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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大魏霸主txt下载     大魏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8章东山野炊(三更)

    冉明继续向前走,出了上虞城,顺着西南的官道向前继续前进!

    上虞城是上虞地理的分水岭,上虞城之北是平原,而向南则是丘陵地带。

    东山就是会稽山的余脉,会稽山可能大多数人没有听过,但是提起他的另外一个名字,茅山。大家或许非常熟悉。不错,会稽山就是中国的九大名山之一的茅山。不仅是道教的圣地,同时也是历代帝国祭祀的圣地,还有中国山水诗的重要发源地。

    大唐时代的胡曾大诗人曾留下越王兵败已山栖,岂望全生出会稽。何事夫差无远虑,更开罗网放鲸鲵的七绝。

    相传,历史上的治水英雄,大禹,一生行迹中的四件大事:封禅、娶亲、计功、归葬都发生在会稽山,留下了世代祭禹的圣地大禹陵。

    冉明一行人,不是骑马,就是乘马车,速度很快。这里是通往谢氏东山别院的必经之路,所以路况也算不错。一路上冉明等人连续超越数十辆牛车。

    天将正午,东山已清晰可望。

    山道转角,冉明发现道路上出现一牛车三辆,仆役成群。冉明发现牛车上居然挂着王字。冉明略一寻思,在历史上谢安与王氏关系非常亲密,不仅和王坦之是好朋友,更与王羲之相交莫逆。

    而且谢安还把他的才女侄女谢道韫许配给了王羲之之次子王凝之。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王氏仆役的一阵惊呼。只见一辆牛车突然断轴,歪倒在路边,牛车上一个少年摔出牛车外,仆役救援不及,直接摔在地上,更加悲催的是,居然脸先着地。

    好一个飘逸少年公子,此时满脸汗污,异常狼狈。

    周围的仆役顿时慌了,满脸血污的少年郎倒是涵养极佳,没有怪罪仆役。一个丫鬟慌忙用一块手绢,给少年包扎。

    冉明看得清楚,少年脸上的伤口沾满了泥土,如果不清理干净,很可能出现难看的疤痕。虽然冉明并没和少年有什么深交,但是还上前道:“切莫包扎伤口。如此包扎,日后必留下伤痕!”

    少年一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和男女无关,少年不顾脸上鲜血横流,拱手施礼道:“还请先生施以妙手!”

    冉明从马车上来来,伸手向林黑山道:“拿来!”

    林黑山明白冉明要他身上带的酒葫芦,他有点不悦,道:“主人,我们和他陌不相识,何必浪费此等佳物?”

    冉明道:“借你一斤,还你十斤如何?”

    看到冉明对一个仆役如此和颜悦色,另外一个少年则不悦道:“仆嫣能拒主!”

    冉明闻言不悦道:“我与诸位,名为主仆,名为兄弟,兄弟相交,自当礼敬有佳!”

    “子猷!慎言!”王凝之虽然资质平庸,不过作为王羲之的次子,他同样也有很深的门第观念,不过他看冉明衣着不凡,气质极佳,身边的仆役皆人人骑着高头大马,显然出身豪门,就劝阻了弟弟!

    冉明拿着酒葫芦,里面装的是青州出产的醇香白酒,如果换算后世的酒精度,差不多有五十来度,属于烈酒,用来医治伤口,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医用酒精,但是比用清水好得多。

    冉明走到少年身边道:“这位兄台,若让吾施救,需忍住疼,不知兄台愿否!”

    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而他身边的少年则是他的三弟,王微之。

    王凝之想了想,他很是怕疼,不过想到会留下那恶心的疤痕,简直不寒而栗。不由得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即然鱼和熊掌不得兼顾,叔平只好长痛不如短痛!”

    冉明笑而不语,冲王微之道:“兄台,来搭把手,按住令兄!”

    王微之看着王凝之一脸血,有点害怕,道:“某晕血!”

    林黑山道:“我来!”

    王微之看着如高山般存在的林黑山,有点害怕。

    林黑山不由分说,一把抓住王凝之,王凝之的力量,怎么可能和林黑山相比,他被林黑山死死的抓住手臂和脑袋,一动也动不了。

    冉明也不废话,直接拔出酒塞子,倒在王氏婢女准备的白色布帛上,然后毫无怜惜的为王凝之擦拭伤口上的泥土。

    酒水沾到伤口,疼痛剧烈。

    王凝之不禁大叫起来,冉明的动作非常利索,他连续擦拭,慢慢的被酒精蛰到了伤口出现麻木之感,鲜血慢慢的凝结。

    此时,王凝之身上早已被疼痛的汗水湿透。

    身边的王微之也是紧张万分,听到冉明道:“好了,可以包扎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

    丫鬟轻轻的为王凝之包扎伤口,等王凝之的半个脸都被包起来。冉明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王凝之起身道:“大恩不言谢,在下琅琊王凝之!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王凝之?谢道韫的那个窝囊丈夫?历史上在孙恩之乱中,孙恩率兵攻城,他不思备战,也不逃跑,只是去求道,对众人道:“不用担心,吾已请鬼兵相助,贼兵不足为虑,结果他被乱军杀死。让谢道韫成了寡妇?”

    冉明在脑袋飞快的思索着这些事情,半响道:“原来是王右军的公子,失敬失敬!在下魏郡冉子阳!”

    王微之以为冉明是一个大士族的公子,没有想到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小门小户出身,顿时失去了结交的心思。收去身上先前恭敬的态度,变得瞬间高傲起来。

    “冉子阳?”王凝之在口中念道起来,道:“兄台可认识那个作《千字文》、写《三十六计》的冉明?”

    作为士族子弟,冉明多么会打仗不重要,反正打仗那都是莽汉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只关注天下间有何美文,有何诗词或书画问世!

    冉明还没有答话,身边的书童刘牢之则道:“子阳乃我家公子的表字……”

    “要你多嘴!”冉明伸手在刘牢之头上弹了一个暴栗。

    刘牢之伸伸舌头,露出一个鬼脸!

    “原来足下就是冉明,失敬失敬!”王凝之道:“传闻足下善工行、草、楷,不如能否赐教!”

    在书圣面前次子,擅长草、隶的王凝之面前献书,那岂不是和班门弄斧有何区别。冉明赶紧推辞!

    王凝之道:“足下亦是去拜访安石公?”

    冉明道:“正是,不如我们一同前往!”

    谁料,王凝之却神情落寞的道:“不了,某想起还有要事,下次再拜访安石公!”

    说着,王凝之对仆役道:“转道回府!”

    王微之道:“二郎,眼看离东山别院不足十里,为何要回去?”

    王凝之道:“若三郎不愿与某归去,向安石公问安!”

    他冲冉明道:“抱歉,子阳兄,改日我们在一起会晤!”

    看着王凝之一行人转身离去,冉明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主上,他们何故在此离去?”刘牢之疑惑的道:“还有十来里路,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岂不是半途而废?”

    “还有要事,这绝对是借口。”

    冉明道:“孤知道他为何要回去了!”

    冉明不记得谢道韫是哪一年嫁给王凝之的,不过成员已经打听到了谢玄早已出生,现年十二岁(虚岁),而谢道韫则是谢玄之姐,最少也应该十三四岁。

    古代女子嫁人很早,差不多,都是在十四以后开始,十八岁就算是老姑娘了!

    王凝之脸部失伤,如果是寻常的拜见,应该不会转头就回。除非这次见面不同以往,看着王凝之败兴而归,冉明心中不禁八卦起来。

    “莫非,这个王凝之是前来与谢道韫相亲?”

    马车继续前行,莫约行了七八里地路,冉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居然面积不小的湿地。看着湖岸边上郁郁葱葱的青竹林,浅湖里长着绵延不尽的芦苇。

    微燥的风,从湖面上吹来,带过一丝凉爽,让冉明感觉心旷神怡起来。

    冉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日头有些偏西,冉明寻常就算赶到谢氏东山别院,也错过了饭点。

    况且,冉明也没有把握谢安会留下他吃饭,空着肚子败兴而归,当然不是冉明的风格!

    冉明心里想到吃饭,结果这个时候肚子明显感觉到饿了起来。麒麟卫身上随身都带着至少三天的食物,这是惯例,冉明不想吃那又干又涩的军用干粮。转头看面这个白马湖,就冲林黑山道:“黑山下湖弄几条鱼上来!”

    “好类!”林黑山答道,也不羞涩,直接脱下衣衫,身上只留下一条牛犊短裤,普通一声跳进湖水里,一个猛子,不见了踪影。

    刘牢之则胡彬二人,寻了一片干净通风的空地,从马车上卸掉灶具,有烧烤的架子,还有生铁铸造的简易炉子。

    刘牢之时常欺负同为书童的胡彬,

    就在现在,刘牢之和胡彬刚刚把灶具安置好,就冲胡彬道:“去弄些干柴来,如果是湿柴,今天你就死定了!”

    胡彬小脸通红,但是却不敢反驳刘牢之的话。二人年龄相仿,但是胡彬却打不过刘牢之,二人只要动手,肯定是胡彬鼻青脸肿的败下阵来。

    麒麟卫不用冉明吩咐,就留下两个人在暗处保护冉明,其他四个人则四下寻找野味。

第259章谢玄震惊(四更)

    这个朝代,不像是后世,野味难寻。

    不是太长的时间,仅仅两柱香的时间,四个麒麟卫就带回了七只一两斤重的野鸡,还有两只野兔。

    放血去皮、开膛破腹,四个人在湖边清洗起来。论烧烤的手艺,冉明可谓之其中的翘楚,等刘牢之把烧烤用的木炭点燃,冉明就坐在一个矮小的胡床上,所谓的胡床,其实就是后世的马扎子。

    听着肥油不时的滴在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闻着诱人的香味,冉明不禁放声高歌:“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萧萧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在后世,冉明向来不喜欢琼瑶的宫廷戏,因为她完全违背了历史,刻意美化辫子。不过,音乐无国界,纵然不喜琼瑶,但是她的歌,还是相当喜欢的。

    冉明一边摇头晃脑的唱着,而刘牢之则赶紧拿着石墨笔在纸上快速的记录着,等冉明一曲唱完,刘牢之道:“殿下,此曲谓之何名?”

    冉明不用想也知道刘牢之肯定又把此曲的安在了自己头上,第一次剽窃时,冉明还感觉有点忐忑,随着习惯的养成,冉明再无半分愧疚之感。

    冉明想也不想的道:“就叫当吧!”

    “当?”刘牢之疑惑的道:“是!”

    接着小手用炭笔把当记在纸上!

    就在冉明不远处的竹林里,一个绿衣少女嘴里一直念叨着,“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少女就要顺着冉明的歌声前步,一个仆妇上前道:“小娘子,不能再往前去了,对面那人的几个手下都非平庸之辈,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就连老奴也要退避三舍!”

    绿衣少女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仆妇道:“小娘子不用太过失望,以老奴看来,他们这一行,肯定是前往别院,拜会安石公,到时小娘子可以躲在屏风后,近距离观看!”

    绿衣少女又道:“那祝管事说根本不认识什么少年公子,你们可查出此人的身份?”

    仆妇满脸愧疚之色:“小娘子,老奴无能。对方明暗之中似乎有上百好手保护着,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而且奴婢派出的七个打听此人消息的人,全部没有再回来。除非,他们死了,否则根本就没有其他解释!”

    绿衣少女“他怎的如此狠辣?”

    仆妇道:“也不尽然,可能是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不想让人知道吧!”

    绿衣少女道:“我们回去吧!”……

    冉明倒非常惬意,林黑山抓了十几条草鱼,放在火上烤熟,别有一番味道,可惜有林黑山这个吃货在此,众人倒没有满足口欲。

    吃过简单的午餐,冉明一行又踏上行程。

    谢安少以清谈闻名。

    所谓的清谈,亦谓之“清言”。士族名流相遇,不谈国事,不言民生,谁要谈及如何治理国家,如何强兵裕民,何人政绩显著等,就被贬讥为专谈俗事,遭到讽刺。魏晋时期清谈风行大盛。

    而整个谢氏族学都掌握在谢安手中,谢氏在历史上有名的子弟,如谢玄、谢允、谢郎、谢道韫等,都是师承谢安。从个人成就看,谢玄最擅长兵事,而谢允则是道学大家,谢郎擅长儒学,而谢道韫则是玄儒双通,辩术无双。

    从谢安的众多子侄,就可以看出谢安此人在玄、儒、道都有杰出的造诣。历史上谢安以教授子侄称名。

    不过可惜的是,谢安子侄中,最出色的是,却不是他的孩子,无论谢玄还是谢道韫都是谢奕的子女。

    作为一个博学多才的仕林名宿,拜会谢安的人不少。

    当冉明来到谢安别院时,赫然发现,门前的空地上已经停着十几辆牛车。

    冉明还没有上前,谢安门上的门子就道:“小郎君可是来求见安石公?与之清谈”

    冉明道:“正是!”

    门子道:“安石公所长者道、儒、玄、佛,精音律,善行书。不知小郎君所长几何?”

    冉明哑然失笑,看来想见谢安不易,必须先过初门考核。冉明倒也坦然相对。道:“儒亦可、道亦可、玄亦可、佛亦可!乐亦可、书亦可!”

    “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居然胆敢称自己博学多才。无所不能,吾倒要见识一下何人有如此高才!”

    仪门转角,就见一白衣少年。白

    衣少年看上去十来岁,个子远比冉明矮,倒是和刘牢之差不多,额广鼻挺,眉长目秀,有一种端凝静雅之气,除了肤色稍白之外,论风仪之佳,不在冉明之下。

    白衣少年看清冉明,嘴里道:“是你。居然是你!”

    冉明这才回想起来,昨天自己在曹娥江边,用二胡弹奏一曲,结果就引来一个少年,上来就趾高气扬的道:“你是哪家子弟?”

    冉明见他态度傲慢,失礼之极,就扭头而走。

    冉明道:“一片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白衣少年态度依旧冰冷如初,不咸不淡的道:“若想进门,也不是不可以,先回答我三道题,若是通过,自然大开仪门,热情迎接,若是通不过,就从哪里而来,回哪里而去!”

    看着冉明射来咄咄逼人的目光,白衣少年不闪不避的道:“规矩向来如此。若不愿,算是不能通过!”

    冉明双手背负,昂首阔步,向前迈出三步,停止道:“请出题?”

    白衣少年又问道:“道不远人不可以为道,出自何处,何解?”

    冉明一愣,多亏了冉明办学而书院,其中就涉及了论语,然而这个提问有点刁钻古怪,这并不是论语中原原句,而是后来自宋代整理出来的《中庸》本来原文是“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大道必须亲近于人,若是离了人的宗旨,则不能称为道,这里的道自然不是道家的大道,而是天道,意即顺天应命的道,其实也就是儒家的主旨,所谓兼济天下、施行仁政罢了。

    冉明暗暗惊讶,这个白衣少年,看上去年龄比自己还要小,第一题问正宗的儒学范畴。冉明毫不犹豫的答道:“出自《中庸》第十三章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孔子说:中庸之道原本众未离开人,假如有人为了从事中庸之道而远离了人生,那就不能称做道了。何谓中庸:程子说:不偏叫做庸,中,是天下的正路。”

    白衣少年,见冉明年龄不大,心中顿时就了一较高下的心思。他刚刚学了中庸,没有想到冉明不假思索,直接回答出来。

    白衣少年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之色,愤愤不平的的道:“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倒也难得。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何解?”

    听到这话,冉明暗暗惊讶。

    这个白衣少年身高不足六尺,按照后世的习惯,他应该读小学。没有想到他第一问是《中庸》,第二问居然是《礼记大学》中的名篇。

    这句话其实和佛家的“由戒生定、由定生慧”有异曲同工之妙。须知人的念头如同海浪,一波一波,往来不歇。就在你看这段文字的时候,脑中已然转过很多念头--如果你能够止住自己的大脑,使之不再胡思乱想,那么这就是所谓的“定”。当你能定后,自然晓得什么叫做“静”、什么叫做“安”、能得到些什么了。

    冉明淡淡的笑道:“懂得极高的境界然后才有坚定的志向,有坚定的志向然后才能够心静,心静然后才能够安泰,安泰然后才能够细虑,细虑然后才能够得到高的境界……”

    说到这里,冉明道:“拿笔来!”

    片刻自有谢氏门子送上文房四宝,还有上等的青州宣纸,看着宣纸,冉明心中一阵自豪,谢氏怎么样,还不是要用老子做的纸!

    冉明均匀了气息,提笔在约上狂舞,纸上不一会儿,展示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身是菩提树”接着冉明气息一转,又用唐代颜真卿的颜体字写下:“心如明镜台”到了“时时勤拂拭”时,就变成了独树一帜的柳体。

    “莫使惹尘埃”却又变成了苍凉多情的苏体。

    短短二十个字,冉明用了王右军,颜真卿、柳公权、苏轼四个集书法大成名家的书体。但是让白衣少年无比震撼万分的是,主了王右军的字体,其他三种,他居然连一个也不认识!

    冉明扔笔,笑道:“某可进否?”

    “好字,好字!”白衣少年就是后来的淝水大战前线指挥官,历史上著名的北府军开创者。当然,现在只是一个十周岁的小屁孩。

    谢玄谢幼度的书法相较同龄人来说,只能算不错,远谈不上有什么成就。

    虽然年龄小,但不代表谢玄无知,相反,他出身名门,所认识的人,无论书圣王羲之,还是许徇、孙盛,包括他的叔父谢安,都是书法大家。

    耳闻目睹,皆不同凡响。

第260章才女令姜(五更)

    王右军的行草,谢玄最为熟悉。

    相较之下,冉明的字远比他的功力深厚。书法一途,以勤为径,就算是王献之,也是写足了十八缸墨水,才有所成就。

    谢玄陷入了深度的迷茫中,他自幼聪明,学东西非常快,自认在同龄人中,属于翘楚。然而,观冉明的书法,至少有十数年的功底,这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谢玄在脑袋里露出一个奇异的想法:“莫非此子在娘胎里就开始习练书法?”

    事实上,冉明在后世进入不惑之年,事业已经定型,手底下聚集了大量的人才。

    事业上的事情,根本不用他太过操心,所以冉明闲下来,为了打发时间就开始效仿那些文化人附庸风雅,平时练习一下毛笔字。

    按照当时冉明的实力,虽然没有王右军的兰亭序真迹,不过其他真迹倒有不少。其中就包括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丧乱贴。至于其他名人的字帖,更是层出不穷。光冉明收藏的真迹,差不多可以举办一次名人书法展览。

    十六年风雨无阻,每天一个半小时的练字,让冉明的书法有了隐隐大成之像!

    冉明的呼声,谢玄仿佛未觉,此时他已经沉迷在书法的意境中了!

    就在冉明准备登门的一刹那间,仪门洞然大开,冉明一怔,只见谢安和一个样貌有七分神似,同样高额细眉,脸型纤瘦的中年男子,陪着一个瘦骨嶙峋,身披青色僧衣的中年僧人。

    昨了出门,谢安拱手道:“小侄顽劣,唐突大师了,安教导无方,请大师海涵!”

    这位僧人不是别人,而是同样博学多才的支道林。

    谢朗年幼,病刚好,身体还经不起劳累,但也兴致勃勃地和支道林一起研讨、辩论玄理,结果大和尚说不过小屁孩,两人终于弄到互相困辱的地步。这件事情过了很多年,支道林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庄子》、《逍遥游》、《般若经》与谢郎经辩。然而时隔多年,他与谢郎终是棋逢对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没过多久。今天更让支道林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在他与谢郎清谈时,突然从屏风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色既是空、空既是色,无我无相,无相无我。何故?”

    支道林虽然佛法精深,但是这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而是大唐玄奘从天竺取来的佛家经文,现在根据佛家的研究,特别是支道林隐约就有这层宗旨。不过,支道林佛法还没有大圆满,所以对此心得仍一知半解。

    他这一次被一个不知名的女郎问得哑口无言,仿佛就像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支道林无解,急得满头大汗,他这一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支道林道:“安石兄、无奕,陈郡谢氏一门果然藏龙卧虎,博大精深。道林受教了!”

    谢安身边的高瘦男子不是别是,正是谢玄、与谢道韫之父,谢奕。此时谢奕并未接任其堂兄谢尚的豫州刺史、安西将军,现在只是西府军司马!如今桓温密谋大事,但是谢奕却因为身为陈郡谢氏,保皇党一派,所以这一次行事,他被排除在决策圈之外。

    谢奕有点哭笑不得,谢道韫自小就聪明伶俐,才思过人,而且素有急智,喜欢女扮男装与人清谈。不过,支道林却非常熟悉谢氏诸子弟,谢道韫纵然女扮男装,可是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支道林与谢安、谢奕道别,正欲离去,突然看到冉明留在纸上的字!

    支道林惊叫道:“咿”

    谢安和谢奕看到这二十个字,露出满面惊讶之色,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如此有如此好字!”

    支道林却道:“此乃何人所书!”

    谢玄回过神来,道:“就是那个少年郎君!”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何处惹尘埃!”这让讲究心如止水,既色游玄的支道林所受的震撼不啻于静夜惊雷,支道林长眉掀动,手里的尘尾不住颤抖,显示其内心剧烈的思索和动荡。

    他一直以来,追求色既是空,空既是色,可是却无没有太多的把握,总感觉浩瀚的佛法,不应该如此浅薄,他甚至更专注实相无相,无相实相的佛法法门,然而峰回路转,百转却不得其门,让支道林如便秘一样难受!

    然而看到冉明的这句佛家偈语,就仿佛如同醍醐灌顶之感。支道林双手合掌,宣了一句佛道:“不知檀越如何称呼?”

    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僧,让冉明从心中生出一种亲切之感。

    冉明也回礼道:“区区不才,正是魏郡冉子阳!”

    这时,谢安也发现了冉明,他毕竟在邺城见过冉明。

    相对而讲,冉明不仅是大魏驻晋的大使,更是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谜团。

    谢安私下里多次试着解读冉明,但是随着谢安从手中的情报,越了解冉明,越发现,冉明就是一个让人无法解开的谜团!

    “原来是冉檀越”!支道林躬身合十道:“贫僧多谢冉檀越点化!冉檀越定是西方佛子转生,请受贫僧一拜。”

    说罢,直冲冉明面前跪了下去!

    谢安、谢奕齐齐侧目,而谢玄也为之动容,虽然支道林只是一个僧人,但是他以般若禅学六大家之一,以博学多才,擅长清谈。

    名声甚至比一般的名士更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追随者如云,从者如流。

    看着支道林要冲他下跪,冉明急忙上前,伸手扶住支道林的双臂,冉明道:“小子何德何能,怎敢受高僧一拜,真是折杀明了!”

    支道林道:“达者为师,冉檀越佛法精深,足以为道林之师。此一拜,当得!”

    冉明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子对于佛法,只是一知半解世。况且这是小子前段日子,在梦中梦见一檀越求见观自在菩萨,观自在菩萨在对信徒,对答。非常奇怪,小子醒来,梦境之事,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支道林道:“此正说明,冉檀越有慧根,更是寻常人所没有的机缘!”

    谢安适时的出声道:“大师既然如此与冉、殿下一见如故,不如再回别院小住时日,大师也好与殿下多交流一下!”

    冉明一想,点头应是。他本想寻那孙泰的晦气,本来宗教方面他根本没有力量,如果断然使用强硬的手段,肯定会发生意外的事件。

    不过,结交支道林,以佛克道,倒是冉明乐于见到的。

    谢安大开东山别院仪门,请冉明进去。

    冉明感慨万千,这不是“旧时王谢前堂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落败时代,而是王谢正处于历史上的巅峰时刻。

    进入东山别院,通过广阔的幽静的厅前花院,则是一排整齐无二的小院。

    和北方院落不同,这里更显江南园林特色。青石为基,泥土和竹子篱笆糊成的墙,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泥士芬芳。

    谢安、谢奕引着冉明、支道林沿着青石板混合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一路向后院走去。

    要说谢玄,非常自负。不过,最基本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少年一辈的人中,冉明在廉台在弱师大败燕军十四万部队,让冉明成为了谢玄非常崇拜的对象。他曾发誓,要成为冉明那样的大将军,率领晋军失复失地,匡复晋室!

    现在他终于得知了冉明就是他的偶像,心中更是激动万分,早先看冉明的种种不爽,此时也一扫而光。

    谢玄兴冲冲的冲进后院,来到暖阁处。

    暖阁在古代也是未婚女子的闺房。

    此时,绿衣少女就是喜欢女扮男装的谢道韫。谢道韫正换成了白衣男装。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略显不满。自从看到了冉明,那种皮肤略黑,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她越来越反感自己白嫩如雪的肌肤。

    谢道韫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白的皮肤变黑?”

    婢女小茹道:“回三娘子,涂上黑锅灰,或者松墨,自然可以变黑!”

    谢道韫微怒道:“你要死啊,那么恶心的东西,宁愿不要变黑,也不要涂那些恶心的东西!”

    小茹委屈的道:“不如改用酱油,那样也可以变黑。”

    谢道韫道:“那有味道,肯定会让有闻出来。有没有哪种东西,既可以让皮肤变黑,而且不会有异味?”

    “这其实很简单,只要天天在烈日下暴晒,最多半个月就能想变多黑有多黑!”

    谢道韫回头,“幼度,你怎么来了?”

    谢玄笑道:“三娘,我知道那天在曹娥江边奏琴的人是谁了?”

    谢道韫道:“谁?”

    谢玄道:“三娘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谢道韫道:“快快道来!”

    谢玄道:“三姐,你最仰慕的人是谁?”

    谢道韫脸上露出红润之色:“你是说……”

    谢玄点点头道:“不错,那人正是文武双全,天下罕见的奇才。书写千字启蒙奇文,创立兵法宝典《三十六计》,以弱师克大燕虎狼之军,三千兵马定青州,六千虎愤退氐秦、打得桓符子没有半点脾气的冉明,冉子阳!”

    谢道韫激动的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ps:令姜,既谢道韫的小字!

第261章星光大道(一更)

    谢道韫激动的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谢玄道:“他已经来我们别院做客了!”

    谢道韫听罢,拿着一顶玄色束冠,戴在头上,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跑开来!

    谢玄笑道:“三娘,慢点……”

    谢道韫闻言顿住身子,返回仪容镜道:“小茹,给我梳妆……”

    小茹的丫鬟,赶紧给谢道韫梳妆。

    谢玄惊讶的望着一副女儿装扮的谢道韫道:“三娘,你……”

    谢道韫凶巴巴的瞪着着谢玄道:“要你多嘴……”

    ……

    谢安在东山除了教授子侄,就是游山玩水。当然,更多的是主持一些仕林间的清谈。冉明来的时间,正巧碰上一个月一度的清谈。

    不光支道林,还有很多历史有名的名士在此清谈。

    走了莫约两柱香的时间,冉明被带到一个面积超过一千多平方的竹厅舍内。让冉明惊奇的是,此间超过上千平方的大厅,居然没有一根顶梁柱,通体都是用松木和竹子搭架而成的。四周都是通透的落地窗。

    此时大厅内居然跪坐着数十名年龄不等,衣着各异的人。

    此时,谢安身为主人,朗声笑道:“诸位、诸位,今天某带来一位少年才俊,与诸位认识!”

    身披鹤氅、手执铁如意的谢万道:“这位兄台,有点面生啊?”

    冉明不以为然的拱手向众人施以圈礼,笑道:“在下魏郡冉子明!见过各位!”

    冉明的名声或许很大,但是子阳小字,却知之甚少。眼见场面上无人应合,谢安唯恐冉明面子上挂不住,太过尴尬,就接过话茬道:“子阳,初来乍到,不认识诸位,倒也不足为奇!”

    谢安指着一个面色微红,唇红齿白的少年道:“此乃东阳太守玄平公之公子,范宁!”

    冉明拱手笑道:“兴会,兴会!”

    冉明的历史并不太好,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东晋最著名的经济学家。历史上官任豫章太守,同时亦是《后汉书》作者范晔的祖父。当然,范宁之父范汪,历史上曾官拜徐、兖二州刺史,在北伐中失利,被桓温弹劾,贬为庶人!

    虽然范宁不是范氏不算天下十大豪门之一,不过却也是官宦世家,他的曾祖父是西晋武帝时期的雍州刺史范晷。

    范宁突然眉眼一挑,看了冉明一眼,他感觉冉明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畏惧的气势,甚至比自己做东阳太守的父亲,更具有威严。

    范宁疑惑的道:“莫非足下乃魏国廉台一战扭转乾坤的冉明?”

    冉明淡淡的笑道:“正是在下!”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了。

    要说冉明,近段时间以来在江南的传闻倒也不少,随着晋魏两国关系缓和,互派质子,冉明作为魏国留在建康的质子,身上的事迹慢慢的被人发掘出来了,他是如何在廉台之战中力挽狂澜,如何借天改命,南攻青州,逼降兖州,西拒氐秦、南败桓温,特别是看到权臣桓温在冉明手底下吃亏,那些看桓温不爽的人,不甭提心里有多痛快了!

    接着谢安又解介了一人,指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道:“这位是诸葛曾,诸葛永民。祖上是鼎鼎大名的东吴重臣诸葛谨!”

    关于诸葛一族,冉明倒有有所耳闻。

    诸葛亮作为蜀汉丞相,在曹魏消灭蜀汉时,诸葛氏遭到到灭顶打击。但是诸葛谨一脉则蓬勃发展。哪怕是晋统一三国,平定天下。在江东,琅琊诸葛氏的门第虽然稍次顾陆张贺,却犹胜王、谢,南渡后略显衰微,只是到了谢玄建北府军时,诸葛侃才成为北府七将之一。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接着谢安又介绍了太原王氏的王爽、高平郗氏的郗恢(郗恢乃郗昙之子、郗超从弟、郗道茂的胞兄)、颖川庾氏的庾、陈郡袁氏的袁通,颖川荀氏的荀念,还有太原温氏、陈留蔡氏、汝南周氏子弟。

    半晌,冉明这才醒悟过来。

    此时的谢安东山别院,差不多就是后世的星光大道。这么多名门子弟前来,并不是和谢安有多么深的交情,为的就是各逞口舌之利,只要在东山别院的清谈辩论会上,大出风头,自己的名声也就上去了!

    有了名声,官位、权势以及财富,都会蜂拥而来。

    众人好一阵寒暄,冉明来到一个矮小的桌子面前,冉明不喜欢跪坐,而是像和尚参禅一样,双腿盘坐在席子上!

    此时,年纪轻轻的范宁,看到谢郎曾变得支道林哑口无语,又产生了借支道林的名声上位的意思。

    众人落坐,婢女上茶水。

    好一会儿,范宁冲支道林深深施了一礼,然后道:“小子敢问大师,灵魂不灭、轮回转世、因果报应可是真事?”

    支道林脸上一变,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佛家的理念就是因果轮回,现在看架势就是冲着这个主旨而来的、支道林必竟经过大场面,随即道:“正是,正所谓,凡事有因皆有果,若没有因果,何以世人有富贵、有贫穷。”

    范宁则道:“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入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坠茵席者,权贵是也;落粪溷者,在下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

    冉明听得惊奇,这个范宁倒也才思敏捷,至少这个人会使用白马非马这种偷换概念的方法,故意混搅视听,如果按照他的言论,进入逐一反驳,肯定会被带到沟里!

    必竟信仰这个东西,你信他就有,不信他就没有。

    作为无神论的冉明,就相信他的观点。事实上,什么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全部都是骗人的鬼话。

    这个际遇问题,别说支道林解释不了,就连自己也会同样一筹莫展。

    支道林道:“际遇如风,善恶有报,种善因,而得善果。种恶因,而得恶果。欲灭六道轮回之苦,则必先断其苦因(贪、嗔、痴三毒),谓三毒犹如种子之能生芽,故众生流转三有,芸芸众生,皆平等……”

    范宁道:“众生既是平等,何故士庶难相容?”

    支道林现在终于发觉自己上当了,在这个时代,是门阀政治的巅峰时代,如果他敢说士族平等,就会如同天下士人的对立,弄不好反而会引起反佛高潮,这个结果是支道林不愿意看到的。他哑口无言。

    现在冉明也弄明白了弄清了所谓的清谈。

    所谓的清谈,不过是说大话,偷换概念,让人无法回答那些莫正两可的问题。

    经过询问,冉明也弄清了南阳范氏的因果关系,南阳范氏是从第一代始祖范晷开始发迹象。然后慢慢成中官宦世家,士族名门。

    虽然没有成为一流豪门,但是在南北朝时期,一直维系了下去!

    冉明感觉这是自己的一个大机会,自来名士,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护身符,哪怕是奸恶如曹操,杀了一个边让,险些让他的基业毁于一旦,说到底在这个时代,是名士的时代。

    只有有名气,有名门出身,才能成就一番大业。

    看着众人清谈,冉明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那他如画美丽的容貌上,一直没有什么情绪。

    他浑身上下透着股方正严肃味道,即便是那如画容颜,都不能冲至稍淡几分,直至此时,场间诸人才渐渐回想起来,冉明除了博学多才,能文能武以外,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身份,他大魏的胶东国王,权盛威重超品王候!

    屏风之后,谢道韫看着那双宁静如湖,毫无情绪的目光,谢道韫心头微凛,无由一窒。她和别人看冉明不同,她看出了冉明眼中流露的骄傲,一往既往的自信。

    谢道韫想了想,然后,退了出来。她第一次感觉,清谈是这样索然寡味。

    谢玄看着神情落寞的谢道韫道:“三娘,谁惹你了!我去找他算帐!”

    谢道韫闻言,温文尔雅的笑道:“幼度,姊姊对你怎么样?”

    谢玄笑道:“好,很好,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

    谢道韫道:“你帮我一次如何?”

    谢玄疑惑的问道道:“什么?”

    谢道韫笑道:“你去挑战冉明,让他显露一下他的才学,我倒要看看,他是否浪得虚名!”

    听闻此言,谢玄不由得一阵苦笑,他有点害怕,至少冉明已经表现出来的才学,是他自己不能及的,更何况谢道韫还不知道,谢玄现在最佩服的人,就是冉明。他如何能去挑战自己的偶像?

    谢道韫道:“行,还是不行,给句痛快话!”

    谢玄虽然才学不错,可惜的是,他始终成长在谢道韫的阴影之下,长久以来,谢道韫的积威下,他不敢,从来没有反驳过谢道韫的意思。

    谢玄道:“可是,……”

    谢道韫道:“没有什么可是,只要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说罢,谢道韫拂袖转身离去。

    谢玄道:“三姐,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第262章谁是英台(二更)

    就在,冉明感觉兴趣匮乏,正准备告辞离去时。

    谢玄进入大厅,来到谢郎案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微微摇头自失一笑,深吸一口气后长身而起,揖手为礼,看着座上冉明朗声说道:“区区不才,未敢请教。”

    此时,郗恢正刚刚和荀念清谈完一场庄子逍遥的清谈。二人都是青年学子,才学和家世皆不凡,一场酣畅淋漓的清谈,众人仍在回味之中。

    然而,谢玄的“未敢请教”四字,如同巨锤一样敲打在众人心头。

    居然有人去挑战冉明。

    谢安一看谢玄欲挑战冉明,有点不快。他考虑的多是家族。冉明到来,无非是结好谢氏。

    但是谢氏如今的情景,只有谢安最清楚,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则是风雨飘摇!因为参与反桓温保皇,谢氏成了桓温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在这个时候,谢安甚至想到,桓温正等着谢氏出错,好趁机落井下石。冉明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他不想与冉明产生任何交集,如果桓温借机宣扬谢氏意图北归,就会让皇上对谢氏反感。

    可是,谢玄是一个性情中人,他和谢道韫一样,外柔内钢,只要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冉明道:“没有请教。”

    谢玄道:“陈郡谢玄,字幼度!”

    “谢玄!”冉明听到这个名字,丝毫不亚于听到谢安一样震撼,如果陈郡谢氏能让冉明上心的人物。除了谢安,也只有谢玄、谢道韫姐弟了。冉明起身,整理一下衣衫,正视谢玄,今日头一次以凝重神情示人,认真说道:“谢兄请。”

    古代的教育都是生涩的文言文,能读懂一本书,足以傲视天下了。何况谢玄是谢氏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无论家世,还是才学,仪表,都要冉明不相上下。二人同样各领风骚。

    不过,要是原来的冉明,和谢玄清谈。

    谢玄笑道:“子阳兄有没有读过《易》?”

    冉明点点头道:“易为六经之首,讲的是天地人伦大道……略懂……”

    谢玄道:“既然子阳精通《易》,那就最好,某也不才,正好有几个问题不解,顺便请教一下子阳兄,不知可否?”

    冉明摆摆手道:“精通算不上,只是略懂!”

    谢玄道:“易是研究天地的,我就问个关于天地的小问题吧。这天,有多高?这地,有多厚?请子阳兄指教。”

    位于屏风之后的谢道韫,闻言脸色大变。谢玄问出这样刁钻的问题已经不是请教,而是挑战了。

    两汉三国南北朝期间,学术竞争激烈,相互之间的辩驳和战斗一样惨烈,丝毫不比武人比武决斗差。后生要想成名,辩倒一个前辈是最佳捷径。当代大儒郑玄年轻时就曾经和前辈学者任城何休论战,用何休的学问来挑战何休,以至于何休大叹:“康成入吾室,操吾戈以伐我”。

    这就是成语入室操戈的成语因此而生,郑玄也一战成名,传为佳话。

    在众人眼中,谢玄就是想踩着文武双全的冉子阳上位。

    冉明似笑非笑的望着谢玄道:“幼度要问天多高,地多厚?”

    冉明在三十岁之前,几乎对国学没有任何涉猎。也是后来,进入不惑之年,开始修身养性,修习国学。冉明非常清楚,别看他对三国两晋南北朝史涉猎颇深,真要引经据典的讨论经义,他绝对抓瞎。要想击败谢玄,必须牢牢控制着讨论方向,乱拳打死老师傅。

    想到这里,冉明笑道:“幼度所问是有云之天,还是有星之天,如果是有星之天,又是哪一颗星所在之天?”

    谢玄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疑惑的问道:“这……有区别吗?”

    冉明笑道:“有……”

    冉明又问道:“幼度,量过吗?”

    谢玄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量过,你怎么知道没区别?”冉明笑道:“我说我量过,你会相信吗?”

    谢玄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谢玄毫无疑问,被冉明带到沟里去了。

    谢玄不由自主的从易经方面的问题,转而询问冉明算数问题。

    冉明对于国学,不其精通。可是,要说算学。后世的随便一个中学生,只要数学不是体育老师教的,都可以完虐古代人。

    这场辩论,毫无疑问,谢玄必将败北。

    但是现在的冉明不同,作为一个在信息爆炸时代环境中成长的人,所接受的知识,无疑是天壤地别。哪怕在历史上号称近智为妖的诸葛亮,在后世环境中,他就是一个傻子。

    另一边,谢道韫回到了屏风之后,她没有期待谢玄会胜,只是期待谢玄,不要输得太难看!

    事实上正如谢道韫所想的那样,冉明一张利口,语出如清美莲花,将无数贤人经典,被他巧妙撷取组织,变成一张繁复又清晰的罗网,往往需要听者琢磨良久,方始明白其间真义,更令场间诸生感到震惊无语的是,在今番辩难里,谢玄居然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下来,天下间最有名,学问最出众的青年学子,无数光环加在身上的谢玄,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汗如雨下,身如筛糠。

    谢玄就这样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败得太狼狈,败得让人惨不忍睹。

    谢玄败了,谢郎接着上。

    毫无疑问,谢郎又败,谢万揉身而上,谢万败,谢安亲自上,同样失败。

    和范宁谈儒,谢安谈玄,冉明都是在众人最拿手的领域,将其击败。用慕容复的那句话就,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与支道林清谈佛说,冉明用佛家经典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结束了这段辩论!在场的二三十东晋有名的才子,顿时哑雀无声。

    就这么败了?

    败得这么狼狈?

    败是这么彻底?

    屏风之后,谢道韫的脸开始激动的红晕起来,小丫鬟小茹道:“看不出,这个叫冉明的这么厉害!”

    谢道韫心低声道:“他最厉害的并不是清谈!”

    小茹奇道:“那是什么?”

    “杀人。”

    冉明离去了,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离开了东山别院,冉明没有直接回上虞,而是去寻找传说中的玉水河畔的祝家庄。

    冉明并不知道,他这一走,却带走了一个人的心!

    月上枝头,庭院里似乎没有一丝风,暖阁门旁,种得紫藤,却纹丝不动。既湿切热的空气,得让人感觉发慌,谢道韫沐浴之后,换上一件轻衫,脸上敷了粉,细长眼眸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怔怔的有点出神!

    眉头一皱,谢道韫感觉有种从来没有的失落。

    她的眼光向来极高,同辈中人,都进入她眼里的人,几乎屈指可数。不知觉间,谢道韫眼前不禁浮现出冉明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想到这里,谢道韫有点痴了!

    这时,婢女小茹熟练的将上好的松墨研好,铺开宣纸,然后道:“三娘子,准备好了!”

    每天晚上,谢道韫都会练半个时辰的字。然后看一个时辰的书,最后才睡觉,除非有要事耽搁,否则,这就是她四五年来的生活习惯。

    谢道韫轻轻的转动玉腕,墨笔软毫触到宣纸之上,一横一横一竖,她写出了一个碧字。接着她又写了下去,不自觉间,居然写出了碧草清清花盛开,山伯永恋祝英台!

    “祝英台”

    这时,谢道韫不禁想起冉明在打听祝公远,难道说,这个祝英台就是祝公远的女儿?祝英台的你到底是谁?

    难道说是你朝思幕想的情人?谢道韫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却隐隐的知道什么是爱……情,祝英台是谁?竟然可以让你如此着迷?

    晚上的时候,谢道韫就接过了仆妇的报道,冉明离开东山别院,径直去了玉水河,不时的打听祝家庄,还有附近有没有一个叫祝公远的,有没有一个女儿叫祝英台。

    “祝英台到底是谁呢?”谢道韫语痴出声:“祝管事有几个女儿?”

    小茹道:“奴婢倒是不太清楚。可能燕娘知道。”

    谢道韫道:“去唤燕娘过来!”

    燕娘就是谢道韫身边四个健壮仆妇之一的顾燕娘,乃北地流民,传闻乃出身将军世家,有一手好拳脚功夫,寻常壮年男子,四五个人也近不了身。

    小茹出屋,不一会儿,那个圆脸臂阔的仆妇进来暖阁。

    燕娘道:“不知三娘子唤奴有何事?”

    谢道韫道:“日间你去寻祝管事,可知他有几个女儿?”

    燕娘想了想道:“祝管事好像是有四个女儿,大女儿在六岁时夭折,次女、三女儿皆已嫁为人妇,只是小女待字闺中。”

    谢道韫急切的问道:“那他的小女儿是否名叫祝英台?”

    “不是!”燕娘摇头道:“不是,祝管事的小女儿今年八岁,由于早产,自幼体弱多病,名叫豆芽?”

    “豆芽?”谢道韫哑然失笑。谢道韫喃喃的道:”谁是才是让冉明念念不忘的祝英台?”

第263章才女逃婚(三更)

    祝公远只不过是谢氏的一个下院管事,而且发妻还是谢道韫伯父谢尚家里的厨娘,二人皆没有读过什么书。

    祝公远只是粗通算学,会一些简单的计算,自然无法取出英台之名。“英是指绽放的花朵,也可以表示喜悦。”英台之意,合起来就是喜悦绽放的花朵。

    这是一个多么富有诗情话意的名字,若非饱学之士,恐怕取不出这样的名字!

    谢道韫摆摆手,燕娘退出屋外。

    这个时候,谢道韫发现,刚刚自己写出来的字,笔墨凌乱,仿佛如同孩童涂鸦,就是自己三岁时写的字,也比现在写得要好。

    写字需要的是心平气和,现在自己的心已经乱了,自然也写不出自己水准的字。

    谢道韫大窘,好在小茹没有发现,否则丢人就丢大了。她赶紧将宣纸合起来,揉成一团,扔在废纸缕里。

    谢道韫道:“算了,今天不写了!”

    小茹道:“三娘,要看什么书,奴婢去取!”

    谢道韫道:“不用,今天也不看书了,去把嵇琴拿过来!”

    谢道韫是诗、书、画、琴、经样样精通,她拿着嵇琴,搜寻了一下记忆中的曲谱,慢慢的演奏起来。

    毕竟谢道韫不擅长二胡,她所长的不过是古筝。虽然说音乐是一脉通,脉脉通。你让郎郎拉拉小提琴,他不见得是多么出色。

    二胡在谢道韫手中,仿佛像一个刚刚会咿呀学语的婴儿,仿佛是一个音符一个音符蹦出来的,她奏得吃力,让听琴的人也感觉费劲。

    当然,仅仅听一遍,就能基本上把《梁祝》的曲谱记下来,谢道韫不愧为才女。

    听谢道韫第一遍弹奏《梁祝》,感觉异常纠结。

    第二遍就感觉有点融恰。第三遍则让人感觉眼前出现一种凄凉唯美的画卷!

    一旁,谢安和谢玄,谢奕、谢郎、谢万等人吃酒!

    谢安突然道:“闻令姜此曲,倒让人黯然泪下。”

    谢郎道:“虽指法生疏,不过曲子倒也新颖。”

    谢奕则抚须笑道:“我倒觉得此曲,仿佛在哪里听过!”

    谢玄顿时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谢安好奇的问道。

    谢玄道:“三娘演奏的曲子,正是那天冉子阳在曹娥江畔弹奏之曲。我还问了老翁,老翁说冉子阳管此曲叫《化蝶》!”

    谢安又听了一会儿道:“这首曲子,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这是一个凄切的故事,开始的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真是可惜!”

    语毕,谢安心中猛然一惊。

    莫非,令姜对那冉子阳有意?如果说门第,冉明虽然贵为魏国皇族,但是到底底蕴不足。谢安还真看不上冉明的出身,只是冉氏不是一般的世族,现在冉闵当政,冉氏就是一品皇族,谢氏与一品皇族联姻,倒也算门当户对!

    可惜的是,冉子阳却是北地皇族,不是江南子弟!

    经过数代人的经营,陈郡谢氏已经挤身一等豪门,王司马共天下的时代已不复存在,现在谢氏隐隐有超越琅琊王氏之势,所有的基业全部都在江东,如果谢氏与冉氏联姻,肯定会受到朝廷的猜忌,接着就会打压。

    这样以来,对将来,谢氏的发展极为不利。

    谢安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一定要断了令姜这个念想!”

    谢安道:“二兄,令姜今年不小了吧!”

    谢奕倒没有想太多,而是回答道:“是啊,令姜是咸康五年生人,如今算起来倒于那冉子阳同岁!”

    谢安又道:“不知二兄有无能入眼的郎君否?”

    谢奕现在倒是明白谢安的意思的了,按照胡人传统女子十二岁就可以嫁人。但是士族不同,士族依旧克守古礼,虽然成婚年龄仍比后世小,但是女子要在十六岁,也就是说十四周岁以后。

    现在谢道韫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年后她就十六岁了。谢奕道:“逸少兄曾有意与谢氏联姻,看他的意思是想在自己的儿子中择一子与令姜完婚。不知安石看,何子为佳?”

    谢玄眼睛一转,借尿遁离开酒宴!

    他急忙向后院跑去,慌不择路,一下子撞在门外的听风亭柱子上。

    门外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声,谢道韫丢下嵇琴,来到屋外。

    “幼度,你是怎的?如此冒失,如今也十二岁的人了,应该知道刻尽守礼,礼可废!”

    “我的好姐姐,火烧眉毛了,你还如此。”

    谢道韫道:“发生了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谢玄把谢安与谢奕商议谢道韫婚事的事情告诉了谢道韫。

    谢道韫一听,心中更是大急,如果没有冉明的出现,无可厚非,她肯定按历史上原来轨迹,被谢安作主,嫁给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

    事实上,历史上的谢道韫并不幸福,她是历史上有名的才女,但是王凝之却样样平庸。

    就好比后世,你让一个博士女嫁给一个高中生,巨大的文化差异,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夫妻生活也难以和谐。

    历史上,谢道韫是拿自己的丈夫和谢郎、谢玄、谢渊、谢川相比,当然,王凝之就是一个彻底的书呆子,毫无情趣,这样的生活怎么能让心比天高的谢道韫满意?

    现在她的世界里有出现了冉明,冉明渊博的知识让谢道韫感觉佩服,而且冉明身上有一种普通士族子弟所没有的气质,那就是阳刚。

    冉明是一个从血雨腥风中杀出了将领,前生后世,一直身居高位,早已培养出了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更何况冉明的谈吐风趣,让谢道韫感觉心动不已。

    谢道韫心里非常乱,她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王羲之的名声非常大,他的儿子最有名的莫过于王献之,现在王献之还是一个小屁孩,更让谢道韫失望。她也明白,谢与王联姻是家族的需要。

    理解谢安的做法,但是不代表支持。她谢道韫可不是王昭君。而且她还不想做那个任命的王昭君!

    一夜未眠,谢道韫到天快亮时,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茹趁着夜色给她收拾了行囊,然后,谢道韫和小茹、顾燕娘主仆三人,趁着黎明前的黑暗,离开了东山别院!

    谢道韫失去,不愿意当命运的木偶,她和后世的小太妹一样,不乐意父母的安排,直接翘家了!

    谢安看着面前“令姜外出游历,望父兄务挂念!”

    谢安脸似寒霜,心中苦笑不已。

    “小娘……不小郎君,我们去哪儿?”小茹冲一身男装,手持折扇的谢道韫问道。

    谢道韫想了想道:“别无去处,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回乌衣巷,找婶娘做主!”

    上虞是谢道韫的第二故乡,这里的山水再美,可是在她眼中,就像常年吃腻的食物,没有一点兴趣。

    主仆三人,在上虞城中随便买了一辆牛车,从曹娥江摆渡,去了北面的海盐城。

    而与此同时,经过苦苦搜寻,冉明虽然找到了祝公远,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祝英台,冉明非常失望,他还打听到孙泰已经离开了上虞,在句荣县境内传道。

    冉明终于死心了,带着无尽的失望,离开了上虞城!

    离开上虞,冉明命人向东晋朝廷传信,自己已经来了!

    此时,杜聪身上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虽然无法行走,不过,躺在马车上,倒也不用担心。

    一路上冉明放开心胸,和刘忙着四处开店,买店置业不同,冉明全然醉心入游山玩水。从上虞城离开,冉明就去了钱塘县观潮。

    满意而来,尽兴而归。

    冉明正准备离开钱塘县,杜聪则用手语道:“主上,钱塘县除了潮水,更有一山,名叫齐云山,山名很有气势,山其实并不高,不过百余丈,因为四周并没有其他山峰,只有它独自孤峰耸立,所以看上去就显得突兀奇绝,仿佛钱唐县的撑天之柱,不如去观之!”

    冉明思来,反正左右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

    雨后道路松软,马车行动不便。所以,冉明就没有带马车,一行人,就连女人刘也善骑马,所以行路也不是问题。不过,可惜的是杜聪无法前去,有点失落。

    这点问题,倒是没有难住冉明。

    冉明在后世看过《汉武大帝》里面有一个场景,至今记忆犹新,名将李广被匈奴人俘虏了,他们就用一张大网,将李广裹起来,这样,可以轻松前行。冉明就像当初一样,做了一个简单的单架,有两名麒麟卫一左一右骑兵架着,用两匹马匹的重量来驮运架住,平均分担五十来斤,倒也不耽误速度!

    金风送爽,天空高远而明净,山林木叶脱落,山就显得瘦了,但是另有一种爽朗峻肃之气,显示有别于春和夏的秋的庄严。

    齐云山山脚下,冉明一行发现一辆牛辆陷入了一块烂泥地上,任凭鞭子如何抽打牛,牛车却纹丝不动。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气得连连喝斥婢女、车夫。

    冉明笑道:“黑山……”

第264章美女赌注(四更)

    冉明不喜欢看强者欺凌弱小,哪怕他自己就曾经经常欺负弱小,此刻,看着几乎被训哭的小婢女,冉明的同情心泛滥了。

    “这位兄台,不必气恼,既然车轮陷进去了,想办法拉出来就是!”

    华服少年抬眼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翘家的谢道韫,被几乎训哭的婢女,正是小茹。

    谢道韫道:“兄台有所不知,在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能把这沉重的牛车拉出来。”

    冉明冲林黑山道:“黑山,看你的”

    林黑山下马,来到牛车跟前,大喝一声“起!”

    只见他坦露的臂膀,肌肉凸起,几乎有七八百斤重的宽大马车,应声而起。

    谢道韫原本害怕冉明认出自己,哪里曾想,一直都是她暗中观察冉明,冉明根本没有见过她,看出冉明好在没有认出自己,谢道韫心中既是紧张,又是失落。

    谢道韫道:“多谢兄台仗义援手,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助人为快乐之本”冉明道:“在下魏郡冉子阳!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谢道韫内心居然神使鬼差的道:“在下,上虞祝英台!”

    闻言,冉明立即脸上变色。

    传说中的祝英台出现了?

    冉明自然知道祝英台女扮男装,与梁山伯同窗三年。

    可惜,梁山伯这个呆子认不出祝英台女扮男装。

    这时,冉明特别留意了一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祝英台。

    此人身材略瘦,身子挺拔,高约七尺(约合现在的一米六八)广额修眉,唇红齿白,混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灵动之劲!

    江南人身材普遍瘦小,就是男子也略低于北方男子。

    眼前的祝英台这样身材,怎么也没有办法让人和小巧玲珑的江南美女联想在一起。冉明倒也迷惑了,眼前的祝英台毫无女子的脂粉气,倒是身上流露飒爽英气,举手投足,都是一种豪放和洒脱!

    就在冉明打量祝英台时,祝英台也在打量冉明。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看冉明都是眉清目秀,薄衫广袖,好似玉树临风的美少年,看到冉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姿容俊逸才子。

    冉明也没有让她失望,当初冉明在东山别院时,可是舌生莲花,辩得江南数十才子俊杰哑然无言。

    可是,想到冉明的另外一个身份。他实在想不明白,应该如何把以数千虎贲,以弱克强,杀得燕军十四万虎狼之兵几乎全军覆没。

    在战场上,冉明所向披靡,战功赫赫,就连桓温也在他手底下吃亏。

    文能兴邦,武能定国,这才是自己心仪的少年郎。

    谢道韫脑袋里浮想联翩,“祝英台”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拱手道:“上虞祝英台!”

    冉明笑着,优雅的回礼道:“魏郡冉子阳!”

    祝英台笑道:“子阳兄也是参加墨兰诗社之秋会?”

    冉明不解。好奇的问道“何谓墨兰诗会?”

    “原来子阳兄不是前来参加墨兰诗会的。”也对,子阳兄初至江南,肯定没有听过墨兰诗社。”

    “祝英台”解释道:“墨兰诗社乃前大将军王敦的记事参事郭璞郭景纯公之子郭骜所创。在仕林间名气很大。每天春秋各一次集会。今天则是墨兰诗社秋会!”

    冉明道:“原本只想看看齐云山,没有想到居然遇到如此盛事!”

    江南是诗人墨客荟萃之地,而齐云山也属于中国传统山水诗派的范围。

    祝英台道:“不如,子阳兄也一起去参加诗会?”

    冉明本不想出风头,不过出风头,让他的名气在仕林间盛传起来,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桓温可以毫不顾忌杀死一个魏国藩王,最好可以嫁祸东晋。

    让魏晋两国两虎相争,他好从中渔利。不过,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杀死一个仕林名宿。本来桓温的声名在仕林间不佳,他若篡位,必然笼络士人。

    冉明道:“可惜,某没有邀请函。”

    祝英台道:“不用邀请函,只要连闯三关,既可参赛!”

    冉明笑道:“如此也好!”

    冉明和祝英台二人谈笑着,边向山顶行处。

    石阶山径盘旋而上,约行百余步,山道左侧一汪清泉,细流涓涓,跳珠溅玉,映着日光,泉流清新澄澈,让人立即就想捧着饮一口。清泉之旁,是块莫约方圆百步的平台,平台中央,是一个寻常的八角亭子。

    小亭子里有两个身穿青衣的士子守着,二人看到祝英台和冉明上来,问道:“二位可是闯关?”

    冉明点点头,祝英台道:“正是。”

    其中一个略胖的士子道:“请粘题!”

    冉明笑道:“英台兄先请!”

    祝英台倒也不推让,缓步上前,伸手拿出一只竹签,上面写着“书”背面则写着咏字。

    胖士子看了看竹签,道:“请以咏书为题,立赋诗一首,如作不出,请顾及斯文,不要故意磨蹭拖延,退下,以让后来。”

    祝英台没有生气,略一沉思,就吟道:“逸少行草书,何人出其右,雅人有深致,笔锋绣金秋!”

    “好诗,好诗!”二位守关的士子立即发出赞叹声。

    轮到冉明了,冉明也随手抓了一只竹签,上面写着一个雪字,后面则写着咏字,冉明看着笑道:“居然是咏雪,好在去年曾写过一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不知二位,吾能否过关?”

    祝英台眼前不禁浮现一个唯美的画卷,四周的山连绵起伏、空旷的,没有了飞鸟的鸣叫和踪影,所有穿梭在山内外的小路上没有了人的行踪,只有在那宽广平静的江上,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渔翁,一个人坐在孤零零的船上独自垂钓。

    二位士子看着冉明惊为天人,“通关,通关!”

    冉明在心里暗道:“柳大家的诗要是不过,证明你们也是蠢货!”

    顺着小亭子向上,都是郁郁葱葱青松和栎木,越往上走,山势越陡峭,松树也少了起来。不过,却有了许多竹子,竹林间有好多士子和扈从。在门阀政治时期,能读上书的人,寒士非常少。

    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实之辈,他们都带着各自的丫鬟和扈从。大部分丫鬟开始在竹林间搭建帐篷,有的弄置小灶。而士子们则是三五成群,在一起切切私语,交流心得。

    一个士子露出迷离的神情道:“你们知道这次诗会的魁首是何奖励?”

    一个袒胸露臂的士子道:“有何奖励?去岁的奖励好像是套秦博士编注的《游仙诗集》”

    另外一个士子惊呼“居然是《游仙诗集》,收录曹子建、阮籍等大家的作品,只闻其名,未见实物,据说上界魁首朱治幸中,陆氏三郎欲千金而买,朱治却没有卖!”

    就在这时,有人道:“听说,这次的魁首奖励却是建康醉花楼的头牌苏小小!”

    “啊”一个士子花痴道:“那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啊!”

    祝英台调笑道:“子阳兄,可敢与英台一较高下?”

    “有何不敢”冉明笑道:“某正好缺少一个侍女!”

    就在这时,祝英台脸上露出一阵厌恶之色,冉明还以为,他是反感自己自吹自擂呢,就在这时。

    下面的山道上走来一个年纪约三十来岁的士子,众士子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围了上去!看着祝英台脸色微变,厌恶之色一闪而逝。冉明道:“这人是谁啊?”

    “一个浪得虚名之辈!”祝英台又解释道:“背后非议他人,非君子所为!”

    以冉明和祝英台之能,闯入山上三关,这时,发现山顶的观澜台居然是座三层的木楼,中间是一个大厅,左右各一个小厅,厅内摆满着君子四友,显得既高雅又大放。大厅里有也有数十号士子,年龄大小也不等,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也有十来岁的童子。只是偏厅内只渺渺几人,冉明喜欢静,正准备抬脚进入偏厅。

    祝英台道:“子阳兄,那是寒门士子待的地方!”

    冉明闭口不言,魏晋年间是士族和门阀的天下,寒门和士族不能同席,哪怕是诗会,也是经纬分明。

    冉明想起历史上,桓温多次招揽王猛,王猛都推辞不授。看来,让王猛无法跟随桓温南下,主要还是还是门阀制度!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绿衣,头戴面纱的女子款款而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琵琶。这个女子年龄充其量也只有七六七岁,就连冉明身边的刘,和此女一比,也黯然失色。此女进入大厅的那一瞬间,吟哦声、酒令声、管弦声、调笑声……霎时都消失了。

    数十名士子,一百多扈从仆人,三百多双眼睛,都望着这个娉娉婷婷地走来,浅绿罗衣、窄窄春袖、鹅黄披帛、长裾曳地,行步丝毫不见停顿,象是在飘行好比昏夜里亮起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满室生辉!

    就连祝英台也惊呼好美的女子。

    身为此间诗会的主人,郭骜适时的出声道:“这位就是苏小小,也是此次诗会的奖励。这里是一份卖身契,最终谁要是赢得最终的比赛,苏小小将是谁的侍妾。”

第265章妙不可言(五更)

    郭骜话音刚刚落,就听到大厅内传来山呼一般的欢呼声。

    郭骜举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道:“今天以莲为题,诗文不限,算是今天的初试,限时半个时辰!”

    郭骜话音刚刚落,众士子纷纷返回坐位,落座。

    冉明心中一听,略一思索,暗道有了。

    随即挥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了起来。“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此时陶渊明还没有出生,冉明就改成了有人爱菊,有人盛爱牡丹。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祝英台抬眼一看,冉明竟然写好了,从公布试题,到全文结束,只有短短一柱香的功夫。

    祝英台看着冉明写的字,完全不像现在出现的任何一种书体,笔走如游龙,墨泼如流水,毫无拖泥带水之意。

    几乎是一气呵成,祝英台,看得竟然痴了。

    同时,他也暗暗佩服冉明,小小年纪,居然在书法一途,开宗立派,创造书体。实上冉明的字也不是独创,而是历史上那个狂草张旭的草书,比起王右军的草书,张旭的狂草,应该是各有千秋。

    不过,祝英台必竟见多识广,他同样看出了冉明的缺点,此时冉明的笔法略嫌生疏,有点生硬,不过这都是末节问题,假以时日,冉明的成就将非凡!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士子,挥笔立就。一首乐府诗跃然纸上。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另外一名士子笑道:“世明兄,好诗……”

    世明既沈警的表字,吴兴武康人,世代豪门。在历史上后将军谢安委任其为参军,甚相敬重。警内足于财,为东南豪士,无进仕意,谢病归。安固留不止,乃谓曰:“沈参军,卿有独善之志,不亦高乎?“

    警曰:“使君以道御物,前所以怀德而至,既无用佐时,故遂饮啄之愿尔。”还家积载,以素业自娱。

    另外一四十来岁男子道:“不愧是沈世明,复试如同探囊取物,句句精湛!”

    又有一人重重点头,“名为写莲,实则写人……世明兄,文采果然高,相比之下,我差了甚远。”

    沈警拱拱手道:“诸位谬赞了,只望能入诸位之眼……”

    就在这时,东晋有名的诗人羊不疑、乌程县令也写好了。

    沈警还指点羊不疑的诗句:“不疑兄,作诗铿锵有力,实乃佳作啊。”

    羊不疑也回了句“比不上世明兄。”

    他又夸了几句成羊不疑。

    得,两位还商业吹捧上了。

    第三首念的是一位本地乡绅的词,非常生动儒雅,很有意境。

    一首接一首。

    一首接一首。

    在场数百人当中,有才学的文人可不少,为了得到苏小小红娘,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最终,经过此文比试,冉明、祝英台等人十七人通过了初选。

    其他人无缘决赛,只能黯然离场。

    复选开始了,冉明看了一眼题,一把把题目拍在桌子上“呢玛,这真是坑爹啊~!”

    “以菊为题,赋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赞菊、梦菊共十首。限时一个时辰!”

    冉明看着这个坑爹的题目,有点头大,他虽然会背诵唐诗宋词,可是收录的都是其中的名篇,让他吟一首应景应情的诗,倒是不太难,可是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作出这样十首诗来,那就太难了!

    冉明扫了一眼发现,旁边的祝英台也是一脸苦色,他的题目和冉明差不多,是以荷为题,同样不同风格的赋诗十首。

    有人的题目是竹十首,也有的是梅十首,大厅内传来一阵唏嘘。

    冉明心中甚是苦闷,不用他自己做,而是在唐诗选集中挑选十首出来,冉明都感觉头疼。要是现场发挥,岂不更难!

    然而此时,一个中年男子引起了冉明的注意,他身高莫约七尺两寸,一袭白衣,落落大方。长的也是齿白唇红,颌下短须,有儒雅之气。

    冉明看得此人出现,祝英台就露出延误之色!

    冉明不解,低声道:“此人倒是才思敏捷,短短数息功夫,就有了佳作!”

    “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祝英台脸色不悦的低声说道。

    冉明非常意外,想不到这个祝英台嘴巴倒是不饶人。

    冉明道:“此乃何人?何事得罪英台兄,吾为人处事向来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他没有得罪我,我和他又不熟!”祝英台愤恨的道:“此人姓戴名逵,字安道,谯郡县(今安徽省濉溪县临涣镇)人师从名儒范宣,博学多才,善鼓琴,工人物、山水。此人才华是有,可惜私德有亏!”

    八卦之心,有皆有之。

    冉明也被祝英台勾引起了好奇的心思,冉明问道:“什么私德有亏?”

    “此人,有……有断袖之癖”祝英台红着脸道:“有龙阳之好!”

    “断袖之癖”冉明倒是知道。历史上汉哀帝好男风,非常爱男宠董贤,一天哀帝早晨醒来,见董贤还睡着,哀帝欲将衣袖掣回,却又不忍惊动董贤。可是衣袖被董贤的身体压住,不能取出。但要仍然睡下,自己又有事,不能待他醒来,一时性急,哀帝竟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衣袖割断,然后悄悄出去。

    冉明还真看不出戴逵居然好这一口,他倒是爹妈给他生一个好脸蛋,样貌出众,一表人才。虽然人至中年,但是看上去仍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大叔,很容易给人产生一种亲切感。就在这时,冉明露出迷离的神色。

    祝英台紧张的问道:“怎么,子阳兄也有龙阳之好,要不要英台为你引荐一下?”

    冉明看了一眼祝英台,说道:“原本还想结交一番,若真是私德有亏,不交也罢!”

    冉明突然想起这个貌似人畜无害的中年大叔,居然是一个基佬,该死的玻璃,冉明混身上下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祝英台道:“既然如此,子阳兄何不专心赋诗,到时候好赢得美人归?”

    冉明点点头道:“正是!”

    此时冉明低头挥笔,他已经想起了有一首诗正好可以借来用用,非常可惜,冉明错过了精彩的瞬间,祝英台羞恼的撅起嘴,眼神中露出那种哀怨凄婉之色,诱人的模样。好一会儿,祝英台回过神来,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连连拍打胸部,也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写咏荷诗!

    冉明面前的案几上已经写满了一张纸,这次冉明使用的是苏轼的行草体,上书“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秋?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拄杖头。”

    当然,冉明写的这首诗并不是唐诗里面的,而是四大名著中《红楼梦》一个情节,在《红楼梦》第三十八回,薛宝钗拟定十二首菊花诗题目,林黛玉作了三首并分获前三名,一举夺魁,众人皆服。

    想起这个情节,冉明仔细搜索脑袋中的记忆,冉明在后世虽然不算才华横溢,不过四大名著倒是非常熟悉。

    十首菊花诗,从忆菊,到梦菊,毫不迟疑的写下来!

    祝英台一看冉明,在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居然写了七八首,每一首都不逊色自己的所作,她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冉子阳,果然好才华。

    上次清谈,本来冉明取胜,祝英台心中并不服,因为就算是他,面对那些空有名士之称,才学平庸之辈,也可以取胜。

    可是现在,真是叹服了“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这是怎样的心境?这是何等的胸怀?

    再看其他士子,除了那个让他最反感的戴逵和冉明二人思如泉涌,其他人都是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半句诗也没写出来。

    一个多时辰后,最终的结果还是评选出来了。

    此时主人郭骜,出声道:“这一场十首诗连作,只有三个人胜出,一是魏郡冉明冉子阳的菊花诗,上虞祝英台的荷花诗,还有谯郡戴逵戴安道的梅花诗。”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青年仕子突然出声道:“这位冉明冉子阳,莫非就是日前在东山别院,舌战江南群英,号佛、儒、道、玄、书、乐六绝的冉公子?”

    祝英台看出来了,此人好像日前曾在东山别院坐客。

    既然被人家点破,冉明也不扭捏,上前拱手道:“市井俗名,不足挂齿”

    郭骜又惊又喜,虽然墨兰诗社影响力不算小,可是晋代盛行的并不是诗歌,而是清谈,他就算再努力十年,他仍没有东山别院清淡的份量重。

    现在居然有一个六绝冉子阳,参加他的诗会,也说明他的诗会被冉子阳认可了!

    郭骜兴奋的道:“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六绝冉子阳冉公子,幸何如之。怪不得此十首菊花诗,道尽菊之韵。相较之下,上虞祝公子显得失色不少!”

    ps:年假结束,明天回北京。今天早点睡了。各位晚安

第266章吴郡陆氏(一更)

    这时,众士子倒哄然叫好,特别是留在纸上的字,更显得灵气逼人。

    有人赞叹道:“此书法自成一家,就算钟元常在生,恐怕也难其右!”

    戴逵虽然好男风,对于他的诗和冉明比试失败,并不为然,反而笑道:“此时再称冉公子为六绝倒有点不妥了!”

    “为何不妥?”郭骜还以为戴逵是嫉妒了。话里意思,倒有点问罪的意思,哪怕戴逵在仕林间的声望不低,可是郭骜也不算差。

    如此卖好冉明的机会,他又怎么能错过。只要结交冉明,引其入墨兰诗会,他的诗会就会更上一层楼!

    戴逵笑道:“冉公子号六绝,乃玄、儒、道、佛清谈,乐和书,现在他的诗,岂能不称之为绝妙!”

    “此言极是!”戴逵话音刚刚落,就得到很多人的附和。

    郭骜道:“下面的诗会还用再比吗?何人可以出其右?”

    “七绝冉子阳胜出!”

    “七绝应为当之无愧的魁首!”

    ……

    一个美丽的婢女,手捧着一个托盘,盘里是一张卖身契。

    郭骜笑道:“七绝冉公子,幸得美伎,乃墨兰诗会第一风流韵事!”

    冉明看着那个苏小小长长的睫毛闪动,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冉明拿起那张卖身契,随手撕成碎片,他的手腕一抖,卖身契的纸片,如同雪花般飘散在地上。

    “如此佳人,如何为奴为婢,从现在开始,苏娘子你自由了,天下之大,可任汝去之。”

    看着冉明撕掉卖身契,祝英台悬着的心终于放在肚子里了。

    祝英台上前,拉着苏小小的手道:“好一个可人儿,你要去哪,本公子送你!”

    苏小小冲冉明福了一福,她很是感觉冉明给她自由之身,但是,苏小小也明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她一个孤单的女子,在这个世道上,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根本活不下去。哪怕她是自由之身,根本走不到山下,就会被别人强抢走。考虑了半响,樱唇嗫嚅道:“小小求公子收留!”

    冉明道:“顾从所愿尔!”

    众人谈笑间,整个诗会尽兴而散。

    郭骜有意结交冉明,冉明也感觉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也没有装什么清高,随郭骜下山而去!

    郭骜是江南名士,在齐云山下莫约五六里,有一座庄园。面积倒不是太大,差不多六七百亩的样子,庄园紧挨着官道旁,建着四五十间土坯房。

    名士相交,除了吟诗作赋,清谈手谈之外,就只有喝酒了。在后世,冉明在酒桌上可是酒精考验。

    众士子开怀畅饮,冉明酒量也非常好,二人相谈甚欢,当时就酒桌上订交,结为好友!郭骜划给冉明一东单独的院落,供其和其部属临时居住,祝英台也在晚上挤进这个小院子,说是要听听冉明的嵇琴!

    现在冉明虽然不敢确定祝英台是百分百的女人,但是席间酒宴上,祝英台可是多次露出女态。

    看他祝英台拉着苏小小要去同眠,冉明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祝英台就是女人。

    次日一早,冉明与郭骜告辞,称上去建康。

    郭骜倒也大方,为冉明送上一百金的仪程。

    一百金虽然不算太多,但是作为一个末流小士族,可也不算少,郭骜在齐云山下的这个庄院,种地需要四五年才能攒这一百金!

    来而不往非礼也,冉明看着并不太富裕的郭骜,如此大放,他也不能太小气。他命人去定海县传讯,给郭骜每年一千坛,一万斤青州醇香白酒的销售权。

    这样以来,郭骜最少可以得到每年上千金的收益!

    郭骜看冉明如此大手笔,坚决推辞不授,冉明礼让再三,甚至以绝交相威胁,郭骜才勉强收下这份大礼!

    离开,就去了吴郡的郡治钱塘城。

    钱塘城,也是后世的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的就是这里。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一个杭州梦(在上海待过半年,却无缘去杭州,非常遗憾!)

    冉明也不例外,他有着自己的杭州梦。

    冉明想在杭州看一看西湖,看看传说中的灵隐寺,还有在美女如云的城市,有一声美丽的邂逅,遇到一个如同丁香花一样的女子。

    当然,冉明不了为了急色,而是而是为了寻找心底的那一丝温柔。

    冉明一行人的排场不小,冉明的专用马车需要六匹高头大马牵引。

    整个马车长三丈宽一丈入尺,这么大的空间,别说只坐冉明和刘、苏小小、刘牢之、胡彬五人,就算再坐五人,也不见得有多挤!

    三十名彪悍的麒麟卫在马车周围护卫着,麒麟卫虽然没有穿着铠甲,那一衣粗布衣裳,却难以掩饰他们身上浓重的杀气。

    当然,最重要的是,冉明身边还暗中跟着两名以一敌百的高手,金奴与铁奴。

    祝英台终于发现了有了可以超越冉明的强项,冉明的棋艺非常差,十盘九输,这让百般被打击的祝英台非常开心。

    天天爬上马车,来找冉明下棋。一路上,苏小小弹琴唱歌,好不快乐。

    终于进了名闻天下的钱塘(杭州)城,扬州城突然迎来如此大的排场,人们纷纷猜测来的是京中的那一家豪族。

    以前,苏小小就是一个笼中鸟儿,哪怕途经钱塘,她也没有游玩的兴致。进入钱塘城,她和刘一道,就下了马车,欢快的跑向熙熙攘攘的闹市中。

    看着面人儿,瞧瞧头饰发恰,还有漂亮衣衫,随便买几个糖葫芦吃着。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稀奇!

    刘也是少女心性,玩得了太疯了。她和苏小小打闹着,你追我赶,正在前面跑得慌不择路的苏小小,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苏小小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道:“对,对,对不……起!”

    刘必竟走南闯北,阅历丰富,她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那个人,这是一个标准的纨绔,一身华贵的锦袍,手持折扇子,脸上挂着犯贱欠抽的笑。

    周围是十几个扈从打手。

    对面的男子年龄倒不算太大,好像也就二十一二岁。本来被人撞到了胸口,他正想发怒,可是发现,撞他的居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娘子。

    此女一身淡绿色的婢女装,模样倒是不差,家里的十几房小妾,和她比起来,简直是母猪!

    这个纨绔双眼露出绿油油的光芒“谁家的小婢。”

    “我的!”刘把苏小小挡在身后。

    “哦”纨绔以一种居高临下恩赐的口吻道:“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吾乃本郡太守的长公子勤,献出你的婢女,你将得到陆氏的友谊。”

    在古代奴仆婢侍等同于私人财产,可以随意处置。

    魏晋士子之间也有相赠婢女的习俗,甚至往往还带着一些传奇美好的色彩。

    周围的人露出各异的神彩,有的羡慕,有的鄙夷,有的唏嘘。

    吴郡太守陆纳东晋司空陆玩子。少有清操,贞厉绝俗。初辟镇军大将军、武陵王掾,州举秀才。太原王述雅敬重之,引为建威长史。累迁黄门侍郎、本州别驾、吏部侍郎,出为吴郡太守。

    而陆氏则是江东四大根深蒂固的四大家族,在王谢南渡以来,江南士族以顾、陆二族为首。

    在众人看来,一个小小的婢女,能换来陆氏的友谊,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刘占便宜。虽然苏小小长得不错,可以称为江南美女的典范,但是再美的女子,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得换回陆氏的厚赠,甚至可以再买十个,百个甚至一千个婢女。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刘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冉明和祝英台来到二人身后,伴随的则是十几个麒麟卫。

    纨绔看了看冉明,感觉有点面生,只是冉明身上流露的气质,不像小民百姓,他不敢乱来。

    都说人靠衣装,佛高金装,其实这并不完全正确,再华贵的衣衫,装在乞丐身上,他还是一个乞丐。

    骨头里的奴性,让他的腰杆不敢抬起。

    相反,有的人,哪怕衣不蔽体,但是也难以掩饰身上的气质。

    冉明的衣着普通,但是举手投足身上都流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这种气质不是小门小户可以培养出来的,那需要底蕴,有底蕴家世渊源的大家族,才能长久培养这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在下吴郡陆勤,足下高姓,郡望何处?”

    冉明笑道:“你想要我的婢女?”

    陆勤道:“正是!”

    冉明看了看陆勤,摇头感叹道:“哎啊,啊,你长得真得很美!”

    陆勤打开折扇,自我感觉良好的摇了摇,淡淡的说道:“谢谢,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长得很美!”冉明不怒而威,气势陡然一变,认真的的道:“那你想的就不要太美了!”

    中国人是含蓄的,哪怕想拒绝别人,也通常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双方都得接受的理由,不会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冉明会采取这么一种简单而粗暴的方式拒绝。

第267章不识抬举(二更)

    陆勤脸上没有暴怒,也没有翻脸,一丝狠辣从眼中一闪而逝。他手持折扇,微微的笑道:“你的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得到为了一个卑微的婢女得到吴郡陆氏的友谊,还是为了婢女,扫陆氏的面子!”

    “别说一次机会,就是一千次机会,一万次机会,那又如何?”冉明笑了笑,露出一个比陆勤更阳光,更迷人的笑容。

    冉明缓步来到陆勤面前,冉明身上散发出强烈而又浓郁的威势,换了一种比陆勤更趾高气扬、更跋扈嚣张的语气道:“因为我不愿意,所以不同意,况且陆氏的友谊,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值钱,至少在我面前,陆氏什么都不是!”

    打脸,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哪怕长久以来,陆勤被书香世家的陆氏辛苦培养,早已养成了他喜怒不形与色的涵养。但是此刻,他再也忍受不住,仿佛胸口有一股莫名的怒火,将要将他燃烧!

    周围的行人,也离奇的愤怒。

    没错,是愤怒,看向冉明的目光,是那样的不满和憎恨。在东晋没有建立之前,江南是江南人的天下。而江南人,向来都以陆、顾、朱、张四大家族为主,而各郡县的各级官员,即使不是陆氏子弟,也有拜在陆氏族学学习的历史。

    吴郡陆氏在东吴名将陆逊时开始发迹,陆逊为东吴丞相、上将军,晋朝又出了陆机、陆云。陆机、陆云兄弟名气非常大,号称“太康之英”,还流传着两陆入洛,三张减价的说法。

    虽然在八王之乱中,陆氏惨遭打击,但是曾历辉煌的历史,没有让陆氏的骄傲减少一点。这种骄傲,在陆勤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哼,这算是什么人啊,太不识抬举。陆氏大郎看上你的婢女,这是你的造化,别说是你一个外乡人,就算是王谢的婢女,那又如何,他们还是乖乖的送来。一个外乡人,算得了什么,居然敢胆如此无礼。”

    一个路人,士子打扮的模样,言语中流露出极大的不满。

    陆氏是吴郡的骄傲,特别是陆纳现在居然又当了吴郡太守,可以算是吴郡的封疆大吏。一个陆氏文化传承源远流长,而陆纳治理吴郡,向来受人尊敬。

    虽然不能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至少民生方面做得还算不错。陆纳是一个务实的官员,也很有能力,相较之下,在吴郡生活,比其他地方要好一点。

    虽然北方世族南迁以来,以王谢为首的北方士族极大的压榨了江南士族的生存空间,在这种环境下,江南人非常团结,也非常排外。

    冉明话中的口音明显带着北方口音,不用说,冉明肯定是哪一个北方士族出来的子弟。江南人对北方南迁人,本来就没有好感,现在冉明居然去招惹江南士族的领袖,用句不好听的话说,这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吴郡陆氏以诗书传家,富贵滔天,权势薰人,在历史的长河里屹立不倒,全无爆发户那种嘴脸和铜臭味。陆勤虽然纨绔,但是像电影里那种什么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恶劣事情,根本不会做。

    他非常聪明,知道用吴郡陆氏的声望和实力压人。他不会像高衙内那样,看了上林冲的老婆,直接上去非礼强暴,而是会用隐晦手段告诉林冲,你的老婆我看上了,你送上你的老婆,我保你前程。

    陆勤用这种手段无往不利,似乎没有人可以经得起陆氏友谊这四个字的诱惑。

    但是不一样的人,冉明不是林冲,也不是为了富贵可以让出自己女人的人。在他眼中,有一个很坚固的原则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时,也有人感慨道:“说得是啊,居然有人胆敢如此不识抬举,吴郡不是北地蛮荒之地,陆氏的大门也不是谁想进就进的。陆氏给你脸,你得好好的接着,别给脸不要脸!”

    路人们,大部分都认识太守的长公子。说话里的意思,透透明显而且虚伪的马屁味道。陆勤沾沾自喜道:“你要考虑清楚,得罪某,得罪陆氏是什么后果!”

    冉明还没有说话,一旁边的祝英台低声道:“陆氏在江南的影响力可不小。桓温在江南权势滔天,但是最看不顺眼桓温的就是江南四大家族。如果你再得罪陆氏,就几乎全部得罪了整个江南士绅阶层!”

    苏小小听到冉明和祝英台的交谈,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忧。

    她是江南人,自然知道陆氏的能量,这是一个可以不把司马皇族放在眼中的大家族,是门阀政治中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平时,她看陆氏,都是高高的仰望。

    虽然,冉明给了苏小小现在自由身。

    她仍认冉明为主,她称刘为主母,冉明为主人。冉明对她向来很尊重,对她也礼敬有佳,不同可以同车、同行,同桌进食。

    长久以来,尊卑有别,别说苏小小只是一个普通歌妓,就算是冉明的妾室,她也得不到这种礼遇。

    苏小小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人的尊严!

    在苏小小的眼中,冉明就是一个正人君子中的君子,冉明看她的时候,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满是咄咄逼人的欲望,恨不得一口将她吞进肚子里!

    苏小小满脸凄苦之色,她虽然知道陆氏是世间高门,就被陆氏长公子垂青,或许有成为妾的可能。

    但是她宁愿在冉明身边当一个小小的丫鬟,也不要成为陆氏之妾。不过,为了不影响冉明,她还是一脸决定的道:“主人,奴家愿意跟陆公子走!小小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妓,得蒙陆公子垂青,也算是麻雀飞上枝头上凤凰。所以望公子成全!”

    冉明当然明白,苏小小也是为他好。她宁愿以身侍虎,也不愿意给冉明带来灾难!

    冉明用他那清澈的目光,看着苏小小道:“你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高。你这只小小的肩膀,扛不动,那么大的重担!”

    “主人,奴是真愿意!”苏小小道:“奴家本是歌妓,能嫁为人妾从良,莫过于最好的归宿!”

    “你不是绿珠,我也不是石崇!”冉明道:“绿珠当初为了不给石崇带来灾难,宁愿以死成全节,但是,吾不是石崇,不会站在女人背后,让女人用胸脯来挡雨避雨!”

    语毕,冉明又朝陆勤走去!

    苏小小满眼泪水,泣不成声。

    祝英台一把拉住冉明的袖子,郑重的道:“子阳兄,你要考虑清楚!”

    冉明心中也在感慨。

    祝英台的考虑并不完全是畏惧陆氏的威势,如果是陆勤向谢安讨要一个婢女,谢安肯定会欣然同意。

    当然,并不是说谢安会畏惧陆氏,而是谢安为了体会自己的高风亮节。

    婢女,说到底。在任何时代都是男人的玩物,附庸风雅。

    这和气节无关,而是和习惯有关!

    冉明冲陆勤道:“你是在威胁我?”

    陆勤点点头,郑重的道:“当然,你也可以当没有听见!”

    这句话,陆勤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意味!

    冉明盯着陆勤,淡淡的道:“向来只有某威胁别人,但是某,最讨厌被别人威胁某,吾倒要看看,陆氏有何手段!”

    “很好!”陆勤道:“外乡人,我不管你过去如何张狂,有多么的风光。那都是过往,在江南,在吴郡,是虎你得给本公子卧着。别说本公子欺负你。你有多少人脉,多少后台,我要看看,谁敢为你挡风避雨!”

    “好害怕啊!”冉明淡淡的道:“你可知道某是谁?”

    陆勤道:“我管你是谁?”

    冉明道:“青山不改,绿流长流,总有一天,陆氏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我也有一句话要送给你!”陆勤道:“把你的婢女奉上,将吾脚上的污垢舔净,我考虑会放过你!”

    “小子好胆!”陆勤这句话可恼火了林黑山,林黑山大步向前,恶狠狠的冲向陆勤,陆勤面前十几个扈从,赶紧阻挡,结果被林黑山像扔小鸡子一样,大臂一扫,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然而,就当林黑山就要抓住吓得脸色苍白的陆勤时,冉明喊住了林黑山“黑山住手。”

    看到冉明喝住了林黑山,陆勤反而嚣张起来,大言不惭的道:“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等着!”冉明笑着离去!

    冉明想在钱塘城内寻一家上好的客栈休息一下,结果问了十几家客栈,没有一家愿意接待他们。

    原来冉明和陆勤发生仇怨的事情,被有心人快速传遍钱塘城的每一个角落!

    临时中午,冉明一行人不紧没有找到一个客栈休息,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上。

    冉明也感觉到了陆氏的霸道。叹气道:“这个陆氏果然不简单,竟然让整个钱塘城的人唯命是从,不敢产生违逆的意思。”

    祝英台道:“子阳兄,今天之事,有点唐突了!即使你不愿意献出小小娘子,可以采取委婉一点的拒绝,至少不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第268章谢氏出手(三更)

    “我不后悔”冉明叹了口气:“人不能轻易妥协。第一次被迫妥协,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的妥协就会形成习惯,就会迷失自我!”

    “一个歌妓,有这么严重吗?”祝英台感觉冉明有点太小家子气,这件事做得不够洒脱!

    冉明道:“这和歌妓无关,这关系尊严!”

    祝英台不解,疑惑的看着冉明。

    冉明解释道:“汉高祖因为白登之围,为了求全,不得不采取了和亲之策,算是第一次妥协。后吕后专政,感觉实力不足,仍效仿高祖,面对冒顿单于写信的挑衅,她还是采取了妥协,后来汉元帝亦遣宫人王昭君嫁与匈奴呼韩邪单于。渐渐的和亲就成了习惯,面对异胡的挑衅,统治者一般都是习惯的妥协,和亲,送钱,送粮。历史证明,妥协是没有好结果的,即使得一时之利,也会损失惨重。若非汉武帝两次大败匈奴,从此“漠南无王庭”,汉代的和亲都是苍白无力的废纸。”

    冉明目光悠悠的道:“用女人的胸脯,去换和平。事实证明这是无比错误的。是屈辱的,什么为了和平,为了缓和矛盾,这个方法是断然不可取的!我也不欺骗你,我是大魏的胶东王,一言一行,代表了大魏的尊严。生命诚可贵,原则价更高,若为尊严故,两者皆可抛!”

    冉明看着身边的麒麟卫士,l朗声道:“我们大魏军人,都是铁血男儿,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让我们躲在女人的背后,窝囊的活着,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不愿意!”

    钱塘城的街道上,区区三十名麒麟卫发出磅礴的气势,一往永前。

    “宁为玉碎,莫为瓦全。此头可断,此血可流,我宁愿带着你们去死,去战斗,用我们热血,用我们手中的横刀,去捍卫我们大魏的威严。犯我大魏者,虽远必诛!”

    祝英台看着身影渐渐高大起来的冉明,她想不到,这个少年,短短几句话,就连自己都有点想要为他去死的冲动。祝英台脸上露出潮红,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

    这真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

    冉明一行人离开了钱塘城,向城外走去。三十名威风凛凛的骑士,带着无怨无悔的执着,他们宁愿风餐露宿,也不愿意用一个女人,去换那可怜的施舍。

    一辆马车,两个灵气的书童,站在车驾上,望着官道两旁的树木。刘牢之道:“彬子,如果你,今天会如何选择!”

    胡彬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肯定会妥协!你呢?”

    “我?”刘牢之道:“如果是我做主,今天就要血洗钱塘城,直接杀进太守府!”

    “你疯了?”

    “我没有疯”刘牢之淡淡的道。

    胡彬道:“钱塘城虽然兵少,可是也有三千兵马,我们才三十多人,而且你我还没有战斗力!”

    “殿下的麒麟卫,一个冲锋可以杀死他们三百人,也可以让三千吴郡兵马一触既溃!”

    “先妥协,再回来报仇,不好吗?卧薪尝胆不行吗?”

    刘牢之道:“枭雄有两种,隐而待机,择机而动,最终会成就一番大业,刘备、勾践都是这一种人。有一种人,则是背水阵,破釜沉舟,霸王,陛下、殿下,都是后者!若存在委曲求全,我大魏何来今日风光?哪怕明知不可敌,也要死战到底,拥有这种豪气,这种气概,才是真正的男儿!”

    祝英台听着这话,又回头看看马车内的冉有,眼神殷切起来,变得迷离起来!

    冉明突然睁开眼睛,朗声道:“人过留声,雁过留名,孤不能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祝英台道:“你想怎么做?”

    “战,既然陆氏愿意战,我接招就是,我倒要看看,陆氏有何能奈,来承受孤的雷霆怒火!”

    刘道:“那么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冉明点点头。

    祝英台道:“他们不会断绝商人向我们出售任何东西吗?”

    “所谓的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刘道:“我告诉你,在金钱面前,让一切反对的声音,闭口不言。”

    马车继续向前走,此时莫约距离钱塘城二三十里,前面出现一庄别院。

    三十名麒麟卫带着浓重的杀气,让护院庄丁紧张万分,很快,庄院的大门死死的关上,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庄丁爬在梯子上,隔着院墙,看着外面的骑士。

    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一脸沉重的看着这个景象。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骑兵来到庄院门前,开始四下散开,马车缓缓上正门而来。

    富态中年人脸上很是紧张,他看着马车,紧张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来干什么?”

    这时,刘跳下马车,这等小事情,自然她能够解决,冉明根本不用出面!

    刘道:“某外出游玩,看到此地风景不错,西湖湖畔,景色宜人,宜家居。”

    富态中年人已经明白了刘的意思,这是想买他的祖宅。本来他还害怕这些骑士会对他不利,但是他看到刘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出现后,他的警惕性大减,他不耐烦的道:“此宅不卖,你们倒别处去吧!”

    刘回头,冲后面的一个刘府管事挥挥手。管事的会意,向后面的货物马车行去,不一会儿,两个仆从抬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走到面前,

    “咚”一声,大箱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显然这个箱子非常沉重!

    富态中年人大怒道:“这是我余氏传家祖宅,你这是拿钱来侮辱我”

    刘没有说话,她笑着来到箱子前,轻轻的拿出钥匙,慢慢的打开锁,然后慢慢的打开盖子。

    富态中年人突然被眼前的金光晃住了眼睛。

    这个箱子不小,上面都是摆放着整齐的金饼,每一金可以在市面上换一万二千钱至一万五千钱之间,光上面一层,就至少有五百金,也就是说,至少价值六七百万钱!

    他的这个庄院,按照市值,也就顶天一千万钱,按照这个箱子的高度,至少可以摆放三层金子,他的心开始怦怦直跳,身体微震,他只是一个小地主,就算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无法赚到一千万钱!

    他的嘴张得好大,心里想着,如果这是对他的侮辱,他不介意多被侮辱几次!

    刘道:“现在,让你的人,立即搬出这个宅院,这箱金子就是你的了!”

    中年人飞快的爬下梯子,动作如行云流水,冉明也在奇怪,真不知道他这么肥胖的身体,是如何做到的。

    简直可以和百米短跑冠军比赛了!

    仅仅一柱香的功夫,富态中年人脸上流着大汗,快步跑到刘面前,喘着粗气道:“尊敬的小娘子,这是房契、这是十名丫鬟,二十名仆人的卖身契,算是人情,送给你们了!另外后院粮窖内,还有一千八百石上好大米,所有的家具,全部送给你们了!”

    富态中年人心情很好,这个交易,算上所有的不动产,他至少可以多赚一千五百万钱,有这些钱,他可以买至少一庄比这更大的庄院,多买十倾上好水田。

    甚至他愿意的话,可以去一千个美女!

    祝英台很是不解,眉头一皱,“他难道不怕得罪陆氏吗?”

    冉明淡淡的道:“陆氏的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传来,就算传来了,他也不会在意,有这些钱,别说是陆氏,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看到眼里!”

    众人随既住进这个面积大约二十来亩的庄院,刘带着苏小小,开始组织原来的仆人,按照冉明的喜好布置房间。

    祝英台打量了一下这个宅院,虽然不如谢氏的东山别院高雅,但是却也难得的错落有致,院中居然还有一个大约两三亩地的花园,花园旁是一个面积超过不小的竹林。

    对于男人来说,爱情固然重要,但它不是生命的全部,因此,恋爱中的男人更理智、更聪明。

    而女人一旦遭遇爱情,就会不由自主地被爱情独占--对她来说,爱是一切。恋爱中的女人其思维、语言和行动都呈无序状态,说这样的女人智商为零,绝不为过。

    祝英台不,只是化名为祝英台的谢道韫恋爱了,她已经没有了平时的睿智。她现在很是担心冉明,担心冉明无法承受陆氏的报复!

    她没有想到,冉明最大的依仗就是,他身后有一个强大的魏国,而且他的父亲,是一个很护短的人。一旦冉胆被陆氏打击,或者受到什么伤害,这是东晋、也是其他士族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果陆氏明明知道冉明的身份,还要动手对付冉明,肯定会受到江南士族的联合施压。

    但是她,她却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莫名的紧张。

    谢道韫冲燕娘道:“燕娘,你回东山别院一趟,告诉幼度,我受到了陆勤的侮辱。现在我不方便表露身份,希望他替我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第269章进步神速(四更)

    燕娘道:“三娘子,现在我们谢氏与陆氏的关系很维妙,在抑制桓氏野心方面,利益是一致的,如果这么做,会不会给安石公的大计冲突?”

    谢道韫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以前,我没有在乎的人,现在我只在乎他!”

    小茹道:“小娘子,可是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女儿身啊?”

    谢道韫道:“他知不知道有何关系,我知道就够了!自从见到冉郎……”

    或许是出自女儿家的矜持,谢道韫感觉难以启齿。最终的意思还是让人看得出来了!

    冉明并不是那种可以被动挨打的人。在魏国,冉明还会因为大局,选择隐忍。

    但是在东晋,他没有必要去忍。

    冉明思来想去,已经想到了对付陆氏的办法。

    他肯定会让陆氏焦头烂额,在江东失去民心基础,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入秋的江南,夜里多了一丝凉意。

    可是,今天陆勤却感觉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虽然白天的时候,整个钱塘城因为畏惧陆氏的威势,没有人敢接待冉明一行,在钱塘冉明寸步难行,最张灰溜溜的退出了钱塘城。

    原本,陆勤的怒气应该平复才是。

    可是晚上的时候,他接到报告,冉明一行人并没有离开吴郡,而是在钱塘西面的钱塘湖的孤山下买了一幢占地二十余亩的宅子。

    在陆勤的眼中,这就是宣战。

    你陆氏怎么样?我冉明不怕你。陆勤没有咆哮,也有摔东西,而是慢慢安静下来。

    他自己早已言明身份,陆氏就是一座压在吴郡人心头的大山,一百多年以年,从来没有人敢挑衅陆氏的威严。

    哪怕当初陆机在八王之乱中被诛三族,陆氏实力大损,也没有人敢落井下石。可是现在,冉明却不畏惧陆氏。

    陆氏是一个庞然大物,哪怕风头大盛的王氏和谢氏,也不敢轻易向吴郡陆氏宣战?冉明只是一个外乡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人,世上有两种,要么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脑袋进水的傻子。

    要么就有所依仗。陆勤怎么样冉明也不像是一个疯子,更不像傻子,那么他就是彻底有所依仗。

    想到这里,他倒没有轻易采取所得动作。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道:“去请宋先生来!”

    莫约半个时辰,太院府的后院,进入一车牛车,牛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白衣,面目慈祥的老者,老者银发银须,大袖飘飘,一幅世外高人的样子。老者腰间挂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宝剑,缓步进入太守院后院!

    此人姓宋,名解。

    此人原名宋世绩,因为非常崇拜汉代著名大豪杰郭解,就更名为宋解。是江南有名的游侠,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相传出越女剑一脉,本人也算是一个豪强。拥有数百弟子,名有陆氏名下的一名供奉,实则上是吴郡乃至江南有名的黑道教父!

    作为陆氏的供奉,宋解向来没有少替陆氏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门房道:“公子,宋先生来了!”

    陆勤赶紧起身,打开房门,一脸淡淡的笑容,道:“见过宋先生!”

    作为武者,宋解向来不会装什么深沉,一幅大咧咧的样子道:“不知勤公子找老朽有何要事?”

    虽然看上去,宋解好毫无心机,仿佛就像是一个爽利的豪杰。

    事实上,陆勤非常了解这个宋解,这个人无论城府,还是心机,手段都非常了得。如果他没有心机,不可能从一个北地流民,短短二十余年的功夫,名震天下,拥有无数财富。仆役上千,良田万亩,商铺无数。

    陆勤没有见过宋解使任何阴谋和手段,但是他却明白,在这个世上,得罪宋解的人,反对或敌视他的人,都慢慢的消失了。

    “先生何必明知故问?”而且陆勤也知道,宋解拥有无数耳目,哪怕朝常上的一些大事,他都能得知消息。没有理由不知道今天在钱塘城发生的事!

    陆勤看着宋解笑道:“请先生帮我,必有后报!”

    宋解眼光清澈,风淡云轻的道:“公子打算如何做?直接杀了,还是打断腿脚,废了他?”

    陆勤道:“某想先了解,冉明有何依仗,居然敢挑衅我们吴郡陆氏!”

    “冉明,字子阳!北地豪族!才学非常,日前在谢氏东山别院清谈中,以儒、玄、佛、道,辩得江南无数才俊哑口无言,在齐云山墨兰诗会上,以半个时辰连作十首菊花诗,独占鳌头。一举夺魁!仕林间也略有薄名,号七绝!”

    “七绝!”陆勤奇道:“何解?”

    “玄、儒、道、佛清谈辩才无双,诗、书、乐无人可以出其右!”宋解其实也不想采取强硬的方式对付冉明,必竟他身边的三十名护卫,都是硬手。就算他能胜,却会损失惨重。损失再惨重宋解也不害怕,最让他顾忌的还是冉明的名气。

    短短时日,冉明闯出了七绝之名,也有人称为北地七绝狂士,这样的人,不是随便可以对付的。曹操杀边让险失基业,祢衡裸体骂曹操,面对这样的狂士,曹操都不敢轻易去杀,还要借刘表之手除去此人。他宋解何德何能可以和曹操相比!

    曹操不敢杀名士,他更不敢!别看陆勤闹得欢,如果真杀了冉明,士林非议,陆氏爱惜羽毛,肯定会把他当弃子,推出去。

    给人当枪使,宋解肯定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陆勤笑道:“好大的口气,今天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张狂!”

    陆勤当然明白,名士在这个时代的威力。既然是名士,就算是寒门出身的名士,那也是士人。只能用士林间的手段解决,又打又杀,反而落了下乘!

    想到这里,陆勤反而安静了下来。笑吟吟的道:“某知道怎么做了!”

    宋解道:“如果公子想要那个婢女,老朽可以效劳!”

    “劳烦宋先生了”

    “份内之事!理所应当!”

    陆勤望着宋解的的背景,微笑道:“取笔墨来!”

    立即有仆役送上来笔墨,陆勤提笔,沉吟片刻,下笔写道:“君子立世,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君子之交,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陆氏不才,亦知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君子有所为,亦可有所不为,谓之德矣……君子不可欺之以方。”(文才有限,只写到这里)

    陆勤写的这篇文章,文辞也算华丽,里面的中心意思只有两个,抓住了冉明两个小辫子,陆氏折节下交,冉明很不识抬举,不仅不感激陆氏的恩赐,反而恶言相向,侮辱陆氏。说明冉明此人,德行有亏。另外就是隐晦的透露,陆氏满门虽然都是君子,但是也不是任人欺负之辈。

    这篇文章,言辞很是尖锐,基本上就是左右开弓,恨不得直接打冉明的巴掌,恨不得指着冉明的鼻子大骂了。

    当然,陆勤的最根本的意思,却是透露陆氏不是仗势欺人,而是被动反击!这也不能怪陆氏,要怪就怪冉明不自量力。

    陆勤写这篇文章,和儒学传统有关。儒学讲究名不正言不顺,要想名正言顺,就必须师出有名。师出有名,就是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这也是陆氏为报复冉明,做出了法理上的依据。

    陆氏是有名士族门阀,是门阀政治金字塔顶端的巨头,下面有很多依附在陆氏门下的小士族、寒门和富户,而这些小地主,末流士族则是各乡县的有名望之辈,在民间,或者是仕林清议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些人向来都是惟陆氏之命是从,看到陆勤的这篇文章,特别旁敲侧击,了解了冉明与陆勤交锋的始末,都感觉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交好陆氏,抱紧陆氏的大腿。

    陆勤的这一篇文章,这一篇对冉明抨击的文章已经传开,立即受到吴郡上下士绅阶层的热议。他们都认为冉明这是蚂蚁撼大象,是自寻死路的做法。

    讨好陆氏的好处,可以显而易见,没有人看好冉明,更没有人会为了冉明,去得罪陆氏。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大地的乡绅士子开始行动了,他们开始口诛笔伐。一时间,冉明的名声,简直是顶风臭味十里!

    事实上,冉明虽然在钱塘湖(西湖,宋代以后,才有了西湖之名!),一直防备着陆氏的手段,显然一连等了一天,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冉明不怕陆勤采取什么手段。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陆氏的沉默,反而让冉明忐忑起来!

    这天,冉明和祝英台手谈几局,结果又是祝英台完胜,冉明完败。

    但是祝英台却胜得不那么轻松。以前,他也知道冉明是根本不会下棋,可是这才短短几天功夫,

    冉明从了解围棋的规则开始,慢慢的熟悉,慢慢的让祝英台位感压力,现在冉明虽然不能胜祝英台,但是至少可以做到走一步,算三步,进步可以说非常神速。

    假以时日,祝英台可以想象,冉明的棋力就可以胜过他了!想到这里,祝英台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很是开心。

第270章血光之灾(一更)

    一个高傲的人,向来与比他更高傲的人产生惺惺惜惺惺的感觉。可谓是知已,长久以来,无论面对谢玄还是同辈中人,她的才学向来无人可比,哪怕谢玄还要弱上三分。

    但是遇到了冉明,他的一切长处,一切优点,都不足而论了。

    就在这时,一个门房跑来道:“公子,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

    冉明笑道:“我又没有熟人,谁会给我写信?”

    冉明接过信封,上面只写了冉明兄亲启,下面却没有署名。冉明打开,字非常普通:“久慕七绝宏才,思晤若渴,今闻七绝莅临钱塘,不胜欣喜,特邀足下于本日酉、戌之交赴东城宋府夜宴!,面求教诲,万勿推辞,宋解!”

    冉明奇怪的道:“宋解是谁?”

    祝英台倒底是年轻女子,她知道的东西不少,但是那只局限于仕林间,或者书中可以读到的知识。

    对于宋解,她也是满头雾水!

    而在一旁边观棋的杜聪,看着冉明脸上凝重之色,杜聪用手语道:“就是本地豪族,为人乐善好施,开设多家青楼、赌坊、当铺,和酒楼,传闻和陆氏关系隐秘……”

    冉明道:“鸿门宴啊”

    虽然,这是一场鸿门宴,但是冉明却不担心。

    有金奴和铁奴这两个百人敌在身侧保护着,任何阴谋与暗箭都伤不了他。最关键是,冉明想收服宋解。

    在江南,冉明客场。

    处处被动,天眼虽然不错,仅限不错而已,却无法做到事无巨细,凡事都让冉明了然于胸。

    但是,宋解却不一样。这个时期的豪强,就像后世的黑道大佬,地头蛇。如果能收服宋解,冉明不仅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江南,了解东晋,同样,也可以掌握着一支不俗的力量。

    豪强的力量,如果利用好了,绝对不弱于一支奇兵。将来冉明在江南开展商路,也算有了黑道的势力可以保驾护航,简直一举数得。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杜聪看着冉明不把宋解放在眼中的样子,心中一阵担忧。他劝道:“宴无好宴,主上不去也罢!”

    冉明摇摇头道:“某要去会会这个宋解,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祝英台道:“子阳兄,英台在吴郡还认识几个人,不如,英台找上几个好友,我们一起去!”

    祝英台虽然没有明说,冉明却知道。祝英台是一番好意,她要邀请的,恐怕也是江南名士,让宋解忌惮的人。

    冉明摇摇头道:“某只是去瞧瞧热闹!”

    当然,冉明的真实想法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名士最大的克星,恰恰正是这些豪强。

    冉明笑道:“黑山,今天有人请我们吃席面,你去不去!”

    林黑山一听要吃席,兴奋的道:“能让俺吃饱不”

    冉明哈哈大笑道:“酒菜管够……”

    林黑山笑道:“俺去。”

    冉明嘴里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也是没有底。

    冉明也知道这些所谓的豪强,地下皇帝,每一个人都非善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肯定没有少干。

    以冉明的脑袋,很快就想出这个宋解肯定是想替陆勤出头。黑道的手段,他非常熟悉。宋解无非是先礼后兵,然后再是恐吓、威吓,或者刀兵相向!

    每一个黑道的大佬,就好比毒蛇,对付这样的人,就要想打蛇一样,掐死他的七寸!

    接着,冉明起身冲林黑山道:“黑山,中午你不用吃饭了,留着肚子,晚上可劲吃!一定要拿出扶墙进,扶墙出的作风!”

    看着林黑山不解的样子,祝英台道:“何谓扶墙进,扶墙出?”

    冉明道:“以前在日子苦,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一次有个财主得晚年得子,大排流水宴请客,我就提前三天不吃饭,把肚子饿得空空的,有点头晕脑胀,只好扶着墙去,到了宴席上,大鱼大肉可劲吃,结果吃得太多,走不动路了,只好扶着墙回去!”

    林黑山道:“公子,俺懂了,俺一定多吃点!专捡好吃的吃!”

    “这样才对!”冉明道:“麒麟卫中谁的肚量大,今天晚上谁去。”

    等到冉明感觉时辰差不多了,冉明带着祝英台、陈应还有林黑山,四个麒麟名,一共八个人,骑着骏马向钱塘城城东行去。

    宋解的府邸距离东城门大约有十五六里,就在紫阳山半山中。

    紫阳山是一座非常低的小山,然而山上多奇岩、怪石、穴窦,元代山上建紫阳庵,此山始名紫阳山,现在只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

    就在冉明八人骑着骏马,离开西湖边的这个小院!

    然而,官道边上的密林中一颗大树顶上,突然滑下来一个健壮的青衣汉子道:“二师兄,对方离开了八个人。特别是最强的那个黑脸汉子也随冉明离开了别院。”

    二师兄就是宋解的六徒弟。

    宋解有四个亲传弟子,郭仁杰、刘俊杰、陈豪杰,陆英杰!

    二师兄就是刘俊杰。在吴郡有句谚语:“仁杰不仁,残暴不仁。俊杰不俊,人神共愤。豪杰不豪,笑里藏刀。英杰不英,重剑无锋!”

    这句话是形容宋解的四个徒弟,大徒弟郭仁杰,生性残暴,剑术倒厉害,出剑速度快,够狠毒,从来不喜欢一剑封喉,而是喜欢敌人在他剑下,痛苦的死去。所以,和郭仁杰对战的人,下场都极惨,江南曾有一个剑客,在郭仁杰剑下,连中三百余剑,才慢慢死去!

    对于刘俊杰,简直就是一个变故,他喜好女色,恰恰和冉明相反,只喜欢幼女,不喜欢熟妇。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孩,全部都会想办法得到手,然后活活玩弄至死!

    而陈豪杰倒手上没有沾过多少血,他的剑法非常差,连一般人都打不过,可是他却智计百出,就连宋解也会对他言听计从!

    四个徒弟武功最高的是四弟子陆英杰,他可以说是一个剑痴,醉心与剑,终于就喜欢做一件事,练剑。所以他的武功是宋解四个徒弟中最高的一个。

    一把重剑,三十七斤,就连宋解也难以取胜!

    刘俊杰看着小院,露出凶狠的目光道:“除了那个歌妓,其他人一个活口不留!”

    “是,二师兄!”树林里,至少一两百个持刀剑的大汉,齐声低声道。

    虽然声音非常低,但是树林的杀气却非常浓重。

    夜色下,冉明终于来到了宋府!

    建在紫阳山半腰庞大的府邸,一道几乎可以并排两辆马车的青石山道绵延而下,现在石道两旁中足足站着几百人身穿黑衣的汉子,这些汉子打扮一样,人人腰上挂着一把剑,手里提着一盏写着“宋”字的大红灯笼。

    “恭候七绝先生大驾光临!”数百汉子齐声大吼道。

    “呵呵下马威啊!”冉明看着宋解这么大的排场,感觉有点好笑。别说区区几百号人,就是十万兵马散发的杀气,都不能让冉明动容。

    这点恐吓,简直就是小儿科!冉明没但没有害怕,反而打趣道:“瞧瞧,哪怕谢安,安石公,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陈应漠然。

    祝英台道:“安石公的排场很大吗?”

    冉明笑道:“有人说,王司马共天下,而谢氏门第丝毫不弱于琅琊王氏,你说排场能差吗?”

    “原本是道听途说的啊!”祝英台撇了撇嘴,不悦道:“子阳兄,难道不知道三人成虎吗?芸芸众生,众口难调,有人不甘,有人嫉妒,也有人羡慕,所以有人故意抹煞,不足为奇。反正陈郡谢氏那是诗书世家,岂是这等粗鄙的暴发户可比的!世家传承,依靠的是底蕴,而不是表象!”

    冉明不知道祝英台为什么反应会如此大。

    不过,冉明也没有放在心上,淡淡的笑道:“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他既然想玩,某就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冉明站在山下,旁若无人,与陈应谈论如何在江南开展业务,与祝英台谈论诗词。

    虽然宋解的弟子人数很多,队伍也排得齐整,然而,他们必竟不是军队,虽然长得威武,其实都是散漫的性子,刚刚开始还有点新鲜,然而,站了半个时辰,他们就忍不了了。

    特别是手中的灯笼,开始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而且,很多人忍不住了,反而低声调笑起来。

    冉明看到这一幕,随后又看了看身后的四个麒麟卫,站了一这么久,非但没有动摇,就像一樽不会动的塑像。

    熟优熟劣,上下立辩。

    在暗中观看的宋解终于忍不住了。他缓步走下去。

    距离冉明尚切三十余步,就朗声道:“七绝先生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手下人不知趣,非要一睹七绝风采,这么多人一下子出来,别吓倒七绝公子。还不敢快下去!”

    冉明看着面前这样看上去人人畜无害,态度慈祥的老者,淡淡的笑道:“某精通易经,观此宅……”

    说到这里,冉明故意闭嘴不说。

    宋解疑惑的问道:“七绝先生为何不明说?”

    冉明道:“此乃大凶之宅,主人有血杀之灾啊!”

第271章箭箭封喉(二更)

    冉明的话音刚刚落,周围的宋解的徒弟们顿时勃然大怒。特别是郭仁杰,提着剑就扑上来。

    冉明动也未动,冷着眼望着宋解。

    就在这时,林黑山动了。

    林黑山伸手抡向郭仁杰。

    郭仁杰以为他的剑,可以轻易斩断林黑山的胳膊。

    只是非常意外,当啷一声金鸣声响起,火星四射。

    郭仁杰这才发现,林黑山胳膊着居然带着精钢打造的护臂。

    就在郭仁杰迟疑的瞬间,林黑山的大胳膊去势不减,直接抡到郭仁杰身上。

    郭仁杰只感觉被一头愤怒的公牛撞中一般,倒飞一丈多远,这一下摔得极重,让他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宋解本想试试冉明的身手,没有想到刚刚出手,就吃了一个大亏。

    宋解能混到现在,活得风光无限。他的一双眼睛非常毒。

    刚刚冉明并没有动作,冉明身前的那个胖子已经摆出了狮子搏兔的架势,还有那名“兔儿爷”祝英台,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三分。

    宋解自然知道冉明的身份,别说是他,就算是他身后的陆氏,也不敢拿冉明怎么样,至少明面上吴郡陆氏也吃罪不起杀害冉明的后果。

    宋解狠狠地瞪了一眼郭仁杰,暗暗的骂道:“丢人现眼……”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冉明此刻已经变成了筛子。

    宋解道:“听闻七绝先生,博学多才,想不到居然堪舆之术?”

    古代没有风水师之说,来选择宫殿、村落选址、墓地建设等方法及原则的人被称为地相,也叫勘舆术。

    冉明道:“略知一二,不过可以指点你一条生路!”

    宋解道为:“那可要多多指教一下了!七绝先生请!”

    冉明随宋解缓步进入宋解的府邸。

    宋解的府邸,超呼冉明的想象,不仅依靠紫阳山势,大量改造了园中的山势,有的地方铲平,有的地方堆山,层层叠叠。既有湖光山色、烟波浩淼的气势,又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诗韵。

    最壮观的还是院中的巨大演武场,几乎有长一百三十余丈,宽八十余丈,至少容纳上千人在此演武。

    演武场右边是一面剑墙,上面挂着无数柄宝剑。右边则是刀墙,密密麻麻都是寒光闪闪各工各样的刀!

    径直穿越演武场,走过三道院子,来到一个长约三十余丈,宽十余丈的大厅。

    大厅极为空旷,整个大厅里,只有几张红木案机,摆放各色时令鲜果。

    一面巨大的猛虎下山屏风,其他一无所有!

    然而此时,宋解的数百弟子缓步进入大厅,然后各自站好。不知不觉,大厅里略嫌拥挤起来。

    冉明来到右下首的位置坐下。然后祝英台,陈应都进入案前坐下。

    宋解道:“久慕七绝先生才名,特设此宴款待,若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场面客套说起来,冉明早有经历,所以应对起来倒也滴水不漏。

    酒宴开始,让林黑山非常生气,他一拍案几,大吼道:“欺人太甚,鱼、肉都是生的,怎么吃!”

    冉明不咸不淡的道:“黑山坐下,谁说生的不能吃!”

    冉明将一块鲤鱼肉,用匕首切成薄薄的小片,每一片都红白分明,看着非常诱人。冉明也不顾及别人不可思议的目光,然后自将芥末、盐、酱、还有芝麻油,倒入一个小碗里,然后混入姜丝、葱花等物,调成料碗,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生鱼肉,在料碗里沾了一下,然后放在嘴里大咬起来!

    冉明一边吃,一边道:“如此美味,堪称极品!”

    一旁边的祝英台也无比纯熟的用刀把肉切成更薄的小片,然后沾着混上芥末、姜丝、葱花的酱料,看样子也是一种享受!

    包括冉明在内,和后世大多数国人一样。自始至终都以为,生鱼片是日本的国菜,而是由日本人发明的。但是,其实这是一个误区。

    熟不知生鱼片是中国最古老的传统食物之一,有文字记录的历史可上溯到周宣王五年,即公元前八二三年。据出土青铜器“兮甲盘”上铭文的记载,周师大举出动,于今陕西白水县境内的彭衙迎击入侵的猃狁部落。凯旋归来后,大将尹吉甫私宴张仲及其它友人,主菜就是烧甲鱼加生鲤鱼片。

    当然,在中国没有生鱼片这个说法,而是称为鱼脍!鱼脍作为中国饮食文化的组成部份,经过长期的发展,在唐宋两朝达到极盛,元明以后渐见衰微,到清末成为昨日黄花,最后从中国的主流饮食中消失。

    宋解倒也是一番享受的样子,边沾着酱菜、边吃生鱼肉。在江南,鱼脍宴相当平凡。因为一般贫困百姓反而不喜欢吃,倒是权贵和士族的主流明菜!

    西晋潘岳在《西征赋》中写道:“饔人(厨师)缕切,鸾刀若飞,应刃落俎,霏霏”

    场中唯一的不和谐声音响了起来,林黑山不满的道:“没胃口了,在大横岛,鱼肉都吃腻味了,看到鱼都想吐。太没有胃口了!太没有胃口了,我决定今天绝对不再吃菜,吃饭,就勉强吃六碗吧!”

    听到这话,祝英台和冉明都被林黑山这个活宝逗笑了。祝英台道:“没有胃口还吃六碗,有胃口的话,能吃多少?”

    林黑山不管祝英台的调笑,认真的道:“有胃口也就饭食斗米!”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十斗为一石,也就是说,一顿饭要吃掉大米十二斤。

    祝英台道:“真是吃货!”

    没有想象中的大鱼大肉,让林黑山非常纠结,又非常郁闷!看着林黑山一脸郁闷的样子,宋解倒是警惕起来。

    大横岛?他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暗暗惊讶,要知道大横岛张岛主,可是威名赫赫。麾下四千悍卒,就连东晋水师遇到了也要避让三分。倒暗暗吸了口气凉气,他虽然自号门下弟子过千,慕着如流,但是他也明白,真遇到强敌,能和他拼命的人,顶多有三四百人,其他都是不足为依的墙头草!

    宋解脸上一团和气,淡淡的笑道:“有宴岂能无酒,有酒岂能无舞!”

    冉明点点头道:“宋先生所言极是!”

    宋解向身边一个面容憨厚的汉子点点头示意。这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豪杰不豪,笑里藏刀陈豪杰!

    陈豪杰离开后不久,片刻之后,大厅内就进入十六名身材轻盈,美艳动人的女子。

    这些女子无一例外,全部身着轻纱,赤足进入大厅。

    一则丝竹声音响起,这十六名女子随着节拍,翩翩起舞!

    这些舞女跳得是非常著名的扇子舞,三十二柄彩绸折扇,如同花的海洋,这十六名舞女,在扇子间,将柔媚体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冉明看得痴了,祝英台不悦道:“一群狐媚子,有何过人之处?”

    冉明仿佛没有听到祝英台的话,看着津津有味,手指在案几上,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的敲打着。

    ……

    就在冉明进入紫阳山宋解府邸时,吴郡太守陆纳,突然接到一封信。信上写着一手苍劲有力的行书,仿佛字意欲破纸而出。

    这是冉明发给他的行程公函,以魏国驻晋大使、胶东王的身份,给他写的。和冉明想象的一样,陆纳对于其子陆勤发生的冲突,他并不知情。

    在平行历史上,曾任镇军大将军、武陵王掾,是一位军事家。现在出任吴郡太守。后来由于不受俸禄,廉政爱民,政绩显著,被提升为左民尚书。左民尚书,是为了避讳李世民中的民字,就更改为户部!

    冉明给了他正式照会,冉明称此行因为携带大量朝贡贡品,在进入钱塘城时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唯恐贡品有失,所以请陆太守负责吴郡境内的行程安全。

    陆纳一看到这里,不敢有丝毫大意。

    吴郡治下虽然也算太平,境内匪徒早已销声匿迹。可是这种事情,他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陆纳不敢大意,接到信开始,随即下令吴郡都尉、讨贼将军顾渚率领五百郡国兵前去冉明的庄院!

    就在这个时候,刘俊杰带着二三百凶徒,手持利刃冲了过去!刘牢之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向一个麒麟卫队率问道:“他们有没有带火箭?”

    “有,大约十几张猎弓!”

    “吴太守的兵马,距离这里有多远?”

    “刚刚接到消息,吴太守的兵马刚刚出城,距离这里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很好!”刘牢之眼睛里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稳重:“那就开始把,把引火之物准备好,让你们收集的破布烂衫,放在大车上,堵在门口,等他们射火箭!”

    胡彬道:“你疯了,这不是烧我们自己吗?”

    杜聪却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好像是在说孺子可教!

    刘俊杰大吼道:“冲进入,钱财抢光,男人全部杀光!”

    众凶徒眼睛里冒着绿光!

    当然,麒麟卫可不会束手待毙,他们随即展开反击。虽然只有二十六名麒麟卫,但是这二十六具弩机,却箭箭封喉,给刘俊杰麾下的乌合之众带来极大的杀伤!

    连续冲了四五次,非但没有摸进院墙,反而死了五十多人,如果不是刘俊杰凶名太盛,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第272章蛛丝马迹(三更)

    就在这时,刘俊杰也产生了退意,必竟他们不是军队,让他们欺负百姓倒是一把好手,和军队,特别是精锐部队拼命,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二师兄,他们人少,却有弩机,占据庄院有利地形,我们占不到便宜。不是放火,把他们逼出来,他们人少,我们一拥而上,老虎遇上群狼还害怕三分呢!”

    刘俊杰点点头,道:“好,快放火箭!”

    刘俊杰倒没有携带硫磺火箭,不过一个聪明的帮闲却出了一个主意,将带来的肥肉挤出一点肥油,然后将布沾上油,包裹在箭头上!

    一只火箭咻的一声射在五十步外的一扇木门上,让刘俊杰非常意外,火箭刚刚落门上,呼的一下子着起来了。

    接着又有七八只火箭歪歪扭扭的射入小院。

    很快,庄院中就烧起大熊熊火焰,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十几里外,陆纳突然坐在轿子里正悠哉游哉的前进着,就在这时,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陆使君,不好了,西北方有浓烟升起!”

    陆纳是祖辈的吴郡人,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一看浓烟升起的地方。脸色大变,就在这时,策马而行的讨贼将军顾渚脸上汗如雨下“陆使君,这如何是好?”

    陆纳急道:“快,加速前进,迟则晚矣!”

    顾渚大吼道:“快随本将军,出!”

    ……

    宋解看着冉明沉浸其中的样子,一脸得意。他淡淡的道:“这等江南美女,冷色尚能入眼否?”

    冉明点点头道:“若此等姿色不能入眼,何人能入眼?”宋解沉吟道:“宋某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冉明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宋解道:“听闻七绝公子有一个家伎,中唤小小!宋某原以这十六名舞女,换小小娘子一人,不知七绝公子,认为可否?”

    冉明看着宋解的目光,渐渐的有点冷了。

    别看宋解在江湖混了大半辈子,可是面对冉明的目光,感觉非常不适应。那目光就像一条毒蛇,让他恐惧在心里头。

    “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冉明若无其事的笑道,看也没有看一眼,那大厅上眼光中仿佛要喷出火的黑衣汉子。

    宋解道:“若是同意,宋某就认你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在江南提我宋某人的名号,江湖上大都卖宋某一个面子!如若不同意……”

    宋解吊起了冉明的胃口。

    冉明笑眯眯的问道:“如何?”

    郭仁杰一脸铁青的道:“今天,你们休想走出这个大厅!”

    “是吗?”冉明起身,淡淡的道:“我可否理解为你在威胁我?”

    “七绝公子要是这样理解,也无可厚非!”宋解道:“不过,宋某并不喜欢强人所难,而是喜欢以德服人!”

    “噗嗤”冉明一下子笑喷了,宋解说到以德服人,冉明脑袋中不自觉的就想起方士玉中的雷老虎“以德服人”。冉明起身,冷冷的道:“某最痛恨,别人威胁我,在这个世界上,谁威胁我,谁的下场就非常惨!”

    “大言不惭,一条臭咸鱼,今天还想翻身不成?”郭仁杰跳到场内,用剑指着冉明,恶狠狠的道:“今天把那个苏小小交出来,不交出来,今天让你们求生不得,求生不能!”

    “咻”一利劲弩,不知从哪里飞来,正命中郭仁杰的脑袋,弩箭与人的头盖骨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扑通一声,郭仁杰如同被砍倒的木桩,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脸上仍露出凶恶的表情,双眼瞪得很大。

    冉明看也不看郭仁杰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敢拿剑恐吓我,这就是下场!”

    周围数百黑衣汉子,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纷纷怒吼连连,正准备拔刀相向。

    宋解倒也沉稳,他看出冉明绝对不是普通人。这数百人的威势虽然比不得千军万马,倒也威势不小。

    能在数百人散发出的杀气面前,无动于衷。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宋解没有愤怒,没有痛下杀手,能混到他这个层面,脑袋都不是白给的。陆氏的交待要做,但是最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冉明能这样从容淡定,面如春风,肯定有底牌。在没有揭开冉明真正的底牌之前,他不会选择拼命!

    宋解道:“今天宋某认栽了,不知七绝公子高姓大名!”

    “你不配!”冉明道。

    宋解终于愤怒了,他道:“宋某不配?呵呵,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宋某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今天你倒要死。不怕告诉你,宋某的二弟子,已经去了你的别院,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感觉你吃定我了?”冉明道。

    “实力决定一切!”宋解道:“你虽然不错,但是至少和陆氏比起来要差得多,陆氏要你死,宋解也没有办法!”

    冉明道:“你难道没有顾忌的人?”

    宋解道:“宋某至今独身,从不近女色,我宋府就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厨子、洗衣的全是汉子。自小宋某无父无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倒也光棍!不过”冉明沉吟道:“这和我得到的情况倒有些出入。南城马栅档,有一个寡妇叫豆腐西施,那个豆腐西施倒有几分姿色,而且寡妇居然有一个九岁的儿子。”

    听到这里,宋解脸色大变,不过他掩饰极好,这种慌乱,一闪而逝。就在这时,宋解反而坚定的道:“那又如何?”

    “没什么!”冉明冲林黑山道:“黑山,你不是想找一个媳妇吗?”

    “嗯”林黑山点点头。

    冉明道:“今天某给你找了一个,是一个寡妇,姿色不错,可惜就是有一个麻烦!”

    林黑山满脸兴奋:“有什么麻烦!”

    “他的那个儿子的爹不同意!”冉明笑道。

    林黑山在大横岛上生活多年,倒也不是什么善类,他嗡声嗡气的道:“不同意,那就打得他同意!”

    宋解再也忍无可忍,大喝道:“够了,你这是找死!”

    “是吗?”冉明淡淡的笑道:“某倒不这么认为!”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宋解强压着心中的愤怒,指着冉明道:“宋某承认,豆腐西施就是宋某之妾,他的儿子,也是某的儿子!不过,某倒是好奇,就算吴郡本地人,也不知道这个秘密,你是如何发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以为你做得滴水不漏?”面对宋解的询问,冉明满脸淡定。

    要说这件事,冉明还真没有把握。

    天眼成员只是意外发现,豆腐西施店铺是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居然没有人敢骚扰她,而且周围暗处终年有十几个的保护人员。冉明若有所思的看着宋解,事实上冉明开始也没有确定,至少宋解眼中的担忧,证明了冉明的推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今这已经成了一个社会性的腐败问题。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而冉明爱熟妇,这是众所周知的问题,天眼成员吴郡情报站,负责人是叫靳虎林。

    靳虎林祖上乃是匈奴前赵外戚权臣,一度自立为君主,被后世称为“和武皇帝”。公元318年靳准发动了政变,推翻了刘粲的统治,在京城的刘氏皇族,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斩于东市,还把刘渊和刘聪的墓也掘了,将刘聪的尸体斩首,焚烧其宗庙。后来靳明杀靳准投降刘曜,但是刘曜却全斩靳明全族。而靳虎林就是靳准庶孙!

    靳虎林举家迁入江南避祸已经三十多年,马上就要进入不惑之年的靳虎林是一个猥琐的矮胖子。

    得到冉明即将到达钱塘城,他就想到了讨好冉明。南城豆腐西施是吴郡有名的寡妇美人,自然进入靳虎林的视野。他也没有想太多,一个独立抚养儿子的三十来岁的寡妇,最多扔一百金就可以砸得她乖乖躺在床上,自愿摆成十八般模样。

    然而让靳虎林意外的是,当天晚上他就接过他的两名手下被人砍了三十多刀,生命垂危。靳虎林恼怒,这一查不要紧,居然发现杀伤他手下的人居然是宋解的弟子!

    而且他还查出,在过后七年,豆腐西施几乎每月都要去紫阳山下的佛庵上香!无独有偶,豆腐西施去这个不知的小佛庵上香,正是宋解的禁地,寻常人根本不能靠近!

    “是又如何?”宋解这时狠劲也上来了,气势一点也不弱,眼睛里多了一丝血丝,瞪着冉明道:“你敢让老子断子绝孙,老子让你死无全尸!只要她们母子少根头发丝,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呵呵”冉明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输得起,吓唬谁呢?老子是吓大的。大老爷们,怕死就缩在裤裆里不要出来混,来啊,你动我试试?”

    冉明身边的祝英台,此时是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冉明居然会如此粗俗不堪。

    若非祝英台一直都跟着冉明,她实在是以以相信。冉明怎么能和那个风度翩翩,涵养不凡的七绝七公相比,都是天壤之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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