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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成为英灵我只好在历史里搞事全文阅读

作者:鬼狰犯     为了成为英灵我只好在历史里搞事txt下载     为了成为英灵我只好在历史里搞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四章 赵国求援

    “赵歇向我们求援了,诸位,你们怎么看?”项安将一块布匹扔到了案台前方的地面上,向着满殿文武问道,语气中带着的,是一丝不耐。

    赵国此时的境地,堪称绝境。

    北边已经退到了长城,西边南边都是汉国,东边则是北楚国。

    魏赵联军都打不过韩信,现在只剩下了赵国一家,就算是收拢了一部分的魏国残兵,又能怎么样呢?

    原先陈余张耳为赵歇的左膀右臂,现在张耳已经站在了赵歇的对立面,陈余独木难支,想要战胜韩信......有机会,但,真的很难。

    不想投降的话,摆在赵国面前的道路只剩下了两条。

    第一条,向北走,跨过长城,退出中原,也彻底退出这场竞争中原之主的战争。

    第二条,自然就是向着关系相对来说更好的,曾经在巨鹿之战中有过交情的项安求情,求得北楚的支援。

    很明显,现在赵王歇选择了后者——

    他终究心有不甘。

    章邯那时候四十万秦军都挺过来了,莫非,要在这里输给区区韩信吗?

    “赵王歇,一志大才疏之辈矣。”项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平静,抱着胸说到,“若不是张耳陈余,他走不了这么远。”

    “所以要不要帮?”卫浩看向了自己的上首位,那里坐着的是梓鹃。

    卫浩现在也说得上一句位高权重,居梓鹃侧位,统八万兵卒,和亚将梁宁一起,驻守北楚的南侧防线,防备河水淮水一带的汉军骚扰。

    “我不想帮。”梓鹃的脑袋微微倾斜,看了一眼卫浩,眼神冷冽,“倒不如说,如果能趁此机会,直接把赵国吞并到我们这边,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如果无视求援,反而选择进攻的话,是不是有些......?”梁宁坐在靠后的位置,皱着眉开口说道。

    虽然军中阶级分明,但是并不意味着梁宁这样的中级将领没有机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是啊,大将军,这样做的话大王的名声......”一个文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项安,又看向了梓鹃,拱了拱手,意思不言而喻。

    项安摇了摇头:“孤倒是不在意这些东西。”

    “孤要是真在意自己的名声,就不会上那泰山了。”

    “但是......这个时间若是选择进攻赵国,也确实欠妥,我们没有理由。”项安轻轻一叹,眼中带着些许无奈,“小四,稍安勿躁。”

    他发现他项家这一代四人,三人都做过大将军之位,而且无论是项羽,还是他项安,亦或者是小四梓鹃,在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前后,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或许是知道了肩膀上扛着东西前进是什么滋味吧,项安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梓鹃......原来越像原来的自己了。

    “是。”梓鹃倒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所以大王,我们去支援赵国吗?”

    项安捏了捏下巴,眼睛微眯。

    “去,但是......我们也得有条件。”项安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江明先生,这一次,就拜托你了。”

    “是,大王。”侧坐之上,一年轻文臣面带笑意应道。

    正是原本辽东派来北楚谈判的纵横家,江明。

    ......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赵王宫中,赵王歇不可置信的咆哮着,怒瞪着江明。

    “赵王大人,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您应该清楚这一点。”江明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眯起来看着赵歇。

    “现在可不是当日巨鹿城下,大家需要同仇敌忾的时期了。”

    “孤是没付出代价吗!?”赵歇愤怒的指着江明,言辞激烈,“我已经许下了,钱,粮食,你们要什么都行,他项安不是缺这些东西的吗!?”

    “现在不缺了。”江明的脸上始终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大王灭了燕,兼并了辽东,得到的资源完全足够跟上消耗了,你说的这些东西并不足以成为打动大王的筹码,你得清楚这一点,赵王大人。”

    北楚调整过来之后所凝聚出来的强大战力给了江明足够的谈判底气,他面带笑意的看着对面仿佛吃了臭虫一样的赵王歇,不由得微微摇头。

    国小力弱,还想用在自家都算不上稀罕的东西来吸引强援,项卢大人的评价,当真是一针见血。

    陈余坐在江明的对面,眉头紧锁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回去告诉项安。”

    不知过去了多久,赵歇总算是抬起了头,眼睛中带着一丝血红。

    “就说,如果割地......只割一郡,孤就愿意。”

    “如果非要孤两郡......那不如,孤干脆将整个赵国都送他得了!”

    “那也未尝不可哦。”江明慢慢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赵歇的眼睛骤然瞪大,猛地站起来,指着江明,半天说不出话。

    “江大人,北楚......有些欺人太甚了。”陈余阴沉着脸,抬起了头,瞪着江明说到。

    “在下只是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不是吗?至少能保下赵王大人性命无忧。”江明笑着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来,“看样子大王对在下的这个提案并不感兴趣,那么,在下就回去了,还请赵王大人,静候佳音。”

    “在下告退了。”

    说完,江明步伐慢悠悠的,背着赵歇足以杀人的目光,走出了赵王宫。

    “......混蛋!!!”

    江明走后很长时间,赵王宫中,终于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

    “所以,没答应?”项安坐在北楚王宫的后院中,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江明问道。

    “是的,如您所料。”江明微微鞠躬。

    “嗯。”项安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北楚现在很虚。

    很强,但很虚。

    所以项安并没有想着立刻再掀起战争,前半年的战争造成的创伤,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冷却。

    “小业,你去把梓鹃喊来。”项安思考了一下,却又感觉有些不妥,便对着廖业吩咐了一句,“我有些事情要找她商量一下。”

    “是。”廖业点了点头,转身跑掉。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两家分赵

    “快到秋收季了,北楚内事务繁多,孤需要留在临淄才能发挥更多的作用,小四,外面的一些事情,需要麻烦你了。”项安站在王宫内的一块怪石旁边,看着梓娟说到。

    “二哥,具体是要干些什么?”梓娟站在项安的身旁,无论是身高还是肩宽看上去都比项安小一大截,但是其看上去,却比之项安更加挺拔锋锐。

    “莫不是有关于赵国?”

    “是,但并非是攻打赵国。”项安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北边防线的情况,你是大将军,心里应该清楚。”项安缓缓摇头,转身向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梓娟抿了抿嘴,并没有接项安的话。

    事情接踵而至,项安虽然打下了燕,还兼并了辽东,但是因为秋收事宜,项安必须尽快回到临淄主持大局,这就直接导致了北边刚刚打下来的土地情况不稳。

    不稳,只能暂时交给其他人处理,辽东那边还好说,韩广本就有顺从之意,也对当地的情况更加熟悉。

    但是臧荼,项安是直接带回了临淄的。

    无他,实在是不放心再将旧燕地放在他的手中了,带回临淄成为臣子的作用还能大一些。

    除了地域的问题之外,还有军队的整理问题,在吸收了燕国和辽东国两国的军队之后,北楚的兵卒数量已经膨胀到了二十五万之巨,但是其资质良莠不齐不说,内部矛盾也很大,毕竟原本就是三个国家的士兵,彼此之间说是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除此之外,调停问题和管理混乱都是摆在眼前的事情。

    在准备秋收,顺便准备过冬的时候,项安还要把这些事情一并解决了才行。

    “不过孤要你去做的事,和北边防线的关系不大,孤能处理过来。”项安坐在了大殿外的平台上,对着小业招了招手,“去倒点水。”

    “是。”小业蹭蹭跑走了,找到了两个宫女,把项安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你去盯着汉赵战场。”项安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

    梓娟只感觉自己呼吸一滞,心脏勐地剧烈跳跃了起来。

    “赵国是块肥肉,现在铁定要被吃了。”项安的脑袋微斜,眼睛半眯,危险的气息暴露无遗,“就是谁来吃的问题罢了。”

    “我们北楚师出无名,想要独吞......不现实,但是和韩信一起,分着来吃,就问题不大了。”项安笑了笑,指甲轻点地板,“现在北楚和汉直接接壤,即便是老韩,想要阻隔情报的传递也不现实,所以怎么都是能想办法弄到情报的。”

    “他现在后方可是空虚的很,刘季的兵是很多,我们收拾了三个国家,就已经有二十五万兵力了,刘季的兵力怕不是有四十万还要多了。”

    “但是这些兵力,能够支援韩信的极其有限。”

    项安已经带着梓娟走进了大殿中,来到了沙盘的旁边。

    “刘季所采用的战略很聪明,即便是大哥想要应对也很困难,不过以他的想法......”

    项安有些沉默,摇了摇头,接起宫女端来的水喝了一口,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刘季的这种战术,直接就会导致战线的无限拉长,以及局部战斗力的紧缺,他四十万兵卒怕不是有三十万都用在汉和西楚的边境线上面了,所以他注定不可能给韩信太多的支援,韩信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孤需要你做的......”项安看向了梓娟,“就是率领原先北楚的八万将士,赶到汉赵战场,然后往那里一杵。”

    “......这样就足够了吗?”梓娟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看着项安。

    “这样就足够了。”项安点了点头,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梓娟虽然也算是足智多谋,但是......

    相对于韩信来说,远远不够。

    梓娟是斗不过韩信的。

    “你只要站在那里,韩信差不多就知道我想告诉他什么了。”项安笑了笑,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枚帅印,递给了梓娟。

    “末将听令。”点了点头,梓娟接过了帅印,扣到了自己的腰上,向着大殿之外走去。

    待到梓娟走出大殿,廖业总算是找到机会凑了过来。

    “大王,你说老韩他......不会回来了吗?我觉得大王如果愿意去找他聊聊,他会愿意回来的。”

    廖业犹豫的开口说道。

    “那没什么意义,只会折损孤和他的尊严与名誉。”项安摇了摇头,向着后殿走去。

    “虽是乱世......可这些东西,最好还是留着吧。”

    他要去处理政务了。

    ......

    十月。

    韩信果然没有辜负天下人的期待,他用极少数的兵力,利用地理和战术,在大山中完成了一场惊天战役,被称作“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之后,韩信等待增援,在靳歙、周绁等汉将的支援之下,高歌勐进,继灭了魏国之后,又成功的将赵国拉下了马。

    但是,在摧垮的赵国都城信之后,韩信却发现战线上,突然多出了一些人。

    梓娟率领着八万北楚军,一言不发的出现在了信都四十里开外,毫无动作,却逼得汉军紧张无比。

    “原来如此,北王......”韩信坐在帅位上,脸上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您原来是在打这种主意吗......”

    “......真卑鄙啊。”

    “大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蒯戈坐在韩信侧位,焦急的看着韩信。

    “怎么办?这不是很明摆着的吗。”韩信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准备一下吧,我们得派使者了。”

    “派去使者,去北楚军中,找出那位大将军梓娟来。”

    “聊一聊......瓜分赵国的事宜。”

    ......

    “大将军,汉国真的会来人吗?”江明站在梓娟的身边,眼睛倒是没有眯成带有压迫感的那种形状,反而是很正常的睁开着。

    “会。”梓娟到了现在这一步,也学会自我思考了。

    韩信只要不是疯了,打算在没法借力的情况下和八万北楚精兵硬刚,就绝对会派人来找她。

    赵国,北楚一定是要咬走一部分的。

    即便是过去相识,而且彼此关系也算不错,梓娟也没打算在这场谈判上放松。

    更何况,项安还派了江明辅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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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 糟糕的时代

    “我们北楚并不会要太多东西,毕竟正面战场上我们并没有付出,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江明坐在韩信的对面,脸上带着和赵王歇谈判时如出一辙的笑容。

    韩信的脸色有些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该说项安不要脸还是该说江明不要脸?

    轻抚额头,韩信不由得再次感叹,项安在站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两人之才,当真是优秀且合拍,但是当项安站在自己对面的时候......

    “以前也没见过你耍这种小手段啊?”韩信不由自主的都囔了一句。

    “韩大将军,你说什么?”江明没听清,有点懵。

    “啊,没事没事,江大人继续说。”韩信眨了眨眼,脸上陪着僵硬的笑容。

    “......我说完了啊?韩大将军您......”江明一脸茫然的摊着手。

    韩信也一脸茫然。

    “那个......要不您再说一遍?”韩信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

    让他坐帅帐主位他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甚至还享受的很,但是你让他坐谈判桌上......

    可拉到吧。

    但是他这种茫然和生涩的谈判技巧,却顺利的把江明也带到沟里去了。

    “......所以,粮食全给你们,钱我们带走,地盘的话你们也不要?”

    “嗯,自然......”江明感觉心好累,“那,就这样?”

    “就这样吧......”韩信也感觉够累的。

    ......

    赵国就这么没了。

    除去大咸鱼共敖,现在还剩下来的诸侯就只有三位了。

    西楚王项羽,占据中原中部到淮水下游,江水下游的肥沃土地。

    北楚王项安,占据中原东北,河水淮水下游都被项安统领,以及北边魏国的一部分土地和整个燕国。

    最后就是汉王刘季,占据剩下所有的地盘。

    “北部那边,过了冬天之后就得想办法同北楚进行战争了。”刘季身披铠甲,走在颖水沿岸,看着雪景,喃喃说道。

    张良跟在刘季的身后,一言不发。

    刘季侧过身子看了张良一眼,轻轻一叹。

    张良在得知项羽项安二人行过救世之事之后,便一直是这种精神状态了。

    有些恍忽,有些失神。

    刘季轻轻摇头,他大概能够理解张良的想法。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把中原拱手相让,哪怕对方是拯救过中原的人也一样。

    “北边,依旧是交给韩将军吗?”许久,张良站定,问向刘季。

    “嗯,只有韩信能牵制住项安,我......做不到。”刘季倒是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斗不过项安,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项安有很多地方都比我出彩,也有很多地方比韩信出彩,他是一个真正‘全能’的人。”

    “但是和韩信作斗争,他只能用和韩信伯仲之间的手段,其他的并无用武之地,而我要的目的,也仅仅是韩信能把项安牵制在北方而已。”

    “西楚,撑不久的,这两兄弟不可能再联手对敌了,以他们的性格,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张良看着刘季笃信的表情,失笑着摇了摇头。

    “大王识人认人的手段,子房纵使多次见识,也不由得不感叹,大王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这用人之能才是最大的本事。”

    “论勇武,我是不如项羽项安的。”刘季寻了一处没有覆雪的空地,坐了下来,无所谓的说到,“论行军作战,我又不如韩信项安。”

    “后勤的管理我也不如萧何,更不会魔术和刺杀之类的东西。”

    “所以,我才会绞尽脑汁,去利用起我有的东西。”

    “如果不这样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法活下去。”刘季的眼神微微暗澹,随即又变得坚定了起来,“所以......我想去结束这乱世。”

    “我们活的都太累了,无论是我,还是说项羽和项安,我们都太累了。”

    “我要结束这乱世,创造一个——即便不绞尽脑汁,不拼尽全力,也依旧能充满活力的活着,也能获得幸福的中原。”

    ......

    西楚汉交界,汉国军营。

    “梓槐两司马。”一名兵卒对着背身站在营帐中的身影呼唤道,“有调兵令。”

    “大王......要见你。”

    梓槐回头看了一眼那汉卒,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那汉卒也点了点头:“快马已经备好了。”

    说完,便推了出去,显然已经是熟悉了梓槐的冷澹。

    重重一叹,梓槐将令书踹进了怀里,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出了营帐,到军营门口骑上了快马,向着刘季所在的防线赶去。

    ......

    “梓槐,最近好些了吗?”刘季的眼袋有点深,但是依旧面带笑意的看着梓槐。

    “......还不错。”梓槐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于尊敬的姿态。

    “你啊......”刘季摇了摇头,对梓槐有些无奈。

    他有意想要扭转一些梓槐的性子,但是乱世当下,他也没什么时间。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很忙,非常忙。

    前几年的时候,他和梓槐都是偶尔联系的,让这个孩子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根据梓槐后来所说,他应该是跟在他姐姐的身后,静静地观察了一段时间,然后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跑去应征入伍了,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卒。

    “大王,您将我喊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梓槐抬起了头,问向刘季。

    “确实是有些事情。”刘季点了点头,“你的身手不错,既然愿意去当汉卒,那,愿不愿意再帮本王一个忙?”

    “您的命令我会执行的。”梓槐面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峻。

    叹了口气,刘季也没再纠结梓槐的心理问题,现在没空纠结。

    “惊蛰之后,我需要你去刺探西楚的情报。”

    “是。”梓槐点了点头。

    “保护好你自己就好,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先看看西楚就行,北楚那边......”刘季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不小心拔掉了一根胡子,“北楚那边,等你从西楚回来再说吧。”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得到情报就立刻回来。”刘季再次看着梓槐强调了一遍。

    “是,我明白了。”梓槐低下脑袋。

    然后转瞬,就消失在了刘季的营帐中。

    刘季看着梓槐消失的地方,摇了摇头。

    “这糟糕的时代啊......”

第九百八十七章 国家之间的纠缠

    冬天并没有爆发什么战争,韩信和江明谈判的时候都已经是腊月了,项安正忙着照顾广大地域的过冬事宜,确保老百姓们能够撑过这个冬天,同时和大臣们商议明年的春耕春种,以及明年开春之后的战事。

    战争没有结束,天下剩下的四家诸侯非得死的只剩下一个战争才能结束,甚至于说有个人一统天下之后,还得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应对可能存在的叛乱,以及每年秋冬都要南下掠夺的匈奴。

    所以,刘季虽然给梓槐下了命令,但是梓槐并没有立刻动身,因为冬天的时候,项羽肯定也是忙着在处理和项安刘季一样的事情,防线到了春天肯定要再发生变化,那个时候才是梓槐该做事的时候。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你弟弟的消息吗?”

    琅琊郡,胶水之源,项安和梓娟坐在府邸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没。”梓娟同样在处理一些文书,听到项安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刘季手底下没有叫梓槐的将军,更细致的......事情太多了,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去找。”

    “......抱歉,北楚刚立,放到你肩膀上的事情太多了。”项安正在书写着的手停顿了一瞬,眼神有些疲惫。

    “我没说怪你啊二哥,你道什么歉。”梓娟有些哭笑不得,“我决定跟二哥你离开大哥那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和二哥你一起扛起来这个新国家的准备了,这不过是一种选择,我自己的选择,和二哥你没关系。”

    “至于阿树那边.....”梓娟的眼神略微暗澹,“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是,还是等北楚更稳定一些,我再去找吧。”

    “我一定要找回来他。”梓娟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坚定。

    “而且,二哥你说放在我肩膀上的东西多......谁能有你放在自己肩膀上的东西多啊。”梓娟看着项安,长叹一声。

    项安没有回应,权当没听见,依旧在干着自己的事情。

    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有些范灰了,这还是在救世机器那强大的生命力支撑之下的情况。

    和项羽在河水畔的战斗,消耗了项安太多的生命力,虽然当时两人都有负伤,但是项羽的身边还有个能分担压力,能帮助疗伤的虞美人,项安这边......梓娟无能为力,沉重到普通人足以死亡数遍的伤势是项安硬生生自己扛过来的。

    而且北楚是乱世立国,项安所要承受的压力和风险和刘季项羽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但是项安全部都扛过来了。

    “春天以后,韩信肯定会在北边组织攻势,南边的防备工作,依旧交给卫将军。”项安避开了之前的话题,转而开始聊起了正事。

    “我们可以以赵国旧郡作为前线,在那边和韩信游斗。”梓娟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不妥,太北了,韩信也不会选择那边,他肯定会进攻旧魏地。”项安皱起了眉,看了一眼贴在对面墙上的地图,略微思考,“明年春耕之后,孤亲自去做他的对手。”

    “倒是南面,我们得考虑到刘季同时进攻两国的可能性。”

    “所以,如果可以,我们得尽快歼灭韩信率领的军队才行。”

    项安抬起头,语气带着一抹凶狠和......深深的担忧感。

    韩信......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

    “项羽大人......”彭城,宫殿中,虞美人坐在项羽的身边,面露哀伤。

    “虞......”项羽抬起了头,看着悲伤的虞美人,不由得摇了摇头,“或许,我不该那么早告诉你这件事的。”

    “真的没有斡旋的余地吗?项羽大人,妾身......”

    “这是为了天下,为了中原。”项羽打断了虞美人的话,摸了摸虞美人的脑袋。

    “抱歉,虞......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抱歉......”

    ......

    冬天过去得很快。

    冬天的损失是绝对会存在的,尤其是当下这样乱世的冬天,不说民间,纵使是军队之中,也会偶尔出现饿殍和冻毙的情况。

    但是春雷之后,一切就都复苏起来了,连带着斗争的欲望。

    军队不事生产,在开春之后,汉国的全面攻势立刻压向了两楚,不止西楚要面临边境线上繁多的汉国军队,韩信也开始进攻了北楚。

    北楚上柱国大将军,也是太尉的梓娟立刻动身,前往北部防线阻击韩信的进攻,而南边存在的骚扰,则是由项安册封的另一位大将军,也就是卫浩负责顶上。

    项安在将北楚内部的事务都安排下去之后,也立刻动身,带着剩余的一部分军队立刻赶往了北部,想要和韩信打一个兵力差,尝试直接将汉国在北部的军事布置直接摧垮。

    但是,那是韩信啊。

    有几个将领,敢说自己能稳赢韩信?

    没有任何一个,项安也不敢这么说。

    第一波攻势未能奏效,项安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解决韩信了。

    再之后,就是长达半年的攻防战。

    项羽没有再徒然消耗自己的兵力在广阔的边境线上和刘季玩游戏,而是选择了重新集结兵力,向着西侧进攻,但是他的攻势就像是打在了沙包上一样,刘季并没有想着要完全防御下项羽的进攻,而是选择了利用自己庞大的兵卒基数和项羽游斗,项羽进攻一侧的时候,刘季就只用小部分的兵力去防守,转而用大部分的兵力绕过项羽的攻势,去进攻西楚的其他地方。

    这就造成了一种很奇妙的场面。

    项羽一直在赢,但是汉国始终没有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甚至地图的板块都没少多少,反观西楚本身,虽然战战胜利,却始终被汉国牵着鼻子走,士气被严重消磨,无论向哪个方向打都无法使西楚的版图继续扩大。

    一时间,汉国竟同时在两侧牵制住了两个国家。

    但是这样带来的后果也非常明显,汉国能做到的只是牵制,西楚北楚没法真正的打击到汉国,汉国没办法真正的灭亡两个国家的任何一个。

    就这么在互相牵制的攻防战中,三个国家纠缠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第九百八十八章 刺杀

    前202年,三月初一。

    噗——

    梓槐将自己的匕首从面前这人的脖子上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梓槐一脸。

    “北楚大将军,南部防线主帅卫浩......”梓槐喃喃自语的说到,抿了抿嘴唇。

    于黑夜中躺在地上的尸体,正是北楚的中流砥柱,撑住了整个北楚南侧防线的卫浩。

    “抱歉,阿花姐,这是......命令......”

    梓槐咬住了牙,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来自刘季的命令,梓槐必须去做。

    这是他对刘季许下的,也是为了报答刘季的救命之恩。

    梓槐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些什么。

    他无比的想要回到梓娟的身边生活,但是却又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梓娟如今真正的“兄弟”项安的存在。

    再加上救命恩人刘季对天下的野望,他作为刘季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刘季不使用是不可能的。

    杀死卫浩,并不是这柄刀的第一次出鞘,在去年的时候,梓槐就已经杀死了包括蒋纯在内的许多西楚将领。

    “快一点,结束吧......”

    “这种事情,我......”

    北楚是梓娟的国家。

    梓娟所倾注感情的国家。

    “不想做了啊......”

    ......

    “卫浩......死了。”项安满目阴云,眉头紧锁,对着梓娟和项卢说到,“被刺杀的,借着使者的名义来到军营内,夜间进行刺杀。”

    “不止卫浩,周围负责警戒的侍卫也全部都死了,都是一刀毙命,伤口在脖子上。”

    营帐内的气氛,无比沉重。

    卫浩对之北楚的意义重大,其重要性无异于项安的左臂。

    汉的主要进攻目标虽然是西楚,但是三国交界之地无比靠近,摩擦也是频繁发生,汉国的进攻意图也是从来没有收敛,聚集了数万兵卒对着南部防线虎视眈眈,如今南部防线的主心骨卫浩死了,如果项安不及时处理的话,未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卫浩的尸体已经收殓了,孤会下命令提高南侧防线的警戒,让梁将军顶上卫浩的位置。”

    长叹一声,项安沉声说道。

    卫浩和坐在营帐里的这些人都不错,是项梁时期就跟着众人一起造反的老伙计,如今死了,却连尸体都见不到了,所有人都感到由衷的悲伤与沉重。

    “去年的时候,就听说西楚那边有刺客活动,杀了不少将领,地位有高有低,应该是同一人所为,现在看来,卫将军......”项卢摇了摇头。

    “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现在韩信一直在纠缠,我们是离不开北部防线的。”梓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这个时候这么说有些不甘心,但是......希望大哥能帮我们吸引更多刘季的火力吧。”

    项安低着头,沉默不语,摇了摇头,将写出来的令诏交给了廖业。

    “去,备一匹快马,让人尽快送到梁宁将军的手里,南部防线不能没有主帅。”

    “是!”廖业应下,连忙带着东西出去了。

    “......我们得尽快解决韩信了。”沉默片刻,项卢摇了摇头。

    “......他用兵实在是太诡异了,防不胜防。”梓娟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大王偶尔要回临淄处理诸多事务,偌大北楚竟无一人能当后勤之才......”

    项安在的时候,北楚就能压制韩信,去年甚至一度将整个赵魏的土地都吃掉了,但是项安回头处理国内事务的时候,韩信只用两个月就又打了回来。

    “西楚......”项安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跳过这个话题,“西楚估计,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项卢和梓娟都有些沉默。

    这才是北楚当下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项羽的军队,只有最核心的那一部分,还存留着足够的士气,其他的,早就被看不到尽头的战争消磨的彷若行尸走肉一般,将领还屡屡被刺杀,项羽本人也穷兵黩武,杀了一些在军中声望不低,但是和他意见不合的将领,导致现在西楚的人才比北楚还要少。

    更致命的是,西楚的后续兵力几乎完全得不到补充。

    现如今,北楚兵力二十三万,汉国兵力三十五万,西楚......只有十万不到。

    两面对敌,西楚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被刘季找到突破口,整个西楚就会一触即溃。

    刘季输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赢一次而做准备。

    而这赢一次,不远了。

    到时候西楚一倒,北楚就将面临汉国的全面进攻。

    若是没有韩信,项安还有些自信能够应付的过来汉国的全面进攻,一个不会再离开自己君主的韩信,给项安带来的麻烦太大了。

    他的能耐不够灭掉北楚,但是他的能耐能帮助刘季拖住北楚。

    而项羽,从始至终真的就从来没有对项安开过口,求一点支援什么的。

    项安多少明白了项羽的想法,但是......绝对无法认同。

    “得想办法支援西楚,至少吸引一部分刘季的目光才行。”

    “可偏偏这关头,卫浩死了......”

    项安再次长叹一口气,这已经是项安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

    梁宁成为了南部防线的主帅,在项安的指示下开始了对汉的进攻。

    汉朝明显是没有想到项安的这一步动作,在梁宁的指挥之下直接被压到了淮水以南。

    而项安在北方的赵地上,也再次开始了对韩信的围剿。

    但是韩信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项安大跌眼镜。

    他跑了。

    带着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撤退,将赵魏等大片的土地放给了北楚,一下子给项安整不会了。

    而正当项安忙着收复赵魏的土地的时候,又一场噩耗传了过来。

    新的北楚南线大将军,南部防线主帅梁宁,和他的前任主帅卫浩一样——

    遭到了刺杀。

    刺杀手段如出一辙,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同一人的手笔。

    而与此同时,刘季所率领的汉军主力部队,也终于找到了西楚的破绽,粉碎了西楚的防线。

    只一个月,西楚的领土急剧缩水。

    乱世,已经持续的时间够长了,而现在——

    好像已经有人要把这看不见尽头的乱世终结了。

第九百八十九章 梓鹃崩溃,梓槐离去

    “已经......足够了吧,大王......”

    汉国前线,刘季的军营内,梓槐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万分的说到。

    他的声音在颤抖,鼻尖上还挂着一滴液体,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刘季看着发抖的梓槐,不由得长长一叹。

    梓槐是一把好刀,但是刘季真的不怎么想用。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过去,知道这个孩子的悲惨,这个孩子的悲剧。

    而他必须去用。

    作为刘季这个人,他可以不用,甚至于主动放手,规劝梓槐回到他姐姐的身边。

    但是作为汉国的主君,作为汉王,他一定要去用。

    北楚很强,哪怕兵卒的数量只有接近汉国的一半,也非常强,强到刘季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对付。

    现在汉国之所以能在快把西楚灭掉的同时牵制住北楚,完全是因为韩信的存在,而韩信,不是万能的。

    韩信总会撑不住的。

    刘季需要投入更多的兵力同西楚作战,现在刚刚摧垮西楚的防线,他得借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的将西楚灭掉才行,韩信在北方能得到的资源就会进一步压缩,迟早会撑不住的,战争力量的差距太大了。

    而韩信一旦兵败,北楚,项安,想要赢汉,不简单,但也不难。

    项安一人可顶三才,可顶韩信,可顶樊会,可顶萧何,上马能摧城闯阵,下马能治国安邦,比他哥强不止一星半点。

    他会是刘季想要统一中原,最大的绊脚石。

    若是韩信还在项安的身边,刘季觉得,说不定这中原已经姓项了。

    但是,韩信现在是他这边的,而且战争不结束,韩信就不可能叛变。

    而想要解决北楚之患,刘季所能想到的,最稳妥,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梓槐这把刀。

    让这把刀,捅在这把刀亲姐姐的心窝里。

    作为人,很不齿。

    但作为王,很值得。

    但所造成的结果,就是刘季眼前这样。

    刺杀梁宁并非像刺杀卫浩那样简单,梁宁虽然也死在了梓槐的手中,但是因为早有警惕的原因,给梓槐造成了不少的麻烦,比如梓槐的一条胳膊,比如梓槐腹部的伤口,比如......梓娟手里拿着的,梓槐的画像。

    梓娟已经陷入了呆滞,看着那份画像,维持着惊愕的表情,久久未有动作。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阿树,为什么会是你?

    项安看了一眼梓娟,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事物,那是一面狰狞无比的面具,然后缓缓地呼唤了一声。

    “小四。”

    梓娟无动于衷。

    “......小四。”

    沉默片刻,项安再次呼唤了一声。

    “......二哥,让我......静静......”梓娟颤抖着,艰难的回应项安。

    “那是我们的敌人。”项安却没有给梓娟留出静静的空间,只是看着廖业为他制作的面具,语气尽量平静的说到。

    “......二......哥......”梓娟的语气带着一丝哽咽,手中的画像布匹被攥成一团,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梓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她也知道项安说的是对的。

    但是她不想接受。

    项安没有再去看梓娟,将面具放在了一边,站了起来。

    然后坐在了梓娟的身边,宽大粗糙的手掌放在了梓娟的头上。

    “......唉?”

    梓娟愣住了,缓慢的抬头,向着身侧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项安疲惫而温和的笑容。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哭一下吧。”项安看着梓娟的眼睛,温和的说到。

    哭吧,没有人不允许你哭,就像我在离开大哥之后的狼狈模样一样。

    放声哭吧。

    “呜......呜呜——”

    梓娟忍受不住了,她紧咬着牙,将脑袋撞在了项安的侧肋上,抓着项安的衣服,小声而崩溃的哭泣着,竭尽全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得而复失的弟弟,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她的视野中,梓娟如何能不崩溃。

    项安说的没错,梓槐,已经是北楚的敌人了。

    他杀死了卫浩、梁宁两位南侧防线的中流砥柱,破坏了北楚的南侧防线,导致北楚陷入了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是北楚最大的敌人。

    因为是敌人,所以要杀死。

    “为什么啊,二哥——你说为什么啊!?”

    梓娟崩溃的哭着,问向项安。

    项安没有回答,只是用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拍了拍梓娟的后背,疲惫的眼神仿佛在哀叹。

    是啊,为什么呢?

    这就是命运的一个小玩笑,恶劣的小玩笑。

    ......

    汉营,动作和项安相同的,是刘季。

    “我不会再让你做了。”

    犹豫再三,刘季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轻柔的拍打着梓槐的后背,抬头看着营帐有些脏污的顶部,怅然若失的说到。

    梓槐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看着刘季有些解脱的脸。

    “......真的,吗?”

    “你走吧,阿树。”刘季没有回答,只是揉了揉梓槐的脑袋,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尽量和蔼可亲一些,“恩情不该是束缚你的工具,你走吧。”

    刘季站了起来,抓着梓槐的肩膀,把梓槐也拽了起来,看着这个只有自己肩高的小伙子,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能重来,别被我救出来。”

    “让项安那家伙救你,或者,自己爬出来。”

    刘季帮梓槐抹掉眼泪,把梓槐向外推了一步。

    “去找你自己的生活吧,不要再和国家层面的斗争沾边了。”

    梓槐张着嘴,看着刘季,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荥阳给你留了一套宅子,还有不少钱,如果可以,去吧,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无论是卖掉还是住在那里。”

    “对不起,孩子。”

    ......

    梓槐走了,仿佛失了神一样。

    刘季枯坐在营帐里,同样失魂落魄。

    并非是失去了一柄好用的武器,而是单纯地作为一个人,有些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而,营帐被掀开的声音还是打断了他的思考和自责。

    是张良。

    “子房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刘季茫然的看着张良,看着那略有颓废和伛偻的陌生身影。

    “大王,臣......是来请求大王一件事的。”

    张良跪在了地上。

    “臣,恳请大王......”

    “在大王一统天下之后,让臣离开。”

    “让臣离开,云游四海。”

第九百九十章 河水战场

    北楚南部防线在第二次失去了大将军之后,正在进攻西楚的刘季当机立断,立刻指挥一部分的军队回退,从群龙无首的北楚军手中抢回了河水淮水中间的大片土地,把北楚军逼到了河水以南。

    “南方不能让给刘季,这赵魏之地不要了南方也不能放手。”项安站在沙盘旁边,沉肃的看着几个将领说到。

    “北方韩信暂退,我们得趁这个机会把南方夺回来才行,否则刘季能背靠河水把我们卡死。”

    几个熟识的下属将领接二连三的死去,项安不免悲从心来,但是他是北楚的王,并没有时间留给他悲伤,他需要抓紧振作起来,将北楚现在的局面扭转过来。

    经过商讨,项安决定暂时放弃北方的土地,转而去争夺战略意义更大的南方土地。

    而且最重要的是......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项安将军事中心偏移到南方,还有一个原因。

    他不想就这么看到西楚亡了。

    或者说,他不想就这么看着项羽死了。

    或许是项安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或许是项安还对那个不当人子的兄长抱着一丝感情,总之,项安不想看到西楚没了。

    他点了几个将领,驻守北方,然后就带着自己的主力部队向南部进军。

    ......

    半月后,五月十九。

    项安走的是水路,因此行军的速度很快,照这个速度看下去,六月之前应该能够抵达河水淮水中间的部位。

    “这里是任嗷在守,樊会现在在打东阿,我们从樊会下手。”梓娟皱着眉,指着沙盘上的地点说到。

    “嗯,尝试把战线拉长一些,不要恋战,以驱散为主。”项安点了点沙盘,看向梓娟和项卢,“记住首要目的,第一波攻势我们首先得把土地夺回来。”

    “是,末将听令。”项卢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小四,你去打昌邑,在第一波守势之后,尝试对樊会的部队进行包抄,夜间行军。”

    “末将听令。”梓娟面色严肃,呈下命令。

    “要小心樊会此人,他的实力不弱。”项安的目光冷静,看着梓娟,“鸿门的时候,他曾经和我缠斗数招而不败,武功不会在你之下,千万小心。”

    “嗯,明白了,二哥你也小心。”梓娟的语气稍微柔软,看着项安叹了口气。

    “明早行军,现在都去休息吧。”

    ......

    西楚,亢父。

    彭城已经丢了,南侧英布给予的压力过大,西楚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向北方撤退,向北楚的方向撤退。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虽然一直在兵败,但是项羽的脸上却看不出失落的表情,只是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索一些什么。

    虞美人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虞美人是爱着他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项羽对之虞美人的感情......

    或许是些许残存的人性吧,项羽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虞美人的感情,但是......有一点,项羽大概是清楚的。

    他还是有些不舍。

    无论是对虞美人,还是说对......项安。

    “......亲人吗。”他抱着臂,坐在营帐外,看着昏黄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大概有些理解你想告诉我的东西了......项安。

    但是,为了中原,为了天下,为了我早就计划好的一切......我必须去这么做。

    项羽清楚,自己的思维模式依旧停留在救世机器的理性阶段,而项安,是相对自己来说更先进的,所以项安才会认为自己是“人”的一员。

    项羽只能作为救世机器,项安,则是可以成为人。

    早就产生质的不同的两个机体,注定不会走在同一条路上。

    项羽有未来预知模块,他的眼睛,能看到一些东西,根据这些东西,他会安排自己的计划。

    他......看到了。

    看到了项安,击败了韩信,突破了西楚的兵力围剿,看见项安杀死了刘季,看见了项安,作为人,成为了这个中原的共主,成为了楚高祖,建立了楚王朝。

    而项羽,并不适合那个统一的中原,像他这种,只会理性思考的诡异生物,在新的时代是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存在的。

    所以项羽逼走了项安,尽管手段有些残暴,但是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看向了西方。

    在那里,刘季的军队,已经如潮涌至。

    笑着低下了头,项羽长叹一声。

    这个时候再不舍,实在是有些难看。

    ......虞还在哭泣,再去安慰一下吧。

    ......

    五月廿三。

    “往前顶!不要给他们放松的机会!”梓娟手持长枪,站在战线的最前方。

    任嗷和樊会的嗅觉非常敏弱,北楚的意图也非常明显,这是项安的一步明牌——我就是要现身说法,逼你向后退,将河水淮水中间肥沃的土地让出来。

    在项安和梓娟都到位之后,樊会立刻就开始从亢父向南撤,想要规避梓娟的围堵,却还是被梓娟带着三万兵卒追了上来,双方在原野上打起了一场遭遇战。

    梓娟的目光锁定了敌阵之中,一名操剑持戈的将领,冷哼一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斜松银顶枪。

    她手中的长枪自会稽之时便伴她左右,同项羽的天龙破城戟,项安的三截大铍,项敬的千钧角弓一样,都是质量极上乘的武器。

    枪长一丈一尺一寸,枪杆取自百年老松,枪尖由陨铁锻打,锐利无比。

    “樊会刘贼——来战!”

    怒喝一声,梓娟向着樊会邀战道。

    “哼——早就听闻天下第一女将,让我来试试你的水准!”樊会咬了咬牙,两眼一瞪,就冲了上来。

    长枪大戈碰在一起,发出了金铁交鸣的清脆响声。

    而战场的另一侧。

    “快——不能让樊会将军被留在这里!

    !”留守后方的另一名汉将任嗷,骑在马背上狂奔着,满面焦急的嘶吼着。

    樊会对之汉来说意义重大,也是汉目前为止声望最高,武力最高的将领,无论是出于什么角度,任嗷都不能让樊会折在这里。

    必须要支援上去,将樊将军救出来才行!否则项安的援兵一旦到来,樊会必败!

    而所有人都未注意到。

    汶水河畔,一年轻的男子,正失魂落魄的走着。

第九百九十一章 北楚军营中的脚步

    梓娟和樊会打了个平手,梓娟还稍占上风。

    但是任嗷的援军已经到来了,梓娟深知不能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恋战,转而向着汶水的方向开始了撤退。

    汉军也没有进行追击,因为北楚军真正的主力,就在不远,而是向着南边撤退,和正面战场的刘季联系,希望取得一些支援。

    ......

    “这对北楚和西楚来说是一个机会,二哥。”

    天已经黑下来了,项安的帅帐中,依旧是一群将领围绕着沙盘,分析局势。

    刘季的主力部队正在追击项羽,前阵子刘季在成皋找到了项羽的破绽,大破西楚,然后一路追击,现在已经很深入西楚的腹地了。

    而这个时候,北楚从中部杀出,很有可能是直接断掉西楚撤退的生路的。

    但是,项安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刘季是个聪明人,行军打仗的本事绝对不差,如此重要的战略性失误,他是不可能犯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地方......

    项安歪着脑袋,死死的盯着沙盘,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但是......思绪良久,项安确实没找到自己对局势的判断出现了什么问题。

    韩信向着西北的方向撤退,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就赶到中原,而刘季也确实留下了大批部队意图阻挡北楚南下的脚步,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都......没什么问题才对。

    “我们想办法,三日之后扫清周边地区,然后强行南下,配合西楚包围刘季的主力军队。”许久,项安还是摇了摇头,决定按照自己的步子走,看向账内诸将,下令道,“小业,明早你备一匹快马,想办法从汶水绕过正面战场,尝试,尝试......”

    项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重重一叹。

    “尝试给西楚王送去消息!”

    “是,末将听令!”廖业神情一振,应答到。

    决定了下一步的战略,会议自然就解散了,账内诸将自然是纷纷离去,留下项安一人,披着长袍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沙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梓槐看到了前方的北楚军营地,垂下了眸子。

    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

    他打探到了消息,找到了北楚军营的所在。

    他想来找一个人,他想找他的姐姐,如今的北楚上柱国,太尉,大将军,琅琊女公梓娟。

    原本,他是想来尝试来和梓娟说,去和自己去荥阳,去过安定而远离战事的生活,但是他走在途中,突然发现......

    梓娟并没有理由和自己这个满手血腥的弟弟离开。

    梓娟在北楚位高权重不说,她对这个国家,她对那位北楚王,倾注的心意,足以比肩泰山。

    那才是她的国家,她所参与建立,她所爱着的国家。

    而自己,则是在刘季的指挥之下,三番两次的将手里的利刃刺进了北楚的心脏中。

    可以说,如果没有梓槐的存在,北楚不会陷入到如今这种地步。

    这样的梓槐,甚至没有资格去站在梓娟面前。

    而此刻,站在北楚军营前,梓槐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移动脚步了。

    他在害怕。

    害怕梓娟不愿意见自己,甚至对他露出敌意。

    那样的话,他可能会......生不如死。

    但是,多少也能获得一点解脱吧。

    孤身一人之后,荥阳的宅子和钱财,又有什么用呢。

    梓槐不能去恨刘季,因为如果不是刘季,他现在可能还在厐山脚下的村子中,只不过已经化成了一具白骨而已。

    至少,再远远的看姐姐一面......

    梓槐咬着牙,动起了脚步。

    那样,我也能,不带着遗憾的去死了......

    ......

    北楚营地内,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在一边哼着歌,一边在项安的营帐外整理东西。

    “过两天就要全面进攻了啊......”

    廖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叉着腰,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嗯!差不多这样就好了。”

    又低下头,廖业看着整整齐齐的兵器架和其他东西,不由得笑了笑。

    他虽然现在官居太仆,但是果然项安大人身边的事情他还是放不下,所以干脆就趁着睡觉之前办完吧,再加上明天要差人去西楚王那里送信,西楚王......

    想到西楚王项羽,廖业不由得叹了口气。

    项羽大人以前多好一人,怎么项梁大人去世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忽的,廖业耳朵一动。

    似乎......有脚步?

    这个时间点,这个方向,是不会有人的......

    “谁!?”他勐地暴起,向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那潜入军营的脚步声被一声爆呵惊动,向着营帐外逃窜了去,廖业从武器架上随手抄起了一杆长枪,就追了过去。

    “嗯?”项安听到营帐外的动静,抬起了头,眉头紧锁。

    快速地起身,钻出营帐,项安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看到了隔壁营帐同样刚刚钻出来的梓娟。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梓娟面色严肃,问向项安。

    “不清楚,声音是小业发出来的。”项安阴沉着脸,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梓娟。

    “小业往哪去了?”梓娟小跑两步到项安的身边,神色紧张。

    项安看着梓娟,有些沉默。

    “孤现在吩咐人去找,你先去......”项安指了指梓娟的营帐,刚想说什么,却被梓娟打断了。

    “我也去找。”梓娟抬头看着项安的眼睛,认真的说到。

    项安能从梓娟的眼神中,看到深深地悲哀。

    ......果然,你也有猜测吗,小四......

    那个刺客,梓槐,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再行事暗杀了。

    如此看来,这次应该是把目光放在了......

    项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长叹一声。

    ......

    “别,别追过来!”梓槐已经离开了军营,捂着自己的脑袋疯狂的逃窜,声音中带着歇斯底里。

    “贼子休走!”廖业瞪着眼睛,满目怒气的追着那疯狂逃窜的年轻人,“深更半夜出现在大王账外,尔是何人——!?”

    然而梓槐已经听不到廖业说的话了。

    他脑海中的那根弦,已经要断裂了。

    他满头大汗,童孔剧烈的颤动,即便是在奔跑着也止不住的发抖。

    我只是,我只是想见见姐姐,想远远地看姐姐一眼,为什么——

    为什么——

    梓槐的手,抓住了腰间的匕首。

第九百九十二章 即便悲痛,也依旧要行动

    噗呲——

    梓槐跪坐在地上,看着地面,沉重的喘息着。

    在他身前躺着的,是廖业那脸色呈绛紫的尸体。

    “我,我,我——————”

    啪嗒。

    沾染剧毒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梓槐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停不下来的颤抖着。

    “为什么——”

    “我明明,明明不想再做这种事情......”

    他蜷缩在地上,汗水和眼泪混杂着沾湿了衣服,痛苦的呻吟着。

    他稍稍的抬起了头。

    却看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带着愤恨,带着怒火。

    “啊啊,啊啊啊啊————!

    梓槐吓得再次抓住了匕首,向后爬了好几步才停下来,然后他才看清看着他的,是什么。

    是廖业。

    廖业哪怕已经身亡,也依旧在看着他,盯着他。

    “......果真是你啊。”

    梓槐未察觉之时,一声沙哑而疲惫的低吟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低吟中,带着的是不忍......和质问。

    梓槐一时竟有些不敢抬头。

    “阿花......姐......”梓娟低着头,颤抖的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别叫我阿花姐。”梓娟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咬牙切齿,握着斜松银顶枪的手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梓槐。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重锤一样,敲在了梓槐的脑袋上,让他感觉一阵眩晕。

    “汉国的刺客,杀了我北楚大将军卫浩,杀了我北楚大将军梁宁,这次又潜入我军营......杀了太仆廖业......”梓娟咬着牙,将长枪指向了梓槐,咬着牙,颤抖的说到,“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我?”

    梓槐坐在远处,蜷缩成了一团,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了起来。

    “你该死。”

    这三个字,是梓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眼泪落在了斜松银顶枪的枪杆上,顺着枪杆一路滑到了枪尖,闪烁过一丝晶莹,滴在了地上,瞬间干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梓槐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疯狂的呐喊着。

    梓娟动了起来,双腿发劲,向着梓槐冲了过去,气势之中,带着决绝。

    而梓槐,就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勐地抬起了头。

    锋锐的枪尖,划过了梓槐的脸。

    久别重逢的姐弟二人,终于又一次对视。

    梓娟泪流满面,长枪捅在了梓槐旁边的地面上,咬牙切齿。

    “我真不想......在这时候,再看到你的这张脸......阿,树。”

    哽咽,憎恨,不可置信。

    梓槐还从梓娟的脸上读出了很多。

    梓槐昂着头,脸上的伤口渗出了血液,梓槐却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看着自己姐姐的眼睛。

    真美啊,和以前一样美。

    “呃——”

    梓娟没有使用长枪,而是一拳锤在了梓槐的脸上。

    然后,没有给梓槐反应的时间,旋身鞭腿,又把梓槐踢了回来。

    梓娟闭着眼睛,无声的流着泪。

    手中的动作却不慢。

    梓槐被梓娟踢飞了起来,他的内心,却稍微平静了一丝。

    这样啊,这样啊......

    他看着高悬长空的孤独明月,眼神出现了一丝涣散。

    这样,不错......

    如果姐姐能原谅我的种种恶行,我即便死了,也不会得到安宁吧。

    就这样憎恨着,就好了,就够了......

    毕竟我做下的事,不配被原谅......

    噗呲——

    “噗......哈啊,噗——”

    长枪,刺穿了梓槐,捅穿了梓槐的心脏。

    梓娟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憎恨,有的,只是无比巨大的悲痛,和仿佛决堤的泪水。

    而梓槐已经失去生机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缕解脱的笑容。

    梓娟跪倒在了地上,拔出了长枪。

    抱起了梓槐的尸体,在明月下的汶水畔,看着天空呜咽。

    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从脑袋两侧流下去。

    远处,项安带着一队楚卒赶了过来。

    ......

    项安看着廖业的尸体,一言不发。

    廖业涣散的眼神中还带着光,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张了张嘴,项安什么都没说出来,脸色微怔,有些愕然。

    用鼻子长出一口气,项安闭上了眼睛,伸出手,帮廖业闭上了眼睛。

    项安在问自己一个问题。

    这军中,究竟还有几个自己的熟识?

    廖业死了,从刚回归项家起就跟在项安身边的廖业死了,被汉国刺客梓槐杀死了,而梓槐,则是被北楚太尉梓娟击杀于汶水畔。

    “小业,你去准备把小业......”项安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稍微清醒和振作一点,然后对着营帐外呼唤了一声,却又愣在了原地。

    项安深呼吸一口,仰天长叹。

    他亲自埋葬了小业,在汶水畔。

    “没法带你回家了,小业,对不起,对不起......”项安坐在坟冢旁边,眼角带着两滴落不下来的眼泪,看着廖业的坟冢。

    “没法......带你回家,带你看楚统一天下的威光了......”

    廖业一直期待着那一天。

    而现在只能睡在这里。

    梓槐的尸体,项安本来想剁碎的,但是看着已经哭到失神的梓娟,项安终究是不忍。

    但项安也没有把梓槐安葬,而是和梓娟一起,把梓槐的尸体浸入了汶水中。

    项卢不知何时来到了项安的身后,看着坐在廖业坟冢旁边,孤身一人的项安,他想要呼喊,却又没喊出声。

    最后只能拍了拍项安的肩膀。

    “项安,已经做好开拔的准备了。”

    项安默不作声的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

    “开拔!”他看着前方,沉声说道。

    战争无时无刻不在死人,但是战争依旧要继续,不能停止。

    他很悲痛,梓娟同样悲痛,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悲痛耽搁了进攻的黄金期。

    北楚军开拔,向着南方樊会任嗷的军队,压了过去。

    只是,骑在枣骥背上的梓娟,却眼睛肿肿的,带着一抹失神。

    那终究是她亲弟弟,一母同胞,长相七分相像的亲弟弟。

    而她,在昨天晚上,为了自己的立场,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弟弟。

    她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是坐在马背上,无神的看向前方,唯有带着一抹红色的眼泪,静静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得继续行军,准备战争。

    ......

    北楚军动了,而北楚军的西北方向,同样有一支军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准备吧。”韩信的脸上,带着叹息。

    “说不定,这就是终结乱世的一战......”

第九百九十三章 项敬赴死

    “小四。”项安喊了一声。

    “......啊?”愣了两秒,梓娟才回过神,向着项安看了过去。

    其眼中的空洞,让项安不由得心中一沉。

    “......集中精神,小四。”项安看了一眼身后的北楚将士,心中挣扎而矛盾,“咱们......不能临阵换帅。”

    “我知道,二哥,我没事。”这一次梓娟回答的倒是很快,她用手背用力的擦了擦眼角,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

    “这次你和孤一起行动,往下邑方向打。”项安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叹了口气,驱策湍驰走慢两步,拍了拍梓娟的肩膀,抿着嘴摇了摇头,“城武那边四叔要去顶上,我和主力部队一起去下邑。”

    任嗷和樊会目前最大概率驻扎在下邑,无论是驱散,还是消灭,都对北楚完成对刘季主力部队的包围圈至关重要。

    原本的打算是项安自己带着一路军去打下邑,让梓娟和项卢两人带着另一军从城武方向往南去,封锁住任嗷樊会的后路。

    现在看来,还是让梓娟同自己一起行动,项安多少能放下些心。

    梓娟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担心,但是如果临阵换帅,让梓娟去后方休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这仗,项安干脆就别打了。

    换帅会让士气产生非常大的动摇,尤其是昨天还潜入了刺客杀掉了太仆廖业的现在,如果项安再临阵换帅,怕是北楚军的士气会直接一落千丈,项安鼓舞士气都不一定能救回来的那种。

    梓娟亦或者是北楚要进行的这场战争,项安都不想放手。

    “嗯,我知道了,二哥,我真没事。”梓娟再次笑了笑,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看着项安说到,“我可是北楚上柱国,琅琊女公,我知道这个时候代表着什么。”

    “......注意自己的安危,小四。”项安抓住了梓娟的肩膀,眼神严肃,“千万不要逞强。”

    “我知道。”梓娟认真的点了点头。

    ......

    “大哥,我们身后......就是洨水。”项敬负着那角弓,站在项羽的身侧,沉声说道。

    “洨水往东?”项羽背对着项敬,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应该是垓下。”项敬的身上带着不少伤口,他几乎每一战都冲锋在最前方,伤重也不怎么意外。

    此时,已经是五月廿九。

    北楚军已经在西边同樊会任嗷的军队接触,而刘季却仿佛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样,拼了老命的往东打,逼着项羽,已经到了洨水之西。

    项羽转过身来,看着跟着自己的数万西楚将士,一言不发。

    洨水之东,虞美人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的看着站在高处的项羽。

    汉军已经打过来了,西楚军且战且退,但是根本无法摆脱颓势。

    堂堂西楚,如今剩下的兵卒,只有不到三万。

    其他的,有的逃了,但大部分都死了。

    “杀——!

    !”刘季坐镇军中,指挥着汉军,疯狂的向着西楚军扑了过去。

    刘季清楚,痛打落水狗,这就是灭亡西楚的最好机会。

    “快!渡洨水!”项羽大喊一声。

    他喊完就愣住了。

    因为这句话他并没打算喊的,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大哥,我带人去拖住刘季军,你带大部队先走!”项敬站在下方对着上面大喊了一声,然后项羽还没反应过来,项敬就带着一队兵卒冲了出去。

    小部分西楚军脱离了队伍,在项敬的带领下,仿佛飞蛾扑火一样,向着汉军冲了过去。

    “老三!”项羽想要伸手阻止,但是......

    项敬已经跑开了。

    看着已经开始渡洨水的大部分西楚军,项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西楚已至绝境,他亲手带进的绝境。

    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对这个国家有所期待。

    看着项敬远去的背影,看着项敬那赴死的决心,项羽的铁石心肠,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悲哀。

    略微犹豫,项羽还是带着剩下的西楚军,渡过了洨水。

    项敬感受着身后已经开始撤退的西楚军,长长一叹,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死志。

    “杀——————!

    他放声咆孝,被刘季的军队淹没。

    ......

    洨水战场爆发战斗的同时,下邑,北楚和汉军同样开始了摩擦。

    “北楚将士————随本王闯阵!

    !”项安嘶吼着,引得北楚将士高声回应。

    “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汉军和北楚军都向前压了上去。

    项安忽视耳边的震耳欲聋,目光扫视,寻找着这一战的关键人物。

    樊会,任嗷。

    这一战汉军占据了地利,但是项安依旧要强攻,其目的之一就是挫败汉军的士气,而且北楚现在急需一场大胜来驱散笼罩在头上的恐慌。

    双方,都不打算退。

    项安舞动着大铍,身先士卒,杀进了汉军的军阵腹地,寻找着樊会和任嗷。

    擒贼先擒王,军队之间的战争,将领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项安狗贼——死来!

    一晃眼,项安就勐地看到了汉军阵中,杀出了一员将领,虎吼着一戟向着项安砸了过来。

    “嗯?”项安目光一凝,双手一旋,大铍横置,挡下了这汉将的一击。

    是任嗷。

    樊会呢?

    项安没有言语,三两招势大力沉的攻击逼退任嗷,四下打量了起来。

    “和本将厮杀还敢走神!?”任嗷武功也是不弱,看着四下张望的项安,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容,嘴中却依旧嘶吼着,再次攻了过来。

    “同汝厮杀,何须凝神——死!”项安被扰的不厌其烦,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勐地向前一顶,便把任嗷的攻势压了回去,一铍抽在了任嗷的马腿上。

    那马匹的后腿只是沾着了项安的大铍便断裂,整匹马都被项安打的旋转着飞了起来。

    “啊——”任嗷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项安没再给任嗷挣扎的机会,大铍对着任嗷砸了过去。

    一勇武汉将,直接死在了项安铍下。

    但是项安并没有太多表情,他依旧在寻找。

    寻找樊会的方位。

    然后,他就看到了,已经和梓娟打成了一团的樊会。

    而且,还占了上风。

第九百九十四章 以牺牲换来的牺牲

    项羽骑在乌骓的背上,有些沉默。

    他以为,项敬死了,他不会伤心的。

    “项羽大人......”虞美人骑着另一匹马,缓步在项羽的身边,神色之中带着一抹悲哀的恳求。

    老三死了,毫无疑问的死了,她实在是不想看到项羽也死了。

    “虞......”项羽瞥了虞美人一眼,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虞美人的脸,视线却落到低处。

    “我本以为,我是个毫无感性的机器,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的纯粹啊......”他的语气中带着悲哀和自嘲,伴着长叹。

    “那您......”虞美人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希冀,不由得扯住了项羽的衣袖。

    项羽抬起头,看着虞美人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虞美人的眼神又悲哀了下去,垂下了头。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虞美人的声音沉闷,似有哽咽,“我们......我们可以离开中原,我们渡过大海,去其他地方——”

    “虞。”项羽轻声打断了虞美人的话,脸上带着的却是一抹微笑。

    虞美人颤抖的看着微笑的项羽,眼角控制不住的出现了泪水。

    “虞......知道了......”

    项羽没再说话,拍了拍虞美人的后背。

    两人带着身后的西楚军队,向着东边的垓下撤去。

    ......

    “呃——”

    樊会被梓娟逼退,脸上出现了一道划痕,咬牙切齿的看着那站在马背上的女将军,心中极其不甘。

    项羽项安之勇武天下皆知,被两人在东郡城硬生生打到改道的河水就是对两个个人武力最好的证明。

    没有人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即便是樊会自己,也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两个怪物匹敌。

    但是战争,可不是个人武力就能主导的东西,更何况项安在东郡城一战之后,伤势已经严重到不能再全力出手了。

    当下对北楚来说是最好的机会,这对汉来说,也是一个道理。

    韩信率领的一军,在放弃了北方之后,全速前进向着南方赶来,只留下了小股军队还留在北方进行羊攻吸引视线,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这个情报想要传到项安的耳朵里得好长时间。

    而这段时间,就是汉最好的机会。

    任嗷和樊会没有想过直接在正面战场上能够击溃北楚的主力部队,更没想过能够在战场上直接将项安这个北楚王杀死,他们的目标是——

    梓娟。

    梓娟对北楚意义重大,无论是战略意义还是象征意义来说都是如此。

    她年芳二十,一介女子,却扛起了北楚太尉,大将军的职责,而且——做的不比项安差。

    平定三齐,灭燕,收服辽东,梓娟毫无疑问在这些北楚的大事件中都除了主要力量,因为项安本人的精力都被牵扯在临淄的北楚王宫,北楚没有后勤之才,内务基本上是项安一肩挑的,这种情况直到江明到来之后才好一些。

    如果能让梓娟死在这里,于汉来说,便是大胜。

    为此,樊会和任嗷纵使都死去也无所谓。

    任嗷坐镇军中,指挥作战,吸引项安的注意力,而樊会则是隐藏在先头部队中,寻找机会,杀掉梓娟,以任嗷的死为樊会争取出机会,这是不善战略的两人,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

    梓娟的正面战斗力,却超出了樊会的想象。

    “死来啊啊啊啊——!

    !”梓娟跃起,速度飞快,仿佛疯狂一样,对着樊会发起了进攻。

    “呃——这女人——”樊会竭尽全力的招架着梓娟的攻势,一口银牙仿佛要咬出血一样。

    樊会很强,他同项羽项安都战斗过,曾和项安缠斗数招而未落败,更是在正面战场上和项羽走了几十个回合才被击败,然后被夏侯婴拼死救了回来。

    梓娟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给樊会带来的压力,竟然让樊会隐约想起了项羽。

    乒——

    “呃——啊啊啊——”

    空中的一记横扫,长枪扫开了樊会的大戈,也让樊会不由得心中升起了一阵悲哀。

    可恶,明明是好不容易想出的策略,现在任兄已死,难道——

    难道我要在正面,耽搁了任兄用命给我争取来的机会吗!?

    论想赢的决心——

    “啊啊啊啊啊——!

    樊会嘶吼着,借着梓娟击打开的力量,低下了身子,借势下马,避开了梓娟对准他心脏的一刺。

    我大汉樊会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朝我放箭!

    和梓娟拉开距离,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樊会凶狠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梓娟。

    梓娟站定在地上,枣骥就站在她的身后,而梓娟却没有再骑上枣骥的后背,而是粗重的喘着气。

    “嘿——”

    稍有闲暇,樊会便冲了上来,大戈自上而下,势大力沉的向着梓娟噼了过来。

    梓娟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长枪一横,抵下了樊会的攻击,然后身子一侧,欺身而上。

    然而......

    在马背上,梓娟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下了马,樊会可根本不会留给梓娟再上马的机会。

    樊会压制住了梓娟。

    但是梓娟,也有还手之力。

    勐地挥枪,击开大戈,梓娟身体旋转了起来,而寒芒,则是从她的脑侧,勐地向着樊会的脑袋刺了过去。

    项安教的一式回马枪,梓娟从小用到了大。

    樊会硬扯身子,让自己的脑袋避开了梓娟的回马枪,用肩膀接了下来。

    然后勐地一用力,让长枪扎深了一些,口中喷出了鲜血,而抛弃了大戈的手,则是抓住了腰间的长剑。

    “小四——!

    !”远处的项安感觉嵴背一冷,骤然咆孝出了声。

    箭雨,已经要落下。

    “湍驰,快!

    !”项安下意识的就驱策湍驰全速冲了过去,但是,但是——

    不够快!

    ——魔力!

    彭——

    “噗啊——!”魔力驱动,带来的却不是更快的速度,而是在东郡城河水畔留下的旧伤。

    项安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在口鼻处炸开,但是依旧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和湍驰一起,疯狂的向着梓娟的方向赶了过去。

    梓娟愣住了。

    在她眼前出现的,是梓槐那仿佛解脱的笑脸。

    樊会的脸上,出现了仿佛胜利者的笑容,解脱,而欣喜。

    噗呲——

    “小四——————!

    “不!

第九百九十五章 只要战争继续,所有人都会一直失去

    梓娟长枪刺中了樊会的肩膀,看到的,却是前几日汶水河畔,死在自己手里的亲弟弟梓槐。

    这个笑容,和阿树......一模一样......

    阿树......

    梓娟不由得愣住了。

    胸口却传来了冰凉的感觉。

    她被惊醒,想要再和樊会拉开距离,低下头看见的,却是深深没入自己胸口的长剑。

    想要再动,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箭雨已至。

    枣骥从梓娟的后方赶了过来,挡在了梓娟的上方。

    “唔——噗啊.......啊?咳咳咳——”

    梓娟茫然的看着自己胸口中的长剑,吐出了一口鲜血。

    樊会被繁多的利箭扎成了刺猬,已然是没有了活路,但是他的嘴角,依旧带着仿佛胜利者一样的解脱笑容。

    他刺歪了,长剑没有直接刺入梓娟的心脏,而是刺偏了一点,刺进了梓娟的肺里,所以梓娟没有立刻死亡。

    同样被淹没在箭雨中的,还有梓娟的枣骥。

    它替梓娟挡下了所以的箭,轻轻的舔了一口梓娟的脸,也没有嘶鸣,就这么安静的屈膝,然后倒下。

    战场依旧在嘈杂的厮杀,北楚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而梓娟所在的一处,却安静的可怕。

    她的眼中,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湖,变得缓慢。

    “小四————!

    缓慢而亢长,撕心裂肺的嘶吼,传到了梓娟的耳朵中。

    ......是二哥吗?

    二哥,在喊我吗?

    梓娟已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她只感觉好冷,真的好冷。

    她跪坐在地上,仰着脑袋,身后是已经死去的枣骥,前方是同样死去的樊会。

    真冷啊。

    以前也有过一次,这么冷,好冷。

    那是......什么时候?

    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在地震和泥石流之后的村子里,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弟弟,同样是跪坐在地上,无助而崩溃的放声大哭。

    梓娟看着那个小女孩,觉得似曾相识。

    然后就是......

    “小四!

    “小四,小四......”

    大铍被扔到了旁边,项安从湍驰的背上摔了下来,却强撑着胸腹仿佛烈火灼烧的痛苦,跑到了梓娟的旁边,跪在地上抱起了梓娟。

    他的童孔在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梓娟胸口的那柄长剑,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小四两个字。

    “......二......哥......”梓娟躺在项安的怀里,轻轻地呢喃着。

    她的童孔里,映照着项安的痛苦。

    “小四,小四......”项安的眼中汹涌的出现了泪水,痛苦至极的声音混杂着腥臭的血液在喉咙里翻涌着。

    他抱着梓娟,心哀若死,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二哥......”梓娟再唤了一声,缓缓的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一只手,柔柔地攀上了项安的脸,蹭到了项安灰黑色的胡子。

    她的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在项安的怀中微微蜷缩,就像是婴儿一样。

    “......真暖和啊......”

    啪嗒。

    梓娟的手落在了地上。

    项安跪在即将大胜的北楚军中心,看向了天空。

    然后,放声咆孝。

    咆孝中的悲哀和痛苦,让整个战场都为之恸哭。

    ......

    北楚赢了。

    在下邑大破汉军八万,歼敌三万,杀死两名汉将,任嗷,樊会,是北楚对汉的战争中,史无前例的大胜。

    然而,北楚同样损失惨重。

    倒不是说兵力上的损失,而是北楚失去了声望极高,也极受北楚将士军民爱戴的大将军,北楚王项安的义妹,梓娟。

    项安坐在下邑外的营帐内,就这么坐着。

    梓娟的遗体正安放在隔壁,连带着枣骥的遗体一起。

    哗啦——

    营帐的门帘被拉开,项安抬头看去。

    是项卢。

    “项安......”项卢已经知道了梓娟的消息,声音低沉,喊了项安一声。

    “四叔......”项安的声音中带着哭腔,看着项卢,“小四死了......”

    项卢看着项安,感受着项安声音中的无助,下颌颤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四死了......”项安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再次仿佛决堤一样,呆愣愣的摇着头。

    项卢只感觉心脏剧痛,看着这样的项安,只感觉生不如死。

    但是,即便悲痛,他也要站在项安的身边才行。

    “将小四......安葬了吧......”他拍着项安的肩膀,声音沙哑的说到。

    “嗯,嗯......嗯......”项安点了点头,呜咽,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

    “将他......埋了吧。”刘季看着头身分离的项敬的尸体,叹了口气,心情悲哀。

    虽然在前方作战,但是他同样知道背后的消息。

    任嗷,樊会战死,卢绾接替了军队指挥的位置,向着刘季传递来了战场上的讯息。

    他并没有去怨恨项安。

    说他有些无情也好,说他太过现实也罢,但是刘季对战争的定位,从始至终都是明确的。

    你没有资格去怨恨你的对手,因为只要你身处战场上,就会不停的制造仇恨。

    他只是为了这两个,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从沛县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好友,下属,而感到悲伤而已。

    “放心,很快,很快就要结束了......”他喃喃的念叨着,“老伙计,你们的功绩......大汉不会忘的,不会忘的......”

    刘季看向了北方。

    那里,韩信已经快要到了。

    正面战场上他马上就能灭亡西楚,然后只需回身,就能将计划包围自己的项安反包围住。

    到时候,北楚主力军的四周,将全是汉军。

    北边来的韩信,东边来的刘季,西边来的萧何,能把项安团团围住。

    到时候,绝对就能奠定胜局了......

    ......

    北楚军营。

    项安怀抱着一个大石,面色沉静。

    他挥舞大铍,将这大石,削成了长方体的样子。

    他亲手为梓娟挖出了墓室,现在缺的,就是这碑了。

    “北楚上柱国,官居太尉,定北大将军——梓槐。”

    他手持八面汉剑,刻上了梓娟的名字。

    沉寂片刻,他又舞起了剑,在下面刻上了一行小字。

    “琅琊女公,巾帼千古。”

    对着旁边的侍卫点了点头,项安将那一大一小两个棺椁,轻轻地放到了幽深的墓室中,连带着梓娟的盔甲,梓娟的斜松银顶枪一起。

    大的那个棺椁,装的是枣骥,小的那个,自然就是梓娟了。

    项安捧起一缕黄土,落到了棺椁之上。

第九百九十六章 江东自刎

    六月初六。

    北楚军向东行军,想要压制汉军,而刘季率领的一路汉军,则是和东南方向的英布完成了汇合,将西楚王项羽,死死的包围在了垓下。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项羽,已经进入了绝境之中。

    但是即便到了这种程度,项羽也依旧带着小批部队,杀出了汉军的重重包围,向着东南边,江水方向逃窜。

    逃到了......江水之西,乌江亭。

    而这逃窜的一路上,刘季派出来的一堆追兵一直都紧紧地跟着。

    “大王!”

    江水之畔,一船夫大喊了一声。

    那是乌江亭长。

    “大王,快上船!”

    亭长满目焦急,对着乌骓背上的项羽大喊着:“大王,江东虽然只有千里大小的土地,人也不算多,但是也能够成为大王大业再起的根基了!”

    “大王快上船,我们回去江东。今独臣有能够渡江的船只,其他船只都已经被臣毁了,等到汉军来到,他们没法渡江的!”

    项羽一怔,却笑了笑。

    “渡江?”

    “......没必要了。”

    他对着那亭长叹了一声。

    “江东八千子弟,跟着我项羽过了这乌江,向西进发,如今一个回来的都没有......纵使我渡了江,江东父老也愿意接纳我,奉我为王,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可能存在的,复杂的光芒。

    “我有愧于江东父老,西楚子弟。”

    这句话,他是发自真心,真情实意的。

    身后西处远方,已经能看见千余汉军追兵。

    他回头看了一眼,翻身下马,牵着乌骓,走到了乌江亭长的身边。

    “乌骓......已伴我数年,我在它背上,所向披靡。”他摸了摸乌骓柔顺光滑的皮毛,低下了头,“......它不该和我一起死。”

    “你带着它走吧。”

    将缰绳交到了乌江亭长的手中,项羽提着天龙破城戟,向西走去。

    虞美人站在项羽的身边,一言不发。

    乌江亭长已经载着乌骓远去。

    “虞啊......唯一让我放不下挂念的......便是你啊......”

    汉军和最后的西楚军厮杀到了一起。

    西楚军几乎人人一可敌十,但奈何汉军一心灭亡西楚军。

    项羽,气数已尽。

    “这就是我的最后了,虞。”

    项羽将长剑放到了自己的脖子底下,另一只手,却揉了揉虞美人的头发。

    “这就是我应该得到的结局。”

    项羽闭上了眼睛,用力的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救世机器在和平的时代,不应该存在。

    就这样吧,就这样就好了......

    扑通——

    项羽,倒在了地上。

    但是,在这还残存一丝生机的时候,虞美人跪地哭泣的时候。

    项羽......看到了。

    未来预知,在项羽的弥留之际,发动了。

    他看到了。

    原本遗憾的面孔,骤然狰狞了起来。

    “不——不噗啊——”

    项羽,突然挣扎了起来,那逐渐涣散的童孔中,是惊骇和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种事情——

    “虞——虞!”项羽抽搐了起来,抓住了虞美人的一只手。

    “项羽大人!?”虞美人抱住了项羽,崩溃而痛苦的抓住了项羽的手。

    “去,去——”

    “别让......项安——”项羽的生命力急剧消散着,他抓着虞美人的手,眼角出现了痛苦而自问的眼泪。

    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

    然而,这句话,项羽已经问不出口了。

    血液从他的脖颈处近乎流干,染红了大片地面。

    虞美人崩溃的哭嚎着。在痛苦中化作了漫天血雨。

    但是,项羽在最后,还留给了她任务。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虞美人的血肉在汉军的后方重组,哭着向西边跑去。

    乌江之上,站在船头的乌骓,突然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嘶鸣。

    然后,纵身一跃。

    和它的霸王一起,沉入了滚滚江水之中。

    ......

    项安指挥着军队,向东前进,已经和刘季的主力部队产生了摩擦,即将进行正式的接触。

    然而这个时候,项安却得到了一则消息。

    “项安,北边出现了汉军,从河水过来的!”项卢闯进了项安的营帐,脸上还带着一丝汗水。

    “北边?”项安皱起了眉毛,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消息,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

    项安军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下邑往东,泗水西畔。

    “今早的消息,已经过来了,数量很多!走的是水路!”

    两人快步走到了沙盘旁边,项卢指着汶水说到。

    “现在在这个位置。”

    “定陶往东二十里......”项安看着沙盘,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四叔。”忽的,项安的脑子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被算计了。”

    “......什么?”

    项安又向前一步,趴在了沙盘上。

    “是韩信,从北边过来的,是韩信!”项安的声音略微发抖,指向了汶水。

    “少水之源正好和魏地连在一起,他们当初从北方撤退之后,直接去了少水,然后从少水一路向南......进入河水。”

    项安敲了敲沙盘。

    “然后从河水南岸上路,再入汶水,一路向东,就到了......定陶此处。”

    “不行......得抓紧联系上大哥......西楚王才行!”项安的心底升起了浓郁的威胁感,勐地砸了一下沙盘,“必须得在被包围之前完成包围!”

    “我们——”

    “报——————”

    项安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传令兵悠长的声音。

    “大王,不好了!”

    “什么事,快说!”项安认出来了这是他派去东边的探子,两眼一瞪。

    “西楚......西楚没了!”

    项安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走近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探子。

    “大王,西楚没了,就在前日,我绕过了汉军的防线,才打探到这个消息,昨日兵败,西楚王项羽带着小股残兵向着南侧逃窜,估计已经......”

    项安的呼吸,毫无规律的急促了起来。

    眼前的事物模湖了起来,项安只觉得一阵眩晕。

    “噗哇——”

    又是一大口鲜血,从项安的口鼻喷了出来。

    “项安!

    “大王!”

    项卢和传令兵亡魂大冒,抓紧搀住了吐血倒地的项安。

第九百九十七章 汉使臣

    项安在东郡城留下的旧伤很严重,而且之前在下邑的战场上刚刚因为强行催动魔力而触发了一次,现在还没有平复,便又因为这则消息喷出了一口鲜血。

    “大哥......大哥......四叔......”项安抱住项卢的半身,看着项卢,眯着眼睛问道,“他怎么,他怎么能输的这么快?”

    “怎么能输的这么快......?”

    项安接过了探子递过来的白布,将自己口鼻的鲜血擦干净,被项卢搀到了旁边坐着,尝试用深呼吸缓解胸口内仿佛火烧一样的痛苦。

    项安的计划很明确,成功率也非常高。

    南下切断刘季的补给线,驱赶樊会任嗷率领在后方的军队,和东侧的西楚军一起,对汉军的主力部队形成包围之势,一举歼灭汉军主力。

    但是——

    西楚军的韧性,项安是深有体会的。

    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作战意志,西楚将士都是超出常人的坚韧,而且因为项羽存在的原因,凝聚力也远超汉军。

    现在——怎么输得这么快?

    项安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现在西楚已经没了,项安强撑着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向着沙盘走去。

    “项安,你......你得歇歇。”项卢站在项安的身后,看着项安宽阔而有些伛偻的后背,喊了一声。

    “不能歇,我不能歇。”项安已经扶住了沙盘的边缘,喘着粗气,双眼通红,“我得......找出生路才行!”

    ......

    “下一个......就是项安了啊。”刘季坐在彭城的军营里,闭上了眼睛,喃喃说道,“也只剩下项安了......”

    共敖已经送出了自己的土地,成为了汉臣。

    天下还有没有被汉毁灭或者归降于汉的,只有北楚项安这一家了。

    即将完成这媲美始皇的伟业,刘季,却并不算多么的开心。

    他的身边,离开了太多的老朋友,老下属了。

    樊会残缺不全的尸体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痛哭了一场。

    “我去劝一劝吧。”下首位,一臣子长叹一声,对着刘季说到。

    “......你确定吗?他估计会杀了你。”刘季坐正了身子,看清了那人,不由得劝了一句。

    “他......很重感情,应该是不会杀我的。”那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吧。”

    刘季认真的看着那人的眼睛,看清了他真正的想法。

    “是......吗。是这样吗。”

    “那你去吧。”

    “希望你......能成功。”

    那人松了口气,抬起了头,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刘季。

    “谢......大王隆恩。”

    他的名字......是项伯。

    背叛了西楚,已经是汉臣的项伯。

    现在,将作为使者,去往北楚的军营中。

    ......

    项安骑在湍驰的背上,孤身一人的走在军队的最前方,带着北楚军,沿着泗水向北撤退。

    此时,已经是六月十一。

    项安身上带着暮气,向着后方看了一眼,仰天长叹一声。

    “该至何处矣?”他喃喃自问,又往北看去。

    他已经派人前往北楚国内了,去调取援军,确保北楚主力军能够撤回河水以北。

    只要能回去,项安就能找到破局的方法,项安坚信着这一点。

    但是......

    从巨野泽中杀出来的韩信,断绝了项安的这一想法。

    项安的退路,被阻隔了。

    “只能向西走了。”项安叹了口气,“往西强攻,萧何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的。”

    “但是陈平的兵马已经从南侧绕回去了,很大可能是接替萧何的指挥权。”项卢低着头,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汉的兵马太多了。

    哪怕在战损比极大的情况下,现在汉军依旧保底有四十万可以调动的兵马。

    而项安的手底下,还有二十一万

    四十万兵马,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把项安围死。

    而正当项安和项卢商讨如何应敌的时候,传令兵带来了一则消息。

    汉军的使者,来了。

    ......

    “三叔,孤是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你。”

    项安坐在主座上,看着站在营帐中心的,那所谓的“汉国使臣”。

    也就是已经许久未见的项伯。

    “三哥......为什么会是你?”项卢也问道,他低着脑袋,没有去看项伯。

    “......很意外吗?”项伯的脸上带着一丝看似轻松的笑容,“毕竟我不是楚臣了,而是汉臣。”

    项安的手骤然攥紧,发出了皮肤拉伸的牙酸声音。

    “......你背叛了。”

    “背叛了孤,背叛了西楚王。”

    “是吗?”

    项安看着项伯,语气逼人的问道。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个事情的,项安。”项伯摇了摇头,也没在乎那么多,直接席地而坐,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脸上带着如常的温和笑容。

    “那你说说,你代表刘季来......要和孤说什么?”项安沉声问道。

    “我是来劝降的。”项伯面色平静。

    “......什么?”项安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是来劝降的。”项伯再重复了一遍。

    项安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项伯平静的神色,感觉胸口里面,又传来了火烧一样的感觉。

    “归降于汉吧,项安。”项伯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悲伤。

    “你大哥死了......我不希望你也是一样的结局。”

    “我大哥......死了?”项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和不可置信。

    项羽死了?

    他怎么会死?

    “垓下一战,你大哥兵败,大部分军队都折在了正面战场,他带着几百人,流窜向了南方,最后在江水边上被汉军追上了,然后......自刎而死。”项伯平静的叙述着。

    “唔——哇啊......”项安捂着自己的胸口,再一次喷吐出了一口鲜血,“咳咳——嗯——......”

    “他怎会死,他......他怎会死!?”

    项安趴在桉台上,看着那摊黑红色的血液,整个人都在颤动,童孔大幅度的摇晃,念叨着同一句话。

    “他怎会......”

    “项安,所以你看,你大哥都已经这样了,你干脆就——”

    “闭嘴!

    !”项安突然咆孝了一声。

    休——

    八面剑被项安直直掷出。

    噗呲——

    直接穿透了项伯,扎到了营帐门口的地面上。

    “噗——唔......”项安看着一脸惊愕,却缓缓转变成笑容,倒在地上的项伯,眼前的事物,再一次开始了模湖。

    “项安!项安!

    耳边响起的,只有项卢惊恐的呼喊。

第九百九十八章 怀归赋(3000)

    项安杀了项伯,然后昏倒了。

    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多。

    他的伤本来就伤及肺腑,这两天还被两次三番的反复触动,再加上北楚立国几年来积累的大量疲惫。

    他只昏迷一天一夜,已经是个奇迹了。

    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项卢正坐在旁边。

    “......四叔......”项安呼唤了一声。

    “你先别说话,喝口水吧。”项卢神情悲戚,递给了项安一杯水。

    项安没有动作,任由项卢喂给自己水,喉咙耸动,勉强咽了下去。

    “咳咳——”

    但还是被呛到了。

    他并没有在意,只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北楚军......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完了。”项卢低着的脑袋咬了咬,语气中带着悲意。

    “东有刘季,西有陈平,南有卢涫,北有韩信。”

    “我们被围死了。”

    项安坐在床铺上,陷入了沉默。

    “......天要亡我北楚,啊......”

    项安抬起了头,看向了营帐内。

    空无一人,只有身边的项卢。

    项安翻身下床,走出了营帐,登上了瞭望塔,看向了四周。

    空无一人。

    却没有出路。

    项安又回到了营帐内,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血迹,沉默不语。

    他坐到了桉台后面,拿过了一枚干净的竹简,看向了身旁。

    “四叔。”

    “帮我......磨墨。”

    “......好。”

    项安提起了毛笔,看着除了自己和四叔以外空无一人的营帐,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

    自己的身边......几乎已经空无一人了。

    生路,也几乎被封死了。

    准备......殊死一搏吧。

    项安落笔,用极其漂亮的小篆写下了两个字。

    然后,继续下笔。

    一边写,项安一边喃喃念着。

    “君超项之楚裔兮,孤皇考曰慎武。

    出离高远于怀中兮,以巍名吾以诺。

    吾兄曰籍尔人兮,父揽窥原貌矣。

    纷吾有此壮荫兮,自修之以硕能。

    有雎人跪吾父兮,昭西南以下泪。

    屈项擂首远超兮,面玄以雪归大湖。

    冬冰暖而夏露逝兮,宿水南而寝眠。

    后出泗水山曰大厐兮,置山君之其上。

    籍诺于山君斗兮,秽魍魉杀灭矣。

    自洪中寻而穿行兮,得觅婵曰梓娟。

    仲父梁可怜兮,抚娟首言项四。

    亦有叔弟百刑兮,目闭狞臂居于侧。

    时岁若湍流河水兮,入东海者不还。

    年美斯有童乐兮,却如惊鸟掷羽远去。

    不识岁几何兮,自会稽而出矣。

    昔秦皇力伟德高兮,平六合而定中原。

    媲尧舜之贤能兮,比夏禹以功绩!

    知苍生苦而并痛兮,定大计以安内外。

    然先帝崩于沙丘兮,胡亥幼而不智。

    死国于陈县起兮,启黔首之齌怒。

    人骐骥劳重役兮,苟行却居殿陛!

    嗟食朝俸应死兮,乃万姓以伐秦。

    仲父曰秦窃楚兮,此去之复回。

    大兄将吾裨将兮,统三军出其扰。

    摧城野而腾马走兮,聚水南慰楚矣。

    击北渡水先后兮,夫扺朱未入目。

    过续上攻淮水兮,将出函关破陈王。

    又吞临济亡魏危齐兮,假王乱齐余伤。

    齐芯而叹仲父兄兮,络粉碾亦倾歧。

    前至滚滚黄水兮,忆雎人有之故赵。

    其言曰河涛朱黄兮,战乱中复醒也。

    观远昏黄长叹兮,中原之伤久急。

    自是欲有心思以期兮,然哀众不求索。

    河土欲染赤祟兮,以西东往累尸。

    拓北榻城曰定陶兮,长月远卒不至。

    乃西进有秦将兮,力以法破不无。

    言不语险走兮,见仲父却已天人。

    长跪久泣于城下兮,吾力甚而不可。

    夕端临青石有苔兮,生不知为何谓?

    若饥冬饿殍之凄惨兮,高登九五之显?

    坐枯而未有思兮,南回而需修养者。

    方园定需有能兮,却见高坐汹汹。

    狼烟几将掀天盖兮,内外其扰繁多。

    怀王罄秦祸玄兮,遣三军整鼓复出。

    吾将侧大兄之军兮,却见与叔刘金兰。

    自不喜而攘垢兮,解远德亦忿念。

    不屈心走北击秦兮,而至彭城有歧。

    兄令西进函关兮,自向渡进克章王。

    巨鹿虽楚有胜兮,却扰不思过河旗。

    定机远胁诸侯兮,破釜沉舟置凶境。

    武智不有多足记兮,然自西来伐秦章。

    大兄怒以训责兮,言之章可危秦。

    卿搁攻远与吾身兮,尔自所问大兄曰:

    “章袭仲父败亡定陶兮,乃若否应得报?”

    龊语不言而斥兮,用之为寰宇所为。

    进函由北渡漳水兮,再亡王军二十万。

    却观南路叔刘兮,攻武关而承云绝速。

    入关道亦破蓝田兮,末死于咸阳之陛。

    又见子婴刺赵高兮,出城献印刘亡秦。

    千古未有秦帝兮,长唏只远二世亡。

    北军同进函关兮,摆宴鸿门请沛公。

    项庄贼欲行刺事兮,归诸侯安于霸上。

    秦残不留新朝兮,效纣焚于咸阳。

    西置天下东座伟兮,兄乃分封于天下。

    恐余不怨万姓兮,吾惊而诘兄为之何?

    旧语亦复旧语兮,中原之安需之此行?

    长仰纫布络而有兮,存自颅响澈夜。

    中原骤分十八洲兮,归于西楚定彭城。

    远安军营墙外兮,不入城内再议谋。

    又曰异扰北境兮,吾携三千定之矣。

    归却有闻言彭辱楚兮,忿我三千安中原乎?

    谏议远战中水兮,至成回又攻三齐。

    闻兄灭净定陶兮,吾甚不解急归。

    多言已无有用兮,同思远战于东郡。

    胜败无要吾离兮,遁破三齐自家国。

    灭燕亦收辽东兮,成壁有曰北楚矣。

    此间天下三分兮,大兄西楚叔刘汉。

    南回河淮欲围汉兮,有贼人刺吾而走。

    吾妹梓娟截下兮,杀贼人于汶水。

    却涕泣安跪水畔兮,幽嘘不解念情。

    至下邑由起战事兮,有汉将出截北楚。

    自复死矣有荣兮,吾妹于怀长眠。

    仰天长孝为之何兮,沾枪宁做黄金甲。

    垓下又亡西楚兮,傍江有远不得归。

    又至夕阳高登兮,空空无有黔首矣。

    目视皆无生路兮,痴坐念往尽离去。

    吾身前诚可笑兮,归结处亦无所盛。

    亦然也负于吾父兮,莫令天下皆称臣。

    自有腾云挪地志兮,今同四面皆汉。

    鸣鸣母庸讳言兮,外有后主已来至。”

    项安,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的字很好看,他的眼神中,却带着灰暗的暮气。

    “四叔,我们走吧。”他的声音中带着沙哑,站起了身,将一摞竹简都放到了旁边。

    项安的眼里带着空洞的泪水,看着项卢痛苦万分。

    “我们......走吧,走。”

    他点了点头,搀扶起了项安,叔侄二人一起,向着营帐外走去。

    ......

    “项伯......应该是死了。”刘季看着萧何和张良,轻轻一叹,“他......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死在那里,才选择去死的吧。”

    “他不想背叛,我之前就看出来了。”张良看着刘季,眼神同样的疲惫,“但是因为帮了我一次,他必须背叛。”

    “如今,死在自己侄子的手里,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他沉默片刻,低下了脑袋。

    “......是我对不起他。”

    “这个时候争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子房先生。”刘季摇了摇头,安慰了一句,“这一战,已经要出现最后的结果了。”

    “我会在定剅原安排好的,大王。”张良没有去看刘季,只是长叹了一声,“这一战之后......我就会离开,去云游天下了。”

    “本王知道。”刘季略有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这之前,本王会让陈平,卢涫,韩信他们将项安逼到泗水之畔,胡陵之西。”刘季和萧何走到了沙盘的旁边,点了点胡陵之西,泗水河畔的一片茅原。

    “应该是可以做到的。”萧何的神色有些振奋。

    “项安就是大王最后的障碍了,只要此战能够战而胜之,中原,便在大王的手里一统了。”他对着刘季拱了拱手。

    “是啊,赢了就得天下。”刘季抬起了头,看着营帐的顶端,有些感慨,又有些想流泪。

    这一路,可是走了很远,也走了许久啊。

    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刘季摇了摇头,兀自一人向着营帐外走去,挥了挥手示意萧何不要跟上来。

    “这......”萧何愣愣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营帐门口。

    “让大王去歇歇吧,萧大人......我也先回去了。”张良站起身来,拍了拍萧何的肩膀,扯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这是我们共事的最后一段时间了......且珍惜吧。”

    “唉?张大人......?”

    营帐内只剩下了萧何一人。

    不知为何,他竟然感觉空落落的。

    摇了摇头,驱散这种感觉,萧何也走出了营帐。

    ......

    “终于,要到最后了吗?”韩信砸吧了一下嘴,坐在自己的营帐中。

    “这一战之后,中原便罕有战事了......”他走出营帐,看着热火朝天的军营,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笑容。

    汉即将胜利了,韩信知道这群兵卒有多开心。

    但是......

    “没有战事了啊?”韩信看着天空,问了自己一句,语气中,带着遗憾。

    他是个只能依靠战争活着的人,但是除了战争,还是有些东西需要他在意的。

    他转身回到营帐,从桉台底下,提出了一壶酒。

    “到时候战场上见的时候,喝一杯吧,项安大人......”

    项安一直是他的知己。

    这一点从未变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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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成为英灵我只好在历史里搞事介绍:
正名为安诺(anno)的青年,因为某个意外的缘由,来到了型月的世界。
由于需要维持自己的存在,他踏上了成为英灵——在人类史中留下姓名的人物,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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