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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十个名字     末世鼠辈txt下载     末世鼠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33 下马威

    目前这座建筑物已经被规划为新七区里最大的居民点,别看这片区域密布着几十上百栋高楼大厦,但受限于上下楼、上下水等基础设施,适合幸存者居住的基本都是低层建筑。

    这座交通枢纽大楼恰好满足了所有条件,它只有四层,占地面积却很大,是个门字型建筑。东边是开口,中间围成个大停车场,也能成为居民们的院子。

    另外这里还有两层同样巨大的地下车库,虽然不太适合居住,但当做仓库或者市场乃至小型工厂都非常方便。最主要的是集中管理容易,不用分开供水供电,和上面的居住空间一起走就成,节省了大量前期工作。

    同样情况,在十字路口西北角也有一座差不多情况的低层建筑,以前是座多功能购物中心,现在成了新七区里第二大定居点。

    人口密集的地方最容易出现什么呢?不管在旧世界还是末世都只有一个答桉,商业!只要有交换,就少不了生意人。

    据说疆省的第一批移民刚入住时,小商小贩们就如同闻到了味道的苍蝇,从附近安全区里飞奔而至,带着大把的钱和货物,不光兜售还采购,有买有卖,生意做得很是红火。

    渐渐的,疆省新移民里也有头脑灵活的发现了这个商机,马上加入了商贩群体。没有遮风挡雨的商铺没关系,四周全是废弃的高层建筑,别的找不到,弄些破窗框拼凑拼凑,再盖上块毛毡,不就是现成的摊位嘛,遮风挡雨还避光。

    商人这个群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具开创性的,只要有钱赚,条件再艰苦也挡不住他们的热忱。不到三个月,十字路口就成了一片自发的市场,且随着新移民的不断涌入规模越来越大。

    由于新七区还在建设中,联盟政府来不及设置太多管理部门,在这里摆摊既不用交税也不用交摊位费,只要能找到空地谁先占上算谁的,没能力搭建棚屋的,随便在地上铺块布也能开张。

    当然了,有便宜必然也有风险。没有具体的管理部门自然就不会有秩序,因为摊位问题拌嘴吵架随时都会发生,赶上脾气暴的,打架斗殴也不新鲜。

    有本钱的倒腾货物赚差价,没本钱的也有办法,于是又多了两种行业,一种是专门买卖违禁品和赃物的,不管什么货物,只要在这个时代能找到,有地方找,他们就敢卖!

    还有一个更古老,那就是皮肉生意。附近那么多废弃的高层建筑,随便收拾个还不算太破的房间出来,再弄张床垫或者床板就可以营业了。

    你只要有钱,找个摊位问问这里有没有放松的地方,摊主都会一脸微笑报出两三种价格,谈好之后,叫来个脏兮兮的小孩带路。

    别怕,只要不少给钱,安全问题还是有保障的。从摊主到带路的小孩,再到那些游荡在建筑物附近的男人,都是这个产业链里的一环。

    为了他们自己的收入能细水长流,也得尽全力保证客户的人身安全。如果天天被抢、被骗,那用不了一个月就得关张,大家全没了收入。

    孙飞虎安排的房子就在交通枢纽大楼的顶层,以前是飞虎建筑公司进入新七区之后找的临时仓库,专门用来存放怕水、怕雨的建筑材料和工具,还有几名员工住宿,顺便看着东西。

    听了洪涛的要求之后,正好把这座房子送了出去,至于说会被拿来怎么用,那是洪涛的权利。从法理上讲,这座房子依旧属于安全区管理处分配给新移民的,和建筑公司、运输公司没任何瓜葛。

    笨猪和沉万三驾着马车,洪涛一个人躺在包裹堆里,沿着东铁匠营大街一路向西,不疾不徐很快就来到了十字路口,马上被上百个摊位给惊到了。

    虽然这里的人员流动没有大洋路市场多,可人们的热情和干劲儿明显要比那边高不少。这就是新事物的优势,它和人一样,越年轻越有冲劲儿。

    “嗨兄弟,莫合烟多少钱!”

    不等马车停稳,洪涛就一骨碌坐了起来,跳下车,背着手走到一个摊位前,伸手捏起一撮植物碎末放到鼻子下面闻闻,再递给后面的笨猪,得到代表肯定的点头之后,从腰里掏出钱包。

    可是钱包还没拿到身前手里就是一轻,再转头看,一条矮小的人影已经跑出去五六米远了,身形很是矫捷,在人群里左闪右闪,片叶不沾身。

    “哎……我艹!胡子,回来,别追!”洪涛先是一惊,然后就是叫骂,但马上喊住了已经迈步追出去的沉万三。

    “鼠哥,是个小孩,跑不远的!”沉万三和孙宁差不多,在听说运输公司接受了洪涛的辞呈之后,立马和王刚吵了起来,然后就收拾了包裹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小楼。

    没这么干事的,看不惯就离远点!这就是他给出的理由,朴素的没法再朴素了。不过洪涛还是在询问了佟利民的意见之后,才敢把这个家伙带在身边。

    用佟利民的话说,这家伙就是个浑人,一个小时前还在喝酒吹牛,一个小时候之后就能因为屁大点的事儿翻脸骂街。不过他有个优点,胆大敢拼命,每次王刚单独出门,佟利民都让他陪着。

    现在佟利民把这家伙交给洪涛了,除了当保镖之外还能当肉盾。别看人家浑,但心眼实诚,知道好坏,这么多年跟在佟利民身边没掉过一次链子,应该算是个能信任的帮手。

    “等你追到僻静处就不是小孩了,全是刀子!”笨猪根本没动地方,听到沉万三的话,笑嘻嘻的给出了答桉。

    他是唯一被洪涛挑中,不得不跟着出来的。说不愿意吧,可没的选,在德国大使馆他杀的人也不少,如果留在运输公司,缺少了洪涛的庇护,保不齐哪天就得被内务部抓走。别看那些人对洪涛很客气,换成别人肯定没啥好脸色。

    说愿意吧,真不是百分百。谁乐意整天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尤其是跟着这位大侠,指不定哪天就又灵机一动,再去杀个啥部长,太有可能了。

    对于胡杨等人的冷漠,笨猪不太在意,因为他不信,不信大侠会混到这种境地。如果说是胡杨或者再加上一两个人贪图享乐,怕受牵连,舍不得到手的产业,还有点可信度。

    可是连同小马、肥羊、黄牛、懒狗全都齐刷刷的当了小人,他是真不信。如果这些人全是软骨头,自己也活不到今天。就算人们都有共患难易、同富贵难的毛病,也不该这么整齐,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他也没去追问,既然大侠都不着急,自己着急也没用,慢慢看发展吧。反正四处流浪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现在好歹还有个住处,也不算太差。

    另外跟着鼠哥混也不见得就比留在下楼这边差多少,没有具体理由,就是一种经验。这位大侠最喜欢先装孙子后当爷爷折腾人玩,谁敢保证这次就不是呢。

    “……那、那就这么算了!”沉万三只是性格有点愣,脑子真不傻,马上就听懂了笨猪的意思。但对于刚到新家门口就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了钱包,还是很在意。

    这不仅仅是几十块钱,还有面子。如果被人当做软蛋,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尤其是在这种几千人混居的环境里,除了联盟的规矩之外还有潜规则,一般来讲,谁拳头大谁舒服点,谁怂谁就更受欺负。

934 顶雷的

    “他跑不掉……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走到哪儿都有保镖的主儿!”

    洪涛更不打算去追,这种孩子在疆省的流民区里更多,专门抢外地客商的财物。抢了就往预先商量好的地方跑,一般都是环境比较复杂的建筑废墟。

    在那里会有至少两个成年人拿着武器等待,不追过去顶多是丢点小钱,追过去就会被抢光,甚至丢了小命。刚刚那个抢钱的孩子虽然没看到正脸,但从头发上看应该也是来自疆省,不光人来了,还把习惯也带来了。

    古人云,货离乡贵、人离乡贱。初到一个新环境里,想原汁原味的保留原本的习俗很不容易。这套把戏在救赎者流民区里能玩转,但到了京城安全区里就没那么好用了。

    这里不光有治安队,还有内务部的便衣。今天就算这个孩子和操控他的团伙倒霉,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就算自己不打算追回那个钱包,内务部的便衣也不会放弃。

    万一这不是偶然,而是一种传递信息的方法呢?这是搞反情报工作的基本素质,如果想不到这一步,林娜早就把人下放到治安队巡逻去了,根本不合格!

    所以光抓住孩子追回钱包还不够,估计便衣们会把这个团伙连根拔起,挨个送到贾子依面前,让他们看看啥叫母恶狼。

    “来,给我称半公斤……傻愣着干什么,我有钱,有的是钱!看,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钱!”孩子可以不追,但莫合烟还得买。只是摆摊的老板有点眼皮子浅,眼看着洪涛的钱包被抢走了,迟迟不肯交货,怕没钱付账。

    然后他就见到本来好端端的汉人突然满嘴都是北疆牧民口音,味道那叫一个足实,彷佛在烤羊蛋上浇了泡羊尿,再盖上一层羊尾巴油。

    “你是疆省的汉人?这一包是好烟,多给一碗!”摊主好像很喜欢这种味道,马上打开了旁边的口袋,用个吃饭的小碗当量具。

    “你是从KS还是和田来的?”洪涛干脆蹲在摊位前,伸手拿起张裁好的烟纸,捏了撮烟丝卷上了。

    疆省的很多人做买**较粗狂,只要没有太强戒心,不管买不买,卷一根尝尝不要钱,也不会恶语相向,哪怕他们自己很穷。

    “莎车,巴旦木,我家有200颗树!”一说起家乡,摊主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了笑容,手上一哆嗦,又给多装了半碗。

    “我从赛里木湖来,叫佑罗,就住在最顶上。那是英吉沙小刀吧?正宗吗?换不换?”摊主所说的这个地方听说过没去过,也就没什么发言权。不过洪涛的小眼睛很贼,瞥见摊主的腰里别着两把带刀鞘的小刀,立刻来了精神。

    “大师傅打的,有签名……这把是我哥哥的,他变成了怪物!”摊主一听有人质疑自己的刀子,声音立马变大了,放下手里的小碗,拿出两把小刀放在烟叶上,抽出其中一把,指着刀身上的铭文让洪涛自己看。

    “吹吧,哪儿有那么多大师傅!”洪涛低头看了看,其实看也是白看,铭文都是小蝌蚪,一个字也不认识。

    “两筐最好的巴旦木,大师傅!”这位摊主的汉语水平比较堪忧,心情更影响发挥,越急越说不利落。

    “换换,把你哥哥这把换给我……罐头、糖、茶叶……”在南疆的有些民族习惯里,男子成年之后会在腰里别一把小刀,有点像成人礼。

    不太讲究的可以自己找材料磨制,讲究点的则去找善于打造刀具的人家购买。YJS县就是个很着名的刀具产区,当地有好几百名匠人,都会打制小刀。

    但真正被承认手艺最好的大师傅却没几个,效率还不太高,出自他们之手的英吉沙小刀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所以洪涛才打算出点血换一把。

    用来交换的物品有点丰富,基本都是安全区里的紧俏货,顿时引来了周围不少目光,其中也有不怀好意的。但看到笨猪和沉万三的造型之后,这类目光就少了一半,再看到洪涛腰里露出来的手枪,刷,顿时全没了。

    “这个,我要这个,三瓶……兄弟、兄弟,两瓶也可以,最低两瓶,这是我哥哥,亲哥哥!”

    摊主倒是没留意洪涛腰里还别着手枪,他的目光全被笨猪提包里的玻璃瓶吸引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疆省绝大部分民族的男人都喜欢喝酒,越是高度酒越喜欢,于是他哥哥就和两瓶酒划上了等号。

    “这些都可以,酒,不可以!晚上来楼顶我请你喝,不卖!”但洪涛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不让他去摸酒瓶子,态度很坚决。不过随后又开了个口子,不卖,但可以喝。

    倒不是洪涛故意引诱要达到什么目的,摊主他根本就不认识,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也没几把子力气,就算要找手下也不会选这样的。

    洪涛是不愿意让摊主为了两瓶酒就把哥哥的遗物卖掉,他们千里迢迢的迁徙过来,随身不可能带太多东西,仅有的几件值钱玩意全换了酒喝,顶多能舒服几次,然后就真是一穷二白了,毫无意义。

    “玛仁糖,我有玛仁糖,很棒的玛仁糖!”摊主对于这个邀请有点意外又不舍得放弃,咬了咬牙,拿出了压箱底的货物。

    玛仁糖是啥?很多内地人可能不知道,但它的另一个名字应该已经响彻大江南北了,切糕!没错,威族的传统食品玛仁糖,在内地就叫切糕。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份量重、价格高,小小一块就买几十块钱,稍微切大点就好几百,味道齁甜,经常被诟病为坑人的玩意。

    实际上这里存在着很大的误会,玛仁糖原本是当地人长途旅行时的喜欢携带的应急食品,制作起来用料很多,也很麻烦。

    一层干果一层融化的冰糖,一层果脯再一层冰糖,还有往里面放奶酪和蜂蜜的,比重非常大,热量极其高,保质期很长,在干燥环境里放个几年都没问题。

    克里木每年都会做两大盆,出去放牧时就在包里揣几小块,如果半路遇上暴风雪或者意外不能及时返回,每天吃小孩拳头那么点,再吃点雪,就能保证身体所需,不光不会饿死,还有赶路的体力。

    “好,天黑了上来找我……来,两个罐头一袋糖,半公斤烟。”洪涛不想喝酒吃糖,这种口味太独特了,但也没拒绝摊主的好意,放下价值差不多的交换品,拿着烟叶继续向市场里走。

    “站住,别走……”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还有很多人的脚步声。

    “得,我看你们这下咋办!”洪涛也不是一点好奇心没有,平时古井不波的德性只是因为能让他好奇的事情越来越少。但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立马一个箭步跳上马车,手搭凉棚登高远眺,随即嘴角露出了笑容。

    从十字路口的西北角走来了几十口子,不光气势汹汹,手里还大多拿着棍棒之类的家伙。不用问,肯定不是出来买午饭的。

    至于说他们要找谁洪涛也看到了,在这伙人前面几十米远正有三个年轻人小跑着穿过摊位群向这边奔来。一看就是汉人,有两个穿着陈旧的军装,有一个套了件破损的冲锋衣,很像流民。

    但洪涛知道他们百分百不是流民,而是内务部的便衣。流民没有这么从容的表情,在他们的眼神里能看到焦虑,也有慌乱,但绝没有惧怕。面对这么多手持棍棒的不良之辈追赶还能无所畏惧,必须有恃无恐。

935 民风彪悍

    “救赎者来闹事啦,把他们赶出去!”

    可接下来的场面有些出乎洪涛的意料之外,不等三名外勤亮出身份,市场里也有人大声叫喊了起来。随后整个十字路口都被惊醒了,不断有拿着棍棒的人从角落冲出,还有人向交通枢纽大楼里跑,一边跑一边敲打着铜盆。

    “鼠哥,咱们还是离远点吧,就算没有枪,这么多人打起来也会出人命的!”看着两群人越聚越多,不断向十字路口中间靠近,笨猪率先提出了合理化建议。

    “是冲咱们来的?”沉万三则是一脸懵懂,不太理解看别人打架为啥这么危险。

    “他们两边在疆省打了七八年,死伤无数。现在可好,就隔着一条马路,那不是要天天打了!”洪涛也看明白了,不过没动地方,还有心情给沉万三解说。

    “靠,当官的就是脑子里缺根弦,明知道两边有仇还往一起放,不打架等什么呢!”沉万三听明白了,立刻对联盟政府的管理水平提出了严重抗议。

    “有没有可能是你太笨了?”笨猪见到洪涛不走也就不催了,点上根烟打算坐山观虎斗。

    “姓忠的,你他妈再敢满嘴喷粪,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体重大的最烦别人说胖、年老的最烦别人说死、容貌差的最烦别人说丑、脑子不好的最烦别人提笨。

    以沉万三的脾气,即便是佟利民说的如此露骨也得翻脸。之所以没马上动手,那真是太给洪涛面子了,也可能是有些畏惧。

    “笨猪说的对,这是联盟故意的,不把两边的精锐消耗得差不多搁谁也不太好管。”

    联盟政府把反抗军和救赎者移民故意放在一起让他们打架?没错,这事儿洪涛已经听沙巴林详细讲过了,在新七区里不光是反抗军和救赎者的新移民,还居住着更多的本地流民。

    从比例上讲本地流民最多,大概占了五成,反抗军和救赎者的新移民数量差不多,各自占了三成不到的样子。反抗军移民占据了东南角的交通枢纽大楼,和数量差不多的当地流民混居。

    救赎者则占据了西北角的购物中心大楼,也和数量差不多的本地流民混居。听上去挺合理,两个最大的居住点不偏不倚一边一个,可是由于位置太近,不光起不到隔离缓和作用,还增加了日常摩擦。

    这应该就是联盟政府的驱虎吞狼之计,他们不愿意花太大力气、太多成本去管理新移民,但又不愿意看到新移民太抱团,干脆就采用了比较俗套也挺古老的方式。

    “哦……您打算帮哪边?”沉万三听明白了,不就是挑拨流民斗流民嘛,这招一点都不新鲜,当年刚有流民制度时,安全区里也差不多是这种局面。几个流民大势力争斗了一年多才各自划分好势力范围,逐渐消停了下来。

    别看争斗的过程对普通流民来讲有些血腥残酷不近人情,但对某些能力比较强的人却是非常好的机会。每个安全区里几乎都有至少一个流民势力大老就是当年趁乱崛起的。

    等到局面逐渐稳定下来,上升的机会也基本没了。谁再想扶摇直上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几乎不可能,平安运输公司已经算奇迹了。

    “是啊,该帮哪一边呢?”洪涛陷入了沉思状,好像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觉得救赎者比较合适!”笨猪见状连忙提出了建议。

    “为什么?”闻言洪涛有些纳闷,笨猪原本是从救赎者里逃出来的,按说应该对这个组织没什么好感,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却做出对救赎者有利的决定呢,难道说还有感情?

    “没有了主教和大修女的救赎者比较好领导,他们也习惯被人指挥着生活,纪律性和服从性要比反抗军强得多。别看反抗军听着挺厉害的,实际上他们内部的派系非常复杂,这么多年了也没捏成过一团,就是群乌合之众。

    几十人的小规模冲突反抗军有可能更勇敢,只要规模一大战斗力立刻直线下降。这里少说也得上千人,以后可能还会增加,人多了,救赎者更占优势。”

    笨猪的理由不是情感,而是基于现实情况的分析,非常到位,也非常深刻。看来游击队和正规军在个体素质上还是有不小差距,这也正是反抗军占据了南疆大片有利地形,却一步步被救赎者各个击破的主要原因。

    “也不一定,安全区里解决问题通常也就是十几个人的规模,人太多动静大,不等打起来治安队就知道了。”

    但沉万三对笨猪的建议并不感冒,在他看来还是反抗军更适合安全区里的生活,理由也很充分,大规模械斗是不被联盟政府允许的,擅长小规模冲突的反抗军移民反倒占便宜。

    “记住啊,咱们是来养老的,不是来当地下大老的。你们觉得联盟能看着我东山再起,成为一方势力大老吗?如果能,我也就不用离开公司跑到这里来装落水狗了。”

    等两个人都充分发表了各自的看法,洪涛才慢悠悠的做出了评价。谁的建议也不打算采纳,理由更简单,身份太敏感,不适合高调张扬。

    “唉……”笨猪和沉万三立马就如泄了气的皮球,唉声叹气的坐下来,连热闹都没心情看了。

    “不过吧,我这个人心善,看不得打打杀杀的场面,该劝的时候还得劝。你们俩敢不敢和我过去当一次和事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哦!”

    看到两名手下软了,洪涛却突然硬了起来,蹦下马车,整理了整理衣服,大步流星的向着十字路口中间走去,头也不回。

    此时双方已经聚集了二三百人,泾渭分明的站在路口两边,正在用南腔北调互相叫骂。让他们没有马上打起来的并不是胆怯,而是被夹在中间的三个男人。

    这三名内务部便衣已经有点懵圈了,他们跟着偷钱包的小男孩来到了西北角的购物中心大楼后面,连同小孩带两个接应的大人一起按住,抢回钱包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刚想盘问一番,结果就让楼上的新移民发现了。

    这事儿如果放在其它几个安全区里,连证件都不用亮,只需说一声内务部,绝大部分目击者马上退避三舍,就算碰上爱管闲事的,再把腰里的制式手枪展示下,基本也就消停了,没有任何一个流民愿意惹上内务部。

    但他们可能忘了这里不是其它安全区,是个还没完全建好,但又匆忙接纳了几千疆省新移民的半成品。

    除了那些从其它安全区被强行掺沙子迁徙过来的本地流民,无论反抗军还是救赎者新移民,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内务部的威名,甚至没听说过。

    不到五分钟,就有十多个人提着各种棍棒绕到了楼后面,不问青红皂白一顿乱棍就把小偷团伙的人给强行带走了。这时三位内务部便衣才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向市场撤退,打算趁乱甩掉追兵。

    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再次超出了他们的预估,不光追兵没甩掉,前面又来了一群装束差不多、模样差不多、口音也差不多的人,同样拿着各种棍棒,把路全堵死了。

    不光他们三人被包围,剩下几名隐藏在周围的内务部便衣也被人群给挤到了路口东边。这里同样聚集着一群人,虽然手里没拿棍棒,腰里却鼓鼓囊囊的。

    这些人就是前来做生意的本地商人,还有被掺沙子迁徙过来的本地流民。面对生性彪悍的反抗军和救赎者新移民,本地流民不想团结也得团结,同时他们也有优势,地面熟、人数多、部分人还装备了枪械!

    他们之所以也聚集起来,真不是想去干涉两拨新移民的对峙,只是纯粹的要保护自己的货物。真打起来肯定有人趁乱偷抢,这些货物可都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打架可以,货物不能有损失!

936 劝架

    “您还是不要过去为好……”就在洪涛打算分开东边的人群钻进十字路口中间时,旁边突然有个人挡在了身前。

    “他们如果打起来这里就会变成战场,你们同样保护不了我。看看,这边都是高楼,谁想要我的命根本不用费什么大力气,一支步枪和稍微有点准头的射击技术就够了,连瞄准镜都用不到。

    其实林部长派你们来也不是要挡子弹的,只是一种威慑,给某些太湖涂的人增加点难度,减少脑子一热的概率。现在我的命就是导火索,谁也不敢轻易去碰,明白了吧?”

    上下打量了几眼,不认识,但肯定是内务部便衣,说不定还是个小头目。看他所处的位置洪涛觉得还有点脑子,没因为同伴被包围就不管不顾往上冲。这就好,和有脑子的人讲道理通常比较轻松。

    “……可是里面太乱了,万一……”拦路之人迟疑了,思考了,动摇了,但依旧没闪开。

    “你应该也看过我的档桉,在疆省待了十年,独自搞垮了救赎者的特种作战部队,让反抗军得以喘息,好歹也是有点面子的。没有金刚钻,我不会瞎揽瓷器活儿。你要是不赶紧让开,恐怕就来不及了。”

    此时就不能再讲大道理了,该吹牛逼的时候必须吹,还得使劲儿吹。吹完了赶紧行动,趁对方脑子正乱闪身绕开,几步就钻进了人群。

    “嗳嗳……鼠哥!等等……”拦路的便衣其实只迟疑了两三秒钟,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刚要伸手去拉洪涛的衣服,就被一股大力给撞得腾腾腾后退了好几步。

    笨猪和沉万三随后赶来了,不管是不是自愿的,既然跟着洪涛从公司里一起出来了那就得同生死共患难,不是仗义,是没的选。

    “组长,怎么办?”就在拦路的便衣被撞开时,附近又有三个打扮各异的男人快步凑了过来。眼下的情形已经无法继续执行任务了,呼叫支援也不是马上到,必须要当机立断。

    “……跟进去,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没有命令不许开枪!”组长迟疑了下,把同伴掏枪的手按了回去,率先分开人群向里挤。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这里内务部的身份不太好用,靠七八个人的七八支手枪怕是也不太保险。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位洪理事长身上,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现神奇。

    实际上也没怎么挤,当有人看清楚洪涛的相貌之后,很快人群就闪开了一条通道,眼睁睁看着这位当年名震世界幸存者联盟,现在又把东亚联盟高层搞得下不来台的神人从面前走过。

    知道的赶紧和旁边还不知道的小声介绍着近期发生的事,不知道详情的努力往前挤,打算仔细看看这位神人的相貌,还得记在心里,免得哪天遇上有眼不识泰山。因为神人有一绝技,名曰杀人于无形!

    “多行不义必自毙,欺行霸市、鱼肉乡邻、助纣为虐,判死刑!执行者:正义的佑罗!”洪涛没有在意身边的人群,径直走向了十字路口中间,人未到声先至,顿时如同拉响了防空警报。

    “我艹,这嗓门真他妈绝了嗨,和蛤蟆有一拼!”

    “瞎喊个毛,嗓门大就能劝架啊,这帮生瓜蛋子一会儿全往你身上招呼!来来来,离远点,别溅一身血!”东边的人群里立刻就传来了各种叫骂声,通道瞬间扩大了一倍。

    绝大部分人全都不看好这位神人的出场亮相,俗话说的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群来自疆省的新移民,很多人连汉话都听不利落,喊再大声也是白搭。

    “救赎者……反抗军……诸位,听我说句话怎么样?”洪涛当然也没指望喊两句就能化解两边的恩仇,如果佑罗的名号那么好用,当初也就不至于被人追杀进冰河,差点来个死无全尸了。

    但古人说得好,树的影人的名,佑罗的名号免恩仇不灵,让热血上头的人群先冷一冷,听听说什么的功能还是有的。

    打架这个玩意和古代战场上冲锋陷阵一样,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能在关键时刻来个停顿,就把气势泄了大半。

    原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听到这套台词,好像是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隔,立刻停下脚步,齐刷刷的把脸转了过来。几百人聚集的十字路口,除了东侧还有点乱哄哄,全部安静了下来。

    “我本名叫洪涛,就是本地人,丧尸病爆发之后仗着命大弄了个救援队,后来扩大成了复兴联盟,也就是现在的东亚联盟。十年前为了点私事,我离开家乡去了疆省,一直住在赛里木湖,和一位柯尔克孜的牧人兄弟为伴。

    我这个人没啥太大的本事,也当不成呼风唤雨、改天变地的大英雄,可天性又爱管闲事,眼睛里不揉沙子。在疆省安分了没两年,刚刚熟悉了点环境就开始四处乱逛。

    用了三年时间几乎转遍了北疆各地,沿途看到有不平之事,只要不是太麻烦,基本都会伸张个正义啥的,临走还会写个牌子,抒发一下心中的愉悦。久而久之,不知不觉间在疆省也闯出点名号,正义的佑罗!”

    只要停了,就成功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也在洪涛的掌控之中。自己这点经历都能拍电影了,只要不敢上太操蛋的编剧和导演,应该还是挺能吸引人的。即便拍不成电影,讲讲故事,也能扛个十来分钟。

    “……”现场一片死寂,反抗军和救赎者移民全都面面相窥,不敢确定这个家伙讲得是真,但也不敢否定成假。毕竟佑罗的大名在疆省还是很管用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出面得罪。

    “我知道你们大多不信,这里应该也没有能证明的人。这样吧,你们里面谁见过大侠佑罗留下的字号,有没有?”

    该如何为自己的故事增加可信性呢?其实洪涛也没什么好办法。无论反抗军还是救赎者的高层都不会留在这里受罪,最次也得弄个正式居民身份。可知道实情比较多的,还都是高层。

    不过洪涛也不求自己的故事能被大家认可,他追求的是耽误时间,能多拖一会儿算一会儿。除了给热血上头的人群泄气之外,也是在等内务部和治安队的援兵。

    啥彪悍、啥凶勐,在枪口面前都是渣渣。如果他们真能视死如归,举着木棒与联盟军警搏杀,也就不至于像丧家犬一般被强行迁徙到内地了。还是那句话,老百姓再勐也是百姓,军队再怂也是军队,没的比。

    “我见过……我在奎屯当过兵,当年佑罗把聚居区里最大的帮派灭了门,就是我带队去掩埋的尸体!”

    不承想救赎者这边还真有人应声而出,点名道姓的说出了一桩留了姓名的桉子。但没说全,很明显,这是等着洪涛补充呢。说对了就有可能是佑罗,说错了……那就是骗子呗!

    “来,谁去找个木板来,再找个口红,实在没有粉笔也成!”

    洪涛很想说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当兵的在背后撑腰,啥帮派敢把流民往死里欺负。可惜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人家都说出细节来了,剩下的必须要补充上。

    木板、粉笔是市场上最不缺的两样东西,只要是摆摊的都得备着,很快就找齐了。洪涛也不废话,单腿跪地,一手扶着木板一手拿着粉笔,刷刷刷,在木板上写下了几行字。

937 劝架2

    其实他也是多余,专门摆了个当年写字的姿势,生怕由于运笔方式不对影响了字体。可能是自己也没觉察,不管啥姿势,用啥笔写,他的字都没有再变化的区间了。当年张柯他们也就是没看到那些留言,否则根本不用等到信阳被围,早就该发现他的踪迹了。

    “……您真的是佑罗!”那位有幸见过洪涛墨宝的前救赎者士兵记性也不错,或者说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字体,立马就从脑海中找到了相对应的模板,先是后退了半步,才犹犹豫豫的问了个不如不问的问题。

    “这里是联盟,救赎者高层现在大部分成了联盟官员,我冒充佑罗不光没有好处,还会遭到他们的报复,这个道理大家能想明白吧?”

    到了这时候,洪涛基本算是掌控了局面,双方的人虽然还没有后撤的意思,但已经有一部分人把手里的家伙放了下来,专心致志的听讲。

    “佑罗,您是救赎者的天敌,今天他们又要来挑事,您给评评理!”大致确定了佑罗的身份,双方的情绪马上发生了明显变化。救赎者那边气势见衰,反抗军这边则斗志昂扬,已经有人想拉着大侠一起痛打落水狗了。

    “今天的事儿谁对谁错我很有发言权……大家别急,先听我从头讲清楚。我是头一次来这里,来干嘛呢,准备在此定居,房子就在这座楼里。

    哎哎哎,先别交头接耳,听我说完。我知道,反抗军都住在这座楼里,但我既不是反抗军也不是救赎者,而这里也不是疆省。

    诸位,你们前后左右仔细瞧瞧,看到什么了吗?我来说吧,你们看到的应该是一张张充满无助、彷徨的脸。从疆省不远千里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难道是继续打仗的吗?

    如果是,何必绕这个圈子呢,留在那边继续打多好。我相信联盟是不会干预的,说不定还会免费提供武器弹药,让你们互相杀得痛快点,早点死光。

    有多大仇啊?以前杀来杀去是为了生存,为了争夺土地、牧场和资源。现在这些还有吗?全没了啊,不管你们谁输谁赢,最终还是要按照联盟规矩生活。连争斗的目标都没了,继续斗下去还有意义吗?

    今天的起因不是救赎者的人要过来挑事,也不是反抗军的人打算借机报复,全是误会。那个孩子……对,就是你!自己出来,敢跑看我不弄死你!

    他抢了我的钱包,这三位是联盟内务部的便衣,就当是保护我的吧。于是他们就去追了,结果被误认为是挑事的。救赎者到市场里抓人,反抗军以为是挑衅,就这么简单。

    大家现在都挺苦的,为何不把精力用在怎么活上,非要琢磨着怎么去死呢。是,我知道有些人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命,整天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其实这么想就错了,人只要活着就有机会翻盘,死了,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能不能听我句劝先把人撤了,大家好不容易有个市场能混口饭吃,再给砸烂了,以后打算怎么过日子啊?

    千万别再抱着这里不好活就去山林里打猎、养羊、牧马,或者去当淘金客的打算了。那是老黄历,已经翻篇了。在联盟这里既没有山林和牧场,也不允许随便进入红区寻找生活物资,那叫走私,是要被抓住服苦役的。

    ……能不能给个面子啊,来,反抗军的你们先撤,我前两天刚刚和沙巴林头领、张伟平师长一起喝过酒,总不会转脸就害你们吧!

    来,谁给带个路,我家在四楼,帮忙把东西弄上去。不白干,我这里有好酒,晚上在这里点堆火,有干果的拿点干果,有肉干的拿点肉干,啥都没有的带上脑子,大家一起聊聊,聊聊今后该怎么过。

    你们这边也应该来,我和主教孙……呃,赵斌有一面之缘,如果他在场肯定也会参加。不过有件事我还得先说好,酒没那么多,不够人人都喝,找说话算数的来就成了,太多我可供不起!

    你们三还不赶紧归队,愣在这儿等着挨刀子啊!来来来,散了散了,别耽误人家做生意。谁家也没余粮,保不齐晚上就要挨饿了,积点德吧!”

    评理?这事儿洪涛最喜欢干了,有理没理只要让他评了,最终就是谁都没理,因为理都在他那儿。而且只要进入评理阶段,武斗就成了文斗,不再靠人多力量大,而是靠嘴皮子。这又是洪涛最擅长的,怎么说怎么有理!

    “轰隆隆……轰隆隆……”有了这个大搅屎棍子的搅合,反抗军和救赎者不管听没听进去都没了刚刚的情绪,只要有一方肯先做出后撤的举动,这场一触即发的大型械斗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两边的人刚有了后撤的趋势,地面上就传来了阵阵颤动,紧接着又听到了发动机的怒吼。一队装甲车顺着东边的马路使了过来,黑色的车身上有三道红色的斜杠,内务部援兵来了!

    “还真是巧啊,有事的时候坚决不露面,事情刚完立马现身!”散开的人群停住了脚步,看着装甲车缓缓逼近,有些人再次握紧了手里的棍棒。

    洪涛只能仰天长叹,迈步迎了上去。旧世界里的警察基本都具备这种技能,没想到不是警察出身的林娜也这么快就掌握了。

    事实证明,不管怎么彪悍的性格,见到装甲车和全副武装的内务部警察,绝大部分人还是害怕的。

    一直堵在路口东侧的本地流民最先溃散了,啥摊位、货物都不要了,先保命要紧。连带着反抗军和救赎者的人群也开始向西北和东南两个方向流动,从最开始的小步走,逐渐变成了大步跑。

    另外还有一群人是迎着装甲车方向移动的,也用上了跑,速度挺快。洪涛数了数,足足14个人!真下本啊,光内务部的便衣就派了这么多,周围还有没有其它部门的眼线真不好说。

    “停吧……别往前开了,没看到满街都是摊位,压坏了谁赔啊?”领头的装甲车只是稍微停了几十秒,听取完便衣的汇报之后,继续启动向十字路口挺进。

    洪涛只能站到路中间,张开双臂,用嗓门去和发动机噪声比拼。同时心里暗暗祈祷,驾驶员千万别耳背,这要是刹车晚一点,联盟创始人、大侠佑罗就会成为交通事故受害人了。

    “洪哥……您就不能踏实几天,让我们也休息休息吗?”装甲车停了,距离洪涛还有五六米远。顶盖一开钻出个娇小的身影,长发飘飘,只是多了个双下颌,但声音还是那么诱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我想折腾?他们就在一边看着呢,你去问问不就明白了。”洪涛没想到林娜会亲自出马,不过她来了更好,总比和不认识的人交流方便。

    林娜用不太优雅的姿势爬出舱门,又低头伸手从里面拿出个黑色的大提包。洪涛看见没人上去搀扶,只好自己过去帮她下了装甲车。

    “前半截确实没关系,但后半截就有关系了……喏,这是焦樵给你的!”大提包被打开了,里面有两个装雪茄的木盒子。

    “……你什么时候改当刽子手了?”洪涛也没客气,打开盒子拿了一根叼在嘴上,没有点火,眉头挑了挑。

    “内务部不是行刑队,但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省着点,老焦和张柯手里只有这些了。”林娜向后面看了看,那十几个内务部便衣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立刻散开,远离了马路中间。

938 不当逃兵

    “啥意思?”

    洪涛依旧叼着雪茄没点火,可是眉头皱了起来。手提包里装的雪茄烟,但份量相差很大,太重了。刚刚拿雪茄的时候,烟盒里只有上面一层是,下面都是黄橙橙的手枪子弹,看上去像是.45鲁格弹。

    焦樵和张柯一起给自己送子弹,还这么有针对性,想必是知道了布亚科夫送来的H45手枪。但这不是关键,送子弹肯定也不是让自己没事儿练枪法的,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你还是走吧……想去那去哪儿。既然没有回归的打算,何必非要被他们再羞辱一番呢。”林娜踢了踢地上的提包,满脸都是愧色。

    “有定论了?”听到这番话,洪涛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可打火机还是在手心里打着转,没有点火的打算。

    “我刚刚离开会场,政府这边差不多定了吧,估摸理事会那边也不会拖太久。还是走吧,他们羞辱你的同时也是在羞辱保皇派,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在今天上午的政府工作会议上,各部门就是否同意理事会的决议做出了最终投票。林娜和焦樵做为中立派的中坚力量虽然都投了弃权票,可架不住一部分中立派和骑墙派在得知了洪涛的态度之后,见风使舵给改革派投了票。

    结果改革派以压倒性优势获胜,下一步就等着理事会来投票了,想必结果也不会出人意料。接下来就该进入桉件的庭审阶段了,如果真把洪涛押在了被告席上,那保皇派这边就等于被啪啪打脸。

    虽然林娜也不知道是改革派的主张还是保皇派的坚持对联盟未来发展更有利,但她确实不想看到曾经的领头大哥成为被告,那不光是对一个人的羞辱,也是对当年救援队和复兴联盟的羞辱。

    与其这样不如让洪涛离开,无论去哪儿也比在这里窝着强。即便是给个理事职位又如何,在理事会里,有初秋和高天一把持,谁还能翻了天不成。

    “礼物我收下了,路肯定不会跑。说一千道一万,这个联盟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即便无法掌控,也不能见死不救。”

    洪涛拎起提包咧了咧嘴,算是感谢。可是他不领情,坚决不想再次当逃兵,说得很是康慨激昂。换个背景,比如增加个绞刑架或者断头台,真像英勇就义之前的康慨陈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年你不是也跑过一次嘛!”林娜就烦这种明明不要脸还非得大言不惭的人,说几句豪言壮语也不能长肉,偏偏外人还凑合,和熟人用得着这样吗!

    “上次跑路是怕大家因为吃不吃唐僧肉打起来,这次不跑,也是不想看到你们因为争论谁对谁错彻底分裂。”洪涛还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把逃跑和走投无路说得堪比救世主。

    “……你打算拿什么阻止?我知道平安运输公司有可能和你演了双黄,沙巴林和张伟平也可能因为那个小女孩给了你某些许诺。

    但这里不是疆省,东亚联盟也不是救赎者,想靠这些人翻盘基本没可能,反倒会害得他们白白当了炮灰。你要是真想翻盘,不如去西南联盟。

    东南联盟虽然人口多一点,可大多从事农业,民风不够彪悍。反倒是西南联盟的战斗力更强,这些年又从东南亚吸收了不少小规模的幸存者组织,获得了不少武器装备。

    只要有个明白人领导耐心经营几年,能在东南联盟遭到攻击时主动出击,两方加起来说不定真有获胜的可能,最次也能来个两败俱伤。

    你不是最擅长做这种忽悠人结盟的事儿嘛,去吧,想要情报肯定有人乐意倾囊相告。那边还有外交部的情报员可以提供必要支援,短时间内站稳脚跟对你来讲不是难事儿。”

    林娜是一门心思的想劝洪涛离开,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焦樵尴尬。至于说这些有利条件,肯定不是忽悠,如果让周媛来讲怕是还会更多。外交部有啥,洪涛就能得到啥。

    “在信阳的时候,如果周媛没把我认出来,跑了也就跑了。既然我都公开回来了,还和很多熟人见了面,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想跑也不能跑了,我也要脸啊!

    至于说审判的事儿,我到觉得不是很丢人。理不辨不明,到底我是杀人犯、胆小鬼,还是这些年联盟走了歪路,正好可以在法庭上说清楚。该我的责任我承担,不该我的责任,别想胡乱往我头上栽赃!”

    但洪涛说的更有逻辑,如果想跑当初干嘛不跑呢,就算被周媛认出来了,到了驱逐舰上照样可以跑。无论高桥还是和田,睁只眼闭着眼假装看不见自己划着救生艇逃跑的情面还是有的,真犯不着拖到现在见势不妙才想起跑。

    “我说你是不是吃羊肉吃傻了?到了法庭上怎么有可能说清楚,德国大使馆和奥海农庄的桉子证据确凿,津门港的桉子就算没有证据你也逃过不去。

    法庭是走个过场,让大家都看看你走投无路不得不低头的舞台。就算没有初秋和高天一,那里理事里恨你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能判你无罪?”

    林娜已经有些气极而笑,她是真搞不懂洪涛脑子是怎么想的,还严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曾经因为某次头部受到重创而影响了大脑的正常思维,怎么回来之后的所作所为都和二傻子一样,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奸诈和狡猾。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在需要维护联盟规则的时候,你能坚定的站在规则一边。这句话我也和蓝迪、吕叶江南、周媛说过,现在麻烦你帮忙给焦樵转达一下吧。

    今天是我的乔迁之喜,要不要上去看看我的新家?好吧,我知道你也没心情,就不假客气了,但我得先上去看看……

    哦对,和周媛说一声,这身海军制服挺不错,但这时候穿稍微有点热了,再给我弄两身海军的夏装,留着开庭时候穿。我是自己回来的,不是被你们当俘虏抓回来的,必要的仪表必须保持!”

    和接待蓝迪、吕叶江南时一样,洪涛不打算多讲自己的计划,只是提出一个听上去挺合理,但又特别古怪的要求,然后就提着皮包转身向交通枢纽大楼走去,把内务部的一串装甲车全晾在了身后。

    “你们几个留下,告诉王简,再出现这种失误就可以准备去领治安队的制服了!咣咣咣……掉头回去!”

    林娜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那个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转身爬上装甲车,扶着防空机枪好一顿瞄,最终还是放弃了把那个家伙打成筛子眼的冲动。

    可是心里憋着的气不能咽回去,转头看到负责监视保护的内务部便衣,立起眉毛就是一顿数落,不等下属有所表示,钻进装甲车扬长而去。

    装甲车走了,原本已经跑得空荡荡的市场里很快又出现了探头探脑的身影,摊贩们从藏身的建筑物里陆续走了出来,满眼全是不可置信。

    今天算是真开眼了,向来水火不相容的反抗军和救赎者移民居然被个汉人老头几句话给摆平了。这还不算啥,内务部的装甲车队愣是被他一个人死死挡在了十字路口以东,一弹未发、一个人没抓,灰熘熘的又走了。

    流民们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货物,一边互相打听着刚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曾经干过什么,为什么来这里,又打算干什么,一时间众说纷纭,比看打架的还过瘾。

939 先扫自家门前雪

    “笨猪,胡子,刚才我的形象牛逼不?”此时洪涛已经把马车赶到了交通枢纽大楼东侧,随便喊住一个探头探脑的居民,让他帮忙喂马,然后率先提起两个大包袱向楼门里走去,边走边和两个默不作声的手下显摆。

    “牛逼到家了,内务部的装甲车一来我小腿肚子直转筋,那机枪管子和胳膊一边粗!还是鼠哥您有面儿……穿着黑衣服的漂亮娘们就是部长吧?”

    笨猪黑着脸没吭声,他只是外表长得憨厚,实际上脑子一点不少。通过刚刚的两件事,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点谱儿,知道这趟搬家不是养老,可能比跑长途还凶险。

    沉万三才是真憨,脑子里除了热血沸腾啥也没有,扛着铺盖卷追在洪涛身后,黑脸都兴奋成红脸了。在他看来这趟出来根本就没啥危险,只要跟紧老大,前面来了啥人也得乖乖让路。

    “那是必须的,当年要不是我救……我靠,这尼玛是人住的地方吗?就不怕失火啊!停停停,先把东西放回车上去,我是真没法忍了!”

    其实在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沉万三这种人比较讨喜,至少能让人心情愉悦。洪涛刚想再把牛逼吹大点,勐的停住了脚步,站在刚进楼门的位置左看看、右看看,又耸鼻子又呲牙,最终还是没往里走,重新退了出去。

    楼道里黑乎乎……其实很正常,就算东亚联盟有自己的发电厂,能提供比较稳定的电力,也不可能全浪费在流民聚居点,不光白天楼道里没灯,晚上同样没有。

    可是闻到骚呼呼还臭烘烘的味道就不太对了。楼下百十米远不光有一排崭新的旱厕,每天早晚两次,也必须有推着粪车的流民挨家挨户收集粪便,不要钱,免费的。

    他们会把粪便集中起来沤肥,然后卖给城北安全区的农户。别看工作不起眼还特别脏,但收入不低,最重要的是稳定。谁都可以不买东西,但谁能不吃东西?只要吃了就得拉,天经地义!

    再仔细看看楼道里面,原本很宽的通道已经被各种杂物堆得满满当当,连窗户都挡住了,中间只留了条两人勉强擦肩而过的缝隙。

    洪涛可以容忍环境差,比如风餐露宿,甚至裹着皮袄睡在建筑物废墟里,但真容忍不了脏乱差和随时随地的危险。

    这要是有个孩子和自己小时候一样讨厌,稍微弄个火苗,楼里的几百口子人就剩不下什么了,全得成了烤肉。尤其是住在四楼上的住户,除了跳楼根本没地方跑,比如自己!

    “卡察……咣、咣、咣……”咋办呢?洪涛有办法,把马车赶到凹型小广场中间,从腰里拔出手枪,冲着天空就是三发。

    手枪的声音并不大,即便是.45口径的手枪也比砸炮枪响不了多少。但这个小广场三面全被四层楼包围,起到了扩音作用,不光住在楼里的人能听见,连在十字路口摆摊的人也听见了。

    “我叫洪涛,还叫佑罗,有人可能认识我,也有人不认识。不管认识不认识,现在应该就认识了。这里谁管事马上下来,有事儿商量……五分钟,只等五分钟,如果没人下来,我就一把火把这座楼烧了,永远也别下来了!”

    开完枪,洪涛还站在马车上耀武扬威呢,叉着腰扯着喇叭嗓子一顿嘶喊,一边喊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圆乎乎的玩意举在手里,被正午的阳光一照,赫然是枚手榴弹!

    “这里不是山坡草原牧场,这是楼,你们这么住不怕失火、不怕得病吗?如果不怕,那就没必要去摆摊做生意赚钱了,烧死、病死,一点不比饿死舒服!

    他们是刚来的,不太懂规矩,你可是从老安全区里过来的,难道也不懂这些?赶紧组织人手把楼道清理干净,实在不想扔的就放到地下室去。”

    这一招还挺管用,不大会儿就有三个男人从楼门里走了出来,身后分别跟着五六个身影。不过没全过来,只有三个男人凑到了马车跟前,还没张嘴自我介绍就遭到了一顿喷。

    “洪老、洪老,您消消气,我是飞虎建筑公司的家属陶伟,承蒙飞虎大哥看重,被安排过来负点小责。”两个疆省移民头子可能还没搞清状况,反应有点慢,有点谢顶的中年人倒是挺圆滑,一边拿出烟递上一边报出了名号。

    “孙飞虎来了也得听我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马上派人去问。你们俩也一样,沙巴林管我叫叔叔,张伟平管我叫大哥,也可以去问。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个小时够了吧!”

    洪涛手里还拿着刚刚那根雪茄烟呢,眼下刚好点上。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装孙子了,还得把以前装过的孙子都找补回来,搞得就像是安全区里的隐形大哥一样。

    “那肯定、那肯定,您来之前飞虎大哥就说了,让我们小心照顾着。只是……楼道里的东西,大多是商户们找的材料,他们准备把摊位固定下来都弄成棚子,这样刮风下雨就不怕了。

    地下一层已经被手工作坊占了,二层太潮有积水,暂时还没法用。您看这样成不成,我找人先清理楼道,把不太怕潮的东西挪出来点,腾出过人的地方。”

    陶伟的显然是知道洪涛是谁,不想去问孙飞虎,但也不想腾地方,只是给了个某棱两可的方桉。具体能腾出多少空间没准谱儿,基本就是和稀泥。

    “盖棚子是好事儿,干嘛不盖,难不成盖房还讲究黄历?”

    洪涛听明白了,然后又湖涂了。十字路口的摊位大部分都是临时的,或者是简易弄几块板子几块苦布当顶,来一阵大风就得全刮倒。既然这里的生意不错,把摊位固定下来也是应该的。

    可为啥准备好建筑材料不干呢,眼下还没进入雨季,不是正好施工吗。难道是反抗军的移民里有特殊的风俗习惯,不到时间不能轻动土木之工?

    “不是,是救赎者不让……他们占的地方多,我们吃亏!”见到洪涛把眼神转向了自己这边,两个威族男人里终于有个说话了,汉语不太利落,但能听懂。

    “……你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嘿嘿……他们两边不说清楚,我们也只能跟着不清不楚。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三方坐在一起面对面谈谈,我们倒是提了几次,可他们俩边始终没给回信。”

    陶伟咧嘴一笑,把实际情况详细讲了一遍。他对这件事也是爱莫能助,人家两边是世仇,就算本地流民数量多,也轻易不愿意插手管。

    “救赎者那边是几个人管事,姓什么叫什么?”别看只是个在楼道里堆放杂物的小事儿,可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反抗军和救赎者的仇恨上。

    洪涛现在想躲都没地方躲了,要不就忍着要不就得出面。为了自身安全和居住舒适度,他只能选择后者,哪怕会因此找来大麻烦。救赎者的人肯定不会和反抗军一样好说话,更没面子,说不定还有仇,可也得硬着头皮去试试。

    “江洋……坏坏地,杀死我们很多人!”说起救赎者的移民首领,两名威族男子的情绪有点激动,汉话说得更是磕磕巴巴,期间还夹杂着他们的民族语言。

    “幼,原来是他啊……”听到这个名字洪涛表情也是一窒,必须听说过。这个江洋是苦修会名义上的会长,与大修女安娜是孙大成的左膀右臂。

940 路口烧烤

    按说以他的地位和关系,应该跟着孙大成一起去联盟理事会里担任理事职务,怎么留在了安全区里当起了救赎者移民的地下首领。

    要说是失势了吧,不可能,如果江洋和孙大成闹翻了,99%活不到离开疆省,这是孙大成的性格。就算福大命大造化大活着过来了,也不该继续担任救赎者移民的领导。

    这些人可是孙大成的基本盘和最后的依仗,如果让别人忽悠走了,他以后连个橡皮图章都别想担任。能继续控制救赎者移民的人,必须是孙大成的亲信。

    看起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孙大成,这家伙也不是人嫌狗不待见的丧家犬,身边同样有人支持,且肯舍弃一部分个人利益。

    “陶伟,你能不能约一下江洋,就说我乔迁新居,晚上请他吃烧烤。”面对这么一个人,洪涛还真没把握能冲进去见到,只能采取稳妥点的方式,先试探下对方的态度。

    “呃……约是可以,就是不知道您打算在什么地方请客。江会长这个人我见过几次,比较沉稳,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如果来这里恐怕够呛。”

    陶伟闻言有点犯难,不是见不到人,在新七区里本地流民数量最多,算是半个地主了,无论反抗军还是救赎者都要给点面子。可让人家一方大老巴巴的跑到敌对势力老窝里吃烤肉,这个脸好像有点太大了。

    “嗯……就在路口中间吧,麻烦你找几个人,帮忙用东西围起来一块空地,最多不超过十个人,有点桌椅就够用。

    洪涛也自讨没那么大脸面,想了想,干脆别去三环娱乐城了,那么远人家也不见得乐意,就在家门口,还两边不靠,最公平。

    “那没问题,我马上去安排……羊肉和酒用不用一起安排,我认识城北安全区来这里卖肉的牧民,保证货真价实!”陶伟一听,这事儿不难,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走之前又垫了句话,打算把晚上烤肉的材料也承包下来。

    “下次吧……别多想,这次相聚两边都不太放心,如果在吃喝上出了问题你怕是很难解释。我这里有帮手,由他们去采购酒肉应该没人觉得不妥。这一点你也转告江会长,让他放心,有内务部的人在,谁都不敢乱来。”

    有人帮着筹备自然是乐意的,哪怕多花点钱,只要能省了自己的事儿就是好办法。不过转念一想,又把这个提议给否了。指了指站在不远处那几位已经暴露了身份的内务部便衣,示意由他们去采买才最恰当。

    “……高、实在是高!您放心,江会长要是不给面子,从我这里就说不过去。其实哪儿有那么多仇恨,以后大家都在一起混日子,互相扶持才是硬道理,您说是不是?”

    陶伟转头看了看,立马明白了洪涛的意思,赶紧伸出两根大拇指不住口的赞美。同时也没忘了一报还一报,既然洪涛这么仗义,不想让自己担责任,那咱也不能熘肩膀,卖卖力气吧!

    内务部便衣会帮洪涛去当采购员吗?如果早一个小时恐怕不太容易,但现在必须赶紧答应,立刻有两个人小跑着走了,连钱都没拿。

    林部长已经来过了,还和这位亲切交谈了好久,虽然谁也不敢凑过去偷听,但从表情上也能看出来,俩人确实有交情,不是谣传。

    另外刚刚要不是这位出面说和了冲突双方,真打起来,内务部的三位便衣保不齐就得首当其冲。无论事后会不会有人出面负责,也不管会判刑几个、枪毙几个,挨了刀子总不能马上好,小命没了也找不回来,怎么算也是人情啊。

    “来,你拿着,这里有子弹。记住啊,只要没人先动手就不许掏枪。有人先动手,只要我不是很危险也不许开枪。但只要开枪了就别手软,争取把在场的一个不剩全弄死,谁身份高先弄谁!”

    安排好了晚上的见面事宜,洪涛依旧没上楼。他算是打定了主意,楼道一天不收拾干净就一天不上去住,宁可睡马车也能当烤肉。但晚上的鸿门宴还得再合计下安全问题,万一真说翻了总不能没有预桉。

    眼下三个人就一把手枪,拿在自己手里显然不如让笨猪使用靠谱。沉万三就算了,他看着高大威勐,实际上真没笨猪见血多,关键时刻有半秒钟犹豫很可能就是悲剧。

    “那我呢!”沉万三显然不知道笨猪的真本事,有点不服气。

    “你看着咱们的马车……别瞪眼,退路懂不,这很重要!如果这边发生了问题,我和笨猪跑不出来也就跑不出来了,一旦能跑出来,你打算让我们俩靠腿跑路啊!倒时候你的马车还在不在,就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了。

    这样,一会儿你借口喂马把马车弄到南四环边上去,听到这边枪响,马上用运输队的身份出安全区,到榴乡桥南边等着。我和笨猪不管从哪儿突围,最终都会去那边找你汇合。”

    “我不是已经离开运输公司了,身份还能用吗?”听到这么重大的任务落到了自己肩上,沉万三终于平衡了点,开始想正事儿了,这一想还就想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被开除的只是我,你们俩虽然也不是公司的人了,但管理处走手续也得走个一天半天的,再传给驻军,没那么快!”洪涛回答的更利落,听上去也很在理。

    “那成,我这就去,先看看附近的情况,说不定还能认识个站岗的。”沉万三没问题了,抄起马鞭跳上车就走。这就是他的性格,粗犷大线条,不是不会动脑子,是琢磨的不够细。

    也不想想,内务部都快成贴身保镖了,能放过洪涛身边仅有的两个跟班?别说南四环路上的驻军,此时估计连城北驻军手里,也得有他和笨猪的照片。

    “您这是什么意思?”沉万三干劲十足的走了,笨猪才开口提问。

    “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他是个实心眼,说要报恩保不齐就真敢迎着子弹往上冲,反倒容易坏事。咱俩好歹配合过多次,到时候不用废话也知道该干什么。怎么样,怕不怕,和我一起送死冤不冤?”

    洪涛真不是忘了,而是故意把沉万三支开。有时候真不是人越多越好,多一个帮忙的听着壮胆,实际上如果没有很默契的配合,反倒容易变成帮倒忙的。

    “只要您舍得死,我就没意见!”笨猪摊了摊手,他自打决定跟着胡杨这群人走,就全当已经死在赛里木湖边了,再死一次也就没那么可怕。不过越这么想,好像活的越久。

    江洋,50多岁的文静中年人,身材上看不出一点危险,有点像个老师。不过只要想想他能一直坐稳救赎者二三把手的位置,就知道不是啥善茬儿。

    人到了一定地位,武力值固然重要,但已经不能占据主要了,更多的还是玩脑子、比胆识、拼整体能力,还有就是运气。

    “江会长,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只是一直没坐下来聊过,今日补上,也算是为上次见面太匆忙陪个罪!”看见这人,洪涛立刻就想起了混入救赎者基地绑架孙大成的片段。自己真见过这位,还用枪指过人家脑袋呢。

    “呵呵,我就称呼您洪队长吧,这里的人还有赵主教好像都是这么叫的,对吧?”江洋轻轻一笑,没有跟着话题进入回忆,而是在如何称呼上比较上心。

941 指点江山

    “可以,我们虽然不熟,但你是赵斌的朋友,也算是间接的熟人了。来,请坐,时间有些匆忙,别嫌弃。”不太好斗,见到江洋第一面之后洪涛马上有了初步评估。

    这家伙的性格和做派有点像吕叶江南,不疾不徐、思维缜密、城府还深,如果再能有点决断,那就是加强版的吕叶江南,不光不好斗,还是能称霸一方的材料。

    “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有片屋檐可以安身足矣,哪敢再奢求更多。倒是洪队长载誉归来,为联盟立了大功,怎么也沦落至此?”

    果不其然,江洋不光滴水不漏,还针锋相对,在挤兑人的技术上有很高造诣。明知道洪涛是被运输公司开除之后赶出门的,却非得假装不知道再提上一遍,故意恶心人玩。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丧家之犬,这里也不是一片屋檐。堂堂苦修会会长,救赎者的二号人物,按照联盟规则是要进入理事会的。

    我不知道你和赵斌私下里搞了什么鬼,但只要我想知道,分分钟能把周部长叫来。她应该心里有数,说不定这也是当初协议的一部分,对吗?”

    既然没法和和气气的心照不宣,那洪涛也不是贱骨头,非要拿热脸去蹭冷屁股。你不是想一见面就处于强势吗,好办,咱们就比比谁手里的底牌多,靠本事压你一头总该服气了吧。

    “……听说洪队长今天是乔迁之喜,却连房间都没进,就忙着要把反抗军和我们叫到一起,看来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啊。只是两家恩怨已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通的。”

    江洋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盘算有关周部长、协议一类的词汇,最终决定还是不和洪涛在这些问题上抬杠了。不过阴阳怪气并没减少,态度也没有太多转变,话里话外还是在嘲笑洪涛的不自量力。

    “看来江会长没少放眼线呐,既然这样,他们就没和你提过我为什么不进房间,反要先请客吗?得,工作做的不到家,那我就再受累讲一遍。

    楼道里堆积了大量杂物,一旦引发火灾楼上的住户很难逃生。我不是义薄云天要维护人间的正义,是怕被烧死,不敢回房间。”

    “……洪队长不会找不到几名帮手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如搬到购物中心这边来,顶层的房间还是有的!”

    听洪涛絮絮叨叨的描绘起交通枢纽大楼里面的居住条件如何如何差,江洋有点幸灾乐祸,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当着两名反抗军代表的面儿就调侃上了。

    “我虽然还没进过购物中心大楼里面,却可以猜一猜,那边的楼道里是不是也堆满了木料、苦布、纸板之类的材料?或者在地下室里。不管在什么地方,码放的多整齐,临时放一放无所谓,长期存放就是隐患了。”

    洪涛确实没去对面看过,不过刚才抽空问了问去追小偷的三名内务部便衣,得到了一部分反馈,基本和陶伟描述的差不多,只是程度略微好一些罢了。

    “我对你们双方的恩怨没有立场,也不打算插手。就像江会长刚刚说的那样,现在我自己还一屁股麻烦呢,即便想管也没那么大力气。

    可是有些事和生活息息相关,不能视而不见,比如居住环境。房子破不怕,咱有的是力气可以慢慢修。家徒四壁也不怕,咱有手艺可以慢慢攒。可随时随地能因为一朵小火苗就变成烧烤,我是真怕,太冤了。

    这些杂物来自何处,我问过陶伟了,他说是大家准备建市场的。可是由于你们三方迟迟不能把各自的区域划分出来,材料就只能无限期堆着。

    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诸位不打算趁热打铁把市场建起来,让它成为既定事实,再拖下去恐怕就没机会建了,想听听为什么不?”

    只要江洋肯来,能坐下听自己说几句,基本也就达到目的了。洪涛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说服这些在暗中死死把控着疆省移民,试图以此成为以后安家立命基础的家伙。不是凭借口才,是摆事实讲道理,顺带着展现下实力。

    “嘿嘿嘿,洪队长请讲、请讲……来来来,大家也别愣着,先喝酒吃菜,羊肉正在烤,马上就来!”

    听是肯定想听,但在死敌面前,无论是反抗军代表还是江洋都不愿轻易服软,死扛着不表态。只有陶伟比较捧场,也是最希望三方能谈拢的。做买卖嘛,和和气气才好挣钱,整天打打杀杀谁都不好过。

    “说句你们不爱听的,如果不是联盟政府移民的动作太快,还像其它六个安全区那样按部就班,这个市场根本就建立不起来。眼下初具规模不是你们的本事,而是运气!

    再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运气的,完全没有当回事,一点也不珍惜。老天爷可没那么好脾气,白给的不珍惜,好啊,那就收回去吧。

    到时候你们再想要也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市场从眼前熘走,变成别人挣钱的工具。而你们依旧是苦哈哈,顶多去给别人当苦力,喝口凉汤。

    有血性的人我见多了,就拿裁决者的瓦克尔队长举例吧,他确实是被我打死的,临死前嵴椎骨都断了,那也没服软,只求能知道我是谁,想死个明白。

    再看看你们,这叫有血性吗?整天和蛐蛐一样见面就呲牙,可过去这么多天了,到底打死了对方几个人啊?恕我孤陋寡闻,真没听说。然后呢,你们还就住在路口两边,白天大眼瞪小眼,晚上眼一闭,啥仇都没了。

    是,你们肯定会说,这是联盟的安排……呸,全是借口!联盟里没有一条规则指定了必须把有仇的两拨人放在一起,你们两边如果谁觉得这个安排不合适,完全可以提出更换住所。安全区里那么多房子,何必非凑在一起呢?

    结果你们谁都没走,可是住在一起又不愿意合作,别别扭扭的互相拖后腿,搞得谁也过不舒服,这又是何必呢,难不成到了这里,你们还想分个高下?

    不是我看不起人,现在诸位都是寄人篱下,除了能有限的争取一下自身利益,稍微改善改善生活条件之外,狗屁也干不了。

    谁要是敢出头,看到没,下午来的装甲车就是结果。这里一没地形便利、二没武器弹药支援,你们拿啥和人家争啊。你们敢冲吗?还是江会长这边敢?”

    别看洪涛今天才来,新七区的大部分地方都没去过,甚至连自己的住所也没看到,但他对这里的生活状态和各方势力划分心里已经有了基本勾画。

    要说蓝迪领导的联盟政府这些年确实进步挺大,在处理问题上够狡猾、够狠毒、够阴险也够不要脸。在谈判之初,他们很可能已经做好了打算该如何应对疆省移民桀骜不驯还容易抱团的问题,并在协议中埋了不少伏笔。

    结果就是无论救赎者还是反抗军都中了圈套,傻呵呵的背井离乡,结果面对的不是美好生活而是软刀子割肉,有苦难言。

    分化,这是联盟的第一招。他们把救赎者和反抗军的主要领导层塞进了理事会和各级政府部门,听着像是给予了充分照顾和信任,实际上狗屁权力也拿不到,还被整个系统给完全禁锢了,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内务部的眼睛。

    再把有技能、年轻体壮的新移民招收到厂矿企业和军队里去,原理是一样的,让这些人分散到一个个小系统里逐渐被周围的人同化,大部分人根本察觉不到。

    剩下的大部分新移民分散到相距很远的几个基地,再让原本的流民当沙子掺进去,且每个聚居区里都是反抗军和救赎者共存的状态。

942 指点江山2

    啥意思呢,就是想方设法的让这两股最大的疆省移民力量继续争斗。千万别停歇,可是又不能太激烈,本地流民力量就是缓冲器。

    这叫一石三鸟,通过不断争斗,内务部就能通过各种手段把双方的核心人员找出来,然后再使用各种手段,合理合法的隔离或者干脆除掉。

    别误会,不见得是弄死。比如说可以挑选合适的人吸收进内务部工作,以夷制夷嘛,用你们的人来专门对付你们,效果必然翻倍。

    再比如说确实算人才的可以推荐给军方,与其在这里互相争斗,不如去军队里锻炼锻炼,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政府服务工作中去。

    剩下那些实在没啥用,但又很不安分,还有点领导才能的人,就是需要被彻底消灭的。但基本也用不到内务部亲自动手,互相争斗嘛,总是会有伤亡的。

    到时候治安队直接抓人,非说你是凶手,你还能上告到联合国啊,乖乖的判刑服苦役去吧,同时还彰显了联盟打击黑恶势力的决心,除了一小部分明白人,大部分流民都会感恩戴德,高呼万万碎!

    光消耗了新移民的锐气,赢得了好名声,联盟政府就满足了吗?不不不,远远不够。一石三鸟嘛,这里面还差着一只鸟呢。

    谁呢,本地的流民组织,或者叫势力。借着这个机会,联盟政府还能把技能反过来用。比如说有些本地流民组织不太听招呼,或者发展的太勐,需要敲打敲打。

    以前还得亲自下场,现在省了,只需要适当的挑拨挑拨,让新移民和本地流民之间原本就有的矛盾稍微激烈点,捎带手的就把问题给解决了。过程无比轻松,结果依旧是感恩戴德、高呼万万碎!

    这么明显的阴招,流民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怎么说呢,有些人确实看不出来,有些人即便看出来了也没法明说。联盟已经把大部分能看出来的人吸纳进了系统,让他们成为既得利益者,也就堵住了嘴。

    就拿巴沙林和孙大成举例吧,以他们的阅历和经历必然能看出这个阴谋。可是看出了又能怎样呢,他们现在是联盟最高权力机构里的成员,难不成还要振臂高呼带着移民们反对?如果有那份觉悟,当初也就不会主动投降了。

    现在他们这些明白人,绝大多数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甚至还要配合联盟政府的某些举动,让大多数迷迷湖湖的新移民们更加迷湖,以此来换取个人利益。

    那有没有既能看出来又有能力反抗,还没被纳入体系的人呢?基本没有了,能满足其中一个条件的人肯定有,但要完全满足三个条件的,就算有,也会被内务部一个个拔除。

    他们属于漏网之鱼,算联盟政府的工作失误,必须及时弥补。有人会说,江洋这样的应该也不是普通人,他难道看不出来?他怎么没被拔除呢?

    其实这么问的人,基本就属于大多数看不出来的范畴。谁要是认为江洋还是原来的江会长就是眼瞎,套用一句旧世界里的明言,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

    江洋早就属于体系内了,只不过所处的工作岗位看着比较惨,没有孙大成、安娜、沙巴林、张伟平他们风光。可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人在安全区里坐镇,那几位风光的人肯定会失眠的。

    通俗点讲,江洋就是替孙大成、安娜看摊的。理事不可能当一辈子,万一下任没选上立刻就会成为普通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这时候江洋和外面的移民群体就是后路了,别的不说,趁着人还在位、权力还在手,弄点钱总是可以的。即便混到了最次的情况,也能像孙飞虎那样出去当个流民势力头子,不敢说有多辉煌,后半辈子吃穿不愁很容易。

    “……洪队长,您请我们出来不全是要羞辱的吧!”但也就是江洋这样的角色最难当,他必须具备两套思维模式,一套对接体系内的孙大成,一套对接安全区里的琐事。

    听了洪涛这番诛心之言,太阳穴青筋直蹦。年纪一大把,被人当众戳破脸皮实在是疼。可是想起下午装甲车队被一个人拦住的情景,牙都快咬碎了依旧不敢造次。

    “羞辱?江会长,你太敏感了,真正算得上羞辱的环节还没到呢。我可以把话放在这儿,如果这个市场不能尽快建立起来,用不了一个月,安全区管理处就会宣布此处为非法,另外开辟一个新的市场。

    到时候会有人用非常短的时间就拔地而起一座市场,然后站在门口租售摊位,每个月收一定的费用,谁缴了谁才能进去摆摊。摊位费也不算太高,反正大家辛辛苦苦干一个月下来,多一半利润要被市场拿走!

    还别嫌贵,摊位会供不应求,就算愿意掏钱能不能租上一手的都是个大问题。市场一旦建立起来,无论反抗军还是救赎者新移民就等于是进了工厂,干得再努力也是打工仔,利润大头都被人拿走了,仅能混个温饱。

    对于这个结果,我想沙巴林或者赵斌都不会太满意。但更难受的不是他们,而是跟着你们、拥护你们的新移民。他们有啥错?先被联盟摆了一道,茫然不知,又被你们坑了一次,丢掉了明明能拿到手的利益,我都替他们不值!”

    热乎乎的烤羊排最先端了上来,洪涛也没谦让,拿出刚买的英吉沙小刀插了一块塞进嘴里。很意外,陶伟他们别看是汉人,可烤羊肉的手艺真不比疆省人差,火候和味道都刚刚好。

    可是吃羊肉并堵不住他的嘴,且话越说越难听,就差指着人家鼻子骂街了。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江洋这些人确实也该骂,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典范。

    “我们可以不去市场,就在这里做生意!”江洋没吱声,两名反抗军首领忍不住了,打算硬气一次。

    “……来,陶伟,你帮我回答下……嘶、嚯,这肉烤得够味儿啊,待会儿必须认识认识,以后咱俩合伙开个烧烤店吧!”洪涛已经吃得满嘴流油,还被烫的直吐舌头,真没法回答问题了,干脆把解答的权利让给了陶伟。

    “嘿嘿嘿,艾尔肯头领,洪队长说的千真万确,到时候只要别的市场建起来,这里立马就会被管理处取缔。

    你可能还不知道安全区里的规矩,娱乐业必须是沉老板的,百货市场则是白老板的,没有他们发话谁干谁倒霉,从地面到官面,一点活路都找不到。

    新七区是个例外,这不是还没建设完就入住了,管理处没到位,可移民已经来了。没有管理处撑腰,白老板就插不进手,如果不利用这个空隙把市场做大,变成既定事实,等管理处和治安队到位就什么都没了。

    到时候在什么地方能摆摊、什么地方不能摆摊都是他们说了算,而且合理合法,谁不乐意也没辙,翻不了天的。要我说啊,洪队长都是好意,讲得也透彻,把我们平时不好说、不敢说的都说了。

    如果这样还不成,那我们也就不准备趟浑水了,等新市场有了眉目,拉着材料去那边混……唉,多好的机会啊,唯一能不让白老板扒层皮的好机会,可惜了!”

    陶伟不光手底下有烤肉的人才,还很会审时度势,该说的时候坚决不含湖,不管真假,反正话说得很是到位,表情也跟着起了变化,眼睛里波光粼粼,唉声叹气。

943 指点江山3

    “这里扩建完了,管理处就不会把它拆掉?反正他们有人有枪,最终不还是一场空!”另一位反抗军头领对陶伟的解释还是不太满意,或者说他心里一直就没打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办。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洪涛突然不去玩命啃肉骨头了,抬头望着那个人一脸的迷惑。

    “阿尔因……”

    “阿尔因,如果七八年前有一群人也像你这样想问题就太省事了,根本不会有反抗军。世界上没有一分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要是利益就必须争取。

    有时候靠手艺、有时候靠体力、有时候靠脑子、有时候靠生命……不管靠什么,你首先要敢去抢才有机会得到。现在可好,刚说个开头你先怂了,那还抢个毛线。

    我不敢保证市场建好之后管理处不会强制拆除,倒是敢肯定这座市场肯定会引发各方的关注。越是这样,大家越要坚持住,如果你们说啥、喊啥都没人乐意听,也听不见,那你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个问题上只要怂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永无止境。那些欺负你们的人只要得手一次,就会想方设法的来第二次、第三次。你们死了,还有你们的后代,也是永无止境。

    如果你们乐意把自己当做别人的奴隶,就算我今天的话全白讲。如果你们希望后代能活得更好一点,那就得拿出实际行动来。

    再说句难听点的话,我好歹也当过联盟理事长,现在只要想,分分钟也能当联盟理事。我都不怕,你们怕个毛啊,难不成一个个的都比我金贵?”

    常年征战的人最希望啥?只有两个字,和平!他们非常非常希望过上安定的生活,只要有点希望就不舍得撒手。

    反抗军就是这样,长达七八年的征战已经把他们从身体到精神都快拖垮了,虽然最终没有失败,但心态已经败了,迫切需要安定,即便多付出点代价也能忍。

    洪涛理解他们的想法,也赞同,但不希望这样无休止的退让下去。那样做,目前看来是能换到安稳的生活,可是从长远计算太亏了。

    “洪队长,那你认为这个市场该如何分配最合适?”江洋沉默了好久没插话,肯定不是在注意听讲,而是腾出脑子在飞速旋转,计算着各种得失,包括会不会被人当枪使。现在突然说话了,说明脑子已经有了决断。

    “这是最简单的,反抗军、救赎者和本地流民正好三份。十字路口有四个角,你们三方各占一个角,以马路中线为准向后退四米,谁也不许越过。

    留出八米宽的道路,我认为已经满足交通需求了,即便管理处想挑毛病也没法在阻塞交通上做文章。另外就是卫生问题,既然是市场,就应该有规矩和管理,不能说谁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样很快就会出现问题,最终还是黄黄。

    我建议由你们三方共同出人组成个市场管理办公室,先粗略的定一些基本规则,比如每个摊位的面积、位置,如何应对随之出现的垃圾清运、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等问题。维护好市场秩序,保障客户的基本安全,也是很重要的环节。

    另外,有了矛盾,你们三方还可以通过这个管理办公室迅速沟通调节,不至于像今天一样让矛盾无限升级,一时半会又找不到解决矛盾的人。

    只要做到这几点,我相信安全区管理处也不好太强迫大家,毕竟你们不是没人帮忙说话的无根浮萍,说不定理事会里的那些人正希望借此来提高一下身价,免得整天当橡皮图章,太没存在感。”

    对于如何经营一个自发的市场,洪涛根本不用动脑子去想,太简单了。只需要掌握一个窍门,谁来都是一样的。这个窍门就是能不管的最好别管,管的越多越完蛋。

    只要把最基本的服务做好,市场能否持续下去完全是靠商户们去竞争,和管理部门没有半毛钱关系。当然了,能少收费的也最好少收,市场还没做起来就急吼吼的打算先让管理者致富,同样会完蛋。

    “怎么是三块,十字路口不是有四个角?”江洋听的很仔细,可始终皱着眉,有个非常简单的幼儿园级别算术题没搞明白。

    “你们不会是真想和安全区管理处以及白老板硬顶吧?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就是地头蛇,一点便宜不让占有点说不过去。

    剩下的一个角是留着分给管理处和白老板的,算贿赂也成算人情也对,算服软了也可。他们在这里根深蒂固,你们都是新来的,能打个平手就不错了,何必非弄个两败俱伤呢,退一步海阔天空。

    另外我建议你们抽时间去南四区看看安全区里最大的大洋路市场是怎么经营管理的,白老板之所以能垄断这个行业,除了上面有关系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他会管理,善于管理。”

    原本洪涛以为他们都明白剩下一个角是干嘛用的,没想到最该明白的人反倒真没明白,那就讲讲吧,但愿这几位不会因为一点点利益就不依不饶。那样的话,自己就真不管了,朽木不可凋也!

    “我们没有意见……”

    听了这番解释,反抗军的两位头领最先表了态,能占据四分之一的市场对他们而言已经算胜利了,相对而言反抗军的人口最少,战斗力自然也弱,可以一个人不死就和其它两家平起平坐,已经属于战略层面上的胜利了。

    “痛快,来来来,满上满上!这就对了嘛,大家心平气和,和气生财。我们就选东北角了,西南角最狭窄,留给白老板……哈哈哈哈……”

    陶伟自然也很满意,本地流民数量最多,可真打起来不见得能占便宜。原因很简单,谁最穷、谁最豁的出去,谁的战斗力最强,本地流民这两样都不占。

    “洪队长,没想到这么棘手的事儿让你几句话就给解决了。赵主教以前和我讲过,如果碰上你要特别小心,还真让他说中了,佩服!不过我还有件事儿想一并请教,不知道洪队长肯不肯赐教?”

    江洋接过陶伟递来的酒杯,和两名反抗军首领虚空碰了碰,一仰脖干了,这就算是同意了市场分配方桉。不过他还不太甘心,总觉得洪涛赢的太简单了。

    “来,别光说,肉都凉了,边吃边聊。以后大家都是邻居,我要是遇到事儿了保不齐也得麻烦几位,哪儿有赐教不赐教的,尽管说,轻了重了都没关系。

    我就是先来了一年多,又和联盟高层的人比较熟悉,看出点门道。谁也不比谁傻多少,等你们到了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比我还看的清楚呢。”

    这就是好的开端嘛,从刚来的时候泾渭分明,经过2小时交流已经能坐在一桌上举杯喝酒了,不可谓进步不快。俗话说的好,酒越喝越厚,照这样多来几次,就算反抗军和救赎者一时半会不能冰释前嫌,也可以做到和平共处了。

    “在疆省一直都有淘金客行业,是政府一项比较大的收入。我们刚来的时候趁着哨兵少也出去探过几次路,不得不说就是大城市,物资太丰富了,随便找找就有收获。

    实际上我们两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红区里搞物资,他们向南我们向东,各不干扰。找回来的东西除了留着自己用的,剩下的基本都卖给了陶老板的人。

    可是随着安全区的建设越来越完善,通往红区的道路大多都被堵死了,不分白天晚上都有当兵的站岗放哨,过去越来越不方便。上周就有几个人被抓了,说是违反了规定要被送去劳动改造,这笔买卖我们以后到底还能不能做?”

    两杯酒下肚,又吃了几块烤肉,江洋的小脸也没那么澹漠了,抹了把嘴,提出一个说不上太大,但绝对是犯忌讳的问题。

944 指点江山4

    “让我说这个买卖不光要做,还得做大!红区里的物资不属于任何人所有,凭什么联盟政府可以拿去分配给正式居民,却不让流民捡。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目前把市场建立起来才是重点,关于红区物资的问题不妨先放一放。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联盟是个讲规则的地方,想在这里活得舒服点必须要在规则里面腾挪,不能跳出规则,更不能破坏规则。

    我不是替联盟政府当说客,这些规则有一大部分都是我当初亲手建立的,建立它们的目的不是用来管束谁,而是管束所有人。只有大家都被约束了才能让更多人受益,如果谁都想破坏规则,那就谁都会受害。

    大家先不要急,过不了几天我就会被联盟政府告上法庭吃官司,倒时候先看看结果。如果我赢了,后面就会帮大家来按照规则争取应得的权利。

    如果我输了,也不是世界末日,多动动脑子照样可以。规则这个玩意是双向的,他们可以用规则来限制你们,你们也该学会用规则来为自己撑腰。”

    这也算是出了个难题,目的很明显,是要摸摸自己的立场到底在哪一边。洪涛回答的有些跑题,没有给出具体答桉,而是聊了一些更高层面的概念,说了等于没说,却好像又说了什么。

    “对对对,洪队长说的对,走一步看一步最稳妥。明天我就找人手开工,尽快把市场弄好,听说大后天就有一列火车从西边来,少说也得千来人,必须多屯点货!”

    陶伟是最没心情听这些话题的,啥大局、啥规则,都没挣钱来的实在。眼下他恨不得马上回到老安全区里去叫人,连夜就开干。

    “洪队长,我还有个私人问题一直想当面问问……”可江洋显然不想就这么结束,他对洪涛非常好奇,以前都是道听途说,好不容易亲眼见到,还是被人家绑了票,根本没机会提问。

    “是想问我能免疫丧尸病的事儿吧?”

    羊排已经被洪涛干光了,现在又对一条羊腿发起了进攻,小刀不停出击,一次一大片肉,有时候连作料都不蘸就往嘴里塞,很没吃相。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停止了动作,眼神唰的集中了过来。

    “您就不怕被我们绑了?虽说您的威名在疆省非常显赫,可在死活面前免不了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的。”江洋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他手里正好拿着一柄小刀,还坐在洪涛旁边,如果突然暴起也不是没有机会。

    “如果此时附近都是丧尸,可能会有人铤而走险。可惜,现在周围都是内务部便衣,他们的枪法还是很靠谱的,且保证不会心软,必要的时候连我也是可以一起射杀的。

    不信是吧?你们是不是以为他们是我的保镖!哈哈哈哈,大错特错了,我自打踏上津门港那一刻起就被事实上软禁了,只不过有人还肯给面子,没把我直接抓进基地关起来而已。

    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电台直接上报给内务部,别说你们,就算安全区里的流民都来也扛不住重机枪扫射,谁不信就试试,我保证不反抗!”

    原本洪涛以为今天不会有人问这个问题,谁想到最终还是一群俗人。也不动动脑子,如果唐僧肉那么容易吃,岂能轮到你们动手。

    “他们为什么要抓您?”阿尔因好像不打算吃唐僧肉,可很不理解洪涛目前的状态。联盟既派人保护,还打算审判,搞这么麻烦是为什么呢。

    “我杀了很多人,其中包括一名联盟副部长。他本是旧世界里的熟人,从救援队时期就跟着我,挺能干的。可这次回来他变了,贪腐还在其次,毫无人性让我无法原谅。”

    对于自己的罪行,大部分洪涛是认的,为了自己的生存去主动杀人,在他脑子里不算错误。但有一个人的死他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那个人该死,即便再来一遍依旧会这么选择。

    “我听人说您本来是有希望重回联盟掌权的,但是自己放弃了,这又是为什么呢?”陶伟突然插话了,他是不喜欢这类话题,可他知道的明显比新移民多。

    “如果我重新坐上理事长的位子,你们觉得情况会有好转吗?”这也是老生常谈了,但每次被问起洪涛都不得不认真回答,因为提问的人真想不通,也真想得到答桉。

    “……至少会比现在好点吧,我听老人们讲,在您执政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家的干劲儿也很足。您还经常和大家一起劳动,不搞特权!”

    陶伟想了想,找到了理论依据,虽然来自道听途说,但听上去还是比较可信的。因为只要是从救援队或者复兴联盟里过来的人,基本都会这么说。

    “不一样的,那时候身边到处都是威胁,未来也不是很清晰,时刻要为自身安全担心顾不上别的。现在大部分人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有了闲工夫去考虑未来,也就有了私心。

    这是人性,很正常,不管谁当政也无法避免。这部分人已经尝到过权力的滋味,就像是吃过人的野兽,一辈子永远不会忘掉,只要有机会还是要选择吃人,除非杀死别无办法。

    我也是一样,没办法让他们改变想法,逼急了还会把自己送进野兽的嘴里。当初有多少人支持我,现在就会有多少人反对我。我不光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会让更多人死去,也可能包括你们。

    江会长,你是当过领导者的,应该能理解系统一旦运行起来总是有惯性的,哪怕知道走错路了依旧还会延续下去,很难改变。”

    “可你改变了救赎者,赵主教就是听了你的建议才改变想法,愿意和东亚联盟谈判。在被你绑架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投降,实际上这就等于投降!”

    不知道孙大成是怎么忽悠的江洋,这位左膀右臂到此时可能还不知道以前的来龙去脉,估计也不知道孙大成曾经干过的事儿。

    “那也是借助了外部力量,现在东亚联盟是亚洲最强大的存在,我还能借助谁的力量去逼迫它的决策者们自我审视呢?没有,一个都没有。”

    江洋把救赎者的合并归结于自己功劳,洪涛很不太敢接受。不是谦虚,真的不是。孙大成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不假,可远不足以让他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绝大部分功劳还是周媛的,她说服了孙大成,让他看到了继续坚持下去的绝路和合并之后的希望。当然了,她也部分骗了孙大成,联盟内部实际上并不是铁板一块,矛盾反倒更多。

    外交官是做啥的?不就是出去忽悠人的嘛。只要是对自己一方有利的事情别说不如实相告,就算满嘴谎言也是对的,那叫敬业!

    “也不要太失望,联盟还在发展期,很多东西并没完全固化下来,如果真想改变,还是有办法改一改的,就是过程很难也比较漫长,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咱们还是别聊这个话题了,说点看得见摸得着切实影响生活的吧。想不想做笔生意?来,看看我这张清单,谁有什么就拿出来什么,现金收购!”

    再说下去,肯定又要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找炮灰,洪涛及时打住换了个话题。清单上写了十几行小字,基本都和旧世界里的电器有关,还规定了型号和牌子,很是详尽。

945 影响力

    “洪队长想开个电器修理店?”

    陶伟越看越挠头,别说安全区,就算基地里的正式居民家用电器的普及率也不太高,夏天能有个电风扇用就算很奢侈了。只有学校和科研单位里电器才会多一些,普通人家装备最多的就是对讲机和强光手电。

    “我想弄套太阳能板……如果有现成的更好,要是找不到现成的就只能自己拼凑了。”不光陶伟有疑问,江洋和两位反抗军头领也有同样的问题,洪涛见状只好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不全是瞎话,至少有三成是真的。

    “洪队长会摆弄电器?”江洋不相信,但不得不信,他对电器一窍不通。

    “做点简单的还成,太阳能发电储能系统不复杂,关键设备逆变器我会做。如果大家需要,可以免费帮忙……每家只限一套!”

    洪涛也不打算继续解释了,爱信不信,我是花钱买又不是免费要,哪儿这么多废话啊。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身边全是内务部便衣,干啥都会被监视,只能指望有人替自己去收集所需的材料。

    “太阳能板我有很多块,但一直没利用上,如果洪队长真能让它运转起来发电,有用得上的东西可以随便挑!”

    别看江洋是近千救赎者新移民的主心骨,可是在技术人才方面依旧是无可奈何。但凡有点技术的人都被联盟用各种颇具吸引力的工作岗位吸引走了,现在手底下连个合格的电工都找不到,空有一大堆材料只能干看着。

    “我们有电池!很多电池……”反抗军所面临的窘迫也差不多,他们肯定发现了车库里的电驱动公交车,并从上面拆下来了海量的动力电池。可除了用在对讲机和电筒上之外,再复杂一些的应用就不会了。

    “这两样我都有……嘿嘿嘿,全是从他们手里买的,要不您也受受累……”陶伟一看这就争上了,也不甘落后的摇起了橄榄枝。

    他的处境倒是比其他两拨人好点,只要有原材料就可以去大洋路市场里找专门的商人定制或者改造不同用途的电器产品。可洪涛说了,每家可以有一次免费的机会,白来的,不要白不要!

    “我还有个想法,实现起来一点都不难,可作用非常大。简单的讲,就是用几个小设备把附近所有的对讲机都连通起来,距离可以调整。这样一来不光我们平时有事可以及时沟通,还可以和比较远的人联络,比如联盟基地里面!”

    见到自己的技能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洪涛也露出了笑容,好像是迫切需要别人的承认一般,忙不迭的又开始献计献策了。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在国贸大厦里就是这么和闫强、高天一建议的,当时也得到了很高的肯定。眼下又故技重施,所图的肯定不是反抗军和救赎者的人口,那又是什么呢?

    洪涛被运输公司除名,惶惶如丧家犬般离开了小楼,在两名死忠的陪同下孤零零的去了新七区。这个消息一经传开,着实让很多人心里舒坦了不少,也让很多人不禁感叹世态炎凉。

    在这场老与新的争斗中,新势力明显占据了上风,识时务者也遍地皆是。虽然还是有孙宁的骂声不绝于耳,但滚滚长江东逝水,个别翻腾的浪花终归还是抗不过大势所趋,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舒坦和感叹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天,风向又有所变化了。洪涛刚刚抵达新七区就化解了新移民之间的一场大规模械斗,而后拉着新移民和本地流民首领一起当街吃起了烧烤,相谈甚欢。

    如果仅仅算洪涛在疆省移民里人缘好也勉强说的过去,可第二天凌晨发生的事儿就让很多人心里勐的升起一股寒意。

    原本势如水火的反抗军和救赎者新移民,居然摒弃前嫌,不再为了之前的仇恨而互相敌视,抬着各种建筑材料在十字路口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把原本破破烂烂的街边摊位升级成了颇具规模的大市场。

    虽然在摊位安排上看还是泾渭分明的三大块,可无论从秩序、卫生、安全方面都已经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语,尤其是那些手里提着木棍,胳膊上戴着红箍,不停在市场里巡视的人。

    他们既不属于反抗军也不是救赎者,更不是本地流民势力,而是三方共同选出来的市场管理人员,专门负责市场的安全运营,颇有点自治的趋势。

    此时如果谁还觉得这些变化和昨晚的那顿露天烧烤无关,谁就是脑子里缺根弦。而在一部分和洪涛共事过的人眼里,这就是非常明显的信号,预示着那个男人又开始搞事了。

    他居然要火中取栗,试图把安全区里的流民组织起来,目的显而易见,这是要和联盟政府叫板呐。能不能成功不清楚,反正是够胆量,下面就该看联盟政府如何应对了。

    林娜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沙发上那张由于气氛或者紧张而有些变形的女人面孔,心底在不停偷笑。昨晚理事长初秋就亲自来电询问了新七区疆省移民的安置情况,语气中饱含着对安全工作的担忧。

    结果今天一大早居然亲自登门,要求内务部对新七区疆省移民加强管理,依据是上个月内务部的统计数字,新七区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发生了十几次械斗事件,死亡人数超过了50。

    “按照正在执行的安置计划,目前的安全状况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新的伤亡数据过几天就会统计出来,应该会有很大幅度的降低。这说明安置计划还是很有效的,没必要再拟定新的计划!”

    初秋为什么急吼吼的跑上门要求加强对新七区的管理,林娜心里很清楚。做为内务部长,洪涛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控之中。刚刚和新移民吃了顿烧烤,理事长大人就有点慌了,别看嘴上说得坚定无比,心里还是虚啊。

    “你不用和我打马虎眼,应该知道我说的安全问题是指什么。疆省新移民本来就桀骜不驯,如果再有人从中挑拨,很容易引发大规模事端。到时候内务部首当其中,出了问题责无旁贷!”

    初秋确实是因为洪涛而来,当听说疆省新移民头领只和洪涛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就摒弃前嫌开始建设家园,她就大半宿没睡着。

    脑子里总是闪现出当年那个男人左手拉着闫强、右手拉着高天一的情景,怎么琢磨怎么像此时的新七区,无非就是左手拉着的是反抗军,右手改成了拉着救赎者。

    有关于洪涛在疆省的十年间到底干了什么,外交部递交的报告里描述的也很不连贯,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白,要不就是道听途说,整的和个民间故事小册子似的。

    他到底和救赎者是不是死敌,因为什么成了死敌,除了周媛之外谁也说不清,连孙大成和安娜对这件事缄默其口,从来没提过。

    眼下看起来外交部提供的情报很可能有误,洪涛不仅不是救赎者的死敌,好像还挺有面。反抗军那边就别提了,沙巴林已经当面叫叔叔了,能没面吗?

    如果让洪涛在反抗军和救赎者之间再多活动活动,以后的新七区说不定就会出现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地下势力大老。本以为被运输公司开除之后洪涛就成了无根浮萍,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落地生根。不成,必须提前掐断!

946 影响力2

    “新七区的疆省移民目前总共才不到3000人,其中多一半都是老弱,缺乏武器弹药,根本不具备惹事的条件。

    内务部对新七区的监控已经达到了全天候24小时,如果有这方面的迹象可以在1小时之内完成抓捕,难道还不够吗?我总不能派人把整个新七区包围起来,内务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除非让军方配合!”

    对于这种指责林娜是丝毫不打算接受,理事会名义上是联盟最高权力机构,但从理事到理事长都无权直接插手政府各部门的具体运作,连提建议的权利都没有。做为私人身份倒是可以说两句,也仅仅如此,再多就不合适了。

    “如果在法庭开庭前嫌疑犯出现了问题,你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让军方配合?初秋根本就没指望,也拿不出足够证据证明情况确实紧急到需要军方出面的程度。但她还是不死心,打算再压一压林娜,只要内务部这边吐了口,把软禁变成拘禁就有可能实现。

    “初秋,有必要非得上法庭吗?他当年诈死消失也不是没有缘由,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唐僧肉之后都有可能选择逃离人群,不告诉你恰恰是要保护你。如果你知道了他的下落,反而更危险。”

    可惜这种程度的压力根本就压不动林娜,洪涛还在驱逐舰上时,联盟政府是答应了让他自己选择居住地,人家才上岸的。现在可好,你们又打算后悔了,我也不是小姑娘,才不背这个黑锅呢。

    “……公是公、私是私,我做为理事长只能按照联盟规则做事。至于他是否对得起我那是另一个问题,可以等到审判结束之后,由我们两个人私下解决。”初秋只是微微迟疑了下就回答得十分完美,也十分符合她的身份。

    “我还要去蓝秘书长那儿开个会,关于内务部的工作流程问题,如果理事长想了解更多可以去询问蓝局长,她的办公室就在上面一层。”

    当然了,这么回答也等于是驳了林娜的脸面。人家和你推心置腹,你拿套话敷衍,太不尊重人了。成,套话谁不会啊,不用等以后了,马上就还给你。

    “老赵,过来看看,咱们的理事长大人好像情绪不太高啊。”

    理事会驻地,三楼的窗户后面露出半张艳丽的女人脸。妆化的挺重,但相貌平平,可身材绝对一流,站在窗户前面,正好被阳光勾勒出几乎完美的曲线。

    “如果是我坐在她的位子上,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会很高兴。”屋子的一角还坐着个中年男人,也是相貌平平没什么特色,只是右脸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

    大修女安娜、主教赵斌,出于某种原因,孙大成没有恢复本来的名姓,依旧保留了在疆省的化名,联盟里知道的人不多。

    他们抵达京城基地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每天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度过,愿意看书或者出去走走都成,但必须朝九晚五点卯,每周休息一天。

    理事会的工作内容很不固定,需要修改某条规则的时候经常连着开好几天的会,没事儿的时候就真没事儿了,出去闲逛也是工作之一,考察政府各部门工作状态也!

    “你说姓洪的到底打算干什么?不会真把主意打到了江洋头上吧!”

    安娜见到赵斌没兴趣到窗前观看,干脆也把窗帘一拉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阳光,迈着猫步扭到了沙发旁,很是优雅的坐下,给自己点燃一根烟,若有所思道。

    “华北不是疆省,联盟还有空军,不具备反抗军的生存条件,这一点他应该非常清楚。”赵斌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没有丝毫偏移,看得很认真。

    这本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是本世界地理方面的书籍,算不上名着。但它有特殊含义,是一份只在联盟高层内部流传的书单之一。

    据说这份书单是从洪涛的小院里抄录来的,自打那个家伙失踪了之后,很多人都曾经按照书单把大部分能找到的书籍看了一遍,试图找到其中的奥秘。可惜至今为止,还没听说有谁能成为全才。

    这不,赵斌听说书单的事情之后也开始阅读了,他倒不是指望能读完之后马上变身,而是想借此仔细研究一下那个男人的性格,说不定就能从这些书里得到启示。即便找不到蛛丝马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读读书没亏吃。

    “那就太怪了,在疆省他可从来没这么被动过,既不进攻也不防御,甚至不逃跑,就这么傻等着,难不成真的没有出路了?”

    安娜也对洪涛很感兴趣,只不过她无法静下心来研究,更喜欢通过日常行为来做出判断。可是这次洪涛的表现让她大失所望,刚开始以为联盟会因此剧烈动荡,那样一来,像她这样的边缘人物说不定就能趁乱而起。

    后来又觉得没准是引而不发,正在暗中积蓄力量,此时必须是押注的好机会,看准时机押上去没准就能翻盘。结果又猜错了。但她依旧不死心,总觉得还有机会,只是没发现。

    “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干,不如去找沙巴林聊聊。”总有个人在耳边絮絮叨叨让赵斌无法静下心来读书,干脆放下打算赶人了。

    “沙巴林……哦,我明白了,先把水搅浑对吧!”安娜不太理解赵斌的用意,但转了转眼珠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欢天喜地的走向了房门,特意在穿衣镜前来回转了几圈,确定身材依旧迷人,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但愿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安娜走了,房间里静了下来,赵斌反倒更看不下去了。点上支烟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阴郁的天空小声都囔着。

    与理事会驻地相隔十公里,正南,交通枢纽大楼的地下二层。洪涛正带着头灯,趟着小腿肚深的积水沿着墙边摸索前进,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亮点,那是笨猪和沉万三的手电。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转了十多分钟,洪涛站在一面墙面前小声滴咕着,顺手抽出匕首在墙面上画了个圈。

    “您怎么知道这后面是地铁隧道?”沉万三凑了过来,还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听,应该是啥也没听见,所以不太理解。

    “不是地铁隧道,是地铁站的换乘通道。在咱俩还不认识的时候,我们就来过这里,当时没有这么多水,但大致方位应该没错。笨猪,你去把阿尔因和艾尔肯叫下来,记住让他们注意保密,没有十足把握的人不要带。”

    其实孙飞虎在好几个安全区里都有房子,而秀山太太则和城北安全区很熟。如果洪涛真是想躲清闲,根本不用来新七区,到城北借住在牧场里不比这儿清净的多。

    他之所以要来新七区,百分之九十九是冲着这座交通枢纽大楼来的。自打小楼下面的地铁隧道被内务部发现,又得知自己是顺着隧道进入其它安全区作桉的,后勤部基建司和军方就忙活了好一阵子。

    他们拿着各种版本的地图,开着施工机械带着工兵,一条线一条线的排查。只要发现通往地面的出入口、排风口。立马炸掉掩埋,防止以后再有人利用地铁隧道干坏事。

    宋家庄交通枢纽大楼原本是地铁5号线、10号线和亦庄线的换乘车站,必须是重点,本应全部炸毁,可是考虑到地上建筑的使用情况,由炸改成了堵。

    按说这样应该就进不去人了,那墙砌的足足有三米多厚,里面还填了好多车渣土,没有施工机械光靠人工很难挖开。就算挖开了,隔三差五也会有治安队的人前来检查,马上就露馅。

947 刚瞌睡就来枕头

    但这个程度的困难是对一般人而言的,到了洪涛这里就得改改了。大鼠族最强的技能就是挖掘,不知道银行的金库里是不是能防住老鼠,反正这里是坚决防不住的。

    你把出入口堵住了是吧,没关系,咱从站台里面凿墙进去。只要计算好位置,人工开凿一堵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也不算太难。

    当然了,洪涛肯定不会亲手干,他既要这个便利又想偷懒。怎么办呢,这不还有反抗军的头领,他们肯定也愿意要个退路,为此费点力气太正常了。

    “四个人,每天十个小时,凿石头手艺好,很快!”艾尔肯听了洪涛的说明,眼睛里直冒绿光,拍着胸脯保证马上能找到可靠的人手动工,还规定了工作时长。

    为什么这么积极?因为他不傻!地铁隧道不光可以作为应急退路,还能成为一条发财的金光大道。从这里去红区既不用躲避哨兵的盘查,又可以运输体积更大的货物,别说凿一堵墙,再凿几堵墙都得干啊!

    “不着急,慢慢凿,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要让外人发现!”

    反抗军里有石匠当然更好,但洪涛不想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干。这座楼里肯定有内务部和联盟政府的眼线,不说别人,光自己家门口就得有内务部便衣全天候巡逻。地下室里叮叮当当的凿水泥墙,估计楼顶都能听见。

    “不怕,水壶,铜匠!上面有铜匠,他们干活,这里干活,他们不干,这里不干!”艾尔肯百分百不同意洪涛的小心谨慎,但他不是无的放失而是有备而来。

    威族里面除了石匠,最多的就是铜匠。这些人已经在地下一层弄了手工作坊,不用多,只要有四五个人一起敲打起来,还真没人能听出凿墙的声音了。

    “我艹,光想着凿墙了,每天凿十个小时,咱们可咋睡觉啊!”

    安排好了挖老鼠洞的工作,洪涛才第一次上了四楼,找到了位于东北角的房间。手刚刚推在门板上,一阵金属敲击声突然传入耳中,得,艾尔肯他们这就开干了。

    房间很大也很高,这里本来就不是居民楼,被指定为新移民定居点之后才把原本的大开间用砖墙隔开,形成了一户户居室房。和普通的居室房不同,这里没有几室几厅,就是各种矩形的空间,平均五六十平米一个,算是一户。

    到什么时候都有特殊化,孙飞虎这间房子就比较大,足足有二百多平米,南北通透,东边还有一小条窗户。最奇特的是房屋东侧有个楼梯,向下看,好像能直通一楼。

    合算这里是整栋楼的最东边,砌了一堵墙连楼梯间都给包进去了,下面三层的楼梯间也全被砌死了。怪不得孙飞虎选择这里堆放建筑材料和工具,上下方便又独立,空间大,安全性高。

    房间是很大,挑空也足够高,虽然大部分窗户都被木板封死了但通风依旧很好。可是房间里太空旷了,孙飞虎的工人撤走时不光搬走了货物还仔细打扫过,活儿干的是真利落,连个床板都没给留,想坐会只能坐地上。

    “得,看来咱们还得先采购一番才能睡觉!”但这点事儿难不住洪涛,楼下就是市场,卖啥的都有,只要有钱分分钟能凑够一整套家具,没钱,有对应的货物换也成。

    洪涛就不缺钱,离开小楼时虽然谁也没出来送,但头天半夜以胡杨和王刚为代表的一小撮人就把准备好的小皮包顺着门缝塞了进来,里面装的都是钱和药品。

    说起这次的股东会议,实际上就是掩人耳目的苦肉计,但知情人很少,实际操作者更少,只有秀山太太和孙飞虎两个。胡杨和王刚只是得到了洪涛的暗示,具体细节也是蒙在鼓里。

    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洪涛无法在小楼里施展全部能量,投鼠忌器。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熟人,干啥事都要顾着尽量不让他们受牵连,难度太大。

    另外这些人中间有没有被内务部收买的探子也全然不知,到底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分辨起来难度更大,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接下来的每一步又需要保密,尽量不让外人过早看出端倪,思来想去只有离开小楼一条路可走。

    俗话讲无官一身轻,其实这句话还可以说成无情一身轻。没有了熟人的拖累,洪涛就可以轻装前进。至于说笨猪和沉万三咋办,现在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俩已经可以算成死人了,或者是正在奔死的路上,不用担心。

    这不是贬损他们的人格,反倒是一种褒奖。在知道危险的情况下,还愿意豁出命去跟着自己去探索未知,这才叫真的仗义。

    其中沉万三要比笨猪更仗义一些,毕竟和他是佟利民的嫡系,之前接触的次数并不多,只因为在信阳孤身闯进丧尸群救了大家伙,这家伙才一条心的要跟着自己走,死活不管!

    “幼,陶老板,您这是……”可是刚出门就在楼道里碰上了一群人,领头的是陶伟,身后几个男人或抱或背或抬,每个人全没闲着,看样子都是家具。

    “洪队长,乔迁之喜怎能没有贺礼!这些都是无本的买卖,看得上看不上算个意思,千万不能推辞!来来来,别傻看着,往里搬……哎你小心着点,这可是硬木的,磕碰了就不值钱啦!”

    陶伟根本没给洪涛拒绝的机会,手里递着烟,嘴里说着喜庆话,脚步还正好挡在身前,给后面的一串人腾出了道路,在他的吆喝声中,各种家具鱼贯而入。

    “陶老板,咱们萍水相逢,这样的礼数是不是有点过了?我这个人眼睛里可不揉沙子,如果打别的主意,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洪涛粗略数了数,连床带柜子沙发整整八个大件!看上去就算不是一整套,大概颜色和工艺也都差不太多。这类家具显然是从红区倒腾出来的,很大可能还是被运输队的马车夹带回来的。

    就算在末世里啥硬木不硬木的根本不值钱,可是像这种大概能凑成一套的家具依旧很有市场,碰到讲究点的买主还是能大赚一笔,物以稀为贵嘛。

    如果说这套家具是反抗军、救赎者、陶伟联合起来送给自己的谢礼,勉强能说得过去。但话又说回来了,反抗军和救赎者也比自己早来了没多久,根本没时间凑齐这么一套家具,想买只有一个地方,大洋路市场!

    花这么多钱,买套家具送给自己,显然不太符合反抗军和救赎者的习惯,倒是和陶伟这个人比较搭配。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洪涛还摸不清这个人的底细,必须要把丑话说在前面。

    “洪队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陶伟对洪涛的态度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陪着笑脸,只是眼神冲楼道尽头闪了闪。

    “不瞒您说,是白老板托我送给您的……他老人家听说您到了这里,还帮着拿下了市场的四分之一份额,马上运了这套家具过来,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您的生活。

    另外白老板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股东大会的事儿他是真不知情,提前没收到半点消息,刚进屋没说三句话就开始投票,别人都投了他不投也不成。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凡是有能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没二话!”

    先前走了几步,躲开门口的人,陶伟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压低声音透了底,然后又帮着白思德好一顿道歉,并拍着胸脯表示以后请看行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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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鼠辈介绍:
末日、丧尸、个人、群体……
我也看过一些末日题材的小说,咋说呢,总是觉得不太合情理,不太合乎逻辑。
有人说科幻就别要逻辑了,太较真就不好看了。确实,包括很多好莱坞大片不是一样没啥逻辑嘛。
但我就是看不惯啊,总觉得在合乎常识、贴近逻辑的前提下,应该也能构建出精彩的情节。
到底能不能呢?这本书就是答案,拭目以待。末世鼠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鼠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鼠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