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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风     秘战无声txt下载     秘战无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3章:家有一老

    晚些时候。

    宜昌城传来消息。

    沦陷了。

    陈辞修的右翼兵团指挥部移驻太平溪,继续指挥国军,防止日军西进,进而觊觎山城。

    日军经历数日的鏖战,也早已成了一支疲兵,何况前期在襄东平原也损失不小。

    日军虽然拿下了宜昌,但也拉长了战线,兵力不足,急需要休整和补充。

    接下来,他们恐怕也无力西进,能固守宜昌就不错了。

    国军也是人困马乏,也需要休整补充,也难在短时间内发动起收复宜昌的战役。

    简单来说,双方都后继乏力了,想要再发动一场战役,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日军占领宜昌,纵兵抢掠,无恶不作,人神共愤,给宜昌人民带来深重的苦难,这是后话。

    战事接近尾声了,罗耀他们虽然不会马上离开,但也知道,他们离开的日子快要提上日程了。

    至于什么时候走,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还得听上面的。

    ……

    “哥,张元良同意见面,但不想再鄂北旅社,希望咱们能够换个地方?”杨帆去了一趟张元良那边,回来报告道。

    “只要不在鄂北旅社,其他的都行。”

    “他就这么怕去鄂北旅社?”罗耀诧异的问道。

    “应该不是怕,而是怕日后说不清楚,他主动去军统的地盘儿,万一有人给他打小报告,那有些话就说不清楚了。”

    “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不好对付。”罗耀点了点头,“行,你再辛苦一趟,跟他说,明天上去酒店,老河口一德茶楼二楼贵宾包房,只带一个随从。”罗耀道,“他要是不同意,那就不见。”

    “明白,一会儿我去回来顺路去见江志仁,晚一点回来,就不等我吃饭了。”

    “好的。”罗耀点了点头。

    ……

    傍晚,日机又一次离开了,月初,天黑,日机基本上都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

    山城又挨炸了。

    日军飞机轰炸是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候一天之内,来好几拨飞机,除了轰炸附近的机场军用设施,还有城市建筑,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生气的城市又成了满目疮痍的废墟了。

    国军虽然也有空军,奈何实力不如人家,还只能东躲西藏,生怕这点儿家底儿给一下子葬送了。

    最苦,最艰难的日子来了。

    但山城军民的抗日斗志却并没有熄灭,反而在仇恨的驱使下,更加坚决,更加果敢。

    “老师,耀哥刚发回来的电报,宜昌被日军占领了。”宫慧回到家里,告诉余杰这样一个不好的消息。

    “没想到战局变化这么快,半个月前我们还占据上风,取得了南瓜店大捷这样的奇迹,半个月后,重镇宜昌居然丢了,宜昌是山城的东大门,日军若是在宜昌修筑前进机场,那山城就更加永无宁日了。”余杰叹了一口气,有些忧心的说道。

    “局势败坏到这一步,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日军兵力用尽,他们想要继续西进,也非易事,耀哥判断说,日军暂时没有西进的计划,除非他们不管江城的安全了。”

    “攸宁说的没错,区区十几万人就想控制住这么大一块地方,日军的自己也是难以为继,兵力是一方面,后勤恐怕已经吃不消了。”余杰点了点头。

    “接下来可能军事上的动作不会太大,但政治上文章会越来越多。”宫慧说道。

    “不错,小慧,你的格局越来越高了。”

    “这都是老师身边学了不少。”

    “你也别谦虚了,我可没教你什么,应该是你在攸宁身边耳濡目染吧。”余杰惋惜一声,“他其实是有些入错行了,如果从政的话,可能未来成就更大。”

    “如果没有老师,他也没可能在一千多临训班学员当中脱颖而出。”宫慧道,“没有人领路,没有机遇,一切都是枉然。”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只是缺一个机遇而已,我不过是运气好,凑巧给他一点儿帮助罢了,但我也得到更多,要不是他,我能够这么快从望龙门出来,还能如此优哉游哉?”余杰笑道,他还不傻,自己这个学生已经远远超过他了。

    他这个老师,现在轮到需要学生庇护了。

    “耀哥说,战事一结束,他就要回来了,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走那条路线。”

    “你提醒他小心一些,他不在这段日子,山城平静的有些诡异了。”余杰道。

    “是,老师。”宫慧神情一凛,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余杰提醒的及时。

    这段时间山城的日谍案很少,固然有“白狐”和“北川”两大日谍落网的缘故。

    但日谍对山城的渗透那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这段时间也是怪了,居然没有太大的动静,就是那些平时叫嚣反对国府抗战国策的汉奸们,也是很少出来吆喝了。

    这寻常吗?

    当然不寻常。

    是应该警惕了,而且“白狐”的母亲青木夫人,这个所有阴谋神秘的幕后策划者似乎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老师,我感觉她已经来山城了,只是藏身在何处,还不知道。”宫慧说道。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你也不要刻意去寻找。”余杰道,“到时候,她自己会主动跳出来的。”

    “老师教训的是。”

    ……

    罗耀接到了宫慧的回电,提醒他回程的时候小心一些,另外还汇报了一些军技室的工作情况。

    整体来说,军技室运转平稳,既没有突出的贡献,但也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至少比四家各自为政的时候要好得多一些。

    整合还是有效果的,精简了人员,提高了效率,精简出去的人员到了新机构也是技术骨干,充实了这些机构的能力。

    做减法有时候也未必是坏事儿。

    离开山城也快两个月了,那种安逸忙碌的日子,他还真是有些怀念,尽管现在也不一样了,在山城的老百姓过的日子可能要比他们还要提心吊胆呢。

    吃过晚饭,稍微休息了一下,又投入了工作当中,破译工作就是这样,有可能一直都在做无用功,可你不做这些无用功,怎么知道你做的这些是无用的?

    这就是个死循环,无解,只能当你发现了正确的路径,那一切就都释然了。

    不能说,一个人做的事情最终证明是无用的,就否定他的价值。

    罗耀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现在做的就是有用的,但还是要去做,甚至还浪费了大量的办公用品。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杨帆回来了。

    敲门。

    罗耀回了一声:“进!”

    杨帆推门进来:“哥,我回来了。”

    “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去厨房看一下,晚上应该还剩了不少饭菜……”

    “我一会儿再去,先跟您把去见江志仁的情况汇报一下。”杨帆说道。

    “嗯,他怎么说?”

    “江志仁跟我说,张元良把人带走后,直接送去了光化县城,他在那边有一个安全据点,今天一早,张元良派人把县城的安民诊所的大夫请了过去……”

    “江志仁一直派人盯着张元良?”

    “嗯,我猜江志仁跟张元良虽然可能是合作关系,但也相互提防着呢,不然,昨晚张元良怎么会直接带人当街将我们堵住?”杨帆分析道,“他要不是派人监视张元良,怎么会知道金兆孚死了的消息。”

    “有道理,他们俩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罗耀点了点头,对于江志仁,他没有处置权,只能将情况上报给戴雨农,由戴雨农裁决。

    “江志仁跟我说,安民诊所的医生去的时候,金参议就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医生判断是中毒,至于中什么毒,他也说不上。”

    “中毒,昨天晚上有多少人接触过金兆孚?”罗耀点了点头,问道。

    杨帆想了一下道:“除了调查室的人之外,我这边就是江志仁还有他手下两名行动队员,然后就是把金兆孚交给张元良的手下,在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你呢,有没有接触过金兆孚?”罗耀问道。

    “我没有,我跟金兆孚始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杨帆摇了摇头道,“哦,对了,金兆孚身边还有个女子,她始终陪在身边,昨天夜里也被张元良一起带走了。”

    “这个女子的身份?”

    “好像是调查室的,具体干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金兆孚的新欢,昨天晚上在老河口酒楼设宴就是为了给她们两个庆祝的。”杨帆道。

    “嗯,明天的见面张元良的同意了吗?”

    “同意了。”

    ……

    第二天,也就是6月13日上午,罗耀换了便装,与杨帆一道从武昌馆出来。

    一路来到一德茶楼。

    时间还早,就要了一壶茶,还有几样小吃食,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等候张元良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向九点,一楼的茶客也渐渐多了起来,二楼贵宾包厢,消费比较高,普通百姓是消费不起的,何况,楼下更热闹,还有戏台,有戏班子表演,也可以说镇上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了。

    大城市还有歌舞厅,电影院等等,可这是小镇,娱乐活动匮乏,有个戏班子就不错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曲目,所有戏班子之间是流动的,这样也能保持新鲜劲儿。

    忽听得楼梯板响动,罗耀目光一转,看到一个身穿丝绸长褂,头戴礼帽,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带着茶色眼镜儿的中年男子踩着楼梯缓步走了上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平头,穿着不太旧的西装,腰间鼓鼓的,警惕的用余光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此人必定是保镖随从之类。

第794章:交锋

    张元良一上来,就瞧见了罗耀,罗耀的年轻让他感到一丝诧异,他其实并不太清楚罗耀的情况。

    中统那边虽然也收集了一些资料,但军统对于罗耀的履历保护很严密,列为机密。

    中统虽然知道一些情况,但并不具体,至于传到张元良这边,也就更不准确了。

    但是有关罗耀做出的功绩,那倒是没多少掺杂水分。

    张元良觉得,像罗耀这样的,怎么也得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没想到,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

    年纪轻轻的,就能有如此功绩和地位,这在两统内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方组长,久仰大名,今日总算得见,张某人幸甚!”张元良上前来,一抱拳说道。

    “张先生客气了,请坐。”罗耀站起身来,也抱了一下拳,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这是罗耀第一次跟中统的人打交道。

    “多谢。”

    张元良微微一颔首,道了一声谢,在罗耀面前坐了下来,他身后的警卫和杨帆则自动往外站了开去。

    桌面上只留罗耀和张元良二人对话。

    “张先生,请!”罗耀一抬手,倒了一杯茶。

    “多谢方组长。”张元良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小口,“茶温刚刚好。”

    “张先生,明人不说说暗话,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咱们开门见山如何?”罗耀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道。

    “都说方组长智慧如狐,我看传言谬矣,我看方组长待人赤诚,应该是个君子才是。”张元良道。

    罗耀呵呵一笑:“张先生谬赞了,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我是什么人,得看对谁。”

    张元良也是一笑,罗耀话里的机锋他岂能听不出来,接着道:“方组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五战区地面上,张某还能说得上话的。”

    “我想要金兆孚参议,张先生能给吗?”罗耀放下茶盏,好以整暇的冲张元良一笑问道。

    张元良面色微微一僵,还真是直接呀:“方组长,金参议不是我的人,不是我想给就能给的。”

    “可我知道,他现在就在你的手中。”

    “方组长,金参议是从那边过来的,这审查共党历来是我中统的职责,人既然在我手中,那你们军统再来争夺,这不合适吧?”

    “非也,抓共党,人人有责,这人本来是在我军统之手的,是在你胁迫之下抢走的,这是事实吧?”罗耀问道。

    “这种事儿,各凭本事,只看过程,不看结果。”张元良呵呵一声冷笑,要人没门儿,何况现在人都死了,给你有用吗?

    “好吧,既然张先生不肯把人让出来,那这事儿就算我们军统认栽了,人我们不要了,但你故意利用我们的事儿又该怎么算呢?”罗耀反问道。

    “什么利用,我不明白方组长你在说什么?”

    “你利用江志仁为你火中取栗,真以为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吗?”罗耀缓缓道。

    “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方组长,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张元良直接矢口否认。

    “张先生不承认也没办法,反正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就好了。”罗耀也没继续责问,“倒是江志仁跟我说,他跟你暗中达成一个协议,这从调查室手里把金参议弄到手后,你负责审讯,拿到口供,去抓捕五战区潜伏的共党立功,而人归我军统带回山城,可有此事?”

    张元良闻言,微微脸色一变,但并没有表现出太慌乱:“方组长说笑了,你我两家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江志仁怎么可能有私底下协议呢?”

    “我们两家过去不也是一家,而且你我不也是坐在一起喝茶了吗?”罗耀呵呵一笑,“要不要,我把江志仁叫过来跟你对质?”

    “方组长,我虽然认识江志仁,可我跟他并没有私下里联系。”张元良坚决否认道。

    罗耀呵呵一笑,颇为意味的说了一个地址。

    张元良终于色变了。

    “怎么,张先生,还要我把你们商议的具体过程说出来吗?”罗耀手里玩弄这那茶盏盖子道。

    “既然方组长都知道了,何必再问呢?”

    “既然人在张先生手里,你也不肯还给我,那他的口供你总该给我一份吧?”罗耀看着张元良说道。

    “这……”张元良发苦,人都死了,口供还没弄到呢,口供也不是没有,可他手里没有。

    “不瞒方组长,其实金参议出了点儿状况,他人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罗耀佯装吃惊一声。

    “我也在调查,前天夜里我们把人带回去后,第二天一早,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张元良道。

    “那张先生这一回可就说不清楚了。”

    “谁说不是呢。”

    “死因呢?”

    “怀疑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还没查出来,可能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才能知道。”张元良道。

    “我能见一下金参议的遗体吗?”罗耀沉默一小会儿,问道。

    “方组长不相信张某所言?”

    “不是不信,而是我也要给上面一个交代,凡是总要亲眼见到才能算数。”罗耀道。

    “行,既然方组长这么说,我再不答应,就显得我不通情理了。”张元良点了点头。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刚好也有时间?”罗耀道,“张先生,方便否?”

    “我当然没问题。”张元良爽快的答应下来。

    ……

    天气炎热,为了防止尸体腐烂,金兆孚的尸体放在地窖里,用冰块保护了起来。

    罗耀见到的时候,尸体跟死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尸体什么时候解剖?”

    “没找到合适的法医呢,暂时先这样,如果是中毒的话,尸体解剖后一定能检测出来的。”张元良回答道,虽然尸体保存还好,但免不了还有异味儿。

    毕竟人死后,有些功能丧失了,那从身体里溢出的东西就难免了。

    “张先生,我也想知道金参议是怎么死的,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会不会是突发疾病呢?”罗耀道。

    “突发疾病?”张元良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想过呢,毕竟从事这份职业,本能的往“他杀”方向上去想,这金兆孚还年轻呢,也不像是早死之像呀。

    “我就是这么一说,还是以尸体解剖后得出的结论为准。”罗耀呵呵一声道。

    “嗯,方组长,你也见到了,金参议死了,我跟江志仁之间即便有什么协议,也不算数了吧?”张元良道,他不想跟罗耀直接起冲突,因为,他知道罗耀跟李德邻的关系,真冲突起来,李德邻一道命令,韦永澄和调查室肯定配合罗耀。

    “但是,张先生还是背信弃义了,人在你手中,也死在你的安全屋,这是事实吧?”

    “方组长,你想怎样?”张元良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点儿血,怕是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总得拿点儿东西向上面交代吧?”罗耀道。

    “方组长,我是对你毫无隐瞒,你这样逼迫张某,是不是太过分了?”张元良怒道。

    “我也没办法,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就说人死了,口供也没没有?”罗耀一摊手,反问道。

    “我也没有口供,方组长,你若是想要口供,可以找调查室的庞科长或者政治部的韦永澄主任?”

    “我找他们,他们会给我吗?”罗耀反问道,“再者说,他们若是说人在你手里,让我找你要,怎么办?”

    “人都死了,找我要,我哪有?”

    “那就不是我的事儿,反正人是在你手里,又死在你手里,我就只有找你要,我也不要全部,你象征的给我一些,我好交差就是了。”罗耀一摊手道,“本来这个差事是额外的,我不想接,但拒绝不了,你说让我怎么办?”

    张元良傻眼了,没见过这样的,堂堂中统少将调查主任,居然被一个军统讹了,还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

    这找谁说理去?

    这分明就是一个无赖嘛!

    本来罗耀上门,他可以不认账的,可他跟江志仁私底下的协议对方知道了,不管知道多少,但这把柄是拿捏住了。

    江志仁暗中勾结中统,估计军统内部是要处置的,下场可能很惨,可军统也会拿他们之间的秘密协议说事儿。

    私底下的协议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偏偏现在罗耀就放到台面上了,你能咋的?

    那江志仁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死活也不用多管,反而抓住这个,还把自己给拿捏住了。

    他当然不怕。

    可是闹起来,他也没好果子吃。

    “要不这样,方组长,这金参议的尸体你带回去,查明死因,告诉我一声,怎么样?”

    “活人我还考虑一下的,死人我要了干嘛?”罗耀当即拒绝道。

    “那我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方组长,你请自便吧。”张元良一副逐客的姿态。

    “那我就只能上报,把金参议的死推到张先生你身上了。”罗耀道,“这是我唯一能撇清关系最好办法。”

    “你怎么不说是江志仁暗中下毒害死的金参议?”

    “证据了,动机呢?”

    “动机就是,他不愿意把金参议交给我,索性把人杀了,大家谁都得不到?”张元良怒道。

    “我也可以说是你张先生用刑过度,逼死了金参议,最后嫁祸给江志仁!”

    “放屁,我什么时候对金参议刑讯逼供过?”

    “那江志仁什么时候下的毒,又是下的什么毒?”罗耀反问道。

第795章:调查专案组组长

    “主任,咱何必这么委曲求全,他不就是一个什么组长……”罗耀一走,心腹就凑到张元良跟前说道。

    张元良狠狠瞪了手下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他这个组长不但深受李德邻器重,委员长跟前也是挂上号的,谁会想到,他会插手这个‘向鸿运’的事情。”

    “那怎么办,他要是盯着咱们不松口呢?”

    “我倒是不怕他盯着我,就怕他回到山城后挑拨离间。”张元良担忧道。

    “他是军统,就算是挑拨,咱中统也得信呀!”

    “话是这么说,这‘向鸿运’的死,我们要是解释不清楚,李德邻就得拿我们背锅。”张元良头疼。

    这张元良怎么就死了呢?

    若是中毒,那得有下毒的人,得找到凶手,随便找个人,那是糊弄不了的。

    上头又不是傻子,别弄巧成拙就麻烦了。

    必须找一个说法,让大家都能接受的才行,不然,这一黑锅他张元良彻底是背定了。

    张元良对罗耀那么客气,甚至委曲求全,真以为他是那么软弱好欺负?

    换一个人试试?

    就算是江志仁在他面前,他也不惧,江志仁算个啥?那还不是被他玩弄鼓掌之间。

    但是罗耀不行,人家不但自己腰杆儿硬,后台更硬,“向鸿运”的事情是上报了老头子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老头子是知道的,这人没事儿,哪怕是私底下中统和军统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都没问题。

    可一旦出事儿了,军统又掺和其中,那事儿就不好说了。

    除非两统的话事人私底下达成协议,否则,一方必然是会拆另一方的台的。

    这是可以预见的,他要是把这么一个结果上报上去,肯定是会被追究责任的。

    “那个孙妍还不开口吗?”

    “主任,您是知道的,她是调查室的,我们把人扣下,那边已经很不满了,再者说,她也是贪图享受才跟这个金参议的,下毒杀人,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不是她下的毒,还是什么人?”张元良道,“你不会把她往共党方面引吗?”

    “主任,这共产党从来不用美人计的,这说出去,谁会信?”

    中统倒是喜欢用美人计,可经常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话,张元良的手下可不敢多说。

    张元良头疼了。

    “马上找个法医过来,解剖,先确定死因到底是不是中毒再说!”张元良终于是下定决心了,解剖尸体。

    “是,主任。”

    ……

    “哥,这金参议看上去死的还真是蹊跷。”回去的路上,杨帆问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

    汽车里,罗耀微闭着眼睛闭目养神,开口问道。

    “我看那金参议嘴唇青紫,确实有点儿像中毒的迹象,不过,我也不太懂验尸,说不准的。”

    “嘴唇青紫未必就是中毒,金参议的死,我倒是觉得猝死的可能性比较大。”

    “猝死,他才多大的年纪?”

    “年纪不大就不会猝死了。”罗耀道,“其实发现的早的话,人是可以额救回来的,只不过,这个金参议饮酒过多,大家都以为他醉酒沉睡,却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最后导致他死亡。”

    “那这还是个意外了?”

    “是不是意外,我也不好下定论,还得等尸检报告出来才知道,但张元良这一次麻烦肯定是有了。”罗耀道。

    “那跟咱们就没关系了,反正人死在他手里?”

    “表面上没什么关系,可实际上如果张元良上报的结果我们不认可的话,那就有关系了。”

    “我们认可,中统的事儿怎么需要我们认可?”

    “老虎,这人可不是中统的,虽然最终是被他们抢到了,但实际上,如果我们抢到了,也算我们的,我们也可以把人带回山城,同样,五战区调查室也可以做这件事,人没事,谁送回山城都可以,其余两家只能认栽,可人一旦出事儿了,那另外两家肯定会牵涉其中,跑不了我们,也跑不了五战区调查室,看吧,上头一定会派人下来调查的。”罗耀说道。

    “那会派谁下来调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且等着吧,这战事都焦头烂额呢,这种小事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那么快有结果。”

    “那江志仁如何处置?”

    “江志仁私底下跟中统勾结,这是违反军统家规的,但他毕竟不是我的下属,我也不好直接对他处置,等我了解具体情况后,上报局本部吧。”罗耀道。

    “要不要先把人控制起来?”杨帆问道。

    “不用,他要是有任何异动,那就是自寻死路了。”罗耀呵呵一笑,这个江志仁无非是天高皇帝远,才胆大妄为的,真叫他跑,除非投靠日本人当汉奸。

    否则,他是逃不过军统家规的制裁的。

    “那还是派人先监视起来吧,若是真跑了,哥你也没办法向上面交代?”

    “嗯。”罗耀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

    回到武昌馆,温学仁迎面而来,递给罗耀一张电文:“侍从室发来的,指名让你签收。”

    “什么内容?”罗耀有些惊讶。

    “任命组长为特派员,成立专案组,调查弃暗投明的共党‘向鸿运’离奇死亡一案……”

    “什么?”罗耀大吃一惊,这个结果绝不是他想要的,上头怎么会给他这么一个任命?

    还特派员,专案组组长?

    “慧姐也来电了。”温学仁道,“就在这份电报的前后脚,你不在,我们也只能等你回来。”

    “小慧说什么?”

    “慧姐说,让你小心一点儿,上头关于调查人选其实争论不小,本来是轮不到组长的,是中统那边提议的人选没有得到上面的批准,案子是发生在中统,让中统自己人查,恐有包庇嫌疑,所以对于中统推荐的人自然不同意,军统方面倒是推荐了一个人,但人要赶过来,怎么也要数日,现在宜昌被日军占领,水路断绝,制空权又在日军手中,所以,折中了一下,有人提议让组长主持调查工作。”温学仁解释道。

    “有人是谁?”

    “慧姐没再电报中说,我也不知道。”温学仁将宫慧的电报递了上来。

    罗耀一目十行把内容大致看了一下,眉头深锁,“向鸿运”怎么死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而且他也算是涉案人员,尽管从头至尾他没有出现过。

    不对,今天他已经见了张元良了,也表明自己的身份了,上峰怎么会下这样一道命令?

    难道说,上峰是明知故犯,装作不知道,还是有人故意使坏,给自己下套?

    “组长,局本部急电!”

    赵时音从外面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张电报纸。

    罗耀结果来,扫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心说,这个特派员和调查组组长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毛宗襄暗地里使坏。

    在老头子面前说夸奖自己在山城连续破获“日谍”潜伏大案,调查区区一个投诚的“共党”离奇死亡案还不是手到擒来,而且,他跟五战区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更能客观的调查案件,得出的结论也能让各方信服。

    至于罗耀军统的身份,那他现在不在军统局工作了,理论上是军事委员会的人。

    这样一份奇怪的任命,让他的算计全部落空,本来他可以置身事外,坐看风云起。

    现在倒好,火居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方组长……”韦志明一推门,发现罗耀办公室站了好几个人,惊讶道,“大家都在呀。”

    “韦参谋,有事吗?”罗耀收拾一下心情,把桌上电报放进文件夹中,问道。

    “战区司令部打电话来,通知方组长您明天去一趟。”韦志明说道。

    “说什么事儿了吗?”

    “没说,只说让您务必一定要去。”

    “好,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过去。”罗耀答应一声。

    “行,你们有事儿继续谈,我先去了。”

    ……

    “德公,这算怎么回事儿?”上元村,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长徐祖怡抱怨一声。

    “我也不知道,事儿出了,不能不上报,谁知道报上去,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李德邻也是万万没想到。

    “这方原一定会以为是我们所为,不然他好好的401小组组长当着,怎么要去趟这个浑水?”

    “这事儿也不是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按照避嫌的原则,也不应该由他来担任这个调查组组长。”李德邻道。

    “德公,要不然,跟他敞开谈一次,我们可没有害他的意思,以免引起误会?”徐祖怡建议道。

    “嗯,我也正有此意,已经让人打电话给韦志明了,让他通知方组长明天过来一趟。”李德邻道,“永澄,你明天陪我见他。”

    韦永澄点了点头。

    这事儿显然有点儿失去控制了,山城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德公,健公电报!”黄雪村急匆匆而来。

    “哦,给我。”李德邻急促一声,这个时候白健生来电,一定是有要事。

    李德邻扫了一下电文内容,眉毛微微一蹙,道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德公,发生了什么?”徐祖怡问道。

    李德邻将电文递给徐祖怡。

    徐祖怡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电文中的内容实在是不为外人道也,居然涉及军技室内部权力斗争。

    于此同时,张元良也接到了中统局副局长徐泰来发来的密电,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张元良是大吃一惊,同时也感到一丝寒意,自己的前途命运就这样交到这样一个“小无赖”的手上了?

第796章:履新

    人心是禁不住揣摩的。

    张元良不怕这之前的罗耀,因为罗耀只是军统这个任务的话事人,他代表的只是军统的利益。

    他说什么,中统都是不用理会的,压根儿也不会去相信。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调查组组长的名分,那这个调查报告是要直接呈送上峰的。

    这话份量就不同了。

    弄不好前程就没了。

    “主任,这是好事儿,您怎么愁眉苦脸的?”心腹手下不理解张元良接到这个消息,脸色却不那么好看。

    “如果这个案子我们自己调查,那下什么结论,那我们自己能定,可是现在,换一个人来,而且,我们这一次还明明摆了军统一道,你说,对方会怎么做?”张元良问道。

    “那肯定报复咱们了……”

    “你说呢?”张元良白了手下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呀,如果调查组组长换个人的,还好办。

    “主任,这方组长是军统的人,他来调查这个案子,难道不知道避嫌吗?”

    “避嫌,上头会不知道?”张元良斥道,就是上头知道这一点,还这么做,那才是可怕的。

    张元良哪里知道,罗耀的这个任命,根本就是军技室权力斗争的延伸,他又不在山城,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自然有些惊慌了。

    ……

    武昌馆,晚上,罗耀把几个心腹召集到办公室开小会,自己既然被任命了这个调查专案组组长,那肯定是推不掉的,但401小组的工作也不能撒手不管。

    查案肯定牵扯时间和精力的,工作得要提前安排的,这也是题中之意。

    “组长,这个什么‘共党’死亡案跟咱们有啥关系,为啥要你担任调查组组长?”

    “我来五战区,军统戴先生给我一个秘密任务,就是将这个金参议带回山城,你说这个案子跟不跟我有关?”

    “那你就是涉案人了,这案子不应该回避吗?”杨思瞪大眼睛问道。

    “我是应该回避,我也给侍从室回电了,说明我的想法和立场,但被否决了。”罗耀不傻,怎么可能欣然接受呢,当然要拒绝了,而问题是,现在拒绝不了。

    他总不能把戴雨农给卖了吧?

    给出的理由只能说自己也是军统成员,这个案子又涉及军统,他来当这个调查组组长,恐其他两方不满,万一有失偏颇,产生误会,那原本可能很简单的案子会变得复杂起来。

    理由倒是很充分,况且,他也提到了401小组任务繁重,但上头的意思是,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驳回了他请求回避的建议。

    杨思也不好开口了,这上头都决定了,还真就只能执行了。

    “行了,既然上头非要我查,那我就查,至于能查到什么,那就还能看运气了,能怎么办,只能往前走了,还能后退不成?”罗耀道,“老严,401组的工作接下来就由你来主持了,我可能精力不在这上面。”

    “组长放心,看家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但大事儿还得你拿主意。”杨思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做事儿没问题,但决断就差多了。

    “嗯。”罗耀点了点头,“一鸣,席敏,你们两个协助老严,组里的工作不能放松,虽然现在战事到了尾声,但我们还是要尽职尽责的把工作收尾。”

    “是,组长。”温学仁和赵时音一齐答应一声。

    “老虎跟着我查案,你把采买的工作交给胡英杰,明天就交接一下。”罗耀吩咐杨帆一声。

    “明白。”

    “好了,散了吧。”罗耀一挥手,这个小会就算是开完了。

    ……

    第二天上午,罗耀就带着杨帆前往上元村五战区司令长官部临时所在地。

    这一路上,关卡严密,稍有出错,就无法通行,显然是上次吃过亏后,对于战区司令部所在地的保卫工作进行了强化。

    一路过来。

    终于抵达司令长官部所在地。

    “是方组长吗,德公交代了,让您稍等一会儿。”李德邻的随从副官刘英才将他迎了进去。

    罗耀点了点,自行到偏厅等候,李德邻是战区司令官,军务,政务繁忙,能抽出来时间见他就不错了,寻常人,想见一面都难。

    片刻之后,李德邻过来,身后还跟着参谋长徐祖怡,还有熟悉的机要参谋黄雪村等人。

    “德公。”罗耀上前敬礼。

    “方组长来了,让你久等了。”李德邻微微一笑,招呼罗耀坐下来说道。

    “刚到一小会儿。”

    “新任命都知道了吧?”

    “是的,德公,我也没想到,这案子我本该避嫌的,没想到上面居然会让我来查这个案子。”罗耀点了点头。

    “恕我直言,方组长来五战区之前,军统的戴先生是否有什么交代?”徐祖怡问道。

    “不瞒徐参谋长,戴先生的确有所交代,让我将化名金兆孚的‘共党投诚分子’向鸿运秘密带回山城。”罗耀也不隐瞒,都开诚布公了,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方组长要是早提出来,可能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徐祖怡惋惜一声道。

    “德公,徐参谋长,其实我是想说的,但归程未定,我也就不好开口,况且人由调查室保护,安全可放心,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罗耀道。

    “那11日晚上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韦永澄问道。

    “韦主任,那是不得已为之,如果不是调查室有所行动,我们也不会那么做。”罗耀道。

    韦永澄冷哼一声。

    老套路了,唱红脸和唱白脸的,这韦永澄是下属,必然是要做恶人,唱红脸。

    “这军统老河口情报组的江志仁跟张元良关系密切,不知道方组长可知晓?”

    “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将人交给他?”

    “那就要问那晚带队的庞科长了,庞科长想坐山观虎斗,我们势孤力单,难不成让我们两家火并不成?”罗耀反问道,“何况我的人也在现场,为了区区一个共党叛徒,我们自己内部厮杀起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韦永澄被怼的一阵脸红。

    “好了,韦主任,方组长,既然上面让你调查这个案子,我们五战区是支持的,毕竟我们也想搞清楚人是怎么死的,总要有一个交代。”徐祖怡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德公,徐参谋长,韦主任,这个调查组组长我本不想接任,奈何上峰非要如此,我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了,至于会查到什么,这个我也不好说,但我会本着从事实说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尽可能的还事情一个真相。”罗耀掷地有声的道。

    “好,我想方组长能够公正的调查这个案子,永澄,你和调查室全力配合方组长的调查,要人给人,要物给物!”李德邻命令道。

    “是,德公!”韦永澄答应一声。

    “张元良呢,我不是也叫他过来了吗,怎么还没来?”李德邻冷哼一声,质问道。

    “张副主任差人来报,说是昨夜感染风寒,今天一早发高烧了,住院了。”侍从副官刘英才汇报道。

    “严重吗?”

    “好像听着挺严重的……”

    ……

    “韦主任,我想从调查室抽掉一些人手协助调查,您看?”罗耀与韦永澄一道从战区司令部走了出来。

    “当然可以,不知道方组长需要多少人,可有合适的人选?”韦永澄问道。

    “调查室三科有个调查员叫谭鑫,他是我旧友,我想把他暂时调过来,您看行不行?”

    “就一个?”

    “就一个。”罗耀肯定的说道。

    “行,回头通知庞雨声让他找你报道。”韦永澄愣了一下,还以为罗耀会要多少人的,没想到就一个人。

    “多谢韦主任了,回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向您和庞科长询问一下,不知道韦主任什么时候有时间?”

    “方组长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韦永澄拉开车门,上车后,“嘭”的一声关上,然后扬长而去。

    “好……”

    “哥,这家伙好嚣张。”

    “人家是战区政治部主任,官大,级别高,当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罗耀呵呵一笑,这种人,啥都写在脸上,他一点儿都不怕,反而是那种“和和气气”的,看不出深浅的,才要警惕。

    “哥,这案子,咱怎么查?”杨帆问道,现在就他俩个,就算把还没到位的谭鑫算上也就三个人。

    “先去医院,张元良不是发烧住院了嘛,怎么的也要去看望一下。”罗耀道。

    “行。”

    两人问清楚了战区战地医院的位置,驱车赶了过去。

    战区战地医院收治的是重伤员,病房不够用,只能搭建帐篷在外面,好在天气暖和起来了,帐篷搭建在外面,倒也不怕冷,但是天气暖和了,细菌更容易滋生了。

    这伤口就更容易感染了,一路走来,到处能看到受伤的士兵,有的干脆就草席一铺,躺在了地上,伤口化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罗耀心中难受之极,虽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起码卫生工作是可以做好的,这不需要多少人力和物力,再者说,他是外人,不好干涉人家战地医院的工作。

    张元良是五战区的政治部副主任,那是高级将领了,自然不可能跟伤兵住在一起。

    特权无处不在。

第797章:查案

    特护病房内。

    张元良躺在病床上,正打着吊瓶呢,不过人倒是清醒着,门口还守着一名警卫。

    等闲人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他也不愿意住院,可人倒霉起来,喝冷水都塞牙,一早起来,居然头重脚轻,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

    手下人听到屋内动静,进来一查看,发现他高烧近四十度,赶紧送到医院来了。

    虽然是事出有因,可他也知道,今天上去的会议,他去不了了,恐怕到时候有人会怎么想。

    “张副主任,该吃药了。”罗耀跟随护士一起走进的病房,他们不知道张元良住哪个病房,只能找人问了,刚好问到一个护士,护士说她正要去给张元良送药,就带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谢谢护士小姐……”张元良没注意护士身后的罗耀,爬起来,坐好,这才看到罗耀和杨帆二人。

    “方组长,孟队长,你们二位怎么过来了?”

    “听说张副主任生病了,我们过来看望一下。”罗耀淡淡的一笑解释道。

    “你是来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病了吧?”

    “张副主任这就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方原还不至于恶意揣摩别人的想法。”罗耀道。

    “是我孟浪了。”张元良接过护士手中的药片儿,吞入口中,再用一口水送了进去。

    护士测量了一下.体温:“39度,张副主任,你的烧还没完全退下,还的继续用药。”

    张元良点了点头。

    护士查看了一下吊瓶,然后带上门离开了。

    “张副主任,能行吗?”罗耀问道。

    “还行,没有刚进医院的时候难受了。”张元良脸色不太好,这病来如山倒。

    “你也接到上头的通知了,其实我本不愿接这个案子,也向上面阐明了我需要回避的理由,但上面不同意,非要我担任这个调查组的组长,我也为难。”罗耀开门见山道。

    “方组长需要我怎么配合?”张元良考虑了一下问道。

    “张副主任是中统老人了,对上面这一次调查这件案子是要达到什么目的,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张元良愣住了,有这么查案的吗?先不问案子的情况,却直接想知道上面的意图。

    有这么生猛的吗?

    忽然间,张元良有些明白了,罗耀不想在五战区搅起什么风雨,也不想与他为敌,中统跟军统之间的龃龉,跟他们俩有啥关系?

    他俩非要打生打死干什么?

    有啥意义。

    “向鸿运”人已经死了,再怎么追究也没有用,重要他的残余价值,这价值是什么?

    就是他在调查室写的那些交代材料,这才是上面要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在桂系控制的调查室手里。

    销毁肯定不至于,但想要让韦永澄拿出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这些资料搞到手,人怎么死的,有那么重要吗?

    是中毒死的,还是突发意外,都可以。

    “方组长要的东西,可不在张某人的手中。”张元良缓缓说道,“你可以去找庞科长或者韦主任,他们手里才有你要找的东西。”

    “可是,我只认张副主任。”罗耀微微一笑,他才不会去找韦永澄或者庞雨声呢。

    那不是正中了张元良的下怀了吗?

    他又不傻,给人当枪使的活儿不能干。

    这个案子其实很好调查,反正人都死了,上面也不会再在意一个“投诚共党”怎么死的,只要对外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就可以了,那怕死因有多离谱都没问题。

    这个调查报告怎么写,全靠他手下一支笔。

    张元良的责任,他可以添油加醋,也可以一笔带过,至于查案,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真把真凶查出来,那不是傻了吗?

    毛宗襄推荐自己,不就是想包藏祸心,让自己同时得罪中统和桂系吗,他有那么傻吗?

    这个案子,他查也好,不查也好,最后得出什么结论,那都没个好。

    张元良怒了,鼻子气的怒哼一声,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不是吗?

    “张副主任,关于11日晚上发生的情况,我想方便的时候做个询问笔录?”

    “方组长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张元良不无嘲讽的道。

    “没办法,我也想早点儿把这个案子了结了,我也好安心做我的工作。”罗耀道。

    “方组长,不是我不配合,我这生着病呢。”张元良道,“我这脑子刚烧过,有此情况可能想不起来了,要不,等我病好了,我亲自去找方组长?”

    “嗯,可以,那我们就不打扰张副主任休息了。”罗耀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

    “告辞!”

    ……

    “哥,你到底咋想的,咱们就这样走了?”杨帆不理解的问道,案子差不清楚,罗耀是有麻烦的。

    “人家都躺在病床上了,咱们还能怎么办?”罗耀呵呵一笑,“不急,查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会有结果的。”

    “那咱们接下来干啥?”

    “验尸呀,既然查案,死亡原因总要清晰的。”罗耀道,“你去找一个法医,给金参议做一个全面尸检。”

    “我去?”

    “难不成我去?”

    “是,我去。”

    “记住,尸检报告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告诉法医,泄密的后果,谁都保不住。”

    “明白。”

    杨帆点了点头,尸检报告是最好做文章的,张元良刚好住院了,他是调查组组长,把尸体带走,找人解剖,完全合理合法。

    “找特务团借人,你一个人过去怕是不行。”

    杨帆点了点头,就凭罗耀跟特务团的关系,借点人办事儿,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杨帆知道,这件事必须得马上办,不然让张元良回过神来,这金参议的尸体就别想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还不快去!”

    罗耀相信杨帆明白了,微微一笑,他虽然表面上对查案没有任何兴趣,可对于如何抓重点,却是很清楚。

    抓住了这个死去的“金参议”的尸体,那怕什么都不做,就是什么解释权都在自己手中了。

    他来看张元良,就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病了,他要是没病,这一招就不好使了。

    张元良在,他想从他手中把“金参议”的尸体弄走,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硬来。

    张元良这一病,倒是给了他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

    张元良没想到罗耀会来看他,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了。

    “军统之狐”,看来也并非是有人故意硬捧起来的,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他来,就是威胁自己,他自己不想直接得罪桂系和韦永澄,想利用他拿到想要的东西。

    算盘是打的真响呀。

    桂系那些人明显跟共产党暗地里有联系,肯定不愿意把“向鸿运”交代的材料交上去。

    人不在他们手中,他们有一万种理由推脱,老头子下令也没用,人家就说没有,你能怎么办?

    一句话,这是“向鸿运”博取富贵的筹码,他想待价而沽,你能怎么办?

    人都死了,你还能向死人求证不成?

    这交代材料他也想要,可韦永澄是不会交给他的,但如果罗耀去索要,可能会有转机,上峰估计就是这个心思。

    要知道罗耀领导的401小组在五战区立下了大功,五战区和桂系承罗耀天大的人情了,这事儿换别人去都不行,罗耀开口的话,或许真的不是什么事儿。

    可这小子却逼着自己去要,他这分明想让自己跟桂系彻底闹掰。

    这叫什么事儿?

    不对,自己住院了,那安全屋那边……

    张元良忽然想到一件事,他一把拔了针头,摁住了手臂上的针孔,从病房内冲了出来。

    “护士,护士,我有急事,那里能打电话?”

    “电话之后医院的传达室有,您要打电话,去传达室吧。”路过的护士手一指。

    “谢谢!”

    ……

    “张副主任,您来的真不巧,电话刚断了,已经派人去查线了,您稍等一会儿,应该很快就好……”

    张元良心急如焚,这电话线什么时候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了,这里面要没鬼,他都不相信。

    完了,完了,就算现在自己赶回去也是来不及了!

    这奸诈如狐的小子。

    张元良把恨得牙齿咬的“噶吱吱”作响,却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

    另外一边,杨帆找特务团借了一个排的人,直接去了张元良在光化县城的那个安全屋。

    虽然张元良手下在那边守着,可哪里敢跟正规军对抗,杨帆不但把“金参议”是尸体带走了,连关押的那个调查室女文书孙妍也一起带走了。

    又从县城找了一个会解剖的法医,一并带到了特务团的军营当中,再没有比军营更安全的地方了,就是张元良想要把人要回去,那都难。

    至于调查室方面,他们才不会想着把“金参议”的尸体弄回去,他们现在巴不得把责任都撇干净呢。

    罗耀也随后赶到了特务团军营。

    团长高行云知道罗耀过来了,亲自出面迎接,见面后,自然是相谈很欢,并且还设宴款待,一营长秦鸿等人作陪。

    当然也免不了提醒罗耀要小心张元良,在五战区的将官们心目中,这就是个阴险小人的存在。

第798章: 尸检结果

    吃着饭,喝着酒,等着尸检结果。

    尸体解剖事是需要时间的,当然这个时间可长可短,只要能确定死因,那也可以很快。

    但如果要验毒的话,那就麻烦了,可能就要更长的时间。

    尸检持续到下午。

    被请来的法医经验丰富,在当地也有些年头了,他经手的案子很少有差错的。

    因此很让人信任。

    事先并未告诉法医死者确切身份,只是让他验尸,确认死者的死因,这样也保证验尸的客观公正。

    “苏法医辛苦了,尸检有结果了吗?”

    “长官,死者大约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六八,有轻微的浅表性胃炎,胃液提取物并未检出毒素,但其心脏发现栓塞,初步判定应该是急性心梗诱发的死亡。”苏法医解释道。

    “心梗,这么说是意外死亡?”罗耀讶然一声,金兆孚的死,他最清楚了。

    “是的,死因是心梗,但是死者非常年轻,而且身体其他部位也没有发现器质病变,这么年轻就诱发心梗,有些不可思议。”苏法医摇了摇头。

    “那会不会跟他醉酒有关?”杨帆问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醉酒引发心梗的案例我还没听说过。”苏法医实事求是的说道。

    “死者当晚刚好新娶了一名妇人,会不会因为行房事太激动所致?”罗耀问道。

    “长官这个推测也不无道理,但是这样的案例,我确实没见过,不能肯定回答您。”苏法医道。

    “老虎,死者当晚回去后可曾行房?”罗耀问道。

    “这个我还不知道……”杨帆讪讪一声,这事儿,他怎么知道。

    “去问一下,确认。”

    “是。”

    杨帆答应一声,去找带回来的调查室文书孙妍问话去了,这种私密事儿,也只能问另一个当事人了。

    “苏法医,您能出具一份法医鉴定书吗?”罗耀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长官,在下才疏学浅,以我的能力和经验,只能做到这一步,如果有人能比在下更有能力发现死者确切死因,推翻我的结论,只要能说服我,我可以更改法医鉴定书。”苏法医道。

    “当然,我们允许这样的误差,人毕竟不是神,再者说,我们也相信苏法医的经验和能力!”罗耀点了点头。

    苏法医当即出具了一份法医鉴定书,并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和盖上私章。

    这是有法律效力的。

    “多谢苏法医,不过今天的解剖还请您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罗耀手下尸检报告,郑重的道。

    “这个我懂。”苏法医也不是一天干这种事儿,既然干了这一行,自然明白这里面一些潜规则。

    罗耀取了一封大洋,作为酬劳,并且派人将苏法医送了回去。

    ……

    “方老弟,这人的死因居然不是中毒,这难不成真是一个意外?”高行云也觉得这事儿真是怪了。

    “谁知道呢,这死人不会说假话。”罗耀微微摇了摇头道。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把这个报告交上去?”高行云问道。

    “这报告交上去,上头会信吗?”

    “也是,我要是上峰,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关键人物居然死于意外,太荒唐了。”

    “诱发心梗的因素很多,也许并不是意外呢?”罗耀眼眸冲着高行云闭合了一下说道。

    高行云愣了一下,旋即呵呵笑了起来。

    “哥,问过了,那女的说,那天夜里金参议烂醉如泥,根本没有能力做那事儿。”杨帆回来了,禀告一声。

    “那晚,她是不是一直都守在金参议身边?”

    “这个到没有,金参议喝的烂醉,睡在里头屋内,她受不了那个味道,就跑到隔壁屋住的。”

    “这么说,夜里金参议屋内发生了什么,她未必知道?”

    “她说自己睡的很沉,早上起来的时候,去金参议屋内查看,闻到一股尿骚味儿,这才发现金参议身体冰凉,已然没有生命体征了。”杨帆解释道。

    “把孙小姐的口供整理好,让她签字画押。”罗耀吩咐一声。

    “明白。”

    “方老弟,查案这种事儿,我不太懂,但你若是有需要,尽管说,不过,这金参议的尸体怎么处置,总不能一直停放在军营里吧?”高行云问道。

    “找一口棺材,先收敛起来,至于什么时候下葬,等我跟韦主任他们商议之后再定。”罗耀道。

    “这好办,我现在就派人去镇上买一口棺材回来。”高行云点了点头,要是这么停放在军营里实在不是办法,但如果买一口棺材装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麻烦高兄了!”

    “不麻烦,小事一桩。”

    ……

    五战区政治部。

    “这个方原动作够快的,居然趁张元良不在,把金兆孚的尸体给强行弄走了,这一下,张元良有麻烦了。”听完庞雨声的汇报,韦永澄也是惊讶不已。

    “韦主任,这个方原有胆有识,能设计出那么精妙的伪装偷袭计划,仅带了特务团一个营家38师吃掉了日军一个步兵联队,还带回那么多辎重回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庞雨声说道。

    “还用你说,德公对他异常厚爱,如果不是咱们以金兆孚为诱饵,想给张元良一个教训,这金兆孚最终怕是要交给他带回山城。”韦永澄瞪了庞雨声一眼。

    “他现在是调查组的组长,有掌握了金兆孚的尸身,一定会用这个做文章的。”

    “军统跟中统之间本来就不合,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反正人不是死在咱们手里。”

    “韦主任,咱们可还有人在他手中呢。”庞雨声道。

    “那个叫孙妍的文书?”

    “是呀,这张元良那晚把孙妍也一块儿带走了,孙妍是调查室的人,现在这人一块儿落到方原的手肿了。”庞雨声道,“人就囚禁在特务团的军营里。”

    “高行云的特务团?”

    “嗯。”

    “这倒挺好,你派人你去给高团长传给话,就说……”韦永澄一招手,让庞雨声附耳过来。

    ……

    军统老河口站原本为了安置“金兆孚”弄了一个安全屋,现在这个安全屋是用不上了。

    被罗耀临时征用了,作为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地点。

    “哥,谭鑫来了。”罗耀刚在这边稍微安顿下来,杨帆就进来禀告一声。

    “让他进来吧。”罗耀点了点头。

    他也需要一个熟悉调查室情况的人,谭鑫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然短时间内,他也找不到其他人。

    “方组长,卑职谭鑫前来报到。”谭鑫走进来道。

    “行了,咱们这个调查组现在就三个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坐下说话。”罗耀招呼一声。

    “就咱们三个?”谭鑫很惊讶。

    “嗯,就咱们三个。”罗耀点了点头,“差个案子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即使想用人,咱可以找其他部门借调就是了,德公给了我这个权力,一个营以内调兵之权,不需要请示。”

    “那还好。”谭鑫点了点头。

    “咱们三个分工一下,我负责整体工作,老虎呢,负责对接军统方面,你呢对接调查室,咱们现阶段要做的工作就是把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搞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找人谈话……”

    既然接了调查组组长的工作,自然不能敷衍了事,至少表面工作要做实了,不能落人口舌。

    “你有什么人介绍,我这边还缺两个记录员,谈话需要两个人进行,一个问话,一个记录,但凡是涉案人员都要问话,一个都不能少,稍后我会列一个问话提纲,你们根据问话提纲酌情删减。”罗耀直接就给谭鑫布置起了任务。

    这种工作方式,谭鑫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可没办法,谁让罗耀官儿大,又点名让他过来帮忙,这可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他不想错过了。

    “方组长,我能推荐几个人?”

    “两个吧。”

    “行,我这就去把他们找过来。”谭鑫道。

    “我这边的工作强度可能会大一点儿,可不要那种糊弄事儿的,耽误了查案进度,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罗耀提醒一声。

    “明白。”

    “老虎,你也从手底下给我调两个人过来,这样,至少有个轮替。”罗耀道,“咱们这边的安全警卫工作让程子安排长安排两个人过来,咱们所有的问询笔录每天送到武昌馆保存,这里不留一片纸片儿。”

    “是。”杨帆答应一声。

    “这个工作从明天开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有的忙了。”罗耀宣布一声。

    杨帆出去后,又匆匆返回:“哥,江志仁来了,要见您。”

    “调查组的事情你没告诉他吧?”

    “没,不过,他应该有消息渠道,或者是张元良偷偷的给他消息?”杨帆分析道。

    “人都来了,不见不合适,去请他进来吧。”罗耀点了点头。

    “是。”

    江志仁低着头,跟随杨帆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罗耀跟前,哀求一声:“方组长救我。”

    “起来说话。”罗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的眼神,对于这种欺上瞒下的小人,他素来是不喜欢的,不过,这军统中,大多数也都是这样的人,能把这些人都剔除出去吗?

    显然是不现实的。

    把人调走,再换一个过来,就一定比江志仁做得更好,未必,如果有合适的,把江志仁拿下倒也无妨。

    江志仁也没坚持,他这一跪也就是做个样子,摆个姿态的,真叫他向一个比自己年轻,资历浅的人下跪,他心里也觉得别扭。

第799章:敲打

    一个十年老军统,和一个才出道三年的新人,那怕这个新人的功绩旷古烁今。

    你觉得他会服你吗?

    不会。

    他会觉得这个新人有后台,加上运气才能如此,很多人就是运气好,比如,稍微低一下头,就能捡到钱,随便拜个老师那就是手眼通天的大佬,甚至还有人生下来就是别人人生的终点。

    这世界就是这样残酷而不公平。

    有些人表面上恭敬,骨子里却对你非常的不屑,江志仁就是这种人,一个十年老军统,混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情报组组长,再加上一个老河口站站长吧。

    这还是看在五战区司令长官部设在老河口,才给他加了一个衔儿,还是那些人。

    军衔倒是提了一级,可军衔对他来说,除了见上官的时候有用,其他时候,屁都没用。

    一年到头,上头发的那套军服都压在箱底儿发霉了。

    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晒一晒,穿上照照镜子,记得自己还是个军人。

    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官至上校了,刚好比他高一级,真是官高一级压死人。

    一点儿没错。

    军统内,更是等级森严,家规严酷。

    罗耀不说话,眼皮微微耷拉了下来,而江志仁就有些不舒服了,他装作恭敬的样子,自然腰是微微下弯的。

    “老虎,怎么没给江站长那把椅子?”就在江志仁心烦不耐,准备要开口的时候,罗耀突然喝问一声。

    到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江志仁脸色稍微变了一下:“特派员,属下站着就挺好。”

    杨帆给取来一把椅子。

    “江站长,还是坐下说话吧,你是前辈老人了,为军统立下不少功劳,我是后进,理应尊重。”罗耀淡淡的吩咐一声。

    “特派员客气了。”江志仁坐了下来。

    “江站长,你跟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政治部的张元良副主任是什么关系?”罗耀问道。

    “回禀特派员,我跟张元良是相互利用关系。”江志仁忙解释道。

    “是你利用他,还是他利用你?”

    “特派员,军统不像中统可以名正言顺的在战区司令长官部安插人手,我们在国军中的力量偏弱,尤其是向李德邻这样的地方实力派系,他们对我们是防备的得很严,别说我过去只是老河口的情报组组长,就是局里直接派人到五战区任职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所以,你就通过张元良来获得情报来源?”

    “是的,我在这个位置上,总要做出一些成绩来,不然考核不过关,那就是撤职了。”

    “搜集情报也不一定非要跟中统的人合作,难不成我们军统成了中统附庸不成?”罗耀道。

    “特派员,虽然我跟张元良有联系,但我可从来没有听命于他,知己知彼而已。”江志仁辩解道。

    “好一个知己知彼,那就说说吧,本月10日晚上,你在普宁街花柳巷12号袁芳的屋子里约见张元良都谈了些什么?”罗耀慢条斯理的问道。

    江志仁一下子愣住了,那晚的他在袁芳那儿约见张元良,这事儿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及,除了袁芳和张元良知道,这特派员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道是张元良说的?

    张元良怎么会跟特派员说这个,那就只有袁芳那个女人了。

    “江站长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特派员,我……”

    “在我们决定第二天要对目标下手的头一天晚上,你却私底下约见我们的对手,第二天行动的术后,张元良准确的带着人截了咱们的胡,虽然,调查室那边是故意下的套儿,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罗耀质问道,“我事发至今已经三日了,如果不是我被上峰委任我调查金兆孚的专案组组长,你是不是不会来主动见我?”

    江志仁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一下子笼罩其身,自己还以为做的隐秘,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全部都知道。

    “江站长,任务失败是要追究责任的,你知道的,我完全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你的身上,而且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江志仁瞬间愣住了,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罗耀说的没错,任务失败,罗耀完全可以推卸全部责任,而他就要承担全部责任了,谁让他私底下秘密见了张元良。

    他们说了什么,他根本解释不清楚。

    “特派员,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军统的事情。”

    罗耀斜睨了对方一眼:“这话你对我说没有用,你要看戴先生相不相信你。”

    戴先生……

    江志仁一想到戴雨农的冷酷无情,脸色瞬间惨白起来,他犯的这个事儿,轻则关起来坐牢,重的话,甚至有可能直接就内部处理了。

    “特派员,我跟张元良是达成了协议,他给我提供有关金参议的情报,我负责行动,人归我,口供归他。”江志仁忙道。

    “老江,你糊涂了吧,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杨帆在一旁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军统内还有这样愚蠢的人?

    罗耀微微一抬手,立场不同,考虑问题不同,你觉得这是很愚蠢的,可人家未必没有道理。

    军统要的是人,主要人在,口供分分钟的事情,无非是重新复述一遍的事情。

    张元良要的是口供,人交上去了,其实跟他关系不大,他的利益诉求是在五战区。

    他来五战区的目的就是抓共党的,他只有在五战区做出成绩来,那才是他的功劳。

    人交上去了,那功劳就不是他的了。

    至于为什么张元良不自己从调查室手里弄人,那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所若是跟调查室闹翻了,他自己也没办法在五战区生存,毕竟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而。

    撺掇军统出手就不一样了,反正他们在五战区也没多大的势力,而且还不隶属战区系统。

    这一点江志仁心知肚明。

    他不介意跟张元良合作,毕竟他想要的是情报和人,只要人到了自己手中,那就能够跟张元良谈判。

    当然,要从五战区把人送出去,也需要张元良从中疏通配合,可以说,两人各取所需,又各怀鬼胎。

    但是张元良违背了他们的协议,当晚不但带人直接截住了他们,就连调查室也紧随其后出现了。

    很明显,这是调查室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如果张元良不出手,他们就可能落到调查室手里了。

    虽然调查室不至于会杀了他们,但少不得要吃几天牢饭……

    这里面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甚至达成协议的,也在相互算计,就是一个三方乱战的局面。

    最后虽然张元良棋高一着,把人抢到了手,可人却离奇的死了,反倒栽了。

    军统这边,毛都没捞到一根,完败。

    调查室虽然把人弄丢了,可这个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甚至还想着坐山观虎斗。

    却成了赢家。

    但这还没完呢,虽然军统在争夺“金参议”的过程中完败,可上峰一道命令。

    罗耀成了“金参议”死亡一案的调查组组长,军统“丢了”人,却又抓住了主动权。

    最难受是张元良了,他抢到人,人离奇的死了,想得到的东西没得到,却要背锅了。

    调查室原来还觉得可以置身事外的,现在也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罗耀利用金参议的死因的调查,拿捏住了张元良,而张元良带回去的调查室的女文书,也被他扣下了。

    金参议的死因不明,难保不跟这个女文书有关。

    解释权全部都在罗耀手里,这就很流.氓了,军统虽然啥都没弄到,但现在拿到了主动权。

    罗耀也是想明白这一点,才明白戴雨农为啥不反对他出任这个调查组的组长。

    虽然罗耀可以威胁压迫另外两家,但对江志仁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了,否则戴雨农也会饶不了他。

    “江站长,虽然你跟张元良是虚与委蛇,但这一次你确实犯了家规,你自己给戴先生上一份请罪的电报吧,至于戴先生怎么处置你,那我就不管了。”罗耀说道。

    “特派员,我这也是为了完成您和戴先生交代的任务,您能不能替我向戴先生求求情?”江志仁放下身段道。

    “求情,我怎么给你求情,你跟张元良暗中商议的时候,可曾跟我通气?”罗耀反问道。

    江志仁脸色讪讪。

    “你想单独立功,我可以理解,但是事情搞砸了,就得接受处罚,这怨不得别人。”罗耀道,“如果你早一点儿来见我,早一点儿认罪的话,我或许还会帮你说一两句话,但是现在,晚了。”

    “特派员……”江志仁还想请求。

    “不要再说了,后续,调查组还要向你和那晚出任务的弟兄问话,回去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说。”罗耀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是,特派员。”江志仁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答应离去了。

    ……

    “哥,你怎么就这样放过他?”

    “他不是我的下属,我无权处置,老虎,你也要记住,别犯这种人的错误。”罗耀告诫道。

    “那我肯定不会,我一切都听哥您的。”杨帆嘿嘿一笑。

第800章:问话

    山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本部。

    “戴老板,老河口站的江志仁来电了,是请罪的电报。”毛齐五拿着一份电报走进戴雨农的办公室。

    “怎么说?”

    “他在电报中说自己误信了张元良,才导致行动失败,请求处分。”毛齐五道。

    “误信,这种理由也敢拿出来说,真是个蠢货,攸宁对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搞清楚自己错在何处,此人不可用。”戴雨农冷哼一声,显然是对江志仁的认罪态度极为不满。

    “是,可现在派谁去接替他的位置?”毛齐五点了点头,下面的人自以为山高皇帝远,不服管了,自然是不能用了。

    戴雨农斜睨了毛齐五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我要是有合适的人选,还用问你?

    毛齐五忙道:“要不然,先派一个老成持重的人过去,把这个江志仁替换下来,再另行安排?”

    “嗯。”

    “您看从湘南回山城的述职的李海怀如何?”毛齐五道。

    戴雨农听了,微微皱眉,老河口站过去只是情报组,现在提了一级,变成情报站了,按照军统的规矩,情报站有大有小,老河口这样的情报站最多派个上校已经了不得,这还是看在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在老河口的缘故。

    “戴老板,江志仁毕竟在老河口多年,冒然撤走,必然会引起内部动荡,可以成立军统鄂北区,让李海怀过去担任区长,统一领导鄂北地区的所有军统,借此机会,加强咱们军统在鄂北地区的影响力。”毛齐五解释道。

    戴雨农闻言不禁有些意动,把李海怀调回山城述职,是想另有任用的,但如果先在这边顶一下,再找合适的人选,也不错。

    “这样,你去找李海怀谈一下,探一探他的口风。”戴雨农想了一下,吩咐道。

    “好的,那江志仁那边怎么回?”

    “不用回。”

    ……

    “姓名?”

    “翟小二。”

    “年龄?”

    “22。”

    “……”

    “下一个……”

    罗耀主持的“金参议”离奇死亡案的调查正式开始,凡当晚涉案人员全部都要接受询问和调查。

    还有调查室内与金参议有接触,关系不错的人也都在调查之列,事无巨细。

    这个工程有点儿大。

    “来,在这儿签个字,不会签字的,摁手印!”

    “不识字儿的,可以请人帮你读一下,确认后再摁手印!”

    ……

    “主任,这姓方的搞什么,这简直就是胡来,查案有他这么查的吗?”战区医院特护病房内,张元良的心腹手下过来看他了,还带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

    张元良闭目沉思了一小会儿,一睁眼骂道:“你知道什么,这就是查案,懂吗?

    “是,是,主任,可是他这把咱们一个一个叫过去问话,还签字摁手印,我怕下面的弟兄乱说话……”

    “你不会跟下面的人说,不要乱说话?”张元良斥道,自己这院是住不下去了,得赶紧出院,这姓方的虽然没有步步紧逼,可他知道,那是对方现在稳坐钓鱼台。

    尸体在人家手里,怎么解释那都是人家的事情。

    再在调查的口供证词上动一点儿手脚,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要真以为人家会真的查清“金兆孚”的死因,就算查清了又如何,会告诉你吗?

    “去,给我办出院手续去,今天就出院!”

    “主任,你这烧才刚退下去,不在医院多住几天,反正姓方的现在也拿您没办法。”手下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懂个屁,我让你去,你就去!”张元良一横眼,骂道。

    “是,是,我这就去……”

    ……

    “韦主任,不好意思,按照规矩,调查组也要对您进行相应的问话。”罗耀带着人亲自来政治部。

    韦永澄这样的人呢,自然不能叫到调查组临时驻地问话,亲自登门,是一种态度。

    “方组长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尽管问,韦某一定配合。”韦永澄可不敢再轻视罗耀了,这个年轻人有勇有谋,而且出手快狠准,了解和接触下来后,更是把警戒提高好几个等级。

    “那好,我们就开始吧。”罗耀点了点头。

    罗耀的问题很细。

    有几次韦永澄都差点儿失去耐心,招架不住发作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真闹掰了,没好处。

    只能耐着性子回答问话。

    “韦主任,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查案喜欢抠细节,这可能跟我的职业有关,细节才能暴露问题,您别嫌我烦。”罗耀诚恳的表达歉意。

    韦永澄嘴角抽了一下,你哪是抠细节,你简直就是把人扒光了,在太阳底下用放大镜看。

    “那个韦主任,您看一下这个问询笔录,没问题的话,签个字,摁个手印,咱们这个程序就算过去了。”罗耀把厚厚的一叠儿笔录递过去。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韦永澄惊讶一声。

    “差不多吧,有些无关紧要的,我就没记录。”罗耀呵呵一笑。

    韦永澄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提笔在笔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再摁上手印。

    “方组长,听说你找法医给金参议验尸了,可有结果?”韦永澄询问道。

    “法医鉴定需要时间,有些死因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下结论的。”罗耀呵呵一笑。

    “明白。”韦永澄点了点头,听出来了,罗耀不会告诉他结果,这个他也料到了。

    只是人家说的委婉,没有直接拒绝,这算是客气了。

    “多谢韦主任配合,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我们随时沟通。”罗耀起身告辞道。

    “好,我送送方组长。”

    “我还得去找庞科长,您留步。”罗耀忙道。

    ……

    这科长级别的人员,自然需要罗耀亲自出面问话,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工作方式。

    让谭鑫或者杨帆去问,这些人会有抵触情绪,再惹出事儿来,误事儿。

    罗耀亲自问。

    一来他级别不低,被问话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被轻视,感觉是受到侮辱似的。

    双方基本上会在一个友好的气氛中对话,工作就能事半功倍。

    再者说庞雨声是谭鑫的直属上司,让他去问话,这真是会很尴尬,庞雨声难免心里不舒服。

    “庞科长,不要有任何顾虑,有什么说什么。”罗耀坐下来,直接招呼庞雨声一声。

    “方组长,你放心,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庞雨声点了点头,他这个调查科长可是上校。

    论军衔,不比罗耀低的。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金参议,本名向鸿运,他从共产党那边过来,一开始就是联系的你,对吗?”罗耀问答。

    “不是,他一开始联系的是韦主任,后来韦主任才让我给他安排住处,并使用假身份。”

    “这么说,这个向鸿运一直都在你的监控之下活动?”

    “可以这么说,但他不是犯人,有一定的自由,甚至有关他的私生活,我们也不太好干涉。”

    “庞科长是指他的感情生活,对吗?”

    “是的。”

    “他除了喜欢女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不.良嗜好,比如抽大烟,赌博之类的?”罗耀继续问道。

    “我很好见他赌博,抽烟倒是正常,但是大烟应该不会,他是从共产党那边过来的,方组长也知道,共产党的纪律严明,怎么会容许部下抽大烟呢,除了女人之外,其他嗜好就是有吃了,他喜欢美食,还有华丽的衣服。”

    罗耀回忆了一下向鸿运尸体上的衣服,都是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这个倒是符合庞雨声所言。

    “他平时可有什么毛病,比如哮喘之类的?”

    “他身体好得很,身手也不错,枪法也好,我陪他打过猎,他每次打的猎物都比我多,骑术也不错。”庞雨声回忆了一下说道。

    罗耀提笔一一的记录下来。

    “关于向鸿运从黄州馆搬出来住,庞科长能把前应后果跟我仔细说一下吗?”

    “那个姓张的女人太贪婪了,向鸿运不想跟她在一起过了,他就跟我们调查室三科的文书孙妍好上了,两人因此大吵一架,向鸿运就向我提出来,不想住在黄州馆了,想搬出来住,我请示了韦主任,韦主任同意了,才给他在外面找了一个院子……”

    “既然向鸿运不想跟姓张的女子过了,那将她赶走就是了,为什么是他自己搬出来呢,这样他的安全谁来保障?”罗耀怀疑道。

    “向鸿运跟张姓女子住在黄州馆没啥问题,毕竟张姓女子不是调查室的人,而孙妍不同,她是我们调查室的人,这没名没分的,人家孙妍也不同意,所以,这才想要搬出去住。”

    “听韦主任说,那天晚上的在老河口酒楼的酒宴不光是向鸿运的乔迁之喜,还是他们俩缔结秦晋之好的喜宴?”

    “是的,这战事紧张,也就没有大操大办,再者说,他们二人的父母家人都不在,我们过去就是给她们做个见证。”庞雨声点了点头。

    “那晚你们喝酒了?”

    “是的。”

    “喝了多少酒,一个一个的跟我说一下?”

    “韦主任因为政务繁忙,中途离席了,他喝的不多,也就二两左右,就剩下我跟徐安邦和向鸿运三个人,孙妍是女子,她全程都没有饮酒……”庞雨声继续说道。

第801章:办成铁案

    “谢谢庞科长配合,若是还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过来请教。”罗耀收起问话笔录,起身伸出了右手。

    庞雨声愣了一下,但还是伸手过去,握住了罗耀的手:“方组长客气了,配合调查组的工作,这是我应该做的。”

    “耽误庞科长时间了。”

    “请。”

    ……

    “科长,你们在里面谈了这么久了,都谈了些什么呀?”秘书小齐悄咪.咪的问道。

    “没多久呀?”

    “两小时了。”

    “我们谈了两个小时?”庞雨声惊讶一声。

    “是呀,我们也不敢进来,就只能在外面候着,好多事儿得您决定呢。”小齐道。

    “我都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呢……”

    ……

    “徐股长,别紧张,我们就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如实跟我们说就是了。”

    “谭老弟,哥哥平日里对你可不错,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呀!”徐安邦不安分的搓着手道。

    “徐股长,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怎么对你落井下石,你想多了。”谭鑫呵呵一笑。

    “谭老弟,我知道你一直恨我顶了你的升职机会,可也不能记恨哥哥我呀,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

    “老徐,咱们也工事这么长时间了,你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谭鑫放下钢笔,无奈的道。

    “真不会?”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满谭老弟,那天晚上在老河口酒店给金参议摆酒,那都是我一手安排的,点的菜,还有喝的酒,都是我过手,检查过的,这金参议莫名其妙的死了,听说还是中毒死的,这我能脱得了干系吗?”徐安邦坐立不安的说道。

    “就这事儿?”

    “这事儿还不大吗?”徐安邦急了,“这金参议可是委员长点名要的人,这出了事儿,那是要掉脑袋的。”

    “那我问你,你给酒菜里下毒了吗?”谭鑫感觉好笑,这个徐安邦就是靠溜须拍马上去的,这家伙搞接待服务那是一把好手,要说其他方面,那就不行了。

    虽然谭鑫瞧不起这种人,可他也知道,要叫他下毒杀人,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没有,绝对没有!”徐安邦就跟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急忙否认道。

    “这不就结了,既然你没有下毒,你怕什么呢?”

    “我怕我说不清楚。”徐安邦讪讪一声道。

    “有什么说出清楚的,我们查案是要讲证据的,金参议的死只要跟你没关系,你怕什么?”谭鑫道,“不必紧张,老徐,我们今天来只是对你做一个问话,你配合一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

    “真的就是个问话?”

    “当然,你要真有问题,早就派人把你带走了,还会让你坐在这里这么说话?”

    “那倒也是,谭老弟,你问吧,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一定不会有任何隐瞒。”

    ……

    这一天下来,累倒是有限的很,就是嘴巴说干了,手腕写字也写的发酸了,得到的问话笔录却是数百页之多。

    厚厚的一摞。

    重要的案件关联人的笔录都是在十页纸往上。

    “汇报一下吧,今天都有什么收获。”回到调查组临时驻地,罗耀把杨帆、谭鑫等人召集一起,询问情况。

    “哥,我这边到没什么,那晚接触金参议的两个行动队员分开进行了问话,他们说的情况基本上是一致的。”杨帆先开口说道。

    “组长,我这边倒是有点儿小状况,就是那个徐安邦,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金参议是中毒死的,而恰巧那天晚上在老河口酒楼吃饭是他安排的,包括菜式和酒水,他都亲自检查过,没有问题,如果问题出在这方面的话,他的责任和嫌疑最大。”谭鑫说道。

    “动机呢?”

    “他曾经追过金参议新欢,孙妍,这个在调查室不是什么秘密。”谭鑫捂着嘴咳嗦一声道。

    “还有这种事儿?”罗耀讶然一声,不过这也不稀奇,那个孙妍他见过,杏眼儿,柳叶眉,从面相上看,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当然,面相不能代表一切,他也不会以貌取人,但孙妍选择金兆孚,确实有一点儿让人不理解。

    金兆孚这样的人别看他现在被看重,位置给的高高的,可实际上,他根本没什么前途。

    有过一次背叛的人,谁敢重用?

    要不是他脑子里的东西有价值,千金买马骨,谁会看得上这样的人?

    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正常。

    “哥,因妒生恨而杀人,这不是没有可能。”杨帆来了一句道。

    “嗯,那就先把这条杀人动机给写上。”罗耀点了点头,查案嘛,什么都有可能的。

    “组长,我倒是觉得徐安邦没有这个胆子,他这个人在调查室其他本事没有,溜须拍马是第一,孙妍看不上他,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谭鑫说道。

    “先不管这个,这是一条线索,既然存在,那就不能放过。”罗耀一抬手道。

    他才不管这个徐安邦是不是冤枉,他现在要的是线索,找到线索就说明他是认真在查案。

    这是他身为调查组组长的职责。

    “是。”谭鑫无奈的一笑,虽然他有心帮徐安邦开脱,可他做不了主。

    “因为张元良背信弃义,中途劫走金参议,军统老河口站江志仁也有杀人动机。”

    “哥,这也要写上?”

    “写上。”罗耀点了点头。

    “人是死在张元良手中,金参议的死他是直接责任人,虽然他声称自己并非第一个发现金参议死亡的人,但当晚金参议并未跟孙妍睡在一个屋,这期间发生什么,无人能够证明,贼还做贼也未可知。”罗耀一边分析,一边道,“把这条也写上。”

    “好的。”

    “组长,照这么说,那个张氏是不是也有杀人动机?”谭鑫问道。

    “金参议娶了孙妍小姐,她确实有动机,但她没有机会接触到金参议,她怎么杀人,隔空吗?”罗耀否决道,“咱们要从当晚有机会接触到金参议的人当中找到有杀人动机的,至于证据,需要进一步的寻找。”

    “是,组长。”谭鑫尴尬一声。

    “上峰把这个案子交给我,我最终的调查结果是绝对要让人觉得信服的,要办成铁案。”罗耀郑重的说道。

    “是,办成铁案!”谭鑫和杨帆一齐附和一声。

    “今天,大家都累了,都先回去休息吧。”罗耀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是。”

    ……

    山城,南岸区,老街菜市场。

    半个月前,一家买山货的店悄然在菜市场对面的街道上开张了,主持山货店的是一名军统。

    这名军统在任务中被日本人刺瞎了一只眼睛,腿也瘸了,虽然人活着,但基本上算是个废人了。

    军统是个不养闲人吃饭的地方,但他想脱离也是不可能,给了他一个看门的活儿,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苦。

    一次机会,宫慧看他受人欺负,看不下去,伸手帮了一下,还把老林介绍给他治腿。

    腿伤治疗太晚了,若是及时治疗,或许还能正常走路。

    这个廖瘸子就成了宫慧的手下,成了他手下的情报员,他这种人是有用处的,就看用他的人怎么用了。

    廖瘸子虽然腿瘸了,还瞎了一只眼,可人很聪明,会做事儿,还忠心。

    这家山货店就是宫慧出钱,让他在老街菜市场这边开的,山货店就是交通站。

    直属宫慧。

    当然宫慧肯定不会来,这个地方来的最多是姜筱雨。

    姜筱雨每次来,也都是化妆而来。

    “老廖。”

    “来了,人在里面。”廖瘸子一眼就认出了姜筱雨,冲她微微点头,努嘴说道。

    姜筱雨点了点头,往柜台里面走去,掀开通往门店的布帘子,一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一个小房间,一个身穿朴素外套的年轻女子坐在凳子上,桌子上还防着一个竹篮子,用一块蓝布盖着。

    姜筱雨伸手敲了敲门。

    年轻女子听到敲门声,起身过去,将门拉开,见到来人,赶紧将人迎了进来。

    “来了。”

    “嗯,长话短说吧。”姜筱雨是女扮男装,摘下了帽子,压在了手下说道。

    “昨天傍晚,李海怀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军统局本部一个姓毛的打来的,他接了电话,就出去了,晚上十点多钟才回来,喝了酒,苏小姐很生气,没让他进屋,睡在了客房。”

    “姓毛的主任?”姜筱雨点了点头,军统局本部姓毛的主任,那就只有毛齐五了。

    “没听说是什么事儿出去吗?”

    “没有,李海怀在家里从来不说公事儿,至于回到房间里,那就不知道了。”女子说道。

    “嗯,知道了,苏颖儿对你如何?”姜筱雨问道。

    “她现在对我比较信任了,家里,除了书房和她自己的房间,没有得到许可不得擅入之外,其他地方我都可以进。”女子说道。

    “尽量小心,不要主动去刺探什么,谨言慎行,注意观察就行。”姜筱雨吩咐道。

    “是。”

    “以后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把消息放在这家山货店,店主是自己人,可以信任。”姜筱雨吩咐道。

    “明白。”

第802章:案件复盘

    第二天一早,罗耀就让谭鑫打电话把那位徐安邦股长给叫了过来。

    今天,他们要做的是:案件复盘。

    简单来说。

    就是把“金参议”死的那天夜里前后发生的事情再顺着这个过程走一遍。

    “徐股长,有劳了。”

    “方组长,您太客气了,有什么您尽管吩咐。”徐安邦惴惴不安一声,对于这个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他哪敢有任何的违拗。

    “嗯,走吧,先去老河口酒楼。”

    “是!”

    抵达老河口酒楼,来到楼上包间,罗耀让人先把老板叫了上来:“老板,11号晚上,就在这间包间,有人定了一桌酒菜,你还记得吧?”

    “记得,是一位姓徐的长官过来定的,他是这里的常客。”老板显然是认识徐安邦的。

    徐安邦在调查室负责迎来送往的接待工作,那安排吃饭这种事儿,那自然是他的份内事儿,跟酒楼的老板相熟那是自然的。

    “那天晚上他安排了几个菜,喝的是什么酒?”罗耀继续问道。

    “那天晚上徐长官说是请一位重要的大人物庆祝,具体庆祝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安排的菜式要喜庆一些,还告诉了一些客人忌口的注意事项,我就看着安排,四个凉菜和八个热菜,最后还上了一个果盘儿和点心。”老板说道。

    “菜单呢?”

    “您稍等,我交个伙计给您取去。”老板说道。

    “那天徐长官什么时候到的?”

    “五点半左右了,他先过来,去厨房看了一圈儿,跟我把晚上的菜式定了下来,然后就出去了,我也没问。”老板道。

    “他中间出去过一次?”

    “嗯,那时候客人都还没到,他说客人约的是六点。”

    菜单让伙计给取过来了,罗耀让人抄录了一份,把原始的菜单还给了人家老板。

    “把徐股长叫进来吧。”罗耀吩咐一声,刚才问老板话的时候,将徐安邦是支开了的。

    “方组长。”徐安邦进来,恭敬的一声。

    “听酒楼老板说,你是第一个到的酒楼,待了一小会儿后,又出去了,等金参议和孙小姐到了之后,才又回来的,是吗?”

    “是的。”

    “去干什么了?”

    “买烟,就是出门左转拐角的那个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板可以作证。”徐安邦忙道。

    “去了多久,买的什么烟?”

    “大概十分钟吧,我也没仔细算,买的是飞马牌香烟,这烟不贵,还好抽……”

    “老虎,去核实一下。”罗耀点了点头,当着徐安邦的面儿就命令一声。

    “好咧,哥!”杨帆答应一声,直接开门出去了。

    “徐股长,那天晚上吃饭的位置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徐安邦紧张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这也太细致了。

    简直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你给我指一下。”

    “是,方组长。”徐安邦忙道,“那晚是给金参议摆酒庆祝,所以朝门口这个主位坐的是金参议,他左边是韦主任,右手边是孙小姐,韦主任边上是我们庞科长,我隔着一个位置坐在了这边。”

    罗耀点了点头,孙妍是女眷,徐安邦为了避嫌,隔着一个位置坐也是合理的。

    “徐股长,你曾经追求过孙小姐?”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是对孙妍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可人家瞧不上我,我还能怎么样?”冷不丁的,徐安邦吓了跳,连忙辩解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孙小姐跟金参议好上之后,你还找过去纠缠人家?”罗耀道。

    “没有,绝对没有,这是谁在胡说八道,这孙妍都跟了金参议了,我哪敢再有非分之想!”徐安邦赌咒发誓道。

    罗耀看着他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呵呵一笑:“其实有也没什么,不过你能及时醒悟也不错,孙小姐不是你的良配。”

    徐安邦闻言,冷汗都下来了。

    “这个孙妍是怎么跟金参议好上的,你能跟我说说吗?”罗耀话锋一转我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孙妍喜欢购物,尤其喜欢国外进口的化妆品,那些东西都很贵,而且一般人买不到……”

    “金参议哪来这么多钱给孙妍买这些昂贵的进口物品?”

    “听说是韦主任给的,只要不够花了,就找韦主任要,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不心疼。”徐安邦道。

    “这镇上还能买到进口的东西?”罗耀好奇的问道。

    “能,得有钱和门路才行。”徐安邦自嘲一声,“女人嘛,都是爱慕虚荣,几件小礼物就给骗走了。”

    “呵呵,那她现在应该很后悔,金参议一死,她的东西不但会被没收,就连她自己也有牢狱之灾。”罗耀道。

    “方组长,这金参议的死不会跟她有关吧?”

    “这个还不知道,得调查清楚之后,才能下结论。”罗耀摇了摇头,“我们继续复盘那晚的情况,把那天晚上你们说了那些话,能记起来的,都给我复述一遍。”

    ……

    “我当时从车上下来……”徐安邦把自己受伤的右手拿给罗耀看,“这一刀就扎了过来,当时就把我手掌扎了一个对穿。”

    罗耀看了一下徐安邦右手还包扎这纱布,那天晚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受伤了。

    “在车上,你有没有发现金参议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金参议喝的酒比较多,上车的时候还是我跟孙妍搀扶着呢,在车上已经醉的迷糊了,被人从车上架下来的时候,要是没人托着,估计都站不住。”

    “好,多谢徐股长,今天又耽误你时间了,回去好好养伤。”罗耀结束了案件复盘,让徐安邦回去了。

    ……

    “哥,徐安邦没有撒谎,那天他的确去那个小卖部买了两包飞马牌的香烟,还跟小卖部的老板聊了两句,抽了一根烟,才离开的,这么一算的话,差不多十分钟。”杨帆这才找到机会汇报一声。

    “老虎,把姓张的那个女人带回来问话。”罗耀吩咐一声。

    “明白。”

    “谭鑫,咱们回去,我估计有人该等急了。”罗耀招呼谭鑫一声,准备会临时办事处。

    ……

    “张主任,怎么,病好了,这么快就出院了,也不多住两天,把病彻底养好?”

    罗耀算的没错,张元良就在办事处等他呢,而且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这五战区有几个人能让他这么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的,换其他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方组长,这金参议的案子一天没查清楚,我哪能在医院住的下去。”张元良忙道。

    “也是,本来是我亲自登门去找张主任了解情况的,现在倒好,张主任您亲自登门了,也就省去我再跑一趟了。”

    “方组长是调查组组长,配合调查是应该的。”张元良讪讪一笑,要不是怕你胡乱栽赃,谁愿意主动过来?

    “张主任,吃饭没有,这刚回来,还没顾得上吃饭呢。”罗耀问道。

    “还没呢。”

    “老虎,多叫两个菜,再添一双筷子,张主任跟我们一起吃饭。”罗耀吩咐道。

    “好嘞。”

    这架势,张元良想拒绝都不行了。

    办事处这边没有厨房,反正就是临时办公的地方,吃饭都是叫的外面的饭店送的。

    价钱嘛,也不贵。

    吃过午饭后,罗耀将张元良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勤务兵泡茶送了进来。

    “张主任,上午我请了调查室徐安邦股长帮我对当晚他们在老河口酒楼吃饭以及金参议乘坐的汽车被军统的人拦下,到被张主任带人将金参议带走这段过程进行了一次复盘。”罗耀坐下来,对张元良说道,这没必要隐瞒,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的。

    “方组长,这个案件复盘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起码也了解了金参议在死亡之前的生活轨迹,对调查和判断他的死因是有帮助的。”罗耀解释道。

    “听说方组长已经找法医给金参议进行了尸体解剖,尸检报告出来了吗?”张元良问道。

    “我还没有拿到确切的尸检报告。”

    “那死因能确定吗?”张元良追问一声。

    “还不能确定,金参议的死内情复杂,我们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得慎重。”罗耀当然不可能跟他说明真实情况。

    “方组长,我觉得只有尽快确定死因,才能明确调查方向,这一点很重要。”张元良道。

    “张主任说得对,确定死因很重要,可没有确定死因之前,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金参议的死无非两种可能,自然死亡和他杀,张主任,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更大?”罗耀问道。

    “这个……”张元良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回答“自然死亡”,那就说他想撇清楚干系,回答“他杀”,他就无法逃脱干系,前者是最理想的情况,可罗耀会认同这个结论吗?

    “方组长,查案不可以主观臆断为准则,还是要以事实证据来说话,不管最后查出来是意外还是他杀,张某都能接受。”张元良道。

    “嗯,有张主任这句话就够了。”罗耀点了点头,“那我就这个案子的细节向张主任请教一下?”

    “可以,方组长请问。”

第803章:隐瞒

    “张主任,我有一个疑惑,既然你跟江志仁约定了,他半途将金参议带走,你再与他汇合,一起审讯,得到金参议的口供,然后,你依据金参议的口供抓人立功,他把金参议送去山城,完成任务,为何你后面背信弃义呢?”

    “这个不难解释,我得到确切消息,那天晚上的调查室在老河口酒楼设宴款待金参议,其实是他们故意做的一个局,他们就是想把对金参议有想法的人引出来,来一个一网打尽。”

    “哦,张主任从哪里得来的情报?”罗耀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吧,方组长也是干这一行的,对消息渠道的保护是应该的。”

    “是,但你能保证你的人不会被发现吗?”罗耀道,“调查室可不是吃干饭的,这事儿一出,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谋划泄露了吗?”

    “他们查不出来的。”张元良非常笃定的说道。

    “好吧,既然张主任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迫。”罗耀微微一点头,涉及机密,罗耀也不好逼迫太甚。

    “谢谢方组长体量。”

    “张主任带走金参议和孙小姐后,就去了光华县城的安全屋,就是张主任曾经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对吗?”

    “是的,当晚犹豫很晚了,我也是怕出事儿,所以,也住在了那里,没有离开。”张元良点了点头。

    “当时金参议是什么状况?”

    “他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还是我的手下和孙小姐将他一起搀扶他到床上的。”张元良道。

    “之后呢,从送金参议回房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得知金参议死亡,你都没再去瞧一下?”

    “没有,金参议跟孙小姐新婚燕尔,我怎么会去打扰别人的好事儿?”

    “金参议都醉成那样了,他还能跟孙小姐洞房?”

    “这是人家的私事儿,我怎么好过问,金参议是主动投诚,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他是党国的功臣,不是俘虏,理应优待,而且到了山城后,肯定是要立功受奖的,说不定然后还能成为同僚,对这样的人,理应尊重一些。”张元良解释道。

    “孙小姐是调查室的人,你让她们在一起,就不担心吗?”罗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是有那么一点儿担心,可孙小姐已经跟金参议结婚,我总不能把二人硬拆分开来吧,何况金参议喝醉了,房间里不能没有人伺候。”

    “这么说,孙小姐一晚上都跟金参议待在一个房间内了?”

    “应该是的。”

    “金参议出事儿之后,张主任就没有询问过吗?”

    “问过,但当时她似乎吓着了,有些紧张,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然后,还不等我了解清楚,她和金参议的尸体就被方组长您派人从我那里带走了。”张元良道。

    “当晚安排人警卫吗?”

    “有,我安排了手下两个弟兄站岗。”张元良点了点头。

    “烦劳张主任把两人的名字告知,在下随后会安排人找他们问话。”罗耀道。

    张元良十分配合的告知了两个人的名字。

    “发现金参议死了,张主任你是怎么做的?”罗耀问道。

    “我让人去城里的安民诊所找了一个医生过来,我想确认一下金参议的死因。”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不是法医,对于验尸不太擅长,只是说,金参议可能是死于中毒。”

    “中毒,你排查了吗,比如金参议回来之后,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物体,比如喝水之类的?”罗耀问道。

    张元良想了一下道:“没有,孙小姐跟我说,金参议回来的时候就醉的不省人事,人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那呼噜声可不小。”

    “什么时候呼噜声消失了的?”

    “不知道,没注意问。”

    “谢谢张主任配合,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请你在问话笔录上签个字,摁个手印就可以了。”罗耀放下手中的钢笔,露出一抹微笑,说道。

    “方组长,能否赏光,今晚一起吃个饭?”

    “张主任,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不行呀,这个敏.感时刻,我要是赴了你的宴请,上峰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罗耀呵呵一笑。

    张元良脸色一僵,讪讪一笑:“理解,理解。”

    “等案子了结了,张主任若是还想请我吃大餐,方某人一定赴约。”罗耀道。

    “好,号……”张元良低头捂嘴咳嗦了两声。心说道,案子了结了,谁特么还请你吃饭?

    ……

    目送张元良离开,罗耀眼角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凭感觉,张元良显然是有些隐瞒了。

    当然,他可以理解,张元良是中统的特务,中统很多事儿自然不会告诉军统。

    “哥,高团长叫你去一趟。”

    “说了什么事儿吗?”

    “没说,只说电话里不方便说,让你一定亲自去一趟。”杨帆摇了摇头。

    “这样,你去一趟政治部,把这两个人带回来问话,张元良说他们那晚曾守在金兆孚的屋外。”罗耀把张元良刚才给他的两个名单给了杨帆。

    “好的,哥。”

    ……

    “高兄,这么急着叫我来,有事儿?”罗耀很奇怪,金兆孚的尸体已经入殓了,派人看守也没什么事儿。

    那就只有寄押在军营的那位未亡人了。

    “方老弟,你押在我这里的那个女人想跑,被我的手下发现了。”高行云道。

    “跑,你的意思是逃跑?”罗耀惊讶一声。

    “嗯,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但我知道这肯定跟这个金参议的死有关系,所以,我马上给你打电话了,这事儿,还得你来处理。”高行云道。

    “谢了,高兄,也许这个女人是这个案子的关键。”罗耀点了点头,“我能先见一见她吗?”

    “当然,人是你的,你啥时候见都行。”高行云呵呵一笑。

    “高兄,这玩笑开不得,这女人我可受不起!”

    “哈哈,你还当真了呢,我也知道,这种货色老弟你是瞧不上的。”高行云大笑一声。

    发生一次逃跑事件后,高行云加强了对孙妍的看管力度,关押的房间门口加了双岗。

    “开门。”

    “是!”卫兵打开门,让罗耀进去。

    屋子里,一张简易的床,上面铺着一条草席,一条脏兮兮的被子,随意的扔在上面。

    一个年轻的女子,屈膝坐在上面,头发有些散乱,浅蓝色的旗袍,小腿上三寸开叉,一抹雪腻的白色。

    见到有人进来,眼神惊慌的如同那受惊的小兔,让人一见之下不由的心生怜惜。

    这个女人真是天生的尤物,难怪,她能很轻易骗过看管他的士兵,差一点儿让这样一个弱女子从眼鼻子底下溜走了。

    “为什么要跑?”

    孙妍无辜的望着罗耀,没有开口回答。

    “你这一跑,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了,而你身上的嫌疑也会变得最大。”罗耀惋惜一声。

    “我不跑,就能说的清楚吗,我是最后一个跟老金在一起的人,他死了,我逃脱不了干系。”孙妍低声啜泣道。

    “这是什么逻辑,你还是金参议的新婚妻子呢,你杀他,本来对你就没有任何好处,动机呢?”罗耀问道。

    “你们找不到杀人凶手,肯定要一个替罪羊,这个人只有是我。”孙妍指着自己说道。

    “谁跟你说金参议就一定是他杀的?”罗耀反问道。

    “不是他杀,老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孙妍收住了哭声问道。

    “你逃跑的原因不只是害怕自己跟金参议的死逃脱不了干系吧?”罗耀问道。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我一个弱女子,没有后台,就算有冤屈也没地方申诉。”

    “孙小姐,你是怎么跟金参议好上的?”

    “老金人长得不赖,说话幽默风趣,还懂得疼人,哪个女人不喜欢?”孙妍愣了一下,旋即说道。

    “你们科的徐安邦科长也长得不赖,人也能言善辩,也是个风趣之人,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孙妍脸色微微一变道:“我看不上他巴结上官那副奴颜婢膝的模样,简直不是个男人。”

    虽然孙妍说的未必是真心话,但徐安邦确实胆子很小,经不起一点儿风浪。

    女人都想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男人要是没能力,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

    这一点,孙妍倒是说的没错,徐安邦也绝非良配,尤其是孙妍这样年轻漂亮又不安分的女人,徐安邦是守不住的。

    “孙小姐跟金参议认识时间也不长吧,怎么这么快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我俩是一见钟情。”

    罗耀笑了笑,一见钟情可能有,但是这么快就决定托付终身的,除了父母之命,盲婚哑嫁之外,也就只有赌气破罐子破摔了,显然孙妍不是这一种,她在调查室工作,肯定接受过相应的培训,胆识和见识绝不会是普通女子,金兆孚能给她的,是徐安邦这种人不能给的。

    金兆孚贪慕孙妍的美色,而孙妍则看上了金兆孚身上的价值,甚至一招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上官太太,从此锦衣玉食。

    她本身就是一个贪慕虚荣之人,这很容易理解。

    ……

    “方老弟,你的电话?”罗耀正要进一步询问,突然有人敲门,高行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就来。”

    “高兄,什么人把电话打到你这里,还是找我的?”罗耀出来,诧异的问道。

    “调查处的庞雨声。”高行云道。

    “难怪。”罗耀点了点头,调查室是五战区的情报机构,他的一举一动,调查室掌握了,这也很正常,何况,他来特务团军营并没有隐藏痕迹。

    特务团团部电话班。

    “喂,庞科长,我是方原。”

    “方组长,我这边发现了一个情况,不知道对你破案是否有帮助。”庞雨声的声音道。

    “庞科长请讲。”

    “……”

    “有这样的事儿?”罗耀听了,惊讶万分。

    “我也是没想到,但这的确是个事实,我也是刚知道这个情况,马上就给你打电话通报这个情况了。”庞雨声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庞科长。”

第804章:汇报

    罗耀放下电话,愣了半天神,好不容易才消化了庞雨声给他电话里的内容。

    这都什么事儿?

    一看罗耀这个表情,高行云也下意识的把张开的嘴巴闭上了,有时候,事儿知道的越多越不是好事儿。

    不知道最好。

    “那个方老弟,晚上留下吃饭,我刚搞了一瓶好酒?”高行云殷勤的邀请道。

    “我约了德公晚上汇报工作。”

    “那算了,下次吧。”高行云讪讪一笑。

    这还真不是罗耀的推脱之词,他确实约了李德邻晚上汇报工作,主要是“金参议”死亡一案的调查工作。

    他这个调查组组长的工作首先要在李德邻的领导下工作,案件调查的工作进展首先要向五战区这个直接负责人汇报。

    人死在五战区,不可能连战区司令长官都不知道情况,这说过去。

    重新回到囚禁孙妍的那个房间,这个女人还继续坐在床上发呆,她此时此刻或许已经认命了。

    也或许就是在伪装,女人是天生的演员,他见得多了。

    “孙小姐,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罗耀望着她,缓缓的问道。

    “我能洗个澡吗?”

    罗耀怔了一下,就听孙妍又道:“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可以,我让人稍后给你安排,但是,你这里有换洗的衣物吗?”罗耀问道。

    孙妍摇了摇头。

    “好吧,我派人去你住的地方去取,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取衣服的人说。”

    “谢谢长官。”孙妍感谢道。

    “不用谢我,就算你是死刑犯,再上刑场之前,也要尊重你的基本生活需求。”罗耀道。

    “长官,我会被枪毙吗?”孙妍凄然的问道。

    “不知道,但如果你对调查组隐瞒的话,那肯定会对你自己有影响。”罗耀道,“我再问你一遍,可还有什么跟我说的,你现在说,还能算自首情节,到时候量刑会有考虑,如果故意隐瞒,那就是干扰调查,罪加一等,明白吗?”

    孙妍看着罗耀,眼神躲了开去,显然是隐藏了东西,她不愿意说。

    “好吧,机会给你了,你不说,我也帮不了你,好自为之。”罗耀淡淡一声,“如果你再有下一次,他们就不会把你抓回来,而是直接以逃犯的名义直接击毙了。”

    “不,不,长官,我不会在逃了……”孙妍激动的道。

    “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罗耀直接开门后离开了。

    每个人做出的选择,后果只有自己承担,孙妍不说,那他也没办法,最终的苦果她自己吞就是了。

    “老弟,要我说,直接用刑好了,这女人就是欠打,吊起来,打两下,估计什么都招了。”

    “高兄,这叫屈打成招,我是要办成铁案的,如果这个案子上了法庭,她若是当庭翻供,那就麻烦了。”罗耀说道。

    “你还是个完美主义者?”

    “我只是做事有自己的准则,该用刑的时候,我也不会手软的。”罗耀解释道。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高行云大笑。

    ……

    “方组长,你稍等一会儿,德公正在见一个客人。”罗耀依照约定晚上来到五战区司令部,李德邻的副官刘英才接待了他。

    “没事儿,刘副官,我等一会儿。”

    “方组长,喝茶。”刘英才给罗耀端来茶水,没有因为他年轻而又半分轻视,他知道自家长官对这个年轻人有多看重。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李德邻亲自送了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罗耀也不认识,应该是军中人。

    “方组长来了,请进来说话。”送走客人,李德邻这才走过来,微笑的招呼一声。

    “谢德公。”罗耀微微一弯腰,跟着李德邻走了进去。

    “这两天听说你一直忙于调查金参议死亡一案,可有什么线索?”李德邻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禀德公,通过对涉案人员的询问以及案件复盘,确实有一些线索。”罗耀点了点头。

    李德邻道:“不是对金参议的尸体做了解剖了吗,死因是什么?”

    “死因倒是可以确定,导致死亡的诱因那就不好确定了。”罗耀早就想好了说辞。

    “哦,你说说看?”李德邻问道。

    “回禀德公,经过法医解剖尸体,提取胃液检测,并未发现有任何中毒迹象,金参议是死于心梗。”

    “心梗,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心梗呢?”

    “德公说得对,金参议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一向身体康健,没有任何疾病,也没有特殊的嗜好,也没听说有任何家族遗传病,突然死亡确实很蹊跷,如果不是自然死亡,那必然是有诱因的。”罗耀道。

    “你是说意外吗?”

    “也可能是意外,但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罗耀解释道。

    “怎么说?”

    “人在外部刺激之下,会诱发一些疾病,这个疾病我们平时察觉不出来,只有刺激之下才会发作,比如癫痫,不发病的时候,就跟正常人一样,可发病的时候就可怕的,不及时救治,是可能死亡的,我怀疑,金参议可能是受了某种外部刺激导致的心梗,最终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而死亡。”罗耀道。

    “你的意思是说,金参议在受了刺激之突发心梗,可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最终不治身亡?”

    “是的,德公,但这只是我的推断,可还需要事实来证明。”罗耀点了点头。

    “那照你这么说,这不过是个意外死亡?”

    “德公,可能是意外,也可能不是意外。”罗耀道,“金参议当时醉酒的情况下,怎么会受刺激,受刺激必然是醒过来,见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了,如果诱使金参议发病的人为了掩盖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呢?”

    李德邻一脸古怪的看着罗耀,其实他脑海里已经翻开了,“军统之狐”这称号不是白叫的,这小子不但有胆,还有谋,最重要的是,太狡猾了。

    金兆孚被张元良带走的,那他酒醒之后,能刺激的人还有谁,不就是张元良了吗?

    这话虽然美好明说是张元良害死的金参议,可句句都指向张元良。

    狠不狠?

    够狠!

    但你还找不到他话中的错漏之处,人家可没有一句话都没说是你是张元良杀的人。

    人家这是根据现有的证据合理的推断。

    “那根据你调查的线索,你觉得有可能是什么刺激金参议发病?”李德邻问道。

    “这个我还在调查,但那晚是金参议新婚之夜,虽然婚事一切从简,但我想金参议对洞房花烛夜应该是很期待的,但是金参议的新婚妻子孙小姐却说,金参议一整晚都醉的不省人事,她们二人并未同房,甚至都没有睡在一个房间……”

    “有这样的事情?”

    “有孙小姐的亲口证词和她的画押,这个伪造不了。”罗耀非常肯定的说道。

    “方组长,看来上峰推荐你担任调查组组长真是选对了人呀,这么快这个案子就能有如此进展,相比很快就能够破案了!”李德邻说道。

    “那还得是德公您的大力支持,我才能毫无掣肘的调查。”罗耀忙恭维一声。

    “既然案子有进展,那就抓紧办吧,有结果再来汇报,我等你的好消息。”李德邻道。

    “是,德公。”

    ……

    “老虎,把孙妍企图从特务团军营逃跑的消息透露给张元良。”回到武昌馆,罗耀把杨帆叫进了自己跟前,吩咐一声道。

    “哥,这是为啥?”

    “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这孙妍早就跟暗中跟张元良勾搭上了,我估计,孙妍就是张元良指使去勾搭的金兆孚,这家伙,本钱下的够大的,连自己的女人都舍得送出去。”罗耀冷笑一声。

    “这中统历来就喜欢盯着别人的下三路,真是卑鄙下流。”杨帆闻言,也是惊讶,唾骂一声。

    “行了,照我的吩咐去做,这一下张元良该着急了。”

    “这小子看上去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原来背地里也是男盗女娼,什么东西!”

    ……

    “组长,局本部电报,要您亲自签收。”温学仁敲门进来,递给罗耀一份刚从山城局本部发来的密电。

    罗耀一扫电文内容,微微一皱眉,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戴雨农会把李海怀派过来,还成立军统鄂北区,李海怀除了担任区长之外,还会担任五战区调查室主任。

    原先的调查室主任是冯澍,不是军统的人,借这一次“向鸿运”死亡案,上峰施压,要求撤换五战区调查室主任,这个位置被戴雨农推荐的李海怀给顶上了。

    李海怀虽然是军统,可他也是黄埔六期生,又是戴雨农的同学,老头子一看,自己的学生,那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估计李德邻也拒绝不了,一个调查室主任还不至于影响到大局,何况过去这个调查室主任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李海怀一来,可能就不一样了。

    李海怀不是要去西北任职吗?这一棍子给捅到五战区来了,也好,江志仁交给这位老兄去处置好了。

    “回电,就说我会配合好李区长的交接工作。”罗耀吩咐一声。

第805章:服软

    “主任,主任……”

    “啥事儿慌慌张张的,天塌下来了?”张元良披着少将制服从屋内走了出来,喝斥手下一声。

    他身体还没完全复原,需要休息,这两天都请假在家里修养,没有去政治部上班。

    “主任,出事儿了。”手下人满脸都是难色,可又不能不说,这消息杀伤力太大了。

    作为心腹,他得到消息第一个赶了过来,向自己的长官汇报这件事儿。

    “什么事儿?”

    “主任,调查室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您跟金参议的妻子,也就是孙妍小姐关系密切,还说,您早就跟孙小姐有一腿,孙妍小姐就是您暗中派去……”

    “派去干什么?”

    “派去勾.引金参议,并且卧底在金参议身边的,还说,孙妍小姐是你安插在调查室的秘密线人!”

    “放屁,是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血口碰人!”张元良闻言,差点儿没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主任,这是不是真的?”手下人怕生生的问了一声。

    “当然不是真的了,你,赶紧去传令,不准下面的人胡说八道,这消息要是传到调查组那姓方的耳朵里,这就麻烦了。”张元良指着手下气急败坏的命令道。

    “是,主任。”

    “主任,主任……”有一个手下急匆匆的过来,表情跟刚才那位是一般无二。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张元良喝斥一声。

    “又怎么了?”

    “主任,调查组那边传来消息,说关押特务团军营的孙妍想要偷跑,被抓了回去。”

    “什么,孙妍偷跑,什么原因?”张元良一急,额头上出了一层白毛汗,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清楚。

    孙妍跟他有没有关系,他能不清楚吗?

    “不知道,会不会是这金参议的死真的跟孙小姐有关?”手下人揣测的问道。

    “胡说八道,孙小姐的死跟金参议有什么关系,呸呸,金参议的死跟孙小姐有什么关系!”张元良破口骂道,“我都被你给气糊涂了。”

    手下人被骂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行,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去给我弄点儿吃的过来。”张元良脸上阴沉不定的吩咐一声。

    “是。”手下闻言,忙不迭转身而去。

    空穴未必来风。

    自己跟孙妍的关系一旦暴露,调查组那边肯定会抓住不放的,罗耀是军统出身,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和中统的机会。

    这下麻烦大了,张元良感觉自己脖子上好像套了一根绞索,这根绞索是越收越紧了。

    既然这谣言都出来了,那调查组注意到,查到他跟孙妍的关系那是迟早的。

    怎么办,接受罗耀的讹诈吗?

    这不是向军统低头吗?

    不接受,死扛到底的话,恐怕这一次,他是逃不了牢狱之灾了,军统一定会借这个机会整自己的。

    可是那方原要的东西,也是自己想要的,调查室能把“向鸿运”的交代材料白给自己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么是拿东西去交换,要么就只有用其他的手段了。

    他现在是有一点儿后悔了,若是自己那晚不去当截胡的话,或许就能看到军统跟五战区调查室火并的场景了。

    就是得知这是调查室设的圈套,他才决定背弃他跟江志仁的约定,直接带着人过去,在江志仁控制了“向鸿运”后,带人将其围住了,保证其未能再回到调查室手中。

    结果人是到手了,却啥没捞到,还惹了一身骚,搞的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这跟他当初的设想根本是南辕北辙。

    “主任,只有馒头和咸菜了,您要不讲究着吃一口?”手下拿来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来。

    “这馒头又冷又干,你叫我如何下咽,你不会给我上街买一碗馄饨回来?”张元良心里烦躁,一看馒头和咸菜,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之前,他也响应战区的号召,勤俭节约,早餐也吃馒头和咸菜,可那就是做个样子的,实际上,他每天早上起码一个鸡蛋后者一碗肉馄钝的。

    “是,是,主任,我这就去给您买去!”

    “算,算了,我不吃了。”张元良那还有心思吃饭,一挥手,“给我备车,我要去调查组。”

    ……

    调查组临时驻地。

    说起张元良跟孙妍的秘密情.人关系,谭鑫这个调查室调查员听了也是有些吃惊。

    他虽然在调查室的存在感比较低,可他也毕竟是从临训班出来的优秀毕业生。

    调查室的人际关系,他都是注意观察,并且很多隐秘的关系,他可比徐安邦这种混关系的人知道的多。

    “组长,这怎么可能,孙妍不是刚跟金参议结婚了吗?”

    “如果,孙妍早就跟了张元良,而这一切都是张元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设计的呢?”罗耀说道。

    “这姓张的也太阴险了吧,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就为了达到他的目的?”

    “恐怕,他把孙妍安排在金参议身边,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只是现在金参议死了,他的计划全部都成了废纸一堆。”

    “按照张元良跟江志仁的协议,最终人归咱们军统,而他得到口供资料,他手拿这些资料抓捕五战区辖区内的共产党立功,而我们将金参议带回山城,孙妍跟金参议结了婚,自然也是要随行的,那么如果孙妍是张元良的人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认定是中统的棋子?”杨帆一通分析道。

    “老虎,你这个分析也太吓人了,这张元良这是在算计咱们军统呀,这金参议要是进了咱们军统,她也随之一起进来,这防不慎防呀!”谭鑫吃惊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甚至可以利用孙妍,等金参议到了山城,以金参议投诚的身份,我们很难直接控制对方,到时候,人也未必是我军统的。”罗耀点了点头,张元良未必会想的那么远,他也许就是想利用孙妍来控制“向鸿运”而已。

    至于孙妍,可能不过是被张元良的花言巧语欺骗了的可怜的女人而已,当然也不排斥孙妍也有想傍上“向鸿运”的可能性。

    女人嘛,一旦利己起来,小心思还是很聪明的,只是聪明往往都用不到点子上。

    “这个张元良,心思也太深沉了,这要是让他得逞了,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谭鑫道。

    “还好,他的阴谋被咱们发现了,江志仁那个蠢货,人家把他卖了,他还替人家数钱呢。”杨帆骂了一声,他也瞧不起江志仁这样的人。

    “这个张元良隐藏的太深了,别说江志仁有些利令智昏,就是正常人也是想不到的。”罗耀客观的说道。

    “组长,现在怎么办?”谭鑫道,“金参议的死,这孙妍的嫌疑最大。”

    “怎么解释动机呢?”

    “奸情败露,被金参议发现,孙妍伙同张元良将其杀死。”谭鑫说道。

    “金参议是共党投诚重要人物,张元良不傻,杀了金参议脱不了干系,况且,张元良跟我说,金参议可能死于中毒,一般人中毒,自己服毒的可能性极小,他自己嫌疑本来就大,这么说不是自己找麻烦?”杨帆道。

    “或者说他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说可能中毒,但实际上他知道金参议不是中毒死的,一旦尸体解剖,就能还他清白。”谭鑫分析道,他是临训班谍参队毕业的,这一套假设逻辑分析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金参议发现了二人的奸情,在酒精的刺激之下,诱发了心梗,最终死亡,而张、孙二人亲热幽会并未发现金参议的情况,等她们发现金参议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罗耀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并解释道。

    “组长这个推断是最为合理的,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谭鑫道。

    “老虎,你怎么看?”

    “我问过那晚守在门口的警卫,他们的确有所隐瞒,尤其我问他们在金参议和孙小姐回屋休息后,可还有人进入屋内的时候,两人都言辞闪烁,当我追问的时候,他们又都很坚定的说没有。”杨帆道,“很显然有人交代过了。”

    “还有,张元良跟孙妍所描述的发现金参议死亡现场也有些不同,孙妍说,夜里她嫌弃金参议醉酒,并未与金参议睡在一起,而是在隔壁房间休息,但张元良却说,他们当晚谁在一个房间,虽然是很肯定,但这样的表述显然是不同的。”

    “那个屋确实有两个房间,但我们过去勘察的时候,金参议死的那个屋保持了原样未动,但隔壁的房间很干净,明显是收拾打扫过了。”杨帆附和一声。

    “金参议的死必然跟他们有关系,但故意杀人应该不是,我们没发现金参议身上有任何扭打的伤痕,但不接触的误杀不是没有可能。”罗耀说道。

    “哥,难不成我们就这样把报告交上去?”杨帆道,“上峰估计也不会相信这样的结论?”

    “是呀,组长,这也太离奇了,上峰肯定不会相信我们的这一套分析。”

    “那怎么办,故意杀人,动机呢?”罗耀道,“若是一般老百姓,情杀的动机是可以成立的,可他们都不是一般老百姓,所以,这个动机就解释不了,中统方面一定不会接受的,抓住这一点拼命质疑的,我们要办成铁案,就要经得住别人的质疑。”

    “这……”谭鑫与杨帆面面相觑,这可难办了。

    “组长,五战区政治部副主任张元良求见!”三人正陷入沉默之时,突的,门外传来一声禀告。

第806章:摊牌

    罗耀听了禀告,眼角露出一丝微笑:“有请!”

    “张主任,您里面请。”

    “方组长,又来叨扰了。”张元良走进罗耀的临时办公室,抱拳寒暄后,坐了下来。

    “张主任说哪里话了,我这里你随时过来。”罗耀呵呵一笑,亲自给张元良泡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方组长这里都没用个人?”

    “我这儿就是个临时机构,指不定那天就撤了,再者说,谁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这不是自找麻烦嘛……哎呀,我不是说张主任您呀,你可别误会……”

    张元良讪讪一笑,不误会,咋就能不误会呢,我不是就是来自找麻烦的吗?

    这叫什么事儿?现在有后悔药的话,多少钱他都掏钱买。

    “张主任,喝茶。”

    “谢谢方组长,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一下?”张元良放下茶杯,开口问道。

    “张主任,请讲。”

    “我听说金参议的未亡人孙妍小姐昨天偷偷逃跑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会没跑成,又让人给抓回来了。”罗耀轻描淡写一声。

    “她为什么要跑,难不成金参议的死跟她有关联?”

    “这个还不好说,一般发生这种事情,那肯定是心虚的表现,不然跑什么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是,是,方组长就没有对她进行审讯吗?”

    “问过了,她说军营里条件太差,三天都没洗澡,身上都臭了,这对于一个爱干净的女人来说,确实难以忍受,可以理解。”

    “就因为这个,那军营里没有水吗?”

    “有水,可她一个女人能够跟咱们大男人一样洗冷水吗,那不是洗出病来吗?”罗耀道,“所以,我让人给她少了一锅热水,她现在只能算疑犯,我们还是要保证她的基本生活需求的。”

    “方组长还真是怜香惜玉呀!”张元良干笑两声。

    “都是自家姐妹,没必要,你说呢,张主任?”罗耀冲张元良玩味的一笑,从桌上拿了一盒烟递过去,“来一根?”

    “哦,不,不,我不抽。”张元良连忙摆手。

    “张主任看不上我这烟?”

    “不是,我这不是发烧刚好嘛,一抽烟就咳嗽。”张元良解释道。

    罗耀愣了一下,随即将抽出来香烟塞了回去:“那我也不抽了。”

    “方组长,你抽你的,不用管我。”

    “张主任是为孙妍小姐的事儿来的吗?”罗耀可没闲工夫跟他废话,既然你不把来意说明,咱就直接赶人。

    “方组长,近日有个谣言不知道听说了没有?”张元良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

    “谣言,这那天没有谣言也,张主任,您说的是哪一个呀?”

    “就是那个说我跟孙妍的,说孙妍是我安插在调查室的眼线,还说我跟她有不正当关系的那个。”张元良咬牙说道。

    “这个呀,我还真没听说呢。”罗耀拖长了音,这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张主任,你该不会真的往调查室安插了眼线吧?”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再者说,调查室也不是吃干饭的。”张元良连忙否认。

    罗耀大手一挥:“既然没有这回事儿,那就好办了,张主任,这种谣言,都是有些人故意散播出来,干扰我对案子调查的方向的,我们得睁大眼睛,看清楚才是。”

    “那是,那是,方组长说的对极了,应该看清楚。”张元良附和道。

    “不过,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呢,他编造这个谣言的目的是什么呢,这个是值得关注的,得好好查查。”罗耀自言自语一声。

    张元良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这事儿经不起查的,就算他遮掩的再好,如果对方真想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尤其是孙妍就在对方手里,女人嘛,吃不了苦的,真用上三木,恐怕什么都招了。

    “张主任,谢谢你对案子的关心,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的,我一会儿还得去一趟韦主任那边儿……”

    “方组长,其实不瞒你说,我跟孙妍小姐过去确实有那么一段关系……”张元良说道。

    “张主任,这可不能开玩笑,你想好了说。”罗耀一副惊讶的表情。

    “方组长,这是真的,但我没有在调查室安插眼线的想法,这你一定要相信我。”

    “张主任,这个我信不信其实问题不大,问题是战区调查室那边会怎么想,您应该去找他们解释一下才是。”

    “不,方组长,调查室相不相信问题不大,关键是你相信才行。”

    “张主任,你跟我说实话,金参议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罗耀肃容问道。

    “当然没有关系了,方组长,这一点你要绝对相信我。”张元良非常肯定的说道。

    “我相信证据。”罗耀呵呵一笑。

    “方组长,咱能不能把话敞开了说?”张元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很难缠,说话是滴水不漏,你根本抓不住他的任何把柄。

    “能,我这里没有外人,张主任敞开了说。”

    “方组长,我现在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我跟孙妍的这层关系,你一定会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对吗?”

    “任何可能性,我都会怀疑,不光是张主任您和孙小姐。”罗耀没有否认。

    “但我要说,金参议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信吗?”

    “那得问张主任您自己。”

    “方组长,不给我老张一条活路吗?”张元良不傻,这话还听不出来吗?

    “张主任,活路不是我给的,我也不给不了任何人的活路,我这调查组组长只依照事实和证据说话。”

    “事实呢,证据呢?”

    “正在找。”

    “方组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答应帮我过这一关,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张元良豁出去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旦让事态继续扩散下去,第一个完蛋的肯定是他。

    “我要是的证据。”罗耀缓缓一声道。

    “方组长,我会给你想要的证据。”张元良一愣,旋即明白罗耀的意思了,这小子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呀,完全不露破绽,简直跟老狐狸差不多。

    “只要有证据,什么都好说。”罗耀笑了,张元良最终还是屈服了。

    “方组长,我去找证据了,等我找到证据再过来,告辞!”张元良起身道。

    “张主任慢走。”

    ……

    “哥,这家伙终于入彀了!”杨帆从门外进来,与张元良打了一个照面。

    “他不来,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呢。”罗耀嘿嘿一笑,“他这一来,我就能确定了,他跟孙妍恐怕真有那一层关系。”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关系这么乱。”杨帆感慨一声。

    “关系不乱,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那下一步咱们怎么做?”

    “拿到孙妍的口供,我要知道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罗耀眼神深邃的说道。

    “是,那张元良跟孙妍的关系要不要查?”杨帆问道。

    “当然要查,可以让谭鑫去查,他是调查室的人,消息是庞雨声给我的,他和他身后的韦永澄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不管是借刀杀人也好,还是借我的手把张元良弄走,都没安好心。”罗耀说道。

    “行,那我去了。”杨帆点了点头。

    ……

    罗耀想要什么,张元良很清楚,就是“向鸿运”投诚后撰写的材料,这也是他想要的。

    可是这些材料不在他手中,是在韦永澄手中。

    这些材料,韦永澄怎么会轻易交给他,材料里交代的人和事情,那都是鄂西北共党组织的机密,可能有些还涉及桂系跟共党私底下的合作的情况。

    这些东西交上去,那不是把自己的罪证交上去了,韦永澄不傻,李德邻更不傻。

    要拿到这些东西就只能动用其他手段了,这也是张元良最不想用的,一旦暴露的话,他在五战区就没办法待下去了。

    不在五战区可以去别的战区,但前途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何况自己搞到了资料,也可以复制一份,最多把原本交给罗耀,“向鸿运”都死了,谁还知道他的原迹是什么?

    到时候,他也把“资料”交上去,至少也是一功劳。

    正是因为“向鸿运”交上去伤人也可能伤己,桂系才扣着人,迟迟不愿意把人送去山城。

    把人扣着,让他写材料,就是想知道他肚子里都知道些什么,好把一些事情和人处理了,抹平了,不给老头子留下任何把柄。

    人要是死在调查室手里,那就是杀人灭口,有毁灭证据的嫌疑,但现在偏偏死在他的“手里”。

    这让他都怀疑是不是调查室的阴谋了,军统才是最无辜的一方。

    就算是调查室的阴谋,现在也没办法查清楚了,调查室和军统现在是隐隐的联手了。

    就是要坑他张元良。

    之前他背信弃义,坑了江志仁,现在好了,轮到自己被坑了,还的心甘情愿的往坑里跳。

    张元良知道,这个坎儿他要是过不去,前程就没了,不管罗耀抛出来的是啥,他都得接。

    回到政治部,张元良就把自己的心腹叫到办公室,密语嘀咕了有半小时,心腹急匆匆的离去了。

    留下张元良在办公室坐在那里发呆,这事儿要是办成了,自己怕也是在五战区待不下去了。

    得好好活动一下,找个好位置去,五战区接下来日子不好过了,离开也不见得是坏事儿。

第807章:试探

    日军占领宜昌后,国军虽然立刻进行了一些补救措施,但并未能重新收复。

    宜昌已经成为日军楔入鄂西的一颗钉子,如果这颗钉子牢牢的钉在这里,不但从江城到宜昌这段水道的被日军控制手中。

    阻断了沦陷区百姓入川的路,同时西南大后方跟华中地区的国军的联系也可能中断。

    日军这一战略是打在山城方面的软肋之上。

    这给日军西进沿着长江水道入川成了可能,当然,不是说占领了宜昌,山城就守不住了。

    但宜昌一丢,日军就将战线往西推进了几百公里,宜昌的军用机场距离山城更近了。

    从宜昌的前进机场就更加容易轰炸山城,而且留给山城的预警时间会更短。

    当国军无力反攻,日军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解决五战区的主力的时候,会战差不多也就停止了。

    双方都打没力气了。

    日军为了这场会战筹措的物资也用的差不多了,从他们后方运送的补给物资的次数和数量就能判断出来。

    他们也打不动了,只能固守现在占领的地方,甚至还有可能会收缩兵力,放弃一些占领的城镇。

    国军呢,补给更加困难,往南的渠道都给堵死了,仅凭自己生产和缴获的武器弹药,根本组织不了更大的反击。

    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士兵手里的枪炮没了弹药,赤手空拳的怎么打?

    还有大量的伤兵缺医少药,汛期也快来了,天气也逐渐炎热,日军也知道汛期在河流中队的鄂西作战,他们的机械化部队有时候还不如两条腿,天时地利都不在自己这边。

    这仗打下去,根本不划算。

    因为,打下来还的分兵驻守,这些地方还特么的穷,能刮多少油水来?还不够发动一次会战的军费呢。

    日军也算账的,他们眼下需要的并不是占了多少土地,虽然土地很重要,他们需要的是各种战略资源,粮食,钢铁,煤炭还有石油等等。

    这些能够开采出来,拉到日本去,马上就能生产出大量的物资来继续推动战争。

    穷山恶水的土坷垃有啥用?就算有资源,特么就这样的基础设施,啥时候才能开采出来?

    那都是以后的事儿。

    只要逼降了山城的老蒋,这些东西以后还不都随便扒拉?

    仗打到这份儿上,日本国内也有巨大的反对势力,毕竟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这以战养战的策略,过去看着挺好用的,特么现在不好使了,虽然看到好东西就往自己家里扒拉,可变不了钢铁和石油。

    没这两个东西咋制造枪炮和军舰,咋又能把这些枪炮和军舰变成强大的军力?

    美国人也特么缺德,开始限制废钢材出口了,石油在中国还没找到呢,钻井队天天在满洲国穷山沟里钻地打洞呢,啥都没钻出来。

    也就煤炭了,这玩意儿倒是不缺,可是没日没夜的开采,那能采多少,用多少?

    还特么地大物博呢,这是被一帮满清酸文人给吹捧的抬的太高,都是大骗子!

    日本陆军基本上算是到了巅峰了,再扩军,那也是人数的增加,力量上不会有太大的进步。

    要是日本人不作死的话,那中国的结局不好说,可日本人历来就是喜欢作死,没办法。

    一条小蛇,妄图吞下一整只大象,它不撑死才怪呢。

    ……

    罗耀把杨帆和谭鑫都派出去办事儿了,自己反而清闲下来了,直接回了武昌馆。

    了解了一下401小组的工作进展,身为组长,这才是他工作的重点,任何案子也比不上密电码破译来的重要。

    “组长,收到一份奇怪电报,是黑桃Q发来的。”傍晚时分,杨思和温学仁一起过来见罗耀。

    “什么电报?”

    “哦?”

    杨思递上了一份密电,原始电码和破译的电文都在上面,罗耀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道:“三浦研一发来的,居然是一份战书?”

    “是的,他可能已经知晓我们破译了日军通讯密电,所以给我们下战书来了。”杨思道。

    “这就有意思了,两军对战,几十万人的生死,他却拿来做赌注,是我傻,还是他傻?”罗耀嗤笑一声,这种“挑战”他根本不理会。

    “我觉得这是对方的试探,试探我们有没有破译他们的电文,或者说破译了多少?”

    “也就说,如果我们给他回电,就等于告诉了他我们破译了他们的电文?”罗耀道。

    “对,组长,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就不予理会。”罗耀点了点头,傻子才搭理对方呢。

    ……

    山城·南岸黄角垭,罗耀家中。

    李海怀领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过来拜访,他都到山城不少日子了,这还是第一次来呢。

    “哎呀,海怀兄,你这是做什么呀。”余杰出面接待了李海怀。

    “余兄呀,咱们两个也有两年没见了,我这不是听说你在攸宁老弟这里静养,特意过来看看你嘛!”李海怀即将去五战区任职,而罗耀此刻又在五战区,他过来拜访也是有目的的。

    罗耀跟五战区立功不少,他自然都听说了,不光戴老板面上增光,老头子也是喜欢的紧,这日后前途怕是远在好多军统老人之上。

    李海怀是天子门生,犯不着上门巴结,可这在湘城有一段情谊在的,总不能让人背后说他天性凉薄吧。

    这对他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余杰的资历其实不比对方差,甚至还比他要高一筹,但人家是天子门生,自己呢,过去还有一段在那边的经历,虽说现在党国内有这样经历的人不少。

    可他是在军统这样的特务机构,他这种出身的,无论才华和能力如何出众,那都是得不到重用的。

    特务情报机构何等重要,老头子用人最讲究出身,其次还得是忠诚,不忠的人,他是绝对不会用的。

    “老董,整几个菜。”余杰吩咐老董一声,这个时间点儿,总不能让李海怀空着肚子回去吧。

    “家里还有一块风干的腊肉,今晚索性切了,炒一盘腊肉吧。”老董说道。

    “好,你看着办吧。”余杰呵呵一笑,余杰肃然是湘南人,可他吃饭并不挑食,老董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老董的手艺那不是盖的,把饭菜做的既简单有美味,还要照顾余杰的身体,少油,以及清淡还可口。

    “来,喝茶,喝茶。”出来后的余杰,性子平和多了,平日里除了读书之外,就是泡茶养身。

    还特意把功夫茶给捡了起来,这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惬意。

    他也想不到自己手下这么一个学生,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变化,甚至连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都预定了。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余兄,你这个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李海怀呵呵一笑。

    “别提了,我从望龙门出来,医生说我心脏不好,还有高血压,还有风湿病,一身的病,废人一个了,哎!”余杰长叹一声,虽然再回望龙门应该没可能了,他现在不担任要职,也不对任何人构成威胁,除了脑子里还有那点儿过去的机密之外,啥价值都没有。

    “余兄正当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昨儿个戴先生召见我的时候,还跟我提起你呢,说放着你这样一位大才投闲置散,太浪费了。”李海怀说道。

    “呵呵,我一个待罪之人,加上身体欠佳,哪有那个精力。”余杰呵呵一笑道。

    李海怀看到屋内门后的一双拐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好好养身体,身体养好了,再出来工作。”

    “当初创办军统临训班,海怀兄帮助良多,我在这里感谢了。”余杰说道。

    “都是为了党国做事儿,应该的,没有余兄的努力,临训班也办不起来,更不会办的这么成功!”李海怀道。

    “说起来,也就眼巴前儿的事儿,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余杰道。

    “余兄的事儿我也听说了,照理说你也没犯什么大错,戴先生处罚的太重了。”李海怀道,他虽然是戴雨农的下属,可他资历和身份摆在那里呢,还真不怵对方。

    “过去的事儿不提了,我现在也挺好的,戴先生也有他的难处,咱们要理解。”余杰道。

    “理解,理解……”李海怀讪讪一笑,心说道,只怕是言不由衷吧,可他也从余杰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老董,家里来客人了?”说话间,院子里传来一声,是宫慧从军技室下班回来了。

    “是呀,余先生的朋友。”

    “老师的朋友来了?”宫慧惊讶一声,余杰在山城确实有不少朋友,但他的身份尴尬,出了亲近之人,基本没人过来拜访,平日里也就兴姐和沈彧等人回过来一下。

    “是从湘南来的李先生。”

    宫慧闻言,立刻就明白了,是李海怀过来了,湘南过来的,能够称得上余杰朋友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老师说留人吃饭了吗?”

    “吩咐了,让我做几个拿手菜,我这不是把家里剩下的那块风干的腊肉拿出来了,一会儿炒一个腊肉。”老董道。

    “哦,好,李先生也是湘南人,照老师的口味来就行了。”宫慧吩咐一声。

    “好的。”老董应了一声,转身回厨房忙碌了。

    会客厅前,宫慧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门:“老师,我是宫慧,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余杰答应一声。

    “老师,李区长,好久不见。”宫慧走了进来,先跟余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李海怀,微笑一声道。

    “弟妹,不,应该叫宫组长才是。”李海怀目光从宫慧领口那上校的领章上扫过,心神不由的一恍,这才过了多久,宫慧一个小女子都已经晋升上校了。

    这晋升速度在军统内也是绝无仅有了,自己当初走到这一步那可是花了好七八年时间的。

    这么一比,自己就有些自惭形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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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战无声介绍:
《秘战》系列三部曲之《无声》篇:
大屠杀中,罗耀死里逃生,因缘际会之下,进入临澧特训班,利用自身听力上的天赋,锄奸,抓内鬼,追杀日特,破译日军绝密密码,演绎传奇的一生。
一个优秀的间谍,他的事迹都是写在墓志铭上。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间谍罗耀(啼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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