抬眼就看到安静站在一旁的沈氏，嘴巴一撇，
“弟妹，要我说你也得早早打算起来才好，万一韩家把香姐儿留在了庆都，也不知你还有没有时间整日与佛为伴？”
沈氏一噎，手中的佛珠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王氏，大喜的日子，你胡说什么呢？”族长夫人瞪了眼这个二儿媳妇，大家都没说话，就她一张嘴皮子巴巴个没完。
“娘，我可没瞎说，这就是眼前的事儿。”
王氏哼唧一声，她就是看不惯沈氏这种样子。
“你看看弟妹的样子，锦衣珠翠，满面红光，日子过的滋润着呢，可惜咱们弟妹好命，生不出这么好的闺女。”
众人：“……”
沈氏：“……我运气的确好。”
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气，握着佛珠的手微微泛白。
“哈~，弟妹千万别委屈，嫂子我性子直，看不惯就爱说几句，也不会拐外抹角，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性子温和，定然不会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的啊？”
第七百九十七章 看不惯
呸，自私自利的女人，
被人怼就知道眼睛一红，委屈巴巴的哭泣，被人敬着，有端出一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样子。
要是她有这么个宝贝疙瘩的闺女，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白凝香看着母亲眼角微红，极力隐忍的样子，心里也很无奈。
住在乡下，不痛快的地方就想怼就怼，想哭就哭，没人会笑话，也没人会拦着。
她总是端着架子，如此不合群，以后必然会吃苦头的。
王氏虽然说话不好听，确实在理的，按照一般的习俗，女儿嫁出去还管着娘家的事儿，遇见计较的婆家，会很难做的。
“咳咳……都消停点，今日是香丫头的好日子，你们谁要是让她不痛快了，老婆子手中的拐杖可不认人。”
族长夫人用拐杖戳了戳地面，伸手拉着佳姐儿的手，
“吃也吃了，看也看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家里忙活了这么久，也该收拾收拾歇息一会了。”
“嘻嘻~，奶奶，我猜是您自己累了想回家眯一觉。”
佳姐儿扶着老太太的胳膊，悄咪咪的凑近她耳朵，可惜她的声音没低多少，大家都能听到。
“你这鬼丫头，奶奶年纪大了，能跟你们年轻人一样精力旺盛么？”
老白氏怒了，要提起拐杖敲她的腿，可惜小丫头早有准备挨，咯咯笑着溜之大吉。
被着祖孙俩一闹，尴尬的气氛也消失了，众人相携着去了前院，只有沈氏留在后院没跟上，等众人都离开，她紧握的手才松开，佛珠被她浸出的汗水打湿了，更显油润。
“邓婶，刚才在前厅用饭，星哥儿跟我都不亲了。”
邓婶晒然，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夫人只生不养，孩子懂什么，谁好亲近谁，有什么错。
“咳~，夫人莫担心，等星哥儿大了，也就好了。”
等星哥儿长大了，知道夫人是亲生母亲，或许会善待，想要亲近，怕是不可能了。
沈氏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说的没错，等他长大就好了。”
……她是白家的主母，等她的星哥儿长大了，当了白家的掌舵人，她就是最尊贵的老夫人，到那时谁也越过过她去。
靠女儿养着终归名不顺言不正，还要受那些愚妇的闲气。
书中言：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
说到底，她还是要靠儿子的。
“回吧，这里已经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沈氏看了眼前院，又看了看正屋摆放的聘礼，眼神闪了闪，抬脚离去。
以前，她还想把香姐儿嫁到娘家，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走的方向跟自己的期望截然相反。
不过，姐弟情深也未必不好，星哥儿没长起来之前，香姐儿必然不会丢下这个家的。
看着夫人决然又孤寂的背影，不知怎么的，邓婶猛地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夫人那里不一样了，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就想不通，日子难过的时候，母女相依为命，明明感情好得很呢，为什么日子好过了，反而有隔阂了呢？
第七百九十八章 温顺的狮子
唉，到底是她没读过书缺乏见识，看不懂。
前院里，此时依旧热闹非凡，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两人的亲事，好在韩璟耐心十足，被点名询问时，都能耐心回答。
话匣子打开了，众人心底的那点拘束也在韩璟温和的话语中消失殆尽了。
白凝香很无奈，压根没她插言的地方，索性低头喝茶。
小男就站在她身边，暗搓搓的靠近她耳边，嘿嘿一笑。
“老大，这就是七大妗子八大姨的威力，现在领教了吧？我算是明白了，不管是你这里还是我那里，遇见大娘大婶，大姑二姨，都一个路子。”
白凝香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你也见识过？”
“切，何止是见识过，我的亲身经历就像灾难大片……姐是学生党的时候，平时住校，我家那小妖精，咳咳……我家继母也不知怎么跟亲戚们哭诉的，只要家庭聚会，几乎就是专属于我个人的批斗会。”
一次两次的，弄得她越发反感，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最后，她连回家的欲望都没了，那里对她来说，简直人间炼狱。
渐渐她终于回过味了，那个女人压根不希望自己回去。
白凝香看着她一闪而过的伤感，也暗搓搓的回敬她一句。
“幸亏大海没有这些头疼的亲戚，你倒是保住了耳朵。”
听着老的调侃，小男一愣，随机又是一阵嘚瑟，
“我那是苦尽甘来，能遇见一个忠犬型老公，也是我一头撞进来的。”
她和大海的爱情，可不是千山万水这么简单，而是间隔时空，绝壁是真爱。
白凝香：“……”
众人越聊越尽兴，茶水换了一道有一道，直到太阳偏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之前，她那几个叔伯还跟韩璟约聊呢。
真是一群朴实的人，压根忘了，再温顺的狮子，也改变不成猫，改不了吃肉的事实。
与虎谋皮，她敬佩这些汉子。
“感觉怎么样？”白凝香仰起头，看着韩璟的眼神带着揶揄。
“感觉很新奇，还不错。”韩璟勾起唇角，眼神透着愉悦。
虽然她们的问题很奇怪，也很实际，有时候甚至不好回答，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再说她们都是丫头亲近的人，自然要多些耐心出来。
白凝香看着他不想说谎，忍不住轻笑一声，
“义兄果然不一般……耐力不一般。”
一个人把所有人都忽悠的晕乎乎的，她能说啥，干爷爷和几个叔伯离开时还意犹未尽呢。
看着丫头调侃的眼眸，韩璟抬手抵在唇角，轻咳一声，微微弯下腰身，语气更加轻柔。
“我这叫爱屋及乌，丫头莫忘了。”天真的丫头，以后这些都是要讨回来的。
白凝香：“……”
她怎么觉得义兄话中有话呢？
没等她开口，就听到门口的说话声。
“大丫，你怎么不走？”
花椒停下脚步，眼睛往院子里看了看，她今日已经见过未来姐夫了，好看是好看，但是不知怎么的，笑的有点吓人。
第七百九十九章 付出总要收回报的
所以，她还是快点离开，等香姐姐正式拜堂成亲，板上钉钉，她就算犯点错误，姐夫应该也不会把她扔出去丢人的。
王大丫本就犹豫着要怎么跟白凝香说话，如今被花甜一喊，她立马就紧张了。
“我……我想找香香问点事儿。”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几天三丫一直窝在家里，动不动就发脾气，砸东西，性子大的爹娘都不敢多说，她觉的一直下去也不是事儿，就想来问一问情况。
她知道三丫回来是迫不得已，但是怎么问她也不说，只能自己跑来问了。
白凝香转过头，看着门口欲言又止的王大丫，心里无奈，就她这样子，不用猜她就知道，是为了三丫来的。
只不过这人太木讷了，大半天的时间，她愣是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白凝香走到门口，直接开口。
“……香香，我想问问三丫的事儿。”
王大丫搓着手，以前香香帮她们姐妹不少，可惜各人有各人的命，她争不过，只能认命。
看着大丫，白凝香也没想隐瞒，“我已经把三丫的卖身契还给她了，以后她就是自有人，随意婚嫁。”
王大丫：“啊？怎么会？”
她娘还以为三丫只是惹了香香不高兴，早晚都会回去的，如果知道她被赶回去了，那……
小男叼着一条小鱼干走过来，靠在门框上，
“这么惊讶做什么？三丫也真是的，竟然没跟你们说实话，果然是个自私薄凉的性子。我们老大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连赎身银子都没要，直接换给你们家了，怎么，你还有啥不乐意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大丫一张脸被臊的通红，有点不知所措。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三丫想待在老大身边，什么活都不想干，只想读书，你说我家老大是买回来一个婢子还是请回来一个祖宗？”
王大丫：“……”
这个她真不知道。
“所以，下人没下人的自觉，还想打当主子，只能让她滚蛋，明白么？”
小男把最后一条小鱼干扔进嘴里，拍了怕手，
“回去告诉三丫，白家她永远也没机会再回来。”
王大丫脸色一白，怪不得三丫一双手被养的白白嫩嫩，原来自从到白家后，没干过活啊。
明白这一点，王大丫红着脸，搓着手，“我知道了。”
怪不得她一心念叨着如何回来，这种日子，她做梦都不敢想。
看着大丫的神色，白凝香最终还是没忍住，提醒她一句，
“你是三丫的姐姐，如果真的为她好，就想办法让家里给她定个亲，嫁出去。以她现在的样子，天天在你娘眼皮子底下，难免冒出什么歪心思。”
“可是……可是我能有什么法子，娘要是知道三丫自由了，定然会……可是我哪里能阻止的了？”
大丫红着眼，她都二十一了，娘才给她定亲，收了高额的聘礼，才同意她嫁人。
即便对方不咋地，她还是咬牙同意了，只为了早点脱离这个家。
第八百章 说了也不会领情
花椒站在一旁，听懂她们的对话后，立马就急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想三丫嫁人还不简单，就她现在的模样，只要告诉你娘能收多一些聘礼，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
在她们家，姐妹三人只有嫁人是唯一的出路，虽然说嫁人后的日子未必就好过，但总要赌一赌的。
“这行么？”
王大丫向来没什么主见，听着花椒的提议，心里也觉得有理，不过她还是把希望放到白凝香身上，她们一圈小姐妹中，只有香香注意多。
白凝香很无奈，盯着她做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
“花椒说的在理，嫁人确实是最好的出路，但是三丫不一定会认同，所以，具体如何，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我们只是提议，并不能代替你们去过日子。”
“从三丫一心执着在念书上，我就知道她性子执拗，做事偏激，不管别人说的有理没理，她只认为自己才是对的。所以，我就算为她好，她也不会领情，说不定会被怨恨。”
早在她把人赶出府那一刻，应该就被怨恨上了，多一句少一句也没啥关系了。
王大丫眨眨眼，眼里最后的一点光亮也淡了下去，
“我知道了。”
香香对三丫已经够好了，是三丫不懂事，卖身为奴，怎么能不干活呢？
唉！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凝香刚要转身回去，就看到一脸嘚瑟的小男。
四目相撞，小男只感觉菊花一紧，求生欲爆棚，
“老大，小的很有自觉，任凭老大差遣……您先忙，小的告退，有事儿您叫我。”
说完，不等白凝香开口，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白凝香：“……”
她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噗~，”
云霓和白茶站在石榴树下，捂着嘴喷笑出声，发现白凝香看过来，立马举起大拇指。
“老大威武。”
“哈哈……”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谢芙蓉好像明白了这家人的相处模式。
不得不说，还真是轻松。
今日的宴席结束，不等到天黑，村里人都知道了。
白凝香跟韩将军定亲了。
消息一出，众人惊讶之后，就开始了议论纷纷，有羡慕的，也有妒忌的。
“还别说，白家丫头真是有福气的，以后就是将军夫人了，一下子掉进富贵窝，啧啧……这日子，定然是跟吃了蜜似的甜腻。”
“谁说不是呢，咱们整个村子，谁家姑娘有香姐儿的本事？就算没有韩将军，她过的日子也是村里的头一份。”
“听说两人以前是义兄义妹，这才多久，就混成夫妻了，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啧啧……”
“嘿嘿……这话可不敢当着人家将军的面说，小心被打军棍。要我说，义兄妹怎么了，又不是亲兄妹，这叫亲上加亲，哈哈……”
“呸，你们这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闭上嘴吧，小心祸从口出……”
两人定亲的消息，一时间成了村里的热门话题。
自然，消息也传进了卢凤儿的耳朵里，
第八百零一章 巧合的误会
想到那天看到公子，她知道不一般，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大将军，卢凤儿咬咬牙，心里酸水蹭蹭的往外冒。
她就说自己有眼光吧，一眼就瞧上了个将军，正想着怎么把人勾到手呢，人竟然跟香姐儿定亲了。
白凝香那死丫头，还真是狐媚子，这么快就把人拐走了。
越想越气，卢凤儿一手拍在桌子上，
啪~
香姐儿定亲了，她大嫂怎么办？
这死丫头是大嫂瞄准的儿媳妇，到嘴的鸭子飞了，大嫂能乐意？
“真是岂有此理？”
“凤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
白老二刚蒸好鸡蛋羹，一进屋就看到卢凤儿怒气冲冲的样子，立马关心的走过来，小心的查看她的肚子。
卢凤儿看到白老二的眼神，心里就一阵恶心，她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看上白老二这个老男人了呢？
一点情趣都没有，只知道关心她的肚子……自己的夫君要是韩将军，每天奴婢成群，要什么有什么，哪里用这老男人在眼前献殷勤。
哼，一碗廉价的蒸鸡蛋羹而已，真以为她会看得上？
以她的姿色，只要冲着将军撒撒娇，抛抛眉眼，就是龙肝凤胆也是不用愁的。
越想，卢凤儿越是气闷，哼的一声扭过身体，留给白老二一个后背。
“哎呦，小祖宗，突然间的，你这是怎么了？小心的肚子里的孩子，杨大夫告诫过，你身体虚，不能情绪波动太大，否则容易出事的。”
卢凤儿听着白老二的询问，虽然心里厌烦，不过想到杨大夫的说辞，到底心虚。
“我这不是控制不住吗？哼~”
小声哼唧一句，卢凤儿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也就眨眼间，脑海里又冒出那个如天人一般的将军，心里又是一阵抓肝挠肺。
如果那人是自己的多好，就算当妾也比跟着一个老男人强吧？
娘不是常说，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女人这这一辈只有依靠男人才能过好日子。
“呜呜……我的命怎就这么苦啊？”
“这咋还哭上了？到底怎么了？”白老二看着娇滴滴的夫人，一下子就慌了。
“呜呜……香姐儿跟韩将军定亲了，村里人怎么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卢凤儿握着帕子，摁了摁眼角，大家都在羡慕香姐儿飞上枝头，呸，狐媚子，不过是抢先她一步罢了。
白老二听着卢凤儿的语气，眉头一松，他当什么事儿呢，
“香姐儿跟韩将军早就认识，村里人不清楚，胡乱说的，有些难听话听听也就是了，你别忘心里去，也不用操她们那份心。”
白老二看着卢凤儿，眼里都是宠爱，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难为她这个继婶婶还惦念香姐儿，这女人怀了孕有了孩子，心态果然不一样。
等孩子生下来，她和民哥儿几个，应该也能和平相处了。
“你放心，如果流言太过分，就算香姐儿不出手，韩将军也不会放任不管的。你想想，一个上阵杀敌的大将军，见过血的人，会让人随意侮辱他么？”
第八百零二章 竹篮打水
卢凤儿一愣，抬起红红眼睛瞪着他，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只管安心养胎就好，香姐儿的事儿你别操心，有将军镇着，谁敢放肆？听说韩将军最是铁血无情，那些乱叫舌根子的人，轻则挨军棍，重则砍头。”
卢凤儿：“……”
这么厉害么？
白老二以为她还没懂，轻笑一声，轻轻揽着她的肩膀，
“朝廷立律，平头百姓无故辱骂朝廷命官，以下犯上，当以腰斩。”
“啊？”卢凤儿脸色一白，用帕子捂着嘴，眼里都是恐惧。
按照这个说法，大嫂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呵呵，吓到你了？别担心，以后韩将军是咱们白家的女婿，按照辈分得叫你一声二婶。”
白老二眯着眼，当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里就开始盘算了。
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有点后悔，早知道香姐儿有这造化，当初就好好相处了。
说到底都是老三那个蠢货，要不是他一直怂恿，自己也不会心软答应下来。
听着白老二的提醒，卢凤儿心里就更难受了，谁愿意当她们的二婶，她要当将军夫人？
那么英武不凡的男人，就该是她卢凤儿的，凭她的姿色，只要对方尝过，了解过她的美，就一定舍不得拒绝。
想到这点，她看向自己的肚皮，眼里的嫌弃差点忍不住，好在她也知道自己身体虚弱，不能轻易堕胎，杨大夫说了，如果她这胎保不住，以后就很再受孕了。
就算嫁给将军，最后也是需要子嗣傍身的，所以，她不能毁了身体。
此时，卢凤儿特别后悔当初的胡来，早知道会遇见这么出色的男人，留个清白的身体多好，胜算岂不是更大。
夫妻俩心思各异，所以谁也没发现对方的有什么不对。
转眼之间，新年到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孩子们在喜庆的日子里跑着拜年，拿红包，吃糖果子，乐此不彼。
白凝香一身喜庆玫红色跟义兄那身银红色衣袍依旧相互辉映。
有时候，白凝香也很奇怪，这人定亲后心态就是不一样，现在叫义兄，只是习惯的称呼而已，但是某人在她心里，已经是未来夫君了。
义兄有没有变化，她没好意思问，但是她发现，义兄看她的眼神，好像也不一样了。
新年串门子拜年是习俗，以前在孝期她可以不走动，今年有些不一样，她不但除服了，还定亲了，去长辈家走动也就不存在什么忌讳了。
白凝香坐在一旁，看着手腕上套着的红绳，下面坠着一块暖玉，闲暇时盘着玩，既能养身又能给玉石上浆，两全其美。
“义兄，大过年的，我也得出门转一圈，串串门，你自便了。”
“去吧，早些回来，我刚好跟白武对弈一把。”韩璟点头，让大抓去叫白武过来。
他总觉得那人有话说，憋到现在，也算能耐。
带着白茶走出门，老远就能看到村里人来人往，“遇见小孩子讨彩头，就给红包。”
出门见喜，即是习俗也为了图吉利。
第八百零三章 争宠
“姑娘放心，婢子带的足足的，一个红包装了一个铜板，绝对够发。”白茶拍了拍自己的斜挎包，手中捏着一包椒盐小鱼干，嚼得津津有味。
白凝香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弹了下她的额头，“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怎么也好上这口了？”
“因为好吃啊，不信姑娘尝尝，男姐说了，像我这样的要多吃，补蛋白还补钙，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就知道一点，男姐不会害我。”
白茶说着，捏一条扔进嘴巴，立马幸福的眯起眼。
白凝香：“……给我一个。”
看她吃的香，她也馋得慌。
“喏，给您虾干，这个口感更好，这些都是我跟男姐她们一起去清源河捞的，虽然收拾起来费劲了些，口感真是没得说。”
“你这么跟着小男一起疯，你的段嬷嬷不阻止么？”
白凝香看着她，这丫头已经彻底成了小男的迷妹，跳脱的很呢。
“咳咳……偶尔的也会说一句，但是我不听她的，这两天就不说了，应该是想通了。”
白茶做了个鬼脸，眼里都是狡黠，“段嬷嬷近期就剩感叹了，说我长得像母亲，鼻子像父亲，可是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虽然吧，有时候挺难过的，但是我一想到姑娘对我的好，立马就好了。反正这么多年咱们也过的挺好的，以前的事儿就让她过去吧。”
听着白茶轻松的语气，白凝香忍不住看向她。
这丫头的眼里，除了纯真就是快乐，确实没有多余的东西。
怪不得白武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白茶托付给她，这丫头眼里没有仇恨，强行灌输太残忍了。
活的简单快乐有时候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你说的没错，咱们自己努力，也能活的很好。”
白凝香揉了揉她的头，顺便帮她调整了下发髻上的蝴蝶珠花。
白茶笑的天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之后小心翼翼的拉着白凝香的袖子，
“姑娘，男姐说开春后您就跟着未来姑爷去庆都了，到时候姑娘会把我丢下么？”
“为什么这么说？”白凝香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她。
“婢子笨，没有云霓姐姐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没有丁阳姐姐的武力值，更没有夏雪和秋娘擅长的厨艺，如果我跟在姑娘身边，只会跟您丢脸。”
白凝香听着她的长篇大论，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刚才还说她傻乐呵的，怎么转眼就自卑了？
“你没发现自己的针线活特别好么？”
“这个大家都会……”呜呜，姑娘果然在安慰她，果然就是她最无用。
“错，你的针线活是她们几人中做的最好的，你绣的蝴蝶跟真的一样，很灵动，她们几个都做不到。”
小丫头果然长大了，知道争宠了，不容易。
“真的么？我对姑娘真的很有用？”白茶眼巴巴的听着白凝香，跟只受伤的兔子似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还指望你给我做衣裳呢。”
第八百零四章 过年了
白凝香下了下，几个丫头对比起来，白茶确实没有优势，但是这丫头有一颗赤诚的心。
“你别忘了，你可是跟在我身边最长的丫头，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所以，你的存在很重要，只要你愿意，永远都可以留在我身边。”
听着白凝香的许诺，白茶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我愿意，我永远跟着姑娘，我要当首席大丫鬟。”
嘿嘿……以前没发现，现在想想，她叫白茶，跟姑娘一个姓哟！
那是不是表明，她跟姑娘最亲近？
姑娘要选首席大丫鬟，她一定要占一个名额。
白凝香看着她暗暗欢喜的样子，摇了摇头，真是傻丫头。
“出门见喜，恭喜发财。”
两人刚入村，就被一个孩子截住了，之后她眼睛亮亮的盯着白凝香，衣裳上补丁摞补丁，好在还算干净。
“出门见喜，大吉大利，红包给你。”白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红封递给她。
“谢谢，”小丫头眼睛乌黑发亮，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去玩吧，”
白凝香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那些五更天上门拜年讨要红包的都是男孩子，女孩子没有这样的规矩，所以只能在街上转悠，遇到大人就说吉祥话。
有人会给红包，也有人视而不见。
对于这些世俗的观念，她深感同受，却无力改变。
看着小姑娘高兴的跑开，白凝香走了几步，忍不住顿住脚步，“那个是谁家的孩子？过年都没新衣？”
“她啊，村东头往张寡妇的闺女，名叫迎春，家里只有两亩薄田，养着一儿一女，还要躲避二癞子的纠缠，日子过的苦着呢。”
白茶经常在村里走动，对于这点事儿，知道的很清楚。
“都没人管么？”任凭自己族人被人欺辱，张氏的族长未免太窝囊了些。
“姑娘有所不知，二癞子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痞子，大家都不想惹他，生怕被粘上。”
白茶摇摇头，
“我上次路过她家，还看到有小孩冲她扔石头，骂的可难听了。”
“二癞子？虽然一个村住着，我倒是没见过此人。”白凝香拧眉，印象里她好像听谁说过一句。
“姑娘是什么身份，他再无赖，也不敢招惹您，就算远远地见了也只有躲着走的份。”
白茶说着，下意识的昂着脖子，自己倒是见过几次，那家伙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逃的贼快。
说话间，两人来到村东头郑秀才家门口，几个小孩子正在学堂的门口过家家。
“开门见喜，恭喜发财。”看到白凝香，一群小孩子立马围了上来。
“开门见喜，大吉大利，红包给你们。”
白茶举着手中的几个红包，冲着小孩子招招手，
“人人都有份，大家排好队，姑娘要去郑夫子家拜年，你们别拦着。”
“好~”
小孩子们的愿望很简单，只要有红包，立马乖乖的排队。
喜悦真的是可以传染的，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白凝香站在一旁，不自觉的就翘起了唇角。
第八百零五章 笑僵了
“哟，开门见喜，白姑娘，过年好。”秀才娘子听到门口的笑闹，刚走出来，就看到白凝香。
“郑夫人，过年好。”白凝香看着华氏气色红润的样子，特别是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眼神一顿，这是有喜了。
“原本是我们该去给白姑娘拜年的，刚才夫君刚送走几个相邻，还没动身，没想到白姑娘倒先来了。”
“谁先到都一样，看夫人这身体，是大喜了，还真是双喜临门好孕连连！”
“同贺同贺，听说白姑娘定亲了，我们夫妇还没正式道贺呢，说到底我也是托了你的福。”
白凝香几不可查的抽了下唇角，您怀孕跟我可没关系。
“老远就听到你们说话，娘子，怎么不请白姑娘进来喝茶？”
郑秀才一身湛蓝色的儒衫，头戴学子方巾，此时正一脸温和的站在三步之外。
“哎呦，瞧我这记性，一开口就什么都忘了。白姑娘快请，夫君，快去沏茶。”
“好，你小心些，别摔了。”郑秀才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小心呵护。
“呸呸呸，大过年的你浑说什么呢，菩萨保佑大吉大利，好运连连。”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菩萨看娘子这么诚心，定然不会怪罪的。”
郑秀才歉然的看着白凝香，“让白姑娘见笑了，内子比较紧张。”
“可以理解。”
过年做什么，就是相互说吉祥话，可以说到嘴巴发硬，两腮发酸。
等她跟郑秀才告别的时候，脸颊已经笑的僵硬了。
“郑夫子，来年必定还有适龄的孩子进入族学，让夫子费心了。”
“白姑娘客气，职责所在，学以致用，秉承圣人训，定不敢辱没。”郑夫子施了个学子礼，效仿圣人训。
等白凝香走到大街上，顺道去了干娘家和几个叔伯家，等她走到村头，已经不想说话了。
“姑娘，你很累么？”
“有点撑，有点累，嘴皮子冒火星子。”白凝香扶着白茶的手，快速回家。
看到正屋内对弈的两个人，白凝香打了个招呼就会了自己院子，她得缓缓。
就当她歪在美人榻上假寐时，就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轻笑声。
白凝香睁开眼，伸手把人推离几分，
“下完了？”
“嗯，我赢了。”
韩璟直起身躯，在她对面坐下来，“出去一趟，累成这样？”
“嘴皮子累，都快磨破皮了，我现在终于知道过新年为啥只有小孩子喜欢了。”
“娇气~”
看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韩璟摇摇头，“我后天走，早点把蓉城的事儿处理了，好交割给人任职官员，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白凝香眨眨眼，“这么早？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吃了破五饺子呢。”
“丫头舍不得我走？”
“那是自然……我们总是分离多过相聚。”白凝香也没扭捏，猛地坐直身体，眨了眨眼睛，脸颊粉红。
韩璟挑眉，难得听到丫头在正常情况下给自己表明心意。
“咳~，蓉城的事儿有点复杂，等处理完了再跟新任官员交接，怎么着也要耗到四五月，到时候我刚好跟你一起回庆都。”
第八百零六章 依旧是小财迷
“啊，可以么？会不会影响你的进程？”
听着义兄的打算，白凝香眼睛顿时一亮，从这里到庆都，远着呢，单是坐车就能把人坐吐了，她筹备解闷的东西呢。
如果义兄能跟着自己一起走，那就太好了。
“不会，启程回京时，我还要带上刘公仁，亲手交给君主，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另派一批护卫押送囚车回庆都。”
刘公仁的事儿关系到庆都的王公贵胄，君主必然让刑部严刑拷问。
所以，无论如何，刘公仁不在在他手中死了。
听着义兄的叙述，白凝香眨眨眼，低声开口，“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呵~，算是吧。”
“没问题，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赶快去处理事情，回头我们一起出发。”
白凝香一高兴，立马招来云霓，让她告诉秋娘，给义兄准备年货，带去蓉城。
剩下的两天里，两人便腻在一起，下棋对弈，品茶说知心话。
过年期间，大家都很闲，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因为村里好多人都对韩璟很好奇，就想借着百年串门的空挡来看看真人。
应付的烦了，两人索性从后门上了山。
正月里的茶山，颜色依旧盈翠，抬头仰望山顶，一股雾蒙蒙的景象弥漫在山林间，如仙如幻。
山脚下的水沟旁，一颗颗芭蕉树迎风招展，白凝香牵着韩璟的手，顺着台阶往上走。
“大年的天气温和如春，最适合茶叶生长，今年必定又是丰收的一年。”
白凝香仰起头，眼神闪闪发亮，她的千亩茶园比菱角峰早了一年，而且生长状态很好，收益也应该不错才是。
而且，她都打算好了，把小茶树的春茶全部做成功夫红茶，带去庆都，专供调配水果花茶之用。
韩璟看着丫头闪闪发光的眼睛，就像两定耀眼的金元宝，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他就忍不住失笑，
真是近朱者赤，他也变得财迷了？
“咳~，小财迷，如此仙境，你眼里想到的只有金银？”
“我们大巴山一直美如仙境，特别是新年后的山林，越是美幻，越有利于茶树生长，过干过燥过冷过热都不好。”
白凝香说着，指了指山顶雾气环绕的情景，
“大巴山常年气候温和，雨量充沛，云雾镣绕，土壤肥沃，是茶树生长的好地方。看到茶园旁顺流而下的溪涧了么？那是茶树最喜欢的生长的地方。”
“古书上说，茶树最喜欢生于峡谷溪涧两旁，有苍翠欲滴的常绿针叶与阔叶乔木为天然屏障，能保持空气湿润，还能多角度吸收光照折射，只要条件附和，茶树就能生长健壮，持嫩期长。”
“所以，我们大巴山出产的茶叶芽叶茸毛多，肥厚柔嫩，发芽早，保持嫩度时间相对较长。因此，也造就了茶叶的滋味格外鲜爽……价格么，也就相对高了。”
涉及到她在乎的东西，白凝香张嘴就停下来。
韩璟看着丫头谈及自己喜欢的事儿时，整个人都放发出不一样的光彩，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第八百零七章 风花雪月歪论
认真讲，他就喜欢看丫头兴致勃勃的样子，所以，听着她侃侃而谈，韩璟除了笑，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一通长篇大论后，话题又绕回原点，丫头对茶树所有的期望，最终都换成了银子。
哈哈……怪不得世人总说商贾满身铜臭，三句不离银钱，也不是没道理的。
他就说么，自己娶了个聚宝盆，果然如此。
白凝香巴巴啦的半天，猛然间便住了嘴，神色讪讪的看着义兄，
“呵呵……不好意思，咱们出门游玩，应该只谈风月，不谈俗事。”
真是的，说好陪义兄上山陶冶情操的，她怎么一说起茶树就犯老毛病了？
看着丫头窘迫的样子，韩璟抬眼看着雾气浓郁的山顶，神色深邃。
“丫头错了，所有的风花雪月都是建立在金银之上，没有那些俗物傍身，剩下的便全是窘迫，即便身边繁华盛开，你也没心情赏，而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它煮了才能填饱肚子。”
白凝香：“……”
我的天咯，义兄也是这么务实的么？
呵呵~
她喜欢。
看着丫头因为惊讶微微张开的嘴巴，韩璟摇摇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怎么，觉得义兄俗气？”
“没有，义兄这样甚合我意，我就说嘛，还有比银子更吸引目光的东西吗？”
听着义兄的语气，白凝香连摇头再摆手，还是这样的义兄最接地气。
“义兄说的太对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家业傍身，没有足够的银子铺垫，刮风会让你狼狈，下雪会让你冻得打哆嗦，夏天赏月热，冬天赏月冷，都混这么差了，哪还有心情养花？”
所以，什么风花雪月，都是瞎扯。
韩璟：“……”
风花雪月还可以这么解释？
沉默了好一会儿，韩璟到底没忍住，
“哈哈……”
白凝香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说的好好的这家伙又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说还不错啊。
“怎么了？很好笑？”
韩璟摇摇头，不是很好笑，是非常好笑。不过看着小丫头握拳头的架势，他也觉得自己需要收敛一点。
“咳咳……丫头见解独到，新颖，我很佩服。”
白凝香送她一个白眼，骗鬼呢。
嘴巴还没合上呢。
白凝香哼了一声，抬脚往上走。
清风起，蒙蒙细雨洒落脸颊，轻柔舒适。
就连旁边的枇杷树上，也挂着晶莹的露珠，时不时地滴答一声，奏响山林乐章。
韩璟看着前面那个倔强的身影，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抬脚跟上，并排而行。
蜿蜒的台阶，相携的身影，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露珠，给安静的山林增添了一份活力，一份悠然。
“丫头小心。”
韩璟看着她脚下一滑，瞬间伸手把人揽在怀里，等她站稳，才拉起她的手，
“我牵着你走。”
白凝香看着韩璟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算了，不生你气，居住在山林间，眼前除了大山就是挣扎在温饱边缘的农户，大家吃的是五谷杂粮，穿的粗布麻衣，这种情况我见的太多了，所以那些琴棋书画歌舞对我来说，没有吃饱穿暖来的重要。”
第八百零八章 尽心而已
听着丫头的语气，韩璟惊讶了下，“没想到丫头心里还装着天下百姓？”
“你可别笑话我，天下百姓我装不了，不过我手中的产业越大，需要雇的人也就越多，他们用劳力换取报酬，便可买粮制衣，不至于挨饿受冻是真的。”
白凝香说着，指了指前面大片的茶园，
“我就是一个本分的茶农，也可以称为小地主。我跟采茶人之间，是雇佣也是等价交换，共生共存，相互依托，所以，也不存在谁施舍谁。”
她向来尊重底层的劳动力，并不觉得用劳力换取报酬丢人。
韩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丫头，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幽幽的开口。
“如果人人如丫头这般着想，天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可惜啊，人心不古，有些人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要么压榨百姓，要么搜刮民脂民膏。
人心不齐，乱象丛生，边境鞑子屡犯边界，就连南邑这边，匪患也开始猖獗。
他一直想着治理之法，如今听着丫头一番言论，让他有种醍醐灌顶般的醒悟。
如果百姓丰衣足食，也就不用铤而走险了。
刨除百姓作乱，剩余的那些妄图暴利的商贾和走卒，杀一儆百，也就不足为惧了。
路子清晰了，但是如何实施，他还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让那些地主商贾不压榨雇佣工，如实发放工钱，才是重点。
想到这点，韩璟拉着白凝香的手一顿，“丫头，如果碰到克扣工钱的地主和商贾，该如何处理？”
“啊？这个可不好办呢，雇工一般都是无权无势的百姓，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再不甘心也不敢跟那些地主硬碰硬，只能自认倒霉。”
白凝香说着，抬手揪了片树叶，仔细想了下，忍不住提议，
“如果遇到大量用工的季节，就比如采茶季，收割季，官府能出面坐镇，或者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能放下身份到各处巡查，让遇到不公的百姓有冤可诉，有求必应，应该能起到震慑作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让双方签订用工合约，让官府备案。”
“如此一来，那些妄图拖欠或者克扣工钱的地主商贾就不敢轻易犯法，只要受雇一方告状，官府查实，就对商贾地主惩罚大量的银子……这个方法虽然最有效，但是想让那些地主商贾主动签订文书，却不容易，因为这个方法只保护弱者，对雇工有利。”
“这个签订文书的方法还是小男给我提起的，她说这样一来，其实对双方都是一项约束，但是想要实施下去，却不容易，必须官府干预，否则那些地主商贾没人愿意平白的给自己增添一道枷锁。”
听着丫头的解释，韩璟点点头，“确实如此，有钱有势有产业，本就不把一个小小的雇工放到眼里，自然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签订什么文书。”
想到这点，韩璟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就是一个武将，开疆扩土定国安邦是他的责任，安抚民生确实是他的短板。
第八百零九章 最善变的就是人心
但是以他对君主的了解，边关这一块，早晚都得交给他镇守，到时候他依然要配合州府官员安定百姓。
外敌侵入，他可以直接派兵砍杀，驱离出境。但是想要百姓安乐，强硬手段就不合适了。
回头他得好好想想，召集边关的官员商量下，怎么做既能保护百姓又让商贾地主没有太多的怨言。
白凝香看着义兄凝重的神色，眨了眨眼，“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韩璟：“我在想你的提议很好，可以试着推行……”
不等韩璟说完，就被白凝香打断了，“如果义兄不亲自坐镇，最好不要推行这个政策，不说别的官员支不支持你，就算勉强推行下去，单是功劳归属问题，就足以让人产生矛盾。”
“义兄是官场中人，应该熟知这些，一个政策推广成功意味着什么，那是政绩，也是让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一般情况下，谁会让出来？”
白凝香太了解人心这种东西了，在利益面前，最易变的就是人心。这点就是她从江文学身上学来。
当时里江文学刚升到礼部员外郎不久，就遇到大旱，礼部的一个侍郎上奏，让君主行祭祀大典，祈求天降甘霖。
君主答应后，祭祀地点就在天国寺。
祭祀筹备这些东西本就是礼部的职责范围，江恩学初来乍到，需要给人留一个好印象，就主动请缨，劳心劳力，衣不解带把所有事儿尽量做到面面俱到。
后来祭祀如期举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君主诚信感念上苍，祭祀结束的当天夜里，就下了雨。
当时群臣齐声呐喊，君主乃真龙天子。
天子一高兴，重赏当初上奏提议的礼部侍郎，而累成狗的江文学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之后那个侍郎意气风发的对他说了一句辛苦了，就什么都没了。
江文学回来后，差点把书房的东西砸空了，才惊动她，看他恼怒不甘的样子，就跟疯魔的似的，她怕出事，就去韩府打听了事情的经过。
知道来龙去脉后，她倒是没觉得什么，江家没根基，确实需要脚踏实地的去干。
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是不付出绝对什么都没有。
她劝解了好久，江文学依旧意难平，觉得君主不公，侍郎无情无义，贪墨他的功劳。
从那件事儿中，她就多有体会，合伙的生意能不做就不做，实在拒绝不了就提前签订文书，按照文书合约履行各自的职责，否则只会闹出乱子。
因此，她一听到义兄的想法，第一时间就是阻止，事关政绩，跟升官发财扯到一起的事儿，更应该慎重。
义兄一腔热血，就算一心为民为国，但是在其他官员眼中，未必就是大义，有些酸腐文臣，自己没什么本事，还不允许别人有作为，挖坑拉后腿的事儿前世她没少听说。
前世王文学醉酒的时候也曾吐露过嘲弄之词，说那些空有武力的莽夫，再拼命又如何，只要几个文臣笔诛口伐一番，什么功劳捞不到不说，还有可能因此获罪。
第八百一十章 避免被人笔诛口伐
谁让他们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呢，就算身上长满嘴，也辩不过常年在浸淫在朝堂的老油子。
听着江文学嘲弄的语气，白凝香当时就很不舒服，江家今日的一切，如果没有义兄，他怎么可能坐上员外郎的位置？
从那之后，她也算是明白了，朝廷重文轻武，武将在朝堂一直处于弱势。
一来因为武将常年镇守边关，常年不归，又不善言辞。
二来作为武将，性格直爽，不屑于跟人拐弯抹角。
三来武将被惹急了，只会动粗，外人不关心原因，只感觉武将不好相处，一言不合就动手。
归根结底，大形势下，干不过。
所以，不管义兄有多少报复，在没有被正式任命之前，都不可轻举妄动。
想到这里，白凝香把自己的担忧给义兄大致的叙述一下，义兄作为武将，不但不愚笨，反而一点就通。
前世，义兄同样厉害，但是那些没理还要搅三分的文臣面前，仍然吃了不少亏，差点被逼到绝路，最后他以终身不娶为代价，才抵消君王的猜忌。
韩家嫡子后继无人，日后继承爵位的就是庶子，也就不存在什么威胁了。
既然知道了走向，定然要避免。
看着义兄惊讶的眼神，白凝香虽然心虚，但是却不后悔。
“义兄也别怪我危言耸听，乱嚼舌根。这些都是我做生意总结出来的，只有亲身接触过，感触才最深刻。”
“我没有怪你，只是没想到你赚那点银子就如此艰难。”是他大意了，生意场中，定然也是存着很多阴谋论的。
“丫头不用担心，这种事儿我不会亲自开口，你说的没错，自己不在眼前监督，起效甚微。”
朝廷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在任命之前，他也不想让人笔诛口伐。
听着义兄伤了心，白凝香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专心致志的爬山，谈论风花雪月。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半山腰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凝望周围的大片山林，若隐若现，果真是美轮美奂。
白凝香深深的呼一口气，她就喜欢这种山野之气，沁凉，滋润心脾。
“居住在山野时间久了，就喜欢这里的清静。”
韩璟看着她一副看透世俗的神色，心里就忍不住好笑。
十八岁的年华，正是好时候，这丫头时不时就露出一股历尽桑桑之感，要不是知道她经受的波折颇多，他都以为这丫头心里住着个小老太太了。
“如果你喜欢，等到咱们儿孙满堂时，就回来这里，避世而居。”
“好，”
站在山坡上，看着下面的村落，房屋错落有致，袅袅炊烟，偶尔还传出一声声的炮竹响，气氛祥和安乐。
新年后的第一次上山，也算是春游了，白凝香兴致很高，折了很大一束迎春花，才慢慢的往山下走。
转眼之间，义兄便带着人离开了。
紧跟着，谢芙蓉也带着狄弘去了菱角峰，说是提前准备一下，争取白凝香离开之前，酿出第一窖酒，让她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