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怀疑
“好的，韩副官，我知道了，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罗耀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何国光的副官打过来的。
告诉他，上面同意将公开枪决杜广元的刑场就放在校场口。
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这是个好消息，总算让作恶的人付出了代价了。
咚咚……
敲门声传来。
是秘书主任王维君。
“进来。”
“罗副主任，你让我代管五组，这没问题，可问题是余笃惠的工作如何安排？”王维君进来就直接问道。
“施家干副组长在的时候分管什么工作，就让他暂时分管一下，等宫组长回来后再调整，你看怎么样？”罗耀想了一下道。
“他能愿意吗？”
“怎么不愿意，他才刚来，分管一些简单的工作，熟悉军技室的工作流程，他要是不同意，你跟他说，让他来找我。”罗耀道。
“行，我就这么安排。”王维君嘿嘿一笑。
“宫组长在哪家医院，我们几个想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
“千万不要，她现在需要静养，等出院后，你们到家里看就是了。”罗耀忙道。
“也行，不知道宫组长什么时候出院？”
“快的话一个星期，慢的话最多两个星期。”罗耀说道，他知道一个确切的消息是最容易安抚人心的。
罗耀外出执行任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军技室的运转都没有问题，宫慧一个组长，住个院而已，才半个月，问题不大。
王维君从罗耀这边一出来。
消息就传开了。
宫慧是遇刺了，也负伤了，但伤势不重，住个把星期就能出院了，这消息对安定五组的人心那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至于一个星期后，再延长一个星期其实也就无所谓了，只要宫慧伤势一天一天好起来，就无人撼动她的地位，这个时候再有人想搞动作，那已经晚了。
霍恬分担一部分工作后，加上毛宗襄又抓走一部分权力，罗耀其实需要自己处理的事务并不多。
罗耀又不是那种事无巨细，任何细小的事情都要过问的上官，掌握大局就行了。
“小伍，这些文件归档，这些文件交给下面的人跟进，另外，汽车班安排人去一趟卫戍司令部稽查处，把宫组长那辆车开回来，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把零件拆下来，剩下的报废处理。”
“好的。”
“晚上我不在，让王秘书替我值一下班，这个你直接跟他说，我就不过去了。”
交代好事情后，罗耀叫上蔡小春，先去一趟弹子石孙家花园训练班，跟李志锋交代了一下事情，然后驱车前往市区。
……
医院病房内，胡晓玲输着液，人睡着了，严枫和小芳都在。
“怎么样？”
“大夫说，晓玲的肺部感染很严重，现在只能尽量的想办法先把烧降下来，只要不发烧，感染就能控制，若是一只烧下去的话……”严枫已经不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儿子没了，要是妻子也没了的话，这样的打击之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我让辛小五给你介绍的林大夫看过了吗？”
“林大夫看过了，开了一副药，辛经理差人去给我把药买回来，我给煎了一副，晓玲吃了刚睡下。”严枫说道。
“看来是有效？”
“嗯，晓玲服下林大夫的药后，脸上看上去没有那么痛快了，往日，她根本睡不着，有时候还咳血，多日没有睡个好觉了。”严枫点了点头。
“这是好事儿，看来，药是对症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小耀，这一次若是没有你，我们这个家可就彻底散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严枫眼眶殷红，眼眶含泪的说道。
“照顾好老婆和孩子，讨回公道的事情交给我。”罗耀道，“另外，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个杀害小凳子的杜广元，三天后在校场口执行公开枪决。”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今天的《雾都早报》应该刊登了相关消息。”罗耀说道。
……
陆军总医院，特护病房内。
宫慧已经能坐起来了，她没伤到筋骨，行动方面问题不大，但因为动过手术，还是必须要卧床休养。
手术通气后，已经能够进一些流食，当然是仅限于米汤之类的。
罗耀赶到的时候，兴姐正在给宫慧喂米汤，小楠居然也在，看起来，兴姐未能瞒住她。
不过也没什么，宫慧都脱离危险期了，也应该告诉孩子。
“兴姐，我来吧。”罗耀走过来，从兴姐手里接过碗和汤匙，接替了她的位置。
“攸宁，大夫嘱咐了，小慧一次只能吃一小碗，不能多吃，可以少食多餐。”
“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罗耀点了点头。
“小楠，你跟兴姐回去，妈妈这边有你爸爸照顾，快期末考试了，好好复习功课，得考一个好成绩回来，知道吗？”宫慧手一指罗楠吩咐道。
“小楠才刚上一年级，没必要这样吧，孩子还小呢。”罗耀道，“只要在班上成绩中上就行。”
“你这当爹的，要求这么低，我们家小楠那是要考全年级前三的。”宫慧说道，“是不是，小楠？”
“是，慧妈妈说得对，我这一次一定要靠全年级前三回来。”
“小楠，你要是能考全年级前三名，爸爸奖励你一支钢笔，怎么样？”罗耀说道。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爸爸，你就等着给我买钢笔吧！”小楠自信满满的说道。
“小楠，跟我回去吧，别打扰你爸爸和慧妈妈。”兴姐莞尔一笑，伸手拉了小楠一下。
小楠嘻嘻一笑：“好的，兴姨，给爸爸和慧妈妈独处机会，增加感情嘛，我懂。”
“小丫头，你懂什么，这都谁教给你的？”
“爸爸，人家是小丫头不假，可人家并不一定不懂呀！”小楠呲牙的反驳道。
“去，去，赶紧回去复习功课，要是考不了前三，不但没奖励，还得有惩罚！”
兴姐带着小楠走了，病房内一下子就清静了下来，就剩下罗耀跟宫慧两个人。
“来，乖，张嘴，啊……”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幼稚。”宫慧见罗耀一副哄小孩儿的表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呀，现在就是要听话的大孩子，别给我任性胡来。”罗耀提醒宫慧一声。
“知道了。”
一小碗米汤喝下去，宫慧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毕竟有一天一.夜没进食了，人不吃饭，哪有的力气？
“刺杀我的人抓到了吗？”宫慧是受害者，岂能不关心对自己下手的杀手抓到没有。
“线索有限，很难确定具体目标。”罗耀摇了摇头。
“你已经去过现场了，应该知道杀手几个人了？”宫慧问道。
“围攻你的四个，加上暗中还有一个狙击手，一共五个人。”罗耀道，“其中一个应该被你打伤了。”
“我是开车开到那个地方，突然从车头窜出来，给我吓了一跳，我当即打方向盘，结果对方掏出手枪对住我就射击，我连忙闪避，但是那一枪还是集中了我的左肩，我的车无法发动了，车后又有三个人围了过来，他们人手一把手枪，疯狂的向我射击，我若是躲在车上，只能成为活靶子，没办法，我还能弃车往丛草密集的山沟里逃离，但是，我没想到是，地方还埋伏了一名狙击手……”
宫慧一边会议，一边将自己遭遇伏击的经过讲述出来，跟罗耀和曹辉在现场勘查得到的结论大致相同。
在追逃的过程中，宫慧是开枪还击了的，但她已经负伤，战斗力受到了影响。
击发了五颗子弹，就打伤了对方一个人，而她也被藏身在暗中的狙击手一枪撂倒。
幸亏这一枪是贯通伤，不然的话，她这条命就没了。
她是看到可贺排长他们，才奋起爬起来，打算与贺排长汇合的，但没想到的是，还是中了第三枪。
第三枪后，她就彻底失去了知觉，后面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这一段没有任何记忆，直到手术后苏醒。
“小慧，你觉得对方是什么人？”
“我说不准，他们刺杀我的意义何在，激怒你，报复你？”宫慧苏醒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者他们的目标是我，没想到我没有跟你一辆车回来？”
“不太像，如果目标是你的话，那个狙击手就不应该开枪，杀了我，激怒你，势必会引来你的报复，而且我的目标价值比起你来说差远了，这个动机说不过去。”宫慧道，“如果对方是潜伏的日谍的话，那这个家伙也是够愚蠢的。”
“别把他们想象的太聪明，蠢事儿又不是没干过。”罗耀道。
“先后两个高级潜伏小组都折在你手上了，还这么干，那只能说明这不是他们潜伏的日谍核心人员所为。”宫慧分析道。
“拍一些人来送死，有意义吗？”
“也许就是麻痹我们呢？”
“我感觉一开始拦住你汽车的那伙人跟后面那个狙击手可能并不是一伙儿的。”罗耀说道。
“不可能吧？”
“我查看过那个狙击手的狙击位置，对准公路，视野非常好，如果他向狙杀你的话，没必要让你从车上下来，直接就可以将你狙杀，而且你下车后逃离的方向并不在他最佳狙击方向上，如果是一个有经验的狙击手，他应该是可以预判自己目标一击不成，下一步的逃跑路线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你会跳车逃离！”罗耀说道。
“两伙人，目标都是我？”宫慧吸了一口冷气。
第944章：线索
罗耀树敌并不多。
基本上掰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不过，他的敌人都不是一般人，任何一个都是常人望而生畏，就别说这样的敌人还有好几个。
日谍。
中统。
孔家。
安社。
还有韦大铭……
首先排除韦大铭和安社，韦大铭不会这么蠢，他没这个胆子敢直接对自己下杀手。
更何况，他一个搞技术的，手底下没有这种人。
安社是在闵忠的控制下，石孝先只是坐牢，又不是杀头，就算他手底下人私自行为，也等不到今天，对，宫慧下手就更不至于。
孔家虽然心黑，但那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那林东川也被西南运输统制局了，不在山城。
孔家要报复的话，也得是找自己，犯不着对宫慧下手。
但是孔家那二小姐行事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揣测，这个倒是他一直未曾关注，忽视的人。
那就剩下日谍和中统了，日谍欲除自己而后快，这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不需要分析思考的。
但这一次他也把中统彻底得罪了，那杜广元若不是因为他的一顿操作，引爆了舆论，若是冷处理一段时间，只怕很有可能活下来的。
如果不是民愤极大的话。
不说别人，你齐耀荣和杜家一定会恨自己入骨，但对方似乎也没有理由对宫慧下死手。
这样看来，还是日谍特务下手的几率更大一些。
“你别想太多了，我扶你躺下来休息。”罗耀说道，宫慧虽然脱离危险期，可接下来不好好养好身体，留下什么后遗症的就麻烦了，还年轻呢。
“我都睡了一天了，这会儿躺着也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呗？”宫慧道。
“说话可以，但是你得躺下来。”罗耀坚持道。
“好，但是我要……”
“我抱你过去吧？”
“不要，我自己能下来，你帮我一下就行。”宫慧红着脸说道。
“呃……”
“我听兴姐说，你把你的血输给我了？”宫慧平躺在病床上，开口问道。
“嗯，你当时在手术室抢救，备用血浆不够，只能是现场输血了，我跟你是一样的血型，就直接给你输了。”罗耀说道。
“那就是说，我的身体里也有你的血了？”
“对，咱俩现在是融为一体了。”
“你还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嗯，没办法，你在山城没有家人，只有我充当你的家属了。”罗耀道。
“噢。”宫慧闭上眼睛，抿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哥。”
蔡小春给罗耀买了晚饭过来。
“小蔡，你去附近找个旅社开个房间，睡一宿，明天一早过来接我。”罗耀吩咐蔡小春一声道，“记得给我买早饭。”
“是，那我就先走了。”蔡小春点了点头，他才不会留在病房里当活人背景板呢。
“对了，耀哥，跟闵忠约定汇报的时间明天就到了，我去不了，你得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罗耀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答应一声。
“耀哥，你还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吗？”宫慧问道。
“嗯，那怎么能不记得，那时候，你骄傲的跟一只孔雀似的，对我们是一个都瞧不上，还想着当我们组组长。”
“还不是你故意使坏，最后害我输掉了。”宫慧嗔怪一声道。
“那不能怪我，其实是你把话说的太满了。”罗耀嘿嘿一笑，“其实，想要赢你，我有一百种办法，但是，当着那么多人，得给你点儿面子。”
“你就吹吧，还一百种办法，要不是刘金宝，你们就输了。”宫慧不服气的哼哼一声。
罗耀笑了笑，没有与她争辩下去，这没有意义。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了吧？”宫慧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回忆起当初那段刚认识的时光，她心里涌出一丝甜蜜和温暖。
“真要我说？”罗耀扭头过来，走过来，笑盈盈的俯身看着宫慧问道。
“嘴长在你身上，你说不说，我还能拦得住？”宫慧白了他一眼，一副我怕你的表情。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你说我狡辩，胜之不武。”罗耀犹豫了一下，缩了回去。
“爱说不说。”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吧。”罗耀俯身下来，凑到宫慧耳边……
轻声细语一句，宫慧一双凤目瞬间瞪圆了。
人还能这样无耻吗？
要是当时真要比这个，她别说赢了，只怕会成了笑柄了，还好，他没么干。
“怎么样，你还说你能赢吗？”
“哼，你这是钻我话里的空子。”宫慧不满的道。
“你没说清楚，那就不能怪我喽。”罗耀嘿嘿一笑，“算时间，该给你换药了。”
“我想吃黑森林蛋糕？”
“……”
罗耀愕了一下。
……
山城卫戍司令部稽查处。
“怎么样，有线索了吗？”沈彧对宫慧遇刺的案子特别上心，这个案子上头也十分重视，下达了限期破案的命令。
“目前汇总的信息来看，有用的线索并不多，侦破难度很大。”邓毅说道。
“六哥，我们根据已经掌握的线索对可以治疗枪伤的黑诊所，还有地下黑市的枪支交易调查，都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文子善道。
“我们掌握的暴露的潜伏日谍也都没有什么异动……”
“难道说这伙杀手是凭空出现的，他们难道是孙猴子，能上天入地不成？”沈彧脸色不太好看，这个案子他要是破不了，抓不到人，叫他如何面对罗耀？
邓毅，文子善等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刺杀的案子他们遇到的多了，但宫慧这个案子虽然有明显的指向性，但想要抓到这伙儿杀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线索太少了。
“六哥，那个狙击手的位置应该残留了狙击手气味，我们可以用猎犬试一试，可能会有发现？”曹辉忽然想起一个办法，说道。
“猎犬，可行吗？”沈彧皱眉道，“都已经过去快两天时间了？”
“六哥，猎犬对气味的敏.感要远比我们人类强得多，狙击手埋伏的地方我们并没有破坏，或许可以一试。”邓毅说道。
“行，那就明天找一条猎犬过去试一试，若是真的能追踪到的话，算记一功！”沈彧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办法吗？”
“大哥说，杀手的子弹可能是复装的，复装弹药需要一定的设备和技术，而且还要懂火药，建议我们从兵工厂那边调查一下，看有没有相关线索。”文子善道。
“兵工厂那边我明天去看看。”沈彧点了点头，但他其实心里并不抱希望，兵工厂系统跟军统没有多大的关系，虽然军统过去也有请兵工厂的工程师给特工上课，指导特工学员制造炸弹以及枪械的构造等等。
如果杀手子弹是从自家兵工厂出来的，那问题就大了，兵工厂的子弹都是供应给军、警、宪以及特务部门的，虽然不可能具体到某一颗子弹，但哪怕是某一批的话，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希望问题不要把兵工厂牵涉进来。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是带着伤员离开的，行动肯定不会快，可是我们在现场勘查痕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留下的痕迹，难道说，他们是有逃跑的工具不成？”
“我今天又去查看了一下现场，扩大了搜索范围，并没有发现。”曹辉说道。
“会不会是你遗漏了什么？”邓毅和文子善发问道。
曹辉仔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明天再去一趟现场，既然有人受伤了，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沈彧命令一声。
“是，六哥！”
……
“秦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在与闵忠约定的地方，罗耀见到了他，并且从他手里得到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罗耀当着他的面儿，就把文件袋带来，取出里面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没被他发现吧？”
“没有，您放心，我的人都很小心。”闵忠小心的说道。
“嗯，这个事儿烂在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提及。”罗耀点了点头，收起资料，放到文件袋里。
“秦先生，还需要我继续调查下去吗？”闵忠问道。
“不用了。”罗耀摇了摇头，“先这样了，这件事谢谢你了。”
“秦先生客气了，能够给秦先生办事儿是在下额荣幸。”闵忠忙躬身抱拳道。
“宫小姐遇刺的事儿，你知道吧？”
“在下听说了。”
“别不是你们安社的人私底下的报复吧？”
“绝无可能！”闵忠吓了一跳，忙道。
“我知道安社里面有不少人恨我把我石三爷抓进去了，不过，你也知道，石三爷的性格，他继续跟委座唱反调，迟早会惹祸上身的，进去坐几天牢，对他来说不是坏事儿，倘若上峰真动了杀心，你觉得他还有命活下来吗？”
“在下知道，在下担保安社之中没有人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闵忠着实吓的不轻。
“我也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不然也不会对你讲了。”罗耀点了点头，“闵忠，有时候官府的力量达不到的地方，就需要你这样的江湖人士，你手下三教九流都有，打听消息最灵通不过了，从现在开始，帮我盯着中统山城实验区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齐耀荣。”
“您是怀疑齐耀荣他是刺杀宫小姐的幕后黑手？”闵忠惊讶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把他的小舅子送上刑场，他下狠手报复我也不是没可能。”罗耀缓缓道。
第945章：青衣
暮光小筑。
辛小五领着罗耀上楼，二楼的西南角的房间，就是徐贞暂居的地方，在这里，她用的是化名。
余珍。
寓意很不错，余下的时光好好珍惜。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也是山城的名人，民众的记忆也是有时间的，半年前出名的人物，又有几个能记得？
何况现在外面每年都有新的热点，就算有人把她翻出来，估计都没有人关注。
这就是现实。
房门虚掩，罗耀伸手敲了一下，里面没有人回应，他便轻轻的伸手推了一下。
“哎呀！”徐贞，不现在应该叫余珍尖叫一声，她正在喂孩子奶，精神太集中了，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进来。
“对不起呀，你没关门……”罗耀也感到不好意思，但是他是敲了门才进来的。
“罗长官，不好意思，刚才我没听见。”余珍抱起孩子，将他放到摇篮里。
小男孩生命力很顽强，比自己刚见到他的时候好多了，营养跟上来后，小孩子长起来很快的。
“起名字了吗？”小家伙刚吃了奶，精神头不错，一双眼睛好奇提溜转动，显然是没见过罗耀。
“余生。”
“这个名字，有点儿太简单了吧？”罗耀惊讶道。
“简单好，我就想他能够简单的活着，没有我们大人的那么多的烦恼。”余珍说道。
“也是呀，大人的世界太复杂。”罗耀点了点头，谁不想简简单单的活着。
可是，生在这个乱世，不挣扎是活不下去的，更别说，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维护和守护。
“罗先生，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一定是有事吧。”余珍问道，她是聪明人，罗耀什么人，工作繁忙无比，怎么会有这么空闲的时间过来找她？
“嗯，是有事找你。”罗耀点了点头。
“您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拒绝。”余珍说道，“只要不要让我们母子分开就行。”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罗耀点了点头道，“我来，就是想向你问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可以了。”
“罗长官，您请问。”
“你跟你的母亲青木夫人感情如何？”罗耀问道。
“小时候我的记忆比较模糊，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父亲跟我说，我的母亲对我很疼爱，若不是家族的原因，她是会跟我们一起回中国的。”余珍道。
“你们重新相认之后呢？”
“她对我很好，出钱给我读书，让我接受了更好的教育，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包括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特工吗？”
“是的。”余珍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但我知道，她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其实她并不愿意我做这个工作，之所以教给我这些，只是不希望我被人欺负，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太尴尬了。”
“这么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你成为一个特工？”罗耀问道。
“是，她让我选择的，我可以不做的，但是最终我还是选择这一行，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想帮她。”余珍点了点头。
罗耀点了点头，高明的话术是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儿的，只是当事人还以为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不愿意去触碰心里那最不愿意是假的东西。
余珍和青木夫人毕竟是亲母女。
“这么说青木夫人一定是很在乎你了？”
“嗯。”余珍不确定的应了一声，听得出来，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气，毕竟她见到太多人世间的丑陋了。
青木夫人虽然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她们毕竟从小就分开了，她后来还嫁人了。
据说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个弟弟，她也没见过，而且母亲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她只是在某一次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偷听到的。
但是母亲讲电话的语气的温柔，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我想知道，她会为你怎么做？”罗耀问道，“会为你不惜一切，付出任何代价吗？”
余珍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她是真没办法回答。
“罗长官，你想说什么？”
“换个问题吧，你知道的秘密，会对她产生致命威胁吗？”罗耀想了一下，问道。
余珍惊愕了一下，旋即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余珍，我能分享这个秘密吗？”罗耀盯着余珍问道。
余珍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确实知道一些关于青木夫人的秘密。
可是，她并不想说，毕竟那是自己的母亲，有些事情，还是要我亲者隐的。
毕竟，有些事情并不光彩。
“不想说，是吧，我能理解，等你想好了，要跟我说的时候……”罗耀起身准备离开。
“罗长官，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也不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余珍叫住了起身的罗耀。
“你只要说了，信不信在我？”罗耀道。
“我母亲在山城当局高层有一个朋友，很多情报都是这个朋友给她的。”余珍说道。
“什么？”罗耀听到这个消息，着实吓了一跳，高层中居然有人私通日谍？
当年出了一个黄浚案，难道又有一个黄浚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也只是听说，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我都不知道。”余珍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偷看到的，那时候我对母亲所做的一切都很好奇，又一次，我溜进她的办公室，她刚好回来，我就躲了起来，她的手下进来禀告，说一个代号叫：青衣的人从山城发来的密电。”
“你当时在哪儿？”
“香港，就在我去香港那一个月。”余珍说道。
“你不是说，你在香港那段日子，都是你母亲安排人去找你，你才可以去见她吗？”罗耀问道。
“是的，那天也是我母亲的安排，只不过，我提前到了。”余珍解释说道。
“密电的内容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等机密，我母亲也不可能告诉我，她发现了我，没有处罚我已经是额外开恩了。”余珍道。
“青衣，这个代号很特别，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潜伏在山城当局的高层当中？”罗耀很奇怪，余珍并没有见到密电内容，青木夫人也没告诉她具体情况，她怎么就知道这个内奸是在当局高层。
“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言语中提到这个青衣的身份很高，是什么主和派……”
罗耀微微一蹙眉，这个结果倒是让他有些空欢喜一场，按照当时的时间推算，主和派在山城当局里面有不少人，甚至有很多人是公开主张与日本谈判的。
汪氏刚出逃，山城还有投降派还没反应过来，此后有不少人偷偷的离开，去追谁汪氏了。
这其中又不说都在当局占据高位。
这个“青衣”会不会就在其中，这就不好说了。
如果人已不再山城，那就算余珍知道是谁，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如果这个人还在当局高层潜伏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
一个潜伏在党国高层的特工，对日方情报机关来说，那价值是无法衡量的，而这个人的存在，会给日方提供多少关键情报，给国家带来多大的损失，这也是无法估算的。
而且余珍就提供了一个“代号”，这个人存不存在还不知道，怎么查？
如果日青木夫人通过刺杀宫慧来刺激自己对余珍下手，这理由太牵强了，也太多的不确定。
日谍刺杀宫慧成功，自己就一定会报复在“余珍”身上吗？
未必。
倘若这件事跟青木夫人无关。
是山城潜伏的日谍组织自作主张，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杀了宫慧，断了自己的臂膀，也是对自己和军统的报复。
这对日谍机关来说，也算是一次提振士气的胜利。
“你提供的这个线索我会调查的，谢谢了。”罗耀跟余珍道了一声谢，然后离开了。
……
“猎犬倒是追踪到那个狙击手的气息，但是，我们往山里追了大概有三四里距离，然后就没消息了，可能是残留的味道消散了，也可能是对方用了什么方法遮避了气味，这条线索基本上断了。”曹辉很沮丧，若是自己早一点儿想到这个办法就好了。
就算那个狙击手知道阻断气味，但起码也是一条线索，而现在线索又断了。
“兵工署那边我也去了解了，子弹复装那是在没条件的情况下，除了一些特殊口径的弹药，没办法拉一条生产线，才会用复装的方法，但是复装的子弹有很多问题，比如炸膛，哑弹等等，故障率太高，生产效率很低，一般只有小作坊生产，大型兵工厂根本不做这个。”沈彧也带回来一个让众人希望之火熄灭的消息。
“我这边地下黑诊所的调查也没有有用的线索，虽然抓了几个犯事的家伙，但是跟宫组长遇刺一案毫无关系。”文子善说道。
“我们动用了这么多人力和物力都查不到一点儿线索，这些人隐藏的够深呀！”邓毅拳头砸在桌子上，恨声说道。
“他们又不会飞天遁地，一定有人见过他们，发悬赏公告，让民众给我们听过线索，小慧与他们打过照面的，应该可以描绘出他们的长相，身高还有穿着特征！”沈彧道。
“这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946章：私人秘书
1月13日，山城校场口。
广场正中央被圈出一块来，警察和宪兵都过来了，里面一圈是宪兵，外面是警察。
当众枪决死刑犯。
这并不罕见。
那些被抓的汉奸，罪大恶极的，当众枪决的人可不少，这也是对一些汉奸和卖国贼们的一种震慑。
今天在校场口实施枪决的就一个人，前一阵子在山城被广为传播的“虐杀”幼童案的主犯。
由于主犯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吸引了众多百姓早早的就过来围观了，短时间内，就聚集了数千人，而且人数是越来越多。
这就给维持秩序的警察带来了巨大压力，负责现场的秩序的警察局局长唐毅不得不向防空团借调人手。
押送死刑犯的囚车已经上路了。
囚车里的杜广元，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而他本来是没有这个“殊荣”的。
他打胡胡晓玲的主意，诬陷严枫的时候，为发泄自己情绪，让手底下人把小凳子抓来，还有踹出那一脚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他以为自己不会死的，最多做几年牢。
但是，当判决书下来之后，他彻底的傻了，无论他怎门在牢里呼天抢地都没有用。
甚至，他还想用“告密”的方式立功换取自己一条命。
但是很快，就有人给他传话了，他要是敢胡说八道，死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杜家上下一个都逃不掉，包括他那个跟齐耀荣的姐姐。
而他这个姐夫被放出来后，就没有再过来看他一眼，很明显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
将马路两边堵得一个水泄不通，若是没有军警维持秩序和开路，囚车都未必能够准时抵达刑场。
“嫂子身体太虚弱了，这样的场面刺激太大了，还是不要出现了，你代表他过来看一眼就够了。”跟随囚车的队伍里的一辆黑色汽车内，罗耀与严枫坐在后排。
“谢谢你，小耀，小凳子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你。”
“虽然我没见过这个孩子，但论辈分，我也是他的叔叔，为他报仇，也是应该的。”罗耀道。
区区一个杜广元，还不需要何国光亲自出面监斩，宪兵司令部拍了一个少校参谋过来了。
囚车抵达广场后。
行刑的一队士兵先行进入。
然后将杜广元从车上押了下来，他是被套上头套的，等到了刑场后会验明正身。
杜广元一下子被撤下头套，刺眼的眼光和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灌入自己的耳朵，当他看到广场周围的成千上万的人，他更加站不住了，若不是两名宪兵搀扶着，他肯定是站不住。
谩骂和指指点点的声音钻进他的脑海里，杜广元千夫所指，脸色苍白如纸。
“打死这个畜生！”
顷刻间，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民众之中爆发出来的那种恐怖的力量，令在现场的某些蝇营狗苟之辈感到一阵心虚和恐惧。
罗耀和严枫在车里也听到了。
“小耀，我想下车亲眼看着杜广元这个畜生被枪决。”严枫激动的双手捏合道。
“嗯，但是你的出现一定会一起外界的注意，到时候，会不会引发.骚乱，你要考虑清楚了。”罗耀缓缓说道。
“这样呀……”
“你如果真想去，倒是有一个变通的办法。”罗耀想了一下，伸手敲了一下车门。
一名宪兵少尉很快就过来了。
他得到命令，这令黑色小汽车内坐的人身份不简单，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尽量答应。
这是上头亲自下的口令，他不敢不听。
“少尉，给我找一套宪兵制服过来。”罗耀摇下窗户，吩咐一声。
“您这是？”
“给他换上，他想近距离的看一下行刑过程。”罗耀手一指身边做的严枫说道。
“好的。”少尉点了点头，这不算过分的要求，只不过刑场上不能有不想干的人出现，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若是换成宪兵的制服过去的话，那问题就不大了，谁也不会注意刑场上一名宪兵。
很快，一套宪兵制服取了过来，还有袖套，严枫就直接在车里更换了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开车下来，跟那名宪兵少尉，应该是排长走了过去。
枪决之前，自然是要宣读罪状的，这是程序，也是规矩。
对于杜广元的罪行，由于中统的强行干预，关于他诬陷“严枫”为中共党员这一块进行了删减，特别是皖南的事情发生之后，群情激奋，这个时候当众承认政府在私底下秘密抓捕“共党”，那不是坐实了当局蓄意挑起战端吗？
所以，这部分肯定不能当众宣读的，但杜广元因为对人家妻子产生歹念才有后面的而一些列的犯罪，这是犯罪动机，不能不讲。
这是个没有经过法庭审理的判决，但是它适用战时法律，最高当局是可以直接签署命令。
这一点倒是有法律依据的。
听完宣判后，杜广元是彻底站不住了，完全瘫软在地上，这一次执行的是公开枪决，还要验明正身。
一套繁琐的程序下来，时间差不多到了午时三刻。
杜广元被架在一个十字型的架子上，他自己都站不稳了，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能够站立。
当然，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但是这一次是为了以警世人，采用的是正面对枪决的方式。
预备！
举枪。
瞄准。
十个行刑的宪兵中，只有一个人的子弹是真的，其他九个人都是空包弹。
射击！
随着开枪的指令一下，枪声响起，杜广元脑门被一颗子弹直接洞穿了，只留下一颗血洞。
顷刻间，人就已经丧命了。
行刑完毕。
马上就有人过来，将尸体解下来，除去镣铐，放置在草席上，拍照留存，盖上白布。
然后让早就准备在一边的家属认领回去。
杜家的人早就来了，只不过，他们没敢把身份亮出来，他们也怕围观的老百姓会用吐沫星子淹死。
杜家这一回名声可真是臭了，往后只怕是会越来越差，墙倒众人推，杜家倒了，对很多人来说，那可是一块肥肉。
这么大的场面，没有出现骚乱，再也没有出现踩踏事件，在山城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
哪一次这样的事情没出点儿乱子，甚至死伤几个人都不稀奇，但是这一次，却毫无发无伤一个人。
这也得益于江琳在头一天的《雾都早报》上写了一篇，有关于理性围观的文章。
专门针对今天这场枪决来的。
呼吁市民在围观的时候，保持文明，相互简单，一旦发现有不法分子哄闹惹事，第一时间向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宪兵汇报。
因为这些闹事的人可能是特务分子。
老百姓们对特务自然是恨之入骨，现在居然有特务分子想要闹法场，这事儿是不能容忍的。
所以，枪决杜广元的现场，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可控制的事情，甚至还从现场抓了十几名藏在人群中准备行窃的小偷。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上车后，严枫，一个五尺高的汉子，捂着脸那是嚎啕大哭，小凳子的仇总算是大仇得报了。
除了杜广元被枪决之外，中统诬陷严枫的案子也需要有一个结论，而且，还有赔偿。
杀头归杀头，坐牢归坐牢，但民事赔偿还是需要的，还有小凳子的后事也要处理。
案子没有了解，小凳子的尸身还在“义庄”，并没有入殓下葬呢。
这些事儿，中统不可能撒手不管了，中统若是不管，罗耀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也挨了一顿打呢，什么说法都没有，他能干休吗？
“老严，逝者已矣，小凳子泉下有知，也希望你和晓玲还有妹妹能够过的好好的。”罗耀安慰道。
“嗯，我知道，等晓玲病情稳定下来，我就回剧社工作。”严枫慢慢收住了眼泪。
“你还打算回话剧社？”罗耀问道。
“嗯，我们剧社的社长找过我，希望我还回剧社工作，剧务和编剧的工作还给我留着。”严枫说道。
“严枫，你有没有想过，你继续留在剧社的话，恐怕不合适，而且不光是你，还有你所在的剧社都会被中统的人盯着。”罗耀道，“说实话，我暗中让人调查过你所在那个怒火剧社，演出的剧目多少都是跟当局不满的，甚至诋毁当局的，你继续留在那里，就只能给他们招惹麻烦，甚至，他们对你会有更严密的监视。”
严枫愣住了，这个他还真没想到，可一想到罗耀的身份，无疑更了解抓自己的那些人。
他说的肯定不会有错，大学四年同窗，罗耀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这一次若非他，自己一家子可就完了。
“过来帮我吧，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罗耀向严枫发出来邀请，自己身边人不少，可能放心倚重和用的人却不多。
“我能帮你做什么？”严枫问道，他除了编编写写的，其他的还能做什么？
“先做我的私人秘书怎么样？”罗耀一时间也没想好如何安排严枫，进军技室，不是不可以，得通过考核面试通过才行，虽然他可以有这个权力这么做。
小伍虽然不错，但他某些方面不够灵光，吃了文化水平不高的亏，文案水平有待提高。
很多文件都需要他自己亲自处理，这耗费了不少精力。
第947章：父亲到了
辞去现在的工作，去给罗耀当秘书，尤其对方还有那一层身份，严枫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抵触。
过去他虽然穷困，可赚的钱是凭本事来的。
现在一旦跟着罗耀做事儿，他不是白眼儿狼，不知道报恩，而是有一种感觉这份工作像是“施舍”的一样。
当然，他不是找不到工作，以他现在的名气，就算离开怒火剧社，找到一份同样的工作也不是难事。
他也是自尊的。
罗耀是军统特务，虽然帮了他，他也感激，可他也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
他也担心，现在是私人秘书，假若要他加入军统怎么办？
他是加还是不加呢？
他可不是刚步入社会的小年轻，什么都不懂，即便是同学加好友，也是有界限的。
“你考虑，考虑，我不勉强。”罗耀也看出来来，严枫心里是有顾虑的。
这也正常，如果严枫一口答应下来，到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严枫了，严枫在大学就是个活跃分子，非常有主见，而他则相对看上去单纯多了。
但是人是会成长的，如今的他也变得复杂起来了，考虑和顾虑也多了起来。
“好的。”
将严枫送回医院，他也紧跟着去了陆军总院。
经过三天的修养，宫慧的气色好多了，已经能稍微的下床了，但是因为肺部的受伤，不能长时间的走动，基本还是得卧床休息。
陆军总院的医疗技术水平还是不错的，除了用药之外，还有医护人员的精心护理。
而肩膀上的枪伤外伤，用了老林的药，愈合的要快了许多，这当然也跟宫慧的身体素质是有直接关系的。
练武之人，本来体质就比一般人好很多，若不是这个，普通人挨了那三枪，怕是挨不到抢救的那一刻。
“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鱼汤喝了吧。”罗耀一进门，宫慧就指着床头桌上那剩下的大半碗鱼汤说道。
“哪来的鱼汤？”罗耀好奇的问道。
“兴姐熬的，刚送过来的。”宫慧道，“我喝不下这么多，凉了，晚上再热的话，就腥气了，不好喝。”
“行，我也刚好没吃饭，还有饭吗？”
“有，剩饭还有不少呢。”宫慧点了点头。
罗耀二话没说，就着剩余的米饭、剩菜，如风卷彩云一般，最后把大半碗鱼汤喝的是一滴不剩。
打了个饱嗝说道：“兴姐做的饭菜就是好吃。”
“她人不在，你说了也没用。”宫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我又不是为了吃她做的饭菜才夸的。”罗耀嘿嘿一笑，问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多了，昨天有时候气有点喘不上来，今天就好多了，要不是外面天太冷了，我都想出去走一走了。”宫慧望着窗外说道。
“再过两天吧，刀口愈合之后，我再陪你去外面散步。”罗耀拿了一个苹果给削了起来。
“嗯，家里怎么样？”宫慧点了点头，问道。
“都还好，我让王维君暂时接管了五组，姜筱雨配合他的工作，五组工作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姜筱雨在你身边工作时间不短，五组的工作她最清楚不过了，无非是缺一个镇场的人罢了。”
“你让王维君暂时接管五组，毛代主任就没有意见？”宫慧讶然的问道。
“年关将至，五组的事务繁杂无比，这个时候，他若是想动入主五组的念头，那出了乱子，他担负得起这个责任吗？”罗耀道，“再者说，我放出去的消息是，你只是收了点儿轻伤，一个星期，最多两星期就能出院，你说，两个星期能干啥？”
“可我这身体，两个星期出院估计也不能工作？”
“两个星期过去了，你只要出了院，那还提这个有什么意义呢？”罗耀笑道，“关于你的伤势，我对外封锁了消息，除了自己人之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
“毛代主任也不知道？”
“他也就是问了一下你的情况，就算自己不过来看望一下，派个人来也是应该的，可到现在，人影都没见一个，这种上司和心胸，成不了大事儿。”提起和，罗耀着实很不满，就算他们是竞争对手，那宫慧也是你的下属，下属遇刺重伤，你作为上司总得表示一下吧？
好嘛，到现在就打了一次电话，当面问了一次，后面就啥都没有了。
人家何耀祖还买了水果亲自过来探视了一下，这做人做事，简直高下立判。
霍恬他们几个是要来的，他给婉拒了，你是军技室代主任，跟霍恬他们能一样吗？
“来，吃个苹果。”罗耀将苹果削好了，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碟子里，拿给宫慧道。
“谢谢。”
“对了，严枫的妻子，胡晓玲怎么样了？”宫慧拿了一片苹果，放在嘴里缓慢的嚼着问道。
罗耀道：“病情有所好转，应该是老林的药起了效果，今天早上去的时候，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
“儿子的仇也算是报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她们不是还有个女儿嘛，总得为活着的人着想。”宫慧点了点头，“我这个案子，有线索没，前天老三和曹辉过来，找我问了一些杀手和那个狙击手的情况，听说，还出了悬赏通告。”
“目前还没有特别有用的线索，限期三天破案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我也知道他们急，也不好怪他们，毕竟这个案子事发突然，没有半点儿征兆，而且杀手的身份一直都未能完全确定，侦查的方向也不明确，案件调查确实有难度。”罗耀道。
要是按照以往军统办案的手法，此刻，早就抓的人满为患了，而现在，严枫和小凳子的案子，让中统吃了一个大亏，这中统的人都憋着一口气，死死盯着军统呢。
一旦军统胡乱抓人，滥用私刑的话，他们会第一个跳出来，然后狠狠的咬军统一口。
所以，宫慧这个案子，军统办起来有些束手束脚，但罗耀却也是希望如此。
倘若办案中伤及无辜，也不是他想见到的。
“看来，这有可能会成为一桩悬案。”
“案子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在呢，放好了，这个案子虽然没有多少线索，但方向还是有的，只不过现在进展不顺利罢了。”罗耀道，“再者说悬赏通告才发出去两天，也许后面会有重要的线索呢，不急，办案一急，就容易出错，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背后很可能隐藏更深层次的目的。”
“嗯，那你小心些，他们未必就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很有可能是冲你过去的。”宫慧点了点头。
“我知道。”
……
朝天门码头。
一艘客轮缓缓停靠岸边，船上的人纷纷拖着行礼，站在甲板上，等待下船。
“老爷子，咱们到了！”甲板上的客人中，有两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老人拄着拐杖，鬓发灰白，满脸的沟壑和风霜，望着朝天门码头上的雄伟的石梯，心神有些游离物外。
倒是两个年轻人，每个人都拎着一大口行李箱，还背着包袱，风.尘仆仆，眼睛里可见一丝疲倦，但又有一丝兴奋。
船停稳了，大家可以下船了。
随着人流，三人被挤着一路向前，踏上了朝天门码头，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不由的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走，老爷子，先带您去吃饭，吃完饭后，我们再带您回家。”杨帆一伸手，搀扶着郭翰往石梯上走去。
老爷子毕竟舟车劳顿，加上精神气力不足，这么高的石梯，要是没个人搀扶着，走上去必定相当吃力的。
“好。”终于可以见到儿子了，郭翰的心情也是格外的高兴，三年了，与儿子分开三年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儿子，这三年内，他就害怕哪一天接到儿子的“死讯”，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
“牛老板，还有位置吗？”杨帆将郭翰带去了牛二的饭店，进门见到了张罗的牛二，问道。
“哟，这不是杨副官吗，你怎么这幅模样？”牛二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把杨帆给认出来了。
“出了一趟任务，刚回来，到你这儿吃饭。”杨帆解释一声。
“行，给您安排罗长官常去的雅间儿？”牛二忙道，别人没位置，这杨帆也不能没位置。
“好咧，我们老爷子吃的清淡，你做的时候注意一些，其他没有什么忌口的。”杨帆吩咐一声，通行个把月了，郭翰的生活习惯他早就摸了一个透了。
“夏飞，你去打个电话，让家里派一辆车过来，正好接我们，这要走回去，还不得走到后半夜去。”杨帆吩咐夏飞一声。
“好咧。”夏飞放下行礼，出去打电话了，这都到了山城，自然不要再用两条腿走路了。
夏飞一个电话打到军技室罗耀的办公室，可罗耀并不在，伍秘书接的电话。
夏飞表明身份，小伍自然是认识夏飞的，得知情况后，他做不了主，只能去找姜筱雨了。
姜筱雨也不知道罗耀此刻在什么地方，只能先打电话去了陆总总院，询问了一下。
对方却告诉她，罗耀刚从医院离开，具体去了何处，他们也不知道。
没办法，姜筱雨就只能把电话挂到了稽查处沈彧办公室，把情况告诉了沈彧。
沈彧一听，立马亲自驾车往牛二饭店过来了。
第948章：狮子大开口
中统山城区杨威约了罗耀见面，山城警察局局长唐毅搭的桥，这个面子罗耀得给。
唐毅不算是军统的人，但他这个位置得靠军统才能坐得稳，但是中统那边，他也要打交道。
他出面充当中间，罗耀也是认可的。
当然，他去跟杨威谈，也是要先跟戴雨农说的，听一听戴雨农的意见。
所以说，罗耀从陆军总院出来后，先去了曾家岩51号，面见戴雨农，听候训示。
这于淑衡走后，戴公馆明显冷清了许多，不过，戴老板身边是不缺女人的。
只要他愿意，有的是女人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而且还不用负责。
“先生。”
“宫慧怎么样了？”
“恢复的不错，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罗耀恭敬的回答一声，不管戴雨农对他如何，他现在还不能有半分的不满。
“嗯，宫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听说在医院抢救的时候，你跟大夫说，宫慧是你的未婚妻？”
“先生，那只是权宜之词，宫慧在山城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我不这么说，很多手续就无法办理。”罗耀忙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索性就把你们的名份给定下来吧。”戴雨农道。
“学生单凭先生吩咐。”罗耀可没有拿什么禁令说事儿，这禁令本身就是你制定的，你咋说都可以。
说白了，这就是内部的规矩，其他机关可没有这样的禁令，其实禁令公布之后，违反禁令的人不是没有。
但只要没有人举报，自然也不会有人多事儿，而有的时候，戴雨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那些在敌占区执行外勤任务的。
有没有那张纸，他还能束缚得了？
但是，内勤部门，在自己眼鼻子底下的，那就不一样了，你要违反禁令，不处理的话，他的威信何在？
谁还把你戴老板的话放在眼里？
“这个军统人员在抗战期间禁止结婚的禁令是我下的，但是，法不及溯往，禁令颁布之前存在的事情不在此列，总不能让军统局上下结了婚的人统统离婚吧？”戴雨农说道，“你跟宫慧的关系是在禁令之前，这个强行拆散也不合适，但是你们那个时候没有结婚，所以，这个禁令对你们俩还是有效的。”
“学生明白。”
罗耀听明白了，戴雨农意思是，你俩的关系我认了，只要没正式登记，办婚礼，就不算违反禁令。
“中统的杨威约了学生谈赔偿的事宜，先生您有什么嘱咐的吗？”罗耀说明来意。
“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你看着办吧。”戴雨农倒是大方，直接把权力给了罗耀。
“现在就剩下他们那栋宅院还在我们手中，还有查抄的文件，这些是扣下还是还回去？”
“让他们出钱赎回去。”
“价钱呢？”
戴雨农看了一眼罗耀：“你觉得多少合适？”
“怎么的也要五十万法币。”
“行，就五十万法币。”戴雨农点了点头，他也缺钱呀，要是真的能从中统手里弄到一大笔钱的话，也能把自己的窟窿给填一填。
“学生明白。”
去见杨威，跟他谈判，得心里有个底儿，五十万法币是给戴雨农的，多要的那自然是给自己的。
他估计中统也拿不出五十万法币出来，可没钱的话，可以用资产来抵呀。
只要有足够的资产，也是可以折现的。
五十万法币，现在在黑市上折算成大洋，也就两万五千大洋左右（物价飞涨，大洋跟法币的兑换比例到了1941差不多达到20比1的比例）。
……
“杨区长，稍安勿躁嘛，约的是下午两点，这不是还没到时间？”约在警察局侦缉大队对门的茶楼。
这可是在侦缉大队的眼鼻子底下，杨威就算要耍什么花招，那也是没可能的。
侦缉大队近在咫尺，茶楼上下内外，那都是军统的人。
要是去中统的地盘儿谈判，罗耀根本理都不理对方，又不是他求着中统谈判的。
就他手里查抄的资料，还有保险箱里的资金和有价证券之类的，就有不少了，但是这笔钱确实属于中统，他要是直接扣下不给的话，中统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官司打到上面去，到时候理亏的就是军统。
要不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他还真不愿意来谈判了，不过，也没办法，事儿出在他的山城实验区，他本来就是要为这件事负责的，现在没撤了他，就是让他最后背锅的。
要不然，早撤了他的职务了，没看过去那两个争区长争的厉害的家伙，碰到这事儿，都躲了吗？
这事办得好与不好，都得背锅，杨威又不傻，可他还不能不来，不为现在，也为后来考虑，他可不想去跟张元良做伴儿去。
虽然杨威前途渺茫，但唐毅也没轻视他，毕竟曾经是中统山城实验区的区长，在中统内也是一号人物，这一次事件，他是有责任，可毕竟事情是齐耀荣和他小舅子搞出来的，他是倒霉，赶上了，被推出去背锅了。
只要他后台不倒，未来重新启用也未可知，所以，唐毅也没有踩对方的意思。
能在山城警察局局长位置上屹立不倒的人，那可真的有一个好人缘才是，不然，谁知道得罪哪个人，警察局长的位置就做到头了。
战时首都的警察局局长不是那么好做的。
杨威脸色讪讪，他也算是中统的一方诸侯了，只不过，在山城，上面可以管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平时就跟小媳妇似的，现在就更别提了，哪抖得起什么威风？
滴滴……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楼下，唐毅伸出半个脑袋往下看了一眼道：“人来了。”
罗耀下了车，一声，直接进了茶楼。
茶楼的伙计自然是认识罗耀的，忙上前迎了一声：“先生，您来了。”
“客人呢？”
“在楼上，等您多时了。”伙计在前头引路。
罗耀点了点头，一抬脚上了楼梯。
“唐局，杨区长，又见面了。”罗耀一进门，就冲着唐毅先抱拳，然后才跟杨威招呼一声。
“罗副主任客气了，请坐。”唐毅是今天的中间人，自然先开口，邀请罗耀坐了下来。
“伙计，沏一壶好茶上来。”
“好咧。”
“杨区长，开门见山吧，你们想怎么了结此事？”罗耀坐了下来，直接手一抬，一个请的手势。
“罗副主任，这杜广元已经枪决了，胡氏兄弟也判了刑，剩下的人也都收到了处罚，我想罗副主任应该消气了，满意了？”杨威说道。
罗耀呵呵一笑：“他们受了惩罚，这是他们犯了罪，我消不消气，满不满意这有关系吗？”
“罗副主任，杨区长今天来是相当有诚意的，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嘛！”唐毅看一上来就针尖对麦芒，忙打了一个圆场的。
“赔偿，受害人的误工费，医疗费，护工费，营养费以及精神损失费。”罗耀道，“还有死者的丧葬费用已经赔偿费用。”
“罗副主任，这杜广元都已经被枪决了，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怎么还要赔偿？”
“杜广元的死，是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小凳子你，他是无辜的，难道你们不应该为此做出相应的赔偿吗？”
“杀人的是杜广元，你应该找他赔偿，跟我们中统有什么关系？”杨威怒道。
“他要不是你们中统的人，敢这么做吗？”罗耀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问道。
“罗攸宁，你别欺人太甚！”
罗耀瞥了对方一眼，眼皮一耷拉，他可不怕谈崩，反正他不着急，着急的是对方。
“杨区长，这杜广元杀人，他伏法了，可杜家还在嘛，杜家教子无方，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唐毅也是玲珑心，马上就提醒杨威一声。
杨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这钱也不一定非要中统出呀，杜家在山城不也是殷实之家嘛，杜广元犯了罪，杜家岂能没有责任，这杀头坐牢或许不需要，这赔偿的钱能少吗？
“罗副主任，这赔偿总要有一个标准吧？”杨威压下了火气，要是谈不出一个结果回去，他铁定是要被训的。
“当然，既然杨区长有诚意来解决我们两家之间的过节，我也是有诚意的。”罗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我列的一个赔偿清单，杨区长过目一下，若是同意的话，咱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
“误工费，一天15元，两人一天30，严枫诬陷被抓到现在是一共41天，总共是1230元，医疗费用，严枫住院后以及后续治疗费用，到目前为止花费法币月1400元，后续相关治疗还需600元，共2000元，胡晓玲……精神损失抚慰费严枫、胡晓玲每人十万元，严芳五万元……”
“这是他们一家的，还有我的，刚才忘记拿出来了。”罗耀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清单递过去。
同样列了各种费用，也有精神抚慰费，也是十万，算下来也有差不多近十一万法币。
林林种种加上小凳子的丧葬费用以及赔偿，罗耀把赔偿的费用直接开到了一百万法币。
“罗攸宁，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罗耀微微一笑：“杨区长，从你们中统山城实验区的秘密基地扣下的那只保险箱内的物品价值就远超这个数了，更别说档案室那些绝密资料，那些似乎更值钱吧？”
杨威脸色大变，他当然清楚保险柜内的东西的价值，光金条，美金以及英镑等外币就是一笔巨额财富了。
这些东西到了军统手里，只怕是要不回来了，想要，就得证明这些钱财的来历以及清单，否则人家说没有，你能怎么办？
当然，这笔钱，罗耀只是自己过了一下手，大头子都被交上去了，至于怎么处置，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这钱到了戴雨农手里，只怕是很难再还给中统了。
人财两空，这一次中统真的是血亏到家了。
第949章：匿名电话
这种赔偿谈判，从来不指望一次能搞定。
杨威过来谈判，无论谈的好不好，他都是个背锅的，看得出来，他是带着怨气来的。
罗耀也不怕对方。
反正是坐地起价，落地还钱。
“罗副主任，就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了吗？”杨威嘴里有些苦涩，很多时候，他这个区长还不如罗耀这个已经没有在军统有任何职务的人。
“就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若不是看在唐局长的面子上，我今天都不会过来。”罗耀道。
唐毅嘿嘿一笑，不管罗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至少在场面上把他捧起来了。
“杨区长，既然罗副主任都出价了，你也报个数，谈判总得有个有来有往吧？”唐毅还是出口帮了一下杨威。
“我方最多只能出十万法币的赔偿。”
“那不用谈了，保险箱里的东西就作为赔偿给我们好了，那些文件什么的，稍后归还给你们，可好？”罗耀冷笑一声，保险箱里的东西，早就搬空了。
这么说，就是堵杨威的嘴，而且保险箱里的东西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
只要军统把属于中统的机密文件归还，对方就只能打掉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闹到上面去，他们自己都没办法解决保险箱里的那些黄金，钞票还有有价证券和地契，房契什么的都是怎么来的？
这些还不是巧取豪夺来的。
这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价值远超一百万法币了，这要是让军统黑走的话。
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罗副主任，我是说，超过十万法币，我就做不了主了，得请示我们徐局长。”杨威连忙道。
“行呀，那就请杨区长代为禀告，在下就先告辞了。”罗耀也不废话，直接起身抱拳一声。
“攸宁老弟，稍等一下？”
唐毅追了出来。
“唐局，有事？”
“老弟，你刚才提的也差不多一百万的赔偿可是认真的？”唐毅小声问道。
“当然，我索要的每一笔赔偿都是有理由的，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们要钱。”
“可是你这个标准定的也太高了，我怕这样下去，会谈崩的？”
“那是要什么标准呢？”
“老弟，听哥哥一句话，锋芒太甚不是好事儿，中统方面这一次也是吃了大亏了，你能通融的，还是通融一下，杨区长这一次可是受了不少苦的。”
“吃点儿苦，跟被冤枉，还搭上自己还是一条命相比，那个更甚？”罗耀反问道。
“话虽如此，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你也不想让中统恨上吧？”
“我要少了，他们就不恨我吗？”罗耀反问道。
“老弟，你退一步，我去跟杨区长说，咱们把这事儿给了了？”唐毅道。
“好吧，我这是给唐局你面子，让中统拿八十万过来，这事儿就算了了。”
“八十万，是不是还有点儿多？”唐毅尴尬道。
“唐局，您一句话，我给您减了二十万，这还不够？”罗耀反问一声道。
唐毅略微一怔，是呀，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人家一下子减了二十万，这面子还不值钱吗？
二十万是多少，他这局长一个月的薪水加各种补贴，一个月也就五六百块，按照现在的水平，他得挣三十年才能挣到这个钱数。
当然了，他的收入远不止这个，灰色的，黑色的收入是他薪水的好几倍呢。
这也是法币贬值的厉害，三四年前的话，二十万发法币，那可真是一笔巨款了。
“好吧，我去说说看，但是这个数只怕中统那边不会答应的。”
“他们不答应也没什么，反正那些东西在我手中也不亏。”罗耀笑了笑说道。
唐毅苦笑一声。
是呀，人家手里扣着对方的东西呢，不但扣着东西，连人家的房子也扣着呢。
你还能从军统手里硬抢回去，不可能？
“唐局，我说，你怎么趟上这趟浑水呢？”
“没办法，我被人求上门了，不答应的话，交情就没了。”唐毅说道，“反正我是尽力了。”
噔噔……
楼下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是往楼梯而来的，唐毅吩咐过，不得命令，任何人不得上楼来。
不清楚发生什么情况，罗耀也停止了下楼，但见曹辉一身警服的，气喘吁吁的上来了。
“唐局，耀哥。”曹辉也没想到唐毅和罗耀没待在包厢，而是在外面说话。
“怎么回事？”唐毅脸一拉，喝问一声道，曹辉现在是警察局的人，那是他的部下。
“唐局，这个我是来找耀哥的……”言下之意，这事儿跟您没关系，您还是别多问了。
唐毅那叫一个尴尬，自己手下居然跑上来不是找自己汇报工作的，这得有多丢人？
“曹辉，说吧，唐局也不是外人。”罗耀淡淡的吩咐一声。
“是，耀哥。”曹辉咽了一口口水道，“有人举报，说齐耀荣一个手下最近不见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人也都不在，据说是回巴县了。”
罗耀心里咯噔了一下，齐耀荣的手下，刚好是四个人，这不刚好跟刺杀宫慧的四个杀手吻合吗？
突然离开山城，返回巴县？
这是什么情况，有鬼吗？
“谁的举报？”
“不知道，是一个匿名电话，我接到报告后，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就派了人去调查，还真有这事儿，齐耀荣的手下一个叫齐斌的，三天前离开的山城，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齐斌的三个手下。”
“齐耀荣被撤职，反省，树倒猢狲散，过去的手下人离开，另谋出路，这也是正常。”唐毅说道。
“若是另谋出路，为何要去巴县，留在山城的机会不是更多，何况这个齐斌跟他应该时间不短了，齐耀荣只是被撤职，又没有被关起来，怎么就断定他一定没有前途了呢？”罗耀反问道。
“齐耀荣可是黄埔生，只要这件事热度过去了，他想重新起复并非难事儿……”曹辉也随口附和一声。
“打电话的人查了吗？”
“查了，是个公用电话，那个时间段用的人很多，老板也没注意，根本不知道是谁打的。”
“有意思呀，唐局，看来是有人想要我跟中统继续斗下去。”罗耀嘿嘿一笑。
“攸宁老弟，你可得谨慎呀，可别中了别人的圈套。”唐毅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
中统疯了吧，还敢挑事儿？
“唐局，这事儿，你只当没听见，我来处理。”罗耀给了唐毅一个置身事外的机会。
唐毅脸色讪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是真不想掺和罗耀跟中统之间的争斗。
“走，去文老三那儿！”罗耀本想从这边直接回黄角垭的，曹辉的这个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
……
“大哥，你来了。”文子善这边也似乎得到了消息，正在开分析会呢，见到罗耀和曹辉，忙将人迎进了会议室。
小黑板上，齐斌和另外三个人的照片还有名字都贴在了上面，动作似乎要比曹辉快了不少。
“有什么收获？”罗耀不喜欢客套，上来就直达主题。
“齐斌，跟齐耀荣时间最长，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从齐耀荣进川，就在身边了，是齐耀荣的心腹，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齐耀荣的本家族弟，齐耀荣最信任的人，李万川，袁玉田，还有贾桂，这三个人都是巴县人，他们最长的跟齐耀荣也有三年，最短的也差不多有一年了……”文子善给罗耀详细解释起来。
“这四个人的照片给我一张，一会儿我去一趟医院让小慧辨认一下，她们照过面的。”罗耀吩咐道，虽然四人都蒙面了，但有些面部特征还是可以辨认的。
“好的。”
“不管是不是这个人作案，马上派人去巴县，把人带回来。”罗耀接着命令道。
抓错了不要紧，但如果把凶手放过了，那就不能饶恕了。
“这四个人已经走了三天了，若是他们潜逃，躲了起来的话，那想要找到他们就难了，而且，巴县咱们也不熟？”
“巴县可有咱们临训班的同学？”
“有，巴县稽查所的所长和县警察局的督察都是咱们临训班的同学。”文子善说道。
“这就好办了，马上请他们协助，给我把这四个人找出来。”罗耀吩咐道。
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给他透露的消息，要了解真相，就得找到这四个人。
“我亲自去一趟吧。”文子善说道。
“嗯，也行，多带点儿人，路上要小心，最好不要大张旗鼓的过去。”罗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大哥。”文子善点了点头。
“曹辉，齐耀荣山城的住所知道吧？”文子善亲自前往巴县抓人，齐耀荣这边自然不能听之任之。
“知道。”
“先监视起来，把能用的技术手段都用上。”罗耀吩咐道。
“明白，我马上安排。”
“六哥，怎么没见到六哥？”罗耀问道，沈彧今天不应该在稽查处吗，他怎么每件都人？
“六哥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文子善说道，“我们也不好多问。”
“他一个人？”
“嗯，一个人，开车出去的。”
第950章：确认
牛二饭店。
“老爷子，尝尝这鱼，牛老板亲自做的。”杨帆热情的招呼罗翰一声，他自己手里的筷子已经伸到碗里了。
“等等小飞。”
杨帆讪讪一笑，手里的筷子刚碰到鱼肉，又不好意思的收了回来。
罗翰莞尔一笑，这一路走来，他太了解杨帆和夏飞了，杨帆好吃，夏飞嘴刁，两个人这一路上是争锋相对，拌嘴不断。
可是，这两人怎么拌嘴，都不会影响感情，夏飞年轻不大，小机灵鬼一个，伸手敏捷，打听消息是一把好手。
杨帆呢，行事果决，心思缜密，一旦决定干什么，绝不拖泥带水，那搁在水泊梁山的话，绝对是一员虎将。
这一路上，要不是这二人的话，就凭他这胳膊腿儿，那是根本到不了山城。
或者说能到，也得不知道猴年马月。
说话间，夏飞如同一只猴子似的，从包厢的窗户钻了进来。
“夏飞，这是山城，你怎么还不习惯走路，爱走窗户的这毛病？”杨帆斥骂一声。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夏飞嘿嘿一笑，一看桌上的菜都还没动，“等我呢？”
“老爷子说了，等你回来一起吃。”
“谢谢，还是老爷子对我好，不像某人，就喜欢吃独食！”夏飞坐下来，拿起筷子说道。
罗翰莞尔一笑，两人日常斗嘴，也算是给他们这一路逃难的生活带来一丝乐趣。
“嗯，这鱼做的真不错，我早就听说山城美食多，这普普通通的一条鱼都能做的这么好吃，难得。”罗翰尝了一口，就称赞道。
“那是，老爷子，山城不光美食多，还有很多美女呢……”
“夏飞，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皮痒了吧？”杨帆呵斥一声。
“口误，口误，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夏飞连忙盛了一碗米饭，扒拉起来。
“你去打电话，耀哥什么时候过来接咱们？”杨帆问道。
“耀哥不在，是姜助理接的电话，我把咱们在牛二饭店的情况告诉她了，她会派车过来接咱们的。”夏飞飞快的扒着米饭道，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特别的，吃的多。
“那也行，耀哥每天公务繁忙，不在所里，也很正常，只要派车过来接咱们就行。”杨帆说道。
“老虎，小耀现在究竟做什么呀，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罗翰也很好奇。
虽然知道杨帆跟夏飞是儿子派过来接他来山城的，可儿子现在做什么，什么职务，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没问过杨帆，杨帆也都是用“等您到了，就知道了”的话把他给搪塞过去。
“耀哥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工作，是保密单位。”杨帆解释道。
“保密单位？”罗翰惊讶一声。
“是的。”
“那你跟小飞呢，也在这个研究室吗？”罗翰问道。
“我在耀哥身边当副官，小飞不在，他在另外一个部门，不过也是耀哥的下属。”杨帆解释道。
“副官，他多大的官儿，居然还用副官？”罗翰惊讶道。
“耀哥是国军上校，这要是放在军中，少说也得是一个团长。”夏飞接了一口。
罗翰吓了一跳，一口鱼肉刚入口，差点儿没直接咳出来，自己儿子啥德行，他不知道？
进了金陵财政局才半年，也就是个小公务员，这不过三年功夫，摇身一变就成了国军上校了？
这也太离奇了吧？
“其实，以耀哥立下的功劳，就算给个少将都不为过，就是他资历不够，没办法，只能先这样。”
还少将？
这要是老罗家出一个将军的话，那不是得祖坟冒青烟了，罗翰感觉自己心脏有点儿跳的快了起来。
分开这三年时间，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老爷子这鱼头……”
“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你们吃。”
“养老虎，你干什么，老爷子都说了，鱼头给我的？”夏飞眼瞅着自己筷子夹了一个空，怒道。
“你脑袋瓜聪明，我不行，我得补补……”杨帆嘿嘿一笑，鱼头已经到了嘴边了。
罗翰摇头苦笑一声，这一路上，这两人为吃饭，那是每顿必吵，但是吃完之后，又跟没事人似的。
他还怕两人吵多了，会伤感情的，但是后来发现，他是多虑了，这两人无论咋吵，该合作齐心合力的时候，那是绝不会拖后腿。
这大概就是吵出来的感情吧。
杨帆还是很照顾夏飞的，吵归吵，这路上遇到了不少危险，那都是他冲在前面，将他跟夏飞护在身后的。
所以，见怪不怪了，就让他们吵去吧，反正也不影响自己吃饭。
……
“人呢？”
“沈处长，在雅间呢。”老板牛二的声音回答道，他认识沈彧，来自己饭店吃饭也不是一次了。
卫戍司令部稽查处副处长，那对牛二这样的人来说，能接触到的最高层次的国府官员也就这样了。
“知道了，你忙去吧，我自己上去。”沈彧一挥手，直接上了楼梯。
雅间三人已经吃过饭，正小休片刻，也是再等接他们的人过来，这门突然敲响了。
剔着牙的杨帆连忙站起来，一个劲步上前，警惕的透过门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当看到沈彧那张脸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动作有点儿大，脑门直接磕在门框上了。
“哎哟！”
夏飞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就是想邀功，至于嘛，活该！
因为里面的人是罗耀的父亲，他不太好直接推门进来，等杨帆从里面打开门，这才走了进来。
“沈处，您怎么来了？”杨帆低眉顺眼的招呼一声，罗耀他们可以直呼沈彧为“六哥”，但他们这些人可不行，隔着一层关系呢。
“老先生呢？”虽然他一进门就见到了罗翰，但还是谨慎的询问了一声。
“沈处，这位就是耀哥的父亲，罗翰老先生。”杨帆抚着额头给沈彧介绍道。
“在下沈彧，是令郎罗耀的朋友，罗耀他今天有事，特让我过来接您。”沈彧一抱拳，行晚辈之礼道。
“沈先生跟我儿是朋友？”罗翰忙拱手回应一声。
“是，我们不但是朋友，还是兄弟。”沈彧点了点头，“伯父，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罗翰有些局促的连忙摆手说道。
“伯父，我车就在楼下，我送你们回去吧。”沈彧热情的道。
“沈处，我们已经给所里打电话了，姜助理说，她会派车过来接咱们？”
“姜助理给我打的电话，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这里？”沈彧解释道。
“啊？”
“这些是你们的行礼，帮忙那上车吧。”
“沈处，要不然我来开车吧？”把行礼拿上车后，杨帆主动的把司机的工作接了过去。
“算了，还是我来把，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我早点儿送你们回去休息。”沈彧道。
“沈处，耀哥呢？”
“他再忙一件案子，脱不开身，放心吧，既然你们回来了，他很快就知道的。”沈彧不多解释，有些事情，还是等罗耀自己去说。
宫慧的事儿，他们也说不清楚。
……
罗耀从稽查处出来，带着文子善给他的四张照片去了一趟陆军总院，病房内，在护工的帮助下，宫慧下床进行了一些走动。
当然，现在只限于室内。
“你怎么又来了？”
“老三和曹辉他们接到匿名电话，获得了一些线索，我刚好没走，就去了一趟。”罗耀解释一声，上前扶着宫慧，跟护工说道，“你先去忙别的，我来。”
“什么线索？”宫慧问道，虽然这一次刺杀未能成功，但这对自己是潜在威胁，她不可能不关心的。
罗耀扶着她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齐斌四人的照片递过去道：“你看看，刺杀的杀手有没有这里面的人？”
“这些人是谁？”宫慧讶然问道。
“你先别问这个，先看这四个人，杀手当中有没有跟他们当中相似的？”罗耀打断道。
“我看看。”宫慧一张一张的低头翻看起手里的照片来，她看的很仔细，时而凝神思考，时而蹙眉，似乎在脑海里比对刺杀她的那四名杀手的体貌特征。
“这个，有点儿像拦我车的那个，虽然他当时穿的很破烂，跟乞丐似的，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清正脸，但是他做脸腮上的这颗白毛痣我是留意到了……”
“你确定？”罗耀有些惊讶，难不成真的是齐耀荣的手下？
“四个杀手，只有他没有蒙面，我记得很清楚，应该就是他。”宫慧把照片给罗耀道。
罗耀知道这个人，贾桂，就是齐斌的手下。
“另外三个人都是蒙面的，我只是大概记得一些身高和体型特征，但他们的脸是什么模样，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发型，倒是跟这三张照片上的人十分相似。”宫慧又把剩余的三张照片递还了回去。
罗耀点了点头，若是贾桂伪装成乞丐突然从车头窜出来，宫慧虽然警惕，但不会马上做出应激反应，但如果对方蒙面的话，那对方的还没掏枪的话，就可能被宫慧给撂倒了。
所以，宫慧中的第一枪，是被对方伪装的乞丐身份给欺骗了。
尽管她察觉到不对，还是慢了一步。
所以，这个伪装的乞丐的印象最为深刻，也不奇怪。
第951章：父子（一）
“确认吗？”
罗耀再问了一声，毕竟这不是小事儿，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儿，而且还牵扯两统之间的争斗。
现在真是热头上呢。
任何一点儿小火星儿，就能燃起冲天大火。
“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宫慧反驳道。
“确认就行。”罗耀点了点头，宫慧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普通人记忆会有偏差，但特工对人体特征记忆是有方法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错的。
“这四个人是谁？”
“齐耀荣的手下。”罗耀对宫慧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是受害者，还是当事人，有权知道。
“什么？”宫慧也是吓了一跳，中统这是要疯吧，这个时候了，还敢玩这么一出。
这被抓到的话，徐泰来他连副局长都不想干了吧？
“这事儿估计跟中统高层没多大关系，那个齐耀荣可不是个善茬儿，从不肯吃亏，若是真的下手，只要事后死无对证，也奈何不了他。”罗耀道，这两统的特务，从不缺胆子大的傻缺，他们连强行霸占勒索，霸占人家财产和妻女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耀哥，真是齐耀荣的话，你打算怎么做？”宫慧认真的问道，齐耀荣是黄埔生，背后也有人，这次仅仅是撤职，能全省而退，足以说明他是有些能量的。
当然，不是黄埔生就有免死金牌，但老头子对黄埔生的偏爱和维护一向是出名的。
当然，这一次冤枉严枫的案子，齐耀荣也是知道的，而且不只有严枫一个人。
但齐耀荣是“反.共”最积极的，这样的人老头子自然是要用的，也是要保的。
不然，这样忠心的“爪牙”哪儿找去？
“真是他的话，我不介意就这么让他消失。”罗耀看着宫慧，缓缓说道。
“这样你会被怀疑的？”
“怀疑而已，没有证据，又能如何，齐耀荣在这个位置上，得罪的人还少吗，最起码共产党对他是恨之入骨。”罗耀道，“他要是被共产党给除掉了，又有谁说不可能呢，最起码他还能捞一个‘烈士’的名份。”
“别侮辱烈士好不好，他这样的人有资格吗？”宫慧冷哼一声，对一个差点儿要了自己命的人，她能有啥好感，她担心的是罗耀。
“放心吧，就算真是他做的，我也不会现在就弄死他的。”罗耀嘿嘿一笑。
“真的，你别乱来，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宫慧道。
“放心，今天我去见戴先生了，戴先生说，咱俩可以把关系先定下来，只要不结婚，就不算违反禁令。”罗耀说道，他有些后怕了，如果这一次宫慧真的没了，自己会不会后悔，没能够给她一个名份。
“真的！”宫慧闻言，脸上顿时激动的浮现起一丝红晕。
“当然，等爹到了，我就把这事儿跟爹说一下，正式把关系定下来，你看怎样？”
“伯父会不会嫌弃我的出身？”宫慧更加羞涩了，幸福来的有点儿太突然了，不禁心中欢喜无比，这三枪挨的有点儿值了，不然，她要等待这一天还需要多久。
“你什么出身，他为什么要嫌弃你？”罗耀笑了。
“我祖上曾经是包衣奴才，到我爷爷这辈儿还是，大清灭亡了，我们家才恢复自由身，我爹跟家里不合，非要娶一个身子不干净的女人……”宫慧把心里藏着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小慧，在你心里，你娘是干净的吗？”
“当然。”
“那不就结了，人身体一是不干净，那原因可能并非她自己能选的，但只要灵魂是干净的就行，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我家是杏林世家，我娘虽然是海宁望族，但也家道中落了，所以，没什么谁看不起谁，重要的是，你看得起你自己就行，何况咱们俩不但同袍还是战友，如今又多了一层关系，有什么不好？”罗耀道。
“那老爷子呢，他会怎么想？”
“我爹为人很开明的，只要是我选的，他一定会接受的，别担心。”罗耀笑道。
“嗯。”
“行了，安心养伤，别胡思乱想。”罗耀扶着宫慧在病床上躺了下来，盖上被子说道。
“小楠马上放寒假了，让她回家住吧？”
“你就少操心了，小楠她爱住哪儿，就住那儿，孩子喜欢就行。”罗耀扭头关门离去。
……
“老董，这个怎么弄？”院子里，余杰正在跟老董学习腌制腊肠呢，忙的不亦乐乎。
他是闲着没事干，看书看累了，看老董一个人在院子里腌制腊肠，就过来帮忙了。
“余先生，您就帮我把那个花椒捣碎了就行。”老董正在清洗猪肉，然后将猪肉切成小块。
老董腌制的腊肠很多人都想要，所以，家里就变成了一个小型的腊肠加工厂了。
每天都要腌制好多，院子里的木头架子上挂满了，都是军技室的人预定的。
老董也算是为自己创收了。
这满院子的腊肠的香味儿，那幸亏左右邻居都是自己人，不然，肯定都有意见。
老董也喜欢干这个，因为罗耀这个长官不喜欢别人送礼，他送礼也跟别人不一样，不送钱，不送稀罕物件，就喜欢送腊肉和腊肠。
这些东西，其实都不贵重，但是上头的那些长官们还就喜欢，因为他们那些手下可不敢这么送。
虽然说腊肉吃多了不健康，可是这过年没有点儿腊肉和香肠，这年味儿就少了不少。
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是最后一波，过了腊月，再腌的那个肉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行咧，我说老董，咱们家都快变成肉林了，你腌了这么多，回头吃得了吗？”
“嘿嘿，余先生，你可别这么说，咱家腊肉和腊肠，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就这些，够不够的还两说呢，咱们小罗先生可是喜欢提着腊肉去送礼的。”老董手起刀落，那刀法叫一个犀利。
“攸宁送礼，腊肉？”
“对呀，吃过咱家腊肉的，那一个个都是赞不绝口，过年来咱家蹭饭的不少，为了就是吃上这一口，不信，您等着瞧吧。”老董自信满满的说道，今年的腊肉和腊肠比去年的搞的还要好，去年是仓促了，今年是早就准备了，连猪都是提前挑好，预定的，他亲自去选的。
“行，我就等着瞧……”余杰嘿嘿一笑，不过，老董腌的腊肉是真好吃，这腊肠就不知道了，时间还没到。
咚咚……
门外想起了汽车马达声，紧接着，这院门就被人拍响了。
“谁呀，这会儿？”
大下午的，一般没人过来，老董跟余杰对视了一眼，手上的切肉的动作马上停了下来。
“余先生，我去看看。”老董站起身，提着自己切肉的刀走了过去。
宫慧遇刺，自然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一圈儿，哪怕是再觉得安全，都有点儿戒备。
一开门。
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老董懵了。
门外的人也懵了。
什么情况？
罗翰，老董是认识的，多少年的邻居了，虽然一个是治病的大夫，一个做菜的厨子，两人关系很好的。
要不然，罗耀也不可能收留老董在自己家里了。
“老罗？”
“老董！”
“真的是你……”
两个老人一见面就认出了对方，激动万分，他乡遇故知，还是熟悉的老邻居，能不高兴，能不激动吗？
要不是有外人在，这两老人都能当场抱起来。
“快，进来。”老董眼圈瞬间红了，也没察觉自己手里拿着刀，还挥舞着招呼呢。
“罗先生出去了，家里就只有我跟余先生……”老董一边进门，一边给介绍道。
沈彧和杨帆、夏飞三人一人提着一件行李走了进来。
余杰自然认识杨帆和夏飞，看到两人这幅模样，倒也没有惊讶，同时再看到跟老董一起进来的那位老人，看面相跟罗耀有些相像，瞬间就明白这老人是谁了。
罗耀的父亲，罗翰！
“余先生，这是小罗先生的父亲。”老董把刀放下，给余杰介绍道。
“罗老先生，你好。”余杰是罗耀的老师，跟罗翰应该算是平辈。
“余先生，你好。”罗翰其实是知道余杰的，因为杨帆在路上已经提过了。
“快，快请屋里坐。”
“攸宁有事儿，沈彧，派人通知了吗？”余杰一边解释，一边向沈彧询问道。
“哎哟，我给忘了，我接了姜助理的电话，就开车去接罗老先生了，还没交代呢。”沈彧一拍脑门儿，他是真是忘了。
“没事儿，回来给他一个惊喜也好。”余杰哈哈一笑，反正罗耀总归要回家的。
只要回家了，自然就知道了。
“罗老先生，午饭吃了没有？”客厅内，坐了下来，余杰问道。
“吃过了，余先生。”没能见到儿子，罗翰确实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儿子并不知道他今天抵达山城，而且儿子是有工作的，又是政府的人，见面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这点儿失落的情绪很快就释然了。
都已经到家了，还在乎这几个小时。
“知道您要来，已经给您把房间收拾好了，所有东西都是新的，要不，我带您去看一下，不满意的，咱们再调换？”
“好，好，不过我有个房间住就行，不用那么讲究的。”罗翰忙道，在香港那么小的屋子都住过了，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客居他乡，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第952章：父子（二）
罗耀回到所里，正在听小伍汇报呢，这门口人影一闪，姜筱雨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她没有进来，只是伸手敲了一下门。
“小伍，你先去吧。”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罗耀就让小伍先下去，然后把姜筱雨叫了进来。
“有事儿就说吧。”
“那个中午伍秘书转了一个电话给我，是夏飞打过来的，他说和老虎还有你父亲已经抵达山城了，在牛二的饭店吃饭，让所里派车过去接一下，我给医院打电话了，值班的护士说你刚好走了，我就把电话打到卫戍稽查处沈处长哪儿了，沈处长接了电话，说他亲自开车去接人，让我这边就不别派车了……”
“什么，老虎他们回来了？”罗耀心脏有一种瞬间漏停了一下的感觉。
日思夜想的，期待自己再一次见到父亲的情景，没想到，居然就这样完美的错过了。
“嗯，算起来，可能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就不着急了，既然是六哥去接的人，放心。”罗耀想起自己去过稽查处。
文子善告诉他，沈彧接了一个电话，就自己开车出去了，也没交代去干什么。
难道就是去接自己的父亲？
这可真是完美的错过了。
“那耀哥，慧姐今天怎么样，我想去医院看看她？”姜筱雨拘谨的问了一声。
“五组的工作忙的过来吗？”
“可以的，虽然年末的工作要多一些，但基本上各科都管着一摊子事儿，慧姐在的时候，也就是签文件，指派一下任务。”姜筱雨说道。
“行，只要五组那边不出乱子，那就批你半天假，去医院看一下小慧。”罗耀点了点头，“但不要买东西，什么都不要，小慧在医院什么都不缺，你买了，我过去还的替你拿回来。”
“知道了。”姜筱雨点了点头。
“去吧。”罗耀吩咐一声，姜筱雨也早就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老师逐渐成长为一名干练的管理者。
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成熟，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也许没有跟自己有交集的话，她可能还在学校教书，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园丁呢。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
罗耀并没有急着回去，规矩是自己定下来的，自己不能带头破坏，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了后，这才从军技室离开。
发生宫慧遇刺的事件后，只要在外面，蔡小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罗耀。
就算黄角垭这么安全的地方，也一样。
……
以前回家，都是直接进门，没有半点儿犹豫，今天回家，罗耀居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毕竟跟父亲分开三年多了，不知道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或者是父子俩抱头大哭。
但这一点他似乎做不出来。
总归要见面的，不能就站在门口不进去吧。
罗耀一伸手，推开了院门，家里的门知道了晚上才会锁上，白天虽然关着，但基本会虚掩着。
这不是不设防，院子里可是有一只看家护院的家伙呢，要是生人进来，只怕它回第一个扑上去。
但只要是认识的人或者气息，它就不会，这家伙聪明着呢。
罗耀推开门，里头，墙角下小木屋内，趴在干草上的小黑，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看清楚是罗耀的时候，又耷拉了下去，甚至还把脑袋往里面缩了一下。
这家伙，越来越想一个人了。
满院子的腊肉和香肠，味道真是让人流口水，屋内的人听到动静了，杨帆第一个跑了出来。
这家伙一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冲着罗耀傻乐。
“回来了？”
“哎！”
“瘦了。”
“没关系，再吃回来。”
“嗯。”
兄弟之间，没那么复杂，就这么简单，罗耀越过杨帆，看到父亲罗翰拄着拐杖从堂屋走了出来。
老爷子头发比三年前白了，步子也没有那么稳健了，但是精神看上去不错。
“爹！”罗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应该的。
“耀儿，爹总算找到你了！”罗翰扔掉了手里的拐杖，三步两步上前来，一把将罗耀抱在了怀里，喊了出来，三年多的思念都在这一声中迸发出来。
这父子见面的情景，确实让人感觉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两父子都是金陵大屠杀的幸存者。
罗翰是躲到乡下去，躲过了一劫，别以为躲到乡下就能高枕无忧，日本兵在扫荡金陵城周边，屠村的事情可没少过，罗翰也是差点儿就被日本兵给杀了。
罗耀更不必说了，经历了最惨烈的城内的屠杀，又被抓到江边，跟被俘的国军士兵一起，被日军用机枪架起来扫射，他是运气好，没有被子弹击中，最后在夜里，凭借惊人的毅力横渡长江，才捡回一条命。
这样的经历，一个人一次一辈子就够了。
一个跟随难民大军去了江城，后来投靠亲戚，加入了军统，另一个则辗转去了静海，然后又去了香港，后来又再回去找儿子，失望后，又回到香港。
来回折腾了三年，终于父子团聚了。
罗耀的感情是内敛的，他有些时候拉不下脸来，不善于表达，其实，他对父亲的思念每天都是在增加。
“起来，起来。”罗翰将罗翰拉扯着站起来。
罗耀眼眶有些红了，但没有落泪，这父子团聚本就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哭就有些扫兴了。
“爹，咱们进屋说话。”罗耀搀扶着罗翰进了屋。
余杰在。
老董不在，他此刻已经在厨房张罗晚餐了，他们过去就是老邻居，老朋友了，不用他交代，罗翰喜欢吃什么，他比自己还清楚。
“爹，这一路上，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吗？”罗耀问道。
“没有什么危险，你派去的两个人很厉害，把我从香港带出来，一路辗转，就是路绕了一些，其他没什么。”罗翰解释道。
“老虎，夏飞，你们两个做的不错，辛苦了。”罗耀冲杨帆和夏飞感谢一声道。
“应该的，没什么，这一路上老爷子也是帮了我们不少。”杨帆谦虚的道。
“行呀，学会谦虚了，不错。”罗耀呵呵一笑。
“爹，以后就跟我住在一起吧。”
“当然，你赶我，我都不走呢！”罗翰开心的笑着，像个孩子一样，眼角溢出了泪水。
三年的寻找和辗转腾挪，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结果。
老董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
一家人，边吃边聊，还喝了点儿酒，旅途劳顿，加上精神激动，罗翰显然是精力不济。
尽管他有很多话要跟儿子讲，但还是敌不住身体内困意。
罗耀服侍他回房睡下。
“罗老先生睡下了？”客厅内，余杰看到罗耀进来，起身询问道。
“嗯，做了一天一.夜的船，又折腾到现在，老人家体力和精神都不济了，刚回到房间，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罗耀道。
“历经三年磨难，你们两父子总算是团聚了，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余杰道，“有时间，多陪陪他。”
“我知道的老师，您也累了一天了，还帮着老董灌腊肠，早点儿休息吧。”
“我没事，就是帮他捣鼓了一点儿花椒，也不是什么重活儿，这几天你可是连轴转，可要注意身体，案子要查，也不能太紧张了。”余杰提醒道，“有些案子急不得，谨慎不是坏事儿。”
“多谢老师关心，我知道了，小慧的案子有线索了，能不能抓到人就这两天了。”罗耀道。
“哦，有线索了？”余杰惊讶一声。
当下罗耀将有关匿名电话的举报，以及宫慧指认的情况给余杰说了一遍。
“但凡遇到这样的情况，此中必定有内情，打匿名电话的人必定是别有用心，你要小心了，若是有人暗中挑拨你跟中统斗起来，千万要谨慎。”余杰对于这种内部斗争太熟悉了。
若是真有人掌握线索，直接举报，还有高额的奖励，费什么劲儿，打这个匿名电话。
分明是另有所图。
也许是借刀杀人，或者是继续挑动军统跟中统的争斗。
军统跟中统斗起来，对谁有利，那就不好说了，很多人和组织都有动机，当然也不排除日本情报机构。
如果是潜伏山城的日谍打的这个匿名电话，那也是能解释的通，毕竟，他们可不敢找军统来领奖。
但是，挑拨军统和中统内斗，这是他们可以看到的，这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军统跟中统打起来，也便于他们在山城活动，浑水摸鱼。
当然，能干出这个事儿的，也不只是日谍，其他跟两统有过节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打这个电话的范围有点儿大，想要查的话，除非有具体的线索，否则基本上查不到是谁。
“老师，不管这个人打这个匿名电话用意如何，只要真的是齐耀荣指示手下干的，我都不会放过他的。”罗耀说道。
“嗯，小慧这一次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能就这样算了，但是你也要注意，报复别扩大化了，否则对你未来不利。”余杰郑重提醒罗耀一声。
“您放心，我不喜欢牵连无辜。”罗耀点了点头。
“嗯，你这一点是我欣赏的，军统的一些人，做事不计后果，心狠手辣，他们这是把自己以后的生路断绝了，你不可能跟这些人学。”余杰点了点头。
“我明白。”
第953章：英国人找上门
余杰回房休息了。
罗耀可没有休息，老爹在香港发生的事情，他得弄清楚，于是杨帆和夏飞就被叫进了书房。
两个人开始一五一十的，详细的讲述他们从抵达香港到一路从南边绕道回国的这段经历。
“什么，你们找到我爹的时候，韩芸跟他在一起？”罗耀终于解开心中的那个疑惑了。
香港站给的消息说，爹娶了一媳妇儿，还挺年轻的，闹了半天居然是韩芸。
“韩芸是跟老爷子一起从静海来的，到了香港后，就跟老爷子住在一起，对外称老爷子的儿媳妇……”杨帆说道，这么多天的先出，他早就把韩芸跟罗翰的情况给打听清楚了。
“我爹知道韩芸跟他爹的事情吗？”
“老爷子知道韩良泽当了汉奸，但对韩芸还是不错的，其他就不知道了，我们也不好多说。”杨帆说道。
“看来我的过往已经被日本人掌握了，居然想利用我爹来对付我，他们没有动我爹，就是想把我引过去吧？”罗耀分析道，“可是，他们把韩芸放在我爹身边做什么呢，他们就不怕我知道吗？”
这么复杂的问题，杨帆和夏飞显然是搞不明白的。
“韩芸的事情，我会跟爹解释的，你们把后面的事情都跟我说一说？”罗耀继续道。
“我们接了老爷子，花钱坐的走私船去了澳门，在澳门躲了两天，从黑市上买了船票，然后去了西贡……”
……
“爹，怎么起的这么早？”罗耀生物中一到，就醒过来了，一般早上六点就起床。
可这大冬天的，天本来就亮的晚，六点钟，天都还是黑的，一般人家也都七点才开门。
只有为了生计的，才起的早。
罗耀没想到的是，他起来的时候，罗翰就已经起来了，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
“我年纪大了，觉少了，起的早点儿。”罗翰精神不错，找到儿子了，一家团聚了。
身上的病痛都觉得轻了不少。
罗耀开始刷牙洗脸，然后在院子里活动筋骨，这功夫要是一天不练，那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罗耀能横渡长江，跟他的身体组织是息息相关，虽然他不会功夫，可是从小跟着爹一起练习五禽戏。
这是养生的功夫，虽然不是杀人技，可锻炼身体是绝对有好处的，要不然，罗耀在军统临训班也不会脱颖而出，他这样的身体素质，再学习了军中的格斗术，自然是事半功倍。
一般活动筋骨，就是跑步，引体向上，还有就是五禽戏了，这是比较温和的。
不温和的，那就是对战了。
杨帆在的时候，就是最佳陪练，他那身钢筋铁骨，特别适合当肉垫捶打了。
“爹，我陪您练一会儿五禽戏吧？”罗耀刷过牙，洗过脸后，来到院子里。
“好呀，咱爷俩有好几年没在一起练过了！”罗翰点了点头。
爷俩儿就在院子里拉开架势，从虎式开始，然后鹿式，熊式，猿式最后是鸟式，一共是五十四个动作。
只要把这五十四个动作完全做下来，那全身剩下每一寸肌肉，骨骼都练到了，而且还得出一身的细汗。
一遍下来，老爷子就气喘吁吁了，他如今身体不比以前了，虽然是慢动作，可身体依旧吃不消。
罗耀倒是无妨，一遍不够，两遍，三遍，直到四五遍后，他才感觉后背出了一层细汗。
只要出汗就好，不必要把自己搞的大汗淋漓的，那样风一吹，容易寒邪入体！
就是活动筋骨，保持体能在最佳状态，又不是要压榨潜力，提升自己，以他现在的状态，保持住就好了。
他又不想成为什么功夫高手，有自保之力就够了。
“爹，怎么样？”
“老了，不中用了。”罗翰坐在小凳子上喘着气，接过罗耀递过来的一杯热水喝了一口。
“爹，问你个事儿，那个韩芸是怎么回事儿？”罗耀也坐了下来，父子俩挨着。
“小芸呀，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罗翰也试探的问道，他也察觉到罗耀可能跟着韩芸有矛盾，但身为父亲，他不太好过多干涉儿女的事情。
所以，这一路上，他也没有向杨帆打听这些事情。
“我们俩早就没关系了。”罗耀苦笑一声。
“什么，没关系了？”罗翰惊讶道，“儿子，你可别学陈世美，始乱终弃！”
这门亲事是罗耀母亲生前定下的，作为父亲，他虽然不乐意，可那是亡起的愿望。
“这韩家人伪善，又善钻营，嫌贫爱富，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韩芸跟我这表舅一个模子出来的，我当初逃的一条性命，落难江城，他倒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容身之处，我挺感激的，但是，当我提起婚约的时候，他们就不认账了，怕我找麻烦，影响他名声，妨碍他升迁，就找了个借口把我军统的临训班……”
“可是韩芸跟我说，她已经跟你在一起了，我给她把过脉，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爹，你被她骗了，把我从江城撵走后，她就嫁给江城夏口本地的富商的儿子，而在这之前，她们早就勾搭在一起，准备结亲了，若不是我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把我弄走了。”
“啊！”罗翰惊呆了，自己居然被骗了，他还以为韩芸讲的都是真的，而且他对韩芸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爹，韩良泽当了汉奸，他把韩芸派到你身边，只怕没有安好心，还利用了你不知道她的过往，精心的编了一套说辞，真是其心可诛。”罗耀说道。
“这么说，他们早就知道你在山城了？”
“他们当然知道了，不然为什么要韩芸跟着您呢？”罗耀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抓住了您，就牵到我了。”
“太卑鄙了，想不到这韩家父女居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信了她的鬼话。”罗翰悔恨的道。
“爹，他们应该是想通过你找到我，甚至是把我引诱去香港，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没有去。”罗耀说道。
“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而是我有责任在肩，不能随意离开，只能派老虎和夏飞过去，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手下，我相信他们又能力把您接到山城来。”罗耀解释道。
“嗯，我明白了，这是你的一番良苦用心。”罗翰明白了，儿子所在的位置很重要，日本人想要害他，想从他这边入手，派了韩芸在他身边卧底，结果过，还是儿子这边略胜一筹。
“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韩芸不是什么良配，那你就得再找一个，你娘在世的时候，就念叨着要抱孙子。”
噗！
爹呀，你这脑回去也拐的太快了吧。
这好好的怎么就扯到生儿子上了。
“爹，儿子现在以身许国，儿女之事，暂是还不考虑。”罗耀讪讪一声道。
“什么叫暂不考虑，就算你是为国尽忠，也不耽误咱们家传宗接代呀？”
“爹，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罗耀起身，头也也不回的朝厨房方向而去。
“臭小子，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跑什么？”
……
吃过早饭，罗耀回到军技室上班，毛宗襄居然来了，他是代主任，总不来，显然是不合适的。
“罗副主任，情报部门跟英国人达成了一项协议，关于密电码破译方面的相互派员学习，我方三个人，英方两个人，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只是交流学习吗？”罗耀问道，对于交流学习，罗耀并不反对，就怕是打着交流学习的旗号来搞情报活动。
英国人表面上绅士，其实背地里男盗女娼，“绅士”不过是强盗洗白自己的借口而已。
“我们这里，就罗副主任你跟英国人有大交道的经验，这个事儿还真只有你合适。”毛宗襄说道。
外国人无小事，涉外的事儿做好了，那是加分项，做不好，那就麻烦了。
通常涉外的事情都是难搞的，碰到是能躲则躲，尤其是情报部门的合作，那充满了你来我往的斗争，看不见的争斗最致命。
“英国人这一次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以前我们想提出这一类的合作，他们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罗耀有些疑惑。
“此一时彼一时嘛，他们不也是邀请我们的军事代表团去英缅考察吗？”毛宗襄道，“英国人在南亚的核心利益也遭到了日军的威胁，他们拉拢我们也正常。”
“好吧，这事儿我跟谁交接呢？”罗耀问道。
“英国大使馆副武官贝里少校。”
“行，这事儿我应了。”罗耀并没有拒绝，他也不喜欢英国人，但是要是能从英国人手里捞点儿好处，他还是不介意的。
“那就说定了。”
罗耀是真想利用这个机会派人去英国学习一下，虽然对现在的工作帮助不大，但未来就不好说了，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听说令尊来山城了？”
“这事儿传的真快呀，毛主任都知道了。”罗要呵呵一笑，姜筱雨不至于会多嘴，但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被知道是迟早的。
“老人家吃了不少苦吧？”
“他找了我三年，我也找了他三年，总算是找到了。”罗耀点了点头。
“好事儿，父子团圆，有时间多陪陪老人家，待我有空也去看望他老人家一下。”毛宗襄说道。
“谢谢毛主任。”罗耀礼貌一声，这是客气话，他还真不指望。
第954章：灭口了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
罗耀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新华日报》，一般人看这种报纸，要是被告发的话，那是要吃苦头的。
但是到了他这个位置，就算每天订一份都没有问题。
何况，军技室每天都会订购大量的报纸，尤其是《新华日报》这样的报纸。
这是破译密电文需要。
要破译密电文，自然要研究你要破译的对手用词和用于习惯，以及格式之类的。
为什么破译日本外交密电，需要懂日语的专家，就是这个道理，尤其不不光会说日语，还要懂日本人的习俗和公文词语的使用习惯等等，不然，你怎么明白人家电文里写的是什么？
而报纸上的新名词儿，自然是密电码破译人员需要研究的东西，不然，人家在电文中使用了，你都不知道啥意思，咋破译？
老爷子回来也有两日了，总的来说还算习惯，过去世居金陵，也是背水靠山，气候跟山城也是差不多。
只是这里到了冬天雾气比较重，云山雾绕的，难得有天晴的时候，这种气候奇观，也就只有山城才有。
罗耀中午去陆军总医院看一次宫慧，然后晚上下班回来后陪老爷子说话。
身边的人换成了杨帆。
不过，这个家伙回来的第二天就请假去找艾翡了，回来的时候蔫了吧几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罗耀也没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等到他自己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军技室经过年前的一系列的动荡之后，终于平息了下来，除了住院的宫慧之外。
军技室算是把所有空的位置都补全了。
毛宗襄看似当上了代主任，其实跟过去没什么两样，当然，话语权肯定比以前重了许多。
霍恬上位了，虽然是副主任，但技术方面，他成了总负责，主抓对日密电码的破译工作。
迟安代一组长。
二组还在继续对中共密电码的破译工作，但随着皖南的事情发生后，这个工作就陷入本停顿了。
他们是获得新四军的内部情报，才取得的相应的进展，虽然破译了密电码。
但是现在人家都已经把这一套联络用的密电码作废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一切的从头再来了。
姜绍英把从军统带来的人都带回去了，他们留在军技室，也无事可干，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韦大铭从电讯处带过来的人虽然没走，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无所事事。
但是二组的本来的工作却被嚯嚯了，很多原来的计划和工作停下来后，现在需要重新启动，人手调配需要重新来过。
韦大铭跟毛宗襄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好了，两人现在到底什么关系，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
晚上下班回家，罗耀发现，文子善来了，看上去很疲倦，眼睛满是血丝，显然这一趟去巴县，有点儿不顺利。
书房内。
“大哥，我们去晚了，齐斌失踪，另外三人都被灭口了。”文子善满嘴苦涩的汇报道。
罗耀其实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出意外是正常的，要是能将这四人抓到，反倒不正常了。
“详细跟我说一下？”
“去巴县之前，我先给巴县稽查所所长吴德厚通了电话，让他帮我先查抄齐斌四个人的下落，重点是贾桂三人，他们是巴县本地人，家人和亲戚都在，比较好找，但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贾桂已经死了，他家里人正要给他入殓，我们过去后，检查了贾桂的尸体，发现其腹胀如鼓，显然不是自然死亡，据他家里人说，是得了肠痈痛死的。”
“尸检了吗？”
“贾家人和村民不让，说人都死了，就算再大的罪孽都消除了，要入土为安。”文子善道，“当地宗族势力很大，我们也不敢硬来，但以我的经验看，从没听说肠痈痛死的人会肚胀大如鼓一般。”
“李万川和袁玉田呢？”
“我们第二个找到的是李万川，他家里比较穷，有个老母亲和妹妹，他好赌，整天不着家，甚至还有把妹妹抵押给人的经历，他是失足掉进粪坑，等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他家里人早就不管他了，所以，就草草下葬了。”
“我们去了李万川的坟地，挖尸体挖开了，经过辨认，确实是他没错，身上除了陈年旧伤之外，没有发现枪伤，死亡原因，初步判定是溺亡。”
“呵，有意思。”
“还有一个人呢，袁玉田？”
“袁玉田是病故的，说是的了肺痨，家人怕传染，第二天就火化了。”文子善道。
“肺痨，难不成袁玉田过去有肺病不成？”
“没有，袁家人说，袁玉田是被人送回来的，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不停的咳血了，送他的人经过我们的比对确认，就是失踪的齐斌。”文子善道。
“看来，这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证据。”罗耀说道，“一个失踪，三个死的蹊跷，这个失踪的人倒像是杀人灭口的那个，这样一来，死无对证。”
“是呀，袁玉田应该是被慧姐击伤的那个杀手，他受了枪伤，被齐斌三人带回了巴县，然后伪装成得了肺痨病，乡人愚昧，定然是信了齐斌的说辞，肺痨是传染病，这人一死，火化也就顺理成章，什么证据都没了。”
“你们就没查验过骨灰吗？”
“当然，不过，他们应该是处理过了，把弹头去掉了，袁玉田火化的骨灰中并没有发现。”文子善说道。
“这个齐斌要么躲起来了，要么也跟着三个人一样被人灭口了，我们现在没找到。”罗耀道。
“是的，大哥，您跟我们的判断一样，但我们倾向于他躲起来了，贾桂，李万川，还有袁玉田最后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是这个齐斌，李万川死的前一天晚上在赌场跟齐斌一起赌钱，有人见到过他，贾桂得肠痈，他刚好在现场，还帮着一起去找郎中，但是郎中还没到，人就死了，这三个人的死，都跟他有关。”文子善说道。
“看来，要揭开这个谜团，还得从这个齐斌着手。”罗耀点了点头，“不论死活，得找到这个人。”
“我在巴县下了通缉令，只要他还在巴县，只要行踪一露，就会被人发现。”文子善道，“但是巴县那个地方想要找一个人太难了，这个齐斌虽然不是本地人，可在当地认识很多人，而且他会说本地话，若是躲起来，咱们还真难找到他。”
“找不到齐斌，就去找齐耀荣。”罗耀道，“小慧既然把贾桂认出来了，这是人证，就凭这个就可以找齐耀荣要人，他要是交不出来人，那他就是刺杀小慧的主谋。”
“真直接上门吗？”
“嗯，把齐耀荣收监，齐斌是他手下，又是亲戚关系，他若想洗刷冤屈，就得配合我们找到齐斌，找不到人，那就只有认定他就是幕后指使了。”罗耀说道。
“是，大哥。”文子善点了点头。
……
幕后之人若真是齐耀荣，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但直觉告诉罗耀，齐耀荣虽然狂妄自大，但不至于没脑子，让这自己的手下去干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却跟他的手下脱不了干系，他肯定是有责任的。
抓他，应该是不冤的。
……
“罗副主任，有一位自称是贝里的英国人来打电话找您。”第二天上班，秘书小伍禀告一声，对于英国人，罗耀才不会上赶着去找他们呢。
得让他们自己来找。
这一次是他们自己来求合作的，这就好比求亲，总不能让女方上赶着把女儿嫁给男方吧。
英国人不急，他急什么，反正毛宗襄催促他，他总是搪塞过去。
对于傲慢自大的英国人，得晾着点儿。
英国人现在更迫切需要中方的情报合作，尤其是对日方的密电码破译方面，中方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接进来吧。”
“贝里少校，我是罗耀。”
“罗先生，关于大英帝国跟贵国情报部门的合作，我想约个时间跟您谈一下？”贝里少校虽然很礼貌，但语气还是充满了央格鲁撒克逊人的傲慢。
“可以，贝里少校稍等一下，我看一下我的时间安排。”罗耀装模作样一声道，“明天下午，我有时间，贝里少校挑个地方吧，最好是市区，太远的话，来回太浪费时间了。”
“那就下午两点，皇后饭店的二楼咖啡厅？”
“没问题，我会准时到的，希望贝里少校也能准时，我这个人比较守时，也希望少校您也是个守时的人。”罗耀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
“贝里，罗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我跟他打交道很多次，他可比很多中国人要了解我们，而且，他非常狡猾，比犹太人还会做生意。”即将调离的大使馆副武官特纳端着一杯红酒过来，对接替自己的贝里一句忠告道。
“嗯哼，他的英文说的不错，很流利。”贝里耸了一下肩膀说道，显然对于前任的提醒并不在意。
“你明天最好还是小心点儿，他可是跟谈判高手。”特纳提醒道。
“放心吧，兄弟，我不会让该死的中国猴子占到便宜的。”贝里信誓旦旦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特纳摇了摇头，没经历过毒打的人都是这么自信。
第955章：家事儿
罗翰是个闲不住的人，加上，他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在家居然给余杰看起病来。
调了一副药吃下去后。
余杰感觉自己浑身轻了许多，以前他腿总是有些发麻的，蹲班房蹲的，肯定有问题。
吃了罗翰的药之后，居然症状减轻了不少。
这下余杰对罗翰可是崇拜的不得了，两个人在家里，很快就发展成了“兄弟”关系了。
那“罗兄”一声一声的，叫的可亲热了。
罗翰也不知道余杰真正的身份，反正是儿子的老师，又养在家里，那就是跟自己平辈，年纪比他还小，人也不错，这“余老弟”也是叫的自来熟。
罗耀都怀疑，要不了几天，他就该把“老师”改口叫“叔叔”了，不过还是“老师”叫的顺口一些。
“余老弟，我看我儿子对面有一间房，好像空着？”罗翰差不多把家里的情况摸清楚了。
“攸宁没跟你说吗？”余杰惊讶一声，他以为罗耀早把宫慧的情况跟罗翰说了，毕竟这是人家家里的事儿，他也不好主动提及。
“咋了？”
“那间房有人住，只不过住的人这几日不在家。”余杰嘿嘿一笑，罗耀没说，他这个做老师的，还是隔着一层的，不太好说。
“哦，怪不得呀，我说呢。”罗翰点了点头，“余老弟，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儿不上心，这都二十六了，我像他这么大这会儿，他都能满地跑了。”
“罗兄，攸宁一表人才，又是国家栋梁，您不用替他担心。”余杰沏了一杯茶，推过来，“来，喝茶。”
“韩芸那孩子，我见过的，怎么会变成那样呢……”说把，罗翰叹息一声。
“这个事儿我倒是知道，罗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跟你说，亏得这门亲事儿没成，这要成了，那攸宁这辈子可就毁了。”余杰放下茶杯严肃的道。
“我知道，我亡妻那个表弟心术不正，可她对韩芸那个孩子是真喜欢，也希望她能嫁到家里来，给她做儿媳，没想到，她一撒手去了，留下我们父子俩。”罗翰道，“其实我是不赞成这门亲事的，但是，我也知道，我儿子取的是他家姑娘，况且我也见过那姑娘，挺懂礼貌的，最后还是拗不住，同意了。”
“女大十八变，你们当初定亲的时候，孩子都还小，后面长成什么样，那真不好说。”
“是啊，但是我们自己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罗翰说道。
“时代不同了，老哥哥，年轻人的事儿，咱们少掺和，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你看他，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的，一天连个面儿都见不着，这要是天天如此，还怎么找媳妇儿？”罗翰道，“余老弟，你有没有什么好朋友家里有姑娘的，介绍一下？”
“攸宁是我的学生，真有好姑娘，我还不想着他？”余杰哭笑不得，不过也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态，他的几个孩子年纪还小，暂时还不需要考虑，只怕他到了罗翰这个年纪，也会这样的。
“那倒是。”罗翰嘿嘿一笑，他又不是傻瓜，余杰跟自家儿子的关系那是相当亲密，恐怕很多时候，比他这个父亲还要亲密一些。
“罗兄，我看你这一手精湛的医术，要不然，咱们开个医馆诊所，您看怎么样？”余杰问道，这人就不能闲，一闲下来，身体容易出毛病，而且还会多想。
这才几天，就操心上了。
“我是有这个想法，可我刚到，还不熟悉情况，得过完年再说。”罗翰是真有想过的，虽然吃自己儿子的，天经地义，可他也是有手有脚的，又不是废人一个。
何况，这治病救人是他一辈子的信念，总不能贪图一点儿享乐，就把技艺废了。
再者说，他这门技艺儿子传不了，还指望能传给孙子呢！
“也是，这就快过年了，过年后，我帮你找个好一点儿的门面，咱们开起来。”余杰笑道。
“爹，老师，你们说什么呢，门口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罗耀从门外进来问道。
“说给你爹找个门面，开一家医馆。”
“开医馆，爹，你都这岁数了，没必要了吧，在家养老，我还能缺了您的花销？”
“话不能这么说，你爹我虽然年近半百了，可也不算太老，再者说，我们老罗家一脉单传，你不肯继承我的衣钵，难道还不让我悬壶济世不成？”罗翰一瞪眼道。
“那您收几个徒弟就是了。”
“哎，说起徒弟，我过去倒是收了几个，最大的跟着我有十来年了，这日本鬼子一来，都失散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罗翰叹了一口气。
“爹，别担心，只要是活着，总能找到的，我给您留心着就是了。”罗耀说道，他没打算继承罗翰这悬壶济世的手艺，家里的营生他很少管，老爹的那几个徒弟也就是认识，没什么深交，故而也没什么深的感情。
“你不让我开医馆也行，给我生个孙子玩玩也行。”
罗耀闻言，顿时哑口无言，这个他是真做不到的。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爹，孙子我肯定现在生不出来，孙女行不行？”
“孙女也行。”
“那成。”罗耀嘿嘿一笑，孙子肯定暂时生不出来，可这孙女是现成的。
这两天正好碰上罗楠期末考试，等考试完了，她就该回来了，到时候，罗翰这个“爷爷”是跑不掉了。
余杰忍不住偷笑了一声，他哪能不明白罗耀的意思，罗翰是没搞清楚情况，当他见到罗楠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现在还是保密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老董，饭得了没？”
“就差一个菜了，你们先吃着，马上就好……”
“爹，老师，咱吃饭去吧，我都饿了。”
吃完饭，又是父子谈心时间，三年没谈过了，好像以前也没怎么谈过，分开这三年，罗翰才发现自己对儿子关心不够，而且，这种陌生疏离感在这一次见面后更加重了。
儿子现在做什么，他是搞不明白，但做父亲的还是能察觉到儿子现在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怎么帮忙，他也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别给儿子添麻烦。
开医馆除了不想荒废自己这身技艺之外，也是想自食其力，能帮多少是多少。
服侍老爹回房睡下。
回来，发现余杰还没睡，在书房外的小会客室等他。
“老爷子问了，你对面的空房间咋回事儿？”余杰问道，“你准备啥事时候说？”
“我是怕吓着他。”
“老爷子就指望你成家呢，好给他生个孙子，他要是知道小慧的存在，高兴还来不及呢。”余杰道，“小慧什么时候出院，别人回来了，老爷子还不知道，那还真是把人给吓着了。”
“我让她再住一个星期，年前接她出院，顺便过节。”罗耀点了点头。
“只要能出院，就回来，回家静养总比在医院好吧，那地方人多还不安全。”
“我知道，她可不是小伤，还是在医院多观察几天好。”
“小楠明天回来？”
“后天吧，明天发成绩单。”罗耀道，“我让老虎开车去接，顺便把小浩他们接过来，放寒假了，让孩子们来家里住几天。”
“行，我这父亲当的有点儿不称职。”余杰说道。
……
陆军总医院病房。
“来，吃个桔子。”罗耀剥好了桔子，一瓣一瓣的撕下来，递到宫慧的嘴边。
宫慧张嘴咬了下去。
“好甜。”
“我打算把我们俩的事儿跟爹坦白了。”罗耀说道。
“嗯，你打算咋说？”
“还能咋说，直接告诉他呗，之前不跟她说，是因为韩芸，我怕他想不明白，现在发现，他对我没有跟韩芸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罗耀说道。
老人家的一些想法可能跟年轻人不一样，这是罗耀顾虑的，毕竟他跟韩芸的婚事是母亲临终的遗愿。
“伯父应该是知道韩芸是这样不堪的女人，自然也就理解了，这世上的父亲都是希望儿子好的。”宫慧说道。
“也是，那我找个机会跟他说了。”罗耀将最后一瓣桔子送到宫慧嘴边说道。
宫慧声若蚊虫的答应了一声。
……
“攸宁老弟，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里。”一身警服的唐毅满脸都是急色的推门进来。
“怎么了，唐局？”罗耀不明白，唐毅跑到医院来找自己，这是出了啥大事儿了。
自从宫慧住院，他每天中午必定来医院瞧宫慧，这不是什么秘密。
“老弟，你是不是下令稽查处把中统的齐耀荣给带走了？”唐毅拉过罗耀小声问道。
“我没下令。”罗耀矢口否认，他是军技室副主任，跟卫戍司令部稽查处毫无隶属关系，他怎么能够命令稽查处抓人呢？
“老弟，你就别绕弯子了，文子善带人突然带走了齐耀荣，别说你不知情？”
“这个情况我是了解了一些，怎么了？”
“中统现在上下都炸锅了，嚷嚷着要跟军统干一场呢，说军统欺人太甚了，这严枫的案子都过去了，就算赔偿协议没达成，也没必要这么做吧？”唐毅说道。
“齐耀荣涉嫌谋杀我军统要员，难道不该带回去接受调查吗？”罗耀反问道。
“谋杀军统要员？”唐毅愣住了，“老弟，你该不会说的是弟妹吧？”
“齐耀荣的手下齐斌有重大嫌疑，现在齐斌失踪，他的手下三人离奇死亡，唐局，您也是老警察了，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吧？”罗耀反问道。
“有这样的事儿？”唐毅惊了。
“曹辉没向你汇报？”
“我这几天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听他汇报。”唐毅说道，皖南的事情，警察局是枕戈待旦，生怕出事儿，他还有心情听什么案情汇报？
第956章：冤大头
“老弟，会不会搞错了？”
“唐局，您觉得我这个时候生事儿，对我有什么好处？”罗耀缓缓问道。
若非中统这一次刚好撞到自己手上，他也不会故意去针对对方，犯不着。
他若是胡来，只怕戴雨农也容不下他。
但是，凡是他只要占住了理，戴雨农都不能强行压制他，毕竟军统的人挨了欺负，不报复的话，那还叫军统吗？
“你们这事儿，哎，我不管了，不过，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唐毅说道。
“我倒是很想顾全大局，可有人非要要置我于死地，难不成，这也要我大度点儿？”
唐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未经他人苦，劝人大度，这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就是来问个话，事情搞清楚就行。”唐毅说道，若是事出有因，那中统也只能偃旗息鼓，若是非要强词夺理，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很明显，军统这一次是抓到了把柄，不然，早不上门抓人，晚不上门抓人，偏偏这个时候才把人带走了。
“辛苦唐局了。”
“哎，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唐毅叹了一口气，“弟妹气色不错，我来的匆忙，回头把我那份儿补上。”
“不用，唐局。”
“要的，要的，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唐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照面，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罗耀下午还有约，在宫慧这边待了一小会儿，也离开了。
……
下午，1:50分，皇后饭店。
“自己找个地方停车。”罗耀吩咐杨帆一声，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饭店大门。
大门口迎宾的门童一个弯腰行礼。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服务自然也是最好的。
二楼咖啡厅。
悠扬而舒缓的音乐，一支乐队在演奏着，演奏者的水平还算不错，能在这边表演的，都是有一定名气的乐队。
除了固定的曲目之外，客人也可以点歌，当然，这是花钱的，有钱人就愿意做这样出风头的事情。
罗耀进来后，脱下呢子的外套，交给了迎面而来的侍者。
“先生，您好，那边有空位子？”身穿旗袍的年轻侍女，婀娜多姿，款款而来。
罗耀环顾整个咖啡厅，没有发现自己约的目标人物，当下点了点头：“我约了人，给我找一个显目的位置。”
“好的。”
“先来一杯美式咖啡。”罗耀坐下来，微微一抬手道。
“稍等一下。”
罗耀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快两点了，约的是这个时间，杨帆回来后，他就把手表还给他了，他也习惯了这块手表，这段日子没带，总觉得手腕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这里是高消费场所，而且是山城最贵的饭店之一，许多外国人都喜欢来这里。
而且这里环境也是最好的，山城许多驻外的使领馆的工作人员经常在这边。
而且外国人喜欢和下午茶，所以，生意很不错，一眼望去，中国人并不多。
有几个年轻漂亮的，一看就是家世不凡的，身边也有年轻的男子陪同，成双入对的。
这里确实是小资男女约会的好地方，也有人喜欢在这边寻找猎物，因为这边的美女可不少，就连侍者也是精心挑选的，不会说英语都应聘不了。
“先生，您的咖啡。”过了五分钟，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了过来，侍者微微弯曲的身姿，傲人的身材呼之欲出，来这里的单身男人，那也是猎物。
何况罗耀穿着和气质都看上去非同一般人，自然赢得了侍者的青睐了，万一认识上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并非没有可能。
罗耀目不斜视，只是微微一点头，道了一声：“谢谢”，就把目光投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一名身穿英国皇家空军制服的年轻男子。
金色的卷发，笔挺的军服，帅气的面孔，浑身上下散发一种自信而强大的气息，身来的一种优越感。
罗耀虽然没见过贝里，但这个家伙一出现，他就认出来，这个家伙就是约他见面的对象。
贝里进来，同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发现了端坐在位置上悠闲喝着咖啡的罗耀。
直觉告诉他，今天他要来见的人就是他了。
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作为一个情报官员，贝里在受训的时候，那是各项课程都是非常优秀的，而且他来中国之前，已经在印度待了两年了，对印度这个最大的邻国中国，他是有一定研究的。
来之前，更是花了不短的时间进行了资料收集和研究的。
他是瞧不起中国人的，甚至连那些肮脏的印度人都比不上，但是帝国需要他来做这份工作，因此他不得不来。
在他看来，能够跟大英帝国合作，那就是上帝给中国人的恩赐，他们应该跪舔来求自己才是。
但是这个中国人似乎没有站起来迎接自己的意思。
“嗨！”
贝里走到罗耀跟前，居高临下的一声。
侍者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您看那边怎么样？”
“这位小姐，这是我跟这位先生的问题，跟你无关。”贝里蛮横的说道。
侍者呆住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都是客人，但洋人似乎更不能得罪，那就只能得罪自己人了。
“贝里少校，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罗耀看出来了，这个贝里是将不满自己对他的态度，才如此做派的，所谓英国人的绅士，那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借口罢了。
“罗先生，你终于开口了。”
“贝里少校，你们英国人跟别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傲慢无礼吗？”罗耀呵呵一声冷笑，“何况，这一次是你约我见面。”
罗耀的意思很明显，明明是你们英国人求上门来找我们合作，还特么一副高高在上，请求施舍的模样，呸！
贝里被罗耀一阵抢白闹了一个大红脸，特纳说的没错，这个中国人确实跟他见过的很不同。
他见到自己，一点儿没有那种畏惧感，让他有一种挫败感，眼前这个黄种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要知道，国民政府里面的那些高官们见到自己，那都是相当谦卑的，这让他感觉相当满足。
中国人，在大英帝国眼里，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黄皮猴子。
“给贝里少校来一杯咖啡，跟我的一样。”罗耀一挥手，示意侍者离开，他跟贝里的谈话，不适合有外人在场。
侍者忙点头应声而去。
“贝里少校，请坐。”贝里是外交官，罗耀身为主人，自然要表现的大度一些。
贝里脸颊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想要马上扭头就走，可这次合作是上头促成的。
他若是办砸了，到时候倒霉的是他，算了，暂且忍一忍吧，等合作敲定后，他就建议让对方的上级换掉这个合作对象。
他很讨厌罗耀那看他就像是一个看傻子的目光。
“罗先生，我先介绍一下，我是大英帝国局皇家空军第九飞行团约翰·贝里少校，现任英国驻山城大使馆副武官。”贝里坐了下来，头微微抬起，骄傲的介绍道。
“罗耀，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事技术研究室副主任，我的军衔是上校。”罗耀平静的介绍道。
上校？
贝里愣住了，他这个少校在英军中就算很年轻了，而对面这个人看上去要比自己还要年轻，居然已经是上校了？
难道他是山城当局里某个大人物的子侄？或者有什么裙带关系？贝里研究过山城当局的一些资料，发现这是一个贪污腐败的政府，但他还能运转，主要是因为外部敌人的缘故，外敌促使这个政府还能继续统治下去，而且，除了这个政府之外，也没有更合适的了。
这个政府里充斥着各种腐败和贪污，甚至某些大人物的亲属把持着国家的要害部门，真正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用。
这就是特纳所说的厉害吧？
不就是一个仗着父辈福荫的二世祖，这样的人在中国是吃得开的，这一点贝里还是了解的。
于是，他内心就更加鄙视罗耀了，不过这种人肚子里也没什么学识，很容易对付。
“罗先生，关于合作，我这里有一个方案，罗先生不介意先听一下吧？”贝里说道。
“当然。”罗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贝里开始讲自己制定的合作方案，无非是双方互拍一个技术小组进入对方的密电码破译部门工作学习以及交流，中方需要将破译日本相关的密电码的经验全部教给英方，英方呢，则会提供一批更为先进的侦测设备以及密码机等。
至于去英国的进修的名额，贝里只字没谈。
而且这个合作的条款里，中方需要把破译日本密电码的经验传授给英方，英方付出的代价只是一些设备，这些设备是什么，先进到什么程度，他也是只字不提。
完全把中方当成冤大头了。
罗耀要是答应这个合作条件，那还不被所有中国人把脊梁骨戳烂了，这还是英国人主动要求来合作的，这就跟拿走别人手里的宝贝，反手给了几个铜板。
就这，眼前这位还觉得他占了大便宜呢。
罗耀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可他脸上并无半分不愉快，这家伙明显是跟自己玩文字游戏。
可玩文字游戏，中国人那是祖宗，既然你要玩，那就陪你玩，玩的你底.裤都赔光再说。
第957章：四十八小时
“见到罗先生了？”特纳也是好奇，贝里跟罗耀见面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当初他跟罗耀第一次见面，是在谈判桌上，当时，他也不以为然，以为罗耀只是一个翻译。
后来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像个翻译的人才是谈判的主导者，而且从一开始就骗过了他们。
在那一次有关“乔治·凯文”的谈判中，最终他们是吃了亏的，乔治·凯文还是在监狱里待了差不多半年才恢复自由。
这是他在中国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挫折了，以往，只要抬出自己的身份，再请领事参赞出面打个招呼，多大的事儿都能摆平，可偏偏在罗耀身上。
当然，后面的合作也是挺愉快的，说实话，他还真不愿意离开山城呢，这里工作其实很轻松的。
中国人其实相处下来还是很不错的，尤其罗耀，他虽然很难说话，但是非常守契约精神，这在很多中国人身上很少，因此他们合作赚了不少钱。
若不是看在升职的份上，他也不愿意回国。
那边现在太水深火热了。
“嗯。”贝里还在对罗耀的无礼很不满中。
“其实你们接触时间长了，就会发现罗还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身上有我们很多优点……”特纳说道。
“我只看到他的傲慢和无礼，其他的没有见到？”
“傲慢？”特纳微微有些惊讶，印象中罗耀不像是这种人，是了，贝里跟他不一样，在中国待的时间不长，习惯了一副高高在上，遇到罗耀这种不给他脸色的，自然心里上有些不舒服了。
“贝里，你在新德里待的时间长了，习惯了下面的人对你恭敬，这里是中国，他们有些人是不一样的。”特纳解释道。
贝里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特纳也不再多说了，反正自己就要离开了，该交接的交接了，该说的也说了，收拾东西，临走之前再狂欢一次，然后滚蛋。
这里确实值得留恋，但他真必须的走了，他是军人。
……
山城卫戍司令部稽查处·审讯室。
齐耀荣被带了进来。
“齐耀荣，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文子善亲自上阵，齐耀荣这样的老油条，一般的预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知道。”齐耀荣坐在审讯椅子上，一翘二郎腿，脸往边上一斜，一副我不合作的模样。
“齐耀荣，这里是山城卫戍司令部稽查处，你知道是什么地方？”文子善冷声斥道。
“我认识你，你不会是军统的那个小瘪三嘛，打击报复是不是，来，有什么招数，往老子身上来，老子要是叫疼，就不是齐耀荣！”
这不但是个老流.氓，还是个滚刀肉。
“来人，让齐督察也见识一下我们军统的技艺。”文子善一挥手，进来两人，将齐耀荣架起来，就往吊桩的架子上拖了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我没犯事，你们敢对我用刑，你们军统的戴老板那可是我黄埔的同年……”
“别提我们戴先生，你们虽然是同年入学，跟我们戴先生并没有分在一起，别来攀交情。”
“我是黄埔的，要是让委员长知道了，你们敢如此对我，小心你们的脑袋！”
“黄埔的怎么了，黄埔的犯罪了，就可以逍遥法外吗？要是让委座知道自己的学生行为不法，作奸犯科。玷污了黄埔的精神和荣誉，你看他老人家还容不容得下你？”文子善冷笑道。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作奸犯科了，姓文的，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一个子午寅卯来，他日等我出去，我一定要你好看。”齐耀荣愤怒的吐沫星子都快喷到文子善的脸上了。
“你自己做的事儿，还要问我？”文子善道。
“还是因为严枫的事儿，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你大哥罗耀都已经答应不追究了，你怎么敢……”
“呸，还在这儿给我演，齐耀荣，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文子善怒的一伸手扣住了齐耀荣的下颚，“来人，把他的鞋脱掉，还有裤子和身上的衣服，再抬一块冰进来。”
“好咧！”
“姓文的，你想干啥？”齐耀荣慌了。
“常规的那些刑罚你也见识不少了，别总说我们军统是土匪，没文化，今天，我们也给你来点儿创新的，我管它叫滑冰。”文子善道。
“滑冰……”
齐耀荣被吊起来了，身上的衣服就脱了剩下裤衩和衬衣，然后鞋袜也脱了。
一块差不多一米见方的冰块给抬推进了了，就放在了齐耀荣的脚下，确切的说在脚尖儿下。
“噢……”齐耀荣一个激灵，冷的一哆嗦，差点儿前列腺一送，屁.股没夹住，尿出来了。
“齐督察，小心，你得动起来，这要是时间长了，脚趾头就冻麻了，跟冰块粘起来，最后要截肢就麻烦了……”文子善好心提醒一声。
截肢？
齐耀荣吓了一跳，赶紧在冰块上，扭动起来，尽量的让自己不在一个位置上停留太久。
活脱脱一只挣扎的猴子，不一会儿，这脚趾头就冻麻了，腿也开始僵硬起来，浑身抖动。
然后再也忍不住，一松懈，腥黄色的液体顺着裤衩一交就下来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太臭了，简直不能闻，文子善赶紧下令让人把他放下来，把冰块上的尿渍给冲掉。
“齐督察，还来吗？”文子善让人给齐耀荣拿了一条被子，然后再给了一杯热水。
齐耀荣一杯热水喝下去，才渐渐停止了颤抖，这辈子，他从未受过这么大的耻辱。
“姓文的，你有种杀了我，这样折辱我，算什么大丈夫？”齐耀荣怨毒的看着文子善道。
“没关系，既然你不想说，我们也不勉强，我们有的是时间。”文子善说道。
“姓文的，你别欺人太甚，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齐耀荣道。
“带走！”
文子善冷漠的一挥手，得罪大哥，还阴谋刺杀未来大嫂，这就是无冤无仇，这仇大了。
“文三哥，这齐耀荣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开口，咱们怎么办？”罗雪凑过身来问道。
“齐斌涉嫌刺杀慧姐，这已经是铁板钉钉了，齐斌是他的心腹手下，还跟他有亲戚关系，他脱不了干系，我们带他回来接受调查，没有任何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如果齐耀荣不开口，我们不能证明齐斌和李万川三人刺杀慧姐是他指使的，那就得放人。”文子善道。
“也就是说，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是的，就看沈六哥能够给我们争取多久的时间了，若是敲不开他的嘴巴，上头有人施压的话，就得放人。”文子善道。
“要不然跟耀哥汇报一下，或许……”
“大哥把这个案子交给我，那是信任我，希望我能办好，把刺杀慧姐的凶手给找出来，我再去麻烦他，岂不是太过无能了？”
“文三哥，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咱们可以去找曹队长他们商量一下？”罗雪建议道。
“嗯，这是个办法。”
……
“文科长，我觉得，齐耀荣肯定知道慧姐遇刺的消息，他若是真是幕后指使，肯定不会说的，反正齐斌人失踪了，其余三个手下也死了。”曹辉说道。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齐耀荣没有指使齐斌刺杀宫慧，但是他知道是齐斌干的，他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只能杀人灭口，然后再把齐斌弄一个失踪，反正死无对证。”邓毅说出自己的看法。
“齐耀荣从被放出来后，就没出过山城，即便杀人灭口，那也不是他做的。”
“齐斌杀人灭口的嫌疑最大，刺杀失败，他们的身份暴露，唯有杀掉三人，自己再逃走，这很合情理？”文子善道。
“关键还是找到齐斌，若是能找到齐斌，这些谜团就迎刃而解了。”罗雪说道。
“可是我们对齐斌所知甚少，而对他最了解的人是齐耀荣，他不管是幕后黑手还是有心包庇，我们都很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曹辉说道。
“巴县那边就没有任何线索吗？”
“巴县那边，我已经委托我的临训班两个同学帮我继续调查，但目前没有任何消息。”文子善说道。
“齐斌除了齐耀荣之外，还有什么比较深的人际关系？”邓毅问道。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毕竟这个人以前不在我们关注的名单上面，对他的调查，都是最近才开始的，有些情况可能一时间掌握不到。”曹辉解释道。
“四十八小时，如果四十八小时内，你们找不到齐耀荣具体涉案的证据，我们就得放人！”会议室们被推开了，沈彧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众宣布道。
抓捕齐耀荣，虽然说理由充分，中统也找不到理由发难，但徐泰来也不会就这样算了，中统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那怕齐耀荣是头猪，也不能让军统摁在地上给杀了，要杀，也得是中统自己拖回来宰了。
面子比天大。
军统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中统摁在地上摩擦，中统上下现在就跟插了炮捻子的炮仗，稍微一点儿火星儿就能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