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以牙还牙
王氏脸色一红，前阵子她确实跟二房炫耀过，谁知道会弄巧成拙，再说她让姐儿们露面，也是得了老太太默许的。
“娘，你看二弟妹，故意戳我心窝子。”
“母亲，儿媳可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大嫂没擦亮眼，把筠姐儿的婚事搞砸，咱们也不用被京都的氏族们笑话。现在大家都在传，说大嫂没长前后眼，白白毁了女儿一辈子。”
“你再敢羞辱我，我就给你拼了……”
冯祭酒看着一家子乱糟糟的样子，抬手捏了捏眉心，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娶妻不贤霍乱三代，冯家算是吃到苦头了，都怪他，一切的祸源都是从他的决策开始的。
冯祭酒看了一圈，长子不愿意离开京都，儿子因为被大哥牵连带着怒气，三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至于几个孙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就在他准备说什么的时，门口传来管家的大声禀告。
“敕书到。”
随着一声唱贺，韩掌监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大厅内明显不对劲的气氛，韩掌监就当没发现，笑呵呵冲冯祭酒一躬身，便立在大厅中央。
“宣敕书，”
呼啦一声，众人跪下，
韩掌监清了清喉咙，高声诵读，语气高昂顿挫，按照敕书的规格，把调任的意思传达给了冯家老小。
敕书的大致意思跟冯祭酒说的差不多，冯临瑞被调派到兖州府下辖嵩县任县令一职。
冯临群被调派到定州下辖兴县任县令一职，希望你们好好干，早日优评返回京都。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韩掌监又把皇后懿旨单独颁发给冯玉筠，大致意思就是怜惜她遭受不公待遇，令人惋惜，虽然如此，还是要坚强乐观，好好生活，特赐如意夫人雅号，方便日后行走。
冯家人心思各异的接了两道圣意，不等冯祭酒开口，韩掌监就把携带家眷的意思叙述了一遍。
“老大人不用担心，皇上说了，两位县令大人一走就是三五载，可带上家眷随行，妻儿环绕，一家共享天伦。”
冯祭酒：“……”
首先受不了的就是王氏，她脸色一白，紧紧抓着丫头的手，“兖州府距离京都千里之遥，我们这些弱柳女子，哪里能经受这么远的颠簸？”
“大夫人此言差矣，当初皇后带着身孕从京都到漳州府，之后又带着一双龙凤呈祥从漳州返回京都，可从来没有抱怨过。”
“漳州府比兖州还要远一点，皇子皇孙都受得了，冯夫人要是没信心，咱家这就回去跟皇后娘娘回一声，让冯夫人留下也可。”
听着掌监的语气，冯家人脸色一红，再怎么身娇肉贵，敢越过皇后娘娘跟皇子公主？
要不是王氏沉不住气，也不至于让家族丢脸。
王氏接收到众人责怪的眼神，脸色一白，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凭什么？
韩掌监懒得跟这些人多说，跟冯老太爷拱了拱手，“老大人，皇上的敕书宣过了，咱家也告退了。”
“老臣治家不严，让掌监笑话了，回去告知皇上，择日便让犬子两家启程，以示皇恩。”
看着家里的老小，一个个的都安逸惯了，也消磨了斗志，出去历练一番，未必不是好事。
送走掌监，冯家就彻底炸锅了，各种不甘的语气层出不穷，直到被冯老太爷摔了一个茶盏才停下。
“瞧瞧你们的德行，哪里还有一点氏族模样，老夫觉得皇上敕书下的及时，你们就应该出去看看，没有家族庇护，看看你们能混出个什么模样？”
“如果想留在京都也不是不行，那就分出去另过，也好让老夫看看你们的能力，什么时候能加官进爵？”
听着老爷子的打算，众人一默，谁也不敢说话了。
分家另过，怎么行，他们是世家子，早就习惯了在氏族的庇佑下悠闲自在的活着，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富贵日子。
如果被分出去另过，想要得到氏族的庇佑，每年都得向族中缴纳一部分供奉，否则就会被族中舍弃。
交了供奉，也属于旁支，虽然没有脱离氏族，但是帮助方面会大大减少。
这账怎么算都不划算，只要不傻，就没人会选择分家另过。
冯老太爷看着儿子们，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一个分家另过就把人吓到了。
也是，一群庸才，没有家族庇佑，他们能把自己活成乞丐。
“既然不想被家族分出去，都回去各自收拾吧，择日出发。”
“……是。”
众人不甘不愿的离去，开始收拾行装，好歹忍受个三五年，还能回来继续享福。
冯玉筠拿着自己的赐封懿旨，看着祖母，“祖母，孙女要随父母一起出发吗？”
“你不用跟，回自己的院子吧。”冯老太君看着曾经最得意的孙女，眼神复杂。
也许二儿媳妇说的对，有些人的命是上天注定的。
冯老太太看着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又看了看空旷的大厅，浑身上下难掩一身厉色。
“老爷，你也别生气了，等到三月三花宴上，老婆子定然让所有的命妇都知道咱们冯家的苦。”
女儿死了，冯家没了依靠，难道任凭人欺负不成，就算坐上高位又如何，还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真以为皇后是那么好当的？
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只要联合氏族，一起打压。
只要把她善妒又不容人的名称传播开开，皇后又怎样，德容有亏，一样被御史弹劾。
到时候，各世家群起而攻之，她就不信了，白凝香还能得意几时？
说到底，也就是捡来的后位而已。
冯祭酒听着老婆子的语气，猛地抬起头，
“老婆子，我劝你消停点，如今形式比人强，整个京都的人都在猜测皇上外派冯家的原因，但是无论怎么分析，都不会往坏了想。”
因为他们仗着姻亲的关系，起了心思，皇上两口子以牙还牙，也利用那一层姻亲，给了冯家教训，蒙蔽了京都众人。
“儿孙都给我弄走了，还不算坏，他们还想怎样，难道想要老婆子的命？”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废了不少烧鸡
冯老太太用拐杖戳着地面，咚咚直响，
“不安好心的狼崽子，以前的好心真是喂了狗，咱们冯家哪里对不起他们？如今得势了，就想把冯家赶尽杀绝。”
“老婆子，到底是咱们亏欠了，岚儿她在底下……应该也会怪咱们的。”
说起女儿，老爷子不由自主的看向外面的红梅树，那是他女儿最喜欢的花树，结果儿女中，只有岚儿最像他，如果岚儿是哥儿，冯家何愁不起来。
错过终究是错过了。
听着老头子的感慨，冯老太太一愣，沉默两三息，
“都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好坏都是命。老爷也不能枉顾一大家子的命去救她一个，万一出事，连累的儿孙不得善终，老爷怎对得起冯家列祖列宗？”
“都说女人向外，嫁到哪里哪里就是归宿，至于娘家，是娇客，这点岚儿一直都明白，所以，出事当日，也没派人来冯家求救，这点老婆子一直记着她的情。”
风老太君说着，眼尾泛红，一步踏错连累全族的大事，她能怎么办。
他们两个老的死就死了，但是儿孙呢，冯氏一族呢，让他们成为族中罪人，地下不得安宁，定然也会愧疚一辈子。
到底不是一个姓氏，香火情淡了点。
老爷子回过神，看着老婆子发红的眼眶子，重重的叹口气，
“算了，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你只管看，用不了几天，便会有人主动请缨，要求外派，因为在众人眼里，冯家被外派，定然是皇上给咱指的一条明路，如此冯家子孙才能顺利高升。”
冯祭酒眯着眼看着院子里已经略显枯败的梅树，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皇后反击冯家，以牙还牙，利用的就是人心，至于会不会成功，只要等几天就全明白了。
听着老头子的分析，老太太一脸不相信。
“众人又不傻，怎么会主动请缨外派，三五年回来，谁知道三五年之后，是个什么情况？”
“无需多言，等着看就行了，索性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冯祭酒看了眼老婆子，抬脚离去了。
冯家怎么闹腾，白凝香并不关心，只要没人烦她，就行。
转眼之间，十来天过去了，冯家两个儿子在众人的张望下，离开了京都，去往各自的任上。
不管王氏怎么不愿离开，也不得不收拾行囊，带着小儿子，两个妾氏，两个庶女，一起出发了。
冯祭酒为了表示公平，每房各留下一个孙子，美其名曰陪伴祖母膝下，其实他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亲自教导两个孙子成才，即便两个儿子回不来，他只要细心教养两个孙子，也能保住冯家的基业。
果然如他所料，京都的几个世家，在朝堂上主动开口，求子孙外放，希望皇上给予历练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请示，韩璟自然不会反对，本就是一箭数雕的计划。
氏族子弟外任，对朝廷来说本就是一种平衡，大家相互都有牵扯，至于京都的空漏补缺，就看谁家的儿郎比较出色了。
冯家的事儿完美解决，白凝香终于舒心了，查看过各地的账册之后，又根据各处的情况给了一些建议，顺便把下半年的事宜安排好，有些需要调整的就直接给白志民飞鸽传书，让他亲自跑一趟。
等她闲下来，距离三月三花宴是时间已经不远了。
说实话，后宫只有她一个主子，举办花宴虽然简单，但是只要想起某些人依旧蠢蠢欲动的心思，她就兴趣缺缺。
可惜，作为后宫之主，也并非所有事都随心所欲，定期的跟后宅夫人们联络感情，也是她的职责之一。
思索过后，白凝香直接把尚食尚衣的几个掌事叫了过来，让她们安排三月三花宴的筹办。
弄好后，直接禀告她便好。
一个多月，她的小太子依旧没请到闻不知，宫廷烧鸡倒是被吃了不少。
每次太子兴冲冲的拿着烧鸡离去，又意兴阑珊的回来，白凝香就忍不住想笑。
对于请老师这件事儿，白凝香也不急，小孩子，多磨砺一下总归是有好处的。
虽然如此，但是白凝香心底的好奇也被彻底勾了起来，她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厚着脸皮吃人家一个月的烧鸡，却不答应邀请的。
“云霓，等太子回来，让他来一趟。”
“喏，”
用过晚膳，白凝香叫住起身告退的太子，“墨儿，那位闻大儒可请动了？”
“母后，暂时还没有，不过先生已经让儿臣跟随身侧了。”韩墨有点羞愧，前后两个多月了，依旧没把人请来，他心里也着急。
好在经过这些时候的努力，先生终于不在视而不见了。
“跟在身侧做什么？一起读书写字看文章？”白凝香点点头，还算有点功效。
“不是，一起捡柴，一起跟拔草，还一起买菜遛弯。”
听着母后的询问，韩墨脸色纠结了下，把闻大儒一天忙碌的事儿给母亲叙述一遍。
“先生每天要忙很多事儿，看书的时间很少，如果儿臣晚去一会儿，就见不到他。”
韩墨说着，耸了下无辜的小肩膀，“昨天我听小书说，连着几晚，先生都熬夜书写东西，具体什么小书也不知道，先生不让他看。”
白凝香：“……”
这是什么怪老头？
“那墨儿愿意跟着先生捡柴买菜么？”
“还好吧，先生说百姓每日的生活就是如此，早起捡柴，之后上田上工，辛苦换来也都是柴米油盐，一日两食的日子罢了。”
韩墨说着，猛地抬起头，
“母后，平日里儿臣一直都是一日三餐，有时四餐，认识先生后才知，民间百姓都是一日两食。”
这个问题困扰他好几天了，每次问先生，他总是避而不答。
听着墨儿的语气，白凝香一愣，
“我儿说的没错，民间百姓一般都是一日两餐，早晚各一次。一日三餐四餐只有世家贵族才能享用，至于原因，我儿可问过先生？他是如何给你解答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娇滴滴
“儿臣问过，但是先生并未给儿臣解释。”韩墨脸色一垮，语气低迷。
“先生不讲应该有先生的原因，不过母后可以给你透露一点，百姓耕种良田有限，收成多少要看老天爷的意思，风调雨顺便能大丰收，如果干旱或者雨水过多，粮食收成就会大大减少。”
“因为粮食来源不稳定，有时充足，有时短缺，很多百姓家里，便一直延续两餐制，早食，晚食，节省下来的粮食用于对应收成不好的时节。”
“当然，食物对于富裕人家和皇家贵族，都不是问题，想吃几餐都可以。如果墨儿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一日三餐，就得努力学习，只有百姓粮仓丰满，才不会拘泥于两餐或者三餐。”
白凝香说着，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就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里？”
看着儿子纯真的眼睛，白凝香突然有点牙疼，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墨儿要知道，历朝历代，有贵族就有百姓，有地主就有佃户，人人都想过好日子，但是有些人生来就有，有些人则是需要加倍努力。”
“生活就是这个样，墨儿现在还小，不能完全体会，等你长大了就不用母后说，墨儿也能懂得很多。过日子就像河里的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虫，一环接一环，缺一不可。”
“闻先生让你跟在身边，应该想让墨儿体验民间生活，从而得到一些启发。墨儿只管多看多学，不懂的就问，说不定哪天就能把先生请来了。”
韩墨听着母后的鼓励，眼睛瞬间就带了几分亮色，
“嗯嗯，小舅舅也夸儿臣，说有志者事竟成。”
“墨儿生来富贵，但是比起一般百姓，肩负的责任也更重一些。”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小小年纪，脑袋上就压了一座山，也不容易。
“去吧，早些休息。”
“是，儿臣告退。”
白凝香看着儿子出去，扭头吩咐身边的青莲，“给我准备套常服，明日咱们也出宫。”
“啊？娘娘为何突然要出宫？”青莲吓了一跳，皇后出宫，可不是闹着玩的。
“康平伯回府有些日子了，本宫去看看他的情况，顺便也去会一会闻不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这么难请。
“皇上还在承德殿处理政务，今晚怕是过不来，要宫人前去告知么？”
青莲吁口气，原来是去看国舅爷，距离不远，倒是不用担心。
“让人准备参汤，我去前殿看看，”连着好几日，皇上一直跟户部工部的官员商讨屯田，水利的事情，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除了正月里的两场雪，一直没下雨，农耕灌溉什么的就要引用江河之水了。
开闸放水引流是个大工程，需要工部户部全权配合，皇上要做的就是从中调配人手，协调两部及时妥善处理。
这事儿她一直知道，但是却不知皇上竟然忙活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带着云霓几人来到承德殿，还未靠近，就看一个小内监靠在门口打盹。
青莲刚要上前叫人，就听到殿内传来一声柔弱的女声。
“皇上，时候不早了，晚膳都热了两遍了，您就是在忙，也要保重龙体啊。”
青莲扬起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紧张的回头，看向自家主子，就连跟在身边的云霓，也是脸色一变。
内监砸吧下嘴，刚准备换个姿势，一睁眼就看到门口的皇后娘娘，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不在里面伺候皇上，怎么猫在门口打盹？”
云霓上前一步，冲里面努了努嘴，
“谁在里面伺候？”
看着云霓不善的颜色，内监一愣，随即脸色一白，不等他回话，殿内又传来一声柔柔的声音。
“皇上，您就歇一会儿吧，先把膳食用了再批阅奏折，否则龙体吃不消的。”
听着那声柔的能滴出水的声音，白凝香抽抽唇角，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吓得不轻的内监，摆了摆手，刚要进去，韩掌监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您来了怎么不进去？”
白凝香看着他腰上别着佛尘，手中端着托盘，上面一盅参汤，四个小菜。
韩掌监顺着皇后娘娘的眼神，立马一笑，“老奴看皇上一直半刻歇不下，就去准备了点吃的……”
刚说到一半，就听到殿内又传出娇滴滴的女声，“皇上~，膳食要凉了。”
韩掌监一听，耳朵立马就竖起来了，咬牙骂了一声小蹄子，抬脚就把跪在地上的内监踢飞了。
竟敢趁他不在的时候放人进去打扰皇上办公，不知死活。
“皇后娘娘恕罪，是老奴疏忽了。”
“到底是你疏忽还是故意放进去红袖添香的？”云霓上前一步，抓着韩掌监的衣领子，眼神凶恶。
“云霓姑娘明鉴，老奴真不知，”
韩掌监说着，一脸羞愧的看着白凝香，“皇后娘娘，是老奴疏忽了，不该信任这小子守门。老奴这就把里面的小蹄子揪出来，敢打扰皇上办公，定然不能轻饶。”
“不用了，本宫自己进去看看。”
承德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们在门口磨蹭了这么久，以皇上的耳力早就应该听到的。
殿内，
韩璟坐在书案后面，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正在翻看，旁边的八仙桌上，摆放着几个小食跟一碗羹汤。
一个红衣宫婢立在旁边，眼巴巴的盯着韩璟，眼神颇为幽怨。
这个宫婢白凝香还是有印象的，乾坤殿内二等宫女，平日里负责打扫收拾皇帝寝宫，她有时起得晚，见过几次。
白凝香看她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上过妆来的，意图已经不用问了。
“皇上再怎么勤勉，也得吃饭不是？”
白凝香直径走过去，抽出他手中的奏折，轻笑一声。
“皇上要保重龙体啊？”
韩璟看着皇后，眼神闪过无奈，“就差一点就处理完了，皇后给朕送了什么饭食？”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她要端庄
那个二等宫婢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后娘娘，吓得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奴婢发现皇上一直忙于政务，心里着急，便帮着尚食的宫人把餐点送来了，请娘娘明察。”
白凝香看她一眼，“你有心了，云霓，赏她。如此忠心的丫头，确实难得，回头让殿中监给她升职。”
“喏，”
云霓看着她发白的脸色，伸手扶起她的胳膊，
“姑娘，走吧，我送你过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红衣宫婢甩掉云霓的手，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头，砰砰的响声让人听着就疼。
“你这姑娘，我又不罚你，也不杀你，这么害怕做什么？”白凝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的看着她。
“是奴婢逾越了，不该贸然给皇上送膳食，奴婢该死。”
她已经观察好久了，皇上从未发过脾气，特别是这几天，每日都忙到很晚，皇后一天也只来一趟送参汤，其余的都不在。
想着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嫔妃一个都没有，她便起了心思，万一被皇上看上，说不定就一举登天了。
不管给个什么位份，只要是个主子就行。
只是不管她怎么温言细语，皇上都不回应，就在她寻思着换个方式的时候，没想到皇后突然过来了。
算她倒霉，也怪她运气不好，没能成功。
白凝香看她额头冒出的血迹，皱眉，
“姑娘家家的脸面最重要，伤了可就毁容了。云霓，带她下去处理伤口，然后再交给殿中监，皇上膳食除了本宫，自由尚食安排，确实轮不到你一个二等宫婢动手，有功得赏，逾越职责也要接受惩罚，下去吧。”
看着人被云霓带下去，韩掌监也跪地磕头请罪，
“是老奴看管不严，出了纰漏，请皇上惩罚。”
“下去领二十棍子，以示惩戒。”韩璟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等宫人都推下去，白凝香双手抚在桌案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韩璟上下打量。
“夫君坐上龙位之后，果然越发英武不凡，清隽贵气，一身的天子龙气，咬一口就能驱灾辟邪，啃两口就能长生不老，滚一宿么还不升仙当娘娘了？本宫这半老徐娘的年纪，怕是要给年轻人让位了。”
“咳~，仙女娘娘，你是夸自己还是夸朕呢？”
韩璟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人一直平淡温馨的过日子，要说多浓烈谈不上，但彼此早就不可或缺。
因为在他心里，两人可以几天不见，却可以彼此知晓对方的存在，心连心，不可分割。
“那么娇软的一个人，皇上就没动心？”白凝香盯着他，似笑非笑。
看着她眼里的揶揄，韩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朕懒得跟一个宫婢计较，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我知道，否则就不是交给大抓这么简单了。”在她的地盘，挖她的墙角，野心大到让她暂时忘了危险。
或许人家就是要富贵险中求呢。
“皇后醋了？”
“你说呢？”
两双眼睛相互凝视，许久之后，韩璟才叹口气，伸手捧着白凝香的脸，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你我是开国帝后，现在是，以后也是。”
“嫔妃呢，皇上需要么？”白凝香看着他，眼神灼灼。
“朕只有你一个皇后，其余的朕都不需要。如此，咱们的皇儿们才能健康长大，等太子长大，能独挡一面了，朕就让贤。”
韩璟看着白凝香惊讶的眼神，轻声一笑，伸手捏了捏她脸颊。
“皇后以为朕就是那贪权之人？我是武将，一些东西早就根深蒂固了。想要做一个好帝王，朕不合适。”
“所以，朕登基那一天就开始计划了，朕要在墨儿成长的这十几年，把朝堂看稳了，削弱氏族权利，让百姓安居乐业，就把基业教导太子手中。然后我带你去游览大好河山，品尝天下美食，皇后觉得那里好，咱们就在当地建个行宫，养老。”
“咳咳……既然没准备在宫内居住太久，干嘛自找麻烦，到时候还得找地方安置那些妃嫔。”
白凝香：“……”
合着他还有这层打算？
“听皇上的意思，你要是当皇帝久了，就得招嫔妃入宫呗？”
“……我没这个想法，自然不会打算这种事儿。”韩璟看着白凝香眼里蕴藏的光泽，下意识的回想了下刚才的回答，没觉得哪里有错啊。
白凝香静静的看着韩璟片刻，伸手点了点他的唇角，柔软红润，虽然她是皇后，需要胸怀若谷，大肚能容，但如果这里被人啃了，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很反感，甚至暴虐。
“咳~，臣妾给皇上送来了参汤，再不喝就凉了。”
白凝香直起身体，转身之际，泄露了眸中的波涛汹涌，就像白胜男说的，因为在乎，所以不愿分享。
就像她口述的那个独孤皇后，从相识到相恋一起打拼江山走到人生巅峰，本以为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最后却因为男方没有守住底线弄得夫妻离心，独孤皇后最后郁郁而终，死都不愿再见对方一面。
当时她听到着到这个故事，心里颇为感慨，也颇为同情那位皇后。
还觉得她把自己郁闷死有点不值得。
现在她也处在这个位置，如果韩璟也跟那个帝王一样，心思变了，自己就能快乐吗？
果然，没处在人家的位置上，不能瞎评论，颇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白凝香勾了下唇角，刚自嘲一下，腰就被人揽住了。
“皇后想什么呢？”韩璟低着头，在她耳边咬了一口。
这女人，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阴郁气氛，好像把人溺在深渊里似的。
“喝汤，”白凝香耳朵一疼，猛地反应过来。
她是皇后，要端庄优雅。
有前车之鉴，她不能把自己气死了。
在白凝香的注视下，韩璟喝了碗参汤，吃了点小菜，净了口。
羹勺往外一推，一把揽过白凝香，把人按在腿上，在她惊讶的眼神下，低头堵上她的嘴。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真巧不用挤了
嘴被堵住，白凝香没有挣扎，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这货什么意思？
看她心里不痛快就身体力行？
以为她怕？
于是乎，两个成熟的身体紧紧相拥，耳鬓厮磨，伴随着身上熟悉的气息，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只有两张唇瓣轻轻的啃食着。
韩璟看着她的皇后，即便生养了几个孩子，神色依旧惹人怜爱，比起先前的清纯小女人，经过几年的蜕变，妩媚中透着说不清的风情，一旦沾上，就让人情不自禁。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才堪堪停下，韩璟看着她的眼里水润润的雾气，脸上泛的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嫣红的嘴唇微微有点红肿，显得水润通透，差点让人把控不住。
“皇后就是朕心里那个仙女娘娘。”
听着韩璟的略显暗哑的嗓音，白凝香老脸一红，张嘴在他唇角咬了一口，继而感觉不过瘾，又再另一侧给他咬个对称。
她只顾作妖了，没发现韩璟被她撩拨的眼放幽光，
不等她离去，正个人就被腾空抱了起来。
承德殿是他处理政务书书房，也是有休息室的，如果哪天忙得晚了，懒得挪动，便直接再书房休息了。
两人好几天没那什么了，身体一接触就跟点了火似的，成亲这些年，两人的身体早就相互熟悉，谁也没不好意思，一场张牙舞爪的大仗就这么上演了……
等两人都歇菜了，才发现，整个床上已经乱了不成样子了。
看着眼前的凌乱，白凝香眯缝着眼，跟只餍足的猫儿似的，趴在枕头上，伸手扯了扯韩璟的发丝。
“忘了告诉你，明日我准备出宫一趟，”
“去康平伯府？要不要我陪你？”韩璟把她额角的一缕湿发往后拢了拢，让宫人把热水送进来，给她简单擦洗一下，才拥着人闭上眼。
“不用陪，你最近不是一直跟户部工部讨论修水利的事儿么，正事要紧。”
磨蹭个舒服的位置，白凝香闭上眼，一觉到天亮。
等她睁开眼，韩璟已经去早朝了。
简单的洗漱一下，白凝香直接回了长春宫，用了早膳，换上一深豆青色衣裙，绾了个简单的偏髻，插了两根白玉簪。
云霓走过来，福身禀告，
“娘娘，昨日送到殿中监的宫婢，已经被大抓打了二十板子，送到教坊司去了。”
“嗯，倒也是个去处。”去教坊司寻乐子的人不少，如果她运气好，再为自己找个靠山，也不是不可以。
“殿中监托婢子给娘娘请罪，说下次再也不敢犯这种错，一定审查清楚再把人指派过来，请您放心。”
像这种不安分的宫婢也敢随意送进宫伺候主子，简直自找麻烦，大抓也不傻，发生这种事，都是他监察不严只过。
被云霓逮住狠狠念叨一番，一点面子都没留。
那家伙除了连连赔罪，一直咉着让她帮忙说句好话。
白凝香看着云霓，轻笑一声，“知道你们交情不错，本宫自然不会怪罪他，以后用心些便是。”
像昨日那宫婢的心思，宫内只怕不少，她只要杀鸡儆猴，处理一个，便能阻止一大部分胆子小的，至于胆子大的，仍旧想为自己搏未来的，她也不阻止。
有些人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明知一着不慎会损身碎骨，也要尝试一下，阻止了第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
只要皇上没那个意思，她也用不着脏了自己的手。
收拾好之后，白凝香低调的从后门出去了，车夫是暗一，身边只跟着丁阳云霓两人。
重新走到京都的街道上，看着来往穿梭的人群，除了叫卖的小商小贩，就是出门逛街夫人贵女，偶尔有几个富家公子提着鸟笼子路过，天子脚下，一副盛世繁华。
马车直接驶入康平伯前院，白凝香刚下车，管家蒙文跟夏露两人就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真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悄悄到了康平伯府。
“起来吧，康平伯怎样了，身体可完全恢复了？”白凝香抬脚往后院走，那孩子不是还下不的床吧？
“娘娘恕罪，伯爷不在府中。”
蒙文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太子爷一大早过来，伯爷便跟太子爷一起出门了，不过娘娘请放心，伯爷的身体已经全好了，太医令亲自诊断的，说只要近期不用内力就行。”
“这俩人一起出门，应该去找闻不知了。”白凝香止住脚步，“行了，你们留守吧，我出去看看。”
“是，娘娘可需要奴婢派护院跟着？”夏露看了眼丁阳和云霓，不放心的问一句。
“不用，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以后你们直接称呼我五夫人便可。”
白凝香看了眼夏露，她一直跟着星哥儿，如今已经是康平伯府的掌事姑姑的。
重新来到大街上，头顶着春日暖阳，周围热热闹闹的，倒也舒心。
“夫人，咱们是直接去闻大儒的竹屋还是先去吃个午饭？”云霓走在主子身边，手中拎着一袋肉脯，正嚼的有劲儿。
丁阳瞪了眼云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贪嘴。
白凝香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听说这里有个雅致的酒楼叫什么来着？菜品精致，口味清淡的那种。”
“江南风味。”云霓眼睛一亮，“听说这家店开业一年多，天天客满。”
“好久不出门，今日咱们也去尝一尝江南风味的小菜。”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得吃饱了再去找人。
等三人站在柜台前要雅座时，小二脸色为难的直作揖。
“对不住了夫人，雅座都客满了，没有空位，只有大堂的位置还有个角落。”
小二说着，忍不住打量了下三人的穿着，便说不下去了。
大堂坐的都是一些男人，喝酒吃肉的，偶尔还有划拳声，这位夫人怕是不愿意。
白凝香看出小二的为难，往大堂的位置看了看，确实只剩一个位置，好久没跟人挤一起用餐，还真有点不习惯。
正想着要不要换一家时，楼梯处下来一个人少年，“掌柜的，再给我拿一壶……皇……皇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找茬
“花生？你主子也来吃饭了？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云霓看到花生，眼睛顿时一亮，扭头看着自己主子，
“夫人，要不咱们给卫大夫挤一挤？”
白凝香看着花生，笑了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遇到你了，我们就一起蹭个饭，”
“夫人愿意，我家主子定然双手欢迎……”花生的彩虹屁还没拍完，尤的住了嘴，楼上可不止他主子一个人，还有位祖宗呢。
“咳咳……夫人，今日我家主子在楼上宴客，小的这就上去通禀一声，也好让主子出来迎接夫人。”
好歹提前招呼一下主子，那位的身份并不光彩，万一因此冲撞了，最后遭殃的还是他家主子。
看着花生一溜烟的跑上楼，白凝香挑眉，“咱们怕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卫子贤那点事儿就像谁不知道似的，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咱们刚好帮着参谋一番，省的那家伙又是个眼瞎的，被耍的团团转。”
云霓说着，碰了碰丁阳的胳膊，“你说呢？”
“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丁阳送她一个白眼，瞧那好奇的样子，要不是主子在，指不定早就冲上去趴窗户了。
就在她们拌嘴时，卫子贤已经快速下来了，
“五夫人，您要是不嫌弃，楼上请。”
“打搅了。”
白凝香看着他，倒也没客气，其实，她也隐约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别说云霓，她心里也好奇，想要去见识一眼。
卫子贤引领着众人刚上二楼，江字号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从里走出一个俊秀的公子哥。
一身白青色广袖长袍，衣领和袖口上绣着同色的文竹，一头乌黑的墨发用一根白玉簪绾着，其余的顺着肩头滑落而下。
脸颊俊秀眼神灵动，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扇，嘴角微微弯着，美目似水，看人带着三分笑，眼波翻转间不自觉的带着些许风流，
“卫大夫，可以啊，这回眼神不错，人品好不好先不说，最起码模样长得不错，特别是那双勾魂眼……”
云霓看着门口立着的人，伸手撞了下卫子贤，揶揄一句，只不过不等她说完，就被丁阳撞了一下。
“就你话多。”
“咳咳……夫人，这位是我的一位知音好友，媚松公子。”
卫子贤清了下喉咙，看着皇后娘娘，斟酌了下，
“媚松，这位是五夫人，今日刚好遇上，咱们一起坐坐。”
“媚松见过夫人，有幸与夫人相遇，是媚松的福气。”媚松收起折扇，微微躬身，声音清雅，让人如沐春风。
“打扰了。”
白凝香点了下头，抛去身份，这人的长得真是没话说，还有这嗓音，要是唱起江南小调，必定也是一绝。
等众人落座后，卫子贤又添了几个菜，“夫人今日怎么有雅兴出来聚餐？”
“我们夫人再怎么雅，也没有卫大夫有雅兴。”
云霓说着，看了眼媚松，狡黠一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今日出来的巧，要不然也不知咱们的太医令有如此福气。”
白凝香：“……”
这丫头，莫不是在宫里待久了，憋坏了，揪着人不松口。
“咳咳……云霓姑娘莫要取笑在下，我跟媚松相遇也是缘分，一两句话说不清。”卫子贤端起茶刚民抿口一口，还没咽下去，就被云霓一句话给呛着了。
“媚松多谢姑娘夸赞，真是亏不敢当，媚松虽然有几分俊俏，却不敢当世无其二这句话，京都乃卧虎藏龙之地，更加不敢猖狂了。”
被一个女子当众夸赞长相，媚松也不觉得难堪，看他神色如常的样子，应该早就习惯了。
白凝香看着他坦然地样子，倒觉得此人也算坦荡，没有刻意回避自己的身份，
“媚松松子是江南人士？”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像他这样细皮嫩肉的，个子也不低，如果说是北方人，也没人怀疑。
“应该算是吧，媚松是个孤儿，被养父收养，从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南方。”听到白凝香询问，媚松温和的点头，神色乖巧。
听媚松说完，卫子贤连忙补充，“夫人有所不知，媚松一手琵琶弹得极妙，绕梁三日……咳，一听就是打小的功底。”
卫子贤原本想夸赞几句的，但是被云霓这么一瞪，便没好意思说下去。
“哟，也就是说咱们的太医令是被媚松公子的琵琶音勾走了魂呗？”
云霓看了眼卫子贤，再次开口打趣，这下不光丁阳瞪她，就连白凝香也忍不住看她一眼。
这家伙，吃炮竹了，一直炸。
“云霓莫要取笑，在下把媚松公子引为知音，闲暇时刻，也省的在下一个人饮酒，对影成三人。”卫子贤看了眼媚松，讪讪的解释一句。
“原来如此，太医令还真是雅兴，在下佩服。”云霓微微抬着下巴，看了眼媚松，轻哼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倒是媚松，一直安静的坐着，脸上带着面色如常的笑容，丝毫不在意云霓的语气。
直到小二开始上菜，白凝香才瞪了眼云霓，“出门在外，也不用拘束，一起坐下用饭吧。”
“是，夫人。”
丁阳拉了下云霓的袖子，看了眼媚松，直接在卫子贤的旁边坐下。
“江南菜做工精细，品相美观，我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八宝鸭、银杏香菇、炝冬笋、红烧素甲鱼、清炖冬菇汤、竹笋腌鲜、龙井虾仁、银鱼干蒸芋丝。”
“特别是八宝鸭，是店里的一绝，夫人请尝尝。”
为了让气氛不尴尬，卫子贤恨不得把所有的菜名都报一遍，解释详细，恨不得让白凝香挨个品尝。
连着尝了几道菜后，白凝香点点头，
“确实不错，鲜香爽口，又清淡，怪不得店里总是爆满，果然是冲着口碑来的。”
“夫人喜欢就好，跟卫兄品过这里的菜肴后，在下特意去后厨看了一眼，听说烧制菜肴的水都是从山里运来的山泉水，口味清甜，为菜品增色不少。”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一头热
媚松吃了些蒸芋丝后，便放下筷子，温和的说了一句，听得卫子贤连连点头附和。
“媚松说的没错，我们只是好奇的去看了看，掌厨的大师傅当时还以为我们俩去偷师的，防备了好一阵子才跟我们说了几句，也仅几句而已，就把我们赶出来了，好在还算给面子，每次都能安排个雅间用餐，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卫子贤以为，以媚松那个骄傲的性子，是不会再开口说话了，没想到他竟然没生气，还真是难得。
“那你们还真是志同道、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都是典型的吃货。”云霓放下筷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直到这个时候，白凝香才猛然发现，云霓今天不对劲，对卫子贤的故意很大……确切的说，是针对媚松。
云霓今儿好像是第一次见媚松，哪来那么大意见？
想到这里，白凝香心里一动，一扭头，刚好发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委屈。
她看卫子贤的眼神带着带着些许恼怒跟幽怨，看卫子贤的眼神就跟盯不责任的负心汉似的。
这丫头什么时候喜欢上卫子贤了？
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云霓，还有一道菜没上来，你去催催。”白凝香看了她一眼，直接把人打发走，有事儿回头再讨论，这会儿不合适。
“属下也去瞧瞧。”
丁阳跟着起身，临走之前，还看了眼卫子贤，“太医令还要酒么？我帮你拿上来？”
“不用，今日不宜多饮。”
卫子贤看着两人出，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眼神带着迷茫，
“我好像没的罪过云霓姑娘啊。”
听着卫子贤的呢喃，媚松轻笑一声，用扇子遮着嘴角，
“噗~，我还以，卫兄为人通透，不是风月老手也不算生手，没想到面对喜欢自己的姑娘竟然这么迟钝？”
也不看看他是干什么的，从第一眼看到那姑娘，他就发现了。
特别是她看着自己的小眼神，直勾勾的带着刀刃，恨不得把他的脸给挠花了。
他跟卫子贤的关系，明面上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是暗地里都传遍了，云霓姑娘对他有敌意，除了爱慕，他想不出别的关系。
卫子贤：“……”
云霓姑娘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以前两人见面就掐。
这些年他都习惯了，反正无论如何做，云霓姑娘对他从来没个好脸色。
他还以为两人天生反冲，不对盘。
现在媚松竟然告诉他，云霓爱慕他，想要吓死他么？
“不信我？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本公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这看人的眼神还有两三分的，如果那姑娘的双眸是刀子，我身上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媚松说着，用扇子遮着嘴巴，轻声一笑，之后冲卫子贤眨眨眼。
“有美人倾慕，卫兄好福气。”
“你别挖苦我？我命薄，无福消受。”
卫子贤说着，歉意的看了眼白凝香，
“夫人，对不住，我没有看不上云霓的意思，就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当她是妹妹，从未有其他想法，这些年都习惯了。”
云霓是谁，惹不起的姑奶奶，他不但从未肖想过，连心思都不敢动。
以前是，以后也是，如果他有什么不轨想法，必然自插双目。
“卫兄，我看云霓姑娘也是有功夫底子在身的，你就不怕惹怒了她，直接把你抢了？”
看着卫子贤一副消受不起的神情，媚松摇摇头，收起扇子在他肩头敲了两下，之后才发现白凝香正淡淡的看着她，才微微收敛了下神情。
卫子贤瞪他一眼，他倒是不怕被抢，他怕那位姑奶奶一气之下直接把他给废了。
想归想，但是有些话却不能宣之于口。
“别瞎说，云霓姑娘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我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早就熟悉的不行，平时开玩笑，打闹都习惯了。云霓姑娘曾经当着我的面，说我死心眼，是个不知变通的笨蛋，以后哪个姑娘嫁给我都会被我气死。”
听着卫子贤的语气，白凝香直摇头，
“你确实挺气人的，好歹你是个大夫，回去给自己配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准备着，万一哪天云霓把你打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混小子，她的丫头自然由她护着。
想想云霓那性子，白凝香心里也叹气，喜欢谁不好，偏偏是断袖的卫子贤？
这不是找着让自己难受么？
“夫人莫要开玩笑，在下可不会跟她打。”那个母老虎，以前他俩就比划过，可惜自己从来没赢过。
“这个恐怕由不得你，我知你打不过，才让你准备金疮药的。”
白凝香动了下唇角，转头看向一旁的媚松，
“媚松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否要在京都定居？”
“咳~，媚松孑然一身，两袖清风，养父已经逝去多年，在下倒是不拘泥于住处，有遮风挡雨的片瓦住所，便知足了。”
“承蒙卫兄看的上，邀请在下来京都小住，媚松已是感激不尽。”
卫子贤下去接人的时候，便已经告诉她，眼前的夫人是贵人，不可冒犯。虽然没有点名，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夫人不是一般人。
而且，最让他欣慰的就是，这位夫人看她的眼神很平常，并没有任何鄙夷。
单是这点，便足矣让他实言相告。
“都说江南好风光，米水最养人，媚松公子长了一双十分出色的眼睛。既然你能跟子贤成为知己好友，作为朋友，我祝你们友谊长存。”
不管这人什身份，只要真心对卫子贤好，也不算结交一场。
卫子贤这一辈子不容易，吃了不少苦，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纵容他，就连这家伙断袖，都不舍得多加干涉，作为朋友，她也不会因为云霓求而不得去责怪他。
看他对云霓避而不及的样子，那丫头属于剃头挑子一头热，卫子贤压根没那意思。
“多谢夫人体谅，能认识卫兄，在下三生有幸，夫人也知，在下就是蒲柳薄命之人，这辈子或许会被世人不忍，或许居无定所，但凡有机会给在下一点阳光，必然会舍命相追。”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愚人
媚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似有似无的瞄了眼卫子贤，可惜那货被云霓的事儿冲击了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凝香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听见媚松的话都难说。
不过人家自己的私事，她不便参与。
“你的想法没错，世人都是喜欢追逐阳光的，站在眼光下，才知冷暖。”
白凝香说完这句话，直接站起身，“今日打搅了，以后有缘，希望再见。”
她虽然不会干涉，但也不会促成，至于这两人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天意了。
佛曰，世间大爱，没有雌雄，万物皆有爱。
云霓端着一盘菜推门进来，把盘子放到桌子上，神色有点僵硬，也不看媚松，只恶狠狠的瞪了眼卫子贤，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主子跟媚松的谈话。
卫子贤也就刚回神，一抬头看到这么一副凶猛模样，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往媚松身边靠了靠。
“云霓姑奶奶，你要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不能动手，夫人出门定然有事儿，不能因此耽搁了。”
真是的，就这样的母老虎，送他，也不敢要好不好。
“姑奶奶我又不吃人，用的着你躲？”
没心没肺的蠢蛋，认识了这些年，算她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儿。
不就是被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伤了一把么？
转眼就把自己弄断袖了，真是丢人。
像卿卿那种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压根不值得人伤心，这个蠢货不但伤心欲绝，连取向都变了，不揪着打一顿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这些年的相处，自己在他眼里，竟然成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母老虎。
哼，愚蠢的家伙，真以为她稀罕？
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天天被人尊称一声姑姑，不知道有多高兴，跟着他，指不定哪天就被气死了。
心里冒出着想法之后，云霓哼了一声，看着两人相互偎依的模样，转眼间又露出灿灿的笑容。
“姑奶奶佩服你们的勇气，提前预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媚松：“……”
卫子贤：“……”
姑奶奶确实被气疯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他确实需要提前配一瓶商品金疮药预防着，就这姑奶奶变脸的速度，他怕自己躲不过。
直到房间只剩下两人，媚松才呐呐的开口，
“云霓姑娘果然烈火性格，爽朗女子，卫兄不妨考虑一下，说不定还真能得到幸福，恩爱一辈子。”
“你可别吓我，这姑奶奶为兄可吃不消……不怕告诉你，我已经被她打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惨不忍睹。”
卫子贤弹了弹身上的衣袍，坐直身体。
看着媚松一副震惊的模样，卫子贤也不怕丢人，讪讪摸了摸鼻子，
“一两句话说不清，就像夫人说的，有缘定然会再见她的，遇见的多了，你就明白了。”
恶婆娘，再见多少次，她们两个也不会有别的。
弄不好那位姑奶奶心里不痛快了，还会拿自己出出气。
媚松看他真的很害怕的样子，忍不住乐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刚才的夫人是康平伯的姐姐吧？”
昨天，他跟着卫子贤去了康平伯府上复诊，康平伯的神色跟刚才那位夫人有五分相像。
“就知道瞒不过你，咱们吃饭。”卫子贤也没否认，调整好心思，给媚松夹了冬笋片。
媚松看他不予多说，也没有多问，两人并排坐着，静静的吃着东西，被云霓一闹，两人的心思有些许变化。
此时白凝香已经重新走到街上了。
“丁阳，你可知云霓什么时候喜欢上卫子贤的？”
白凝香看着丁阳，这人平时性子冷，沉默寡言，但是心思却是几个人中最灵透的。
“卿卿没出现之前应该就有好感，但却不深。那时卫子贤刚以庶子的身份回到卫家不久，应该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对待，又从家族中逃了出来，后来被公子搭救，后来慢慢熟悉起来。”
“我们在一起训练了一阵子，卫子贤不是练武的料，就一心研究医术，之后跟在公子身侧，我们见的机会就不多了。”
“但是云霓对卫子贤一直很照顾是真的，至于什么时候情根深种，属下不好判断，应该是五公子把我们派遣到您身边后，那时大家都在西南，见面的次数多。”
丁阳前后想了想，就算不准确，也差不多了。
白凝香点点头，如果真是那个时候，她不得不佩服，这妮子还真能藏。
“她为什么不早点说，如果她早点表明心意，说不定卫子贤跟卿卿的事儿也就可以避免了。”
“主子有所不知，身为暗卫，是没有资格谈论这些的，直到跟着主子转到明路，云霓好像试探过卫子贤，可惜那货就是个二缺，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霓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笑眯眯的，也就嘴上说说，自己也是没章法，就一次次的找卫子贤比武，结果那货被云霓打的皮青脸肿，时间久了，他就格外害怕云霓。”
白凝香：“……”
这表达喜欢的方法还真是特别，怪不得卫子贤看到云霓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原来真被吓怕了。
“还真是傻丫头，怪不得她看卫子贤的眼神带着气。唉，现在卫子贤这样，俩人注定有缘无分啊。”
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想撮合一下都不好下手。
“夫人，我才不喜欢那个傻货，反正也被我打傻了，不要也罢。”
不知什么时候，云霓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扬起骄傲的小下巴，僵硬的扯出一丝笑。
“好，以后我给你找个更好更适合你的夫君。”
白凝香拉着她的手，“你自己也可以先观察一下，如果看上谁家的公子，我出面撮合，包括丁阳，只要你们有看得上的公子哥，我就给你们赐婚。”
两人陪着自己一路走来，名誉上是主仆，其实早就是姐妹了，到时候她把两人收为义妹，有了封号，再风光出嫁。
“多谢夫人，不过婢子不准备嫁人了，婢子要永远陪在夫人身边，当您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采蘑菇的小姑娘
云霓噘着嘴，嫁人有什么好，除了要孝敬公婆还要和谐妯娌，还不如跟在娘娘身边，当整个长春宫有头有脸的掌事姑姑。
不管谁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的。
丁阳看着云霓骄傲的样子，“这才像个样子，也不看看咱们是谁身边的人，不能丢了气势。”
白凝香看着两人的神色，哭笑不得。
“闻不知的住处打听清楚了？”
“暗一已经告诉属下了，”丁阳点头，直接带路。
穿过正街，一路向北，又穿过两条街，三个胡同。
三人才站在距离别城门不远处的一座茅草屋前，篱笆墙，竹制的小门楼子，院子只有三间茅草屋，屋顶的茅草一看就是新铺的。
正屋的廊下，摆着一个破旧的八仙桌，上面一套粗陶茶具，前面弄不远处，还开出一小块菜地，里面长着毛毛菜。
站在门前，院子一览无余，连个遮挡都没有。
“切，这院子，一看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云霓抱着肩膀，看着院子里的摆设，走到门前踢了踢竹筏门，看着房门摇晃了几下，忍不住撇嘴。
幸亏没用力，否则铁定被碰瓷。
“看样子，没人在家。”丁阳围着院子看了一圈，回来冲白凝香摇摇头。
“应该是出城捡柴了。”白凝香顺着北街看过去，从这里出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夫人，咱们是在这里等还是出城去看看？”
云霓看着草棚子下堆放的柴火，确实如太子所说，他们捡的柴都是别人不要的，又细又小，不耐烧。
想想几人的年纪，老的老，小的小，能捡到柴，已经不错了。
白凝香看了眼天色，也就未时三刻而已，
“既然出来了，咱们也出城看看，出了北城门再走一里路就是山丘，他们应该就在那附近。”
于是乎，三人坐上马车，直接出了城。
穿过护城河，顺着官道路过十里亭，白凝香三人下了车，让暗一留守马车，她们穿过草坪，往对面的山坡走过去。
二月底的天气，草地已经泛绿，山坡上的柳树已经冒出了剪刀般的绿叶。
野生的迎春花还在坚持着最后的倔强，不远处还有一株白色的杏树，伴随着清风，洋洋洒洒的飘落了一地的花瓣，像极了雪花缤纷。
“只有到了郊外，春天的盎然才会更直观。”
白凝香站在山坡上，零零散散的有很多百姓在挖野菜，这个季节最好吃的野菜便是白蒿。
老话怎么的？
二月茵陈三月蒿，四月劈了当柴烧。还有人说，三月茵陈四月蒿，七月八月当柴烧。
不管怎么流传，白蒿的除了是一味很好的草药，也是春天百姓桌上一道菜，无论是伴上面粉上锅蒸，还是灼了水凉拌，都是很好吃的。
“一会儿问问那几个妇人，掏几个铜板换一筐白蒿带回去，蒸一蒸，难得出来一次，咱们也尝尝野菜的滋味。”
“夫人放心，这个时候野菜最多，很容易买。”
丁阳看了眼云霓，这家伙今儿不痛快，还是不要招惹她了。
上坡上突然出现几个衣裳精致的夫人，被人发现后，都忍不住张望，但却没人敢靠近。
这个时期，百姓对富裕人家还是很忌惮的，生怕惹了什么不惹的人，给家里添麻烦。
当然，白凝香知道她们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去招惹她们。
又走了两刻，三人终于到了一片林子里，这里捡柴的都是半大孩子跟老人，年轻的几乎没有。
当她要路过几棵老松树时，白凝香就眼尖的发现了几颗松产蘑。
这种蘑菇口感好，而且稀少，除了十分熟悉的人，一般百姓即便发现也不敢吃，就怕弄错了采到毒蘑菇，送了命。
“把这几个松产蘑收集起来，晚上加个餐。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
白凝香拿出手帕，铺在地上，把看到的几个蘑菇采摘下来，在覆盖上松针，只要不破坏，过几天同样的地方还会再长出来新的松产蘑。
以前在茶园的时候，她们就经常这样采摘野蘑菇，早就有经验了。
云霓和丁阳跟在白凝香身边的时间都不短，自然知道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有毒。
一会儿，两人就把周围这片松林找了个遍，收获还不错，目测有三斤多。
“夫人，你们再采蘑菇吗？”
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旁边的松树旁响起。
白凝香看着没敢靠近的小女孩，小模样长得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身边放着一个篓子，里面有半篓子野菜。
“是啊，我刚才发现了一些可以吃的蘑菇。”
白凝香冲她招招手，“我可以教你认识这种蘑菇，但是必须用你的野菜跟我换，你同意么？”
听着白凝香的询问，小姑娘眼睛一亮，“自然是可以的，我挖的野菜可嫩了，而且还干净。”
等她拎着篓子过来，白凝香看了眼，确实不错，就是有点杂乱，白蒿，荠荠菜，七七芽，什么都有。
“据我所知，吃蘑菇的人家不多，你要是用蘑菇跟我换了野菜，家里人会不会生气？”
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也是很多家庭的口粮。
“我想采蘑菇卖给酒楼，挣了铜板给娘治病。”小姑娘红着脸，说完之后，又很快把头低下了。
“你要是卖不掉怎么办？”
白凝香有点好奇，酒楼收购这些东西可是很谨慎的，而且大多都是从固定的商户手中购买，怎会从一个小姑娘手中收零散的蘑菇？
“江南风味的掌柜就收，只要检查合格就可以。”小姑娘揪着自己袖子，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又是江南风味，今日在那里用餐，她确实尝了香菇，松茸。
“那你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你也只能采这一种松产蘑，其余的自己拿不定注意的千万别动，万一吃出问题，可是会出人命的。”
白凝香说着，拿出一朵给她看，“这种松产蘑只长在松树下，颜色，花纹，你记好了，回头晒干了再拿去卖，价格应该比新鲜的高一些。”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闻不知
“多谢夫人，我知道，这些野菜全给你。”说着，小姑娘直接把篓子里的野菜全都倒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庄晓莲，十三岁。”庄晓莲脸红了下，她的身体太过纤瘦，看着比实际年纪要小很多。
白凝香看着面前这个腼腆的姑娘，还有她干瘪的脸颊，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住在城里还是附近的村子？”
“我住城里，哥哥去书院念书，我在家照顾娘，家里没地，都是平时帮人浆洗衣裳做些杂活，闲的时候我才出城挖野菜。”
庄晓莲是个诚实的姑娘，白凝香问一句，她就把家里的情况说完了了。
“原来如此。”白凝香点点头，看了眼云霓，那人幽幽的走过来，递过去五个铜板，
“这是菜钱，我可告诉你，你得保护好了，万一被人看到，给你抢了，别说野菜，说不定还会被人打一顿。”
庄晓莲听着云霓的吓唬，脸都白了。
白凝香无奈的瞪她一眼，“虽然不至于这么危险，但是财不露白，你哥哥念书，应该给你说过这点吧？”
提起哥哥，庄晓莲脸色黯然，抿了抿唇角，
“嗯，多谢夫人。”
白凝香看着庄晓莲的神色有点不对，刚想问询，就听到一声兴奋的呼喊声。
“娘亲，娘亲，您怎么来了？”
韩墨背着一小捆柴火跑过来，在他的身后，除了星哥儿，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书童。
“背着柴火，慢点跑，小心摔了。”
白凝香站起身，看着儿子红扑扑的笑脸，忍不住责怪一句。
在韩墨扑过来之前，就被丁阳揪着衣领子拦在三步之外，“墨哥儿，小心你的柴伤到夫人。”
“哦对，娘亲，您还没有回答儿，您怎么来这里了？”
韩墨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庄晓莲，眼里带着好奇。
“听说郊外春日好，娘亲便出来散散心，刚好采点蘑菇，还跟这位晓莲姑娘换了点野菜，准备带回去尝鲜。”
白凝香看着儿子竟然十分适应外面的生活，欣慰的同时，忍不住看向走来的老头和星哥儿。
“姐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姐夫知道吗？”
星哥儿脸上带着点心，毕竟姐姐的身份不一样了，平时很多人盯着她，稍微行知踏错，就有可能被御史弹劾。
再加上，现在时局不稳，明面上姐夫一直用羽林卫防卫京都治安，但是暗地里风二一直没有闲着。
虽然没人给他明说什么，但是七王爷却偶尔给他透露口风，让他跟氏族保持适当的关系，不要靠太近。
韩家一步登高，无形中给其他氏族传递了一个信息，只要出谋得当，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不管是殷氏余孽作乱，还是氏族之间的争斗，私下里从未停止过。
姐姐这个时候出宫，万一被人知道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谁家的皇后不在后宫待着，跑郊外挖野菜了。
传出去还不惊掉一群人的大牙？
看着星哥儿一脸不赞同的盯着自己，白凝香清了清喉咙，
“我还没说你呢，身体好了？就敢往外跑，大夫是怎么说的？虽然伤口好了，但是亏空身体还得慢慢调养，你怎么就不听话，跟墨儿似的，天天疯的不见人。”
“咳咳……姐姐，卫大夫已经说了，我着身体得慢慢养，也得适当的活动，刚好墨儿跟先生出城，我就出来凑热闹了。”
白星雨说到这里，闻不知带着小书童也晃悠悠的走来了。
好一个精瘦的老头，头发花白又稀疏，只能勉强绾个揪揪，用一根木头签字固定着。
此时，他正眯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白凝香。
同样，白凝香也在打量他。
不等白凝香开口，韩墨就自动站在母亲身边，“先生，这就是我娘亲。娘亲，这是闻先生。”
“久闻先生大名，早就想见一见了，今日真是赶巧了。”
“夫人蕙质兰心，闻某今日得见，也是三生有幸，携令郎游走在山林间，做些粗活，失礼了。”
苍老的面容，沧桑的声音，唯有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
“先生严重了，夫君与我一直仰慕闻先生博学，特让墨儿前来拜师，世人都说先生性情古怪……不过传闻终究是传闻，先生真性情，教导学生与其他夫子不同罢了。”
“哈哈……夫人与老夫乃是初见，怎知老夫品性？莫不是夫人有先见之明，提前预知之策？”
闻不知听着白凝香的语气，眼眸一闪，随即捋着胡须仰头就笑。
语气也是毫无顾忌，竟然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看着老头的态度，白凝香也并不在意，微微一笑，
“先生性格爽朗，不卑不亢，胆子还格外大，现在本夫人约莫着可以猜到一点，像闻大儒这么博学之人，为何混的如此贫困潦倒了。”
听着白凝香淡淡的语气，闻不知翘了翘胡子，“夫人什么意思，说老夫不合群？”
“先生这话问的本夫人都不好回答，先生合不合群自己不是应该更清楚么？何须询问我？咱们今儿只是初见而已。”
白凝香看着闻老头一脸褶皱的皮子不受控制的连着抖了好几下，抿了抿唇角，隐忍了嘴角的笑意。
“你……你不懂老夫教导学子之初衷，曰：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走仕途便是其中一行，但是老夫始终认为，选择仕途，最终的目的就是做官。”
“当了天下百姓的父母官，不单单只要文章做的好，见解精辟就行。而是先会做人，人当好了，才能当个好官，才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老头情绪很激动，他确实人缘不好，每次去书院教学总是被同行挤兑，嘲笑他异想天开。
就算有人赞同自己的观点，也不敢与自己站在一起。
所以，连着换了几个书院，都以为他的教导之法与其他夫子相悖，被院长委婉的辞退了。
他生气之余，便不再找书院任教了，而是闲在家里写一些策论放到书店寄卖，每个月总有点微薄的收入，支撑他和小书的日常开销。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辩驳
说起这些，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讽刺，学院接受不了他的教学方法，却拿着他的策论教导学子。
以人为本，人乃仁也。
只有仁德兼备的人才可以走仕途，任职于朝廷，为百姓造福。
但是很多学院，往往只注重才学这一点，只要学子聪慧，才学上乘，就是品学兼优的好苗子，可是品呢？
现在他一把年纪，早就没什么想法了，也不知哪一天，他身边竟然出现个小太子，也不知是老天给他开的玩笑还是枯木逢春的机会。
他就怕这小子跟他叔叔一样，顽劣不可雕，白白耗费他剩余不多的寿数。
看着老爷子从激动到彻底平静，白凝香才算放心，她真怕老头激动过了头，有个好歹，她们家可真就出名了。
“先生与很多文人墨客有很大的区别，世人都说博学之人，才气大脾气也大，能像先生这般带着孩子们出门劳作的学者，先生堪当第一人。”
“当然，在学者当中，恃才傲物的也不在少数，像先生这般，带着学生亲身体会的教学，比纸上谈兵更通俗易懂。博学者能放下身段做到如此的，先生看档楷模，也更显学者风范。”
闻不知听着白凝香的解释，眼睛一亮，随即咳嗽两声，抬手捋了把胡子，结果却一不小心拽掉两根，
“不敢当夫人赞誉，老夫只是为生活所困的老者，身体力行的劳作，也只是为了饱腹而已，可没有夫人说的这般高雅。”
看着老头一脸惋惜的盯着手中的胡须，白凝香就当没看到，
“先生莫要自谦，我家墨儿喜欢先生的教学，一直相请先生亲自教导，为了能成功，私下里也做了不少努力，希望先生可以体谅一个幼子的求知欲。”
“小公子确实聪慧懂事，至于最后能不能收，老夫现在并不想太早下定论。”闻不知说着，刚要迈脚离开，一扭头就看到立在一旁的庄晓莲。
“你这丫头在这里作甚，还不回家？”
“先生，小莲刚才跟这位夫人用野菜换了采蘑菇的方法，等我采了蘑菇卖了铜板，就能给娘抓药了。”
庄晓莲握着拳头中躺着几枚铜板，眼睛放光，只要有营生，她就可以给娘治眼睛了。
“哼，你那个迂腐的秀才哥哥呢，一头扎进书院读圣贤书去了，老娘也不管了？”闻不知看着面前的小丫头，黑着脸问道。
“哥哥……哥哥说等他考取功名，我跟娘就能过上好日了。”庄晓莲纠结下，还是把哥哥话叙述了一遍。
“就他那样的庸才，心里只有名和利，就算当了官，也不是个好官。侥幸免了一年束脩又如何，终究是朽木不可雕也。”
闻不知说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庄晓莲红着脸，低下头，却不敢反驳。
白凝香听着两人的对话，下意识的看了下眼星哥儿，他们口中的朽木莫不是元宵节猜中灯谜的那个庄秀才吧？
怎会这么巧？
“咳~，先生口中的朽木是不是庄秀才？”白凝香看着闻不知，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是他还能是谁，机关算计，巧舌如簧，就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有违学子之道。”
闻不知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同样震惊的星哥儿。“猜灯谜就猜灯谜，弄什么彩头，这下好了，丢尽天下读书人的脸。”
白星雨：“……”
他也是好心，想给人需要的人一个机会。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没有你的馊主意，那混小子怎么可能有空子可钻？”闻不知撅着嘴，小胡子翘得高高的。
白凝香看着弟弟一脸尴尬，再看闻不知那张气呼呼的老脸，灼灼逼人的态度就有点不满了。
“猜灯谜设彩头很正常，任何彩头，都是一种鼓励，只要你有才，有能力，拔得头筹自然能得到奖励。怎么到先生嘴里，彩头倒显得多余了。”
“可不就是多余，那小子一脸得意的钻书院读书去了，留下着母女俩，弱的弱，瞎的瞎。”
闻不知说着，看着庄晓莲羞愧的神色，不乐意的住了口。
顺着闻老头的眼神，白凝香看了看庄晓莲，看她红的滴血的脸颊，还有隐忍的眼泪，不用问，也能猜出大半。
“先生所言本夫人并不认同，做人的根本就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
“既然把仁放到第一位，其深意先生必然清楚，仁乃仁者，人心德也，心德就是良心，良心即是天理，乃推己及人意也。”
“所以仁字，从二人相处，因为人不能离群而独存，别人之观念立，人之人格显，方能雍容和谐，以立己立人，发挥老吾老幼吾幼之怀抱，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发为恻隐之心，宽裕温柔，乃仁也。”
“听先生的意思，庄秀才得了彩头，本是好事，但他个人的选择却违背了孝悌，与仁背驰，定然也是走不远的。”
白凝香说道这里，看着闻不知一脸沉思的表情，再次开口。
“就像康平伯为元宵灯会设彩头，说是助兴，实则助人，其心乃善，让人投机取巧，钻了空子，虽然遗憾，但世间多一些好事从比多一些恶事强。”
白凝香看着闻不知，眼神温和，“民逐利，以利驱之，君亦人也，闻政以利国而求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先生可认同这句话？”
看着眼前这位民间皇后，听着她的言论，闻不知愣怔片刻，突然间躬身一礼。
“夫人所言没错，是在下狭隘了。”
世人皆有所求，有求名，就有求利，个人所需不同，相求之物自然有所区别。
白凝香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每个人都有想法有愿望，想实现就得努力，区别是方法不同。
至于对错，就是人品问题了。
“先生不愧是通透博学之人，如此，可愿出山，教导墨儿？”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闻大儒能把自己过的如此清贫，就是钻了牛角尖，迂腐了些，人品还是没问题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终于拐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位淡雅的夫人，闻不知对她的看法已经悄然改变了。他们这位在民间长大的皇后，心胸跟见地丝毫不弱于高门贵女，见解更是独到，让人喟叹不如。
“夫人所言，老夫无话可说，在下一把年纪，夫人要是不嫌弃，自然愿意教授小公子。”
闻不知躬了躬身体，“老夫一心求仁，过于执着了。”
“先生此言差矣，人、仁、任，做人，仁心，责任，但凡具备这些，就算才学不出众，也足以让一方百姓受益。”
白凝香看看眼前的老人，他推崇的东西还是很赞同的，但是大凡世界，人心不古，有所求，才有动力。
“先生导人向善，本就是至纯至善之人。”
“多谢夫人赞誉，在下定然好好教导小公子，倾囊相授！”
“墨儿拜见先生，多谢先生首肯。”韩墨一听，看了眼娘亲，立马乖巧的上前。
“哈哈……好，墨儿可有小字？”闻不知看着眼前的小太子，见他摇头，略微沉思，“作为见面礼，为师送你个字号，曜之，日出有曜，光明照耀也。”
“曜之多谢先生。”
白凝香越过两人，看着眼前这片松木林，视野旷阔，心胸敞亮，办起事儿来果然事半功倍。
“祝你们师生各尝所愿，今日时候不早，改日正式行拜师礼。”
“不用，此拜师礼已成，老夫跟曜之已经有了师生之名，无需再大张旗鼓的举行什么拜师礼。曜之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不用拘泥于什么形式，但求问心无愧。”
眼前这个孩子不是一般氏族弟子，而是下一任国君，稍有不慎，他就有违圣训。
既然担了这个责任，教导未来君王仁政，便是他一生己任，疏忽不得。
就这样，韩墨又是烧鸡又是干苦力都没能打动的闻老头，被白凝香横插一缸子，利用庄稼兄妹把老头给拐来了。
临走之际，白凝香让云霓又塞了些银子给庄晓莲，“回去好好照顾你母亲。”
“多谢夫人，”
庄晓莲此时有点傻傻的，看着手中荷包，眼睛发涩，有了这些银子，她娘的眼睛应该可以治好了。
“走吧，跟我们一起回城，省的被人钻了空子。”
云霓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拿过她的篓子把野菜蘑菇都塞进去，“帮我们背进城。”
“没问题，我有的是力气。”庄晓莲反应过来，麻利的背起篓子，丁阳已经把几捆拆全拎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重新来到闻不知居住的小院。
“茅屋简陋，委屈夫人了。”
“先生不必客气，茅屋虽然简陋，但胜在整洁。我出生在农家，祖上有几十亩茶山相伴，日子虽不算太清贫，但依旧过着农家人的日子。”
白凝香坐在廊下的八仙桌旁，院子里，云霓麻利的生火燃炭，韩墨在一旁兴奋的打下手。
听着白凝香的语气，闻不知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单看夫人身边的人，个个出手麻利，干活爽快，果然都是干活的好手。”
就在这时，丁阳拎着一只鸡走进来，冲着白凝香笑了下，“在隔壁买的，用来炖蘑菇。”
说着，手脚麻利杀鸡放血，然后扔到盆里等着用热水烫毛。
就连那个车夫，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捆粗壮的柴火，拎着斧头，开始劈柴。
看他们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皇后娘娘出自民间，体察民情，必定会成为朝廷的一代贤后。”
闻不知躬身一礼，神色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他一辈子都在等，老天总算待他不薄，暮年之时遇见了可以让他倾尽所有的太子殿下。
“先生客气，贤后不敢当，但是本宫既然做了这个位置，定然竭尽所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白凝香让星哥儿把人扶起来，在一旁坐下，“立太子之时，皇上就把东宫提前预备好了，先生既然答应了教导太子，是否要随太子搬进东宫？”
“这个自然，太子学习治国之策，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勤，每日需寅时四刻起，除去洗漱用餐，卯时必须到书房听学。”
闻不知捋着胡须，眯着眼，心底早就打算好了。
“君子之道，亲政则爱民，太子虽年幼，从小做起，一旦养成习惯，之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也请娘娘放心，在太子习惯养成之前，在下会陪着他一起住在东宫，悉心教导。”
白凝香听着闻不知的叙述，默默算了下时间，之后转头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太子，心里默默的同情了儿子一把。
小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千辛万苦请回来的太傅如此严厉，也不知会不会痛哭流涕？
“如此，真是辛苦先生了。”
“担了这份责任，便不谈辛苦。”闻不知说着，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味，扭头看向院子里的灶台，
“娘娘身边的人都是厨艺高手。”
“先生过奖了，做的多了，也就熟练了。”
看着院子里忙活的众人，白凝香给自己泡了杯竹叶青，就看到星哥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姐姐，那个庄秀才我见过，我养病期间，他前来拜谢，我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的，不像坏人。”
“呵~，好人坏人哪是一眼就能分辨的清的？他为了钻营，对卧病在家的母亲不管不顾，只给一句空口承诺，这样的人即便成功了，也不会感恩于任何人。”
白凝香看着他，星哥儿被他保护的太好了，自古人心才是最难琢磨的。
“如果他一心读书，既然得了彩头，那是幸运，自有官府颁发彩头，哪用得着他跑去康平伯府去感谢你。说到底是他心思不纯，想要从中获利罢了。”
听着姐姐的叙述，白星雨脸色一怔，当时他到庄秀才时，那人一脸激动，连连拜谢，他确实又命人给他取了五十两银子，而他也再三感念的收下了。
五十两银子，在富裕人家，或许一顿饭就消耗掉了，但是在贫困人家，两三年都未必能挣的来？
但是，近日看庄晓莲的样子，那位庄秀才好像并没有把银子花费到母亲跟妹妹身上一点。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以怨报恩
越想，白星雨脸色越是不好，“我看他确实清贫，又命人给了他取了五十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或许他有其他急用……”
圣人训，百善孝为先，作为一个读书上进的学子，还有什么比卧病在床的母亲重要？
“哼，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他连生养自己的母亲都可以不顾，一心钻营所谓的仕途，这样的人即便侥幸得偿心愿，你以为他会一心为民？”
就在两人沉默间，闻不知背着手走了进来，想到那个庄秀才，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先生所言极是，是在下愚钝。”
“伯爷不但不愚钝，还是个聪慧之人，只不过，这瞧人的眼神，确实需要练几年。”闻不知坐在白凝香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
“庄家那小子从小就是个机灵的，读书也上进，就是太近功近利，让人看着不舒服，老夫一辈子倔强，自然看不惯他那般作态。”
说到这点，闻不知叹口气，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的那么面目可憎了呢？
想他小时候一心求学，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往他这里跑，总是认真的询问他各种问题，他看这小子还不错，得着空闲，就给他讲解一些文章。就当点拨他了，至于能不能吸收，就看他个人造化了。
当时庄老汉还活着，看儿子经常往他这里跑，觉得过意不去，便隔三岔五的给他送一些柴火，送些青菜什么的，时间久了，他跟庄家人就熟悉了。
他看那小子还算勤奋，就给他指了条道，让他去学堂念书。
五年前，庄家小子中了秀才，全家自然高兴，家里出了个读书人，是件有出息的事儿，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是困难，庄家只是一般百姓，勉强维持温饱，想要供一个人去书院读书，还是很吃力的。
京都内的书院不少，但是适合他读书的地方只有四山书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的院长是他曾经的一个老友。
秦院长在策论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两人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小聚讨论几句。
庄老汉过来求他，让他引荐庄家小子去书院读书，当个走读生，不用住校，为的就是能省下不少开支。
看着那双渴望的眼神，他当时也不忍心就此埋没一颗读书的苗子，就点头答应了，找了院长，说明了庄家小子的情况，破例让他入了学院。
可惜没过多久，庄家小子便又来求我，说想拜在秦院长门下。
他跟同窗交流时，得知众人差不多都有老师，只要拜了名师，师出有名，以后下场考试更顺畅。
于是，他有求到了自己眼前，希望让他从中说和，让秦老头收他为门生。
这种强迫人收徒的事儿，确实让他为难，作为学者，每人招收门生的习惯不同，看重的东西也不近相同。
但是有一点却无法改变，但凡有点名气的学者，收门生都有自己的要求跟喜好，秦老头没看上庄家小子，定然是有原因的。
他虽然跟人家是故交好友，但也不能强压着人去收个不喜欢的门生吧？
结果倒好，那小子一看他不乐意，一脸不高兴的回去了，之后庄老汉就出现了，一同送来的还有一条熏肉跟两盒果子。
见面就下跪，让他帮忙引荐，全了孩子的一片苦心。
最后把他磨的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四山书院走一趟，去了才知道，秦老头确实有意收一个资质不错的门生，并且他已经有了人选。
当时秦老头是怎么跟他说的？
“庄家小子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太过世故了，作为学子，心思太杂终究走不远。”
等他回家，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庄家父子，看着两双期盼的眼睛，他没有隐瞒。
“秦院长已经有门生人选了，而且今年他只收一个。你刚入学半年，学院夫子那么多，以后定然有机会拜师的。”
“那怎么能一样，秦院长是整个学院最好的导师，只有拜在他的门下，才有机会出头。”
当庄家小子冲他喊出这句话时，他当时也就愣了一下，就笑了。
“你知道秦院长为何没选你么？他说你心思太杂，与读书不利。”
自己说完这句话，庄老汉一愣，没听懂他的意思，但是庄家小子却红了眼，看他的眼神带着怨恨跟仇视，冲着他怒吼了一句，就转身离去了。
“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终有一天，我要把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
自那之后，他真的没有再见过庄家小子，听说他依旧在四山书院读书，到最后也没入秦院长门下。
之后的半年，他跟秦老头对饮时才得知，老友预收入门下的那个学生出了意外，摔断了腿，不得已，只得退学离开。
看着老友遗憾的神色，他突然间就沉默了，事情过去太久无法追究，但是凡事有因必有果。
有次遇见，他无意中问了一句，虽然庄家小子否认了，但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却没有躲过他的眼。
那一刻，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一生读圣贤书，教导学子求仁得仁，到最后仍旧无能为力。
听着闻不知的叙述，白凝香姐弟对视一眼，怪不得他看到庄晓莲反应这么大，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
“先生不必为不值得人忧心，你的那位老友说的没错，心思不纯的人，是没有福气走远的。”
即便侥幸的了点好处，哪能次次都能如愿？
靠运气，耍手段，总归有暴露的一天。
白凝香看着闻不知眼里的黯然，还有那双透着沧桑习气的眼睛，忍不住劝了一句。
“姐姐说的没错，先生不必介怀。”白星雨回过神，对于庄秀才的所作所为，极为不齿，但却莫名的又觉得他可悲。
“娘娘不用劝诫，老夫心里有数，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走入歧途，却无能为力，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
闻不知自嘲的笑了笑，他倔强了一辈子，极少求人，两次都是为了他。
不求他感恩，却也没想惹来仇怨！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甄选三师
看着闻先生的神色，白凝香知道这老头的执着，庄秀才这是典型的以怨报恩，闻大儒对他们的帮助太多了，多到都习惯了，一点欲求不满，就跟全天下都欠他似的，这样的人，内心本就是自私薄凉的。
这种人，注定走不远，所以，压根不值得关注。
众人一起用过饭，等白凝香便带着人回了宫。
洗漱过后，重新换上宫装，白凝香一身轻松的窝在罗汉床上，刚好酉时两刻。
“听说皇后今日过的很是惬意？”
韩璟一身便服走进来，看着猫儿一般慵懒的皇后，眼里全是无奈，这女人，一撒欢就是一天，全然已经忘记了她的夫君还在宫内晾着呢。
“皇上忙完了？”
白凝香坐起身，拍了拍对面，
“云霓，把准备好的食物端上来。”
“是，”
片刻后，食盒被拎上来，一叠叠的小食摆在小炕桌上。
“白蒿蒸菜，野菜肉圆子，荠菜肉饼，松蘑菇卤肉，搭配一碗葱花白玉汤，春日里绝好的美味的食物，时令小菜，皇上尝尝。”
韩璟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食物，又看着对面坐着的皇后，轻笑一声。
“皇后好雅兴。”
不但自己去春游一把，还顺带把太子的老师搞定了。
要不是他的人一直暗中保护，还不知道他的皇后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跟当代大儒对峙，丝毫不显怯场。
“就知道瞒不过你，反正不管是拐也好，辩也罢，反正太子太傅到手了。”白凝香无辜的耸了下肩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闻不知的那个性格，她也是碰巧了，利用的就是经商时的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
皇帝敕书就送到了闻不知的小院，从即刻起，闻大儒就是太子太傅，专门负责教导太子进学，同时被册封太子太保还有穆御史。
按照规定，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同为东宫太子‘三师’，等太子登基后，三位就是令人羡慕的帝师。
三师虽然为虚衔，无实职，但却格外被人尊崇。
消息一出，朝堂哗然，但却没人出口反对，两位的学识，举朝有目共睹……好在还有一个太子太师的空位。
朝堂上下，明争暗斗，都盯着太子太师的位置，一时间，皇帝的书案上，已经摞了厚厚一沓举荐奏折了。
至于最终选举哪个，韩璟还没有决断。
事关太子的教养，白凝香也一直关注着，看着群臣斗智斗勇，她跟皇帝都没有表态，颇有种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最主要的还是没有满意的人选，各氏族都想掺一脚，她跟皇帝都知道氏族的厉害，怎么可能让太子跟氏族接触太深？
更不允许太子亲政后，言行被氏族所累。
后日就是三月三花宴了，白凝香检查过各处的安排后，就带着宫人去了承德殿，给皇帝送参汤。
经过上次的失误后，整个承德殿跟乾坤殿宫人被撤换了大半。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皇帝还在忙？”白凝香看着韩叔，这人尽职尽责，有时候连羽林卫的活都干了。
“回皇后娘娘，皇上这几日一直忙碌，地方修缮河道，水渠，良田耕种的折子都没有断过，这些都是需要及时处理的，皇上从下朝后，一直忙到现在。”
韩掌监一边说，一边引领着白凝香往里走。
“这几日，又再加上太师的举荐折子增加了不少，皇帝也是一一过目的。”
白凝香点点头，冲他摆摆手，“你平日也辛苦，适时的也培养一些可靠的人，让人轮换着当值，你也能轻省些。”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老奴也由此想法，近几日便去内侍监挑选几个顺眼的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韩掌监对皇后娘娘的尊敬一点不比皇上少。
韩璟坐在书案后，一手支着脑袋，眯着眼看着摊开的折子，就连白凝香走进，都没有发觉。
“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呵~，皇后自己看看。”韩璟起身，把折子递到白凝香手中，自己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看完奏折，白凝香勾了下唇角，
“礼部尚书推举国子监祭酒担任太子太师？他们关系很好么？还是朝臣试探之语？”
自从她入住后宫之后，从未觉得礼部尚书跟冯家有牵扯？
还是有什么私下联系是他们不知道的？
“不光是礼部尚书，还有太府监，光禄寺的几个人都递了折子，推举外公担任太子太师。”韩璟背着手，拧着眉，语气烦躁。
冯家的两子都已外派，外公为何还是执着与此？
白凝香把几本折子都翻看了一遍，大致的意思都差不多，觉得国子监祭酒担任儒学训导之政，由他担任太子太师一职，顺理成章，也是天下学子所愿。
“冯祭酒是国子监之首，平日里忙碌的事儿够多了，再说，外公年纪大了，职责太多，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白凝香看着皇帝，拒绝的很直接。
说白了，冯家她看不上，想教导她的太子，门都没有。
听着皇后的的拒绝，韩璟止住脚步，忍不住笑了，“拒绝的这么彻底？”
“事关太子教导，犹豫不得，更不可能掺杂亲情，我们要为天下负责，而不是只顾及某一家的荣辱兴衰。”
白凝香瞪他一眼，没好气的反驳一句。
“就好像你同意似的？”
他要是同意冯家任职太子太师，还用烦心？
“皇上为何不召闻太傅前来商议？那人虽然迂腐了些，但为人耿直，学识渊博，皇帝不如问问他，可有推荐人选？”
天下有学识的人多了，担任帝师者绝对不能夹杂私欲，否则与朝廷有害而无益。
“皇后所言极是，来人，宣闻太傅觐见。”
听着皇后的提议，韩璟心里一动，这些天被氏族举荐烦的够呛，确实扰了心智，如今被皇后一提，心里豁然开朗。
“朕要下一道旨意，为太子选帝师，但凡天下有志之师，都相聚与京都，只要有凭证，便可入住太学院，皇后觉得如何？”
第一千二百章三月三花宴
“如此甚好，大家公平竞争，各显神通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白凝香想了下，如果借此机会能选到德高望重的大儒，对太子来说，只有好处。
等皇上喝了参汤，两人刚闲聊几句，闻太傅就已经到了。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太傅请起，坐下说话。”
韩璟亲自把人扶起来，顺便把自己的想法给闻不知叙述一遍，之后看着他，
“太傅觉得如何？”
“多谢皇上信任，引天下博学之师入京，为太子甄选帝师，老臣觉得此举甚妙。”
闻太傅躬身一礼，太子太师的举荐，他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皇上会就此问题咨询与他。
天下博学之人齐聚一堂，是前所未有的盛况，皇帝肯跳出常规，不管是对太子还是朝廷，都是有利的，他自然不会反对。
皇上皇后尊师重道，是天下学子的福音，也是他这么多年的执着，总算没有白白浪费。
韩璟看着闻太傅，温和一笑，“朕与皇后都知道太傅为人仁心仁义，不知太傅可有举荐之人？”
“这？”
闻太傅抬起头，看着端坐在首位的两口子，一时不该如何回答了。
“闻太傅可是有什么为难的？本宫与皇上都想为太子择良师，如今三师缺一，早些定下，也能早些安抚朝堂众臣的心思。”
白凝香看着闻太傅的犹豫，直接询问。
“回皇后娘娘，老臣惭愧，如果真要举荐，老臣确实有一人选，在学识上，此人远在老臣之上，如果他能教导太子治国策论，自是再好不过。”
闻太傅说着，幽幽的叹口气，
“此人是老臣少年时的同门，亦是孟氏一族的后人，堪称大贤，他一直秉承着“性善论”，且一直秉承其志，认为人们修养品德跟王道理论都要心存善意。”
“认为仁、义、礼、智等伦理道德都源于人的本性本心，只要认真教导人性修养，必为人和善，为君必仁政。”
闻不知说着，神色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韩璟跟白凝香对视一眼，“不知这位大贤如今人在何处？”
“老臣年迈，也有多年未见了，但却知道孟氏一族隐居在东南一偶，如果皇上不急，老臣便休书一封，把皇上的大意叙述一遍，来与不来，就看师兄自己了。”
“即是同门，又是博学之人，咱们派人去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势必要把人请来才是。”
孟氏一族的人甘愿隐居，也不出世，单单一封书信，怕是请不动。
就以闻老头为例，太子跟小七又加上星哥儿，也是轮番轰炸，才把人拐进来，那位的学识更高，岂不是更难请？
“皇后娘娘所言也不无道理，孟氏一族避世已有近百年，确实不易出山，不知娘娘想让谁去请？”
白凝香看了眼韩璟，熟人好办事，自然是想让您老亲自出马了。
“皇上认为呢？”
“咳~，太子为自己选师，自然要亲力亲为，朕以为，太子亲自去请，再适合不过。”
“启禀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太子年幼，不适合跋山涉水，再者，太子身份贵重，万一路上有个万一，老臣便成了千古罪人。”
闻不知听着皇上的语气，吓了一跳，直接站起身，躬身一礼，
“臣虽然年迈，如果皇上信得过，老臣愿意跑一趟。”
“太傅能亲自去，朕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朕还是希望太傅把太子带上，一来不耽误学业，二来也表个诚意，让孟大贤亲自考验，如果太子不够聪慧，入不了孟大贤的眼，亲自去试了，也就无憾了。”
韩璟说着，看了眼白凝香，“一路下来，太子也能涨不少见识，当然，安全方面，朕让七王爷陪同。”
“皇上所言甚是，本宫也觉得非太子亲往不可，有太傅同行，一路浏览大片山河，了解当地风土请人，权当一次历练，再好不过。”
闻太傅：“……”
他算是明白了，这两口子再跟他唱双簧呢。
虽如此，但他也觉得如此安排也算不错，太子年幼，多积累一些见闻，增加一些学识也是不错的。
“老臣遵旨，老臣愿意带着太子前往，但也请皇上准许，轻装简行，莫太招摇。”
太子乃国之未来，一点马虎不得，即便低调前往，他也得捏一把汗。
“这个自然。”
“太傅先行准备着，等到三月三花宴结束后再启程不迟，只是此事保密，且不可泄露。”
白凝香想了下，花宴在御花园举办，当天太子必然也是要露面的，否则被人问起，免不得徒增麻烦。
“单凭皇上娘娘吩咐。”
等闻太傅离去后，韩璟跟白凝香相视一笑，
“明日早朝，我便提议，引天下博学之人入京，选拔考核，顺便给翰林院，太学，广文，增加一些新人，也好让那些世家知道，朝廷选拔人才，也不全靠氏族举荐。”
“朝廷在皇上的带领下，必定空前盛世。”看着皇上愉悦的神色，白凝香毫不吝啬的赞美一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白凝香顺便把花宴的事儿给他提了一句，如果有空，也可以露个面。
不露面也无妨，三月三花宴，顾名思义，就是女人的活动。
除了聚会，也是各家命妇的相亲大会，谁家的贵女初成长，谁家的儿郎博才多学，全靠夫人们通过聚会发挥手眼通天的本事给自家儿郎物色好媳妇，为贵女觅得佳婿。
花宴当日，命妇们便携带适龄的贵女，早早的入宫了。
巳时三刻左后，御花园便是一片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贵女们游走在御花园内，就像百花齐放般灿烂，伴随着环佩叮当，人比花娇，花衬人娇艳。
白凝香身边依旧跟随着熟悉又亲近的几位命妇，像楼夫人，郭夫人，陆夫人等等。
“看着这御花园的贵女，我们真是老了。”楼夫人走在陆夫人身边，轻笑一声。
“我们本来就是陪衬，习惯就好了，看着她们，娇娇艳艳的人儿，眼睛也是舒服的。”陆夫人扶着鬓角的珠花，爽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