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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酥青子     拈花一笑不负卿txt下载     拈花一笑不负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梦回前夕

    “沅王说笑了,我权胜蓝作为我爹的独女,从进入京城门口的那个瞬间开始,我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权胜蓝垂下眼,冷笑了一声。

    “今日伤你,纯属意外!”顾谨之站起身,显然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权胜蓝拢了拢被子,躺下身:“王爷走的时候,记得解开笙箫的睡穴!”

    顾谨之忽然一个健步蹿到权胜蓝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被子,将她困在被子和床之间:“权胜蓝,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于我一个男子进入你的屋子,似乎并不是很介意啊!”

    权胜蓝显然没有想到顾谨之会这样做,愣了好半晌,才勾起唇角:“莫非,沅王爷是希望,刚才一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大喊大叫,将我父亲引过来?沅王爷,脱臼的话几日便能好,但若是被打折了骨头,那就不是几日的事情了!”

    顾谨之瞬间觉得左肩隐隐作痛,慢慢站直身体:“就如你所说,自打你入京,你便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护国将军权子言的独女,娶了你,就能让京城的整个局势出现动荡,你若是不想随随便便就嫁了人,往后还是小心些的好!”

    “沅王费心了,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权胜蓝轻哼了一声。

    “无尘师傅的伤药制的极好,抹上一两日便能消去淤青!”顾谨之转身,轻声说道。

    权胜蓝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权胜蓝听到鞋底触碰到房梁是发出的那一声极轻的吱呀声,然后不久,她就听到了笙箫翻身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权胜蓝躺在床上,困意渐渐袭来,不久,便也陷入了梦境。

    这一夜,她又梦到了前世,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红砖墙,梦中的主人公,也不再是她。

    她在梦中看到一个身穿铠甲,身骑骏马,带领千军万马闯进紫禁城的男人,而在他的身边,她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上皇宫的阶梯,然后在那里插上一面溅满了鲜血的旗帜,旗帜上,写着一个权字。

    那是她们权家军。

    而那个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女子戴着面具,在所有人被抓以后,她看到女子慢慢揭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被烧毁了一半的绝世容颜——沐昭。

    “子言,这个天下,我替你守住了!”她听到沐昭含泪泣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沐将军,权胜蓝死了!”空灵深远的声音好似从远方慢慢传来。

    画面再转,一行人站在了一个墓碑前,墓碑上写着“吾妻权胜蓝之墓”,立墓之人写着陈书墨的名字,而在这个墓碑后面,竖着一块巨大墓碑,上书“权家人”,其中便有笙箫和白鸽的名字。

    原来,她死后,皇帝和陈书墨都没能放过笙箫她们。

    “总不能让她睡在陈家的墓地里!”为首的男人拿起一把铁锹,一把砸断了石碑。

    男人慢慢回过头来,权胜蓝终于看到了这个人的脸,即便脸颊上横着一道几寸长的伤疤,也不能掩盖住他鼎盛的容貌——顾谨之。

第62章 梦回前夕

    权胜蓝是被寺庙里的钟声吵醒的。

    她慢慢坐起身,只觉得眼角湿润,抬手去摸,果然是一脸潮湿。

    她将脸埋进掌心,一点一点的舒缓着呼吸,压制住心底的苦痛。她不知道梦境里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如果在她死后,权家军真的杀回了京城,那陈家必然覆灭,陈书墨,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如果她的梦境是真的,那么她的母亲,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被万箭穿心的她,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是如何一个人回到漠北,集结权家军,联手顾谨之,一路从漠北杀回京城的。而她的脸,又是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的。

    权胜蓝只觉得她的心口痛到无以复加,她无法想象,那样美丽的母亲,戴上面具,背负上丈夫的血债一路从漠北杀上来,却在大获全胜的时候,得知,她最宝贝的女儿,已经变成一捧黄土,那种悲哀,她是如何承受下来的。

    笙箫一醒来,就看到权胜蓝将自己的脸整个埋进掌心,浑身颤抖,不论她怎么唤她,她都不应,没有办法,笙箫披了件外袍直直冲到权子言的屋里,也不管权子言和沐昭是否起了,推开守在外面的侍女,噼里啪啦的敲门。

    权子言和沐昭一听到笙箫的声音,便以为是权胜蓝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的穿上衣服,就打开门往权胜蓝的厢房走。

    “到底是怎么了?”沐昭紧紧的跟在笙箫身后,未施妆粉的脸看起来格外清秀娇丽,若是不说她是权胜蓝的母亲,两人相似的面容,只会让旁人以为两人是姐妹。

    “我一醒来,就见小姐坐在床上,捂着脸哭,怎么喊都不答应!”笙箫心中焦急,走的极快。

    沐昭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慌了起来:“不会梦魇了吧!”

    权子言浓眉一皱,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

    权胜蓝幼时,曾被人绑架过,绑架她的人将她困在犬舍里整整一个月,每日里,她都要和饿的眼睛发绿的犬抢食,还要防着犬咬她,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了整整一个月,权子言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年仅5岁的权胜蓝,已经整整一个月不曾合过眼。

    也就自那次以后,权胜蓝患了梦魇症,时常在夜里惊醒哭嚎,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皇后派了太医从京城赶到漠北,调养了整整两年,才将梦魇症治好的。

    “胜蓝,胜蓝,你怎么了?”沐昭一进屋就赶紧抱住了权胜蓝。

    权胜蓝慢慢抬起头来,一张脸被她闷的通红:“娘,我做梦了!”

    “不要哭,告诉爹,你做什么梦了?”权子言在床沿坐下,看着权胜蓝,一脸焦急。

    “我梦到爹没了,权家没了,我也死了,只剩下娘一个人在世上!娘戴上了面具,穿上了铠甲,拿起武器,为了给我们报仇,一路从漠北拼杀上来!”权胜蓝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一室沉寂。

    权子言慢慢握紧了拳,看着权胜蓝,一双眼睛也渐渐泛了红。

第63章 梦回前夕

    沐昭看着一脸泪水的权胜蓝,俨然有些不知所措。

    权胜蓝在战场出生,十几年来,大大小小也见识过不少战争,虽说如今大周安定,但是边缘小国偶尔还是会来犯,每一次攻城,便会有伤亡。

    她看过很多因为丈夫、儿子或者父亲,因公离世,而痛哭流涕的人。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或许比死更加痛苦。

    权胜蓝在漠北的时候,最喜欢去一家绣纺制作衣服,绣纺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大的是小姑子,小的是儿子,还有一个老妇人,是她的婆婆。

    女人从南方来,第一次来漠北,是一个人过来的,因为在家乡收到丈夫的死讯,不肯相信的她,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确定,她挚爱的丈夫,真的已经不在了。

    第二次,她变卖了家产,带着婆母,小姑子,和唯一的孩子,来到漠北,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在漠北,开了绣纺。

    权胜蓝曾去那里制衣,然后看到她坐在绣架前,泪眼蒙蒙,那个时候,她的丈夫,已经去世整整七年。

    “死去的人,就只是死去了,无知无觉,可活着的人,却会在心痛煎熬中,漫漫度过一生。若是他知道,我会这样心痛,他是不是也会舍不得死了?”那个女人曾站在城墙边,泪如雨下。

    权胜蓝问她,为何要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

    她说:“起码,我能看到,他曾经一直看着的天空,起码,有一点点念想!”

    那个女人生的很美,有许多男人愿意再给她一个家,一个安逸的下半辈子,可女人却说,她看着每一个对她献殷勤的男人,都会不自觉的想起她夫君的模样,她做不到,让另一个人,去代替她夫君的位置。

    有人说,死去的人,最是可怜,可看过生死的权家人,却更清楚,活着的人,才是最最可怜的。

    权胜蓝想,若是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怎么舍得就那样死去,怎么舍得,让母亲一个人留在世上,感受着失去丈夫,又失去女儿的苦痛,就好似她,在知道父母离世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这一生,她都不愿再承受一遍。

    “傻孩子,你爹,怎么会舍得让我一个人呢?”沐昭的拇指轻轻蹭掉权胜蓝脸上的眼泪,然后将她抱进怀里,“而且啊,我的胜蓝,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可以比我先走呢?”

    “昭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比你先离开,你,会像胜蓝梦里的那样,为了报仇,披甲上阵吗?”本应该顺着沐昭的话安慰权胜蓝的权子言,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沐昭一愣,随即皱眉:“你别闹,没看胜蓝吓坏了吗?”

    权子言却有些不依不饶,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拽住了沐昭的手臂:“你回答我!”

    沐昭拗不过权子言,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道:“我会。”

    沐昭的一句“我会”,掷地有声,却犹如一把火淬过的铁锤,一下子砸在了他们的心口上,灼痛感,瞬间迸发。

第64章 梦回前夕

    沐昭,是一个南方女子,琴棋书画和闺中女红是她未出嫁前时的一切,一个娇生惯养,过惯了富贵清闲生活的女子,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当时不过一介白衣的权子言。

    嫁给权子言的沐昭,叩别宠爱她一生的父亲,背上行囊,跟着当初不过是一个小小步兵的权子言,去了战乱的漠北,为了不搞特殊,在漠北,沐昭学会了烧火,做饭,在雪天煮雪洗漱,一双纤弱的手,一点一点磨出老茧。

    后来,权子言在战场上用性命,搏出了功名,沐昭住进了当时的少尉府,生下了权胜蓝,因为沐昭不信任那些奶娘,便自己抱着权胜蓝,一点一点的将她养大,为了照顾胜蓝,沐昭整整三年,都没能好好调理身子,昔日的江南绝美,胖成了一个饱满的妇人。

    再后来,权胜蓝大了一些,跟着权子言学武,沐昭也放下了手里的绣花针,和权胜蓝一起学武,甚至组建了巾帼军,沐昭在离开父亲后的时光里,把所有的爱,所有的心力,都交付在了权子言和权胜蓝的身上。

    “我是妻子,是母亲,是权夫人,我是沐昭!”沐昭轻轻拍着权胜蓝的后背,一下一下,就好似幼时,哄她入睡一般,“我之所以是沐昭,就是因为,有你们!”

    “我不许……”

    “不许什么?”沐昭看了一眼权子言,“不许报仇?权子言,如果死的是我,你就算倾覆这个天下,也会要为我报仇的吧!那你凭什么以为,我就可以安然自在的,躲在一个角落里过完下半生,然后看着仇人悠闲自在的呢?权子言,我做不到!”

    权子言看着沐昭,半晌,才别过头看向权胜蓝:“你说,梦里面,你爹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死!是不是哪个混账东西下了黑手!”

    权胜蓝抬眼看向权子言:“爹你到处得罪人,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谁不想背后捅你一刀啊,我只是梦到娘,哪里知道你怎么死的啊!”

    “你没梦到我,怎么就知道我死了啊!你这个丫头……”权子言说着,就伸手掐权胜蓝的耳朵。

    沐昭向来宝贝权胜蓝,自己可以骂,可以揍,但是权子言是不能碰一下的,所以沐昭见权子言伸手,便一巴掌甩在权子言的手背上:“怎么的,胜蓝也没有说错什么啊!都快是个老头子了,还一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他们不黑你,黑谁啊!”

    权子言揉着手背,低着头沉思。

    其实权子言能坐上护国将军这个地位,心思缜密是必然的,但他一直都是保皇党,在皇位之争中,他一直都是保持中立,但是上一世,因为权胜蓝嫁给了陈书墨,权子言自然那被归入了七王爷一派,可就在七王爷问他调兵时,权子言拒绝了。

    七王爷洺王,本就阴毒,非嫡非长的他,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而权子言,向来更偏爱皇后生的舜王和沅王,所以在洺王夺权以后,洺王毫不犹豫的,就除掉了这个守卫漠北数十年的臣子。

第65章 梦回前夕

    权子言抬眼看向沐昭,他如何不知道,如今皇上风烛残年,身体状况也日益下滑,正是几位王爷夺权的关键时刻,皇帝在这个时候,召他回京,祝寿是其一,其二,必然也是为了眼下的时局。

    权子言自幼生在皇后身边,牙牙学语时,就被皇后娘娘抱在怀里,当做儿子一般养大,后来长公主出生,舜王出生,皇后娘娘最在意的还是权子言,心疼他的母早亡,父繁忙,更怜爱他幼时早早懂事,谨小慎微的模样。

    对于权子言而言,所有的王爷,对他而言,都是皇帝的儿子,只要与民为善,勤勉励政,不论是谁做皇帝,他都可以接受,他不想看到皇帝的儿子们,为了一个背负着重大责任的位置,而争一个你死我亡,两败俱伤,所以,他不愿,也不肯,挤入这一场混局。

    沐昭感受到权子言的挣扎,悄悄握住他的手:“子言,不过一个梦罢了!”

    权子言深吸一口气,一把将沐昭揽在怀里,笑道:“就是,不过一个梦罢了!你爹我,答应你们,只要你娘还在,我绝不轻易赴死!”

    权胜蓝看着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依旧英俊非凡的权子言,鼻头一酸,又落了泪,吓得权子言手忙脚乱的:“爹爹千万说话算话!女儿和娘,若是没了爹爹,便没了靠山,没了靠山的女人最是可怜!”

    “屁话,真是屁话,我的女儿千金万贵的,怎么会可怜!”权子言一看权胜蓝又要哭,当下便心疼的要命,伸出另一只手,将权胜蓝揽进怀里,“好生生的,怎么做这样的梦?铁定是顾谨之那小子的错,昨夜吓到你了,才使得你夜里生梦!”

    “就是,昨夜里,那沅王还找上门来呢!”一直站在边上跟着抹眼泪的笙箫忽然开口。

    “什么?”权子言和沐昭异口同声。

    权胜蓝登时心知不好,蓄在眼睛里的泪水要掉不掉,煞是尴尬。

    权子言和沐昭两双眸子一起盯着她,目光炯炯。

    “他,他给我送了一瓶伤药,据说是无尘师傅制的!”权胜蓝从枕头下拿出一瓶伤药,悄悄的递到沐昭手里。

    沐昭打开伤药的瓶口,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然后递给权子言:“旁的,可有同你说些什么?”

    权胜蓝看着紧皱眉头的权子言,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站在院子里,说不小心伤了我,特地来送药,说这药是无尘师傅制的,效果奇佳,旁的便没说什么了。”

    “这药倒确实是无尘制的,无尘会在伤药里加一味莲心,所以他的伤药总有淡淡的莲香。”权子言将伤药还给权胜蓝,“无尘制的伤药确实好用,你皮肉软嫩,身上总有淤伤,拿着便是了。”

    权胜蓝收回药,置于掌心轻轻摩擦:“原是莲香,我说怎的总有一股好闻的药香。”

    “喜欢?”权子言看权胜蓝嘴角隐隐上扬,便问道。

    “只是觉得与旁的药味不大相同。”权胜蓝摇了摇头道。

第66章 梦回前夕

    “你若喜欢,我便同无尘要一些。”权子言如是说。

    权胜蓝本以为权子言只是说笑,却没想到,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无尘身边的小僧,竟然一脸哀怨的递给她一个包袱:“师傅少有制药,这些可是所有的存货了,施主万万珍惜。”

    正和无尘说着话的顾谨之瞧见了那一幕,见权胜蓝一脸的尴尬,便轻笑起来:“听说权将军,将师傅制的伤药全数要走了。”

    “不止伤药,也并非全数。”无尘似笑非笑的说道。

    “权施主问师傅拿了所有的药,每种给我们剩了一瓶。”给权胜蓝送药的小僧弥一脸不喜的哼了一声,“权施主怎的这样宠爱女儿,就因为权小施主觉着师傅制的药有莲花香,就问师傅讨了所有的药。”

    顾谨之想起权子言的强盗行径,不由笑出了声:“权将军这人,最是护短,尤其爱护妻女,对这唯一的女儿更是宠上了天,她要的东西,便是父皇母后喜欢的东西,权将军也会厚着脸皮去讨上一讨。”

    “权小施主好福气,有权施主这样的父亲,这一生总该是顺遂的。”小僧弥轻声说道。

    “普通人家有普通人家的困苦,富贵人家也有富贵人家的困苦,这世上,从来没有白来的福气。”顾谨之摇了摇头。

    无尘双手合十,轻轻念了一声佛号,“祸福总相依,全看如何运转。”

    权子言那边已与主持告别,携着妻女慢慢下山,就在权胜蓝转身之时,两人机缘巧合的对上了目光。

    权胜蓝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立刻就被身边的沐昭发现了异常。沐昭顺着权胜蓝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现在无尘身边的顾谨之。

    顾谨之生的一副好样貌,站在那边,瞧起来倒是风度翩翩的很。

    权子言自然也感觉到了异样,猛的回头,就看见顾谨之一脸春风的瞧着他的妻女,瞬间火气就冲上了头顶,一个箭步冲到权胜蓝面前,权胜蓝挡住。

    权胜蓝对于权子言的举动颇不理解,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退后一步,从权子言宽厚的肩膀下露出一个脑袋。

    “混账小子,长得就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还敢对我宝贝女儿这样子笑,改天我就去找陛下,赶紧给他娶个媳妇,好好管管他!”权子言横眉倒立,一脸的杀气。

    笙箫悄悄的靠近权胜蓝,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我觉得沅王有些冤枉啊!”

    权胜蓝瞥了一眼权子言,分明看到他的耳朵动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爹爹总有缘由的。”

    沐昭却有些看不下去了,猛一拍权子言的手臂:“莫闹了,算起来,沅王也算是胜蓝的叔叔,你这般闹腾,是怎么回事!”

    “就是觉得这小子心怀鬼胎!”沅王冷哼一声,拉着沐昭还有权胜蓝转身就走,还像个老妈子似得嘱咐权胜蓝,“沅王小时候就心思多,你可千万小心,莫着了他的道!”

    权胜蓝只得点点头应下,只是关于心思多这一点,权胜蓝是认同的,就昨夜他所说的那些话,就能清楚的知道,顾谨之,对于大局,有他自己的谋划。

第67章 沐氏家族

    权胜蓝一行人,刚刚进城门,还未到家,戌时便骑着马赶来,说是权子言的老丈人上门,这会儿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说起来,权子言倒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对这个文绉绉的老丈人,有几分忌惮,一听说老丈人上门来,赶紧夹紧马肚子,往护国将军府赶。

    沐老爷是沐氏一族,那一辈的老幺,上头有是个哥哥,没有一个姐妹,沐氏一族是出了名的阳盛阴衰,就是沐昭这一代,也只有沐昭这么一个女娃娃,上头几十个堂兄,哪个不是将沐昭捧在手心里照料的。

    沐氏是文人世家,每一代都会出一两个知名的文人墨客,但是沐氏有家规,沐氏子弟,严禁入仕,所以就沐氏来说,有功名得,倒只有沐昭这个,唯一的女儿家。

    而且,至今为止,沐家都没能再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家。

    好容易到了将军府前,权子言翻身下马,赶紧去马车那里牵沐昭的手:“咱爹来了。”

    “来了便来了,胜蓝都这样大了,你还这样怕我爹吗?”沐昭看着权子言这般紧张,不由好笑。

    “咱爹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嘛!毕竟当年,你为了我,吃了那样多的苦。”权子言牵着沐昭的手径直往屋子里走,完全忘记了马车里还有一个女儿。

    权胜蓝一下马车,白鸽,清秋便赶紧走了上来:“小姐这一路可是顺当?”

    笙箫一把揽住白鸽的肩膀:“出了些小意外,小姐和咱们对面府的沅王打了一架,身上有不少淤青呢!”

    “那么点小伤,你非要说的人尽皆知是吗?”权胜蓝轻轻拍了一下笙箫的肩膀,然后回头看向白鸽,“是外祖父到府上了吗?”

    白鸽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难看:“不止是小姐的外祖父,小姐的那些舅舅表哥,全来了。”

    权胜蓝登时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清秋扶着,只怕已经摔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口:“你说什么?全来了?”

    “是,全在大堂坐着呢,府上的婢女全去大堂伺候了,也忙的够呛。”白鸽想起那浩浩荡荡的场面,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权胜蓝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依青和依琳也在大堂忙着?”

    “是。”白鸽点头,“除了夫人房里的去厨房选菜式了,旁的都在大堂了,许多都是新人,倒水添茶,就已经忙的手忙脚乱了。”

    沐家舅舅表哥,光是主家的,怕是就能挤破权府的大门,权胜蓝至今都还记着,前几年她办生辰,外祖父带着几个舅舅和表哥去漠北的情形。

    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漠北的将军府,根本住不过,好些个表哥,因为年纪小,直接被挤去军营睡了。

    权胜蓝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分散在四处的舅舅表哥,只要外祖父吱一声,就会千里迢迢的汇聚起来。

    权胜蓝曾悄悄的问过沐昭,为什么,沐家的舅母一个个的都那么能生养,然后沐昭说了一句,让权胜蓝终身难忘的话。

第68章 沐氏家族

    “沐家每一代都是男儿,谁不想生个女儿成为家中的宝贝,想你外祖父,画一幅画便能入千金,可自打生了我,每年我生辰,伯父们总会扛着大包小包的来府上,省了柴米油盐的事情,你外祖父才如愿当了个隐士。”沐昭说这番话时,眼底是满满的笑意。

    沐家虽说是书香世家,但其子弟,除了入仕,无所不为,文有隐士教书先生,雅有琴师谱曲能人,俗有算盘商场老手。

    权胜蓝印象最深的一位表哥,是沐五老爷家的小幺,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把算盘打的贼溜,出口成章的同时,还能将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忽悠的一愣一愣,银子赚起来,那可是犹如流水一般,大把大把的来。

    权胜蓝还未走到大堂,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五舅哥,这是大外甥吧,排行老几啊?长得可真好……”

    权胜蓝深吸一口气,端起笑容,向着已经掀起珠帘的大堂走过去。

    偌大的大堂几乎挤满了人,权胜蓝一进去便被所有人盯上,她只觉得后背僵直,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端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坐在主位上的沐老爷走过去:“外孙女胜蓝,见过外祖父。”

    沐老爷哪里舍得他唯一的外孙女跪在这冰冷的地上,权胜蓝的膝盖刚刚弯了一些,便被沐老爷扶住:“莫跪莫跪,地上凉,对身子不好。”

    一群表舅表哥的目光刷拉拉的看向沐老爷,沐老爷的学问是现在沐府上下,做的最好,地下的舅舅表哥,大多被他考教过学问,一单答的不好,就会被沐老爷罚跪,那会儿,倒是没见过沐老爷心疼他们的身子。

    “瞧什么,你们一堆老少爷们,身子骨精壮,和小胜蓝能比的吗?”沐老爷但是气定神闲,拉着权胜蓝就去他身边坐着,“这是胜蓝你第一次回京吧,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权胜蓝被沐老爷拉着坐在主位,心里不安,却又不好起身,只得回答道:“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前些日子都住在宫里,没能好好去逛逛呢!”

    “嗯,京城不比漠北民风淳朴,街巷子里难免有些坏人,你一个女儿家,出门总是不便,若是要出去,便随便叫上个沐家小子,好陪着你去!”沐老爷大手一挥,称的上是沐家小子的人,齐刷刷的抬起头来。

    权胜蓝回头看向那些表哥,除却已经成亲的,尚且还有数十位,这人数,着实庞大:“外祖父,我能问一下,我到底有多少个表哥吗?”

    “按照族谱来,沐氏主家,在你这一代,统共有一百三十七个男丁,除却五个比你小的奶娃娃,你统共有一百三十二个表哥。”沐老爷笑眯眯的说道。

    沐氏一族近年来只生男不生女,数十年来只嫁了沐昭一个女儿,娶倒是娶了许多媳妇,这一代一代的生下去,光进不出,沐氏的族谱也越来越厚。

    沐老爷看了看底下坐着的一干年轻小子,又看了看权胜蓝,然后开口道:“有好些个小子人在异乡,今日并未来,这么些个,都是在京城周边生活的,你有什么事唤一声便好!”

    权胜蓝看着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许久,才站起身行礼:“各位舅舅好,各位表哥好。”

第69章 沐氏家族

    沐家小子里,有好一些的都没见过权胜蓝,这会儿,有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娇滴滴的喊着表哥,着实让这些周遭算是兄弟的小子们,美了一把。

    既是叫了表哥,那权胜蓝自然得认人,这数十个兄弟现在那里,眉眼间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沐昭这个做表姑的都认的艰难,更别说权胜蓝了。

    权子言那边,已经和沐昭招呼了一轮了,这会儿正在一旁坐下,接过三紫递过去的茶杯,好一阵牛饮。

    权胜蓝自幼聪慧,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上一世,她也都一一见过了,但这么些年了,表哥又这样多,有好一些的,她都忘记了模样与名字,不过好在,几位表舅,权胜蓝都是记着的。

    既然是兄长,第一次见面,总要备上一样见面礼,权胜蓝绕着大堂一圈走下来,人认的差不多了,白鸽和清秋手上端着的礼盘也堆得高高的。

    这一圈走下来,权胜蓝心里多少有些明了,沐家虽说家大业大,但真正在京城扎根的人,并不多。沐家的儿郎,及冠后就会出府游历,往后如何,全凭自己本事。

    就好似沐老爷,年轻的时候四处流浪,在江南扎了根,生了沐昭,在沐夫人去世后,因为学问出众,才被沐家主召回本家,在族学里考教沐家子弟的学问。

    那么多的表哥,权胜蓝只对三舅的小儿子,沐青檀,印象最为深刻。

    沐青檀生了一副顶好的模样,细细瞧着,与沐昭有着七成相似,只是生了一双桃花眼,对着眼睛看的久了,便让人有些心慌。

    “瞧你一直瞧着青檀小子,可是觉得他生的好?”沐老爷发现权胜蓝时不时的看一眼沐青檀,便轻声问道。

    权胜蓝抬头看向沐老爷,点了点头:“嗯,青檀表哥模样生的极好,与娘亲有几分相像的呢!”

    沐老爷满意的笑了笑,捋了捋他那一把留了十几年的小胡子:“我也如此觉着,与你最有夫妻相!”

    沐老爷说的轻,但权子言耳力极好,当下便一个刀眼朝着沐青檀甩过去,眸子里颇有几分愤恨。

    沐青檀本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想着明日该去酒楼里看一眼,这几日总有些混子摸上酒楼捣乱,他正冥思苦想着呢,忽然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杀气,猛一回头,就发现权子言正眯着眼瞧他,一副欠了他几万两银子的模样。

    “青檀在京城开了酒楼,平日里就住在京城,有什么事你大可以找他,他这人瞧着温顺,里子也是不好惹的,心里的小算计又多,你同他一起出去,必定不会吃亏。”沐老爷瞧着沐青檀,心中越发满意。

    权胜蓝自然晓得外祖父的意思,前世时,外祖父便想撮合她与沐青檀,但那时,她已经一脚踏空,落进了洺王,也就是后来的皇帝,专门给她设下的圈套里了。

    “表妹若是要出去逛逛,青檀自然不会让表妹吃上一点苦头。”沐青檀硬是盯着背后的杀气,微笑着说道。

第70章 沐氏家族

    在前世,权胜蓝对于沐青檀的映象,只是京城之中万家女儿倾慕的对象,才华横溢,名誉满京。

    那时的权胜蓝,见过沐青檀,只觉着他生了一副极好的模样,还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瞧着但是比她这个正经的女儿家都要好看些,旁的,便再没有想法。

    只是在梦里,权胜蓝看到,沐昭杀进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做过多的厮杀,镇守在城墙上的兵将,整齐划一的站在一边,是沐青檀,穿着一身儒装,慢慢打开了城门,迎沐昭入京。

    “好啊,世人都说京城繁华,我倒是要瞧瞧,如何的繁华,届时,还要辛苦青檀表哥,带胜蓝在这京城之中好好走一走!”权胜蓝的开口,完全出乎了权子言的意外。

    “青檀,必不辱使命。”沐青檀刚应下,就感觉到脊背被一道杀气刺穿,他自然知道是权子言,硬是忍着不回头去看。

    “青檀瞧着文质彬彬的,这身手怕是还没有我们家胜蓝好吧!”被无视的权子言恼的很,冷笑着走到沐青檀身边,健硕的手臂直接压在了他的肩上。

    沐青檀被权子言这一下压的有些晃悠,硬是绷直了身子没有弯下腰去:“表妹自幼习武,这身手自然是好的。”

    “那你还说带胜蓝出去,瞧你生的这样一副好样貌,到时候遇上劫匪,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权子言冷哼一声,瞧着沐青檀的眼神都满含杀气。

    站在权子言身边的沐昭看不下去了,拍了一下权子言架在沐青檀肩上的手臂,然后笑着对沐青檀说:“胜蓝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容易惹事。”

    “惹事怎么了?”权子言却不满沐昭说权胜蓝的不是,“她纵是把天捅下来,我也能担着。”

    “那若是你不在了呢?”沐老爷忽然站起来,连带着声线也不自觉的压低。

    听到沐老爷的声音,权子言下意识的就退了一步:“岳父大人。”

    沐老爷由权胜蓝度着,慢悠悠的走到权子言身边:“昭儿小的时候,我也同你一样,想着,不论如何,我总归会在她身边,不让她吃半点苦。”

    权子言面对这位把沐昭放在掌心上宠爱的岳父大人,倒是绝对的尊重,沐老爷一说话,他满肚子的不高兴,也都压在了心底。

    “你现在看看,昭儿哪里是我能照看一辈子的,小小年纪就被你哄骗了去,在漠北吃了多少苦头,才熬到如今的将军夫人。权小子,你可晓得,老夫第一次去漠北,看到她在厨房里择菜时,有多少心疼?”沐老爷长叹一声,“老夫的掌上明珠啊,好好的,就成了你的妻子,心疼啊!”

    沐老爷说的情真意切,毕竟,他这一生,唯有沐昭一个女儿,煞是宠爱。

    “爹,你说以前的事做什么,子言对我有多好,您又不是看不见!”沐昭挽住沐老爷的手,轻声说道。

    沐老爷拍拍沐昭的手:“我就是想告诉这个权小子,他,护不住胜蓝一辈子。”

第71章 沐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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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子言一时无言,明亮的眸子也渐渐暗淡下去。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护不了权胜蓝一辈子,可是一想起,他放在心口上宠着的女儿,会离开他,然后由另一个男人照顾,他就觉得心痛的不得了,只想把那个男人揍个半死。

    就在气氛渐渐凝结的时候,夏玉笑着走了过来:“晚宴已经备好,还请各位移步宴客厅。”

    沐老爷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权子言,由沐昭陪着,慢慢向着将军府的宴客厅走去,权胜蓝看权子言一脸颓废,便悄悄走到权子言身边,像小时候一般,悄悄的将手塞进权子言的大掌之中。

    权子言愣了一下,抬眼,便看到权胜蓝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怎么了?”

    “爹爹为何不开心?”权胜蓝看着权子言,轻声问道。

    “胜蓝,你可欢喜沐青檀那个小子?”权子言忽然问道。

    “爹爹,我知道,外祖父今日带这样多的表哥过来,就是想让我看看,有没有欢喜的,好让我选做夫婿。”权胜蓝挽住权子言的手臂,轻轻晃着,好似撒娇一般,“爹爹,我的夫婿,得是你欢喜的,若是你不欢喜,那我也不会嫁给他。”

    在前世,权子言只凭一眼,就不喜欢陈书墨,认定他是个伪君子,但那时,权胜蓝已经在各种风言风语中接下了婚书,权子言告诉她可以悔婚,可她却因为害怕将军府再被人议论,而稀里糊涂的葬送掉自己的一生,也间接的害了权家。

    这一世,她断断不会再如此。

    “胜蓝,你,若是嫁了人,可会回来看你老爹我?”权子言看着权胜蓝,眼中有了几分悲怆。

    “莫不是我嫁了人,便不能住在爹娘身边了?”权胜蓝看到权子言眼角的细纹,微笑道,“若是那样,我便不嫁了,我的夫婿,自然应该同我一起住在我想住的地方。”

    权子言看着权胜蓝好半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是啊,正如你所说,你的夫婿,自然应该与你一起,住在你想住的地方。你的夫婿,我得细细的挑选。”

    权胜蓝见权子言笑了,便亲昵的抱着权子言的手臂,跟在表哥们的后面,向着宴客厅走去:“爹爹,你就不曾想,再生一个弟弟吗?”

    “生孩子那样苦痛的事情,就莫要让你娘再受一次了。”权子言笑着摇了摇头,“而且啊,你爹我,宠着你跟你娘就够了,再来一个,我怎么宠的过来呢?”

    权胜蓝抬头看了看权子言,想了很久,还是开口道:“爹爹,你说,我是有多大的福气,才能当您的女儿呢?”

    “是你老爹我,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善事,才能娶了你娘,得了你这个宝贝丫头!”权子言伸手轻轻捏住权胜蓝的鼻子,“等京城的事告一段落了,咱们就掳一个你喜欢的男儿,回漠北,权当做上门女婿了。”

    权胜蓝沉默下来,他们这一次回京本就不是祝寿那样简单的事情,皇帝放着漠北无人镇守,也要千里迢迢的将权子言召回京城,必然是有非他不可的事情。

第72章 沐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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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国将军府的宴客厅倒是足够大了,诸位一落座,也是满满当当的。

    沐老爷是客人,又是权子言的岳丈,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主位,因为是家宴,又没有女客,夏玉安排席位的时候,便没有分男女桌。

    沐昭是女主人,在场的又都是她的表兄弟,算起来,也都是自家人,虽然不合理数,但沐昭还是坐在了权子言的下手位置。

    权胜蓝则被沐老爷拉着,坐在了他的身边。安全昭示里沐老爷对她的喜爱。

    权胜蓝犹记得在前世,沐老爷在权家出事后,以文豪的身份召天下文人,联名上书圣上。可就算沐家人在文坛再有地位,那也只是文人,与朝堂上重权在握的皇帝,如何相抗。

    沐家枝繁叶茂,皇帝难以下手,便寻了一个偷藏禁书的荒诞理由,将沐老爷囚禁与天牢。沐老爷是一文人,文人最重气节,女儿女婿连连遭难,他却无能为力,那种挫败感,直接将沐老爷逼出了病。

    最终,还是沐家主出面,用了一本皇帝一直想要的孤本,将沐老爷从牢中救出来,但彼时的沐老爷,已经病入膏肓,在病床上躺了数月,也就咽了气。

    去陈府报丧的,正是沐青檀。

    “七叔公是棵直松,虽然四季常青,但不够圆滑,过刚则易折。”沐青檀的那几句话,一直到权胜蓝死,她都记在心里。

    外祖父是文人,他有他的气节,只是去世的太过可惜,因为一口气,硬生生的将自己堵死,并不是明智之举。

    沐青檀,是沐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长相一流,文采一流,做生意一流,与人交际,更是一流。

    沐老爷今天带着那么多晚辈来将军府做客,而且绝大多数的晚辈都未成婚,很显然,就是来给权胜蓝挑选未来夫婿的,而沐青檀,就是沐老爷看中的孙女婿。

    权胜蓝坐在沐老爷身边,看着外祖父和她爹说着话,眼神不自主的看向和夏玉坐在一桌的沐青檀。

    沐青檀似乎是感觉到了权胜蓝的目光,下意识的回头,就撞上了权胜蓝的眼睛,而这一幕,又被别的表哥瞧了去。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自然也心知肚明,而且沐老爷的看重,更是让大伙儿心里都存了心思。

    沐家不从政,但姻亲中不乏有大官的女儿,也正是如此,官场上没有人的沐氏,还能发展成一个世家。

    权家如今是朝堂上最得宠的臣子,而且,若是宽厚的舜王登基,往后的权家只怕更加风光,沐家的未来家主,若是能娶了权胜蓝回去,便有足够的底气,守护住沐氏一族。

    “咱们沐家唯一的小表妹,生的着实好看。”六舅的小儿子沐青岛轻轻撞了撞沐青檀,“有小表妹出场,还有那些什么大家闺秀什么事。”

    沐青檀到底还是年轻,微微红了脸:“表妹生的像姑母,自然好看。”

    沐青岛抬眼看向权胜蓝,然后笑道:“京城之人,都说落浮尘有些扶柳之姿,最有江南女子的风雅,可要我说,若说样貌,表妹才是生了一副顶好的江南面貌。”

第73章 浮生若梦

    沐家本在江南起家,后因为如今的家主将书局生意做到了江南,这才举家搬迁,搬到京城,但沐家存在已有上半年,所以,搬到京城的沐家人也不过小数目,沐家的本家还是在江南。

    江南柔敛,是温柔的水乡,水乡孕育出的女子,似细柳般柔若无骨,媚态万千,精巧细腻。想当初,沐昭一入京,就因为生了一副顶美的江南面貌,举手投足间又是满满的书卷气,而被文人墨客称之为绝色。

    至于沐青岛所说的落浮尘,是江南一个落魄氏族的女儿,在投奔远在京城的姨母时,被歹人所绑,卖去妓院,因为年纪小,一直在被老鸨调教,后来在一次节日大庆的时候,和一起被卖去妓院的丫鬟逃了出来。

    那时的落浮尘不过十一二岁,却已长得出挑动人,媚眼如丝,逃到京城的时候,正逢春雨,她和丫鬟撑着一把油纸伞,娉娉婷婷地俏立于桥上,即便已经狼狈不堪,但她的背影依旧很美,纤巧,玲珑,带着一种温婉的气质。

    偶一回眸,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印进了坐在茶楼上品茶的书生眼里,至此,在花楼里生活了三四年的落浮尘,成了许多文人口里,温柔美丽的江南女子,甚至有人将她与当年名誉满京的沐昭相比较。

    “落浮尘?”沐青檀愣了一下,微微皱眉,一副并不知情的模样。

    “是我忘了,你对京城女子并不在意,与你说这些,你定然是不知道的。”沐青岛轻笑一声,给沐青檀倒了一杯酒,“一个被称之为美艳无双的江南女子,你大抵是不好奇的。”

    “浮尘?怎么会为女儿家取这样的名字?”坐在沐青檀身边的沐青稞摇头嗤笑,“浮生若梦,欢几何?你说她年幼时被卖入花楼,倒与她的名字颇为相符。”

    “表妹是姑母姑父的掌上明珠,这一生总会顺遂,就莫要将她与那什么落浮尘相较了,本就是不同的人,表妹生的好模样,有眼睛的人,心里自有一把明尺。”沐青檀端起酒,慢慢的饮尽。

    沐家人的话,坐在桌上的夏玉自然听了个耳朵,对于沐青岛将权胜蓝与一个孤女比较,心中自然不满,说起来,夏玉十一岁入军营,算是看着权胜蓝长大的,在他眼里,权胜蓝就是他的亲侄女,怎么能让旁人随意比较呢。

    在军营里,都是酒场见输赢,既然沐家人坐上了这张酒桌,夏玉作为将军府的自己人,自然可以用酒同沐青岛交交心了。

    夏玉作为三品将军,端起的酒杯,沐青岛一介白衣自然是要接的,若是普通的酒,沐青岛也是能喝一些的,但是今日不巧,因为是招待沐昭的娘家人,所以夏玉特地跑到京城有名的酒窖,搬来的全是二十年的陈酿,酒劲极大。

    酒过三巡,夏玉酒嗝还没打一个,沐青岛已经滑到了桌底,若不是沐青檀扶着,这一会儿,沐青岛只怕已经躺在冰凉的地上了。

第74章 浮生若梦

    宴会进行到一半,权胜蓝便觉得有些无聊,端了杯酒敬了沐老爷,就悄悄的和笙箫离开了宴席。

    权胜蓝本想带着白鸽清秋一块走,但是宴客厅人手不足,没办法,权胜蓝只得拉着笙箫率先跑了出来。

    “沐家人,是真的多呀!”笙箫跟在权胜蓝身边,轻声感慨道。

    “等得了空,我带你回一趟沐家本家,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沐家人。”权胜蓝轻笑,“这些年天下太平,沐家人少有病痛,一代一代的,人越来越多,我曾听母亲说,本家附近的城镇,你在街上喊一声沐先生,便处处有人应答你。”

    “天下太平,人口繁茂,有将军守护的天下,本该如此!”笙箫微微抬头,颇显自豪。

    权胜蓝小饮了几杯陈酿,这会儿也觉得脸上发烫,便和笙箫在院落里慢慢走着,解解酒劲。

    走到院落的拐角处,笙箫远远的便看到有一个男子站在那里,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声呢喃。

    权胜蓝和笙箫慢慢走进,笙箫提着灯笼,往前走几步,便照亮了男子的脸:“青檀表少爷?”

    笙箫看着站在那里的沐青檀,再看着蹲在一边地上吃草的沐青岛,一脸的不可思议。

    权胜蓝听到笙箫的惊呼,便慢慢上前,果然,将将靠近,权胜蓝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而沐青岛这会儿正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揪着草,然后塞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

    “胜蓝表妹。”沐青檀看见权胜蓝站在那里,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为难。

    “青岛表哥可是喝多了?”权胜蓝看着蹲在那里的沐青岛,轻声问道。

    沐青檀手臂微微用力,硬是将沐青岛拉了起来:“他说错了话,惹了夏玉将军不喜,夏玉将军便让他多喝了几杯酒,那里知道会变成这模样。”

    “夏玉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青岛表哥怕是喝了不少吧!”权胜蓝看着沐青岛这幅样子,知道是夏玉灌的酒,就有些同情他了。

    “七个酒坛子喝了个空。”沐青檀淡淡的应道。

    权胜蓝看着沐青檀强装的镇定,越发觉得好笑,然后从笙箫手里接过一个瓷瓶,递给沐青檀:“醉酒伤身,爹爹时常多饮,这是娘亲寻了许多大夫,一同制的解酒丸。”

    沐青檀接过权胜蓝递给他的瓷瓶,纯白的瓷瓶上写着娟秀的两个字“解酒”,一看,便是女子的字:“表妹写的字很是好看。”

    “是吗?”权胜蓝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娘亲用嫌弃我的字写的太豪放,说没有女儿家的娇俏,爹爹用觉得我的字写的太过秀气,没有兵家的洒脱。”

    沐青檀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瓶身上的字迹,唇角微微上扬:“柔中带刚,正好。”

    权胜蓝的眼睛对上沐青檀的眼睛,半晌,才轻笑出声:“外祖父说,青檀表哥是我们这一辈学识最好的,表哥夸我的字好,往后我是不是可以炫耀一番了?”

    “当然可以!”沐青檀笑了起来,然后弯腰扶起沐青岛,“表妹若是有事,便派人去沐氏酒楼寻我。”

    权胜蓝抬眼看着沐青檀,唇角微微上扬:“好!”

第75章 浮生若梦

    沐青岛最后是被沐青檀背着回去的。

    权子言也喝的有点大,被夏玉和沐昭背着,才回了院落,一进屋子,就栽倒在床上了。

    “将军怎么喝的这样多?”夏玉站在床边,大口喘气。

    “兴许是心中有事吧!”沐昭看了一眼权子言,然后轻笑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日你也喝了不少酒,陈酿初喝没什么,后劲大,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觉。”

    “新来的丫鬟都不大好用,三紫安排了前院,就会过来,夫人别太操劳,将军会心疼的!”夏玉看着沐昭明显有些疲惫的面庞,轻声说道。

    沐昭点了点头,笑道:“京城之中,都是贵人,权贵之中,女儿家大多只是筹码。权家初入京城,胜蓝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中,难免叫人与他人比较,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晓得,但是心中依旧不喜。”夏玉皱眉,“我十几岁入军营,看着小姐从女娃娃长成如今这幅亭亭玉立的模样,算起来,我也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总是容不得旁人拿小姐去比较的。”

    沐昭看着夏玉许久,叹了一口气:“你跟着子言六七年,学了他一身好本事,也学了他一身坏脾气!”

    “小姐乖巧伶俐,善良娇美,本就该放在掌心里宠爱的。”夏玉回头间看到三紫急匆匆的跑过来,便轻笑道,“将军和夫人早些休息!”

    夏玉和三紫擦肩而过,三紫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赶忙开了窗:“夫人,醒酒汤已经着人去煮了,我这就叫人去备汤水,给将军沐浴。”

    沐昭点了点头:“也好。”

    等到三紫走了出去,沐昭才慢慢走到权子言身边坐下:“行了,你什么酒量,我还不知道吗?”

    话音将落,权子言便慢慢睁开了眼,清明黝黑的眼睛,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此次回京,我们就犹如一直羊羔,入了群狼的眼,昭儿,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权子言躺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长叹一声。

    “朝中多少将领,可手握重兵的,独你一人,你唯皇命是从,可旁人,却是眼红你手里的兵权。”沐昭敛下眼,轻声说道,“父亲,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我晓得。”权子言扶着额头,慢慢坐起身,“京城权贵,错综复杂,棋差一步,便是灭顶之灾。沐氏,世代不入朝堂,没有党派之说,又是你的娘家,门当户对,名正言顺。”

    沐昭握住权子言的手:“青檀是预选的家主,前途光明,又知根知底,只是,皇上在这个时候召我们入京,怕是另有打算!”

    权子言只觉得头疼欲裂,捏了捏沐昭柔软的手,试图平复心里的焦躁:“我权子言,唯有胜蓝一女,如何舍得……”

    “胜蓝距离及笄还有几个月,我们尚且,还有时间!”沐昭拍了拍权子言的肩安抚道,“若是胜蓝不愿,不论是谁,我便是拼着性命,也不会让胜蓝受一分委屈。”

    “我也是!”权子言握紧沐昭的手,坚定的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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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不负卿介绍:
大雨,她跪在殿前,做了她这一生最任性的一件事,一如当初她的父亲那样,只为一纸婚书。
“我要嫁他,不论如何,我要嫁他,瘸了,瞎了,又如何,我只嫁他!”
她抱着决绝的心思,求来的婚书,求来的婚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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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你根本没有受那么重的伤!”
“那又如何,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非我不嫁!喜服你已经穿上,京城我已经派人四处把守,犹如铜墙铁壁,你,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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