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先祖附身
“人生就是有各种无理取闹。”女孩起身离开了座位，脸颊上露出了冷笑的酒窝：“你根本无法逃掉的那名为“命运”的枷锁。”
“那你别关我在里面，放我出去啊！”浩全发现离去的房间门，被“咔哒”一声锁上了。
女孩的冷淡声音，从门外传来：“等你意识到自己真正使命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混账东西！”
浩全用孱弱身体那剩余不足的肺活量，嘶声吼出了最后一句。
这天晚上，仍然是那个小女孩来到浩全的房间，身后跟着端着晚餐的盘子的两名侍女。
侍女们在桌子上放下晚餐后就马上离去，偌大的房间里剩下浩全跟小女孩两人。
但是，那个女孩的表情不再是那个冷漠而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是富有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灵动，一时间让浩全有认错人的错觉。
“我叫做羽米娅-亚德莱达-勒诺曼。”那个孩子有些面对陌生人的胆怯，但是仍然强行振作起勇气，自我介绍道：“在下午跟你见面的那位是我的先祖大人，玛利亚-亚德莱达-勒诺曼。”
“是你孪生姐姐？”
“不，她是附身在我身上的，先祖大人的灵魂。”女孩答道。
“是吗........”浩全不相信，除了孪生姐妹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于是随口附和道。
“先祖大人有令，让我从现在开始，像妻子一样在你身边服侍。”女孩低头行了个礼。
“你真的知道‘像妻子一样在我旁边服侍’这句话的意思吗？”
“不清楚，只是说让我听你的话就行了。”看到女孩天真的表态，浩全确认了女孩确实没有‘夫妻’方面的认识。
“啊.......”迎着少女纯净无垢的眼神，浩全头顶传来剧疼，岔开话题道：“你那个狗屎一样的先祖大人该不会用那一嘴“命运”啊之类的话，在你的家里面为所欲为吧。”
“不，先祖大人是做出许多精确的预言跟占卜的伟大预言师。”幼女羽米娅语气相当认真：“就连我们国家的皇帝拿破仑的生涯，最终也没能逃出她的预言。”
“拿破仑都........”
浩全没有熟背历史，并不知道那位拿破仑是被羽米娅的先祖大人坑了什么，但也知道能跟大名人扯上关系的，也必然不是小人物。
但浩全是不相信非科学的“预言”的人，于是他没忍住，对眼前的幼女解释道：“虽然可能对你们有点不敬，但是，预言本身就是一种诈术。”
“诈术？”
“退后一百步，就算你的预言是真的，那么知道了这个预言的人自然会刻意想要更改、回避预言所说的灾难，那么预言所述的事就不会真的了。”浩全列举例子：“所以，自称预知术者的人经常用到的，就是刻意将他们口中的预言变得棱模两可，正面说也是对，反过来也是对。”
“不，正因为有不可撼动的“命运”存在，所以预言才会成真的。而越强大的预言魔法师，越能辨识出“命运”的所在，并为迷茫者指出所在。”
““命运”什么的.......”浩全还想反驳
“你以后在勒诺曼家历经预言之后，你就会确信“命运”的所在了。”幼女的脸上，一副不允许浩全辩驳的超自信姿态。
（我跟小孩子认真什么啊！）
浩全也就此放弃辩驳，开起玩笑，跟眼前的幼女一起有说有笑地，吃起了晚饭。
由于浩全历经冰冻的身体，长期没有运动，需要一段好几个月的复健过程。
全程身边除了羽米娅以外，还跟着一个自称魔法师的人，为自己施加奇怪的“魔法”。
仅仅一段听不懂的言语之后，身上的疲惫感跟痛楚就马上消减殆尽，让浩全的复健过程轻松了许多，进度据说也比常人快上了数倍。
这也让浩全暂时性，相信了魔法的所在。
之所以“暂时性”是因为浩全也说不好，是不是四十年后的时代出现的什么新的医疗技术。
期间，那位羽米娅女孩子也一直在追随着浩全。
随着时间过去，女孩的头顶原本的黑发，也从根部逐渐长出了漂亮金发的部分，很明显，前面的头发是染上去的。
“是染的吗？”浩全有一次复健休息的时候，问道。
“是的，要召唤先祖大人在英灵座上的灵魂，需要一个黑发黑瞳的勒诺曼族人作为载体，就像先祖大人在世的时候那样。”羽米娅说着，面露了少许喜悦地说道：“最近，家族方面没有让我召唤先祖大人的计划，所以也就没有去把头发染成黑色。”
“你不讨厌那个什么先祖大人吗？比如被强占身体什么的。”浩全提问道，他看得出米娅脸上不易察觉的喜悦，是来自于“没有召唤先祖大人”这件事上。
“那个......毕竟她出来的时候，我就像睡觉过去一样，没什么感觉，而且先祖大人每次出来，都能解决我们家族的一些麻烦或者问题，让父母跟其他族人都很开心，所以我十分欢迎她的到来。”
“你真正的想法，是与此相反的吧。”浩全试探着。
“不。”羽米娅否定道。
“可你的内心，却充满着想要与此反抗的意图呢。”
“不可能。”
“是吗？我看到的真正的你，可不是你说的这样哟。”孩子就是孩子，即便是掩饰自我的反应也非常简单易懂，善于捕捉人心的浩全，几乎洞悉了这个十一岁孩子的内心：“你是想自己被人期待，而不是身后那个先祖大人吧？”
“.......我没有这么想。”由于被猜中内心，羽米娅的回答有所迟疑。
“那就当我胡说八道吧。”浩全微笑着摸着米娅的头发。神情相当认真的说道：“总之，现在不要着急，也不要泄气，只要不放弃努力，属于你的时代会来的。”
“是吗.......”羽米娅也作思考状，点了点头。
“当然，我说的这些话，只是用来敷衍人的万金油句式。”浩全的态度骤转，突然大笑道。
226.赘婿面谈
“.......”
感觉被戏弄的羽米娅，脸上还是微笑，只是小声地在心里骂道。
“不要藏着情绪，不舒服就要找机会发泄出来，窝久了是人会坏掉的。”浩全看得出，羽米娅是个把所有内心压力都积聚在心里面不愿表露的人，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虽然难得，但是负担太重：“不开心就骂出来，我是那个什么......你未来的夫婿来着？这点事肯定要让你的。”
“你个....人渣！”这般喊着，羽米娅伸出小腿，“狠狠地”踹了浩全几脚。
“对对对。”被挨打的浩全，鼓掌道。
一旁的治愈魔法师，像看着变态一样的鄙夷冷眼，在职责范围内，偷偷地后退几步，尽可能远离他的客户。
一个月后。
复健告一段落之后，浩全立即来到了羽亦堂的办公室。
“是你啊。”羽米娅的生父，羽亦堂见到郑浩全的时候，露出了一脸的鄙夷——而这，在魔法师看待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的角度，相当正常：“你想要做什么？”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们也是时候把我放出去了。”浩全说道。
“先祖大人说过了，除非你能跟小女产下子嗣，你的这个要求就能实现。”羽亦堂嗤笑道：“你想逃跑也无所谓，用我们的占卜，你也跑不了多远，那样也只是给了我们打断你两条狗腿的理由罢了。”
浩全几乎从见到的第一眼，就明白羽亦堂这个人物的“偏斜”之处。
欺下怕上，两面作态，是为明显的醉心权势之人。
“你真的是米娅的父亲吗？身为父亲，不该尊重女儿的选择吗？”浩全先以“平民”的思想，投出问题。
“身为魔法师，以及身为勒诺曼家族的女儿便是如此。而服从“命运”，是她唯一的选择。”
“那我也有否定的权力吧？”
“你、没有。”
“我如果选择自杀的话，你们侃侃而谈的命运论，就到此为止了吧。”
“别不识好歹。”勒诺曼家族族长的言语看似游刃有余：“我一点都不介意把你的“理智”封禁，让你变成只有冲动的猛兽，我也不用苦苦地等待你跟小女什么时候完成先祖大人的命令，这样的结果岂不皆大欢喜？”
“多谢你这个枉为人父的混账家伙的好心。”浩全厉声道。
“在人父之前，我是一名魔法师。”“米娅会理解我的苦处的。”
浩全此刻已经充分认识到，魔法师大都是不可理喻的混账。
但在过去他活跃的时代，那些“混账”在浩全的手中——只是区区的饵食罢了。
“那么——如此皆大欢喜的事，你什么时候要做？”浩全看似冲动的表情突然收敛，变得一脸冰冷，眼神如剑——那是郑浩全的作为“谈判者”的架势。
“我不是说了，是我在迁就‘你的任性’。”羽亦堂并没有注意到浩全的变化：“在你这种贱民的身上施加魔法，我还怕脏了手呢。”
“直说吧，要是我跟米娅有了那种事实的关系，下一任的勒诺曼家族族长，就是我了吧。”浩全睥睨着明显在自己上位的羽亦堂。
“只是区区的贱民，不要妄想天开了。”大笑道。
“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家族的统治者并不需要会魔法，而会魔法的，只是需要在前线奋战的战斗者罢了——”
郑浩全卧在椅背上，仰起的脸上一副自信昂扬的姿态，甚至对上位者的羽亦堂没有丝毫的敬意，反而是一种看着猎物的垂涎视线：
“而你应该调查了我的过去，我的‘统治’能力与经验均在你之上，也正是这个原因，你们的先祖大人才会千里迢迢地跑来北极把我救出，就是要把我作为振兴你们勒诺曼家族的人选，你现在的族长之位，在我跟米娅诞下子嗣那一刻，就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而精通魔法的你，就会成为家族战争前线的棋子，永世不得翻身。”
“..........”亦堂无法否定，也没有任何话语能够驳斥这个可能的现实。
“像我这样即将危及你地位的人，你觉得留在你的身边是好事吗？”此时，浩全却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面对奇怪问题，羽亦堂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所以，流放我吧。”浩全紧接着提议道：“把我丢到远离羽米娅的地方，使你不期待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无限降低到零。”
“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吧。”羽亦堂感觉对方必然藏有阴谋，于是试探道。
“我对于自己的要求很低，一日三餐有瓦遮头，有适当的自由，再来点不无聊的事情做做就可以，而不是这种养肥在封闭的城堡，等着当驸马爷的日子。”浩全说道：“人，可不是为了吃喝睡才活着的，而是为了活着才吃喝睡的。”
“是吗.......作为一个贱民，你的人生觉悟还是挺高的。”
羽亦堂虽然附和浩全的话，他心里十分明白，无论如何，让郑浩全疏远米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郑浩全继续躲在城堡里跟羽米娅厮混下去，孩子一出生，先祖大人自然就会马上出面剥夺掉自己得来不易的地位，这是羽亦堂绝对要避免的头号事实。
既然当事人都有这个意愿了，算不得羽亦堂的强迫或称迫害，所以事不宜迟，羽亦堂急急忙忙地在协会议员的工作文件中，找到流放郑浩全的最佳去处：
“最近正好，异常个体管理组织重建了“太平洋乙号深海仓库”，但是，仓管主任的人选整整大半年，一直没有着落。”羽亦堂介绍道：“被选中的仓管主任的人，要么病假，要么投诉。”
“仓管？听起来不错的样子。”浩全听得出是一个被嫌弃的职位：“为什么没人去？”
“毕竟是没有‘保管物’的空白仓库，再加上是边缘地区条件艰苦，既没荣誉也没待遇，所以谁都不想去当。”
“条件艰苦到什么程度？”浩全有点担心。
“一个月只有3天外出的假期，里面没有厨师配置跟保管生鲜食物的设备，所以食物方面只有干巴巴的仓储应急食物，住的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有风险，但是十几年来都没有意外发生。”羽亦堂照着报告书，如实说道。
227.浩全暂别（打赏加更）
浩全斟酌了一番后，点头：
“这个条件完全可以啊。”
羽亦堂一看浩全答应，大喜过望：
“那我这就给你递交申请，解决了异管的一大难题，这也算是你为我们家族做了大大的贡献。”
“我不是魔法师，出任魔法师协会的职务不会不合适吗？”
“你也说了，‘术业有专攻’不是吗？仓管主任是管理职，不需要会魔法。”抛下一个大包袱，羽亦堂忙着谄笑道——就算真的所谓的深海仓管主任任职需要魔法师的条件，他也会想办法攻克下来。
“那就好。”浩全实话实说：“我只想要那一个月3天的自由罢了。”
一礼拜后。
郑浩全打点了自己行装，准备前往太平乙就职。
羽米娅知道了浩全要离开的消息，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到城堡的门口给浩全送行。
最近有召唤先祖大人任务的羽米娅，此刻已经染上了一头的黑发。
“浩全，你要走了吗？”羽米娅问道。
“嗯。”
“先祖大人昨晚托梦跟我说，你中了父亲大人的奸计，要把你远远调到外面去，不让我遇见的地方.....这不是真的吗？”羽米娅担心道。
“当然不是真的啦，这还是我自己去找你爸爸要求的。”浩全蹲下身子，与羽米娅四目相对，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真的吗？”可能是各种方面影响，这时候的羽米娅已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的所作所为。
“当然是真的。”浩全再次肯定。
“那是你自己决定要离开这里，是不是我的错？是因为我，不主动跟你一起睡觉的原因吗？”羽米娅一时间把原因算到了自己头上去，满心地内疚。
“当然不是。”浩全按住了羽米娅的肩膀，眼神真挚地说道：“小米娅你那么可爱，我也不想离开的啊。”
“真的？”羽米娅羞红了脸，摇头道：“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爱吗？那世界上最漂亮的是你了。”浩全继续玩弄起了甜言蜜语。
“哎呀.......”幼龄的羽米娅架不住连续出招，两处脸颊滚烫，甚至有种晕眩的错觉。
“相亲相爱的两人，也是要有点距离的才行啊。”浩全趁热打铁，解释道：“太过密切的话，就会变成兄妹一样的关系了，你看你跟弟弟迪特的关系，不也是不太好的吗？你要我们的关系也变成那样，三天两头地对打一次吗？”
“当然不想......”
羽米娅大小姐，眼看着就要被浩全说服。
话音未落，羽米娅脸上失去了所有情绪，语气中渗着沉重的怒意：
“你这小子一边用甜言蜜语把这孩子灌得神魂颠倒，一边又撒腿就跑，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你个几千几百岁的老太婆突然冒出来，你这是想把我吓死，让你的后代守活寡啊！”一发现是那个“玛利亚”先祖大人突然冒了出来，浩全也气不打一处来。
“突然间就想跑，你是故意要跟我宣告的“命运”作对吗？别怪我没提醒你，跟“命运”作对之前，最好先做好丢掉小命的觉悟再说！”附身在羽米娅身上的“玛利亚”，举起小拳头，“用力地”敲打着浩全的额头。
“好好好。”浩全伸双手投降道：“我不是想逃跑，现在的我无依无靠，虽然勒诺曼这个靠山有点不如意，但是用来赖活着也是不错的。”
“姑且，算你还是个懂的审时度势的家伙吧。”玛利亚放弃了说服，继续说道：“既然你要出去的话，就交代你几件事，你就‘顺路’去办吧。”
“是什么事？”浩全问。
“最近几个月内，将会有一个存在于东方的太岳峰顶的“异常个体”会显现其能力，最近我会加紧预知内容的监视，你做好去对付的准备。”
“要我对付异常个体？！”调查过异管工作内容的浩全当然知道“异常个体”这个词的意思，心里一惊：“你真的要我去送死吗？”
“放心，你的“命运”还是很硬的，再说你也不是一个会送死的人。”娇小的“玛利亚”露出了郑浩全熟悉的无表情冷笑。
“我只是为追求自由的理想而去的，这个不顺路。”浩全拒绝道。
“我就是不让你出去外面！”玛利亚厉声道，一副准备把勒诺曼城堡里面的族人喊出来的架势：“要不然，你就给我留在城堡里，把我们勒诺曼家族的孩子生出来！”
“你们一大家子的人都在逼着我对一个11岁的孩子动手，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变态啊！”浩全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就放心吧，你们两人的孩子根据“命运”是会被健康地生下来的。”玛利亚答道。
“命运你个头啊！”
“那你做，还是不做呢？”玛利亚再次质询道。
“........好吧，我做，我可不想跟你们这群变态同流合污。”浩全只能答应。
“羽米娅”听到浩全的答复，低着脑袋挠着头，语气带着羞涩地说道：“在户外做的话，我还是有点心理压力的，但是，既然是你要求的话，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满足.....”
“妈蛋，我是去替你们对付那个什么异常个体，不是跟你这老家伙做那档子破事！”浩全突然觉得自己离开这个城堡简直明智之选，再呆下去迟早会被逼疯。
“你竟然不怕死！”玛利亚一时间合不拢嘴。
“亏你还是提条件的给我选的那个人，惊讶你个毛线啊！”浩全内心一阵崩溃。
相处了三个月之后，郑浩全与羽米娅别离的之后的那个晚上。
羽米娅在睡梦中，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先祖大人。
——玛利亚-亚德莱达-勒诺曼。
“先祖大人，让他离开真的好吗？说不定，他会一去不复返呢？”
一名黑发黑瞳，相貌相当恬静，充满着贤者气息的占卜者，站在梦境中的羽米娅面前，亲切而温和地回答道：
“郑浩全与你的结合，是既定事项也是“命运”。而作为预知者而成长起来的你，应该能够看到了这段“命运”的起点了。”
“已经看到了。”羽米娅点头说道。
228.故事起点
羽米娅点点头，摊平自己的右掌，念动“郑浩全”的名字之后——
在自己停止的视线下，闪现着并不存在的模糊影像：
自己的手臂变成大人的模样。
而其中其中的食指、中指以及大拇指变成了亮灰色的金属机械结构。
羽米娅问道：
“这个是什么？”
“应该在是某一个世界，你与郑浩全这个人缘分的交点。”对面的玛利亚大人说道：“不明所以的预言术者，容易把这个特有的重合现象，跟预言梦搞混。”
“这个的意思是说.......我跟浩全的前世吗？”
“不是。”玛利亚解释道：“我们所知的“命运”也并非不能篡改之物，但每次大幅度颠覆“命运”的行为都会大大撼动世界的根源，进而产生无数多的可能性——也就是“世界”的分歧点，而那些分歧点散发出去的“世界”，是一对对无法相互碰触的平行线。而你现在看到的，是某个平行“世界”的你。”
“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细究其中的缘由，对“命运”的了解尚未透彻的你只要知道一个事实——拥有这个‘交接点’的你跟他在“命运”的驱使下，最终会连接到一起，任何人从中作梗都是没有意义的，除了死亡，没人能够把你们走到一起的“命运”分开。”
“是这样吗？”
女孩的稚嫩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绯红，以及惬意的笑容。
时光飞逝。
八年之后。
少女羽米娅已然成长，亭亭玉立。
羽米娅代表着勒诺曼家族，成为了魔法师协会的预知术者坐席，以及评议会的十三议席之一，说白了，就是跟郑浩全一样，被调离勒诺曼家族的权力中心。
而郑浩全则继续躲在东方深海当着他的仓管主任，一直未归。
而在勒诺曼家族，除了羽亦堂以外的所有族人，都在坚信羽米娅跟郑浩全两人，会像先祖大人的预言那样结成良缘，并期待他们会给勒诺曼家族带来复兴。
然而现实中，这两人的关系就像停在了八年前，若即若离的样子。
某日下午，羽米娅坐在魔法师协会顶层的办公室中，仰望着天花板。
无所事事的她，在内心唤起了自己的先祖大人：
“先祖大人，你给我的预言好像出问题了耶，那个郑浩全什么的，从“六臂魔屠”那会儿说过的几句话之后，我们就有四年没见了，大概他已经忘掉我了吧。”
经过八年的接触（折腾），现在的羽米娅能够熟练的唤出自己身上的那位“玛利亚”先祖大人，态度不像开始那样的认真且客气。
“是吗？你这可是这个礼拜，第五次在心里念叨他的名字了。”时常躲在自己内心里偷听的“玛利亚”叹息道。
羽米娅一时语塞，但还是强行说了下去：
“那....那是因为他明明是我的未来夫婿，却一直不来找我啊。”
“你也知道他就是个大懒虫啊，拜他的‘懒’所赐，远离了城堡，亦堂这人越发地嚣张跋扈了，为了保护勒诺曼家族搞出了个什么外人的佣兵部队出来，真是的。”玛利亚口中透着恶气。
由于羽米娅被调离了勒诺曼家族的权力中心，附身在羽米娅身上的这位先祖大人的干涉，也被同步弱化了。
“这样说父亲大人不好。”羽米娅揍了眉头，但她也明白父亲也不是值得称赞的一个人。
“那个人虽然是你的父亲，但是他的眼中只有地位跟权力。”羽米娅的耳边传来了叹气声：“相比之下，郑浩全这个人物还比较像个人，其能力也远高于羽亦堂，要知道，那个小子他仅靠一张嘴，就能回收“灭天绝瘴”、“六臂魔屠”这两大角色，可比那个叫做羽亦堂的魔法师，强得不止一点半点啊。”
“我知道先祖大人对浩全的评价很高，可我不喜欢他。”羽米娅用果断的语气说道。
“真的吗？”玛利亚不信。
“我当然不喜欢，郑浩全那个人油嘴滑舌的，一点都不老实。”羽米娅连忙摇摇头。
“但是你明明就很喜欢他的油嘴滑舌啊，被称赞几句，心里就得意得跟花圃一样色彩斑斓。”玛利亚嘲笑道。
“谁，谁说的！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你的心跳，可是非常老实地加速了呢。”
“咳咳，就算我真的是那样，那也是他为了讨好我，故意而为之的！这样的为人太肮脏了！所以我不喜欢！”羽米娅义正言辞道。
“果然啊，羽米娅也到了叛逆的年纪啊。”玛利亚假意叹息道。
“才，才不是什么叛逆呢！”羽米娅有些语塞。
“那我给那个小弟打个电话，让他以后老实点，不要故意讨好你.....”玛利亚说着，控制着羽米娅的左手正要伸手去拿手机，羽米娅控制自己的右手连忙伸手去压住。
“那个怎么说，被人夸一下两下的，还是可以的啦......”羽米娅说着，右手抓住手机，把脑袋埋进了手臂里。
“即便夸你的人是你不喜欢的人？”
“是啦是啦。”
“呜呜呜，我可没记得，我把米娅培养成这样言行不一的坏孩子哟。”那边开始假惺惺地用起了哭腔。
“哼，你继续装着吧，我去翻网购。”
羽米娅强行终结话题，双耳盖上封闭的耳机，播放起嘈杂的摇滚乐曲，解掉令她感到难受的服饰束腰，背脊全然躺在按摩座椅上，享受其名为工作实为闲暇的时分。
然后，突然间。
“浩全不来，我可以去找他啊！”羽米娅恍然大悟，摘下耳机大声喊道。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这才发现？”玛利亚叹气道。
“不、不，我自己才不会去找他呢。”羽米娅慌忙地辩解道：“我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让他履行责任，才去找的他！”
（你只是想找个看起来不丢脸的理由罢了......）玛利亚只是在心里小声地吐槽，但也怕说出口，羽米娅更加不好下台而回绝了现在的念头。
“对，我要去让浩全去把其他遗留在常世的“异常个体”找出来吧。”
“你要知道，剩下的那三名异常个体，虽然大概位置都知道，但是找起来完全不简单啊。”
“正因为不简单，所以才要充足的交流啊！”羽米娅双手叉腰，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得意。
“你的目的就只是‘交流’吧！”
先祖玛利亚只能叹息，在一群人精（议会议员、父亲、郑浩全等人）的不良熏陶下，这个曾经正直的女孩也变得毫无下限了。
从那一天开始，羽米娅就开始追踪起了那名消失的异常个体。
——也就是后来被命名为“忘却迷宫”的少女。
229.天师修道「外传-天师下山篇」
时为三千年前的周朝。
正逢封神令下达之后百年之际。
那也是东方土地上，道术修行者们百花齐放的时代。
因此，自称仙人、真人、天尊等掌握非人理之天命异术的人们，大量出现，许多现代的异术者家族都是那个时代诞生的。
这其中自然是，良莠不齐，真假难辨。
不过，这也代表“良”与“真”者亦然存在的时代。
少年张福德，跟大量求仙之人一样，师从了一名叫做“太公师尊”的人。
当然，跟许多人一样，福德对“太公”的称呼将信将疑。
毕竟称之为“太公”的那位——也就是太公望，姜子牙，要算起来，至少得活到两百岁有余。
虽然姜子牙直到古稀之年才被周王姬发拜为丞相，创下了不世伟业，若他真的掌握不死的仙术也不奇怪。
福德他也只是远远地见过那名“太公师尊”一面，那时候的太公师尊，受人之托，在某个久旱之地进行唤雨的仪式。
那是一名发须银白，虽身态慵懒，但眼神无不给予人铮铮的凛然气息。
设坛立阵之后，银发老人一番令人看不懂的“瞎”比划之后，久旱之后的珍贵雨露，如约而至。
年幼的福德当然不知道什么是“仙人”，但老人那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心中，将这名老人的印象作为“仙人”而深深烙下。
之后，在年幼福德的积极要求跟世人崇尚仙法的时代趋势下，家产富余的张家人替当时12岁的福德支付了进入太公道观的高额学金，进入了太公道观修行仙术。
然而，福德踏入了立于山间云际的太公道观之后，就未曾见过这名师尊再做过什么。
给予新入弟子们的指导之事，却是其初代的弟子代劳。
而且八年之久，一直是背诵各式咒文以及锻炼身体的每日重复功课。
一度让福德有些泄气，甚至认为是骗局。
不过，看似无果的修炼，直至福德20岁的时候，终于摸索到了门道——
一道稍瞬即灭的火光，在自己双手的掌心上，舞动了起来。
这让八年认真修炼却碌碌无为的福德，欣喜若狂。
以凡人之躯，驾驭手中虽然尚小的焰光，让八年修炼的福德，追求力量的热情彻底点燃。
然而，远方的家人却托人带来了信函，告知家中村落遭遇了紧急的事态，急求福德归家。
这封信不得不让福德放弃这点求道的微光。
就在福德与作为指导者的太公初代弟子们告别，准备启程归途的时候，却被师尊传召了过去。
在太公师尊的会客厅。
这也是上山之后，福德第一次见到了这名全身银白的“仙人”，卧躺在椅子上，看起来有点费力，只有白眉之下那道锐利眼神，没变，但他视线所指的地方，似乎不是面前的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天空。
“师尊，请问传召弟子，所为何事？”前来，福德抱拳低头致意。
“道术布世乃吾之天命，而游历救世乃你之天命。”太公师尊像是在自言自语。
“啊？”福德一头雾水。
“上山仅仅八年略有小成，但尚未精通道术的你，这一路险遇难以自保，需要能够庇佑平安的法器。”说着，太公师尊传唤来了两名弟子，从宝物库中，把一个异常沉重的铁箱抬到福德面前，然后，太公师尊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福德跟前铁箱上的黄色封条就掉落下来了。
“此乃源自天外陨铁打造的神兵玄铁，为有掌握太公道法之人才可驾驭，滴血可认主，在结合驭雷咒，万钧天雷咒之时可有奇效，可助你斩敌伐难之力。”太公师尊解说道：“此为你的饯别之礼，今日离去之后，福德你不需也不必再回到此处。”
“为什么？！”福德惊道。
“你已掌握吾所授之全部道法，在之后的岁月中，将其融会贯通成为自己的理会，再传承与下一代，便是你的职责。”太公师尊的视线，终于停留在了福德的身上，让福德的内心一番激动。
“师尊，请受我一拜。”福德重重跪下身子，叩头拜谢。
“去吧，你应贯彻之道，就在旅途之末。”语毕，那位座位上的银白仙人就突然不见了，没有远去的身影或脚步，就像一开始便不存在于此。
“师尊人呢？！”福德又是一惊、
“师尊便是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什么时候会不在。”初代弟子苦笑道。
福德打开了师尊给他留下的铁箱。
里面装着一柄，不同以往战斗用武器的长剑，这把剑的银灰色金属材质的剑身上设计了大量镂空的花纹，很难想象这是用来砍人的武器，更像是装饰物多一点。
在遍地青铜器皿的时代，这把银灰色的剑，显得十分特别。
虽然需要两个弟子才能搬运的沉重法器，一开始福德也是完全动弹不了半分。
但是自己咬破手指，对法器的槽位上滴血“认主”之后，那柄玄铁神兵在福德的手上，突然间变得轻如鸿毛，福德不禁试着舞动了起来。
看到原本千钧之重的剑，在福德手上举重若轻地，像是用修炼用木剑那样甩刺出一道道剑花与气势，一旁的两个初代弟子脸上的表情，既是感叹又是嫉妒。
这让福德不得不感叹道：
“不愧为天上之物。”
福德还照着太公师尊的说法，试用了“驭雷咒”。
而过去就算念个几百上千遍的也毫无反应的“驭雷咒”，仅在福德念出第一遍，就从指间射出一道闪烁着的直线电光，将作为目标的树干上，炸出一道焦黑的痕迹出来。
“这......”
看着目标升腾着黑烟，福德兴奋地对身后两位的初代弟子说道：
“有这样的武器，我就算在路上遇到强盗或是猛兽也不怕了！”
“好好珍惜吧，你是太公师尊有史以来第一位被认可，并赠予了法器的下山弟子。”其中那位担任过自己导师的初代弟子冷冷说道。
“你们初代弟子没有这个吗？”福德问道。
230.神兵玄铁
太公道观的弟子们，来到福德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弟子，那些初代的弟子，最年轻的也至少五十多岁，福德心想，他们手中必然会有更好的法器。
“没有！你现在觉得舒服了吧！”
说完，初代弟子们便愤然地甩袖而去。
张福德木讷地站在原地，回忆着刚才对方脸上带着无比凶恶的嫉恨表情远去，久久说不出话来，但是毫无疑问，“第一个得到法器”的荣誉，让福德的内心澎湃不已。
之后，福德急急忙忙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就从呆了八年之久的太公道观，离开了。
背着师尊赠与的玄铁剑，福德满心欣喜，步伐轻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跟战战兢兢的其他路人不一样，他恨不得见到一队强盗或者猛兽出让出现在自己面前，好让自己喊上一句“玄铁出鞘！”，然后持着长剑，大杀四方。
对福德来说幸运或者说不幸，他一路顺畅地，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落。
这个时代的交通不便，尤其绝大多数都是崎岖山路的情况下，快赶慢赶，距离从家里发起信件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不同于信件提及的危急，福德所见的村庄里，是一片往日的祥和。
福德来到了村落中心的大户人家，那就是诞生自己的家——若不是家中富裕，福德也只能跟其他农家子弟一样，耕作或者当兵。
“爹，你信里说的，春莉发生了什么事？”福德见到久违的父亲，没有寒暄立即问道。
“你终于回来了，长大了好多........他娘过来看看，福德回来了。”福德父亲却十分感动着，一并招呼母亲过来，迎接时隔八年终于回到家里的儿子。
“你们该不会就为了让我回来给你们看这一眼，就说了什么急事之类的瞎话吧？”福德急了，毕竟自己等于是抛下了太公道观的修炼机会，回到村里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样，我们村里三个月前闹过妖，几个晚上就死了三十多人，都是家里大门被砸开，然后脖子上被什么长着利齿的怪物给咬穿而死的。”福德的父亲又是哀伤又是叹气地说道。
“妖怪？！那现在.....”福德急问，现在已有了斩妖之力，虽然村人死去非常遗憾，但是心里一副摩拳擦掌的心态。
“不过，我们发出信件之后不久，也就是两个多月前村里就来了一队除妖的道士，之后闹妖死人的事情也消停了下来，直到现在。”
“妖怪被解决了啊......真是可喜可贺呢。”
虽然福德嘴上这样说，但是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开心。
他想起师尊说过的“无需回去”的话，福德满脸都是黑线：（离开太公道观，我以后要怎么修行啊！）
因此，福德在茫然中在老家村落里“休息”了半个多月，三个身披蓝色道袍的男子来到了这个村落。
在张家客厅见到了福德的父亲，那三个道士之一，便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们这番努力，为你们驱赶了作恶多端的妖魔，你们也要给我们赏金才行。”
“那赏金要多少？”福德父亲当然愿意给钱。
“黄金十两。”但对方一开口，就报了一个不客气的数字。
“这........太多了。”福德的父亲面露难色，这个价格在当时可谓天价，虽然福德的家人勉强能够拿出来，但这也是一个足以让福德的家人变回普通农民的价位。
“这可是公道价啊，要是我们袖手旁观，下一个被妖魔吞进肚子里的，说不定是你全家，区区十两买你全家人的性命，可是非常值当的。”对方笑道。
这时候，听到对话的福德背着玄铁剑，穿着修行的道袍，走入客厅说道：
“要说这斩妖除魔，可是道术修行者的本分，为生活耗费而向苦主索取少量情礼尚能理解，漫天要价就过分了。”
“施行道法，需要大量的成本跟人力，十两之价只是成本，绝不是夸口。”对方看到身着道袍的福德，斜着眼冷笑道。
“有黄金十两，我为何不组一个百人大队前去讨灭妖魔，还绰绰有余，要等你出手？”富农出身的福德当然知道十两黄金的价格。
“你等小民愚昧无知，妖魔之力蛮横险恶，可不是区区的凡人体躯可阻拦的！”另外一名道士，厉声说道。
“如此夸大妖魔的力量，殊不知，你们的用心才是真正的险恶。”福德在太公道观的时候期间阅读经卷，知道“妖魔”的存在，便侃侃道来：“妖魔原本就是极为罕见的，会出现在人面前的更是寥寥无几，杀人对它们而言只有取乐的意义，所以，是否作恶更是未知之数。”
“现实就是你们的村落，遭遇了妖魔的屠戮！”刚才的道士激动地说道。
“你们既然说已经斩杀了恶妖，那么有它的脑袋或者之类的东西，给我这位学识尚浅的人见识一下吗？”福德讥笑道。
“妖魔在斩杀之时就会自行消亡，你的‘学识尚浅’也未免太浅了吧？”三个道士纷纷取笑起眼前的年轻人。
福德当然知道“妖魔”被斩杀之后不会留下原本看到模样的尸体，有可能会现出原形（动物）的尸体，但福德等的，就是就是这个道术修行者人尽皆知的答案，表情夸张地笑着说道：
“哦，那我下山之后，这一路上也斩了九九八十一只妖魔，只可惜斩杀之时，妖魔就会自行消亡，连我村子里这头都是我斩掉的，抢了你们的生意，真是不好意思呢。”
由于“斩妖”不会留下痕迹，所以道士们索求报酬，原本就难有根据，收取的只是“情义”罢了。
“身为同仁，你做到这地步，可是会砸坏自己的饭碗！”索取报酬的道士之一，压着满腔怒火厉声对福德说道。
“反正妖物本来就会自动消亡了，杀多少是谁杀的，大家都没证据，你们想靠什么要钱呢？”福德说着，然后面露冷色：“我跟你们这种败类，才不是什么亲切的同仁！”
“你个混账——！”
道士三人都气急败坏，其中一人突然拔剑，刺向了福德。
231.含冤奔走
““驭雷咒”！”福德命下，一道电光从两个竖起的指尖窜出，打入对方手上的青铜剑身，将那个拔剑的人瞬间击倒在地。
看着口吐白沫，痉挛着的同伴，其他两名的道士指着福德，惊吓地语无伦次：
“妖......你是妖魔！”
“这就是我师从“太公师尊”，习得的真正仙人术法。”福德的脸上满溢着悦色以及兴奋，挥舞着绽放寒光的玄铁长剑，大声说道：“欺世盗名之徒，还不赶紧退散——”
那个被击晕过去的道士在他两个同伙的搀扶下，三人一并急急忙忙地逃走了。
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上山八年之后，学会的这一招瞬间击倒敌手的仙人术法，支支吾吾地问道：
“福德你……已经是仙人了吗？”
“不，这只是学会仙法的开始而已，我还差得远呢。”福德显得相当不好意思。
“太厉害了，我们张家竟然出了这样一名，连天雷都能驾驭的出色人物，实在是先祖的庇荫啊！”父亲拍着福德的肩膀，万分激动说道。
“是啊，哈哈哈.....”福德附和着，干巴巴地笑道。
毕竟离开了自己身后背着的玄铁剑，自己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然而，在数日之后。
一群身穿官府衙役服装的人，骑马来到了福德所在的村落，带头的衙役命令道，要把张福德，以杀人罪拘捕起来。
原来，那一天用“驭雷咒”命中的道士，在两名同伙带回去的路上，就那样死去了。
当时现场的两个同伙，都在县衙大人那里，控诉张福德使用的妖术给打死的。
而事实上，是对方出手在先，而张福德是不得已才出手反击，按常理说的话，这是不该追责的。
然而，这个时代文盲遍地，也没有细致充分的法律，只是约定俗成的简单法条，所以基本上，县衙的官员的那张嘴，便是“法律”，被抓就是有罪，有口难辩。
福德一听到想要阻止衙役进屋的父亲的大声喊叫：“骗子出来害人，难道你们就不管了吗？”以及之后，父亲与衙役众人争吵诉说的内容。
顿时就明白了衙役的来由，张福德背着玄铁剑，从家的后门慌忙逃走。
福德脑内也曾经闪过使用“驭雷咒”把派来的衙役都杀掉的念头，但慎重考虑之后，福德可不想就此摊上大量杀人的罪行，县衙的那位大人物勾结假道士有罪，但衙役，也只是听命行事的苦命人罢了。
张福德在太公道观经过八年的修炼，并没有掌握御剑腾空之类的神技，甚至可以说，离开了玄铁剑的话，其实与常人无异，靠的是与常人无异的两条腿。
但是，考虑到对方是骑马而来，福德没有选择大路，而是逃往了村落不远的山上。躲藏了起来。
在山内躲藏的张福德，在确认安全，冷静下来之后。
知道自己杀了人，虽然对象是欺诈的恶徒，但罪不至死，第一次夺走人的性命的感觉，令他有所懊悔以及反省，浇灭了他得到玄铁神兵后的激昂感。
转而开始考虑如何使用现在掌握的驭雷咒，以不杀死人的前提来保护自己。
于是，之后的几天。
躲在林中挖野菜抓兔子艰难求生的张福德，一边抽空实验并尝试控制着驭雷术的攻击。
几天后，福德认为事情可能已告一段落的福德，偷偷跑回了村里。
但是，福德刚刚走进村落就被认识的村人围了过来。
“你们张家，竟然为了点小钱，就杀害拯救村子讨灭妖孽的大恩人，真是狼心狗肺啊！”村民指责着福德。
“那明明就是一群不学无术的骗子！”福德反驳道，对方的所谓实力，实际与普通人无异，灭妖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是骗子的话，而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其他的村民也纷纷指责道。
在村民斥责与污蔑的言论之下，福德这才得知，自己的全家人十几口人，因为包庇犯人的罪行被捕，自己的家财已经衙役们被抄一空。
包庇犯人的说法，在福德这听来就是县衙官员与假道士们勾结的结果。
“那群骗子，就是跟官府勾结才能那样嚣张！”福德盛怒不已。
“呵呵，就算给你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呢？”众人嗤笑道。
村民对于富裕的张家也没有什么好感，而且有的人是租赁张家的土地过活，心里甚至有了强占“无主”土地的念头。
所以，有一些身强力壮的人就偷偷地计划着，要把张福德包围，制服后扭送官府，让他去“杀人偿命”。
但张福德也不是束手就擒的呆子。
在山上练习后，稍微能够控制得当的驭雷术，靠几下打空的电击的闪光，便吓退了想要围捕自己的村民，然后逃出了自己出生的村子。
“这都是些什么混账！”想到自己父亲以前偶尔还会接济村民的做法，此时村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张福德感到了愤愤不平。
之后，张福德只身一人，行走了半天后，终于来到了县城。
光是用“驭雷咒”去攻击县衙的官员，并不足以平息福德此刻内心的怒火。
而且在众多县衙衙役们的保护下，这个想法能否实现也是问题。
而他的手上，却拥有着玄铁剑能够驾驭的，更加上位的“万钧天雷咒”。
福德并不是莽撞的人，他在确认自己的家人并不在县衙，而是被拘禁在县城边际的牢狱中之后。
福德就在县城在人流众多的地方，大声痛诉县衙官员的不公与腐败，其手下假借天道犯下的累累恶行，已经触怒了“仙界”。
居于县城的人们，当然知道的自己的县衙主人是什么样，只是苦笑着叹道：
“又一个被逼疯的可怜人。”
“就在今夜，天怒将要降下，痛击罪恶！有意者可到后山一观究竟！”
福德在那一天，就在县城各处大声地留下了这样的发言之后，便快步地离去，以免被派来的衙役所抓捕。
232.万钧天罪
虽然在众人面前夸下了海口，但“万钧天雷咒”能否成功，没有尝试过的福德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从“万钧天雷咒”的咒文内容来看，大概是一种召唤天雷的术式。
而张福德等常人所见到的天雷，最多也就是把一棵远古巨树，一击毁灭的程度。
如果那样的话，福德估计也就是把县衙这个建筑给毁掉的程度，能预见的最糟糕结果，也就把县衙里面的人都给杀掉，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杀不掉。
福德此刻最需要，只是被一道天雷轰击过的县衙，以此让人警醒，重拾正义。
说白了——
就是福德的泄愤行为罢了。
这天入夜。
张福德也学着其他道士一样，在远处的山上能看到县衙的地方，设坛作法。
引来不少听了福德“号召”想要看个究竟（或者说看福德笑话）的群众，坐在福德的身后围观。
说是“设坛作法”，其实也就是一张破桌披上黄布，带上个香炉烧香，然后福德站在破桌的前面，握着玄铁剑，双目盯着目标县衙，把自己八年在太公道观之中学习到的冗长咒文，在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一字不差地诵出。
........
““万钧天雷，就此现界。——急急如律令”！”
以此句做结，朗朗的星空被密布乌云填满。
赫然间，一个深邃的空洞在浓重的乌云间，在遁走的细小雷光中，缓缓形成。
接着，前所未有的强烈白色雷光，一点点填满了这个云间的空洞。
“那是什么东西啊！不像是打雷啊！”在福德身后的旁观群众们，见到如此天生异像，不禁惊讶地交谈着。
作为天雷的召唤者张福德，见到此景也是目瞪口呆。
他这时候深切地感应到，自己的“万钧天雷咒”在天空中所召唤出来的，并不是一瞬而过的常见雷击，而是更为恐怖的未知现象——
此刻。
整个县城的居民，抬头的都能亲眼目睹，那道代表天际怒火的球体，逐渐成型，圆润水滴般的球体，脱离了云间的束缚。
然后。
——缓缓落下。
化作一道白色的直线，坠入了县衙的位置。
紧接着，就是宛如长长撕裂的雷鸣声响，剧烈的爆炸，就连县衙附近的近百个平民房屋也一并卷入，其后小半个县城，化作熊熊的火海。
就算呆在安全的后山，也似乎能够听到，祸害之中的惨叫。
那毫无疑问拥有“万钧之力”的——天神之怒。
“这.......这是什么？！”
下达天雷令的张福德，因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县城化作大片火海，而惊吓得失去了所有力气，表情木讷地瘫坐在地上。
“五百？一千？五千？一万？！”
少年的张福德，喃喃自语道，他念叨的数字，是福德脑海里正在估算的，因为这道天雷而可能无辜卷入的人命。
“这些人的死，都是我的错.......”
刚才一群围观的县民，在令人惊愕的疯狂场景中回过神后，有的失去亲人的痛苦，有的庆幸存活，最后的最后，众人便对着少年，纷纷跪拜起来，齐齐喊道：
“小民，参拜张福德天师！感谢天师出手救助！”
“你们在说什么？！”福德一惊。
“这是上天对恶人的盛怒，而您为了解救我们，你才会在城里奔走相告，就是为了把我们解救出来。”其中一个县民激动地说道。
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去想象，这道“天火”事实上是由张福德召唤而来。
（所以一切都是天神的“错”，自己反而是救人的一方？）
福德一开始以泄愤为目的，召集起来的旁观者们成为了幸存者，比任何人都相信张福德曾经对他们说过的“天神降怒，而福德救人”的说法。
自己因为自卫而误杀一个骗子，结果却全家入狱。
自己因为盛怒而屠戮万余县民，结果却被人称颂。
（这是什么讽刺的现实啊——！）但福德没能将这句沉重的嘶吼，从喉咙发出。
所幸的是，伴随着落雷，降雨也及时到来，将洗劫县城的火海早早消灭。
自知犯下屠戮重罪的福德，没想过去看县衙官员的惨状，也没有去确认自己的家人是否得救，光是接近那个可能死去一万多人的地方，就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
最后自己一人背着玄铁剑，像是逃避现实，也是像是寻找救赎一样，一路向着太公道观的方向的山路前进，日夜不歇。
他想要，可能是一个能够惩罚自己的人。
半个月后，终于来到太公道观所在的山下。
在长长阶梯下面，张福德就看到一贯保持封闭，此刻却大大敞开着的山门，深感不妙。
一走进山门，扑面而来的破败感。
剩下的一切，便是杂乱无章，破坏殆尽，或者说被洗劫一空的，曾经是太公道观的地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到处都没有人，能够回答福德的这个问题。
最后，福德一人走到了太公师尊的会客厅。
时常无人的那个房间，此刻更是杂乱，值钱的东西——比如书画，古木摆设，能够带走的椅凳都已不见了。
但是，此刻那个宛若仙人的银白老人，却坐在地上，对着自己一脸的笑容：
“你回来了啊？我不是说过你不要回来了吗？”
“您的道观这是怎么了？”张福德急问。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被‘分家’了。”老人的表情却十分轻松。
“啊？！”福德目瞪口呆。
“自从你从宝物库带走了神兵玄铁之后，那些追随了我一生的徒弟们，就非常地不服气了。于是，他们闯入了宝物库，把里面的东西一人一件给带走了，接着没了那些初代弟子，剩下的徒弟，为了讨回学费什么的理由，就把这里都拆了分了。”老人的话语，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那你还笑得出来？”
“那里面的东西，都是封神时代的人们留下的遗物，都不是我的所有物，不是我的东西被拿走了，根本没什么可惜的吧？”老人很是坦然：“至于这间道观里的一切，也只是跟你们收的学费购置出来的修行环境，给你们分了也是应该。”
福德说不出话来。
毕竟，自己带走玄铁就导致这一切的导火索。
233.上山解惑
福德双膝跪下，双手将玄铁剑呈上。
“徒儿使用了师尊赐予我的神兵，犯下了屠戮无辜的重罪。”
老人轻轻地接过玄铁剑，捋着长长的白须说道：
““万钧天雷咒”原本只能向天借得一道紫雷，但是，以“神兵玄铁”为引所召唤的“万钧天雷”，乃是足以吞噬一城、乃至一军性命的至高之神术，若要说有罪的话，将这把强大的神兵交与你，也是我的问题。”
“怎么会是师尊的问题呢，明明就是.......”
太公师尊打断了福德自责的话语：“你设想一下，如果你知道使用“万钧天雷咒”是如此残虐的结果，你还会用吗？”
这提问，让福德一时语塞。
福德在召唤万钧天雷的时候，心里想的只是破坏县衙，他也知道夜晚住在县衙里面的人，就是包括县衙官员在内的一家人。
有句话就是祸不及妻儿，自己心中，确实是有过要把无辜人卷进来的冲动，只是没想，最后被卷起来的，是县城里近万人的性命。
福德明明可以把一切责任都怪罪到没有告知玄铁剑真实情况的太公师尊的身上，但少年没有这样做，而是非常认真的思考，认真地烦恼，认真地纠结着。
这让老人感到了欣慰，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意，把手里摆弄的玄铁剑往福德一丢，微笑道：“如此的神兵若落入庸人或恶人之手，世间将万劫不复，幸运的是，它的主人是你。”
丢出的玄铁剑被福德急忙抱住，而玄铁剑是没有锋利刀刃的仪式剑，即使抱住也不会受伤，听完师尊的话语后一脸惊诧：
“这是幸运？！”福德不解。
“你不必介怀，我等修行仙术之人，并不受常理或者法则禁锢。毕竟，我们修行者的力量远强于常人，因我们的一时失察而无端殒命之人，随着年月流逝，必会数不胜数，若一个个都在意的话，岂不是一事无成？”
“可是.......”
“作为人世的一员，珍重生灵的性命，这是正论的。”老人原本轻松的语气，突然变得沉稳起来：“你亦知晓，世间由“两之极”所构成，流转且平衡，物行至极必反，为了维持“平衡”之数，由你夺走之命数，就必须以你之手，赎救相同之命数。”
“但我要怎么救？被我召唤的天雷所杀死的人，不会少于一万。”福德就算想要一个个地救，一万人的性命用一辈子也救不来。
“一人之力企及‘万’之数，确实是极之一端呢。”老人捋着白须，淡淡地说道：“让应死之人得以延命，是为赎救命数之法，让更多后人诞下成长，亦是另外一种赎救之法。”
“徒儿愚钝，再求指点一二。”福德恳求道。
白发老人笑着摇摇头，嘱托道：
“该教给你的东西，你已经得到了，剩下的，是你自己要去思考，去解决的事，切记，不要停下脚步。”
紧接着，老人在福德的眼前，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了。
“师尊！”福德大声地呼喊自己的老师。
但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再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福德最后，还是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太公道观。
无处可去的他，在解答自己困惑的思虑之中，还是选择回到自己出生的村落。
历时两个月的旅途跋涉之后，福德终于回到家乡。
但是，福德来到的村落里面，到处飘散着悲痛的哭声，路上许多身披白色麻衣的村民在行走，一股沉痛哀悼的气息。
“各家死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吧？”福德诧异万分：“这几个月又发生了什么？”
“张天师！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出来啊！”
一个村民发现了回来的张福德，在他的呼喊下，许多村民从家中走出，纷纷围住了福德。
此时的村民，已经知道张福德求道有成，甚至在“天神的盛怒”下，救出了县城大量平民的功绩，于是，他们跟县城人一样喊福德作“天师”。
“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福德看村民没有恶意，于是问道。
“那只会咬破人喉咙的妖怪又出现了！”一个年轻村民咬牙切齿地说道：“几个月前你说是骗钱的道士，根本就没有去消灭掉那只妖怪！那时候，我们居然没听你的劝告，还想要抓你去见那个与恶人勾结的贪官。实在是大逆不道！我们错了，求天师大人恕罪！”
说完，那个村民还跟着其他几个年轻村民重重地在砂石地面上磕头求饶，福德连忙让他们起身。
“那妖怪杀了......多少人？”福德之后问道。
“这个月才过半，我们又死了三十多人，都是脖子被咬穿而死掉，村里面的人要么被妖怪杀死，要么逃命出去，三四百人的村子里现在连一半的人都没剩下。”另外一个村民一边擦着眼泪说道。
（.......我疏忽了！）
福德听完来龙去脉，这时候才想到：
（既然声称讨灭了妖物的道士事实上是没有能力的假货，那么那只为祸村落的妖怪必定还在某处，并没有被消灭。）
“张天师，你会救我们的吗？”村民们纷纷跪下，恳求张福德说道。
“当然！斩妖除魔乃是修行者的本分。”福德马上就答应了村民，毕竟斩妖除魔，一方面是本分，一方面也是自己赎罪的举动。
“我们有救了！”村民们顿时喜笑颜开，脸上阴霾散尽。
“那我先回一趟家.......”看着兴奋的村民们，福德也有些担心起了家人的情况。
顿时，村民们立即纷纷低下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福德感觉不妙，对着其中一个村民连忙问道：“我的家外面有一圈高墙，妖怪什么是爬不进去的吧？！”
“张天师您全部的家人，虽然从县里面的人被救出来，但是，在回到我们村里的路上，被妖怪杀死了......”被福德抓住的村民，有些胆怯地答道。
“那他们的人呢？！”福德急问。
“你是说遗体吗？现在就安置你的家里........”村人答道。
234.击败妖魔
福德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家里。
踏进家门，第一眼看到的，已经撤去过去的家具大厅地面上，安置着披着白布的十几具遗体。
福德用颤抖着的手，掀开白布。
在那些白布下面，是还穿着囚服的亲人，而脖颈处都有一道夸张的巨兽齿印，毫无疑问是这个，把他们性命撕裂的。
福德忍着心中的痛楚悲伤，一个个家人的遗体翻看过去。
在万分悲痛之余，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头妖怪只杀人，却没有吃下一口人肉，所有受害者都是一口致命，过度失血而死，这很明显就不是动物为了吃的理由杀的人。
——纯粹，就是为了杀人。
一时间，仿佛那只妖怪张开血盆大口，一下下咬穿亲人脖子的情景就出现在福德眼前。
又想起了自己跑回到山上，太公师尊的教诲，福德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啊——！”
自己身上背负着夺走数以万计性命的罪行，没人制裁没人惩罚。
还以为逃过一劫的他。
却在最后，在冥冥中“反”过来杀死了福德的全部家人。
听到福德哭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从大厅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问到：
“你是谁？”
“张福德。”
“是福德堂哥啊，你终于回来了。”男孩只是眉头轻挑了下，在先人的遗体面前，他表情立即回复了凝重：“我是丹仁。”
“丹仁？”福德这才依稀记得，有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叫这个名字，但是其他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多，而这个男孩被被叫到这个地方，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负责处理亲属们的身后事。
一般这种事情，都是老辈的指挥，年轻的做事，这里，应该不止这个男孩一人才对——
但福德见不到除了男孩以外的人。
“因为家里人的事情，麻烦你了，这里，只有你一人吗？”
“嗯。”男孩点点头，露出了强行振作的苦笑：“因为，我的父母也.....去世了。”
“也是被妖怪咬的吗？”福德问。
“不，我家住在县城那边，被三个多月前被‘天火’给烧死的。”男孩低着头说道：“我父母那边的后事办完后，我就过来了。”
“.........是这样吗？”说起“天火”的事情，福德的心里又被重重刺痛了一下，道歉的话语脱口而出：“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男孩丹仁不解。
“没、没有为什么。”福德不想把真相告诉这个孩子，那样做的话，无异于第二次的伤害：“从今晚开始，我要去狩猎妖怪，其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连续几天的晚上。
福德都是上午睡觉，然后跟着一群村民一起，晚上在村内巡逻。
终于，第三天的深夜。
福德守来了这头只杀人，却不吃人的妖怪。
在月光之下。
村口的小路上，福德的眼前出现了一头站起有一个半成年人的高度，覆盖了灰色皮毛的巨大“恶狼”，用血红的眼睛警戒着，持剑走出来的福德。
（这不是什么妖怪，只是长得有点夸张的狼狗吧？）
正当福德这么想的时候，那头“野狼”就朝着福德扑了过来。
戒备着的福德，立即拔背后的玄铁剑，当即挥出——
虽然玄铁剑没有开刃，但是奇特材质带来的强度与硬度，以及原本两个当时成年人才能抬起的三百余斤的“重量”，这些因素化作攻击的力道时，也是相当地蛮横。
在福德手中看似轻盈灵动的仪式之剑，作为武器的时候，等效于是一柄超重的金属棍棒。
挥舞剑身的一声呼啸下，以及一声命中的金属回响，扑过来的恶狼，被玄铁剑的当面一击，应声远远地打飞了出去。
福德的手，感到了命中的反馈，但是飞出去的恶狼，却像没事一样爬了起来，暗暗称奇：“没想到意外地强啊！”
一般来说，玄铁剑三百多斤的全重打出去，不要说人了，根本没有什么动物能够抗下。
恶狼也感受到敌人的强大，退后数步保持距离，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但是恶狼保持的这段距离，正在福德“驭雷咒”的攻击射程之内。
福德一番念咒之后，指尖一道金雷射向恶狼。
雷电奔走的速度之快，让恶狼躲避不及。
顷刻间，电流完全窜行了恶狼的全身，然后它瘫在了地上。
福德走过去，想要去确认自己刚刚打败敌人的生死。
但是没想到，原本躺在地上不动的恶狼，竟然一下子跃起，向张福德挥出锋利的爪子。
所幸张福德反应及时，或者因为恶狼确实承受了相应的重创，行动有所迟缓。
福德用手中的玄铁剑，完全地挡住了恶狼的进攻——
“连人都会致死的雷电，这家伙居然能够安然无恙！”
但是，在银灰色剑身反射的月光下，福德清楚地见到被玄铁剑挡住的狼爪，是五根带着灰色毛发的人类手指——
“竟然是拥有人手的狼？”
福德这才开始认真审视起自己的对手。
粗略一看，可能会因为体型跟皮毛，把它与大型的狼混淆。
但实际上，这是一只拥有着两条人类壮硕手臂的“人身狼首”的妖怪，而且，会向对方装死偷袭的角度上看，其智力上明显不低。
这也解释了这头狼妖为何能够屡屡得手，且不让看到它的人活着离开。
但福德对付眼前的恶狼，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依靠老招数：
““驭雷咒”！”
近距离被雷电打击的恶狼，更是躲闪不及。
再一次命中的雷电，使得恶狼的步伐蹒跚。
这使得福德确信，对方的动作正在迟缓，以及减慢。
于是，福德不断使用着“驭雷咒”轰炸着狼妖，直至狼妖一动不动，四周飘散着肉块烧焦的烧蚀味道。
“这下，该不会又跳起来了吧？”
福德用剑戳了戳巨型恶狼的脑袋，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恶狼的巨型躯体，开始缩小。
这个场景，正如道士们的常识那样，在杀死妖怪之后，妖怪就会现出原本的形态。
（应该是，一头狼或者狗之类的动物吧。）福德心想。
但是，这头狼妖最后现出的原形，让福德惊诧不已。
235.狼妖女孩
狼妖的真身终于现出，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全身赤果，由于自己的电击命中而全身皮肤多处烧焦的女孩。
福德靠近后，发现女孩只是失去意识，心跳正常，并没有死去。
从身高上看，大致在十二三岁左右。
但是福德在道观时，看过的古籍内容所记载的妖怪原形，都是“动物”，从来就没见过原形会是“人”的妖怪。
因为这边战斗发出的响声，村民们举着火把靠了过来，有点胆怯地问道：
“张天师，妖怪被消灭了吗？”
而村民们也发现了受伤的女孩，有人问道：
“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不，要问下这个孩子的情况，既然是人的话，总有办法沟通的吧。）
最终，还是了解真相的念头占了上风，福德一番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措辞应对村民：“那只妖怪被打跑了，而这个孩子可能是逃避狼妖什么的，跑到这里，然后被我的道术给误伤了。”
“哈哈哈，张天师打跑了妖怪啊！”
村民们欢呼着，四处奔走相互告知，打击妖怪的首胜。
“明明是个好机会，为什么天师不去追捕妖怪！它可是杀了我的父亲。”有一个年轻人从村民中走出，指责福德道。
“如果我去追了那只行踪诡异的妖怪，要是一不小心追丢了，那头妖怪绕回来伤害了大家怎么办？”福德急中生智。“最好的办法，还是再等下一次，我会一直保护大家的。”
“真不愧是张天师！高瞻远瞩！滴水不露！”村民们纷纷称赞起张福德，谴责那个指责的年轻村民，这让福德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话，大家就回去睡觉吧，有我在妖怪一时不敢回来，而这个孩子我带回去疗伤，毕竟，是我误伤的。”福德背起孩子，走向了家里。
“张天师宅心仁厚！真乃完人！”身后的村民们的称赞络绎不绝。
听着村民称赞，福德心中暗暗叹息，现在作为拯救村民的恩人，一举一动都会被人们所大肆称赞奉承，想起过去人人喊打的时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来到在福德的家里，那个狼妖女孩福德披上一件旧衣服之后，就被绑了起来，丢在了柴房，毕竟说不好会不会突然变回狼妖，直接在村里就大开杀戒。
照料狼妖女孩的过程中，福德察觉到女孩身上的烧伤，自愈的速度惊人。
明明是晚上受伤，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给她带来食物饮水的福德检查发现，狼妖女孩的身上，已经完美痊愈，浅褐肤色的全身干干净净，就像没有受过伤那样。
“毕竟，本来就是妖怪。”
福德没有让女孩继续休息下去，拿着玄铁剑，保持相对的距离，轻轻敲醒了女孩。
“吼——！”
醒来的妖怪女孩胡乱地嘶吼着，而且她的脸颊，脖子的皮肤上，开始长出灰色的毛发，绳索绷紧，越发有挣脱的迹象。
福德立马挥起玄铁剑，往着女孩的颈脊，用狠狠地敲了下去。
于是，女孩再次失去了意识。
张福德再次暗暗称奇，若是普通人被玄铁剑的重量打中脊梁，几乎就是半死不活了，这个女孩却只是一时间缺失了意识，给人有种杀不死的错觉。
福德意识到，要是一直这样，她一起身就得砸晕，想交谈就几乎不可能了。
若是放弃交谈的目的，那福德就不得不思考，如何不起眼地杀死这个妖怪女孩。
一时间难以抉择的福德，最后只能以绑多几倍的绳索，留下一个被绑得只剩下脑袋的“毛毛虫”，事情暂告一段落。
之后，福德给柴房上了锁，并且，跟住在这个家里的丹仁交代，不要轻易靠近。
福德原本的想法是饿她一两天，然后利用食物的诱惑，能不能起到制服她的作用。
结果，第三天的时候。
福德来到柴房，发现女孩已经被松了绑，表情舒服自然在草垛上沉睡着。
这样做的犯人，自然只有家里的另外一名住人，丹仁。
幸运的是，狼妖似乎被丹仁驯服了，没有展现出攻击性，看起来就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普通孩子那样。
福德找到丹仁，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是叫你不要进柴房的吗？”
“我才想问你呢，这不是被你误伤，然后你带回来疗伤的小女孩，为什么绑在这里，还不给他饭吃？”丹仁反而开口指责道。
福德回答不出来，要按照实情说是狼妖的话，就有说不完的麻烦了。
“总之，她身上的伤痛已经好了，你有机会的话，问她家住什么地方，我们好送她回去。”福德最后找到一个理由。
“可是她好像不会说话的样子，只会嗯嗯啊啊几句。”丹仁表示也很困惑。
“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孩子，还不会说话。”
“听说有些从小被遗弃在深山里长大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不会说话。”丹仁推断了女孩的来历。
“这样的吗？”福德止不住好奇问道：“那野人，会长出像狼一样的浓密毛发吗？”
“虽然那个叫做野人，但原本也是人啊，人怎么可能会长出狼的毛来啊？”丹仁笑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福德摆摆手，中断了话题。
几天之后，喂养着女孩的丹仁，就几乎驯服了女孩的兽性，离开柴房的她，就像一只大型宠物那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丹仁的指挥下，能帮着做点简单的家务。
甚至，带有好感的丹仁，还给这个女孩取了一个叫做“小双”的名字。
现在的“小双”，见到张福德，也只是警戒着退后，保持距离不敢靠近，也没有兽化。
（要是那么喜欢女孩的丹仁知道，那是杀掉至少几百人的凶兽的原形，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福德原本是不打算轻易饶恕那个狼妖女孩，但是看到女孩陪伴的丹仁，那明显脱离了孤寂的日常笑容，再加上这个之前像野兽现在乖巧女孩的存在已经在附近家喻户晓，真动手的话还是有些麻烦，也就渐渐放弃了追究的念头：
（只要那女孩老老实实的，就暂不追究了。）
236.神兵岚羽
在家乡度过相安无事的两个月后。
所谓的妖怪被击退，事实上原形，就被收服在自己的家中。
家中只剩下独自一人的丹仁，料理完家人的丧葬事宜之后，也就在福德的家里面，跟“小双”一同住下了。
虽然这个家除了原本富态的外表之外，内部已经没有任何的值钱的物品以及温暖的人，所以，在这个空寂的房子里，福德乐于住多几个人。
张家租赁土地的收入，除了必要的开支，剩下的都拿去抚恤那些因为狼妖大量杀人而失去亲属的村落家庭。
村里因为狼人而留下的重创，正在随着时间，渐渐抚平。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行商者路过福德所在的村落。
在福德与行商者的交流之中，知道了从家乡此处东行大致千余里的地方，有一个自称得到“太公望（姜太公）”真传，手持名为“岚羽”的神兵的“天龙真人”，一人之力，攻打了历史相当悠久的“无上道观”，斩杀了道观中的近百名道士，成为了那里的掌门人。
（那是，抢走了师尊神兵的弟子之一吗？）
到底有多少件，跟玄铁剑这样的诡异神兵流落到了外面，福德并不清楚。
这时，福德突然想起了，太公师尊说过：
——“如此的神兵若落入庸人或恶人之手，世间将万劫不复。”
而自己的前辈，就用了真真切切地使用“神兵”杀了人，并以此抢夺了一个道观。
或愤怒，或困惑，福德久久地不能闭上嘴巴。
同为杀戮，福德的罪过更多是一时的疏忽以及冲动，但前辈动手杀人，夺下他人的道观，就没办法用疏忽与冲动解释了。
“为了师尊，要去问那些前辈们，要怎么用手里的“神兵”！”
下了结论的福德，立即收拾行囊，准备去千里之外的无上道观。
在福德临走前，趁着丹仁出门的时候，留下了交代事情的信封。
然后，拦住了家中从事家务的妖狼女孩，用玄铁剑的一击出其不意地将其绊倒在地，然后把玄铁剑压在她的脖颈上，用恶狠狠的语气威胁她道：
“我去去便回，如果你胆敢对村民动手，你就没有下一次了，知道吗？”
“明、白......”此时的狼妖女孩，已经听懂部分的话，以及简单说出极少数的词汇。
福德这次看到女孩并没有长出狼妖毛发的迹象，而且她的表情上，也没有凶狠的仇意，就姑且信任了她，收起情绪，留下一句话：
“我不在的时候，替我保护好村子、跟丹仁。”
女孩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福德见状后，匆匆离去。
半个多月后，骑马直奔大路的福德，终于抵达了千里之外的目的地“无上道观”。
静谧古朴的道观建筑，藏在山林仙雾之中隐隐约约。
原来一路上，人尽皆知的，名为“无上道观”的所在，此刻的门廊上牌匾已经换成了“天龙道观”。
于是，福德驾驭着更为精湛的“驭雷咒”，在徘徊周身的电光保护下，悍然踏入了所谓的天龙道观，将护卫者们瞬间击倒，并麻痹。
直驱道观深处，最后剑指“天龙真人”——原太公师尊的初代弟子之一，五十多岁的男子。
“你手中拿的，可是太公师尊保管的神兵？！”福德指着他手中抱着的，不肯放手的一柄青色羽扇——“神兵岚羽”。
“是，那、那又怎么样？”此时的天龙真人，已经被福德的驭雷咒，用不致命的电流，夺去了四肢大部分的力量，只剩下能够开口的嘴巴：“你现在，不也是拿着那个太公给的东西耀武扬威吗？！”
“你们是抢的！”张福德怒道。
“那是我们应得的，为什么这个才学了八年的家伙能拿，反而我们这些服侍了太公快一辈子的人一无所获！太公他有什么立场可以指责我们！”这个男子脸上一副义正言辞。
“太公师尊没有指责你们。”
“呃？”
“最后，还给我上了一课，而我就是来传达教诲的。福德拔出的玄铁剑，数百斤的重量，压在前辈的头颅上：“你抢人道观，还有欠下的命数，要用什么方式，什么时间去还？”
“哈？我欠了谁的命？”对方一脸不解。
“你可是杀了这个道观的人。”
“那是因为他们要反抗我的统治！如果他们乖乖服从的话——”对方满脸不屑。
“是吗？”福德冷冷道：“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抢下了这个道观是为了什么？授业解惑？匡扶正义？”
“狗屁才会去授业解惑赚那点破钱啊！匡扶正义更是可笑！修行术法，当然就是为了自己！”“天龙真人”开始说服福德：“师弟啊！你也不要委屈自己了，有了太公的神兵之力，以一杀百全然不是梦想，我们强强联手，开创一番伟业如何？！”
“什么伟业？”福德问道、
“当然是，以神兵以及我们习得的术法，以号令天下，成为一国之君啊！到时候，我们几个师兄弟啊，就分各自一块国土家来当君主，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啊，都是至尊无上的地位......”
“你这是要跟百年前太公师尊推翻恶王统治，所扶持起来的王朝对抗？你这是要世上之人，重蹈战火荼毒的覆辙？”
“要当君主，肯、肯定要打仗啊，太公他不也是用术法，帮助周公打出来的天下吗？”看到福德脸上带着的怒意，男子连忙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要消灭这个战端，以此来偿还我欠下的命数！”福德说着，玄铁剑举过自己的头顶，大声威胁道：“交出你手上的东西！否则不要怪我的玄铁剑，连你的人一起砸烂。”
男子还在麻痹的双手，终于把手死死抱着的神兵岚羽，颤抖着丢了出来。
然后福德挥下的一击，将那个青色的羽扇，连同地板一起，砸成了碎块。
“你你你竟然——！”福德的做法过于暴殄天物，男子惊诧万分。
“太公师尊说过，这些神兵并不是他的东西，他只担心神兵为祸人间，却不在意神兵存在与否的问题。”
说话间，福德跟前辈两人，见到被砸掉的“神兵岚羽”的碎片，顿时间，化作了数块的光斑，向天上的方向漂浮而去。
抬头看着光斑飞逝而去，福德看着手里的神兵，叹道：
“果然，这是天上之物啊。”
237.学成归来
张福德准备离开“无上道观”的时候，被一个老者，率领了一队道士拦住了去路。
带头的老者向福德抱拳致意：
“感谢同仁，拯救了我们的“无上道观”。”
“你们为何不离开呢？”福德很奇怪：“人都在的话，你们在别的地方建立起你们的道观不就好吗？”
“这个地方聚集了大量的地脉灵气，要在别的地方修炼，恐怕一生都难以有所进展。所以，无法离开此处修行的我们，才不得不屈服于神兵的淫威之下。”
“是地脉的原因啊。”
福德在太公道观的古籍中大概知道一些关于“地脉”的事情，修道者掌握的术法，大都是依赖地脉灵气进行的，所以修行的进度与灵气的大小往往息息相关，而能够容纳大量修道者进行修炼的道观宝地，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上宝物。
顺带一提，太公道观所在的并不是上面说的“灵气宝地”，而是资质相当普通的一处，所以太公道观里的修行者进展速度通常不高，某种意义上，有姜太公本人的“愿者上钩”意思在里面。
“让同仁你白白为我们付出，有违我们先祖的教诲。”老者把一个看起来很贵重的木盒，交给福德：“这件古帛，记载了我们无上道教的历史与术法，作为我们酬谢同仁的心意。”
这个时代还没有纸张，记载文字的方式大都是竹片也就是竹简，那一般都非常沉重，而不同于竹简，轻便但同时更为贵重的文字载体就是“绢帛”。
无上道观，虽然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著名道观，从学金到下山讨妖、唤雨、赐福等仪仗工作，收入不菲，几件记录重要事物的绢帛还是负担得起，但也只是几件的程度。使用“绢帛”贵重物作为文字载体承载的内容，远定高于绢帛本身。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知道其价值的福德，连连摆手拒绝道。
“如果你没来的话，“无上”历代祖师的教诲，就要在这一代完结了。”代表无上道观的老者恳求道：“请收下吧，这原本就是被人抢走的东西，用来作为谢礼，对我们来说其实没有损失。”
“同仁，请收下吧——！”老人身后穿着道袍的修炼者们，纷纷跪下。
在如此大阵仗的架势下，福德不得不接过了木盒：“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福德得到了装着古帛的贵重木盒，之后便踏上回家的道路。
在路上的客栈之类的地方休息的时候，福德就打开古帛阅读。
丝绢的贵重布料上，上面记载了无上教派的大量术法以及历史，但是，即便寻得一块灵气宝地的进行修行，修行的耗时也是需要极久，不是当务之急，就此略过。
他在其中，找到了一份，关于无上教等人多年下山讨伐妖物的记录。
无上道观的专职前往各地讨妖的先人们，也总结出了“妖怪被打死或失去意识的时候会化作原形。”“动物吸收天地灵气幻化成妖。”等等后来人所知的规则。
在一张巨大的古帛中，从狼、狐狸，猴子，蛇，青蛙等等，终于找到了几件原形可能是“人”的妖怪的讨伐记录。
记录者对此类妖怪的评价，是“异常棘手”。
相比动物变成的妖怪，人为原形的妖怪，拥有其他妖怪所无法企及的智慧以及战斗力，能将此妖怪制服并让其现出原形，很多时候都是险象环生。
其中一个记录，众人发现某只妖怪的原形，全身都覆盖着鱼鳞似的透明鳞片。
在交流后得知，原本也是一名深居某个村落的普通女性，由于身上长了鳞片被村人抛弃，之后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像人，讨伐成功制服妖怪之后，有的人认为是这是龙神附身于人，得到不再侵犯人居的承诺后，众人放走了女性。
最后，总结出了这种非修行术法，却天然拥有奇怪却强大力量，“生为人，见似人，但拥有非人力量的某种生物”称之为“仙灵附体”。
“仙灵附体”似乎与“仙”与“灵”有关，有的能够交流，能够建议让其停止侵犯人类的行为，而有的劝告无力的情况下，就只能将其消灭。
同时有一个现象，“仙灵附体”在诞生之时，附近的修行者都会有感应。
数百年间的无上道观，就曾经感应到一次这种现象，并派人前往，将刚刚诞下即将杀死父母村民的妖物，杀死襁褓之中。
只可惜那个时代，交通联络并不方便，再加上“人会生下妖物”的恐惧，这个本该通晓全体修行者同仁的消息，只停在了无上之地。
“所以，那个狼妖原形，就是“仙灵附体”吗？”
一行行地看着数百年来，无上道观的仙人留下的丰富的讨妖经历，让福德内心有些许激动。
然而古帛上记载的，终究只是缩略下来的内容。
于是，原本归途路上的福德立即折返，返回了无上道观，讨教关于讨伐妖物的事情。
（消灭伤人的妖怪，不得不说是一个赎回命数的好办法。）
最后，在离家五个月后，张福德在无上道观学到了消灭妖怪的经验，以及后来被人称之为“魔力视”的灵力感应术之后，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里的张福德，他的喜悦表情立即僵在了脸上。
那个狼妖原形“小双”的肚子微微挺了起来——怀孕了。
福德立即把丹仁拉到一边，压低声线责问道：
“丹仁！你竟然跟她私通！”
“小双她跟我都没有父母，何来父母之命跟媒妁之言啊！”丹仁却一脸无辜。
十六岁的丹仁，跟年纪更小的女孩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在这个时代并不算什么禁忌，问题在于，“小双”是狼妖。
“你........！”福德最后还是放弃了指责，想要先询问出细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从七个月前开始的。”
“居然是我才把那家伙带回来的时候？”福德惊讶到。
“是，在柴房里，是我按耐不住了.......”丹仁面带羞涩地说出了真相，福德顿时明白了，丹仁根本就不是靠食物驯服的狼妖少女，而是靠别的东西.......
238.狼人产子
在跟丹仁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福德就立马拔出了背后的玄铁剑，走向了住着怀孕的小双，也就是丹仁自己的房间。
丹仁立马阻拦在了福德的身前：
“福德堂兄，你拿出剑，要做什么？！”
“如果你没有好奇去打开那个柴房的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福德露出了冷峻至极的表情，终于，说出了一直没能说出的实情：“不过，我有错，我没有告诉你真相。那个大着肚子的家伙，其实是袭击了百余人命——包括我全家的狼妖。”
“你开玩笑的吧？”丹仁口瞪目呆。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她的性命！”丹仁追问道。
“一方面是我好奇于妖怪的原形竟是人类的这件事上，另一方面，是我不能对人动手，要是我斩了一个女孩的脑袋下来，你觉得人家会认为我在除妖吗？”
“这........”丹仁无言以对。
“事情后来，那只妖怪没有再次伤人，而是跟我们一起好好地生活，尤其是你，我也就渐渐放下了杀掉她的目的......”
“你胡说八道，你分明是嫉妒我跟小双的关系——！”丹仁的脸上露出的，分明是绝望与无助。
“是的，我有错，你就责备我吧。”
“小双或者有错，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罪啊！”丹仁拼命想着救下妻子的办法。
“你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小双全身灰色毛发跟张着血盆大口，咬穿人类喉咙的样子吧？”福德不得不继续一脸冰冷：“你觉得那种怪物，能生出什么正常的孩子出来吗？”
“我去问她为什么要杀人，给她机会解释！小双她肯定有苦衷的！”丹仁想到了“苦衷”来说服。“你答应我不要动手，我带你去问！”
“好吧，若那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我就只能砍了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了。”看着欲哭无泪的丹仁堂弟，原本坚持着的福德，只得松了口。
来到的小双跟丹仁的房间，小双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样，编织着将会给孩子穿着的衣服。
“小双，福德堂兄跟我说了，你原本是狼妖的？”丹仁问道，他更想要得到妻子否定的答案。
“.......”小双自知无法隐瞒，淌下眼泪，点了点头。
丹仁因为过度的震惊，而无法提问，转而由福德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要杀人？”
“我的、父母、被人杀死了、所以、我报复、人。”小双已经能够用简单词汇来说话，但是仍然不流利：“我认不出，你们谁是谁、报仇、就只能、见人就咬了。”
“你的父母如果是人的话，你不至于连人话都是现在才学会吧。”福德发现了话里的一些端倪。
“........是的，我的、父母是狼。”小双答道。
“看来，你是从小就被人抛弃在深山之类的地方，然后被狼抚养长大的，而狼，被猎人杀死也是常有的事情。”张福德只能在心里感叹，这人杀狼而狼杀人，这仇恨的连锁，延绵无绝期。
“福德，你可以原谅小双跟她的孩子了吗？就看在她以后再也不会杀人的份上.......”丹仁在福德面前跪下，替妻子求饶，小双也从床上下来，一同跪在丈夫的身边求饶。
“有资格原谅她的人，只有村里被她杀死的一百多人。”福德虽然表情冰冷，但实际上其实已经松口了：“原本我就是抱着她以后不再杀人的认识，后来才没有杀她，但是，只要她稍微一动恶念，我就会马上出手。”
“你愿意放过她吗？”丹仁惊喜。
“原本就打算放过她，但是——”福德指着小双的肚子，叹道：“你知道她会生下什么？”
“那，不就是我的孩子吗？”丹仁不解。
“小双她被我们修炼者的同仁，称之为“仙灵附体”，而从母胎中生出来的“仙灵附体”通常有三条可能性，第一，能力暂时不显现，被当做普通孩子长大。第二，脱离母体的瞬间，能力显现，但是没有造成巨大影响，但是发现异样的孩子，就会被父母亲人抛弃。而第三，能力显现造成巨大影响，附近的人都被其失控的能力卷入，牺牲。”福德顿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你的孩子若重蹈她母亲的覆辙，会是什么结果？”
“可是....”丹仁还想辩解。
“不用解释了。”福德提出结论：“如果你们的孩子是我刚才说的第三种可能性，生下会伤害他人的孩子的话，作为修炼者的我，只能现场将其斩杀了，懂吗？”
“谢谢——”小夫妇两人跪倒。
“老实说，我更想用干脆的做法，比如用这个给你堕胎，甚至这对怪物母子直接斩掉，一了百了。”福德苦笑道：“如果你们要感谢什么的话，那就负起责任，好好地，安静地生活下去。”
三个月后——
小双怀胎十月临盆。
在外面急忙喊来村里接生婆的张丹仁，来到门口的两人，见到里面场景，一并惊呆了。
正在床上痛苦惨叫着挣扎着的，是一头人形的狼。
“这.......”丹仁第一次见到“小双”的真面目，合不拢口。
“我说过的。”福德已经拔出了玄铁剑，双眼紧紧盯着狼人的肚子，提醒道：“要是生出了什么害人之物，我就会果断地斩掉。”
张丹仁跟接生妇两人，看着床上那头狼人的黑色爪子，全身灰色的毛发，以及完全看不出原形的狼头——而且，那血红的眼睛，正求助着丹仁。
结果。
声称比任何人都爱着小双的张丹仁，就惨叫着，四足并用地狼狈逃了出去。
而接生婆，则因为过度的惊吓，直接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嘴巴上说得信誓旦旦，跟实际见到真货的时候，就吓得三魂不见六魄的。”这几年见多了世态炎凉的福德，虽然内心苦涩，但嘴上却像说着一件普通的事情：“果然还是，平庸到不行的家伙啊。”
“孩子、孩子——！”狼人小双痛苦地喊着。
“我会等的。”福德紧握玄铁剑。
紧接着，小双发出了极为惨烈的痛苦叫声——
239.阴阳两隔
然而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小双的腹痛却一直没有停歇。
没有为孕妇接生的知识经验的张福德，只能把晕过去的接生婆婆喊醒了起来，强行威胁着她为狼人妖怪接生。
但是，即便是接生经验丰富的老妇，用尽了各种办法为小双催生，最后只能摇摇头：“生不出来的话，就会变成死胎，那样的话，母子都会死掉。”
在这个时代医学并不昌明的时代，没有所谓的保大保小的选择，只有生不出来就是母子皆亡的说法。
“不是有传闻，那个大禹就是切开肚子生出来的吗？”福德突然想到了一个书中见过的记载。
“可我不会啊！”接生婆连忙着摆摆手，作为一个普通村落的接生人员，剖腹产这种听都没听过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
而福德这边也措手无策，就算给他刀子去切，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才能保证双方，甚至只有孩子一方的安全，最后只能叹然放弃。
而接生婆一看张福德脸上放弃了表情，就惊慌失措地从妖怪产房这里逃跑了。
另一边，精疲力尽的小双，失去了所有血色，狼人的状态已然褪去。
只剩下茫然望着天花板的双眼，已经抽动的身躯，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没、救、了吗？”
“是的，所以，你要痛快一点吗？”一直看着小双忍耐剧痛的表情以及呻吟，福德有些不忍。
但没有任何办法的福德，一边感叹着自己的无力，而手上的武器是能让对方尽早安息，结束这一切折磨的工具。
“那、孩子、呢？”
“应该死了。”虽然没有根据，但福德觉得只有这样的答案，才能让小双决然安息。
“我会一直等着、直到、孩子出来、孩子、在跟我说、它要出来。”小双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那是幻听，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话呢？”福德不解。
“那丹仁，跟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可以、吗？”
“嗯。”福德点头。
看到张福德的应允，母亲小双就露出了恬然平静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接着——
一道血花，从小双那臃肿的腹部溅了出来。
被溅了一身的福德，还没从惊异中回过神来，见到了从那伤口出，露出了一只小小的黑爪——
时间过去了好一阵子之后。
福德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来到了果然躲在后门外面的树下坐着的丹仁面前。
见到张福德出来，丹仁怯生生地上前问道：
“小双，她怎么样了？”
福德没有回答，把包着襁褓的孩子交给了生父：
“孩子在这，是个女孩。”
看着襁褓中孩子静谧睡着可爱的脸颊，作为父亲的男子，一时间抛弃了所有的恐惧，满脸浮现了前所未有的慈爱。
福德一看丹仁的表情，自己的眉头也放松了些：“这孩子一出来，马上就大哭，那哭声差点把我震晕过去，总算亲身体会到了，“仙灵附体”降生的时候，附近的修炼者会感应到的意思，现在她是哭累了，所以睡着了。”
“孩子没事的话，那小双也.......”丹仁想起小双的表情，既是恐惧又是欣喜。
“死了。”福德表情非常冷静。
丹仁这时候才发现，福德胸前的衣服血迹斑斑，看起来似乎刚刚动了手的样子。
“是你说好，不杀小双的——！”
丹仁的怒气直窜脑门，一只手抱住孩子，用另一只手揪住福德的领口怒斥道。但是，刚刚在小双面前逃跑的，就是丹仁自己，所以他越说越没有底气，越发地小声，只剩下呜咽的声响。
“小双是被孩子杀死的。”福德说着，掏出了孩子在毛巾里面的一只手，手上长着黑色而锋利的指甲，上面还沾着血液——看起来，就像不久前见到的，小双那双狼人的爪子那样。
福德接着说出了他看到的实情：“刚才小双难产，是孩子自己动手，把母亲肚子切开，从里面出来的，而被这样打穿肚子的小双，就救不回来了。”
听完，丹仁就像脑门被当头一棒，意识一懵，差点就支撑不住双脚。
“妖怪的孩子，也是妖怪，这很正常的事吧。”福德说道。
“.......”看着刚刚杀死母亲的，自己的亲生女儿，表情僵直的父亲丹仁，根本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孩子。
“这也是“仙灵附体”明明产自人的母体，却之所以不被视作人类的原因吧。那诡异的力量，连孕育自己的母亲，都能够杀死。”福德干出道。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父亲丹仁，面目既无助而又狰狞地，责问着福德。
如果福德干脆利落地，把这个孩子杀掉的话，丹仁就不会有此时被矛盾、愧疚以及自责等等痛苦而又复杂的情绪所绞缠得痛不欲生。
“虽然这个孩子毫无疑问祸害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为了生存下去的没有恶意的行为，如果以后能够好好教育的话，未必会是伤及无辜的怪物，若按照原来跟你们的约定，我是不能杀掉她——”
福德说着，拍着丹仁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那么，我想问你的是，以后能够好好教育这个孩子的人，究竟有没有？”
张丹仁的神情一怔，头一低，眼神落到了襁褓中的孩子脸上。
福德说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丹仁“无法教育好这个孩子”的话，福德就会出手把孩子杀掉，以绝后患。
但自己，真的有信心，教育好这个流淌着自己跟小双两人血液的孩子吗？
这样的一道选择题，就被突然地摆在了丹仁面前。
见张丹仁迟迟没有选择选择，张福德就对孩子伸出手去。
眼看着就要抓起孩子的时候，丹仁紧紧抱住孩子，往后一步，断然地喊道：
“不，她是我跟小双的孩子！我会负责到底！”
“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要好好做到了。”福德微笑着点头，收回手去，然后问道：“那么，你去要见小双最后一面吗？”
“要去。”
此刻成为父亲的丹仁，已经下定决心。
不再放开任何人，不再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