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私相授受
刚才常公公上楼来,看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守着个侍女。
他认出那是骄阳郡主身边的侍女,那侍女鬼鬼祟祟很不安的样子,像是在帮人把风。
常公公当即命人悄悄将那个侍女拿下,然后贴上房门,偷听静郡王和骄阳郡主的谈话,他恰好听到骄阳郡主说的那句——
“我好失望的,你安慰一下我,好不好?”
那撒娇的语气,再配上这话,傻子都能知道两人在屋里做些什么。
常公公诧异过后,立即命人下楼去,将此事告知皇帝。
皇帝没有多想,以为这两人是在楼上私会。
虽然私相授受有违礼法,但若这两人是真的互相有意,给他们两人赐婚倒也无妨。
反正皇帝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好感,让他们凑一块正好,也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于是他让人给常公公传话,直接把静郡王和骄阳郡主叫下来。
静郡王和骄阳郡主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静郡王,整张脸都煞白煞白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生了什么重病呢。
此时刚好一曲结束,舞姬们躬身退下。
皇帝摆摆手,示意乐师们不用再奏乐了。
宴席上的说笑声也跟着低了下来。
静郡王和骄阳郡主走到殿中央,向皇帝见礼。
常公公快步走到皇帝身边,将刚才在二楼偷听到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转述给皇帝。
皇帝起初没什么反应,待他听常公公说完最后一段话时,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整个人都像是被覆盖了一层寒霜,冷得吓人。
他的反应实在太大,让萧兮兮都忍不住停下进食,诧异地看向他。
“出什么事了吗?”
洛清寒没有回答,目光冷厉地盯着静郡王和骄阳郡主。
如果目光能变成刀子,这两人只怕早就被血溅当场了。
华安长公主见到自家女儿和静郡王同时从二楼下来,灯饰就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站起身,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语然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上楼去更衣的吗?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说着她就要将骄阳郡主拉回座位上。
洛清寒冷冷道:“姑母不必心急,朕有几句话想问问骄阳郡主。”
皇帝都开口了,华安长公主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安,也只能悻悻地闭嘴坐了回去。
她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希望自家女儿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洛清寒面无表情地看着骄阳郡主,冷声问道。
“你为何会和静郡王一起在楼上?”
他的声音森冷如冰,冻得骄阳郡主心里一个激灵。
纵使她平日里张扬惯了,此时也不免感到了害怕。
她抖着嗓子说道。
“臣女有些话,想、想跟静郡王单独说,所以就约他在楼上见面。”
洛清寒逼问:“你想跟他说什么?”
骄阳郡主哆哆嗦嗦地答不上来。
关于静郡王和贵妃的那些事,她只敢私下里逼逼几句,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毕竟她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而她这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心虚的表现。
众人早就听说骄阳郡主对静郡王有意,如今看来,这两人只怕是早就已经私相授受了。
无媒苟合,真是不知廉耻啊!
今日前来赴宴的都是皇室宗亲,按照辈分来说,在场大部分人都是静郡王和骄阳郡主的长辈。
他们看着这两人,都是不住地摇头。
华安长公主心急如焚。
她几次想要站起来替女儿说话,都被皇帝用冰冷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皇帝不松口,谁也不敢插嘴。
最后华安长公主只能看向太皇太后,目光里满是求助的意味。
太皇太后到底是心疼女儿,叹了口气,道。
“皇上,今日是大年初一,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也不迟,别让这种事坏了一年的好兆头。”
若换成是其他小事,皇帝会愿意给太皇太后这个面子。
但千不该万不该,骄阳郡主和静郡王不该往贵妃身上泼脏水。
想起骄阳郡主说贵妃和静郡王有染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带着满满的恶意。
倘若让那些话传出去,无论真假,对贵妃来说都是洗不掉的污名。
洛清寒绝不会让人有伤害到贵妃的机会。
他看也不看太皇太后一眼,冷冷下令。
“静郡王与骄阳郡主私相授受,无媒苟合,秽乱宫闱,扰乱祖宗礼法。
褫夺骄阳郡主的封号,降为县主,罚闭门思过三个月。
静郡王降为县王,重打二十大板!”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静郡王刚从亲王降为郡王,这次过去多久啊,又要从郡王降为县王。
这降爵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更别提还得挨二十大板。
静县王好歹也是皇子,娇生惯养地长大,这二十大板下去,没有一年半载他是不可能出得了门的。
重点是当着这么多宗亲的面被打板子,多丢脸啊!
华安长公主再也坐不住,慌忙起身,急切地哀求。
“陛下,求您看在语然年轻不懂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夏语然此时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如纸。
她听到母亲的话,如梦初醒般,赶紧跪了下去,哭着求饶。
“是臣女错了,臣女不该胡来,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啊!”
洛延之也跪了下去,忍着屈辱向皇帝求饶。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求情,皇帝都不打算高抬贵手。
两个大力太监走进来,将洛延之拖出去,一下接一下地打板子。
皇帝没有让人堵住洛延之的嘴,任由他的喊声在殿内回响。
在场所有人都静默无声。
气氛无比压抑。
太皇太后见皇帝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心中恼恨,可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皇帝吵架,便借着精力不济的理由提前走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其他人其实也想走,可皇帝还在上面坐着。
皇帝不动,谁敢走啊?
于是大家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坐着。
殿外洛延之的叫喊声还在继续,一声接一声,特别凄惨。
夏语然浑身发抖,心中怕得不行。
她知道,皇帝之所以发这么大火,不是因为她跟洛延之私相授受,而是因为她跟洛延之说的那些话。
她说的那些话里牵扯到了贵妃。
皇帝这是在立威。
他要让夏语然明白,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
文中设定王爵分三等,亲王最高,其次是郡王,最后是县王,再往下就没了。
大家早安~
第784章:赐婚
二十大板打完后,洛延之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被人抬进殿内,放到地上。
即便冬天衣服穿得厚,他的后背还是渗出丝丝鲜血,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咬紧牙关爬起来,跪伏在地上,向皇帝谢恩。
纵使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可他也只能咬牙受了这一顿板子。
就因为对方是皇帝,不管对他是赏是罚,他都得谢恩。
这一幕落在在场众人眼中,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同情,有人敬畏,还有人如有所思。
夏语然仍旧跪着,她不敢去看旁边的洛延之。
她是华安长公主的女儿,又是太皇太后唯一的亲外孙女,从小就被人当场明珠般捧在手心里,未曾受过半点委屈,为人处世更是张扬惯了,从来都只图自己高兴,不管别人是什么感受。
今天她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天子威严。
在皇帝面前,无论她是什么身份,生死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在一片静默无声之中。
皇帝冷冷地开口了。
“既然你们两人都已经私相授受了,朕便成全你们,给你们赐婚。”
洛延之霍然抬头,赤红的眼睛满是惊怒。
让他娶这么个毫无礼义廉耻且脑子有坑的女人,他以后肯定会沦为整个盛京城的笑柄!
他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他已经从亲王一路贬到县王,若他此时再公然抗旨,皇帝就能接机再将他往下贬。要知道大盛朝最低的王爵也就是县王了,再往下贬的话,他就只能当个庶人了。
哪怕心里万分愤恨不甘,洛延之最后仍旧只能含恨低下头。
“臣弟,遵旨谢恩。”
夏语然再蠢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嫁给洛延之,以后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
可她不敢拒绝,她怕自己也被拖出去打板子。
她颤颤巍巍地磕头谢恩。
大年初一这场家宴,就此落下帷幕。
夏语然和父母弟弟一块出宫回家。
驸马带着小儿子坐一辆马车,夏语然则跟着华安长公主坐另一辆马车。
车内,夏语然伏在母亲的膝头,哭得不能自已。
华安长公主心疼得不行,柔声劝道。
“别哭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积极想办法去面对。”
夏语然哭着道:“还能想什么办法?皇帝都已经下旨赐婚了,我还能抗旨不成?”
华安长公主安慰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静县王吗?如今能嫁给他,也算是了了你的一桩心愿,你应该往好的方面去想。”
夏语然:“是,我是挺喜欢他的,可我不想用这种方式嫁给他啊!”
华安长公主心里也很清楚,这种赐婚的方式,无异于往静县王和夏语然脸上扇耳光,两人都很没脸。
两人又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如今在这种丢人的情况下将他们两人强行凑到一块,只会让他们对彼此心生怨念。
如此一来,他们如何能安心过日子?
也不知道这门婚事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大家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了。
谁知大年初三这天,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斥责夏语然无才无德,不配为县主,于是她又从县主降为了乡君。
夏语然接下圣旨,又在屋里哭了一场。
这下就连华安长公主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若只是私相授受的话,将夏语然从郡主降为县主,就已经算是很重的惩罚了,怎么会又从县主降为乡君?
这里面莫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华安长公主特意去了女儿的院里,好生安慰了女儿一番。
等夏语然的情绪渐渐恢复冷静,华安长公主这才问起正事。
“你跟我说实话,大年初一那晚,你和静县王在楼上除了私相授受之外,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没?”
面对自己的母亲,夏语然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听她说完,华安长公主脸色已经是无比难看。
华安长公主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狠狠扇在女儿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夏语然直接被打懵了。
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母亲打。
短暂的呆滞后,她回过神来,眼泪瞬间再度夺眶而出。
这会儿哭得比刚才还凶。
然而这次华安长公主并未安抚她,而是忍着心疼冷冷斥责道。
“我原以为你只是任性了一点,凭你的出身,任性点也没什么。
可我没想到,你不仅任性,还愚蠢冲动、自以为是!
你仅凭一点妄想,就胡乱揣测贵妃和静县王之间的关系,还妄想以此拿捏住静县王。
怎么?你是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吗?
你要是真的这么厉害,你还当什么郡主?你直接去自立为王啊!”
夏语然被训得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伏在桌案上大哭不止。
华安长公主看到女儿这幅样子,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但最后她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劝慰,而是狠下心道。
“既然皇上已经给你赐婚,接下来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等着嫁人,在成亲之前,你不能再迈出家门一步,你要是再敢胡来,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说完,她便拂袖里去了。
只留下夏语然一个人在屋里泪流不止。
华安长公主将此事说给驸马听,驸马登时就被吓出一身冷汗。
驸马性子温和,平时对儿女都比较纵容,却没想到女儿竟能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没有真凭实据就胡乱揣测贵妃跟别的男人有染。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就等于是强行往皇帝头上戴绿帽啊!
皇帝岂能忍?
他能留夏语然一条命,就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华安长公主气得头疼。
“我是真没想到语然能糊涂到这种地步,也怪我们平时对她管得太松。
我打算进宫一趟,请母后赐两个厉害点的嬷嬷给我。
趁着语然还没出嫁,让嬷嬷们好好管一管她,让她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驸马温声问道:“要我陪你一块进宫吗?”
华安长公主摇摇头:“不必,最近上门拜年的人多,家里不能没有人做主,你得留在家里,我一个人进宫就行了。”
第785章:小心驶得万年船
华安长公主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进宫。
她先去御书房求见皇帝。
然而皇帝压根就没见她,一句很忙没空就把她给打发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礼物交给常公公。
“本宫听闻贵妃娘娘喜好美食。
这些是本宫特意让自家厨子准备的拿手糕点。
我家厨子别的不行,做糕点的手艺是一绝,外面有钱都没不到。
里面还附带了这些糕点的做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补品,都是对女子调养身体很有好处的。
还望公公能帮本宫转交给皇上。
这次是语然糊涂了,本宫已经回去狠狠教训过她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望皇上能高抬贵手,不要跟她一个蠢丫头一般见识。”
常公公收下她递过来的锦盒,含笑应道:“奴才一定会帮您转告的。”
“那就拜托公公了。”
华安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这点茶钱还望公公收下,语然的事情请公公帮忙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对方是皇帝的姑母,身份尊贵,并且将姿态放得很低,常公公要是直接拒绝的话,反倒显得猖狂。
他伸手接过荷包,笑着道:“公主殿下客气了,都是奴才分内的事。”
送走华安长公主后,常公公捧着锦盒回到御书房。
他将华安长公主的话一字不落全部转交给了皇帝,并将那个荷包也拿了出来。
打开荷包,里面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洛清寒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给你的,你就拿着,那些东西让人送去给贵妃。”
常公公恭敬应下:“喏。”
他如今是皇帝面前的大太监,总是也是整个后宫的内侍总管,到他这个地步,每天想方设法给他送钱的人多得是,然而他却不能什么钱都收,得分人分场合。
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他收了什么,都得跟皇帝打声招呼,让皇帝心里有个底。
华安长公主送的那些东西全被送去云岫宮。
萧兮兮并不知道夏语然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她只知道华安长公主送来的糕点是真的很好吃。
华安长公主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不仅送了糕点,还把糕点的制作方法也一起送来了。
以后只要萧兮兮想吃,就能让宝琴和细雨给她做,方便得很。
至于那些补品,反倒没怎么让萧兮兮上心,被送来后就放进了库房。
库房里类似的补品有很多,都是皇帝让人送来给萧兮兮补身子的,她就算每天吃都吃不完。
华安长公主随后又去了长乐宫。
太皇太后今儿身体不太舒服,没有出宫去圣光寺礼佛,她打算好好休息两天,得知华安长公主来了,她稍稍打起精神。
华安长公主见她气色不好,关切地问道。
“母后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过太医没?”
太皇太后靠在软枕上,叹道:“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小毛病,已经让太医看过了,药也吃了,没什么大事,你今日进宫来是为了语然的事吧?”
亲母女之间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华安长公主登时就红了眼眶,讲起了自家闺女犯傻的事情。
太皇太后听她说完,这才知道夏语然和洛延之的事情里面居然还牵扯到了贵妃。
太皇太后恍然:“难怪皇帝生那么大的气。”
华安长公主抹着眼泪道:“如今我也不求皇上能让语然恢复郡主身份了,我现在只求语然能安分一点,不要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抚了一番。
待华安长公主离开时,还带走了两个以严厉著称的教养嬷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夏语然每天都要接受教养嬷嬷们的严格管教。
衣食住行,行走坐卧,待人接物,全都得从头学起,学不好就得挨罚。
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手段相当老辣,她们有的是法子既能让人生不如死,还看不出半点伤痕。
起初夏语然还试图挣扎反抗,后来被折腾得半死,知道硬碰硬不会有好果子吃,只能憋着气努力学规矩。
两天后,太皇太后的身体恢复了些。
她又去了圣光寺,听高僧谈论佛法。
这次她回宫时,还带了不少圣光寺出产的香料。
太皇太后特意让人给每个宫的妃嫔都分发了一些香料,说是这个香料沾染了佛性,可以保人平安,驱邪避害。
长辈的一番心意,众人自然是不敢推辞,纷纷感恩戴德地收下了。
云岫宮里也收到了长乐宫送来的香料。
按照惯例,过年朝中放假半个月,从大年三十一直放到上元节。
不只是文武百官,皇帝也能跟着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最近他天天跟着兮兮一块睡懒觉。
每天早睡晚起别提多快乐。
今天长乐宫的人来送香料时,皇帝和贵妃还在睡觉。
待到两人睡饱了醒来,宝琴带着人伺候他们更衣洗漱,顺道将太皇太后赏赐香料的事情提了一下。
萧兮兮从不用香料,对此不是很放在心上。
倒是洛清寒在听完此事后,特意让人将那些香料拿过来看了看。
切成小小方块的香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闻起来也就是普通的檀香味儿。
恰好今日轮到方太医来给兮兮请平安脉,洛清寒顺手将一块香料放到他面前,让他帮忙分析一下里面的成分。
方无酒没有多问,直接将香料用绢帕包好,放进了医药箱的最深处。
等把完脉,确定兮兮身体无恙后,方无酒背着医药箱走了。
萧兮兮好奇问道。
“陛下是怀疑太皇太后送来的香料里面有问题?”
洛清寒:“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让人查一查比较保险,小心驶得万年船。”
萧兮兮点点头:“说的也是,小心一点总不会错的。”
用过早膳后,两人闲着无聊,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坐着马车出宫去了。
这两天雪停了,今天还出了太阳,街上的行人变多了许多。
萧兮兮和洛清寒进了一家书铺。
宫里那些话本萧兮兮都看完了,她想买些新的话本。
结果把书架上的话本都翻遍了,要么就是她已经看过的,要么就是内容太严肃正经她不喜欢的。
没办法,他们又去了别的书铺。
第786章:棺材本
两人逛了一天,把城中稍微有点名气的书铺都跑遍了,最后只买到三本话本,就这还是揪着人家书铺老板不停追问才找到的存货。
萧兮兮坐在马车里,单手托腮,无奈叹气。
“现在好看的话本怎么就那么少呢?”
洛清寒:“是你看话本的速度太快了。”
萧兮兮哼唧:“不能怪我看得慢,只能怪这些话本故事都太短了。”
这年头写话本的都太良心了,能用一句话讲清楚的事情,绝对不用两句话,完全不知道灌水为何物,通常一本话本也就四十多页纸。
对于萧兮兮这种看书一目十行的老书虫来说,一天内轻轻松松就能啃掉五六本。
她每天在宫里闲着无聊就看话本,不知不觉就把市面上的话本都看得七七八八了。
她书荒了啊!
洛清寒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儿,建议道。
“你实在找不到合口味的话本,可以出钱让人给你写。”
萧兮兮精神一振:“还能这样吗?”
洛清寒:“嗯,你想看什么类型的故事,就让人写什么样的话本。”
萧兮兮开始埋头琢磨自己最想看的是什么样的故事?
这就像是问她喜欢吃猪肉还是鸡肉一样。
不管是鸡肉还是猪肉,她都爱吃啊!
萧兮兮难以抉择,认真琢磨了一整宿。
次日她终于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陛下,我决定办个话本大赛,题材不限故事不限字数不限,只要故事写得好统统都可以投稿,获胜者可以获得一百两白银!”
这样一来不管什么故事她都能看得到,完全不需要做选择。
说完她就将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拍在了桌案上。
洛清寒拿起那张银票看了看,发现这银票是很多年前的老票号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兑换银钱。
他问:“你这银票哪来的?”
萧兮兮昂首挺胸:“这是离开师门时,师父给我的零花钱。”
洛清寒:“你师父给了你多少零花钱?”
萧兮兮立即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洛清寒:“别紧张,我对你的私房钱不感兴趣,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这银票可能已经超过它的兑换年限了。”
钱庄票号为了防止出现假银票,几乎每年都会更换新的银票样式,而且每张银票都有十年到二十年不等的兑换年限,超过年限还未兑换的话,须得户主本人拿着信物亲自去钱庄,对比手押和签字,才能把钱取出来。
换言之,萧兮兮的这张银票基本等同于废纸。
萧兮兮赶紧将师父给的银票全都拿出来给洛清寒过目。
洛清寒一张张地看完,淡定道。
“这些银票全都不能用了。”
萧兮兮如遭雷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这些可都是我的棺材本啊!”
此时的她犹如一个被骗光钱财的孤寡老人,哭得可伤心了。
洛清寒闻言眉角一抽。
她才多大啊,居然就开始攒棺材本了。
再说了,她的棺材本还需要她自己攒吗?当他是死的不成?!
洛清寒面无表情地道:“你这里总共是一千二百两的银票,你把这些银票都给我,我让人送一千二百两银锭给你,你要是嫌银锭太占地方,给你换成新的银票也成。”
萧兮兮顿时就破涕为笑,扑上去抱住他就狠狠吧唧了一口。
“换成银锭就行了,我这儿地方大,不怕占地儿。”
当天下午少府的人就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来到云岫宮。
萧兮兮打开箱子,里面是摆得整整齐齐一百二十个银锭。
每个银锭是十两,一百二十二个正好是一千二百两。
萧兮兮幸福地趴在银锭上,努力吸取它们散发出来的铜臭味,感觉快乐极了。
洛清寒一边喝茶,一边悠然问道。
“你就这么喜欢钱?”
萧兮兮抚摸手里圆滚滚亮闪闪的银锭,陶醉地道:“这世上谁会不喜欢钱呢。”
洛清寒:“可钱不是万能的。”
萧兮兮:“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个呢?我没那么贪心,我就只是想要钱而已,压根就没指望它万能。”
洛清寒:“……”
有时候真想钻进这女人的脑子里,看看她的小脑袋瓜里还藏了多少歪理。
萧兮兮恋恋不舍地从里面挑出十个银锭。
“为了有话本可看,我可真是下了血本。”
这可是她十分之一的家当啊!
洛清寒:“你总共就这么点儿钱,就老实收着吧,话本大赛的奖金我帮你出。”
萧兮兮万分惊喜,丢开银锭扑上去抱住他,欢快地叫道。
“爸爸!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太爱你了爸爸!”
洛清寒抬手往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闭嘴!”
要换成是平时,萧兮兮肯定要羞愤尴尬,可现在她满心都是背靠金主爸爸好乘凉的快乐,被打屁股了也不觉得羞耻,反倒还兴冲冲地问道。
“爸爸要不要再多打几下?”
洛清寒:“……”
他的贵妃真是越来越难管了。
次日一大早,萧兮兮就兴冲冲地和洛清寒一块出宫去了。
办话本大赛的事情,萧兮兮作为贵妃是不好直接出面的,她得找个代理人。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英王。
英王本身就爱看话本,算是同道中人,而且他平时又没什么正事,闲工夫特别多,让他去办这事最合适了。
两人直接去了英王府。
洛夜辰原本还挺不乐意接待这两人的,每次他只要碰到贵妃就肯定没好事!
等贵妃说明来意后,洛夜辰登时就来了兴致。
话本大赛啊,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他暂时压下对贵妃的排斥,搓着手兴奋地跟她商量比赛细则。
眼看就快到午时了,步笙烟提醒道。
“马上就要用午膳了,皇上和贵妃娘娘是要在王府用膳?还是出去用膳?”
洛清寒:“随意。”
洛夜辰大手一挥:“流光阁最近上了新菜,我们去流光阁吃吧。”
一行人乘坐马车前往流光阁。
马车停稳后,四人先后下车。
恰好有个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不慎撞了洛夜辰一下。
洛夜辰皱眉,骂了那人两句。
那人赶忙赔礼道歉,然后飞快地走了。
萧兮兮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王爷,那人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吗?”
洛夜辰没好气道:“当然不是!”
萧兮兮:“那他手里为何会有一枚跟你一模一样的玉佩?”
洛夜辰:“什么玉佩?”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玉佩,结果摸了个空。
“卧槽,我的玉佩呢?!”
……
大家早安~
第787章:我们随时奉陪
在王府护卫和禁卫们的协作追捕下,终于将那枚据说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玉佩给追了回来。
至于偷玉佩的小贼,直接被丢去了京兆府的大牢。
正在放年假的京兆府府尹梅广涛忽然接到加班通知,心中万分痛苦。
他不甘不愿地穿上官服,对着镜子摸了一把自己那越来越高的发际线,不禁潸然泪下。
他真的,太难了。
梅夫人从丫鬟手里去过斗篷,亲自给梅广涛披上。
梅广涛原本是打算趁着放年假好好在家陪一陪媳妇孩子的,如今这个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
“我回头就向吏部递交调任申请,这个京兆府府尹他们爱谁当谁当去吧!”
梅夫人帮他把斗篷带子系好,淡定地道:“这话你几乎每个月都会说一遍,说完之后还不是得继续去加班?”
梅广涛无言以对,只能讪笑。
梅夫人:“我炖了何首乌鸡汤,等下让人送去京兆府,你记得趁热喝。”
梅广涛握住她的手:“夫人,你对我真好。”
梅夫人叹了口气:“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担心一件事。”
梅广涛:“何事?”
梅夫人:“我听说秃头是会遗传的,万一我们的孩子随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梅广涛:“……”
梅府尹捂着被扎得生疼的心口,恍恍惚惚地去了京兆府。
原本大家都以为英王被偷是因为他太倒霉,经过京兆府的审问调查之后才知道,那个小贼居然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正是景锋!
洛夜辰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气得拍案而起。
“这个景锋之前就处处针对我,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没想到他居然一而再地来找茬!不行,这口气我忍不下去,我这就要去找他算账!”
步笙烟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冷静点。
她看向前来报信的官差,问道。
“景锋为何要指使别人来偷英王的玉佩?”
官差弯着腰,如实回答。
“回王妃的话,是因为景锋之前在袭香馆被人给打了。
他怀疑是英王下的手,但他没有证据,无法将此事坐实,只能想出偷玉佩这个法子让英王吃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英王上次在酒楼里说自己的玉佩价值十万两白银,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景锋想着若能偷走英王的玉佩,不仅能让英王损失大笔钱财,还能让他丢个脸。”
洛夜辰也听说过景锋在袭香馆挨揍的事情,但他完全没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联系。
他没好气地骂道。
“他挨揍是他活该,谁让他自己不检点。
到处勾三搭四,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
关本王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本王看他不顺眼,他便能随意往本王身上扣罪名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官差急忙赔笑道:“王爷说的是,王爷一向光明磊落,有什么就说什么,袭香馆那事儿肯定跟您没关系。”
步笙烟轻咳两声,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
“行了,无关之事就不必说了。
既然事情已经查明,劳烦你帮忙向梅府尹转告一声。
此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景家那边若是不服气,大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们理论,我们随时奉陪。”
无论是景家还是英王府,都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人家,京兆府夹在中间两面难做人。
梅府尹特意差人过来知会英王夫妇一声,就是为了能得到英王的一个态度——
若英王想要息事宁人,那他就尽量低调处理。
但若英王非要讨个公道,那他也就只能秉公办理了。
眼下英王妃都已经这么说了,官差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他不再废话,立即拱手应道:“喏。”
等官差走出了,步笙烟对洛夜辰说道。
“景锋既然能想得出雇人偷东西这种事,就说明他以前没少干这类偷鸡摸狗的缺德事,不如让人去查一查他,看看他以前还犯过什么事?咱们趁这机会给他一次性料理了。”
洛夜辰一大拍大腿:“好主意!”
他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事儿,但身上好歹还挂着个左巡防司的官职,基本职权还是在的。
探查盛京城内违法乱纪之事、维护城内安稳正好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洛夜辰立刻就颠颠地出门去了。
他骑着马去了巡防司衙门,将调查景锋的任务分派下去。
不查还好,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不少事儿。
景锋此人心胸狭窄,锱铢必较。
他曾经因为在诗会上被一个书生抢了风头,就让人悄悄将那人的手都给打断了。
是整个手骨都碎成了好几段,接都接不好,以后只能当个废人。
事后景家赔了一笔钱,再加上那书生家里只是个做生意的,远不如景家有地位,那家人怕得罪了景家,以后不好在盛京城中混,只能咬牙忍了。
还有一次景锋还在花楼里跟人争风吃醋。
他因为喝多了酒劲上头,一酒坛砸下去,直接把人脑袋都给开了瓢。
虽然那人抢救及时没有死,但也落下个痴傻的后遗症。
不知景家使了什么手段,这件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好几件。
都是出于种种原因被景锋打伤,最后由景家赔钱了事。
其中情况最严重的,就是那个被打断手的,以及另外那个被打破头的。
这两人虽然性命无虞,可整个人生都毁了。
恰好今日萧兮兮和洛清寒来英王府,找英王商量话本大赛的事情。
洛夜辰便顺带把他查到的情况一骨碌全跟两人说了。
萧兮兮不知道景锋是谁,听完这些事后,颇为诧异。
“景家在京中就这么豪横吗?大家居然都不敢得罪他们。”
洛夜辰也觉得奇怪,撇嘴嗤道。
“我记得他们家也就一个景老先生在国子监当奉旨。
至于景家其他人,全都寂寂无名。
即便有人在朝中为官,估计也只是不入流的小官。
也不知道他们家哪来这么大的威力,吓得那些人连官都不敢报。”
步笙烟轻咳两声,示意他少说两句。
景家是没有特别厉害的人物,但景家有个女儿在宫里当娘娘啊。
但这话不能说,尤其是不能当着皇帝的面儿说。
第788章:求情
洛清寒淡声道:“这件事朕会让人去查,若是属实,自然会秉公办理。”
有了皇帝这句话,洛夜辰顿时就高兴了。
他知道景锋这次肯定没法是善了!
随后他跟贵妃说起了话本大赛的事。
“我已经让人在城中各个书铺门口张贴了告示,只要是去买书的人,应该都能看得到那些告示。”
萧兮兮提议道:“王爷还可以雇人去打广告。”
洛夜辰:“什么是广告?”
萧兮兮:“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像是西市、茶楼酒肆之类的地方,人来人往的,最适合打广告了。”
鉴于这年头的印刷成本太高,她提议用口口相传的方式。
比如雇一些人,通过喊口号、编顺口溜的方式,把话本大赛的事情宣扬出去。
只要知道的人多了,来参赛的人也就多了。
洛夜辰摸着下巴,不住点头,显然也觉得这个法子很好。
依照萧兮兮的想法,雇十几个人去打广告也要就差不多了。
结果英王大手一挥,直接雇了三百人。
这三百人划区域划分,遍布整个盛京的每个角落,卖命地给话本大赛打广告,嗓子都快喊劈叉了。
原本话本大赛仅仅只有常去书铺买书的人知道,可被这么一宣传,短短一夕之间,就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了。
这年头的娱乐节目非常有限,乍一出现这么个话本大赛,大家都挺期待的。
与此同时,景家出了个大事。
景锋被抓了!
他被抓那天,是正月初八,他正跟父亲一块接待前来家里拜年的亲戚呢,就被冲进来的京兆府府兵给绑了个严实。
不管景家人如何软硬兼施,府兵都不肯放人,直接把景锋关进了京兆府大牢。
景家的家主今年七十多了,盛永帝还在位的时候,他是太傅,如今换洛清寒当皇帝,这位老太傅便识趣地主动请辞了。
现在他身上挂着个国子监奉旨的虚职,平时很少过问朝中之事,每天在家写字画画养花逗鸟,基本是半隐退的状态。
为了能把孙子救出来,这位老人不得不穿上许久未穿的官服,亲自去了一趟京兆府。
梅广涛早就猜到景家不会任由景锋被抓,对景老爷子的到访一点也不意外。
他恭恭敬敬地把老爷子请到暖阁里坐着,把案件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把罪证和犯人供词也都拿出来给景老爷子一一过目。
人证物证确凿。
景锋就是雇人偷盗的幕后主使。
英王那边态度明确,不肯私了,非要秉公办理。
梅广涛苦着脸道。
“这事儿不是下官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英王那边不好交代。
英王是什么性子,您应该是知道的。
若下官真把景锋放了,回头英王一状告到皇上那儿,下官只怕乌纱帽都保不住啊!
要不……您去找英王商量商量?
只要英王松口,这事儿就好办。”
景老爷子浸淫官场多年,他心里很清楚,梅府尹这话就是推辞。
要换成还是盛永帝在位时,他作为当朝太傅、皇帝的老师,梅府尹肯定不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但如今盛永帝不在了,而他也不再是太傅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景老爷子心中哀叹。
他拄着拐杖,在随从的搀扶下缓步离开京兆府。
虽然知道英王肯定不会轻易松口,但景老爷子为了孙子,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趟英王府。
结果自然是失望而归。
英王夫妇连面都没露,直接让管家把人给打发了。
没办法,景老爷子最后只能让二儿媳进宫去求见景妃娘娘,希望她能帮忙救一救她的弟弟。
景妃难得见到娘家人,没想到刚一见面就听闻自家弟弟被京兆府给抓了。
她又惊又急,赶紧追问缘由。
景二夫人抹泪哀叹。
“是你弟弟跟英王起了口角,两人不睦。
上次你弟弟还被人给打了,他怀疑是英王让人下的手,苦于没有证据,无法给自己讨回公道。
他心里憋闷不过,便想让人去捉弄一下英王。
谁知惹怒了英王,惊动了官府。
你弟弟便被京兆府的府兵给抓走了。
你爷爷豁出脸面四处求人,也没能把你弟弟救出来。
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你。
你可得救一救你的弟弟啊!”
景妃蹙眉:“弟弟他是怎么捉弄英王的?”
景二夫人:“只是让人偷了他一枚玉佩而已,且那枚玉佩都已经给他送回去了。”
景妃将信将疑:“真的就只是这样?”
“当然,你若不信,可以让人去探查,此事京兆府有备案,我又何必骗你?”
见她言辞凿凿,不似作伪,景妃便信了。
景妃好生安慰了母亲一番,并再三保证肯定会想办法把弟弟救出来,这才把人给稳住。
送走景二夫人后,景妃独自在屋里琢磨了一会儿。
她身处后宫,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不知道景锋和英王之间的矛盾有多深。
但仅仅只是一枚玉佩,且已经还回去了,问题应该不大。
退一步说。
即便景锋真的还做了其他不好的事,她也不能不管景锋。
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弟弟,以后她遇到事情,还得靠他帮忙。
景妃站起身,让人伺候她更衣打扮。
冬菱小心翼翼地问道。
“娘娘是要去求见皇上吗?”
景妃却道:“不,本宫要去见贵妃。”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不受宠,就算她求到皇帝面前,皇帝也不会搭理她。
若碰上皇帝心情不好,兴许还会治她个后宫干政的罪名。
她可不想自讨没趣。
贵妃那边就不一样了,她只是个外族公主,在大盛朝毫无根基,唯一能够依仗的,也就只有皇帝的宠爱。
可皇帝的宠爱能持续几时?
等将来她年老色衰恩宠不在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都是贵妃的短处。
贵妃想要在这后宫活得长长久久,就得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比如说,多结善缘。
景妃打扮妥当,带上年礼,乘坐车辇前往云岫宮。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
贵妃根本就不在宫中。
问过才知道,贵妃居然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景妃不愿空手而归。
她决定留在云岫宮里等贵妃回来。
第789章: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反正洛清寒最近休年假,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便每天都带着兮兮一块出宫去玩。
从小到大,洛清寒都处在一种非常严格的生活氛围中。
可自从跟兮兮在一块后,他的生活氛围渐渐发生了改变。
他偶尔也会和兮兮一块睡懒觉,经常能尝到一些未曾吃过的食物,有空的话还能跟她一块出门去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随心所欲。
仿佛只要跟兮兮在一起,他就能暂时忘记忧愁。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这样的生活。
更喜欢给他带来这一切的兮兮。
萧兮兮蹲在一个摊前,看着被拴在支架上的鸽子们。
此时摊还站着另外两个顾客。
摊主老伯正在拼命推销自家的鸽子能飞得多高多远,讲得唾沫横飞激情澎湃,那两个顾客被说得很心动。
萧兮兮温柔抚摸鸽子的小脑袋。
“别人只关心你飞得高不高,飞得远不远,只有我是真心关心你是烧烤好吃呢,还是红烧好吃?”
洛清寒:“……”
摊主老伯:“……”
他气得脸都涨红了,大声道:“我这儿养的都是信鸽!不是肉鸽!”
萧兮兮大失所望:“这么肥的居然不能吃,真是太可惜了。”
眼看老伯气得都要骂人了,洛清寒面无表情地拉着萧兮兮赶紧走人。
萧兮兮恋恋不舍:“忽然好想吃乳鸽了。”
正好旁边就有家酒楼,洛清寒带着她进去吃饭。
萧兮兮如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乳鸽。
两人吃完饭,从雅间里出来,经过大堂的时候,恰好听到食客们在议论话本大赛的事情。
萧兮兮脚步一顿,看了那群食客一眼。
那群食客无知无觉,依旧聊得火热。
“听闻这次话本大赛是英王举办的,奖励很丰厚啊!”
“英王一向出手大方,只要能赢了比赛,奖赏肯定少不了。若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得到英王的青睐,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呢!”
“看来你是要参加话本大赛了?”
“哈哈,试试又无妨!”
……
萧兮兮和洛清寒走出酒楼。
两人又去其他地方逛了逛,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话本大赛的事情。
看来英王已经将话本大赛的广告给打出去了。
看这效果,真不赖!
两人直到天色擦黑才回到皇宫。
云岫宮里,景妃足足等了三个多时辰。
她一直维持着端正的坐姿,坐到后面腰酸背痛腿都麻了。
她很想起来走动一下,可宝琴就在旁边盯着,她只要稍微动一下,宝琴就会立刻装作殷切的样子询问。
“娘娘是要回去了吗?”
景妃只能又坐回去,微笑着道:“本宫再等会儿,相信贵妃娘娘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眼见天都要黑了,她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
就在她准备先回去明日再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
“皇上和贵妃回来了!”
景妃很诧异,贵妃怎么是和皇帝一块回来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贵妃和皇帝就已经走进来了。
景妃赶紧起身见礼,却因为起来得太快,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身边的冬菱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她忍着双腿传来的酸痛,强打精神,朝皇帝和贵妃见礼。
“妾身失仪了,还望陛下和贵妃娘娘恕罪。”
洛清寒:“你怎么在这儿?”
景妃:“妾身是来寻贵妃娘娘的,没想到陛下也会来这儿,倒是妾身冒昧了,还望陛下见谅。”
洛清寒见她刚才起来的样子,就能猜到她在这儿应该是等了很长时间。
她平日里跟贵妃几乎没来往,忽然跑来找贵妃,且一等就是这么长时间,必然是有所图。
洛清寒思及景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景妃此时在偷偷观察皇帝和贵妃。
她发现这两人身上穿的居然是平民服饰。
两人好好的扮成平民做什么?
除非两人是出宫去了。
难怪他们这么晚才回来,竟是出宫去了。
景妃心里泛酸,皇帝不管到哪儿都带着贵妃,就连出宫也不忘把贵妃带在身边,当真是把贵妃当成了宝贝疙瘩。
反观她,在这里苦苦等了大半天,等得腰酸腿疼,却连一句关心都得不到。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洛清寒想找个借口随便把景妃给打发走,却被兮兮拦住了。
萧兮兮:“陛下刚回来,肯定是累了吧,您先去换身衣服,这里有妾身就行了。”
洛清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萧兮兮冲他甜甜一笑:“去嘛去嘛。”
洛清寒到底还是依了她。
等他走了,萧兮兮在主位坐下,她招呼景妃坐下聊。
景妃敛裙而坐,含笑道。
“贵妃娘娘今日可是跟陛下一块出宫去玩了?”
萧兮兮不答反问:“景妃对本宫和陛下的行程很感兴趣?”
景妃的笑容微微一僵。
窥伺天子行程,可不是小事。
她露出惊慌之色,忙道:“妾身并无打探陛下行程的意思。”
萧兮兮摆摆手:“无妨,你别紧张,本宫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宝琴奉上热茶,缓声道:“贵妃娘娘,景妃娘娘为了等您,足足在这里等了三个多时辰呢,想必景妃娘娘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找您。”
萧兮兮:“哦?景妃有什么事尽管说,虽然你说了本宫也未必会帮忙。”
景妃:“……”
宝琴差点笑出声。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笑,端着茶壶默默退到一边。
宫里的人讲话向来都会给对方留几分面子,景妃还从没见过哪个人像贵妃这样说话不留情面。
不对。
还有个人跟贵妃一样,总爱说一些让人恨到牙痒痒的话。
那人便是萧侧妃。
想起萧侧妃,景妃忍不住又多看了上首的贵妃一眼,这两人不仅相貌相似,就连说话行事也相似。
还没等景妃深究下去,就听到贵妃问道。
“景妃怎么不说话?”
景妃回过神来,立即压下心里那些思绪,含笑道:“妾身主要是来给贵妃娘娘拜年的,这些都是妾身给您准备的年礼,还望您不要嫌弃。”
冬菱捧着年礼上前。
萧兮兮:“景妃有心了,宝琴,把东西收起来。”
宝琴上前将年礼接下,转交给折枝,由折枝送去库房收起来。
景妃:“此外,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
大家早安~
第790章:不是这样的!
萧兮兮随手抓起旁边的炒花生,一边剥壳,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你该不会是为了景锋的事情来求本宫帮忙吧?”
景妃一怔,脱口而出:“贵妃娘娘怎么会知道景锋的事?”
萧兮兮:“本宫出宫时,听人说起过此事。”
景妃将姿态摆得更加恭敬些。
“既然贵妃娘娘已经知道此事,可否帮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兮兮打断。
“不可以。”
景妃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帮忙,但也没有想到她竟拒绝得如此之快。
景妃抿了唇,徐徐说道。
“虽说景锋是冲动了些,可说到底也只是一枚玉佩而已,且玉佩已经还给英王了。
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英王那边不肯私了,事情才闹到了这个地步。
妾身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求贵妃娘娘帮忙。
若景锋能成功被放出来,贵妃娘娘这份恩情妾身和景家都会铭记于心,将来有机会肯定会加倍偿还。”
萧兮兮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毫不客气地轻笑出声。
景妃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贵妃娘娘笑什么?”
萧兮兮丢开手里的花生壳,笑着道。
“没什么,本宫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明明心底里恨不得本宫去死,面上却还要低三下四地求本宫帮忙,还说什么铭记于心?你记的是恩呢,还是仇呢?”
景妃面色一变,忙道:“娘娘误会了,妾身对您一直都是尊敬有加,从未有过憎恨之心。”
萧兮兮对此不置可否。
她对折枝说道。
“把本宫床头放着的小本本拿过来。”
“喏。”
很快折枝就捧来一个小本子。
黑色封皮,巴掌大小,翻开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个小本子是由尚奎送来的。
之前萧兮兮让玉麟卫去探查邵家和苏家的底细,玉麟卫不知道该查什么,索性就把这两家人每日的活动内容全部记录下来,再由专人进行整理,写进这个小本子里。
萧兮兮早已经把这个本子里的内容都看完了。
她翻到有折角的那一页,照着内容念道。
“邵家共有三房人,其中三房长女入宫选秀,被选为良人。”
“邵良人的父亲在国子监讲学,任助教一职。”
“邵助教因收受贿赂,帮助学生作弊,差点被停职,是国子监奉旨出面保下了他。”
说到这里,萧兮兮掀起眼皮,闲闲地瞥了景妃一眼。
国子监只有一位奉旨,那就是景妃的祖父,如今景家的家主。
景妃面色发白,手指不由自主地抓进衣摆,面上却还要勉强挤出个笑容。
“贵妃娘娘是从哪儿听来这些传闻的?都是谣言,当不得真的,妾身的祖父虽然挂着奉旨一职,但鲜少插手国子监的事情,平时都是在家里养花逗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不可能的。”
萧兮兮翻到下一页,懒懒地道。
“别着急,这下面还有呢。”
“邵家人经常往景家送礼,尤其是邵良人的父亲,几乎每隔两天就要去一趟景家,向景老爷子请安。”
“邵家和景家的关系看起来非常好,但奇怪的是,从去年十一月下旬开始,邵家就单方面断绝了跟景家的来往。”
“本宫仔细想了下,十一月下旬不正好就是秋猎结束、邵良人被贬为选侍、打入冷宫的时候嘛。”
“邵选侍刚被打入冷宫,邵家就跟景家断绝关系,这是巧合吗?”
景妃的嘴皮子微微颤抖,脸色越发苍白。
她死死揪住袖摆,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贵妃娘娘真的误会了,邵家确实跟景家有些联系,但联系得并不密切,至于邵家为何忽然不愿再跟景家来往,这事妾身也不知道。”
萧兮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邵家的门第不如景家,按理说邵家既然主动断绝了跟景家的联系,景家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才对,可为何景家还要命人给邵家送去十万两的银票呢?”
景妃浑身一僵。
萧兮兮:“那张银票还在邵选侍父亲手里,上面有景家的印章,只需要拿着那张银票去钱庄查证,就能知道它是不是出自景家。”
景妃这下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没想到贵妃连这件事情都查到了。
萧兮兮合上小本本,随手放到旁边的桌案上,道:“那十万两银票是景家给的封口费吧,为的是封住邵选侍的嘴。”
景妃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不是!不是这样的!”
萧兮兮:“要不这样,本宫让人将邵选侍、以及邵家的人都叫过来,与你当面对质,看看他们是如何解释那十万两银票的?”
景妃立刻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公鸡,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萧兮兮:“当日本宫在上林苑行宫遇刺,有人趁乱拿花瓶砸本宫,想置本宫与死地,最后查出是邵选侍做的。
此事李妃和敏婕妤不会说谎,用花瓶砸本宫的人应该就是邵选侍。
可区区一个邵选侍,哪来那么大胆子谋害本宫呢?
就算她真的侥幸把本宫给砸死了,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景妃大声道:“她肯定是因为嫉妒您受宠!”
萧兮兮:“真正心神嫉妒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景妃的脸色顿时由白转红,想要反驳,可一想到对方手里捏着的证据,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萧兮兮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可知道谋害贵妃是什么罪名吗?”
景妃扯动嘴角,似是想笑,可到底还是没能笑出来。
她单手扶在桌案上,缓缓地站起身,然后朝贵妃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妾身实在是不知道贵妃娘娘在说些什么,贵妃娘娘手里若真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妾身有罪,那就直接慎刑司来拿人吧。时候不早了,妾身就不耽误贵妃娘娘休息了,妾身告辞。”
说完,她便施施然地走了。
眼看着她就要离开云岫宮了,折枝忍不住问道。
“贵妃娘娘,咱们就这么放景妃走了吗?她指使邵选侍加害您,这事儿怎么也得有个交代才行啊。”
萧兮兮:“无妨,让她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折枝不明白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贵妃的样子,应该是心里有数,便不再多言。
第791章:冷宫
早在日蚀当天,萧兮兮就已经从面相上看出景妃心中暗藏的杀念。
但她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也没用,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私下里让人去调查邵家。
邵选侍被打入冷宫,邵家必然会对此有所反应。
只要查得仔细些,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结果的确没有让萧兮兮失望。
卧房里,洛清寒已经换好了衣服。
天青色的宽松常服,没有系腰带,头上只别了一支玉簪,非常舒适简洁的装扮。
看着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烟火气儿。
他正在看书,听到开门声,抬头望去,见到是兮兮来了。
他放下书籍,问道。
“景妃走了?”
萧兮兮伸开双臂,立刻有宫女上前来给她更衣。
她将刚才和景妃的对话大概说了一遍。
洛清寒:“你既然早就已经查出景家和邵家之间的牵扯,为何不早说?”
“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事总归是不太好的。
我原本是想着等过了上元节之后,再把景妃的事情给解决掉。
没想到景妃今日主动找上门来了,我索性就跟她摊牌了,。”
洛清寒:“你就这样放她回去了?你就不怕她回去后消灭证据吗?”
萧兮兮:“我既然敢放她回去,就不怕她消灭证据。”
宫女们帮她整理好裙摆,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萧兮兮走到洛清寒身边,刚要坐下,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保住。
她不得不坐到他的腿上。
萧兮兮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上半身靠在他的胸前,嘀咕道。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得看你的态度,你要是觉得景家还能用,景妃这事儿便能大事化小,你要是觉得景家可有可无了,那景妃也就可有可无了。”
洛清寒的手掌贴着她的腰,轻轻摩挲,低声道。
“你不需要管我,你只需要按照你的心意去办事就可以了。”
萧兮兮哼唧道:“按照我的心意,就该把那些妃嫔全都送出宫去。”
洛清寒扬起嘴角:“那就把她们都送出去。”
萧兮兮撇嘴:“你又在逗我玩。”
要是皇帝真的把妃嫔们全部送出宫去,整个朝廷都得爆炸,他们不会说皇帝昏庸,他们只会骂她这个贵妃蛊惑君心、祸国妖民。
洛清寒在她脸上亲了亲,道:“再等等吧,再给我一点时间。”
……
盛永帝还在位时,冷宫关了几个犯错的妃嫔。
在盛永帝过世后,那几个妃嫔被送去紫云庵,如今在冷宫里,就只关着两个妃嫔,分别是陆选侍和邵选侍。
陆选侍因为有太皇太后的照拂,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跟以前自然是没法比的,但起码吃穿不愁,身边还能有个小宫女伺候。
相比之下邵选侍的日子可就惨多了。
宫里没人帮她打点,她吃的是残羹剩饭,穿的也是破衣旧裳,原本跟着她一块进入冷宫的小宫女早就想法子调去别处了。
最近因为天太冷,她被冻病了,经常咳嗽,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
作为一个已经彻底失宠的妃嫔,自然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看诊的。
她只能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慢慢熬着。
若能熬过去,就还能继续活着,若没能熬过去,那就只能一命呜呼。
以前陆选侍时不时还会来她这里串个门子,炫耀一下自己的衣服吃食,如今因为她病了,陆选侍怕被传染,便不再来找她了。
邵选侍独自躺在床上,不住地咳嗽。
冷风从窗户上的破洞灌进来。
屋子里冷得吓人。
哪怕她把全部的被子都盖在身上,也还是觉得冷。
她绝望地想着,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倒不如死了干脆。
嘎吱一声。
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邵选侍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借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看清楚来人是平日里专门给自己送饭的太监。
太监将食盒放到桌上,走到床榻边盯着邵选侍憔悴蜡黄的脸看了看,啧啧出声,阴阳怪气地道。
“你居然还活着呢!”
邵选侍没吭声,只是又咳了两声。
太监立即用袖子掩住口鼻后退两步,嫌恶道:“真是晦气!”
他转身走到桌边,打开食盒,将饭菜重重地放到桌上,然后拎着食盒就走了。
连放门都没关。
冷风呼呼地往屋里灌,原本就摇摇晃晃的烛火,这下子被彻底吹灭。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邵选侍不得不拖着病体,艰难地爬起来,下床,先是关上房门,然后重新点燃蜡烛,再在桌边坐下。
饭菜早就冷透了,菜里没油没盐,肉就更别指望了,难吃得很。
即便如此,邵选侍还是咬着牙,将饭菜一口口地咽了下去。
她现在生着病,不吃不喝只会死得更快,所以她必须要进食,能吃多少算多少。
哪怕活着很艰难,可只要能活着,谁又会舍得去死呢?
吃完饭后,邵选侍拖着病体,又回到床榻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刚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困意。
还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嘎吱一声,房门又被推开了。
送饭太监走了进来。
这次他手里依旧拎着个食盒。
他单手把房门关上,然后将食盒放到桌上。
看到桌上光秃秃的碗盘,知道邵选侍把饭菜都吃光了,他嘿嘿一笑。
那些饭菜里下了迷药,吃了能让人陷入昏睡,没有两三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太监走到床榻边,推了邵选侍两下,见她一动不动,他很是满意。
他解开邵选侍身上的腰带,将腰带绕过她的脖子,然后用力一勒。
强烈的窒息逼得邵选侍从昏睡中惊醒。
她拼命地挣扎,可惜没用。
她本就生着病,再加上迷药的效果还在,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根本就挣脱不开。
太监的表情因为用力过猛而变得狰狞。
“别怪我,我也只是替人办事,反正你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死了,大家都落得个轻松。”
邵选侍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眼看她就快没气了,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三个玉麟卫冲了进来。
太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
邵选侍趁机挣脱桎梏,趴在床沿上大口喘气。
那个太监看到玉麟卫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刃,连反抗都没反抗一下,双腿发软,直接就给跪了。
第792章:自尽
萧兮兮和洛清寒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被人给叫醒。
常公公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陛下,娘娘,冷宫那边出事了!”
要换成是平时,萧兮兮肯定不会搭理,可今晚她却出乎意料得醒了过来。
她揉着眼睛,让人进来伺候更衣。
洛清寒也起来了。
他见兮兮那副迷迷瞪瞪的样子,温声道。
“你继续睡你的,让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萧兮兮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
“不行,今晚这事儿我得亲自去。”
洛清寒:“你早就料到今晚会出事?”
萧兮兮:“还不是承你吉言。”
洛清寒:???
萧兮兮:“你之前说景妃回去后可能会消灭证据,这不就让你给说准了。”
洛清寒皱眉。
冷宫就住着两个人,分别是陆选侍和邵选侍。
能跟景妃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邵选侍。
看来景妃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动手了。
两人迅速换好衣服,走出卧房。
夜里的温度比白天更低。
迎面吹来的冷风把萧兮兮冻得打了个激灵,脑子里残留的睡意瞬间就被冻没了。
洛清寒拉着她走快了些。
两人很快就来到偏殿。
偏殿里,尚奎已经等了片刻。
“末将拜见皇上、贵妃娘娘。”
洛清寒和萧兮兮在上首坐下,宝琴奉上热茶。
萧兮兮一口热茶下肚,感觉暖和多了。
她将茶盏捧在手里,借着热乎劲儿暖暖手,嘴里道:“说吧,怎么样了?”
尚奎将邵选侍被人谋害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邵选侍病得很重,看起来很不好。
下手的太监已经被抓住,经他供认,是一个叫做栀儿的宫女叫他去杀邵选侍的。
栀儿给了那个太监一百两的银票,还给了他一包迷药。”
萧兮兮:“栀儿人呢?”
尚奎:“玉麟卫去了她的住处,发现她已经在屋里悬梁自尽了。”
洛清寒皱眉:“又是悬梁自尽。”
之前的惜春就是悬梁自尽的,如今又加上一个栀儿。
且每次都是查到她们头上的时候,她们就自尽了。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青松急匆匆地跑进来,跪伏在地。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迎福宫刚让人送来消息,说是景妃夜里跳湖自尽了!”
洛清寒和萧兮兮都是一怔。
洛清寒问:“人死了?”
青松忙道:“没死,景妃跳进湖里没多久,就被人救了上来,已经请太医过去了,听说还有气儿呢。”
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只怕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
洛清寒不去看看都不行了。
萧兮兮说:“我陪你一块去吧。”
洛清寒颔首应了。
夜里冷得很,他盯着兮兮,确定她穿得足够厚实了,这才带她出门。
两人乘坐车辇前往迎福宫。
迎福宫内早已经乱成一团。
听闻皇帝和贵妃来了,众人慌忙出门来迎接。
皇帝和贵妃进了卧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景妃。
景妃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了,但头发仍旧是湿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很微弱。
皇帝将太医叫到跟前,询问景妃的情况。
太医道:“幸好救得及时,景妃的性命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身体仍旧很虚弱,需要好生静养一段时间。”
皇帝瞥了床上的景妃一眼,淡声问道。
“她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道:“很快。”
他从医药箱中取出针包,抽出银针,给景妃扎了几针。
片刻后,景妃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短暂的恍惚过后,景妃的视线落在了皇帝身上。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要给皇帝见礼。
“妾身拜见皇上……”
洛清寒淡淡道:“你还病着,无须多礼,安心躺着吧。”
景妃又躺了回去,眼睛仍旧看着皇帝。
她红着眼眶哽咽道。
“妾身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了。”
洛清寒无视她那哀怨婉转的眼神,平静问道:“为何跳湖自尽?”
景妃忙道:“妾身没有自尽,妾身是被人推进湖里的。”
洛清寒:“谁推你的?”
景妃摇头:“妾身不知。
妾身今晚心情不好,怎么都睡不着,就想出去走走。
在经过湖边的时候,妾身稍微停了会儿。
谁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遭了别人的暗算。
有人从背后推了妾身一下,妾身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就已经落了水。
之后妾身便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萧兮兮已经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停在屏风上。
萧兮兮看着挂在屏风上的斗篷。
这是一条墨绿色的斗篷,斗篷边缘有白色的狐毛,下摆处还绣着一枝黄梅。
她回头看向景妃,问道。
“这么冷的天,景妃出门去透气,肯定穿得不少吧?”
景妃虚弱地应道:“是啊,确实穿得挺多的,所以才会在落水后,身体一直往下沉,要不是冬菱他们及时发现了妾身,只怕妾身此时已经是一抹幽魂了。”
萧兮兮指着屏风上挂着的斗篷,接着问道。
“你今晚是穿着它出门去透气的吧?”
景妃不明白她为何问得如此仔细,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没有,我穿的是另外一条斗篷。”
萧兮兮也不拆穿,而是笑问。
“不知那条斗篷在哪里?”
景妃:“这得问冬菱。”
冬菱忙道:“那条斗篷弄脏了,已经拿去洗了。”
萧兮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大半夜的洗衣服,真是勤快啊。”
冬菱神色一僵,讪讪地道:“景妃娘娘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放着那儿不管不像样子,奴婢便让人都拿去洗了。”
景妃虚弱地问道:“不知贵妃娘娘问这些是何意?”
萧兮兮:“本宫若是让人现在去浣衣局把景妃的斗篷拿来,不知能否拿得到?”
景妃的目光闪了闪:“只是一条斗篷而已,贵妃娘娘为何非要揪着它不放?”
萧兮兮:“因为本宫好奇啊,既然景妃今晚是穿另外一条斗篷出门的,为何这条斗篷的下摆会沾上草叶?”
她弯下腰,伸手从斗篷下摆处捻起一片小小的草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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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章:逼上了绝路
那片草叶很小,再加上斗篷是墨绿色的,沾在上面很难被发现。
景妃辩解道:“今儿白天妾身穿着它出去了一趟,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萧兮兮对此不置可否。
她直接将正个斗篷都从屏风上拽了下来。
冬菱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宝琴给拦住了。
她只能去看景妃。
然而景妃现在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贵妃开始一寸寸翻找那条斗篷。
很快,萧兮兮就发现斗篷下摆的边缘处沾着一些泥土。
她伸手捏住一点儿泥土,笑着道。
“这泥土还是湿润的呢,想必应该是刚沾到不久的吧。”
景妃无言以对。
她含着眼泪问道:“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妾身撒谎吗?妾身差点就死了,贵妃不关心也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萧兮兮:“不要转移话题,本宫就想知道,你今晚是不是穿着这条斗篷出门去的?你只要回答本宫是或者不是。”
景妃看向皇帝,泪眼婆娑地哀求。
“陛下,妾身是真的被人给害了的,求陛下为妾身做主啊!”
要换成是个正常男人,此时面对这么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肯定就心软了。
可惜她碰上的是洛清寒这个莫得感情的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皇帝犹如瞎了眼般,完全无视她那楚楚可怜的哀求模样,冷冷道。
“贵妃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景妃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哭得无比伤心:“怎么连陛下也不相信妾身?妾身不活了,呜呜呜!”
洛清寒:“常喜,去拿一壶鸩酒过来,既然景妃不想活了,那就送她上路吧。”
景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
直到常公公真的端来了一壶鸩酒,景妃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眼中满是惊慌恐惧。
“不,陛下,妾身刚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妾身并不是真的不想活了,求陛下收回成命,饶了妾身这一回吧,妾身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洛清寒定定地看着她:“愿意老实答话可吗?”
景妃哭着点头。
洛清寒摆摆手。
常公公端着酒杯退至一旁。
萧兮兮:“景妃今晚是穿着这条斗篷出门的吗?”
景妃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一边哽咽着道。
“是,妾身今晚的确是穿着它出门的,可那又怎么样?难道妾身穿它出门透透气也有错吗?”
萧兮兮:“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你是穿着它出门的,为何你落水了,可这条斗篷却还是干的?
你千万别跟我说,你是在半道上把斗篷给脱了。
这么冷的天,忽然把斗篷给脱了,你是想把自己给冻死吗?”
景妃哑然,显然是被问住了。
萧兮兮接着道:“还是说,那个谋害你的人在推你下水之前,还特意先帮你把斗篷给脱了?”
景妃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若多给她一点时间,她或许能为自己找到开脱的借口,可现在皇帝就在跟前坐着,贵妃也在盯着她,她必须要尽快给出个答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她憋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憋出两句话。
“我出门时多带了一条斗篷,这条斗篷蹭到泥土脏了,于是我就换了另外一条斗篷。”
萧兮兮:“哦?是那条被送去浣衣局的斗篷吗?本宫这就让人去浣衣局问问,看看今晚迎福宫有没有送去一条湿漉漉的斗篷?”
她话虽这么说,人却没动,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妃。
景妃的脸色本就煞白,此时更是白得吓人。
她今晚根本就没有多带一条斗篷出门,若是去浣衣局问,结果肯定会跟她说的内容有出入。
萧兮兮:“还有件事要提醒你,邵选侍没死,你需要见一见她吗?”
景妃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不见她!”
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了,立刻又闭上嘴。
萧兮兮将斗篷交给身边的宫女,视线在景妃那苍白难看的脸上转了一圈,不疾不徐地说道。
“本宫若是没猜错的话,你今晚并未带多余的斗篷出门。
你就穿了这一条斗篷出门。
你是在跳进湖水里之前,先把斗篷给脱了的。
因为这条斗篷太厚了,一旦入水,肯定会变得很沉。
你若是穿着它,必然会增加很多负担,甚至还可能会影响到别人救你出水的速度。
这么冷的天,你要是在水里待久了,就算不被淹死,也可能会被冻死。
你跳湖只是为了减轻身上的嫌疑,顺便卖惨博同情,并不是真的想死,所以你特意在跳湖之前,先把斗篷给脱了。”
景妃避开她的视线,惨然一笑:“贵妃光凭一条斗篷,就想给妾身定罪吗?妾身可以死,但妾身不接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萧兮兮:“还挺倔强的,画春和栀儿相继死了,邵选侍也差点被害,这么多事情光凭你一个人肯定办不成,要不要本宫把你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拉去慎刑司审一遍,兴许他们能知道些什么呢?”
冬菱闻言,脸色一变,慌忙跪下去:“贵妃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洛清寒:“把迎福宫内的人都送去慎刑司过一遍。”
此话一出,几乎是把整个迎福宫的人都逼上了绝路。
宫里的人都知道,但凡是进了慎刑司,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他们这些人若是被送进慎刑司,只怕是没命再出来了。
哀求声此起彼伏。
然而没用,迎福宫内的宫女太监嬷嬷们全都被禁卫们给拖走了。
景妃听到那些绝望的哭喊声,只觉得浑身发冷,比她泡到冰冷的湖水里时还要冷。
她平日里办事很小心,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时,都会特意避开身边伺候的人。
可时间久了,身边伺候的那些人难免会有所察觉。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如今迎福宫的人都被拖去慎刑司接受审问,景妃无法确保这些人都能守口如瓶。
万一有人卖了她……
第794章:丑陋
直到迎福宫里的人全被带走了,景妃仍旧不发一言。
她还在硬撑。
皇帝和贵妃也都不再说话。
最后是常公公开了口,温声劝道。
“景妃娘娘,您还是把事情都交代了吧,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您的家人想想。”
此话一出,顿时就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景妃心里蓦然一寒。
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常公公。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常公公笑了笑,模样仍旧是恭恭敬敬的。
“奴才不敢。
奴才只是觉得都这么晚了,皇上和贵妃都在这里耗着,未免太费精力了,所以想请景妃娘娘快点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其实就算您现在不说,等慎刑司那边的审问有了结果,您还是得说实话。
与其被逼到那个份上,不如现在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一方面能全了您最后的体面。
另一方面也能让皇上看在您坦白交代的份上,高抬贵手留景家一条活路。
您说是吗?”
景妃冷冰冰地看着他,她向来是看不起这些阉人的。
可如今竟然连这么个卑贱的阉人都敢逼迫她。
她心里既愤恨,又绝望。
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她认不认罪,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在后宫里,皇帝的态度就代表了一切。
只要皇帝信她,就算罪证确凿,她也能安然无恙。
可如果皇帝不信她,哪怕她咬死了不肯认罪,也没用。
此时皇帝显然是不信她的。
他从始至终都是站在贵妃那一边的。
良久,景妃方才开口,声音无比沙哑。
“我可以单独跟贵妃谈一谈吗?”
洛清寒皱眉,想要拒绝,萧兮兮却先一步开口了。
“好啊。”
洛清寒看向她,没有说话,但从他那神情就能看出,他是不赞同的。
他倒是不怕景妃对兮兮做什么,别说景妃如今病得起不来,就算景妃能跑能跳,也不可能是兮兮的对手。
他只是觉得景妃此人心术不正,若让她单独跟兮兮待在一块,怕是会说些难听的话,惹得兮兮不快。
萧兮兮看得很开:“没事的,只是聊聊而已。”
见她坚持,洛清寒只得随了她的意愿。
他站起身:“朕去外面等你,有事只管说一声就行。”
萧兮兮点头说好。
屋内其他人都跟着皇帝退了出去。
偌大的卧房里,最后只剩下萧兮兮和景妃两人。
萧兮兮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大喇喇地坐到床对面的矮榻上,双手往袖子里一揣,视线落在景妃身上,像是闲话家常般问道。
“你想聊点什么?”
景妃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绝对超称不上友善,甚至透出几分怨毒。
“你是故意的,对吗?”
萧兮兮不解:“嗯?”
景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今天在云岫宮里的时候,你明明都已经跟我摊牌了,却还是放任我离开了。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太自信了,我甚至还暗暗笑话你太蠢。
现在想来,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故意放我离开,故意给我留下最后一点希望。
我为了能够抓住这点希望,哪怕明知道做多错多,还是忍不住最后再拼一把。”
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邵选侍,肯定会让人怀疑到她头上,可她别无选择,邵选侍只要还活着,就会成为指认她的罪证。
所以邵选侍必须死,而且还得快点死。
多拖延一天,她的危险就多一天。
她指使栀儿买通太监去杀邵选侍,事后有逼得栀儿上吊自尽。
为了减轻自己身上的嫌疑,她还冒着生命危险演了一出被人推进湖里的戏码。
这些计划都是她临时想出来的,未经完善,难免会有很多纰漏。
如果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对邵选侍动手,更不会选用买凶杀人这种低劣的手段。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景妃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郁。
“你故意放我离开,故意让我误以为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其实这只是你设下的诱饵而已。
你引诱我迈入陷阱,看着我在陷阱里苦苦挣扎。
在你的眼里,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个跳梁小丑?
杀人诛心,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萧兮兮安静地听她说完,既没有反驳辩解,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卧房内安静了片刻。
景妃哑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无话可说了?”
萧兮兮却不答反问:“你想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
景妃一愣。
贵妃的这个答复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萧兮兮站起身,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手镜,走到床榻边。
她将手镜递到景妃面前。
景妃看着近在咫尺的手镜,光滑的琉璃镜内,清晰地倒映出了她此时的面容。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眶发红,目光怨毒,披头散发,表情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有些狰狞。
这模样,像极了一个满身戾气的女鬼。
景妃瞬间就被这可怕的景象给吓到了,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叫,随即抬手使劲打掉镜子。
镜子落地,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门外立即响起洛清寒的声音。
“兮兮!”
萧兮兮:“没事,不小心摔了个镜子而已。”
她看了看地上的镜子碎片,又看了看床榻上面无人色的景妃。
萧兮兮:“是不是连你也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很丑陋?”
都说相由心生。
当一个人的心智都被嫉妒和怨恨给侵蚀了,那么皮相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此时的景妃就是这种情况。
她被说得恼羞成怒,恨声道。
“你从一入宫就备受皇帝宠爱,有皇帝护着你。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不用像这般费尽心思为自己图谋。
倘若你我调换位置,你以为你现在能比我好看到哪里去?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批判我?!”
萧兮兮平静地看着她,并不分辨。
景妃:“你看我做什么?”
萧兮兮缓慢而又认真地道。
“我要把你现在的样子记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永远都不要让自己变得像你这般丑陋。”
第795章:好聚好散
景诗澜的母亲并非景二爷的原配,而是景二爷续娶的继室。
原配正妻因病去世,只留下一个长女,便是景诗澜的姐姐。
景诗澜的姐姐是个很霸道的性子,为了争夺父亲和长辈们的关爱,她那个姐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年少不更事的景诗澜在姐姐手里吃过好几次亏。
后来景诗澜渐渐长大,人也学聪明了。
她明白忍让和宽容不会让对方收手,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加悲惨的境地。
唯有去争去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于是她开始跟姐姐对着干。
姐姐霸道蛮横,什么都要抢。
景诗澜装作宽容大度的样子,把东西都让出去,然后再在不经意的时候,让家中长辈们知道她的东西都被姐姐拿走了。
次数多了,长辈们就越来越看不惯姐姐的行为,开始斥责她太过霸道。
后来听闻东宫太子要选太子妃,有意从景家选出。
当时景家适龄待嫁的女子就只有景诗澜和她的姐姐。
大家更看好景诗澜的姐姐,因为她是原配正妻的唯一女儿,身份长比她这个继室之女更占优势。
那段时间景诗澜的姐姐非常嚣张,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能进宫当太子妃了,对景诗澜是各种嘲讽打压。
后来没过多久,景诗澜的姐姐外出游玩时不慎落水,被一名书生救起。
众目睽睽之下,她跟一个男人抱在一块儿,名声坏了,参选太子妃的事情自然也就告吹了。
而景诗澜顺利顶上,代替姐姐参选太子妃。
虽然最后她没能成为太子妃,仅仅只得了个太子侧妃的位分,但她一点都不后悔算计了自己的姐姐。
因为她还有机会,她还能往上爬。
也许将来她能坐上凤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她那个愚蠢的姐姐,就只能嫁给那个穷酸书生,每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景诗澜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回家省亲时,姐姐看着她那满身的华服美饰,眼中那几乎都快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她心中会觉得无比痛快。
她喜欢权力,喜欢被人仰望,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
然而此时。
她却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被另外一个女人自上而下的地俯视。
对方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那眼神,似是冷漠,又似是怜悯。
景诗澜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撑着身子爬起来,抓住贵妃的袖摆,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你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而已,皇帝从始至终喜欢的就只有萧侧妃一人。
他之所以宠你,仅仅只是因为你跟萧侧妃长得相似罢了。
这世上跟萧侧妃相似的人不止有你一个。
也许将来皇帝还能看到其他更像萧侧妃的人,到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你也只能像我一样,为了争夺宠爱,不得不耍尽手段,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你迟早……迟早有一天,会变得像我一样。”
若萧兮兮真的是个替身,听到这话就算不被气死,心里也会被扎下一根刺,天长地久,这根刺迟早会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
可萧兮兮到底还是幸运的。
她没有让自己沦为可怜的替身,洛清寒也没有沦落到要靠替身自欺欺人的地步。
他们的身份变了,感情却未曾变过。
萧兮兮弯下腰,靠近景妃,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本宫就是萧侧妃。
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替身,皇上从始至终爱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景妃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她难以置信地反驳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
萧兮兮直起身子,一点点抽回袖摆。
她转身离开,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回头看向还处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的景妃,轻声说道。
“我之所以放你回来,不是为了引诱你步入陷阱。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选择认真悔过,我会对你从轻发落。
可惜,你最终选的却是一条不归路。”
景妃仍旧在为贵妃和萧侧妃是一人的真相而震惊,完全没有听到萧兮兮最后说的这些话。
萧兮兮推门走出去,看到了负手站在廊下的洛清寒。
洛清寒听到开门声,回头望向她。
那双浓黑的眸子,在夜色里泛起柔和的光泽。
“说完话了?”
萧兮兮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点头应道:“嗯,都说完了。”
洛清寒看向常公公。
“把鸩酒给景妃送去吧。”
画春和栀儿两条人命,买凶刺杀邵选侍,三番两次谋害贵妃。
这些罪名加在一起,足够要了她的命。
若景家人能争气一些,兴许还能保下景妃的命。
然而,景家如今自身都难保了。
没有人能救景妃,她只能独自承担做错事的后果。
常公公端着鸩酒走进卧房。
房门很快被重新关上。
洛清寒牵着兮兮走出迎福宫。
过了今晚,皇宫里将再无景妃此人。
回到云岫宮后,天色已经灰蒙蒙亮。
平日里这时洛清寒就该起床准备上朝了,但如今还在休年假,洛清寒不必早朝,便拉着萧兮兮又在床上躺下了,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萧兮兮意味着洛清寒温暖的怀抱里,低声问道。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洛清寒垂眸看她:“你说。”
萧兮兮用指尖轻轻抠弄他衣襟边缘处的绣纹,小声地道:“如果未来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绝对不会对你纠缠不休,更不会为了把你抢回来就耍尽手段去害人,到时候咱们就好聚好散,好吗?”
一直以来,她都尽量让自己和后宫争斗保持一段距离。
不只是因为懒,还因为害怕。
她怕自己哪天也会变得和景妃一样,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罔顾人命,不择手段。
人的欲望就像个漩涡,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再爬出来。
萧兮兮等了许久,才听到洛清寒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不好。”
萧兮兮一愣。
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男人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
洛清寒说:“我们只能好聚,不能好散。”
……
大家早安~
第796章:坐井观天
次日,景妃暴毙而亡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景妃平时看起来身体很好,鲜少生病,怎么会突然就没了?这肯定是谣传吧。
直到皇帝下旨,说景妃昨晚不慎落水,随后引发急症忽然去世。
众人这才相信,平日里那个看起来总是温柔大度的景妃的确没了。
按理说像妃嫔死后都会有追封,但皇帝并未要追封景妃的意思,甚至就连景妃的葬礼也是一切从简,完全没有一个二品妃位该有的荣光。
这样的结局,只能用凄凉二字可以形容。
锦绣宫里。
李妃正在喝茶嗑瓜子,小宫女跪在旁边给她捶腿。
姚婕妤急匆匆地跑进来,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兴奋地道。
“妾身打听到了,景妃昨晚忽然落水,听人说是自杀。”
李妃摆了摆手。
小宫女停手,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妃示意姚婕妤坐下慢慢说。
姚婕妤坐到李妃旁边的空座儿上,面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她用一种吃瓜群众特有的兴奋语气说道。
“听说昨晚迎福宫可热闹了,先是景妃落水,然后皇帝和贵妃都赶了过去,再然后是整个迎福宫的宫女太监全部被送去了慎刑司。”
李妃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全被送去了慎刑司?”
姚婕妤使劲点头:“对啊,足足四十多号人呢,一个不落,全被送进去了,至今还没有人出来,也不晓得这些人最后能活几个。”
想起慎刑司的凶名,姚婕妤心里也有些发怵。
李妃若有所思:“若皇上是因为景妃落水的事情,要惩戒迎福宫的人,也不必把所有人都送进慎刑司。”
当今皇上虽然性子冷漠了些,却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暴君。
更何况皇上对景妃并无多少宠爱,不至于为了一个景妃就迁怒到整个迎福宫。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姚婕妤苦恼地道:“妾身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但迎福宫里的人全在慎刑司里,外人探听不到内幕。“
吃瓜群众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吃瓜吃只能吃一半。
她好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啊!
李妃:“如今除了慎刑司里的那些人,就只有皇上和贵妃知道此事的内幕。”
姚婕妤眼睛一亮:“不若我们去拜访贵妃吧?”
李妃犹豫了下:“也好。”
她原本是对贵妃没什么好感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位贵妃不仅相貌跟萧侧妃有几分相似,就连说话做事也颇为相像。
每次跟贵妃相处时,李妃都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以至于李妃对她的排斥感也降低了一些,随之而生的是好奇感。
若只是相貌相似的话,还能说是巧合。
可若连性格也相似的话,那就绝对不仅仅只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临出门前,李妃还特意让素梅将放在博古架上的小木盒给拿了下来。
姚婕妤看到那个木盒,诧异地问道。
“你把它那出来做什么?”
李妃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纸牌。
这是当初萧侧妃送给她的,她偶尔会拿出来玩玩,因为保护得好,所以看起来还跟新的似的。
李妃看了一眼纸牌,又将盒子盖上。
她道:“我们去见贵妃,总得有个由头,正好很久没打牌了,我们两个加上贵妃,正好能凑个斗地主。”
姚婕妤没有多想,由衷赞道。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当李妃和姚婕妤来到云岫宮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人比她们先一步来了。
敏婕妤站起身,向李妃福了福身。
“妾身给李妃娘娘请安。”
李妃上下打量她:“你怎么在这儿?”
敏婕妤:“妾身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
李妃听说过敏婕妤每天都来给贵妃请安,风雨无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李妃似笑非笑:“你倒是勤快,大过年的都不忘来给贵妃请安。”
敏婕妤:“娘娘谬赞了,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宝琴给李妃和姚婕妤奉上茶点,恭敬地道。
“贵妃娘娘还在梳妆打扮,很快就会出来了,请娘娘们稍后。”
李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诧异地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贵妃还没起?”
宝琴镇定道:“最近天冷,贵妃娘娘气得稍微晚了点儿。”
李妃啧了声。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只是稍微晚了一点吗?
三人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贵妃终于扶着宫女的手款款走了进来。
三人起身见礼。
“给贵妃娘娘请安。”
萧兮兮坐到上首,示意她们都坐。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你们三个一起来了?”
李妃:“妾身是和姚婕妤一块来的,只是恰好在这里碰上了敏婕妤。”
敏婕妤:“妾身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
萧兮兮还是很困,她强打精神问道:“除了请安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散了吧。”
昨晚为了景妃的事情,她不得不半夜爬起来,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再度睡下,这会儿压根就还没睡醒。
她真的好困啊!
李妃笑着道:“妾身最近天天待在迎福宫里,实在是闷得不行,便想着来找贵妃娘娘说说话,顺便打打牌。”
听到打牌二字,萧兮兮的困意消散了一些。
她看向李妃,故作好奇地问道。
“打什么牌?”
李妃从素梅手里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摞纸牌。
萧兮兮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她当初送给李侧妃和姚婕妤的扑克牌。
没想到李妃还收着它呢。
李妃一直在观察贵妃的神情变化,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些诧异,还有一点儿怀念。
萧兮兮随手拿起一张纸牌,笑着道。
“本宫以前在南月也见过这种牌,没想到你们大盛也有这种玩法啊。”
李妃目光一闪:“南月也有这种牌?”
萧兮兮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是啊,不过南月做不出这么精良的纸,在南月一般都是用干枯的树皮或者叶子做牌,所以南月人又把它称作叶子牌。”
李妃听她讲得煞有介事,不由得真信了她的鬼话,笑着道。
“原来这种牌早在南月就有了啊,妾身还以为您没有玩过,特意来给您献宝呢,看来是妾身坐井观天了。”
第797章:冷心冷情
原本李妃是想斗地主的,眼下多了个敏婕妤,于是斗地主就变成了跑得快。
四人围桌而作。
敏婕妤小心翼翼地道:“妾身从没玩过这个,怕是会拖后腿。”
萧兮兮:“没事儿,先玩两圈,一边玩一边学,很快就能学会了。”
姚婕妤麻利地洗好牌,然后开始轮流抽牌。
敏婕妤是真的一点都不会玩,她都看着别人怎么做,自己就学着怎么做。
三个人都有意放慢出牌的速度,好让敏婕妤能跟得上来。
敏婕妤脑子聪明,心思细腻,两圈牌打下来,很顺利地掌控了基本的打牌规则。
眼见牌桌上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姚婕妤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八卦之魂,试探性地问道。
“贵妃娘娘昨晚睡得好吗?”
萧兮兮眼睛看着手里的牌,随口应道:“还行吧。”
姚婕妤:“妾身刚才瞧见您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还以为您是没有休息好。”
敏婕妤看了她一眼,温声道:“现在天冷,人容易犯困,这很正常。”
姚婕妤讪讪一笑:“是啊。”
她好不容易挑起来的话头就这么被截断了,默默难过。
萧兮兮逮住个机会,一口气把手里的顺子给全给出完了。
她赢了!
敏婕妤赞道:“贵妃娘娘的牌打得真好。”
萧兮兮得意一笑:“本宫在打牌这件事上从没输过,来来,给钱!”
三人纷纷掏钱。
李妃掏钱的动作格外熟练,熟练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心酸。
萧兮兮收好钱,小手一挥:“继续!”
姚婕妤不死心,一边抓牌一边又开始旁敲侧击,想打听关于昨晚迎福宫里发生的事。
可每次她只要一开口,就总会被敏婕妤不着痕迹地给挡回去。
这要换成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估计立马就得发火,可姚婕妤一向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就算心里憋闷,也不敢表露出来。
最后是李妃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对贵妃说道。
“妾身听闻昨晚迎福宫出了事,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兮兮抽牌的动作一顿。
她先是看了看李妃,然后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姚婕妤,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人来找她不是为了打牌,而是为了打探八卦啊!
李妃:“您要是觉得不方便说的话,就当妾身没问。”
萧兮兮随手抽出一张牌打出去,道:“你们特意跑来找本宫问这事儿,是不是觉得景妃的死有蹊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妃也干脆也不兜圈子了,坦然承认。
“是。”
萧兮兮:“本宫只能跟你们说,景妃的自作孽,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们没必要知道。”
一句自作孽,就已经道明了一切。
李妃和姚婕妤不再追问,开始专心打牌。
然而下一刻,就见贵妃把最后两张牌丢出去,嘻嘻一笑。
“本宫又赢了。”
李妃:“……”
卧槽,这女人居然趁着她们听八卦的时候悄悄把牌都出完了!
好阴险啊!
萧兮兮小手一伸:“给钱。”
李妃愤愤不平地将钱推过去,咬牙道:“再来!”
她赢不了萧侧妃就算了,不信连这个从偏远小国来的贵妃都赢不了!
……
洛清寒一大早就被叫去了长乐宫,
太皇太后对他已经没了从前那般慈和,心底里甚至对他生出了些许不满。
但出于大局着想,她面上仍旧尽力维持着双方的关系。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不想打破这层平衡。
太皇太后:“哀家听说景妃昨晚病逝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清寒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直接将景妃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方才道。
“你将景妃打入冷宫或是送去紫云庵都行,为何要杀了她?她毕竟是景家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里,你让景家怎么想?”
洛清寒从容道:“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朕心里自有一杆秤。”
太皇太后看他这幅样子,猜出他是不想再任用景家的人。
他想彻底将景家从盛京城的世家圈子里抹去。
抹掉一个世家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不让他们家里的人有机会入朝为官。
只要这个家里三代都未曾出过为官之人,那么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从世家行列里消失。
太皇太后叹息:“景妃的祖父是你父皇的老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难道就不能看在你父皇的面子上,给景家留一条活路吗?”
洛清寒:“朕正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才没有将景妃做过的事全部抖露出来,给她保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太皇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劝道。
“景家是朝中老臣一派的代表,哀家希望你在处置景家的时候,能够稍微注意一下那些老臣的想法,不要寒了那些老臣的心。”
洛清寒垂眸颔首:“孙儿明白。”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哀家乏了。”
洛清寒站起身:“皇祖母好生休息,孙儿改日再来看您。”
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太皇太后心绪复杂。
“原以为是个念旧情的,如今看来,竟比他爹还要冷心冷情。”
那景妃虽然不得宠,但好歹也是从东宫出来的,跟了他好几年,可他连一点旧情都不念,说杀就杀。
这么看来陆选侍倒是幸运的,至少保住了一条小命。
孔女史赶紧低下头去,装作没听到这话。
太皇太后看向她,低声吩咐道。
“让人给陆家送个信,就说送心瑶进宫的事情不用再提了,让他们另外给心瑶寻个好人家吧。”
陆家其实是准备了两个进宫的女孩子,陆选侍只是其中一个,如今陆选侍被打入冷宫,起复无望,陆家便想把另外一个女孩子送进来。
之前趁着宗室亲眷进宫拜年的时候,陆家的人在太皇太后面前提了提这件事。
那时候的太皇太后还有些犹豫,只说得再看一看,让他们别急。
如今出了景妃这件事,算是帮她做出了决断。
皇后之位固然诱人,可也要有命去争。
如今皇帝摆明了不愿娶陆家女子为后,送再多的人进来也是无济于事,弄个不好还会步上景妃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