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你要不要跟我一块走？
游门县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
萧兮兮正蹲在灌木丛里，探头往外张望。
她看到远处的城墙上方，站着很多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
由于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楚那些百姓的表情，但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些百姓此时肯定非常惶恐绝望。
叛军用他们的性命威胁朝廷大军停止进攻。
朝廷大军迫于形势，不得不暂停攻城。
场面陷入僵局。
萧兮兮心里很清楚，天偃真人这一招等于是将皇帝逼入了两难的境地，无论他怎么选择，最后都会落人话柄，受人诟病。
哪怕最后叛乱被平定了，皇帝的名声也会沾上污点。
天偃真人这是打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特别不要脸！
萧兮兮回头看向郁九，压低声音问道。
“你还没弄好吗？”
郁九正在卖力地挖土，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你就不能过来帮个忙吗？”
萧兮兮幽幽地叹气：“人家只是个弱质女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做不了这样的重活儿呢。”
郁九被恶心得够呛，干脆不再理她，继续埋头挖土。
当他到差不多一尺深的时候，铲子终于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立即丢开铲子，手掌拂去表面那层泥土，手指来回地摸索。
很快他就摸到了一个金属圆环。
他用力往上一拉。
一扇黄铜制成的沉重小门就这么被拉开了。
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下入口。
萧兮兮凑了过来：“这里就是通往游门县城内的地道？”
郁九随手扯过几片叶子，擦掉手上沾到的泥土，随口应道。
“嗯。
在天偃真人决定从游门县起兵那一天开始，他就让人在城里挖出了好几条密道。
这只是其中一条。
我也只知道这一条地道的出入口在哪。
其他的只有天偃真人自己知道。”
萧兮兮：“他挖这么多密道做什么？”
郁九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弧度。
“自然是为了在起兵失败后，他可以顺利逃生。”
萧兮兮咂舌：“啧，原来他这么怕死啊，既然怕死还搞什么造反？老实当个道士不好吗？”
郁九：“这话你得去问他。”
他纵身跳入地道之中，拿起挂在墙壁上的火把，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萧兮兮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地道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深。
郁九抬起头，朝她伸出手。
“下来。”
倘若穴道没有被封住，这点高度对萧兮兮来说不算什么，她完全可以直接跳下去。
然而她现在用不了武功，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扭到脚。
郁九正是因为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伸手去接她。
可萧兮兮却看也没看他的那只手。
她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转过身去，双手撑在地上，一条腿弯曲，另一条腿伸进地道里，小心翼翼地找寻可以落脚的地方。
等找到落脚处后，她再把另外一条腿也伸进来。
她就这样一点点地往下挪，不仅速度极其缓慢，并且动作还很笨拙。
郁九见她宁肯费劲儿地自己爬下来，也不愿碰他伸过去的手，他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极其糟糕。
他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像一只即将寿终正寝的老乌龟。”
萧兮兮没有搭理他。
当一只脚触碰到平整的地面后?她立即将另一只脚也落了下来。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总算着地了！
萧兮兮拍了拍手上和衣服上沾到的尘土?对郁九说道。
“我们走吧。”
郁九现在不爽极了?面上冷笑一声：“你走前面。”
前面的通道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一般人初次来到这种地方，肯定会觉得惶恐不安。
郁九让萧兮兮走前面，明白着是在刁难她。
但萧兮兮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她抬脚就往前走去。
郁九举着火把跟在她后面。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那眼神阴暗幽深，像是藏着一头看不见的怪兽。
郁九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吗？”
萧兮兮脚步没停，随口应道：“哦?你打算把我卖几个钱？”
郁九：“我不缺钱。”
萧兮兮：“看出来了。”
她的语气酸溜溜的，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意味。
郁九：“但我跟皇帝有仇，我可能会借机杀了你报仇。”
萧兮兮：“那你还跟我有仇呢?我也可能会借机杀了你。”
郁九陷入了沉默。
的确?他从跟萧兮兮相识的那一刻开始?就充满了阴谋和算计。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有了相同的敌人，也许他们现在仍旧是彼此对立的仇敌关系。
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太过和谐，以至于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跟她的那些旧怨。
郁九：“如果这次我们都能全身而退?我们之前的仇怨可不可以一笔勾销？”
他的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但地道内太过安静了，还是被走在前面的萧兮兮给听到了。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是想回头。
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
“可以。”
简简单单两个字，顿时就让郁九心里的那些不爽全部烟消云散。
他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好了起来。
他稍稍加快步伐，拉近跟萧兮兮的距离。
郁九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以后要是回西域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块走？”
萧兮兮头也不回地送给他三个字。
“你做梦。”
郁九：“……”
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眼看出口越来越近，萧兮兮终于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郁九。
“等下就能见到天偃真人了，你快把我身上的穴道解开。”
郁九：“不行，天偃真人向来多疑，他肯定会先让人检查你是不是真的被封住了穴道，如果他发现你的穴道都是通畅的，肯定会对你我起疑。”
萧兮兮啧了声：“这老家伙真够鸡贼的。”
郁九拿出缠在腰上的绳索。
“我得把你捆起来。”
萧兮兮非常配合地将双手伸出去：“来吧。”
郁九将她的手腕牢牢地绑了起来，随后推开前面的门。
光亮随之透进来。
他熄灭火把，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带着萧兮兮走出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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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9章：你好坏坏呀！
地道的另一端是城中的一座粮仓。
如今这座粮仓已经被废弃，成了叛军们的临时兵器库，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盔甲，周围还有重兵把守。
当郁九带着萧兮兮从临时兵器库里走出来的时候，负责看守兵器库的叛军们都是万分惊诧。
他们明明有严格把守，门窗也都关得严严实实，按理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两个人是怎么进去的？
叛军们正想将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拿下，郁九就拿出随身携带的腰牌。
他将腰牌在这群人面前晃了两下，懒羊羊地问道。
“看清楚了没？”
郁九在天门内的地位很高，但见过他真正容貌的人却不多。
面前这些叛军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九公子，当即放下武器，单膝下跪，诚惶诚恐地道。
“属下拜见九公子，不知是九公子驾到，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郁九收起腰牌：“门主在哪里？”
其中一人回答：“门主目前住在县衙之中。”
自从叛军将县令一家杀光之后，天偃真人就鸠占鹊巢，住进了县衙里。
郁九带着萧兮兮前往县衙。
县衙里面，天偃真人正在喝药。
随从前来禀报，说是郁九回来了，而且还把贵妃也一起带来了。
天偃真人立即放下药碗，迫不及待地道。
“快让他们进来！”
随从正要转身离开，又被天偃真人叫住。
“等一下！”
随从停下脚步，安静等待门主的吩咐。
天偃真人此时已经稍稍冷静了些。
他记得郁九带着贵妃离开盛京，郁九最多四天就能把贵妃带到游门县，然而这两人却在隔了半个月后才到达游门县。
这半个月里郁九去了哪里？
天偃真人心生疑虑，决定谨慎行事。
“你让人把郁九和贵妃都仔细检查一遍。”
随从颔首：“小的明白。”
郁九带着萧兮兮在院子里等着被召见，结果却被人带到一间小房间。
随从客客气气地说道：“门主有吩咐，所有靠近门主的人都需要检查，九公子，贵妃娘娘，还请多多担待。”
郁九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天偃真人生性多疑，他对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信任，这世上唯一能让他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他自己。
郁九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名随从。
直到把那名随从看得头皮发麻额头冒汗了，郁九方才伸开双臂，阴阳怪气地道。
“担待称不上，我反正也不是第一天遇到这种事了，来吧。”
随从赶忙让人上前对郁九进行搜身。
萧兮兮则被待到屏风后面，由一名侍女替她搜身。
搜完身后，还有专门的大夫给萧兮兮把脉，确定她的穴道全都被封住了，方才放心地告辞离开。
确定两人都没问题后，检查这一关才算顺利度过。
郁九带着萧兮兮往天偃真人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这个过程之中?郁九悄无声息地往萧兮兮手里塞了个东西。
萧兮兮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个东西时?立刻就将它藏进了袖子里。
那是一把只有食指大小的精致小刀。
当他们走进天偃真人所在的房间时，立刻就有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
郁九瞬间收起平日里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端端正正地朝天偃真人作揖见礼。
“父亲大人。”
天偃真人原本是斜躺在榻上的，此时被小童搀扶着坐了起来。
他已经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因为受伤的缘故，使得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衰弱苍老了些。
“小九?你终于回来了啊。”
郁九：“一路上都有追兵，我们为了躲开追兵，不得不绕了些路?为此多费了些时间，还望父亲大人见谅。”
天偃真人对这个解释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但他没有深究到底的意思?转而看向站在旁边的女人。
他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她的那双眼睛上面。
“你就是传说中独宠后宫的贵妃娘娘？”
萧兮兮的身体微微颤抖，小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很是惶恐。
她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想对我做什么？”
天偃真人微微一笑?语气慈和。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玄门中人?你心里肯定什么都清楚。”
萧兮兮抿唇不语。
天偃真人缓缓地说道。
“我知道你就是传闻中已经死了的萧侧妃。
你其实并没有死?你只是换了个身份和相貌?又回到了皇帝的身边。
关于皇帝刀枪不入、受天神庇佑的那些传言，也是因为你的暗中帮助吧？
对了，皇帝之所以能摆脱我的换命之术?也是因为你从中作梗吧？”
萧兮兮眼眶红红地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快放了我，我要回到皇上身边。”
天偃真人盯着她的那双眼睛，越看越想要，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贪婪起来。
既然他的换命之术已经失败了，他总得从别处找补回来。
面前这个女人拥有的天眼，不正是对他的最好补偿吗？
只要他能拥有天眼，他就可以知晓过去和未来，还能一眼就看透别人的气运，无论是占卦和制作符纸丹药，成功率都能提升到最大。
他甚至能利用天眼的强大能力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天偃真人的笑容越发慈和。
“我准备了二十多年的换命之术，就这么毁在了你的手里，你总得给我点赔偿吧？不如这样，你把你的这双眼睛给我好不好？”
萧兮兮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肯定是误会了。”
天偃真人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装模作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演戏，你如果还不说实话的话，我只能让人强行挖出你的眼睛。”
萧兮兮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人家只是个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弱女子，你居然要挖人家的眼睛，你好坏坏呀！”
天偃真人：“……”
他的表情瞬息万变，犹如五彩斑斓的黑。
郁九默默地别过脸去，努力绷紧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
第1100章：我要她的眼睛！
天偃真人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厉声吩咐道。
“将这女人关起来，不要给她吃的喝的，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萧兮兮一听到要饿肚子，瞬间就怂了。
“门主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天偃真人冷笑道：“你不是还要跟我演戏吗？”
萧兮兮：“人家没有演戏，人家是真的很害怕啦。”
天偃真人被她这语气恶心得够呛
他皱着眉，面上的褶皱被绷得很紧，表情极为阴沉。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玄门中人？”
萧兮兮：“哎呀，你说人家是什么，人家就是什么啦，只要你别把人家关起来就好啦。”
天偃真人咬牙道：“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吗？”
萧兮兮：“这就是人家的正常说话方式啦，你难道不喜欢人家这么说话吗？可是皇上超喜欢人家这样说话的诶，他说我这样超可爱的呢。”
天偃真人：“……”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好这一口。
接下来他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不管他问什么，萧兮兮都说是的，看起来好像一副很老实乖巧的样子。
但天偃真人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是在故意敷衍。
这女人比他预想中的还要难缠。
天偃真人的最后一丝耐心彻底告罄。
他不想再跟这个女人浪费时间，直接让人将她带下去关了起来。
天偃真人问郁九。
“你这半个月去了什么地方？”
郁九早就料到天偃真人会刨根问底，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此时他将那些答案一次不落地说了出来。
天偃真人安静听着，不置一词。
若换成平时，他肯定要暗中派人去调查郁九这段时间的行踪，可如今他被困在游门县内，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去调查别人的事？
最后天偃真人也只能暂且相信了郁九说的话。
他语气疲惫地说道。
“你回来得正好，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力不从心，现在有了你，我身上的压力就能减轻很多了。”
郁九：“您有什么是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让你们满意。”
天偃真人：“其他事情都不用管，你现在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郁九摆出吧洗耳恭听的姿态。
天偃真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帮我取出贵妃的眼睛，我要的她的那双眼睛。”
他的语气无比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郁九忍不住提醒道：“眼睛挖出来就没用了。”
天偃真人：“我有办法可以移植眼球，只是过程会很麻烦，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得到天眼，我不介意多麻烦一点。”
郁九：“你是希望我直接把她的眼睛挖出来？还是先把她打晕再挖？”
天偃真人：“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等下会有人灌她喝药。
等她喝完药后，她会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那是挖眼睛的最好时机。
到时候我会在旁边看着你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等挖出来后，我要立刻将她的眼睛移植到自己身上。”
郁九颔首：“我知道了。”
天偃真人对天眼垂涎已久。
他片刻功夫都不愿多待，立即让人去给萧兮兮送药。
郁九主动请缨：“我对她比较熟悉，不如让我去给她送药吧？等她喝完药后，我立马就能准备动手挖眼。”
天偃真人却道：“不必，我觉得王乾更适合办这件事。”
闻言，郁九心下一沉。
他跟王乾打的交道不多，只知道这是个非常狡猾狠绝的人，并且对天偃真人极为推崇。
当初王乾为了完成天偃真人交代的任务，不惜杀掉自己一家老小?还放火烧光了王家的宅子，导致王家几乎断绝香火。
天偃真人让他去给萧兮兮下药，他肯定会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个任务。
郁九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萧兮兮能躲过这一劫。
萧兮兮被关在意见狭小阴暗的房间里。
她正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王乾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从过来了。
萧兮兮一看到王乾?立刻就露出诧异之色。
“你居然躲在这里？难怪朝廷发布的海捕文书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
王乾笑眯眯地说道：“贵妃娘娘，好久不见，我如今在为天门门主办事，现在门主让我给您送了一碗药过来，还望您能趁热把它喝了。”
萧兮兮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面露嫌恶之色。
“我可以拒绝吗？”
王乾微笑摇头：“不可以哦，请贵妃娘娘快点喝了吧。”
对萧兮兮来说?让她喝这种苦了吧唧的药，还不如杀了她。
她当即摇头拒绝。
“我不喝，要喝你们自己喝。”
王乾面露无奈之色：“既然这样，那我只好来硬的了。”
他递给仆从们一个眼神。
两个身强力健的仆从立即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按住萧兮兮的肩膀?固定住她的头颅?不让她动弹分毫。
王乾一手掰开她的嘴，一手端起碗，强行将汤药灌进她的嘴里。
这药实在是太苦了！比方无酒特意为她调制的药还苦！
萧兮兮被苦得小脸皱成一团?整张小脸都变成了惨淡的灰白色。
等一碗药喝完，她感觉舌头都苦得失去知觉了。
她瘫在榻上，露出一双了无生趣的死鱼眼，仿佛她整个人都失去了色彩，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灰雾。
王乾见状，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很好，药效发作了。
真不愧是天偃真人亲手调配的药，见效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立竿见影！
王乾让人去通知天偃真人，就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收到消息后的天偃真人很是兴奋，他立即命人将萧兮兮带给到了自己的面前。
萧兮兮现在还沉浸在那碗苦药带来的后劲之中，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精神蔫蔫的，一副打不起精神的可怜小模样。
郁九见此情形暗叫不妙，萧兮兮看起来是真的中招了！
天偃真人对萧兮兮此时的状态非常满意，先是称赞了王乾良久，然后将一把精致锋利的匕首交到郁九手里。
“去吧，快点把她的眼睛挖出来，我要她的眼睛！”
第1101章：我要动手了
郁九举着银光闪闪的匕首，一步步走到萧兮兮的面前。
因为那药实在是太苦了，她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
郁九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目的是杀掉天偃真人，为自己的家人把仇雪恨。
萧兮兮的死活其实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只要挖出她的眼睛，再把她眼球交给天偃真人，天偃真人立刻就会将它移植到自己身上，在移植眼睛的过程中，天偃真人的防备肯定会大大降低。
那时候是刺杀天偃真人的绝佳时机。
可是现在，郁九看着萧兮兮眼角晕染出来的淡淡粉色，忽然就觉得手中的匕首无比沉重。
重到他几乎快要握不住了。
身后传来天偃真人的催促声。
“动作快点！”
萧兮兮此时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她彻底清醒过来，面上不动声色，手指悄悄攥紧隐藏在袖中的小刀。
郁九在距离萧兮兮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
他弯下腰，一手掐住萧兮兮的下巴，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缓缓落下。
刀尖闪烁着寒芒，距离萧兮兮的瞳仁越来越近。
萧兮兮的眼睫轻轻眨了眨。
明亮清透的瞳仁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了那把近在咫尺的匕首，以及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一瞬间，郁九忽然明白过来，她并没有因为药效而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还是很清醒的！
郁九忽然有点不安，她会不会以为他是真的要挖她的眼睛？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眼中的决然之色却越来越明显。
此时郁九正背对着天偃真人和王乾。
他的嘴唇轻轻张合，无声地朝着萧兮兮说了句话——
我要动手了。
不等萧兮兮回应，郁九就猛地转身！
反手就是一把银针，朝着天偃真人和王乾甩过去！
天偃真人的反应速度极快。
他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站在旁边的王乾，将人拖到自己的面前。
王乾成了天偃真人的挡箭牌，用身体挡下了所有的银针。
那些针上涂有剧毒。
王乾在中针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皮不断往上翻，看起来痛苦极了，紧接着他就开始口吐黑血，昏迷不醒。
天偃真人没有去管王乾的死活，他抬起右手，将袖口对准郁九，同时按下开关，隐藏在宽大袖摆之中的小弩随之发射。
短箭嗖嗖的朝着郁九急射而去！
郁九侧身闪躲，同时还不忘推了萧兮兮一把。
萧兮兮顺着力道摔倒在地上，肩膀刚好跟短箭擦身而过。
倘若刚才她再慢一点，她就要被短箭给射中了。
萧兮兮来不及后怕，迅速用小刀刮破手腕上的绳索。
短箭扑了个空，狠狠钉进墙里，发出嗡的声响。
天偃真人运用内力厉声喝道。
“来人，有刺客！”
他这一声厉喝传出去很远的距离?立刻就引起了叛军们的注意。
郁九知道叛军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使出浑身解数。
银针、蛊虫、暗器。
只要是他身上有的东西，他全都一股脑地朝天偃真人甩了过去。
天偃真人现在伤势未愈，速度比以前慢了些?可在面对郁九的时候?仍旧表现得游刃有余。
他手中拂尘一甩?扫开那些扑面而来的暗器?不屑地冷笑道。
“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教给你的?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的招数，你的这些招数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其实都是华而不实。
为父最后再给你上一课。
你一直都有个很要命的缺点?那就是你本人的武功并不高。
只要我能靠近你，你就完了?就像是这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就猛地一闪，绕开暗器?鬼魅般地出现在了郁九的近前。
郁九本能地往后退?想与他拉开距离。
然而天偃真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天偃真人一把掐住郁九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即便天偃真人如今还有伤在身?但他的实力依旧远远超出了郁九。
单凭郁九的那点招数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郁九感觉自己的脖子几乎都快要被拧断了?无法正常呼吸，脸色涨得发紫。
他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朝天偃真人的脖子上刺去！
天偃真人先一步松开手，同时抬脚狠狠踹在郁九的腹部。
郁九被踹得倒飞出去，身体撞到花瓶。
最后连人带花瓶一起摔在地上。
花瓶碎裂成好多块。
郁九就这么躺在碎瓷片里，双手都是血，腹部和脖子感觉火辣辣的疼。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天偃真人一拂尘狠狠抽在脸上！
郁九的半边脸顿时就红肿起来。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天偃真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轻蔑。
“我养你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养出个白眼狼来。
既如此，那我便废了你的武功，再加上你身上的血肉一点点刮掉，全当做是还了我这些年来对你的养育之恩。”
说着他便抬手朝郁九的天灵盖拍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背后有劲风传来。
此时已经来不及转身。
天偃真人只能凭借本能向旁边闪躲。
即便如此，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后腰中了一刀。
刺痛令他眉头紧皱，脸色越发阴沉。
他挥动手中拂尘，狠狠朝身后甩过去！
然而却甩了个空。
天偃真人单手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豁然转身，却见萧兮兮已经退出一丈开外。
她手里还握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小刀。
刀身上沾着鲜血。
很显然，刚才偷袭天偃真人的家伙正是她！
天偃真人双目赤红：“你不是已经被灌了药吗？为什么还能行动自如？！”
萧兮兮一边往郁九所在得位置挪动，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自然是因为我受上天庇佑啊，我乃天选之女，你们那些凡俗手段怎么可能动得了我？！”
她悄悄郁九使眼色。
快快快！快帮我解开穴道！
再不解开穴道，他们两个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郁九忍着疼抬起右手，艰难地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与此同时，天偃真人手中的拂尘已经朝着萧兮兮狠狠扫了过来！
……
大家早安~
第1102章：再动一下，就杀了你
天偃真人的拂尘应该是特别定制的，看似雪白柔软，仿佛轻飘飘的，但其实柔中带刚，杀伤力很强。
普通人只要被抽上一下，立刻就能皮开肉绽。
郁九被拂尘抽过的脸颊肿得老高，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他脸上有一条条细细的血痕，那些都是被拂尘划出来的伤口。
此时萧兮兮距离拂尘已经很近了，想要躲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偃真人不禁得意冷笑，这次他定要将这女人的骨头全部打断，让她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不得，到时候他再用刀子划开她脸上的皮肤，将她那双眼珠子挖出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到萧兮兮抬起左手，不偏不倚地徒手接住了横扫而去的银白拂尘。
她的纤纤五指莹白细腻，仿若风中摇摆的素白芦苇，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可此时此刻，那五根手指却充满了力量，牢牢抓住拂尘的银丝，将它们紧紧攥在掌心里，让它无法再前进一步。
天偃真人一惊。
在他知道这女人是玄门中人的时候，就猜到她会武功。
但他没想到她的身手竟然这么好！
萧兮兮抬起右手，将手中的小刀狠狠刺向天偃真人的胸口，同时口中大喝一声。
“呔！吃我咸鱼突刺！”
天偃真人无法徒手去挡刀，他想后退闪避，然而手中的拂尘被萧兮兮紧紧抓住抽不回来。
没办法，他只能松开手指，放开拂尘的玉质手柄，同时急速后退。
刀尖从他的胸口划过，将他胸前的一缕白发给划断了。
白发晃晃悠悠地往下飘落。
还没等它落地，萧兮兮就身形一晃，犹如鬼魅般贴上天偃真人。
“看我咸鱼摆尾！”
她用力将拂尘狠狠朝天偃真人脸上甩过去！
由于她握住的是拂尘的银丝，此时甩出去的，便是拂尘的手柄。
天偃真人抬手去抓拂尘，想把它抢回来。
可萧兮兮这一招用了十成十的内力，劲道远比他预想中大得多。
他的手在抓住拂尘的瞬间，就那股强大的力道甩得踉跄着往前冲去。
萧兮兮抓住他失去平衡的一瞬间，趁机将手中的小刀朝他扔出去。
小巧精致的刀子在此时变成了暗器，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天偃真人的腹部。
他疼得惨叫出声，同时摔倒在地。
萧兮兮将拂尘从他手里抽出来，换了个方向，朝着他的后颈处狠狠抽过去！
这一下用了内力。
若能抽中，定能将天偃真人的脖子都给抽断。
然而天偃真人却硬是咬牙忍着疼，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开了这一击。
他拔出腹部插着的小刀，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心里对萧兮兮的恨意已经攀升至顶点。
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哪个人能让他如此狼狈过！
他定要将这女人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门外响起纷乱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猛地踹开！
全副武装的叛军出现在门口。
当他们看清楚屋内的情景时，都是大惊失色。
有人惊呼：“门主！”
天偃真人见到自己的援兵来了，立刻就要起身往外跑。
却被萧兮兮用拂尘缠住脖子。
她用力将天偃真人甩了出去。
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将天偃真人甩到了郁九的面前。
郁九虽然两只手都血肉模糊?脸颊和腹部都是火辣辣的疼，看起来非常惨。但他从小就习惯了忍受忍痛?这点伤痛对他来说就跟玩儿似的，压根就不算什么。
没等天偃真人爬起来，郁九手中的匕首就已经抵在他的脖颈处。
郁九咧开嘴，露出个恶意满满地冷笑。
“再动一下，就杀了你。”
刀刃贴着天偃真人脖颈处?冰冷寒意深入皮肤，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死死瞪着面前的郁九?赤红的眼睛里满是狠戾。
“你敢弑父？”
门外的叛军们见此情景，都被吓得停住脚步，不敢乱动，唯恐他们的门主会被人给一刀杀了。
郁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然而他的眼中却只有刺骨的冰冷和恨意。
“我的亲生父亲在西域?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我的父亲？”
天偃真人的瞳孔颤了颤?脸色变得越铁青：“你怎么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在哪里？难道你回过灵台县了？”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反应过来，郁九失踪的这半个月里，肯定就是去了灵台县。
郁九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难怪他会突然反水。
天偃真人：“即便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你都忘了吗？”
郁九俯身逼近他，目光阴冷地盯着他，犹如食人花张开了鲜艳的花瓣，下一刻就能择人而噬。
“你所说的养育之恩，就是杀掉我的家人，毁了我的人生，逼迫我去学习各种杀人的技巧，将我培养成了你的一条走狗，任由你呼来喝去、随意利用吗？”
天偃真人的目光闪烁不定：“你误会了，你家人的死跟我没关系，肯定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是不是那个女人？她是玄门中人，是皇帝身边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向着皇帝的，你不要被她给蛊惑了！”
郁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我起初也以为她是在挑拨离间，可我自己有眼睛和耳朵，我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就是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利用我的身世、满足他那企图一统天下得野心。”
天偃真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郁九打断。
“行了，不必再拖延时间了，我们没这么多时间跟你浪费口舌。
女人，过来一下，帮忙把他的武功给废了。”
萧兮兮一边小心提防门外虎视眈眈的叛军们，一边朝着郁九所在的位置挪过去，嘴里还不忘反驳。
“我有名字，我叫萧兮兮。”
郁九当然知道她的名字是萧兮兮。
可她从没正式向他介绍她自己。
今天是第一次，她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预示着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刻发生了转变。
能够互相告知姓名，就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再是剑拔弩张的仇敌关系了。
第1103章：绝佳机会
游门县城外。
玄武营的人马已经跟白虎营和朱雀营回合了。
皇帝一身玄黑铠甲，骑在高大的黑色骏马身上。
两千禁卫同样穿着黑色的铠甲，沉默而又整齐地守护在他身侧。
今日是个阴天，天气阴沉沉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披风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洛清寒听人汇报完战况。
他抬起头，望向面前高大的城墙。
城墙上方站着一排人。
那些都是游门县内的无辜百姓。
他们接连哭了好几天，如今嗓子都哭哑了，已经哭不出声了，心里只剩下绝望和麻木。
当初洛清寒之所以答应跟华安长公主做交易，并非是真的相信她可以杀人的话。
他是想利用她找出天门门主的所在。
结果不出他所料。
华安长公主悄悄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了专门负责跟她接头的探子。
随后那封密信又几经辗转，过了好几道手，最后才被送到游门县内。
洛清寒一直有派人暗中盯着。
那人亲眼看到密信被送入游门县内，随即就迅速回到盛京，将此事告知给了洛清寒。
如此一来，洛清寒便知道了神出鬼没的天门门主，竟躲在游门县中的秘密。
既然天门门主在游门县内，很可能兮兮也被困在了这里。
于是便有了皇帝不顾群臣阻拦、坚持要御驾亲征的一幕。
他亲自来这里，不仅是为了平定叛乱、收复游门县，还为了救出那个占据他全部心房、令他夜不能寐的女人。
一名五大三粗的将军恭敬问道。
“陛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他们目前的实力，随时都可以攻城，并且成功几率极大。
可这样一来，那些被押上城墙的无辜百姓就得全部丧命。
虽说胜利本就是建立在无数牺牲和白骨之上的，但如果还有别的选择，这些武将还是希望能少死一些人。
洛清寒看了旁边的赵贤一眼。
赵贤会意，立即上前一步：“你们派一队人马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密道，可以直通城内。”
一众武将都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有密道！
那个密道是玉麟卫无意中发现的。
游门县被朝廷大军团团围住，所有出口都被关得死紧，绝无打开的可能。
当初天门的探子之所以能将华安长公主的密信交到天门门主的手里，正是因为他知道有个密道可以直通城内，他是那条密道进入城内送信的。
这一幕被躲在暗中窥视的玉麟卫看得清清楚楚。
回头他就将这些情报全部禀报给了玉麟卫统领赵贤，再由赵贤转告给了皇帝。
如今这个情报成了他们打破将军的绝佳机会！
一众武将登时就兴奋起来了。
他们立即选出一队胆大心细身手好的人，组成一个临时的突击小队。
赵贤亲自负责带领这支突击小队。
为了能更好地完成突袭任务，他们还特意换上了跟叛军相似的服饰，打扮得跟那群叛军几乎一致。
在其他人的掩护下，赵贤带着突击小队顺利找到了密道的入口。
他们通过密道悄无声息地进入密道。
……
萧兮兮还从没废过别人的武功。
她猜测郁九在这方面的丰富应该挺丰富的，于是虚心请教。
“怎样才能废掉他的武功？”
郁九慷慨指点：“用上内力去拍他的天灵盖，控制好力度，别把人拍死了。”
萧兮兮比了个OK的手势，懂了。
她在掌心里蓄力，朝着天偃真人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天偃真人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一弹，飞出两根银针。
一根飞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郁九，另外一根朝着萧兮兮飞了过去！
郁九是他教导出来的，郁九会的那些伎俩，他自然也都会。
这两根银针抹了剧毒?一旦被刺中，就算不死也得搭进去半条命。
郁九和萧兮兮刚才虽然还有心情说话，但他们其实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银针飞出来的瞬间?他们就察觉到了危险，讯速递侧身闪躲。
两根银针扑了个空。
天偃真人趁机挣脱桎梏?就地一滚，与萧兮兮和郁九拉开距离。
他并未直接往外跑?而是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雪亮的剑刃如同银蛇般游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朝着郁九的后背狠狠刺去！
比起萧兮兮，郁九的背叛更让天偃真人怨恨。
他今天定要先杀了这个白眼狼，好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门外的叛军们见到门主已经脱离桎梏，知道反击的机会来了，纷纷提着刀剑冲入屋内?打算将萧兮兮和郁九两人碎尸万段！
郁九用手中匕首挡住刺过来的软剑。
剑身太软?被这么一挡?直接就弯成了一个月牙形状。
萧兮兮挥动手中拂尘?缠住天偃真人的脖子?狠狠往后一拖。
他被拖得踉跄着后退，反手将软剑往后方劈砍过去，同时厉声喝道。
“放箭！”
立刻有叛军拿出随身携带的弓箭，拉弓搭箭，箭头对准萧兮兮和郁九。
嗖的一声。
数十道箭矢猛地射出。
弓弦震颤，嗡嗡作响。
萧兮兮拖着天偃真人转变方向。
她躲到了天偃真人的身后。
而郁九则一脚踹翻旁边的矮桌，弯腰躲到了矮桌后方。
一部分箭矢射在桌子上。
另一部分箭矢则射到了天偃真人的身上。
他用手中的软剑砍掉了两支最为致命的箭，却没能挡下其它的箭。
转眼间他身上就插了四支箭。
叛军们见状都是大惊失色，纷纷惊呼出声。
“门主！”
萧兮兮躲在天偃真人身后，一手拿着拂尘，一手从后面掐住他得脖子。
她想利用天偃真人作为人质，为自己和郁九的突围寻找机会。
然而天偃真人却狡猾得很。
哪怕他现在身上插着四支箭，后腰和腹部都中了刀，宽大的道袍几乎都快被鲜血染透了，但他仍旧不肯束手就擒。
他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往前摔。
身后传来郁九的暴喝声。
“杀了他！”
萧兮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带着向前倾。
如果真的让天偃真人将她摔到地上，等待的她，必定是万箭齐发。
到那时候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活不下来。
第1104章：你就不能轻点吗？
萧兮兮心下发狠，手中用力一拧。
只听到咔嚓一声。
天偃真人的颈骨被她硬生生扭断了！
他睁大眼睛，瞳孔蓦然紧缩，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似乎是没想到萧兮兮竟然会突然对他下死手。
按理说她和郁九如今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他们若想脱身，唯一的机会就是抓住天偃真人，利用他做人质，逼迫叛军给他们让出一条生路。
也正因为如此，天偃真人才敢动手反抗。
万万没想到的是，萧兮兮居然杀了他。
她真的杀了他！
天偃真人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睁着，目光中透露出错愕和不甘。
他的表情永远地凝固在了这一刻。
叛军们眼睁睁地看着门主死在面前，气氛一瞬间陷入凝滞，随即他们就爆发出滔天的恨意和怒火。
门主不仅是他们的领袖，还是带着他们走向光明新世界的救世主。
可现在，他们的救世主死了。
这意味着他们再也到不了光明的新世界了。
他们看不到新的世界，就只能留在这个肮脏而又腐臭的旧世界受罪。
这些叛军彻底陷入疯狂，不顾一切地朝着萧兮兮和郁九扑过去。
他们一定要将这两个家伙碎尸万段！
郁九将面前的桌子踹飞出去。
桌子飞向叛军，令他们的脚步稍稍一顿。
萧兮兮趁机快速后退，郁九抓住她的胳膊，飞上高高的房梁。
萧兮兮挥动手中的银白拂尘，击碎头顶上方横木，大片的瓦片往下摔落，底下的叛军们不得不往后退，避开那些砸下来的瓦片。
下方的叛军朝他们射箭。
郁九抬手抓住飞向萧兮兮的一支箭。
他松开血肉模糊的手掌，将手中那支沾血的箭丢了回去。
屋顶漏出一个大窟窿。
萧兮兮和郁九从窟窿里钻了出去。
两人踩着屋顶的瓦片飞快前行。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风冷冽如刀，一刀刀地从他们脸上刮过去，带起一阵阵的刺痛。
萧兮兮身上的斗篷早已经没了，手中紧紧握着银白拂尘。
雪白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嘴唇紧抿，莹白的脸上满是肃杀之色。
郁九无意中瞥了她一眼，心中顿时泛起异样的感觉。
像是有一支笔，将她此时的模样画进了他的心底，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也许别人会觉得萧兮兮这副模样很奇怪，明明面容依旧年轻，头发却已经雪白，看起来就像是得了什么怪病。
可郁九却觉得，这样的她更好看。
尤其是此时此刻与他并肩作战的她，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萧兮兮听到他的笑声，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家伙又犯什么病？！
她现在没空搭理他。
因为闻讯赶来的叛军越来越多?身后追击他们的叛军也在逐步靠近。
敌方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哪怕他们两个伸手绝佳，也无法从这么多人手里全身而退。
耳边忽然响起破空声
一支利箭朝着他们两人所在的方向飞射而来！
萧兮兮和郁九躬身弯腰躲过利箭。
可还没等他们直起身，又有数百支利箭朝着他们飞射而来。
抬眸望去?箭如雨下！
萧兮兮心头发紧，不敢硬抗?立即和郁九一块纵身跳下屋檐?落在平坦的地面上。
但很快又有许多叛军从字面八方冲了过来。
郁九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拽。
“往这边走！”
萧兮兮顺着他的力度往旁边跑。
旁边是个花园。
游门县的县令应该是个非常喜欢花木林园的文人雅士，他特意将县衙后院的花园修建得精美无比?各种奇花异草自不必说，还有各种穿插其中的林间小道。
这些小道隐秘在茂密的花木之中?变得影影绰绰。
平日里赏玩起来?显得既漂亮又雅致。
然而对于不熟悉这里的人来说，这些弯弯曲曲、隐秘幽深的小道，就如同一座错综复杂的小迷宫?很容易就会在其中迷失方向。
郁九带着萧兮兮在里面一顿乱转?渐渐将身后的那些追兵都给甩掉了。
但他们还不能出去。
现在叛军还在花园里到处找他们两人，外面应该也还有人在把守?他们两人要是在这个时候出去了?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两人只是稍稍在原地歇了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正往这边靠近。
是有人追上来了！
郁九：“我们去前面的山洞里躲一躲。”
前面有一座用太湖石堆砌而成的高大假山?山底下有个洞?刚好可以够两个人钻进去。
郁九和萧兮兮钻进山洞里猫着。
洞口有藤蔓挡着。
如若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到这里还有山洞的。
萧兮兮和郁九两人贴着冰冷的岩壁，凝神屏气?听着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又渐渐远去。
直到彻底听不到那些脚步声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郁九顺着岩壁滑坐到地上，开始小心处理掌心里的伤。
萧兮兮趴在洞口，探头往外张望，确定那些追兵是真的走了，而不是隐藏在附近故意等着他们现身。
她一转头，就看到郁九正在用衣摆摸掌心里的血。
那动作非常粗暴，仿佛擦的不是他自己的手，而是一块没感觉的石头。
萧兮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就不能轻点吗？”
郁九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从小就这么给自己处理伤势的，你要是看不惯的话，就来帮我啊。
既然想做好人，就不要只是动动嘴皮子，光说不做谁不会啊？！”
萧兮兮见他又开始阴阳怪气了，撇撇嘴：“我可不想做好人，你别把我当成好人，反正那是你得手，就算废了也跟我没关系，你爱咋咋地！”
郁九讥笑道：“如果现在受伤的人是皇帝，你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幅事不关己的反应？还是说，如果换成是他受伤了，你就会换一副嘴脸？”
萧兮兮没好气道：“你受伤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别胡乱把他牵扯进来。”
郁九已经彻底没了处理伤口的心情。
他往后一靠，凉飕飕地说道：“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迫不及待地护上了，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
大家早安~
第1105章：替身
萧兮兮已经习惯了郁九的阴阳怪气，此时听他说这种话，一点都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他的臭毛病又发作了，毫不客气地回了句。
“我喜欢他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么？”
郁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
就在萧兮兮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轻笑一声。
那笑容很古怪，像是自嘲，又像是不屑。
萧兮兮懒得再理他。
她从袖中抽出那把小刀，刀刃上还站着殷红的血迹。
这是天偃真人的血。
萧兮兮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伸出手指从刀刃上轻轻抹过。
指尖沾到了一点儿血。
她盯着指尖上的雪看了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
“你知道天偃真人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吗？”
郁九不答反问：“你觉得以他那种多疑的性格，会把这种重要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兮兮：“我想给他算一卦。”
郁九觉得莫名其妙：“他都已经死了，你还给他算什么卦？”
萧兮兮：“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容易就死掉，我想给他算一卦，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给别人算卦，最好是有那人的生辰八字，没有的话用血液也能凑合。
萧兮兮闭上眼睛，迅速在心里算了一卦。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睛。
郁九问道：“如何？”
萧兮兮：“从卦象来看，血液的主人的确已经死了。”
郁九松了口气，嗤笑道：“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萧兮兮：“可根据我的推算，这血的主人并不是真正的天偃真人。”
郁九的笑容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刚才被你杀掉的那个天偃真人是个假货？”
……
县衙的另一边，书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身灰白道袍的天偃真人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须发皆白的模样，身形清瘦，因为伤势未愈，脸色颇为苍白，灰色瞳仁略显浑浊，手执一柄银白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很有世外高人的气质。
早就有一位中年男子守在门外。
他叫罗大，是天偃真人收养的孩子之中年纪最大的，也是对天偃真人最为忠诚的一个。
同时也只有他知道天偃真人有个替身。
天偃真人不仅多疑，并且极其谨慎，他不仅在游门县内挖了好几个密道以备不时之需，还提前准备好了一个替身。
那个替身是他众多养子中的一个。
替身平日里从不在人前露面，就连罗大都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替身的存在，却从没见过替身的真正面目。
替身其实跟天偃真人长得并不相似，两人的长相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但这都不算什么难题，因为天偃真人手里养了不少化容蛊。
只需要给替身提前服下化容蛊，他就能变化成天偃真人的模样。
再加上长期的培训和调教，那个替身无论是言行举止、亦或是为人处世的风格?都已经变得天偃真人几乎一模一样。
即便精明如郁九，也无法分辨出他们两人的真假。
见到真正的天偃真人现身，罗大立即下跪见礼。
“拜见门主！”
天偃真人轻轻地咳嗽两声。
立刻有小童上前为他披上灰白色的鹤氅。
他哑声问道：“我的那个替身已经死了？”
罗大如实回答。
“是的?您的替身已经被贵妃和郁九所杀，他们两人逃进了后花园?后花园的地形比较复杂，我们的人正在四处搜捕他们。”
天偃真人又咳了两声。
罗大担忧地道：“您的伤……”
天偃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哑声说道：“无妨?你把人从后花园里全部撤出来。”
罗大不解：“为何？我们不管郁九和贵妃了吗？”
天偃真人：“小九这孩子机灵得很?用寻常办法很难找得到他，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在提及郁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样子，语气里甚至充满了包容，犹如一位慈祥的长辈在包容犯了错的小孩子。
但罗大知道?门主最恨背叛，如今郁九竟敢帮着外人对付门主?甚至还杀了门主精心培养出来的替身?门主必定已经狠毒了郁九。
只要抓住郁九，门主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罗大小心翼翼地问道。
“依照您的高见，我们该如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抓住他们两人？”
天偃真人微微一笑：“去放把火，把整个后花园都烧了，他们二人若不想被活活烧死，就只能从后花园里出来。”
罗大恍然：“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
山洞内。
郁九已经站了起来。
他随手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料，将两只受伤的手缠住，免得它们继续流血。
萧兮兮趴在洞口，探出脑袋向外张望。
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整座后花园都安静得不像话。
郁九神色严肃，再也不见一点散漫。
以他对天偃真人的了解，天偃真人不会轻易让自己亲身犯险，换言之，那个轻易将自己暴露在他和萧兮兮面前的“天偃真人”很可能只是个替身。
难怪天偃真人在明知道他这半个月的去向有问题时，仍旧没有深究下去，并且还放心大胆地跟他待在一起。
原来那个天偃真人只是个替身而已。
他们杀掉了一个替身。
而真正的天偃真人仍旧躲在暗处，说不定他此时已经想出了什么恶毒的办法，正准备对他们两人下死手。
郁九和萧兮兮要是再在这里躲下去，很可能会被人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确定外面没有人后，萧兮兮和郁九离开山洞，想找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出口。
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天门的人。
整座后花园都寂静得不像话。
越是如此安静，萧兮兮心里就越是不安。
正在这时。
一股呛人的烟味钻进了他们的鼻腔里，
两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再抬头时，不远处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这会儿天色已黑，火焰冲天而起，在寒风中疯狂乱舞，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火光几乎将黑夜找映照成了白昼。
第1106章：他们打进来了！
后花园里全是花草树木，就连亭台楼阁也都是木材搭建而成，再加上天干物燥，燃烧起来速度极快。
熊熊火势不断向中间蔓延。
浓烟滚滚而起。
萧兮兮和郁九被逼得不断后退。
最后他们又躲回到了山洞里。
萧兮兮用衣袖捂住口鼻，眼睛被烟雾熏得红通通的，生理性的泪水直往外冒。
郁九没比她好多少，扶着岩壁使劲咳嗽。
火焰将挡在前面的花木全部吞噬殆尽，冒出浓烟直往山洞里钻。
狭小阴暗的山洞里，氧气越来越少。
萧兮兮实在是憋不住了，想冲出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然而前脚才刚迈出去，就被扑面而来的火舌吓得连连后退。
她不慎撞上身后的郁九。
郁九抬手扶了她一下，声音嘶哑地说道。
“出不去的。”
整个后花园都已经烧了起来，他们要是冲出去的话，很可能会被活生生烤成两具焦尸。
即便他们运气好，侥幸从火海里活着冲了出去，也肯定会被守在外面的叛军给抓个正着。
这把火显然是天偃真人下令放的，他放火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萧兮兮和郁九逼出来，他们要是冲出去了，等于是自投罗网。
萧兮兮当然也猜到了这一点。
但她就是被憋得难受，缺氧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脑袋阵阵发晕，身体只剩下想要呼吸新鲜氧气的本能。
郁九抬起通红的眼眸，睫毛已经被生理性泪水给打湿了，半边高肿的脸颊被火光映照得越发鲜红，嘴角还噙着一丝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他看向洞外的熊熊烈火，仿佛能看到自己被火焰吞噬的画面，喃喃道。
“看来我们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
后花园外，数千叛军严阵以待。
他们手握兵器，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熊熊火海。
只要有人从火海里冲出来，他们立刻就会出手将人拿下。
然而等了好久也没能把人等出来。
反倒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人消息。
有个兵卒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惊恐地大喊大叫。
“朝廷的大军打进来了！他们已经冲进县衙了！”
罗大听闻此言，登时就变了脸色。
他一把揪住那个兵卒，厉声逼问道。
“朝廷的大军不是被挡在城门外吗？他们怎么可能冲得进来？！”
虽然那道城门对于成千上万的朝廷大军来说不算什么难题，只要费点劲儿，他们就可以攻破城门，但他们投鼠忌器，怕叛军狗急跳墙杀了那些无辜百姓，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强行攻城。
罗大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收到敌军攻城的消息。
现在却忽然告诉他朝廷大军攻进来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个兵卒是朝廷安插在城里的内应，故意来胡言乱语扰乱军心的。
可是很快罗大就知道了，并不是面前这个兵卒胡说，而是真的有敌军攻进来了！
不断有叛军往这边跑来，边跑边喊。
“朝廷大军打进来了！他们打进来了！快跑啊！”
罗大丢开面前这个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兵卒，对身边的人交代两句，让他们继续留守在这里，而他本人则快步冲向附近最高的一处阁楼。
他站在阁楼顶上伸长脖子眺望。
借着朦胧的月色，他看到的确有一群人已经杀进县衙，正往后院这边冲过来。
那群人身上穿的是跟叛军一样的衣服，乍一看很像是叛军这边的人，然而从他们对叛军刀剑相向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绝对不是叛军。
他们是朝廷的人！
罗大难以置信，城门还没有被攻破?这群人是怎么混进城里来的？！
他运用轻功跳下去，稳稳落到地上?疾步朝着书房的方向奔去。
天偃真人的伤还没好?整个人看起来都病蔫蔫的。
他低头往小床里面看去。
小床里躺着个幼小的婴儿。
由于是早产儿，这孩子看着比寻常婴儿更加瘦弱。
一位奶娘模样的年轻女子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天偃真人看着瘦巴巴的婴儿?眉头紧皱，轻声喃喃。
“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活着长大。”
奶娘听得头皮发麻，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罗大大步冲进来?顾不上见礼，开口便道。
“门主，大事不好了，敌军冲入县衙了！”
天偃真人手一抖?手中的碗随之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他豁然站起身?厉声追问道。
“此事当真？”
罗大：“我亲眼所见?他们人已经快冲到后院了，门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把城里的兵力调一部分过来？”
他们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各个城门附近，为的是防止敌军从城门攻入。
其次城中各处也安排了一些兵力，这个主要是防止城中百姓作乱。
相比之下，县衙反倒是兵力最少的地方。
因为县衙处在城中的最中心处，被叛军们众星拱月般包围着，按理说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外面的防御不破，县衙就不可能有危险。
然而现在县衙却最先被敌军攻破，所谓的最安全之处，仿若一个笑话。
天偃真人心思急转。
他已经猜出，朝廷的人应该是通过密道进入游门县的。
他事先让人挖好的那几条密道虽然可以给他预留后路，但同时也会给他留下莫大的隐患。
万一被别人知道密道的入口，就等于是给敌人大开方便之门。
因此他将那几个密道的确切位置都死死捂住，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
郁九算是其中一个，还有负责帮忙送信的探子也算一个。
天偃真人不知道是郁九、还是探子透露了密道的所在。
反正事已至此，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那群冲进来的敌人。
天偃真人问：“郁九和贵妃还没出来吗？”
罗大摇头：“没有。”
天偃真人皱眉，心里非常失望。
如果有贵妃当人质的话，他们兴许能让皇帝投鼠忌器。
天偃真人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旁边跪伏在地的年轻奶娘身上。
他忽然说道。
“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第1107章：他要去救兮兮！
奶娘战战兢兢地把右手伸出去。
天偃真人一把拔出罗大腰间的佩剑。
只见寒光一闪，奶娘的右手就被整齐砍断！
伴随着奶娘的凄厉叫喊，血淋淋的手掌落在地上。
天偃真人将沾血的剑仍还给罗大，平静说道。
“把这个手掌拿去给敌人看，就说这是贵妃的手。”
罗大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弯腰捡起那只血淋淋的手，转身朝外跑去。
赵贤领着突击小队一路冲杀，所过之处皆是血流成河。
眼看他们就要冲进后院了，罗大忽然出现，将一只血淋淋的女人手掌扔到赵贤面前，高声喊道。
“知道这是谁的手吗？这是你们贵妃娘娘的右手！我们门主说了，你们要是敢再前进一步，我们就把贵妃娘娘的另一只手也给砍了！”
真正的贵妃被困在火海之中，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但这件事只有叛军内部才知道，朝廷那边的人是肯定不知道的。
天偃真人就是想利用这个信息差来误导敌人，最好是能直接把敌人给逼退，就算逼不退也没关系，他们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天偃真人已经派人前去通知城中各处的叛军，让那些叛军尽快赶过来支援。
赵贤看了一眼地上那只血淋淋的手掌。
从白嫩的肌肤、以及纤细的手指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年轻女人的右手。
但他无法确定是不是贵妃娘娘的手。
毕竟他也不清楚贵妃娘娘的手到底长什么样儿。
赵贤心中存疑，却也不敢冒进，万一这真的是贵妃娘娘的手怎么办？
贵妃娘娘对皇帝有多么重要，跟在皇帝身边的人都是看在眼底的，赵贤可不敢犯这个忌讳。
他既不愿就此撤退，也不敢强行突进。
最后只能站在原地不动，试图跟罗大进行谈判。
“我们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很快就能破城而入，你们若是不想死，就速速缴械投降！”
罗大冷笑：“你们要是想看到贵妃和城中百姓全部身首异处的话，那你们就破城啊！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攻城的速度快，还是我们手中的刀更快！”
双方谁也不肯退让，现场陷入僵局。
罗大在心里期盼，期盼援兵能来得更快一些。
赵贤同样在心里期盼，他期盼自己派出去的人能一路顺利。
他带进来的突击小队共有三十多人。
其中三十人都被他带着冲入县衙，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另外几个人则被他派往各个城门。
那几个人在跟赵贤分开之后就装扮成叛军的样子，一路小心避开叛军的耳目，朝着城门所在的位置靠近。
当他们可以看到城门的时候，忽然就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不好了！县衙被敌军攻破了！门主也被抓了！”
这一声大喊犹如平地惊雷，在城门附近猛然炸开！
城门附近的叛军们全都被吓了一跳，就连站在城门上值守的叛军也都被惊动了，纷纷扭头朝下方望去。
大喊大叫的人被叛军们抓住，牢牢地按在地上。
可他们还在拼了命地嘶吼。
“县衙真的被攻破了！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就抬头看看县衙那边，那边是不是起火了？那就是敌人放的火，为的就是烧死门主！”
叛军们闻言立即抬头望向县衙所在的方向。
那里果然冒起滚滚浓烟?明显是起了大火。
县衙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起火？
肯定是有敌人攻进去了！
叛军们全都慌了手脚，几个将领立即让人前来马匹。
他们翻身上马?留下一部分人继续看守城门，其他人随他们赶去县衙营救门主。
城门外，洛清寒一直在紧密关注城墙上的动静。
当他察觉到城墙上的叛军们出现骚动的时候?立即下令攻城！
早就蓄势待发的投石车们立即动作起来?无数巨石狠狠朝着城门砸过去！
大门被砸得砰砰巨响，很快就变了形。
横在门后的横木经不住这般巨力撞击，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城门渐渐被砸出一道缝隙。
骑兵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条门缝?在对方来不及关门之前，就已经冲了进去，截断了叛军意图关门的举动。
紧接着就是步兵们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扛着云梯?脚步如飞地冲到城墙下方?沿着城墙迅速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叛军们本就因为县衙被攻陷的事情而惶恐不安，此时面对敌军的突然袭击?就更加惊恐慌乱了。
更要命的是?那几个负责指挥的将领因为心系门主安危全都跑去县衙支援了。
如今无人负责指挥?这些叛军全都不知所措，被吓得乱作一团。
城门被挤得越开越大。
顺着云梯爬上城墙的步兵也越来越多。
城墙上的叛军和朝廷步兵展开激烈厮杀，百姓们既激动又惊恐，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哭喊。
洛清寒也注意到城中涌起的那股浓烟。
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枚替身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身下的黑色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前蹄不断地踢踏，一副跃跃欲试很想冲出去的样子。
城门已经半开，骑兵们几乎已经将城门给站定了。
接下来就是大部队的跟进。
洛清寒握紧缰绳，另一只手握紧红缨长枪，黑眸之中迸发出熊熊战火。
他不能再等了。
他要去救兮兮！
洛清寒无视周围将领们的劝阻，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大红色的披风在寒风中高高扬起，犹如展开翅膀的雄鹰，它展开锋利的爪子，一头扎进猎物群中。
红缨长枪裹挟着千钧之力，横扫而过，将挡在面前得敌人全部扫飞出去。
雪亮的枪头在夜色中闪烁着寒芒。
鲜血四处飞溅。
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的。
喊杀声和哭叫声此起彼伏。
洛清寒犹如置身于修罗地狱之中，周围全是血腥味和杀意，每个人都赤红着双眼，每个人都恨不得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然而这些都影响不到洛清寒。
此时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到远处那道滚滚浓烟。
他骑着马挥舞长枪，杀掉一个又一个的敌人，硬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直地朝着浓烟升起的方向驰骋而去！
……
大家早安~
第1108章：他必须要带她回去！
城内各处的叛军紧急赶往县衙驰援，赵贤率领的突击小队随之陷入敌人的围困之中。
眼见局势逆转，罗大顿时就抖擞起来了，当即下令发动围攻！
赵贤一行人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与叛军厮杀。
叛军数量众多，光靠人数优势就能压得赵贤一行人抬不起头。
赵贤作为领队之人，遭受到的围攻是最为猛烈的。
他被数十人围攻，手中的长刀都已经被砍出豁口了，身上全是血污，双目赤红，目光凶狠无比，犹如被逼上绝路的头狼，带着满腔的孤勇，即便死到临头也不肯放弃。
手臂被猛地砍中，手指一松，长刀随之哐当落地。
失去了武器的赵贤等于是没了爪牙的野狼，危险性降到最低。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倒下去。
他隔着一众叛军，直直地望向罗大，目光依旧凶狠凌厉。
仿佛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立马就能冲上去咬掉罗大一块皮肉。
罗大被他这眼神看得颇为恼火，直接推开护在自己面前的叛军，亲自挥刀朝着赵贤砍过去！
赵贤满身是伤，手里没了武器，只能徒手与罗大对决。
饶是如此，赵贤仍旧没有落入下风。
罗大越打越急，最后干脆一声令下。
“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上啊！”
叛军们都还以为罗大要跟敌人单对单决斗，所以特意没有插手他们的对决，眼下被罗大这么一吼，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般动作起来，再度向赵贤发动围攻。
面对如此多的敌人，赵贤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扛不住。
很快他就被撂翻在地。
罗大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地，不准其他人动手，非得亲自结果了赵贤。
他高高举起长刀，狠狠朝着赵贤的脖颈处劈过去！
这一刀下去，赵贤必定要身首异处！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
下一刻，一杆红缨长枪划破长空，以无人能敌的气势从叛军们头顶上方飞过去，猛地扎进了罗大的胸腔！
由于红缨长枪的后颈太大，罗大整个人都被带着往后倒飞出去。
最后被红缨长枪狠狠钉进了墙壁上！
他睁大双眼，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突如其来的方式忽然死去。
其实不只是他本人，在场其他人都是不敢置信。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他们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
在场众人才猛地回过神来。
叛军们惊呼：“大公子！”
赵贤趁机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捞起那把已经满是豁口的刀。
他望向马蹄声传来的地方，却见一声玄黑铠甲的俊美帝王骑着战马，裹挟着烈烈寒风?势不可挡地悍然冲入县衙！
火红的披风被寒风吹得高高扬起?像是一把熊熊火焰，狠狠灼烧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赵贤失声惊呼：“陛下！”
洛清寒手中的红缨长枪已经和罗大一起钉到了墙上。
没了长枪，他便拔出腰间佩戴的寂灭，翻身下马，随手将一个意欲冲上来的叛军砍杀在地。
锋利的剑刃沾染上殷红的鲜血，散发出凛冽寒气。
洛清寒一边杀敌一边冷声问道。
“贵妃在哪里？”
赵贤咬牙挥动满是豁口的长刀?大声说道：“他们砍了贵妃的一只手来威胁我们！”
洛清寒闻言脸色大变。
这些叛军竟敢对兮兮下狠手！
心中杀意激烈翻涌，下手也越发狠辣决绝。
叛军只要靠近他?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一剑斩杀。
转眼间他身边就已经躺了一地的残破尸首。
远处响起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是激烈的擂擂战鼓。
赵贤抬头望去?发现远处城墙上插着的叛军旗帜已被砍倒?紧接着代表大盛皇帝的玄黑旗帜被竖了起来?巨大的旗帜随着寒风肆意招展?黑色旗面上一条金色的飞龙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能冲天而起。
见此情景，赵贤喜出望外，扯开嗓子大喊。
“城门破了！我们的人攻进来了！”
叛军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全都被吓得心神震荡?手脚冰凉。
完了！
城门一旦被破?朝廷大军就能长驱直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们的猜测，下一刻就有无数马蹄声响起。
有叛军反应过来，慌忙大喊。
“快！快关上县衙大门！”
他们一窝蜂地朝大门冲过去，试图关上大门，将朝廷大军隔绝在外。
赵贤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当即带着残留的突击小队冲上去拦截。
双方再度爆发战斗。
下一刻，一队朝廷骑兵冲入县衙，挥舞着长枪将挡在面前的叛军们全部挑飞。
有了这队骑兵的加入，下场的局势瞬间扭转过来。
接下来源源不断的朝廷援军往这边涌过来，他们与叛军展开殊死搏斗。
洛清寒单枪匹马冲入后院。
就算兮兮被砍了一只手，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无论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他必须要带她回去！
“兮兮！”
洛清寒一个个房间地找过去，一边大喊兮兮的名字。
天偃真人看到城墙上的旗帜易主，知道城门已破，败局已定，他心中再怎么恼恨不甘，却也不敢跟数十万训练有素的朝廷大军硬碰硬。
他只能在心腹死士们的护送下，带着年幼瘦弱的洛龙照逃离此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谁知他们才刚走出去书房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喊兮兮的名字。
天偃真人脚步一顿。
他循声望去，恰好跟冲进来的洛清寒四目相对。
洛清寒猛地停住，黑眸中冷光如刀。
像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原本安静躺在天偃真人怀中的洛龙照忽然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凄厉的婴儿哭声响彻整个后院。
天偃真人却看也不看怀中抱着的婴孩，灰色双眸死死盯着洛清寒。
这人身上有他做梦都想拥有的紫微命格。
洛清寒：“天门门主？”
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可他那神态，分明就已经确定了面前的白发道士就是天门门主。
天偃真人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
“贫道拜见皇上。”
第1109章：我怕我会忘了他们
洛清寒手中的寂灭还在往下滴血。
鲜红的血珠砸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他盯着不远处的白发道士，冷冷问道。
“我的贵妃在哪里？”
天偃真人故意用他那惯常的慈和语气缓缓说道。
“您不是已经看到她的手了吗？
贫道明明已经让人提醒过你们了，让你们不要乱来。
你们非不听劝，现在好了。
城门破了，可陛下最爱的贵妃也没了。
您赢得了江山，却永远地失去了您最爱的女人。
您满意了吗？”
他的话刚说完，洛清寒就猛地提剑冲了过来！
护在天偃真人身侧的死士们立即拔刀迎上去。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最终还是寂灭更胜一筹，死士手中的刀刃直接被砍出了一个豁口。
死士见状慌忙后退。
洛清寒不理那些死士，黑眸死死盯着天偃真人，不顾一切地朝他攻过去。
天偃真人显然是没想到这人疯起来能不要命。
他慌忙将怀里的孩子丢给旁边的死士，抽出别在腰间的银白拂尘，与洛清寒打了起来。
死士们从旁协助天偃真人。
他们数十人围攻洛清寒一人。
可洛清寒非但没有落入下风，反倒接连在天偃真人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
天偃真人的灰白道袍被鲜血染红，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洛龙照还在嗷嗷大哭，哭声与兵器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正在四处寻找皇帝踪迹的禁卫们听到声音，立即往这边冲了过来。
天偃真人见到敌方援兵来了，自知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他今日就别想再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了。
他当即一甩拂尘，卷住死士怀里抱着的婴儿，猛地甩向洛清寒所在的方向。
眼见一个嗷嗷大哭的婴儿朝自己飞过来，洛清寒既不能躲开也不能继续攻击，只能收住剑招，用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婴儿。
天偃真人抓住这一瞬间的空档，转身飞快地朝外奔去。
洛清寒随手将婴儿丢给一名禁卫，提着剑紧追而去。
天偃真人受了伤，速度比平常迟缓了许多，眼见洛清寒就快追上来了，天偃真人咬了咬牙，扭头冲洛清寒大喊。
“你的贵妃没死！她和郁九被困在了后花园里，我让人在花园里放了火，你要是还不去救她，她就真的要死了！”
洛清寒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扭头望向浓烟升起的地方。
兮兮在那里？
天偃真人原本还以为洛清寒会犹豫。
救一个女人、和杀一个叛党首领，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
想必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帝王都会选后者。
哪怕那个女人对洛清寒而言很重要，他至少也该犹豫一下。
然而洛清寒却连想也不想，就朝着浓烟升起的地方飞奔而去。
他就这么放任天偃真人跑掉了。
天偃真人一边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一边又对洛清寒这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愚蠢行为感到鄙视。
他知道城中已经全都是朝廷的人，他就算跑出去了，也会被朝廷的人抓住。
还有他之前下令叛军抓捕无辜百姓当人质，导致城中百姓全都对他恨之入骨。
他要是被朝廷的人抓住顶多也就是被揍一顿然后关押起来。
可他要是被城中百姓抓住了，肯定会被当场扒皮拆骨死无全尸。
所以他决不能就这么跑出县衙。
天偃真人熟门熟路地找到后院一个被荒废多年的古井。
他搬开盖在古井上的石块，撩起衣摆扎进腰带里，施展轻功纵身跃入井中。
井底早就没有水了，只剩下干涸的泥土。
他伸手在石壁上来回摩挲，当他摸到一个金属圆环时，心中一喜，找到了！
用力将金属圆环往外拉。
伴随着石块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一扇沉重的石门被他给缓缓地拉开了。
一个半人高的石洞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他事先让人挖出来的几条密道之一。
这条密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即便是他最信得过的罗大，也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
只要能从这条密道爬出去?就能顺利离开游门县。
天偃真人转身将石门关上，防止这条密道被追兵发现，然后抹黑沿着密道往前爬出一段距离。
等到密道渐渐变得宽敞起来，他便站直身体?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他借着微弱的火光继续前行。
虽然这次的换命之术和起兵计划都失败了。
可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能活着?他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
整个后花园都已经沦为火海。
太湖石在火焰的炙烤之下变得滚烫。
躲在假山石洞中的萧兮兮和郁九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由于严重缺氧?他们的脑子都已经昏昏沉沉?喉咙处更是火辣辣的疼，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萧兮兮非常难过。
她蜷缩成一团?小声地念叨人名。
从阿寒到师父、再到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弟、宝琴……
她把自己记得的名字全都念叨了一遍。
念到后面?她实在是想不起人名了，干脆就开始念菜名。
红烧鱼、红烧肉、葱烧鸡、黄焖鸭、酱肘子、卤猪蹄……
郁九强打精神?嘶哑地问道。
“你怎么死到临头还记着吃的？”
萧兮兮吸了一口满是浓烟的空气，被呛得剧烈咳嗽。
咳得她要眼泪都飚出来了。
郁九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帮助她顺气。
萧兮兮用沙哑声音颠三倒四地说道。
“我怕我会忘了他们?我怕自己来生做不了人，只能做动物?到时候就吃不了这么多好吃的了?我得记住它们。”
郁九扯动嘴角笑了下：“没事，来生我陪你一块做动物。”
萧兮兮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我们都快死了，你怎么都不难过？”
郁九定定地看着她，喃喃道。
“是啊，我怎么不难过呢？”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确实一点都不难过。
他的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庆幸和愉悦。
他活着的时候是孤零零一个人，如今死到临头，他身边却能有人陪着，他觉得挺好的。
不管以前如何，至少死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倾身靠近萧兮兮，用嘶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说道。
“奈何桥上，我们一块走吧。”
第1110章：是洛清寒来了！
萧兮兮听到郁九的话愣了下。
她扭过头，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郁九。
郁九的半边脸颊仍旧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一丝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肌肤被高温炙烤得通红，嘴唇也已经干裂起皮，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狼狈，跟平日里那般阴柔俊美的模样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可此时他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刻都更加认真专注。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萧兮兮，黑中泛蓝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
外面火海翻涌，时不时就能听到树木被火烧得倒下去时发出的喀嚓声。
洞内温度节节攀升，浓烟呛得人几乎要窒息。
萧兮兮的嘴唇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就听到外面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兮兮！”
萧兮兮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即便听得有点模糊，她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是洛清寒的声音！
萧兮兮瞬间就忘了自己刚才要跟郁九说什么话。
她一把推开郁九，想要起身往外冲。
“阿寒，我在这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郁九从身后一把捂住嘴。
郁九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都牢牢紧固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萧兮兮睁大通红的眼睛，拼命地挣扎。
可不管她怎么踢踹抓挠，郁九就是不肯放手。
他从身后靠近萧兮兮的耳朵，如同恶魔般低语。
“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块走奈何桥，你不能言而无信。”
萧兮兮很想骂人。
这家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犯病就犯病？！
她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陪他走奈何桥？
他不要随便脑补自说自话好吗？！
外面洛清寒还在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声嘶力竭，仿佛要把嗓子都给喊出血了。
萧兮兮心急如焚。
她低下头，张开嘴狠狠咬在郁九的食指上。
她这一下咬得特别狠，一点余力都没留下。
牙齿深深地扎入血肉，差点就把他的食指给整根咬断！
鲜血独有的铁锈味立刻就充斥了她的口腔。
郁九疼得浑身一颤，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可他还是咬紧牙关死死抱着萧兮兮，不愿意松手。
就如同濒死之人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洞口人影一闪。
随即有个人披着被水浸湿了的厚重被褥冲进了洞里。
萧兮兮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晰一点。
是洛清寒来了！
洛清寒此时的模样极其狼狈。
他身上裹着的棉被有些地方被烧得焦黑，衣服上全是血污，就连脸上也是黑漆漆的，发梢被高温烫的打卷儿。
一点都不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倒更像是个沿街乞讨的乞儿。
若非萧兮兮实在太过熟悉他，只怕都很难认得出他。
洛清寒看清楚洞内的景象，想也不想就抬脚狠狠踹在郁九的腰腹上！
郁九的腹部本就有伤，再被这么用力一踹，哪里还能撑得住？当即就被踹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石壁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了。
洛清寒一把将兮兮拉进怀里。
他来不及细看兮兮此时的模样，迅速将身上裹着的被褥扯下来，把兮兮整个人都裹住。
洛清寒看向倒地不起的郁九。
他很想一剑杀了这家伙。
可兮兮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必须要尽快抢救，洛清寒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郁九身上，反正就凭郁九现在的状况?迟早都会被烧死在这里。
洛清寒弯腰将萧兮兮背起来，大步冲出石洞。
郁九趴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却连擦都不擦一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洞口。
片刻过后?涂凌裹着湿漉漉的斗篷冲进山洞。
他将郁九搀扶起来。
“少爷?您还好吗？”
自从郁九和萧兮兮离开灵台县后?涂凌就带着人悄悄尾随在他们后面。
待郁九带着萧兮兮进入县衙?涂凌等人因为怕被叛军发现行踪，只能躲在县衙附近静待时机。
直到朝廷大军气势汹汹地杀进来?涂凌等人这才找到机会趁乱混入县衙。
郁九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那股激烈翻涌的不甘，嘶哑开口。
“我没事。”
他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咬牙站直身子。
涂凌从怀里摸出一条被水打湿了的斗篷，披到郁九的身上?然后扶着郁九往外走去。
……
赵贤得知皇帝独自一人冲进了火海里?差点没被急晕过去。
他从属下手中抢过一桶冷水，猛地兜头浇下。
冷水冲刷过伤口，又冷又疼。
他咬紧牙关就要往火海里冲。
却见有人从火海里走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他们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年轻的帝王背着贵妃大步从火海中走出来。
漆黑的夜幕之下，滔天的火焰在两人身后肆意翻涌，像是几欲择人而噬的巨兽，朝着他们张牙舞爪，可皇帝却像是感受不到身后传来的危险，每一步都走得快且稳，黑眸深处的光芒，竟比身后那滔天火焰更加慑人。
贵妃趴在皇帝的背上，脑袋歪倒在一边，显然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赵贤打了个哆嗦，猛地回过神来，慌忙迎上去，帮忙将贵妃放下来。
立刻有人抬来担架，将昏迷不醒的贵妃抬走。
洛清寒的身形晃了晃。
赵贤赶紧扶住他：“陛下，您还好吗？要不要宣军医看一看？”
洛清寒摆摆手，嘶哑开口：“朕没事，快让军医给贵妃看看，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她！”
赵贤：“喏！”
……
天偃真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手中的火折子早就熄灭了。
他终于看到前方透出一丝丝光亮。
应该是出口快到了！
天偃真人心中大喜，立即打起精神加快速度朝前跑去。
当他小心翼翼推开密道的石门，发现外面空无一人，心下大安。
他将石门彻底推开，猫着腰钻出来。
可还没等他们站稳，一把冷冰冰的剑刃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天偃真人浑身僵住。
他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七八个人。
其中为首的那个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他双手揣在宽大的衣袖里，黑眸深邃，嘴角上扬，笑得一脸和善。
“天门门主，我们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天偃真人：“你、你是谁？”
“在下玄门方无酒。”
……
大家早安~
第1111章：漏网之鱼
当初方无酒和尚奎等人一路追随萧兮兮的踪迹，从盛京追到了灵台县，又从灵台县追到了游门县附近。
老王根据萧兮兮留下的香粉味道，找到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密道入口。
出于安全考量，方无酒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将让玉麟卫以两人为一小组，开始沿着游门县仔细搜索，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密道入口。
俗话说狡兔三窟，以天门门主的狡猾程度来看，他肯定不会只给自己留这么一条密道。
他必然还藏了别的密道。
结果不出方无酒所料，他们果真在城外相继找到了四个密道入口。
此时游门县的城门已经被攻破，皇帝亲自率领大军冲进城内，与叛军展开厮杀。
远处冒起滚滚浓烟，喊杀声震耳欲聋。
尚奎跃跃欲试，想要带着玉麟卫冲进城内去助皇帝一臂之力，却被方无酒再度拦住。
“现在城内已经陷入混战，我们这点人数就算冲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会被误伤，不如守在密道入口附近，看看能否抓到漏网之鱼。”
尚奎觉得方无酒的话有道理，便将玉麟卫分成四小队，每支小队负责把守一个密道入口。
方无酒随机选择了其中一个密道入口。
他抱着肥胖的橘猫，蹲在高高的草垛后面，其他七个玉麟卫则隐匿身形躲在别处。
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有人从密道里出来。
众人都以为自己这次等了个空，只有方无酒依旧淡定从容，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眼睛始终盯着密道入口。
终于，密道的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一条缝。
他扬起嘴角，知道自己要等的大鱼终于咬钩了。
……
夜色中，天偃真人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灰白的道袍上满是血污，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灰色眼眸里满是强烈的不甘和怨恨。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他脸上的褶皱轻轻抖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筹谋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今竟要栽在这群黄口小儿手中。
郁气梗在喉头，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就是玄门的人？”
方无酒微微一笑：“是的。”
天偃真人大笑出声：“哈哈哈，真不愧是玄门中人，手段果真了得，贫道佩服！”
话音还未落地，他就猛地一挥衣袖，三枚暗器从袖中猛地飞出，同时宽大的袖摆大幅度向上甩起，紧紧卷住贴在他脖颈处的长剑?用力向旁边甩开。
方无酒早就猜到对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一直暗暗提防着。
天偃真人几乎是刚一动作，方无酒就已经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
折扇刷的一下打开，露出银白的扇面。
这扇面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材料制作而成?看似柔软轻薄，实则非常坚韧?几乎可以做到刀箭不入。
扇面挡在方无酒的面前，替他挡住急射而来的暗器。
玉麟卫们拔剑而出?气势汹汹地扑向天偃真人。
刀光剑影，杀气凛然。
老王蹲坐在高高的草垛上?一边咔擦咔擦地吃着小鱼干?一边看着下方那些人类打来打去。
蓬松的猫尾巴摇来晃去?碧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显得颇为享受。
直到天偃真人被方无酒用扇子狠狠打中两处穴位，身体猛地定住无法再动弹，这场小规模群殴方才结束。
方无酒收起折扇?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
他倒出两颗丹药，掰开天偃真人的嘴，将丹药塞进去。
天偃真人不想吃。
可那丹药却古怪得很，入口即化。
都不用他吞咽，丹药就已经顺着食道流进了他的身体里。
天偃真人这下子终于感到了害怕。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方无酒收好药瓶，微笑着道：“别怕，只是两颗散功丹而已，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丹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只是会把你的内力全部废掉而已。”
天偃真人惊怒交加，想要破口大骂，话还没出口，就被方无酒一扇子敲在后颈上。
他眼前一黑，双眼一翻，就这么昏了过去。
方无酒：“把人绑起来带走。”
玉麟卫们立即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绳索，将天偃真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
等萧兮兮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暖呼呼的蚕丝被，旁边的红泥小炉上坐着个砂锅，里面的汤药正在不断往外冒热气，浓郁苦涩的药味随之在屋内弥散开来。
萧兮兮深吸一口气。
光闻这味儿就知道肯定是大师兄给她开的药。
她掀开被子，挣扎着坐起来。
原本趴在床围睡觉的橘猫见她醒了，立即站起来，迈着沉甸甸的猫步走到她面前，冲着她喵呜了两声。
萧兮兮见它还是那么圆润肥胖，忍不住扬起嘴角。
“老王。”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嗓子难受得厉害，声音极其沙哑难听。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房门被推开，洛清寒大步走进来。
他已经换了身靛青色的窄袖锦袍，腰被革带系紧，勾勒出精瘦的腰身线条，乌发束起，仅用一根简简单单的玉簪固定住，腰间坠着个胖乎乎的环形玉佩，旁边还挂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
伴随他的步伐，玉佩和锦囊跟着一摇一晃。
萧兮兮一眼就认出来，玉佩和锦囊都是她送给他的。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洛清寒。
眼见他越走越近，她的心跳也不由得越来越快。
最后她被洛清寒伸手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兮兮。”
他的声音经比她还要沙哑。
听得她心头发紧，鼻子发酸。
她缓缓地抬起双手，环抱住他的腰，然后一点点地收紧。
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前，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单音节。
“嗯。”
老王见这两个人类抱得如此紧密，完全不给它插足的机会。
它不满地喵喵了两声，然后一甩尾巴，跳下床跑走了。
小火炉上的砂锅还在往外冒热气。
静谧的房间里能够清晰听到它发出的咕噜噜声。
洛清寒侧头，珍而重之地吻了下她的脸颊，低声在她耳畔说道。
“兮兮，该喝药了。”
第1112章：我就不要你了！
萧兮兮瞬间就把所有的感伤都丢到脑后，一把推开洛清寒，转身就要往被子里面钻。
那药苦得要死，她才不要喝！
洛清寒早就料到她会跑，还没等她掀开被子，就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
她被洛清寒整个打横抱起来。
萧兮兮一边使劲蹬腿一边用沙哑的嗓子叫嚷。
“我不喝药我不喝药！你放开我！”
洛清寒无视她的挣扎反抗，抱着她走到桌边，将她放到矮榻上。
萧兮兮转身就想跑，洛清寒一把抓住她白皙纤细的脚踝，半是安抚半是诱哄道。
“乖一点，这药只是看起来苦，其实喝起来一点都不苦，等喝完了药，我给你吃好的。”
萧兮兮：“你休想骗我，光是闻这味儿我就能知道它有多苦！”
洛清寒一边扯过旁边的毯子给她盖上，免得她被冻着，一边说道：“这样，我先喝给你看，肯定不苦的。”
萧兮兮注意到他的两只手都缠着纱布，心头一紧，不敢再挣扎乱动。
她哑声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洛清寒不甚在意地道：“受了点皮肉伤，不碍事的。”
他背着兮兮从火海里逃出来的时候，双手被火焰烫伤，虽不致命，但可能会留下疤痕。
他觉得这些小事没必要跟兮兮说。
萧兮兮捧起他的双手，眼巴巴地问道。
“还疼吗？”
洛清寒反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低声道：“原本很疼，看到你就不疼了。”
萧兮兮的心情原本很紧张，被他这么一逗，顿时就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止疼药。”
洛清寒：“对我来说，你比什么止疼药都管用。”
萧兮兮忍不住脸红了，小声嘀咕：“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洛清寒认真地道：“不是哄人，是发自肺腑。”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寝食难安，心悬在半空中，总是没着没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感觉既空洞又不安，很是难受。
如今总算把人找回来了，心终于被填满。
只要看到她，他的那些难受、疲惫、茫然、孤独、痛苦……统统都消失了。
哪怕是神仙给的灵丹妙药，也不如她带给他的效果好。
洛清寒起身端起砂锅，将里面的汤药撇干净渣滓，小心倒入白瓷碗中。
他端着碗走到萧兮兮面前。
一靠近，那股子药味顿时就变得更加浓郁了。
萧兮兮皱着鼻子?满脸嫌恶，恨不得里这碗药远远的。
洛清寒吹了吹药，然后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
“真的不苦。”
他的神色非常镇定，似乎像是喝了口白开水?表情没有因为喝药而发生任何变化。
萧兮兮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看他那样子，好像真的不苦。
洛清寒将碗递过去：“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萧兮兮犹豫再三，还是低头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其实还是很苦，但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她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大师兄熬的药吗？”
洛清寒：“嗯?是他熬的。”
萧兮兮很意外，以前大师兄给她开药都是故意往苦了弄?没想到今日大师兄竟然手下留情了。
她一点点把剩下的药喝完。
随即伸出爪子，双眼亮晶晶地问道。
“好吃的呢？”
洛清寒从袖中拿出个小油纸包，打开油纸，露出里面的薄荷糖。
这些薄荷糖是他特意让城内擅长制作糖果的师父制作出来的?里面不仅加了薄荷?还加了陈皮?都是对嗓子比较好的。
萧兮兮立即伸手捏起一颗糖放进嘴里，小银牙一腰，把糖嚼得咔嚓作响。
她被甜得双眸弯了起来?像只偷吃到鱼肉的小猫咪。
洛清寒将蜜枣放到桌上，起身拿来木梳，跪坐在她身后，帮她把披散的长发梳成发髻。
他显然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情，动作显得格外笨拙，但又因为心里的那股子柔情，使得他每一下都梳得很柔很慢。
仿佛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不是雪白的头发，而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萧兮兮吃完最后一颗薄荷糖。
薄荷特有的清凉感弥漫口腔，连带着嗓子也舒服了点。
她舔了舔自己的指尖，砸吧着小嘴回味道。
“没吃饱，还想再吃。”
洛清寒：“我让厨房熬了鸡肉粥。”
萧兮兮立即回头：“真的吗？”
她这一下动作太快，洛清寒没来得及松手，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
疼得她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洛清寒赶忙松手：“抱歉。”
萧兮兮摇头说没事。
她注意到自己肩头垂落下来的一缕白色长发，神情顿了顿。
她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是满头的白发。
不知洛清寒会不会嫌弃她这样子？
虽说洛清寒不是个看重皮相的人，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万一他在意呢？
想到这里，萧兮兮偷偷用余光却看洛清寒，想看看他现在的反应。
却发现他正好也在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萧兮兮心里一紧，下意识想要用毯子将自己的脑袋给罩住。
洛清寒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低声说道：“不用遮着，你这样也很好看。”
萧兮兮抿了下唇，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他故意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安慰他而已。
洛清寒捞起一缕白色发丝，低头亲了亲它，神态无比虔诚。
“我爱慕你，不是因为你的容颜，而是因为我们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你都是唯一一个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并且开了花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心里最美的那朵花。
若你觉得白发不好看，我可以让太医给我配药，让我的头发也变成白色，这样我们就谁也不用嫌弃谁了。”
萧兮兮原本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泪立刻就收了回去。
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
“不行！你的头发这么黑亮柔顺，不准把它变白！你要是变白了，我就不要你了！”
洛清寒：“……”
所以你的爱情会因为颜值减退而消失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