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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大魏霸主txt下载     大魏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72章魏国统一天下还缺火候(一更)

    什么步兵克骑都是虚的,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还是使用骑兵。桓温一直善于学习,他从魏军手中学习到了高桥马鞍,也学会了使用双边马蹬,也学会了给骑兵配置长枪、矛,外加横刀。

    可是有一点,他无法学到,那就是拥有无数的战马。魏军自从得到了青州以后,冉明通过战场缴获,就大量利用青州天然草场,养殖战马。虽然桓温也利用商人好利的秉性,从魏国买来不少战马,但是最少东西,往往都是留给自己,卖出去的,却是低等的东西。无论耐力,还是暴发力,冲刺力,晋军的战马,远远比不上魏国。

    更何况,此时魏国拥有了幽州、并州、冀州,凉州,中国四大骑兵产地,全部在魏国手中,魏国也自然拥有了天然优势。

    桓温站在中军中,望着那奔腾而来的黑甲骑兵,手心中不自觉的出现了汗水。他这次北伐只有五千骑兵,可是这五千骑兵,足足让桓温砸锅卖铁,倾中囊中财物打造出来的。没有办法,战马太贵,一匹良马足足五六十万钱,不算装备,光八千匹战马,就足足用了桓温荆州四年的赋税。

    魏军可以拼得起,他却拼不起。

    然而,现在已经局势已经不是可以让桓温左右的了。桓温只能听天由命,祈祷周楚可以超常发挥吧!

    黑甲骑兵冲锋的势头非常快,远远的与晋军骑兵已经可以对见了,慢慢的,他们两方的面部已经清晰可见。可是魏军却没并放箭,同样的晋军周楚部的五千骑兵也没有放箭。

    就在双方骑兵距离将近五十步时,黑甲骑兵终于动了。

    千人如一,他们整齐的举起手中的长枪,在这个距离是标枪威力最大的距离,尽管盾牌可以防住箭,但是却防不住长枪。

    千柄长枪被黑甲骑士奋力的投出,那一刻长枪在空中飞舞着,发出骇人的利啸声。

    就在长枪飞击之后,第一梯队中的黑甲骑士居然瞬间左右转向,把阵前的空间让了出来。光这个简单的紧急转身,骑术稍有差池,就会坠马身亡,可是千人左右转向,却无一人掉队。

    晋军骑兵前面的士卒手忙脚乱的用兵刃格挡着飞来的长枪,或是闪身而避。“噗哧,噗哧……”

    长枪入肉的声音响起,血花似喷泉一样,发出瑰丽的血光。

    马长嘶,人惨叫,伤亡迭起。晋军同样开始反击,然而就在第一排骑兵闪开的空档,第二排骑兵闪了出来,他们每个人都端着一具弩机,这个弩机当然上弦了。

    “咻咻咻!”

    弩箭的破空声或许不如长枪的声势骇人,但是威力却和长枪天壤地别。要知道弩机的冲击力虽然不如长枪,却速度更快。

    弩箭在晋军骑兵中再次掀起血雾。

    第一排骑兵散而复合,他们分别从左右两翼抄向晋军骑兵。第二排骑兵收起弩机,拔刀便砍向晋军骑兵。

    “怎么会这样?”桓温看着骑兵交战的战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倾尽心血建立起来的骑兵,居然在魏军面前不堪一击。

    黑甲骑兵冲锋和晋军完全不一样,整齐的整齐,长枪锋刃如雪,他们整齐如一,他们似乎无懈可击。

    周楚非常勇猛,他的马槊连接刺中三名黑甲骑兵,但是却对上了至少五柄长枪,悍勇无双的周楚,惨叫一声,被刺中小腹,黑甲骑兵看到周楚是敌人的将领,正准备擒下他。

    结果,亲兵一拥而上,救下周楚。随着周楚受伤,晋军骑兵的士气再次受挫。失去指挥的骑兵,一下子就放羊了。

    骑兵受挫并不可怕,可是随着溃败的骑兵一冲击,结果右翼的步兵又被溃败的骑兵冲散队形。

    就在桓温与张温在洛阳大战时,晋魏之争这次又迎来了新的转机。

    作为晋朝特使的江东独步王文度来到了邺城。自从魏军水军出现在建康。褚蒜子就采取了三步走,派出和谈使者的同时,也命令晋朝各郡县派出勤王之师。为了缓解建康的危机。褚蒜子甚至颁布了各郡县可自行招募军队的诏书。

    这一纸诏书,事实上就是完全推翻了晋武帝时期的罢郡国兵的旨意。晋朝因而也进入了藩镇割据时期。

    王坦之依仗着年轻身体好,不顾旅途疲惫。陆路骑兵,水路乘舟,马不停蹄,直抵邺城。

    王坦之来到邺城后,以金钱开道,求见冉闵。

    就在王坦之抵达邺城时,邺城魏国皇宫,此时正在酝酿着魏国对晋国的全面反攻大计。虽然此时在洛阳方面桓温与张温对峙,并没有新的突破,不过由于张祚火烧栈道,虽然成功阻止了魏军进入巴蜀的可能。大将军董润以及三万余魏军转入洛阳。在兵力方面,魏军由劣势转向优势。

    而代国由于刘卫辰叛变,从而让拓跋拓跋什翼犍借刘卫辰之手削弱贺兰部贺讷。结果拓跋什翼犍偷鸡不成舍把米。反而让贺讷与翟斌中创代军。刘库仁趁机发动兵变,取缔拓跋什翼犍,建立了汉国。

    刘群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雄心壮志,开始死灰复燃。他得到这些消息,欣喜若狂。道:“陛下,如今汉国初立,百废待兴,短时间内无法南下,而我们魏国则可以趁机抽调并州、冀州、幽州方面军队南下,一举平定晋朝统一天下。”

    尚书左仆射张乾则道:“独孤部刘库仁建立汉国,他们和汉人王朝并不一样。汉人王朝初立皆会选择休养生息,以图后计。但游牧民族政权,他们政权初立,往往都会采取以武树威,固,魏国北方不仅不会安全,反而出现了新的危机!”

    条攸则道:“陛下,臣同意张仆射的意见,代国虽亡,然实力仍在。汉国拓跋部实力虽然稍弱,但是独孤部、贺兰部以及丁零部则趁代国内乱,大肆吞并诸多小部落,实力暴涨。若假以时日,三部就可以消化这吞并这部分人员,就会趁机形成我大魏的心腹大患。若此时抽调北方三州兵力,则无力威慑冀幽诸小部落,恐怕他们会趁这个机会,投靠这三部之下。这只是其一,第二个问题就是,南下之路绝非一帆风顺,晋朝军力虽然弱于我国,但是他们的国力和财力均不逊于我国,南舟北马,北方人不善长水战,恐怕南伐晋朝之路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一旦战事胶着,我魏国精锐部队都困在南方,汉国趁机作乱,又该如何?”

    刘群听到这个话,良久不语。事实上正如条攸所说的那样,一旦战事不顺,汉国肯定会趁机南下,此时魏国版图比原来大了太多,大虽然好,可是也有弊端,这样以来,魏国需要防守的地方太多了。

    崔悦道:“诸位大人,以悦之见,我们魏国暂时没有南北同时开战的力量,不如择其一方下手。先难不如先易,代国新亡,汉国初立,根基不稳,趁此机会,与晋议和,集结魏国精锐骑兵,一举荡平汉国,正式统一北方,修养生息三年五载,我们大魏兵强马壮,到时候,百万雄师一举南下,平定晋国易如反掌!”

    冉闵看着双方争执,各执一词,难以取舍。不过看到朝臣中太尉申钟以及尚书令王简皆淡定而立。冉闵道:“不知申太尉与王尚书有何高见?”

    申钟从容的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还需要等!”

    “等!”冉闵不解的道:“等什么?”

    申钟道:“此时我们大魏均准备不足,无论北上,还是南下,皆准备不足,北方亦是如此。此时已经初冬,北塞多严寒,晋阳已经传讯,初冬下了第一场暴雪,晋阳已北,已经积雪近尺。如此大的暴雪,粮草转运极为不便。一旦粮道被断,前线大军不战自败,后果不堪设想。刘库仁、贺讷、翟斌皆为名将,汉国初立,若我大魏北上进攻他们,肯定会促使翟斌、贺讷、刘库仁同仇敌忾,汉国已经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若无充分准备,这一场大战太过行险!臣以为,我们大魏更需要休养生息,再过三五年,民富国强,才是统一天下之机。”

    冉闵点点头,对于汉国用兵,其实冉闵完全可以采取以战养战的战略方针,可是一旦汉国眼见战事不利,举族北逃,魏军也追无可追。不过晋朝大部分都是汉人百姓,打败晋军不算太难,哪怕桓温手中拥有火器,冉闵也不畏惧,只是打败晋军之后,就需要安抚百姓,适当的减免税收,可以魏国的国库中,现在并没有这些钱粮可以供冉闵安抚民心。

    “王尚书令有何高见?”冉闵看了看王简张口欲言就问道。

    王简拱手道:“臣的意见是,百姓思安,早已厌战。晋军北伐我大魏,我军尚能一致对外,若不教而诛汉国,恐怕人心不服。”

    其实王简说中了冉闵的心事,冉闵早已发觉此时的魏军已经不复从前了。在古代打仗,都是一个目的,“当兵吃粮”士卒并没有自己的目标,也没有自己的信仰。要激励士气,通常都会采取重赏。想激起士气,只能拿“发财”诱惑,所谓“不死就享福”。战争结束,果然不死的。腰包里揣满了银子,唯一要做的事情自然是“享福”,有谁还愿意再去打仗?冉闵打败燕国,消灭氐秦之后,他的嫡系部队,特别是三四千候爵。几乎人人都成了小地主,他们过得太过安逸,没有心思打仗。

    晋军攻打魏国,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还可以拼命而战,但是心气却弱了很多。众人都没有看到这个问题,可是冉闵却看到了。魏国还有战斗力的,却只是冉明训练的部分军队,这些人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打出一个太平盛世,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王简话中的隐晦意思就是让冉闵明白,军中的潜在隐患。

    冉闵非常为难,他能看到这个问题,却无法解决。军队就需要赏罚分明,可是那些立过战功,腰缠万钱的士卒,就有了一个念头,人活着,就是需要享受。既然有了这个心思,怎么可能有拼命之心。怎么还能无往不利?

    冉闵见到王坦之时,冉闵就有了顺水推舟的念头。

    王坦之带着褚蒜子的诚意,向魏称臣,岁贡米百万石,二十万金。

    称臣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冉闵手中有传国玉玺,而晋朝却是白板天子。冉闵给王坦之的答复是,去晋国国号,改称江南王,以淮河为界,淮河以北,归魏国所有,淮河以南,归江南国。岁贡米二百万石,金五十万,绢十万匹。

    王坦之声称无法做主,需要褚蒜子答复。

    冉闵明白了,这是褚蒜子的拖延之计。冉闵命射声校尉张艾为主帅,石宁为副,率领射声军以及步军三营、五营共计三万余军队支援蒋干,对司马发起反攻。

    ……

    冉明收服唐发财部,魏军海军的实力不降反增,冉明命高适率领唐发财部降军回定海岛修整,整编。而与此同时,他则继续向建康进发。

    就在冉明与唐发财在江面上恶战时,褚蒜子果然像慕容恪想象的那样,命令建康五城兵马,出城围歼封雷部。

    可是结果却让人非常失望,哪怕明明知道幕府山魏军步兵,只有五六千人马,却在至少五万晋军的围攻之下,不动如山。

    一天的时间内,晋军在幕府山下丢下了近四千余具尸体,上万人受伤。可是却只攻破了幕府山魏军的三道防线。

    可是幕府山,魏军布置了整整七道防线,如果按照这个架势,晋军要想全歼这些魏军将士,至少要付出两万人马的伤亡。

    晋军还想再战,却发现魏军帆影连天,原本水师大胜晋军,返回了。在水军的支援下,魏军更加难以歼灭。无奈之下,褚蒜子只得命令晋军撤退。

    次日早朝,褚蒜子神色凝重,不仅是褚蒜子,就连皇帝和文武百官,更无一轻松。

    诸官向皇帝太后见礼后,褚蒜子沉声道:“晋国外忧内患,已是千疮百孔,可这近日以来,有仗众位大人的鞠躬尽瘁,这才能保建康安宁。哀家……查众大人所为,均是兢兢业业,虽是动荡时期,却能做好本职之事,实在让哀家欣慰……”

    听了褚蒜子的话,众臣明显松了口气。现在战事不顺,兵临城下,勤王之师遥遥无期,他们更害怕在这个时候,褚蒜子排除异已,清除朝堂敌对势力。

    看到褚蒜子无意此举,皆欣喜若狂。

    褚蒜子道:“朝廷水师失利,无法退敌,如今敌军兵临城下,不知诸位有何妙计退敌?”

    “退敌!”想到这个字眼,满朝大臣满脸凄苦之色。虽然在晋朝是北方士族撑军,江南士卒主政。

    可惜,因王敦之乱,苏峻之乱,大量名将、精锐士卒皆消耗在内斗之中。北方士族推出来领军的人物,王羲之空有其名,谢尚也是夸夸其谈,殷浩百无一用,蔡谟眼高手底,其余更加不足一谈。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候正是桓温发放异彩,风光无限的时刻,可是因为冉明的出现,桓温也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

    褚蒜子道:“既诸卿没有任何策略,哀家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在城中设立招贤馆,但凡有一技之长,如勇健有力,或善长刑名断安或有兴邦安国之策,不论寒庶,不计出身,哀家皆人尽其才……”

    其实,褚蒜子也是没有办法。作为以门阀起家的晋朝,他们从来没有取缔士族的心思,可是如今国难思良臣,褚蒜子想让士族子弟力挽狂澜,挽救晋国危机,可惜谢氏已经心生异心,她不敢使用。

    王氏都是虚有其表之辈,王谢皆不足为依,褚蒜子只好效仿冉明,从民间取才。

    听到褚蒜子的话,这些朝臣内心里非常复杂。有皱眉,有振奋,皱眉是想只怕这朝廷以后都是充斥着泥腿子,振奋的却想。褚蒜子雷厉风行,反而可能会大有作为,说不定可以大兴晋国。

    只是目前,他们这些大臣没有办法反驳褚蒜子,真怕反驳褚蒜子,会被褚蒜子拉出去,领军出战。要知道此时和魏军交战,简直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复杂的心思下,褚蒜子的提议得到了通过。

    招贤馆分文武两厅,以将才、帅才、健卒为招募要求,只是文臣方便,则重点突出,以务实为主,分吏治和谋臣。

    招贤馆开张,能不能满足褚蒜子的要求,就连褚蒜子也没有底。在这个时候,冉明却悄悄来到了幕府山。

    冉明抵达幕府山魏国大营时,就发现魏军的局势非常不妙。封雷虽然打退了晋军五城兵马的围攻,然而自身伤亡却不小。八百多人阵亡,三千多人受伤。六千精锐部队,战斗力折损过半。

    冉明正在慰问伤兵时,突然又接到另外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晋军长水军在长江江宁至姑熟段的江面上紧急布置了十三道铁锁。铁锁横江这个战术还是三国后期吴国将领吴彦,看见长江上游有小木头漂下来,估计晋军在上游造船来攻打吴国,所以在长江上铁索横江,以防上游的晋军顺流而下打过来。

    也就是说,魏国在这个时候逆流而上的道路已经被封死了,即使冉明不说,魏军将领也知道当时晋朝龙镶将军王是采取火烧融化铁锁的办法,一路连克数城。可是冉明并不打算干涉慕容恪的指挥,论行军布阵的本领,冉明这个半路出家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慕容恪这个自幼领军作战的慕容恪。

    冉明的长处并不是领军作战,而是借力打力。他决定混入建康,看看能不能取得破局之机。

    冉明冲慕容恪、崔澄、封雷等将领道:“孤此次前来,并未受命节制诸军。以后这仗怎么打,还要依靠慕容将军、崔将军、封将军等诸位将军齐心协力。”

    冉明终于要走了,慕容恪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让冉明出现在他面前。有冉明的存在,这个军队他指挥起来肯定不能随心所欲。慕容恪叹气道:“胶东王殿下,末将自当竭力而行,以保吾皇陛下之恩。只是,这建康,殿下确定真的要亲自前往吗?若消息泄露,晋朝欲捉殿下为人质,恐怕会让全军上下,人心惶惶!”

    “不妨事!”冉明道:“长水军由慕容将军指挥,陛下与孤都非常放心。至于孤的安全问题,慕容将军不必担心,孤在建康多少还有点人脉和自保之道。”

    “殿下!”封雷道:“建康城虽然坚固,但是总有攻克的可能。只是殿下为何要以身犯险?”

    “其实,孤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入建康。可是……”冉明叹了口气道:“吾的外舅(既岳父)无奕公病入膏肓,恐不久于人世,与情与理,明应前往探往!谢王妃如今就在建康,若孤避而不见,以后恐怕难与谢王妃相见。此时建康城内兵马更加雄厚,正面攻克更加困难。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克,如今我们先机已失,若不在抓住这个机会,就会永远失去攻克建康的可能。若劳师远征,寸功未建,明有何颜面回见父皇和魏国臣民?孤亦不想以身犯险,可若是能取建康,逼降晋国,让魏国统一天下,还百姓太平,这点危险也是值得。”

    慕容恪心中暗暗冷笑。冉明表面上说得虽然好,恐怕心里还有拉拢谢氏的心思。一旦冉明出现在乌衣巷谢府,肯定会顾意泄露自己的行踪,增加褚蒜子对谢氏的猜忌。晋朝众士族近年来人才凋零,唯有谢氏谢安、谢尚、谢石、谢万等声名响亮。特别是谢安以不足万骑,轻取凉国,俘虏凉帝耀灵以及王室成员,灭掉了凉国。

    “话虽然如此,不过恪观褚蒜子此人,虽是女子之身,可是此人的手段却不弱男儿之身!”慕容恪道:“她待人怀之以礼,输之以诚,晋朝无论权贵,还是士绅,皆对其心悦诚服。以太后之身份,掌控晋朝朝廷十数年,足可见其高明之处!还望胶东王谨慎小心。”

    冉明点头道:“慕容将军说得不错,孤向来都是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孤的目的并非以力克建康,而是尽量找晋朝重臣,说服褚蒜子与魏国议和。”

    冉明身为穿越人士,自然清楚的记得历史上那场有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按照历史的记载,氐秦败得简直没有理由。要知道九十七万大军不用打,压也压死晋朝了,可是晋朝却是完胜。对于氐秦的溃败,历史给予了客观的评论。主要是氐秦在军事上统一了北方,但是内部统治不稳,更没有较雄厚的物质基础。历史上氐秦面临的问题,冉闵同样面临这个问题,魏国从建立到现在,才不过六年的时间,这个时间段,尚没有让百姓和士绅真正的归心。貌合神离的甚多。一旦战局出现动荡或逆转,恐怕魏国就会陷入狼烟四起的局面。

    在冉明内心里,并不赞同在这个时候,完成统一大业。至少晋朝在江南并没有失去人心,魏国也没有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第573章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二更)

    冉明通过天眼的消息已经得知,晋朝自褚蒜子发兵全国动员令以来,各地士绅以及百姓,皆齐心协力,起义军勤王。据天眼的粗略统计,光徐、扬、荆、宁、江五州,就足足出现了大约百支大小不等的勤王之军。

    “既然如此”慕容恪道:“末将等祝胶东王殿下马到功成!”

    “对了!”冉明笑道“孤走后有几件事需要劳烦诸位将军!”

    “请胶东王示下!”慕容恪道。

    冉明道:“第一请慕容将军严格约束军纪,务必做到与晋国百姓秋毫无犯。违令者定斩不饶!”

    “我等遵命!”

    冉明悄悄离开军营,悄悄转向城东。冉闵并没有大张旗鼓,只带着林黑山和五名麒麟卫成员。建康城东,这里有一座张询的庄院,庄院里有密道可以直通建康城内。通过十数里的地道,让感觉很是稀奇。

    这里距离长江岸边,而且属于低海拔地区,地下水位非常浅,真不知道张询是怎么挖出来的,这个密道内既不感觉潮湿,气闷,反而干燥清爽。看着这个地道内壁上的痕迹,冉明发现这个密道看样子不是新近几年挖出来的,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不管怎么来的,冉明相信张询。

    通过枯燥的密道,冉明抵达了望月楼地下的密室,这里是天眼位于建康城的分部,同时也是冉明自己的地盘。

    近年来,冉明与众商贾的关系日渐亲密,天眼也借助了商贾的消息渠道,扩展了消息覆盖领域。此时天眼位于建康的负责人就是眼前这个扔在人堆里你看第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朱大掌柜。朱大掌柜名叫朱大鹏。

    朱大鹏怯怯的向冉明施礼道:“卑职参见主上!”

    由于天眼是冉明私人建立的,所以在这里魏国的官职和爵位,他们都不认。天眼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冉明。天眼核心成员都是冉明的家臣。

    “主上,卑职让主上失望了!”朱大鹏小心翼翼的道。

    冉明道:“哪里有出了乱子?”

    朱大鹏回答道:“是前日卑职准备利用我们收买的城门收城军官,对我们没有戒备的心理,准备伺机夺城。然而就在前夜,建康十二城门所有的城门校尉全部换人了,而且士卒也换成了禁卫军。”

    “这不怪你”冉明暗道褚蒜子也真够小心的。禁卫军由于忌讳原因,无论商贾地面还是士绅,没有人敢收买他们。他们这些禁卫军士卒也对褚蒜子拥有绝对的忠诚。用他们来守城门,完全可以避免,有人可以暗中投敌的可能。

    冉明道:“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对了,建康城中近来有什么动向?”

    “要说大事,只有一件!”朱大鹏道:“褚太后颁布了招贤令,和曹操当时的招贤令内容差不多,意思就是唯才是举,不计出身,不计出身,不计德行!”

    冉明沉思起来,作为门阀政治鼎盛时期的东晋,其实早已日暮西山,如果从谢安东山再起开始算起,一直到谢玄死。这三十年间,东晋王朝都是依靠谢氏在极力支撑着。由于冉明的出现,并与谢氏联姻,谢安被冉明忽悠到了魏国,而谢氏的两个顶梁柱谢尚、谢奕都已经病得快死了,谢氏不出,东晋应该怎么办?

    褚蒜子肯定是看到了士族子弟不足依靠,而王氏唯一的青年才俊王坦之独木难支,这才想起从寒门和庶民中寻找人才。

    冉明感叹,褚蒜子真会借机会,如果不是魏军兵临城下,她这道招贤令根本进入不下去,这是和科举一样的在威胁士族的基础,没有士族会赞同这个决定。可是现在不同了,魏军兵临城下,他们士族也需要力挽狂澜的人物,救他们与危难之间,

    冉明笑了笑道:“目前这个招贤令给晋朝招到了哪些贤才?”

    朱大鹏道:“目前勇士馆招到了晋陵人孙无终、河内人陈孝意,吴郡人孔少方,彭城人何远山,四人皆出身寒门,熟读兵法,弓马娴熟。除了这些寒门勇士,招贤馆还招了不少士族勇士,有河东人裴元略,东平人刘轨、丹阳人高雅之。彭城人何谦。……”

    听到这里,冉明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或许陈孝意,孙少方,何远山三人的名字冉明从来没有听过,不过孙无终、刘轨、何谦、高雅之都是刘牢之、田洛,诸葛侃并列的北府军八将。裴元略也是氐秦时期的尚书郎,谏议大夫,领军七万人马参加了淝水大战。这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北府八将,如今刘裕、刘牢之被冉明收养在胶东国,他们这辈子是休想逃出冉明的手心了。可是刘牢之才十岁,刘裕才九岁,根本不堪大用,难道因为冉明的出现,历史出现了他的强大的修正性?

    冉明道:“褚蒜子授给这八人何等官职?”

    朱大鹏道:“此八人皆为抚军大将军司马昱麾下正六品参军。”

    冉明良久无语,晋朝不是没有人才,可是人才根本因为门阀政治的局限性,限制了他们发挥的舞台。不得志的张宾,遇到了石勒这个明主,终究成就了他的政治抱负。王猛不得志,害怕被东晋士族排挤,结果投靠苻坚,让氐秦这个仅仅拥二十万人口的小部落,统一了北方。

    绝对不能让褚蒜子得偿所愿,必须把他的招贤令搅和黄了。

    冉明此时反而不急于去见谢奕和谢道韫,而是想方设法给褚蒜子搅局。

    望月楼是一个非常热闹的酒楼,由于招贤令给了寒门士子太多的期望,这时,无数因一纸招贤令而翻身鱼跃龙门的不知凡知。

    次日中午,冉明打扮成了一个身穿破衣烂衫的落魄士子,来到二楼的大厅内,他叫了两个小菜,然后捧着酒杯,一阵猛灌。边狂饮边叫道:“沽名钓誉,图叹奈何!……”

    就在这时,楼梯上走来一个雄壮的大汉,满脸络腮胡子,煞是威风,只是双眸明亮,显得得意洋洋。

    冉明眼中露出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微笑。然后高喝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夕别望月楼!”

    望月楼本是建康城中风流名士清谈阔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地方。每天这里都云集大量的仕子,特别是褚蒜子的那一纸招贤令颁布以来,在这里每天都有庶已翻身为子,鱼跃龙门的传奇出现。

    冉明的声音嘹亮,与望月楼满是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冉明的那首盗版诗一出口,简直就是语惊四座。就好像黑夜里劈出来一道闪电,让这个充满喜庆气息的望月楼为一静。

    冉明打扮的非常落魄,双眼深陷,满脸颓废,手里的酒壶已经倒不出一滴酒了。冉明晃晃的起身,望着满堂众人,眼睛里充满不屑。

    就在这时,跑堂小二冲过来冲冉明道:“魏公子,朱大掌柜让俺来问问你,这酒钱、饭钱还有住店的钱什么时候结!”

    冉明脸上露出了尴尬万分之色:“劳驾,还请多宽限几日!”

    “宽限!”小二鄙夷道“这话俺可以耳朵里都听出茧子了,这里是酒楼,不是善堂,你魏公子不付钱,我们这满店上下都喝西北风去?”

    冉明感觉非常不好意思,脸红得快能滴出血了。小二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冉明的领子道:“既然没钱,那就拿你的书卷抵帐。”

    突然小二扬扬手,拎起一个粗蓝布的包裹。这个包裹看样子非常沉重,里面的书应该数量不少。小二粗鲁的打开包裹,从包裹中滚落在桌子上一个手抄书卷。此书卷似乎有点年代,只见发黄的书面上用隶书写着《尉缭子》三字。

    “伙计,你这是干嘛?”冉明看着小二粗鲁的乱扔着他的书,苦着脸祈求道:“这是我的宝贝!”

    “屁的宝贝!”小二不耐烦的道:“就这破书,擦屁股都嫌硬,只配当柴烧,还不知道能不能烧着!”

    接着,小二又翻着包裹,从里面翻出《尉缭子》上、中、下三卷,《三十六计》、《孙子兵法》

    以及一套《春秋》一套《汉书》。

    魏公子虽然心有不甘,可是面对几个如狼似虎的酒楼小厮,也没有任何办法。就在小二抱着这个包裹里的书准备离开时。一旁刚刚上来的络腮胡子大汉终于出声道:“这位小哥,请这一步说话!”

    络腮胡子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孙少方。虽然孙少方是庶民,不过家里却是晋陵大户,晋陵孙氏虽然没有族人在朝中为官,但是他们却拥有数十店铺,以及上千亩良田,家资丰厚。在古代讲究穷文富武,学练习武艺,必须拥有强大的财力作后盾。

    要说骑射,最小需要一匹良马吧,这一匹马在晋朝的价钱好的上百万钱,差一点的也要五六十万,至于弓箭简直就和后世的枪械差不多,从几百钱,到数万钱的都有。要说最耗费钱的,还是他们手中习惯使用的兵器,长枪、矛都不算贵,但是最贵的却是马槊。

    马槊杆需要用上好的韧木作为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那韧木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整整一柄马槊需要耗时三年,葛布上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一柄好槊需要千金,名家制造的上好马槊那是万金难求。马上战将别说其他,仅仅一匹马,一柄槊就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拥有的。

    更何况练武体力消耗太大,营养肯定需要跟上,饭都吃不饱的人家,练武更是一种奢望。孙少方也擅长使马槊,为人也非常义气,有点像隋唐时期二贤庄的单雄信一样。看到冉明被小二刁难。孙少方出手了。他冲小二道:“魏公子欠你们多少钱?”

    “一千三百四十二钱!”小二不假思索的道。

    一千三百钱,就足足八斤多。肯定没有谁会带着八斤铜钱去吃饭,在望月楼这个地方消费,一千多钱,甚至不足一顿上好的酒钱。孙少方从衣袋里取出一块银角子,道:“这个够吗?”

    小二当既满脸堆笑:“不是够了,是太多了。”

    孙少方道:“剩下的给本公子上几个拿手好菜,然后再来两坛好酒!”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孙少方银子的作用下,望月楼的效率非常快,片刻之间,冷热八个拼盘,两坛仙人醉就摆上了桌子。

    冉明倒也不客气,拿着筷子就吃菜,把酒倒入海碗里就喝。

    “兄台高义!”冉明端起酒碗道:“大恩不言谢,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日后兄台有用得着明的地方,请言语一声!”

    “相逢即是缘分!”孙少方不仅自来熟,而且也非常善谈:“我敬兄台一碗!”

    “没请教郡望何处,高姓大名!”

    “吾乃寒门,谈何郡望?”冉明无奈的感叹道:“在下魏明,祖籍魏郡,现流落建康。原本以为这次太后颁布招贤令,明可改变命运,一展胸中抱负,可惜,可惜,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在下晋陵孙少方!”

    说着冉明满脸郁闷,神色黯然。

    孙少方道:“不对啊,昨天我去了招贤馆,参加武试,五十步移动靶,十发全中,一百步固定靶也是十发全中,一百五十步固定靶,十发九中。马战,步战,三战三胜,被当朝司徒大人亲点为正六品抚军参军,明天正式到任。不知兄台为何不去应征?”

    冉明叹了口气道:“以兄台的身手,自然不惧寻常武试。可是兄台请看我这身板,上马能拉得开弓否?”

    冉明的身材非常具有欺骗性,他显得非常瘦弱,却是这瘦弱的身体内,却隐藏着惊人的力量和暴发力。孙少方道:“武是不行,可我见兄台风度翩翩,想必文采不差,不去勇士馆,去招贤馆应征应该也有个一席之地了?”

    冉明苦笑道:“兄台真是太天真了,你想那招贤馆主持招募的都是哪些人,他们岂会容我们这等寒门庶民同堂而坐?若是真正的公平,明自认这治天下,行军布阵,当是不差。可惜,他们连最基本的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啊!”

    孙少方倒是意外了:“为何我行?”

    冉明道:“如今建康魏军兵临城下,他们自然需要一些死士,替他们卖命。可是这文臣则不同啊,文武殊途,天壤之别!”

    孙少方这下无话可说了,事实上正如冉明推测的那样。招贤馆中即使招募了一些人才,这些人才也大都是小士族出身的人才。至于寒门和庶民则彻底不见。

    冉明拉着孙少方道:“如此,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喝酒喝酒!”

    孙少方陷入沉思,随着孙少方一起沉思的还有酒楼内的诸人。

    就在这时,酒楼内一个声音响起:“贤士馆负责招募的乃当朝尚书令王述王大人,王大人清正严明,岂会明珠蒙尘,说不得某人只会夸夸其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冉明也不狡辩,反而低头猛饮。喝尽一大碗酒,此时冉明差不多喝了一斤多白酒,就算他酒量惊人也感觉有点醉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好一个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孙少方道:“没有想到魏兄好文才!”

    冉明此时似乎醉了,他狂放的道:“其实明之才绝非局限于诗词小道耳,就是天下大势,也在明之胸间!”

    “哦!”孙少方笑道:“魏兄,少方愿闻其详!”

    冉明反问道:“魏晋之争,谁胜谁负?”

    “这还用明说吗?”孙少方在心里嘀咕道:“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

    冉明却摇摇头:“吾倒以为如果双方都不犯错的话,这场战争胜负是参半之数,若一方昏招迭出,另一方必完胜!”

    孙少方道:“愿闻其详!”

    “第一,魏国初立,民心不稳,北方战乱数十年,百姓思安,军士厌战。”

    “其二,魏国虽大,然却连年征战,先灭燕国,再平氐秦,得关中,幽燕,接着凉国举国而降,魏国地广人稀,国库根基薄弱,国力即将耗尽。”

    “其三,魏主轻贤纳垢,用人不严,识人不明。”

    “其四,魏主没有经过周密的部署,此次战争犯了轻敌冒进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

    冉明一听,让孙少方茅塞顿开。“还有吗?”

    “有啊!”冉明道:“魏国有四败,晋有四胜!”

    “敢问这是哪四胜?”孙少方问道。

    冉明笑道:“其一,太后临危不惧,指挥若定,抵抗意思坚决。其二,晋未失其民心,民心可用。其三,晋有长江之险,占尽地利,以已之长,克敌之短。其四,天下倾起勤王义军,以人海战术,魏军必败~!”

    冉明说完,然后背起包裹,然后冲孙少方深深一揖:“少方兄一餐馈赠之恩,有机会再报!”

    说着,冉明边走边高歌:“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冉明的捣乱计划开始了,他的这一番言论真真假假,通过天眼的渠道,快速流传出去。民间出现一位大才,不仅诗才过凡,见识也是不凡。可惜,某人妒忌贤能,结果给排挤出去,无缘与国效力。

    这番流言传出,建康城更是群情激愤。要知道再怎么公平挑选人才的渠道,事实上也不是绝对的公平。要知道要选用的人才,始终有限,毕竟落选的人员更多。这些落选的人原本没有人出头,他们反而没有办法,可是有人出头,喝骂声就出现了。

    这个流言越传越广,最终传到了褚蒜子的耳中。

    包括冉明的四胜四败论,以及两首心灰意冷的诗歌也随着这个四胜四败论传到深宫中。

    褚蒜子见识不差,她一眼就看出了冉明的诗才和见识。

    可是王述居然把这种贤人抛之不用,让褚蒜子非常恼火。她直接执问王述:“招贤馆中可曾有魏郡人魏明?”

    王述满脸凄苦之色,这个流言传出来的时候,没有理由他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他还专门查了招贤馆的资料,结果显示这个魏郡人倒是有,可惜只是一介酸儒,这样的人,王氏一门找不出一千,也能弄出八百来。王述门下从事还给了评语:“书生意气,空有其表,不堪大用。”

    一看这个评语,王述就知道要糟糕,现在他是黄泥巴抹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有理根本说不清楚。

    王述知道褚蒜子的手段,也知道她密探,甚至这些事情根本瞒不住。无奈之下,王述只好把这个卷宗亲自递给褚蒜子。

    褚蒜子一看魏明的评价,脸都气绿了,“啪!”的一声,卷宗直接扔在地上“孰读尉缭子、汉书、春秋。孙子兵法的人居然是虚有其表,能提出魏晋两国四胜四败论的人是书生意气,敢自称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人居然是不堪大用。很好,很好,非常好!”

    褚蒜子的脸色一冷:“这样的人不堪大用,你倒是给我找几个可堪大用的人才出来啊!”

    王述无奈只好认罚:“臣有罪,臣请罚!”

    “请罪,请罪!”褚蒜子冷声喝道:“为国录才,国之大事,岂能如此儿戏,王述,你的良心在哪,你摸摸你的良心,是不是叫狗吃了!”

    王述一听这等狠心的诛心之言,脸都绿了。他啥也不敢说,直接把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褚蒜子松了口气,“国难思良臣,难道天不佑我大晋!”

    褚蒜子眼睛一下子就出来了:“哀家的命苦啊,自毁长城,自断臂膀,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褚蒜子这么一哭,整个朝堂也跟着哭声一片。

    司徒司马昱出列道:“太后,臣这就去命人寻找这个魏明,希望他是国士,能力挽狂澜。”

    蔡谟道:“太后,臣要弹劾,臣要弹劾王述,严重渎职,此缭不堪为大晋尚书令,臣肯太后罢免王述。”

    就在晋朝朝堂临阵换相时,魏军军营中帐大帐中,慕容恪也打量着沙盘。

    崔澄道:“消息已经打探清楚了,姑熟(当涂)原本有西府军的一个将作营,六个曲将近四千人马防守。如令奉命调了四个半曲两千八百人进入建康,现在姑熟不足一千三百兵力防守!”

    慕容恪道:“姑熟距离建康一百五十里,我军轻装前进,一个昼夜可以赶至,出其不意,绝对可以拿下姑熟。”

    封雷道:“慕容将军下命令吧,咱们啃不下建康,至少也要吃块肉再走!”

    慕容恪道:“崔将军听令。”

    “末将在!”

    “我命令尔部率领所有水军舰船,明天正午拔营出发,目标京口(既镇江)。”

    “封将军!”

    “末将在!”

    “我命令你抽调三千精锐,从现在开始养精蓄锐,入夜后轻装潜行,目标姑熟。成功占领姑熟后守住三天,我随后就到!”

第574章东晋乞和(三更)

    战场上从来都是瞬息万变,冉闵训练的军队军纪严明,执行力非常好。哪怕突然而来的大雨,道路变得泥泞,让他们行军至姑熟变得更加困难。可是魏军步营精锐却无人叫苦,也没有叫累。

    雨越下越大,整个队伍却鸦雀无声。封雷部魏军将士虽然是轻装行军,可是事实上的负重却不轻。二十八斤的轻质铁甲,九斤的弩机,两壶弩矢、一柄横刀这是基本装备,长枪手再配一柄长枪,矛手再加一柄矛,至于盾兵则装备轻重不等的盾牌。这些装备加起来,平均每个人的负重六十斤以上。

    六十斤或许并不太重,每个人都能背得起来。可是要背着这六十斤的装备,徒步行军一百五十里,然后稍作休整,再投入战斗,恐怕就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了。

    在雨中,封雷身先士卒。亲兵要替封雷扛着兵刃,却被封雷推开了。

    “这人啊,就得认命!”封雷笑道:“你们以为本将军是泥巴捏的?老子以前也是苦出身,在乞活军中跟皇帝陛下一个锅里搅过马勺子呢。可是谁能想到,当初封老子因为饭量大,家里又太穷,被爹妈扔在野外自生自灭。多亏了皇帝陛下。”

    亲兵道:“是啊将军你已经封爵建昌候,这可是超一品的爵位,在咱老步营里拥有这个封地的爵位可不多啊!”

    “屁,你小子懂个球!”封雷笑道:“你知道建昌在哪?老子的封地是陛下前年冬天打下来的,整整一个县,才一千六百多户人,还不到邺城的一坊里的人多。那地方穷啊,一年收上来的税,还不够给县令、衙役发俸禄的。”

    “将军您就知足吧,三千多个关内候,可是连名号都没有啊!”

    “知足个屁!”封雷道:“老子混不成国公,郡公,怎么也要混个万户候出来吧,不足万户的候,算个屁啊!”

    亲兵道:“俺只想能当个校尉就知足了。”

    “瞧你那点出息!”封雷道:“兄弟们,你们想打仗吗?说实话,我是不想打了。可是这该死的世道,会让我们如意吗?我们本不想打仗,可是晋国却要打我们魏国,从南阳打到了洛阳,我们已经丢失了三百多里的土地,咱们不是怕,可是他们却以为我们好欺负?”

    这些魏军步兵精锐士卒,他们都是苦日子里挣扎出来的。受过胡人的虐待和侮辱,也见过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现在,他们已经推翻了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胡人,已经分到了自己的田地,拥有了自己的房子、粮食,牛,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给他们的。

    眼见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了,可是有人却要抢他们的胜利果实。他们与胡人拼命的时候,晋国从来不管不问,反而帮着胡人,扇阴风点阴火,策反那么多刺史将军背叛魏国。这些魏军士卒对于晋国从来没有好感,也没有手足血脉之情,有的只是刻骨仇恨。

    封雷道:“他们即然想打,老子就跟他们玩到底。”

    “对,跟他们战到底!”

    在雨幕中,这些魏军士卒突然感觉身体突然轻了,步伐也迈得快了。

    一百五十里的强行军,对于魏军精锐步兵来说,这都不是问题。他们曾经创造的记录是,半个月连续强行军,平均每天一百二十里。不过,今天他们却要困难得多,因为这场雨,路不仅泥泞,也非常滑,由于视线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可是却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叫累,他们都是向姑熟城奔袭而去。

    虽然表面上司马昱镇定若,事实上自从接任领军主导此次建康防御战以来,司马昱就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司马昱主要担心两点,第一,担心魏军攻城机械犀利,晋军抵挡不住魏军的进攻。

    魏军的初次进攻,虽然在褚蒜子的鼓舞下,勉强将魏军打退了。可是每每想到那次战斗,魏军士卒以伤亡不足八百之数,却足足造成了守军近一千五百余人的伤亡。对于守城战都打成这个样子,双方的战斗力差距可想而知。特别是魏军的投石器,不仅射程比他们的远,而且打得还准,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投石器石弹非常重,对于城墙的破坏力非常大。

    有八牛弩掩护的投石器,让司马昱深感被动挨打,无力还手的无奈。

    第二就是对于这个战斗,他没有半点胜利的信心。虽然司马昱以散骑常侍(黄帝的顾问)出仕、历任右将军、抚军将军。特别是褚蒜子摄政以后,就提升他为抚军大将军。

    事实上,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奈。司马昱对于兵事虽然不是一窍不通,至少绝非知兵之人。

    原本让长水军逼退了魏军水师舰船,以晋军绝对优势兵力围攻魏军步军一部,结果却非常失望。晋军的损失更大。

    司马昱不仅担心守不住,而且对于晋魏之争的前景,也不乐观。就在司马昱快要抓狂时,上天眷顾了晋朝。深秋的一场大雨不期而遇。

    以往在这个季节,往往是两个多月的干旱季节。可是今年的天气却非常反常,居然在深秋既将入冬时,下了一场雨。这场雨下得非常狂暴,虽然称不上是瓢泼大雨,但是至少在这种恶劣天气中无法攻城。

    魏军孤军深入晋朝腹地,粮道不畅,他们必不能持久,只要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他们必定会退。

    司马昱看到这场雨,他悬着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建康城这下可以保住了!”

    就在这时,侍从禀告道:“高崧求见!”

    司马昱闻言一喜,兴奋的道:“快传!”

    高崧,字茂琰,广陵人也。为人至孝,少好学,善经史。何充为扬州刺史时,高崧是何充的幕僚。后来转为骠骑将军参军。司马昱升任抚军大将军时,高崧升军抚军司马。其实高崧才是主导建康防御战的实际主将。

    “参加会稽王!”

    司马昱赶紧拉住高崧的手道:“茂琰来了,就来了,吾与汝何必如此生份?”

    高崧道:“礼不可废!”

    司马昱摇摇头道:“不必拘泥于礼,茂琰,请坐!”

    高崧跪坐在下首。

    司马昱道:“茂琰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今天也是有要事而来?”

    高崧顿首道:“会稽王所极是!刚刚崧接到消息,王坦之从魏国回来了!想必魏军就要退了。”

    “茂琰的意思是,魏国同意议和!”司马昱吃惊的问道。

    “诚然!”高崧笑道:“正如那个魏郡人魏明所言一样,魏虽然统一北方,然,国力却耗尽,百姓厌战,必不能持久。此时攻伐晋朝,非得天时矣。魏国最正确的办法就是,休息生息数载,待北方恢复先前盛况,政通人和,百姓富足,兵强马壮之际,才是南下之机。现在若攻晋,恐怕遇意外,北方魏国冉氏的统治,定会陷入崩溃之中。”

    “况且!……

    “况且什么?”司马昱着急的问道。

    高崧道:“况且魏军退意已显,潜伏在燕子矶附近的斥候传回消息,入夜后魏军已经向京口方向派出了大股侦察小船,陆寨上面人声鼎沸,似乎在趁夜登船。”

    事实上,以魏军侦察兵之精锐,岂会看不到晋军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斥候,只是慕容恪故意让晋军斥候看到魏军开始悄悄趁机登船,放弃沿岸阵地。

    对于魏军来说,建康此时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毕竟了,超过五万援军进驻建康,即使慕容恪有胆子把这一万余兵马拼光,也不见得能打下建康。建康已经成为魏军眼中的鸡肋。

    如果按照晋朝的布置来打,魏军就等于被晋军牵着鼻子走。慕容恪现在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在运动中调动晋军,让晋军按照他的节奏去打。

    首先,他命令封雷率领三千精锐部队偷袭姑熟(当涂),然后以舰队主力向京口(镇江)运动,声势做足,攻打京口,随时准备撤退的佯动。

    只要魏军大举撤退,哪怕长水校尉王藤胆子再小,他就算没有胆子追击,他也会命令晋军水师尾随着,礼送魏军出境。现在长江上的铁锁,虽然会给魏军带来一定的不便,可是慕容恪并没有打算费力的破坏这些铁锁。

    晋军无论尾随也好,追击也罢,他们都会首先解除长江上的横锁。只要诱使晋军水师破坏或收起铁锁,魏军再突然调头,定会出奇不意。

    只要解决了这个铁锁横江的问题,长江中上游沿岸那些被晋朝朝廷几乎调空守卫部队的城池,则可以任由魏军攻取。这样以来,魏军就会重新获得战场上的主动权,利用运动积极调动晋军,让晋军疲于行军。把有限的精力都消耗在运动上,这样以来,晋军就会出现漏洞,让慕容恪有机可趁。

    “难道是魏军水师无法破解铁锁横江之策?他们害怕我们在下游江面上也同样以铁锁横江,困住他们,让他们进退不得?”司马昱半晌才道:“对,一定是这样,他们害怕被困江面,粮食吃光,士气溃散,这才当机立断!真是天佑大晋,这下我们建康安全了!”

第575章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四更)

    建康安全了吗?要让冉明听到这话,肯定会嗤笑司马昱天真。

    慕容恪是什么人,冉明可是非常清楚。这是一个狠人,也是一个聪明人。晋朝注定占不到便宜。

    冉明悄悄消失之后,并没有关注褚蒜子的招贤令进行情况,原本冉明只是想单纯的恶心一下褚蒜子,给她添一点堵。谁知道他胡乱绉一个名字,居然还真有人以魏明、魏郡人去应征。更加巧合的是,这个魏明还没有被应征上。

    这无意的巧合不仅让那些落选的寒门士子对晋朝这种公然的舞弊行为痛恨,反而让王述落马。现在王氏除了王述在晋朝中枢,王述去职,也让琅琊王氏雪上加霜。

    如果没有王谢,那晋朝还是晋朝吗?

    乌衣巷谢府,自从谢安离开晋朝,出仕魏国后,陈郡谢氏的成员也都惶惶不可终日。特别是作为两个顶梁柱的谢尚与谢奕病倒之后,晋朝的猜忌、不信任,族中缺乏主持大局的人,让这些陈郡谢氏子弟如丧考妣。

    虽然说鸡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士族向来的秉性,可是这些谢氏子弟害怕啊,他们害怕东晋朝廷会把他们抓起来杀掉。

    要说平时,他们倒不担心,谢氏有大量的土地,也有足够多忠于谢氏一族的佃户和家丁,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魏军兵临城下,谢氏核心成员几乎都被堵在建康城里。更加麻烦的是,城门关闭,守卫换成了陌生的禁卫军。

    根本出不了城,整个乌衣巷大宅里只有五六百口人,其中过半是老弱妇孺,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谢氏完了!”一个资格甚老的族老谢旭喋喋不休的道:“我早说吗,我们根子虽然在豫州,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现在我们谢氏的根基在上虞,在晋朝,我们早应该与魏国划清关系,当大晋的纯臣。”

    很多谢氏核心成员,咳声叹气,茶饭不思,坐在大厅里相互大眼瞪小眼。

    如今谢氏活着辈份最高,年纪最大的就是谢广了。他是谢尚、谢安的嫡亲三叔。谢衡的三儿子。

    “叔公(叔祖)您老现在给拿个主意吧!”

    谢广年纪虽然大,但是终于没有出仕,眼界不高,他嘟囔道:“我有什么办法,族里的事情,根本沦不到我操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还是各人顾各人吧,你们谁有门子找门子,谁有关系找关系,能跑就跑,就逃就逃。”

    底下也有应和声,也有叹气声,整个谢氏的人心,现在都散了。

    不可思议吧,谢氏说他强大,也强大,说他弱小也非常弱小。晋朝朝廷要是想拉谢氏陪葬还是有足够实力的。

    就在这时,突然谢旭道:“或许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令姜不是回来了吗?”谢旭阴冷的道:“只要我们把她往褚太后那里一交,放下架子,表足诚心,我们的危急不是解决了吗?”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看你们谁敢!”

    一个年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进大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道韫之弟,谢玄。谢玄杀气腾腾的道:“反了你们,谢旭你算哪根葱?”

    “家族利益为大,牺牲一个人,成全整个家族,这个牺牲还是值得的。”谢旭看了看下面,妥协的人还是占了多数。虽然谢玄是嫡门嫡枝,可惜谢奕已经病倒了,虽然现在还死,也活不长了。谢玄只是一个小娃娃,他没有理由怕他。

    家和国一样,家族向来也是内斗不休。表面上谢氏强大,可是也非铁板一块,当然如果族长健在,他们也没有人敢出头。可惜的是,谢尚和谢奕都病了,其他人要么资历不够成为族长,要么名声不显。

    在封建时代,一个宗族的族长,权力非常大。族长是事实上拥有主宰一个家族所有事务的权力。族长有权支配所有家族财物、也有权力处置“犯了家法”族人,一应生杀大权尽在手中。用句毫不客气的话说,一个家族的族长,差不多就是一个小国王。

    虽然淝水大战没有来临,谢氏并没有真正崛起,可是这个拥有一百多万金(大部分是固定资产,田地和商铺)的大家族,差不多等于春秋时代的一个诸候国王。谢旭之所以敢出面挑事,主要还是他买通了给谢尚和谢奕看病的郎中,得知二人已经无力回天。

    要说谢旭,也算是谢氏二房嫡长,他和谢安的曾祖父是三国时期魏国典农中郎将谢缵,祖父是谢安嫡亲祖父谢衡的亲弟弟谢澄。可是他们这一房从三国时期开始就声名不显,一直屈居长房之下。

    谢旭虽然也是谢氏嫡亲核心成员,也是一直掌管着谢氏商铺的大管家。可是谢旭并不满意,他想趁着谢安不在,谢广老迈,嫡长房老的老的,小的小,无人主持大局,而夺权。谢旭利用掌握着宗族财物的机会,贪污了大量的金钱,用来收买其他族中成员为他助威。

    不仅如此,他还利用金钱攻势买到了褚蒜子大常秋穆郎的门路,隐晦的表示愿意消除谢氏与褚蒜子之间的隔阂。对于送上门可以分裂谢氏的机会,穆郎如果放弃,他就没跟着褚蒜子这么长时间了。穆郎当即表示会支持他!

    不过,具体如何支持,怎么支持。穆郎却没有往下说。

    可是利令智昏的谢旭,回去以后就迫不及待的逼宫了。可是虽然谢尚和谢奕病倒了,可是谢旭却忘记了谢玄,如今谢玄虽然才十四岁(虚岁),可是却从小被谢安教导,文武兼备。谢旭出头,从者甚众,让谢玄感觉到这是一场阴谋。如果处置不当,谢氏不仅会内部分裂,还会成为天下士族中的笑柄。

    “牺牲个人,成全家族!说得好!说得好!”谢玄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冲到谢旭跟前,“呛啷!”一声,他猛然间抽出佩剑,接着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寒光一闪,长剑划成一道弧光,狠狠的在谢旭的喉咙处割开一道口子。

    谢旭看到谢玄冲来,他吓得脸如土色,正准备喝问谢玄想要干什么,只是这个“你”字刚刚出口,下面他再才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他感觉身上的力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快速抽走。

    “扑通”一声,谢旭如同一截木桩,颓废的摔倒在地上。

    “谢东贤你个王八蛋,快给小爷我滚过来”

    谢东贤是谢氏的财务大总管,也是谢氏的家生奴仆,并不能入谢氏族谱,所以这个族中会议,他连听的机会都没有。

    谢东贤一进入大厅,就看到了谢旭的尸首还在潺潺的流血,他暗付道:“难道是与谢旭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他假装镇静,恭敬的施礼道:“七公子唤老奴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你会不清楚!”谢旭暗中的收买家中族老的动作,谢玄也不是没有听到风声,可是今天,他先下手为强,杀掉了谢旭,然后再给他坐实一个背叛家族的罪名。这其中有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财务大总管谢东贤。只要谢东贤配合自己还好,如果不配合,私自调出的巨额财物就按到谢东贤头上。“把谢旭做出的那些龌龊勾当说出来,饶你不死。如若不然,你知道下场!”

    谢东贤一听这话,心中大喜。他原本就是谢东贤的心腹帮凶,谢旭原本承诺他,如果事成之后,让他代替自己成为谢氏的大管家。也可以说,谢旭一系列的事情,他不仅仅是知情人,更是操作人。可是现在,谢旭已经死了,他没有效忠的对象。谢玄如此的暗示下,谢东贤当然明白,如果不按谢玄的意思去做,下一个死的肯定是自己。

    谢东贤开始把谢旭如何如穆郎联系,送他多少好处,如何密谋夺权,如何把谢道韫当成投名状交出去等等。

    谢玄这个时候突然来到谢万面前道:“四叔公,您老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这是家父交给小侄之物,三叔公不在,这里当然是您做主。下面的事情,您看着办吧!”

    其实,即使谢玄不出面,谢万也会收拾残局。如果谢玄不出手,以谢万的脾气,谢氏这下肯定是大出血的。所以,谢玄越俎代庖,杀掉了谢旭,威慑众人。

    谢玄走后,感觉北背上一阵发凉,伸手一摸,这才知道已经汗透了。

    谢玄正欲回房,突然感觉一阵腿脚发软,其实他也只是强撑着,当初谢旭的血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可把谢玄吓坏了。

    谢玄突然看到自己的长衫上有染上的血迹,他感觉非常反感,正欲返回去沐浴更衣,结果门房来禀告道:“姑爷来了!”

    谢玄道:“你说谁来了?”

    “姑爷啊!”门房道“魏国的胶东王。”

    谢玄赶紧狂奔出去迎接,谢玄知道冉明是秘密前来,肯定不能大张旗鼓,虽然冉明的身份当得起谢氏开仪门迎接,可是谢玄还是让冉明从角门进入谢府。

    谢玄看到冉明,非常兴奋,连番吹嘘他刚刚杀掉谢旭的情景。冉明笑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幼度,你还差得远啊!”

    谢玄脸上一热,这才想起这个姐夫可不是一般人,十二岁率军出征,杀得鲜卑人魂飞胆丧。和他比杀人豪情,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谢玄领着冉明从拜见谢奕,可是谢奕却是服药后睡着了。谢玄又要带着冉明去见谢道韫,可是冉明怎么会让谢玄这个大电灯泡碍事?

    连踢带打,冉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谢玄打发走。

    ps:今天更新了两个合章,就四更。

第576章无差别攻击绝地血战(一更)

    冉明在谢氏仆人的带领下,转院过巷,终于来到谢道韫下踏的小院,仆人正欲呼唤谢道韫,冉明示意她禁声,让她离开。

    冉明内心里很是激动,只见窗前坐一个倩影,正是冉明朝思暮想的谢道韫。冉明轻手轻脚,悄悄来到门前,发现门居然没有闭死。原本打算叩门的冉明,悄悄一推,结果门吱吱的一声居然开了。

    让冉明非常意外,屋内并没有发出意外的声音。冉明定眼一看,屋里仅仅只有谢道韫一人,她的那个贴身丫鬟也不知去向。谢道韫并没有发现门口的动静,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书。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清减了不少。

    就在冉明欲上前给谢道韫一个惊喜人,传来一声哀叹。谢道韫轻轻的摇摇头,然后还是那个坐姿。

    原来,谢道韫并非在看书,而是在想事情。她想的事情很多,当然主要是想人,想着冉明,想着远在邺城的儿子。

    冉明悄悄轻轻迈出一步,就在这个时候,谢道韫突然转身。结果她转身以后,居然发现身后有一个男人,正是她思念着的男人。

    谢道韫喃喃的自语道:“哎,我一定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冉明也被谢道韫突然转身吓了一大跳。不过他稍稍摆正了一下衣衫,然后上前一步,拉住谢道韫的手道:“嗨,夫人多日不见,想煞为夫了!”

    谢道韫突然感觉到手心里的冰凉,正欲高声呼叫。冉明一看情景,就知道要糟,如果让谢道韫高叫出声,恐怕明天整个建康的人都会知道,他冉明进城了。

    情急之下,冉明猛的上前一步,张嘴吻住那诱人的红唇。

    谢道韫情急之下,对着冉明又踢又打。

    好久,谢道韫终于稳住了情绪。冉明“呸”的一下子,吐了一口血水“出血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时辰前!”

    “胡说,一个时辰前,我还在侍候父亲食药!”

    “其实也没有多久!”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冉明当了这么久的和尚,看到谢道韫怎么还能忍得住。冉明上下齐手,谢道韫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屋内一阵娇喘连连,然后就是那个声音响起。

    洛阳城下,晋魏骑兵对阵,晋军骑兵大败。溃败的骑兵,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跑,有的还跑向了晋军的步兵阵中。

    原本齐整的长枪兵、盾牌兵、弓箭手组成了晋军大阵,先被自己的溃败的骑兵冲得大乱,就在这个时候,桓温的中军帅旗,快速往后转移。西府军士卒一看帅旗移动,也跟着后退。

    在古代,军令传达不能像电波那样及时,有的接到消息撤退,有的却原地不动,当他们看到帅旗撤退,就害怕了,跟着大队向后跑。

    张温一看这个情景,知道西府军不像是佯装败退,而是真正的败退。张温赶紧下令:“三军出动,全面掩杀!”

    洛阳之南十里就是伊阙,杨广迁都洛阳,这里才改称龙门。不过现在这里仍旧称为伊阙。是洛阳南面的天然门户,这里两岸香山、龙门山对立,伊水中流,远望就象天然的门阙一样。因此自春秋战国以来,这里就获得了一个形象化的称谓伊阙。

    桓温的西府军溃兵争先恐后的向山谷中奔跑着,西府军边跑着,边将兵刃、甲胄、旗鼓以及各种辎重,丢弃的到处都是。

    张温意气风发,率军全面掩杀,西府军士卒伤亡惨重。失去抵抗意志的西府军士卒,就像一群待宰割的牛羊。

    张温更是大喜,由于桓温的那个火药武器,让张温接连丢城失地,在晋军三路北伐军中,蒋干与董润先后建功,董润把张祚、苻坚逼进了巴蜀,张祚为了迟滞魏军的进攻,甚至不惜烧掉栈道。

    蒋干也是所向睥睨,杀得司马只得避城死守,魏军不仅把东路北伐军赶出了魏国境内,还趁机夺了徐州沛郡的几座小城,蒋干的主力军队,已经包围了彭城。

    唯独只有他自己,非但没有功劳,反而把洛阳之前的所有城池,都丢得一干二净。

    如此机会,张温恨不得将桓温生吞活剥了。

    跟着张温的记功录事书记,正是魏国太子冉智。就在冉智挥刀砍死一名晋军士卒时,裴弼却道:“殿下,我感觉事情不对!”

    “这有什么问题!”冉智不解的道。

    裴弼道:“桓温的西府军也是晋朝劲旅,想当初桓温亲率两千初组建的西府军士卒,对战成汉国三万余兵马,先败后胜,最终全歼成汉军。可是今天,我们胜得太容易了。”

    “对啊!”在裴弼的提醒下,冉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就在这时,冉智突然翻开一名倒在地上的晋军士卒,结果顿时呆住了。

    这居然是一名年龄在四五十岁的老人,须发皆白了。更加可疑的是,这个士卒居然瘦得不成样子。桓温向来不会亏待士卒,他的西府军士卒待遇在全晋朝诸军中是最好的,虽然不能像魏军那样,但是至少吃饱是不成问题的。

    冉智不死心,又翻开一名倒在地上的尸体,结果这更让冉智吃惊,居然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冉智和裴弼连续翻了十几具尸体,结果无一例外,非老既幼。

    冉智道:“如果这是西府军,那么桓温的西府军就是一个渣子,他的威名都是吹出来的,可是这根本不可能。桓温先败成汉李势,又败司马勋,就连我军安插在司马勋军中的一五百余名魏军精锐,也没有跑出来几个,可见,西府军也有他的独到之处。由此可见,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不错!”裴弼道:“这肯定是桓温的计策,他用了老弱病残,甚至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士卒,而是负责给西府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装扮的。”

    “不好!”冉智道:“张骠骑将军会有危险。孤要去通知张大将军。”

    “不行,殿下,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裴弼道:“这事,我去通知!”

    “也好!”

    裴弼虽然发现了问题,可惜此时已经太迟了。

    张温此时已经快要穿越伊阙大峡谷了,突然发现后阵响起一阵惊天地巨响,张温回头一看,突然发现山谷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密密麻麻身穿白色甲胄的晋军士卒,在张温身后莫约两里的地方,山谷上的晋军士卒突然将无数大石头推下山谷。

    滚动下来的石头,无差别攻击,哪怕再坚固的铠甲、盾牌也挡不住这种超过百斤的大石头。很快,这些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就将山谷完全堵死。

    涌入山谷中的魏军士卒被晋军拦腰切成两断,前后不能相连,首尾不能相顾。

    山坡上,桓温显得兴奋异常。

    “明公大事成矣!”郗超道:“任魏军三头六臂,也难以逃出升天!

    “恐怕又是一场血战!”桓温摇摇头,看着山谷下的魏军,此时晋军伏兵尽出,魏军已经陷入重重包围,除非他们背生双翅,否则很难逃出升天。可是下面的魏军将士却仅仅出现一点惊慌,而随后又开始沉着应战。

    埋伏在半山腰的晋军士卒,将无数大石推向山谷,伴随着轰轰隆隆的巨响,大石滚滚而下,卷起一路黄尘,看起来的确声势惊人,虽然在山谷中还有晋军士卒,但是这些晋军士卒除了少数是辅兵,其他都是民夫,至于这些晋军人马如何,那就不是桓温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伊阙大峡谷并不是理想的伏击战场,峡谷内地形崎岖不平,滚落的大石无法砸中很多魏军士卒,虽然如此,魏军一时间也损失惨重。

    张温一看这个样子,脸上并没有出现慌乱,反而一片沉静。他冷声喝道:“将士们,结阵死战!只有杀出去,我们才有活路!”

    “吼!”陷入重围的魏军士卒高吼道:“大魏万胜!”

    幸好参与追击晋军“溃卒”的魏军士卒并没有采取轻装前进,而是齐装满员。在张温的喝令下,这些魏军士卒按照各自的编制,开始布置防御阵地。无数魏军士卒飞快的拉起倒在地上的魏军伤员,至于死者,则无人理会。而盾牌兵则依次上前,他们利用山谷中的独特地形,构建盾牌阵。这些盾牌兵把重型盾牌树在外围,不过这些盾牌并不是垂下树在地上,而是向后逞六十度倾斜。

    魏军装备的盾牌,都是采取流水线作业生产出来的。重盾都是采取铁心木包铁制作而成的,每一面盾牌前后上下,都是可以并在一起的凸凹槽,魏军每三名盾牌兵把每三面盾牌拼装在一起,形成一个宽度在三尺,高度在两丈二的倾斜面盾牌墙,更多的盾牌组成在一起,形成了两道密不透风的盾牌墙。

    随着这面盾牌墙快速形成,山腰上落下来的巨石,对魏军造成的伤亡,大为减轻。当然也有不少石头砸开盾牌,在盾牌墙上冲出一道口子,可是后面的魏军士卒就会快速填上这个空档,让盾牌墙坚固不倒。

第577章一个得道鸡犬升天(二更)

    与此同时,魏军盾牌阵里面的弓弩手,对山谷上的晋军士卒展开反击。由于冉明的出现,让魏军的武器装备生产,都采取了流水线作业。这样以来,不仅产品质量提高,相当的代价却低了很多。甲胄不是依靠传统的工艺,利用铁匠的铁锤,一锤子一锤子的敲打出来的,而是利用灌钢法,把生铁水和熟铁水混在一起,搅拦均匀,然而倒在固定的模具中,冷却而成,这样以来,一个壮年培训三天,就可以代替上百名熟练的铁匠。由于制造成本的降低,也让魏军装备了更多东西,马公弩并不是弩手才装备的,而是全体战兵,人手一具弩机。在特定情况下,魏军士卒可以人人都成为弓弩手。

    被桓温包围的魏军士卒差不多拥有两万余人马,被巨石砸中死亡了三千多人,四千多人受伤。此时还有一万多人,除去盾牌兵,还有差不多将近七千可以发射弩机的弩手。七千多具弩机,三波攒射,不仅造成了晋军仅两千人马的伤亡,反而打退了居高临下,准备一举歼灭张温部的晋军士卒。

    看着这个超出意料的战果,让郗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知道,任何军队遇到这种伏击,除了全军溃败,似乎没有其他可能,但是魏军仿佛就像是妖孽,士气非但不泄,反而结阵死战。

    “果然名不虚传啊!”桓温感叹道:“冉闵以而立之年,打下这片基业,绝非浪得虚名。”

    郗超道:“明公,堵塞的山谷,肯定坚持不了多久,魏军就会挖开堵住山谷的巨石。”

    桓温道:“嘉宾的意思是,使用伏火丹?”

    “除了伏火丹,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桓温摇摇头道:“伏火丹制作极为不易,硫磺、木炭取得倒也不难,最难的是硝,为了制造这些伏火丹,温可是把建康、京口、姑熟三地所有医药铺中的硝买光了,如果没有伏火丹,恐怕,我们没有办法攻破洛阳城!”

    郗超想了想道:“如果不采取伏火丹助阵,那只好采取火攻了。正秋高气爽,这里有取之不尽的木柴,倒上火油,倒可以烧光这些魏军。”

    桓温摇摇头,道:“传周楚,毛虎生二位将军过来!”

    时间不长,传令兵带着周楚和毛虎生二将到来。在西府军三虎中,毛虎生滑、周楚奸,邓遐最难缠。当然,毛虎生的滑并不是怯敌畏战狡猾,而是他打仗时勇猛中,善于用智,用最剩力的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周楚,则奸诈。他是为了目的,从来不会顾忌自己部曲的伤亡,周楚的升迁之路,可以说是用血染红的。不仅有敌人的血,还有自己部曲的血。

    “参加大将军!”毛虎生和周楚二人恭敬的向桓温施礼。

    桓温冷声喝道:“宪祖(毛虎生(毛穆之)的表字。)、元孙(周楚的表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伏火丹相助,你们都不会打仗了吗?”

    周楚和毛虎生被桓温的话,羞愧得满脸通红。周楚道:“末将若再不克敌,完歼贼首,愿提头来见!”

    毛虎生道:“末将愿立军令状!”

    “很好!”桓温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位将军莫让本将军失望!”

    毛虎生和周楚拼了老命,不再顾及伤亡的进攻,让张温部伤亡大增。盾牌阵也变得笈笈可危,随时都是崩溃的可能。

    “将军怎么办?”

    张温已看,由于需要维护盾牌阵,这样以来,魏军的弓弩手数量大为减少,没有足够的弩机覆盖性压制,晋军的攻击反而更加犀利。魏军的伤亡更加惨重。

    “这样下去被动挨打不是一个办法!”张温道:“我们必须抢占一处高地,否则,我们等不到援军救援,就会被晋军消灭。组织敢死队,抢占高地!”

    “东面攻击太猛,我们冲不上去,那里有桓温的中军帅旗,应该是晋军的主力所在,而西面的山坡上则压力小得多,攻击也不怎么猛烈,应该是敌人的偏师!”

    张温想了想道:“那好,我们就冲西面!”

    事实西面山坡却参加攻击的正是毛虎生,毛虎生故意放水,让士卒延缓进攻,虽然声势骇人,却出工不出力。而且为了制作西山上没有巨石的假象,他还命令士卒,不得投放石头,仅用少量的弓箭手,进行远程攻击。

    事实上,西山上毛虎生部不仅还有大量石头,而且还藏着二十余具床弩,十几部投石机。他一直在诱导张温进攻。

    张温果然再次中计,四面余名死士,在付出伤亡百余人的代价,最终于夺取了半山腰。张温一看这个情况,下令全体成员,放弃谷底阵地,向西山转移。

    就在张温部前锋快要抵达山顶,而山谷中的残部也大都爬上了西山,就在这时,“咚咚”……的战鼓声响起,成千上块巨石,从山顶往下滚落,包括前锋死士在内的所有魏军士卒被巨石砸得惨叫连连。

    在这个时候,毛虎生一声令下,伏兵尽出。

    这次再次中伏,让张温的威望降低至冰点,而魏军的士气更是出现动摇,晋军却恰恰相反,他们士气正旺,攻势如潮。

    张温所部很快就支撑不住了,被毛虎生从山下赶了下来。

    一进一出,魏军损失士卒超过六七千人,两万士卒,如今惨存的不足五千。而且更加不妙的是,魏军的盾牌和重型装备,几乎丢光,再也无法组织起那种如墙般的盾牌阵。

    “张将军,北面快守不住了……”

    “张将军,左侧告急!……”

    军情一道接着一道,张温心里如着火一般。

    就在张温所部陷入绝地时,封雷所部也终于抵达了姑熟。来到姑熟,封雷这才发现,他取姑熟没有半分价值,姑熟最有价值的,就是有一座桓温的空府邸。而西府军的匠作营和军队驻地,都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大青山下。整个军营背靠大青山,易守难攻。

    就算把姑熟城烧了,恐怕桓温都不会眨一下眼,可是要是动了他的姑熟大营,恐怕就会让桓温痛一阵子的了。

    可是来到大青山下一看,封雷良久无语,这是一座永固式军营,外围不仅有壕沟,也有数量众多的拒马、鹿柴、在将近两丈高的夯土墙后面,是一道车阵,车阵之后,拥有无数部投石石,还有床弩,一座座营房,秩序井然。

    整个营地四周,还有望塔、箭塔、整个姑熟西府军大营,简直就是一个刺猬阵,也可以称为乌龟阵,虽然此时只有不到两千人驻防,可是攻下这个大营的难度,丝毫不亚于攻下石头城。

    “将军这可怎么打啊!”

    封雷道:“我倒不这么认为,这是因为你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其实事情远远不能这么看,这座大营的防御设施建设得虽然好,可是决定防御能力的还是人。从桓温在永和二年组建西府军以来,这里已经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事。长久以来的太平,让这里的军士忘记了战争,也忘记了危险。久安之下,早就疏于防范,提起桓温的姑熟大营,人们想到的就是敬而远之,从来未想到攻打,自然养成守将自高自大的心理。如今大量驻军已被抽调到了建康,褚蒜子也是关心建康的安全,自然顾不得这里,我们正可趁虚而入。”

    “怎么趁虚而入?”

    突然,封雷的眼睛一亮。他发现驻军大营的营门大开,二三十个道士神色张扬的走出了军营。

    机会来了!

    自从杜炅阴差阳错,对桓温制造出了威力较强的火药,杜炅以及其众弟子,在桓温心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桓温对杜炅的态度,发现了转变。每每见到杜炅,桓温也会恭恭敬敬的道声“杜明师”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师傅的地位高了,下面的一众道士同样高高在上。桓温对了杜炅大量的钱财,也给了他足够的礼遇,吃喝一应俱全。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桓温害怕他掌握火药这个武器会被他人知晓,准确的说,桓温是在提防着褚蒜子。桓温知道褚蒜子的“影子”,以“影子”的能力,要想知道桓温的火药太容易了。为了防止“影子”暗中绑架杜炅,获得火药的秘密,桓温就软禁了杜炅。

    除了自由,杜炅所有的要求,桓温都会尽量满足。别看杜炅一副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世外高人的样子,事实上他还是一个普通人,一样有需要求。杜炅喜欢喝酒,也喜欢钻研房中术(男人都懂得)。可是失去了那些与信徒接触的机会,杜炅就无法钻研房中术了,对于杜炅的这个爱好,桓温也是尽量满足。

    每隔一段时间,杜炅麾下的弟子就会离开大青山西府军匠作大营,去给杜炅拉皮条,找酒找女人。

    当孙泰带着数十名道士,在姑熟城内大采购之后,带着满载的货物,以及十几辆牛车,其中三车是货物,而其他十辆牛车拉的都是从青楼里找来的女人。

第578章另辟跷径釜底抽薪(三更)

    从姑熟城到大青山外的西府军匠作大营,距离并不算远只有十几里,当夜太阳完全下山之后,一群吃饱喝足的道士,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姑熟城。当离坐在一辆牛车上的孙泰突然被牛车的一阵晃动惊醒时,他突然发现,远方的官道上,密密麻麻出现大量的黑甲士卒,这些士卒足足有上千人之多,持枪盾成方阵而立,为军将者面沉如水,半截铁塔一般坐在马上,手中大横刀挥动,兵士齐刷刷的前行,钢板般压了过来。

    孙泰的酒一下子吓醒了,他惊叫道:“速退,速退!”

    可是叫了半天,几个惊醒的道士却并没有动,孙泰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甲军士。

    这些黑甲军士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弩箭,只是慢慢的碾压过来。将这十几辆牛车,和三十几名道士包围在中间。

    孙泰壮着胆子冲为道的将军道:“在下孙泰,乃杜明师座下首徒,不知将军有何贵干!”

    黑甲军将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封雷。“呵呵!”封雷裂开大嘴,笑道:“请你们喝酒。”

    孙泰哪里不知道封雷的意思,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贫道,酒已尽兴!”孙泰怯怯的道,刷的一下子,他的冷汗就涌出来了。

    周围几个同门师弟,更加不堪,身子抖得都站不住了,还有几个居然吓尿了。

    “喝酒,或者死!”封雷道:“两条路,你们任选其中一条!”

    等了半晌,孙泰并没有答复,封雷猛的一转身,喝道:“既然不愿意配合,杀了他们!”

    孙泰急道:“慢,酒我喝!”

    哪怕是穿肠毒药,喝下去立即就会死去,孙泰也宁愿选择喝毒酒,而不是挨刀子。

    “砰砰”几个黑甲军士用刀撬开了牛车上的大箱子,把里面的仙人醉美酒统统拿出来,每个道士面前,放上一坛。孙泰,松了口气,还好,这是他们买来的酒,并不是什么毒酒。

    原本,这些道士,差不多都喝到量了,只有孙泰和几个道士,还清醒一些,不过这不重要的,哪怕是喝得再醉的道士,也被黑甲军士,捏着鼻子往肚子里灌酒,不一会儿,这三十余名道士统统都醉得不成样子。

    对于牛车上的十个妓女,封雷也没有好话,直接用从孙泰身上翻出来的金子,扔在她们面前,道:“要生,还是要死。”

    这十个妓女,早已被外面的情况吓得花容失色,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们为了钱,连尊严都能出卖,更何况是山上那些晋军。

    就这样,封雷打扮成酒店小二的模样,其他一些被黑甲军士也装扮成伙计的模样,然后,每个人,或抬,或背着一个道士,押着牛车缓缓的向军营行去。

    此时,牛车上那些妓女也恢复了冷静,封雷将兵刃,都放在妓女坐的牛车上,车厢里各坐着一个军士,看管那些妓女。

    车轮的格格声,在黑夜里显得有点刺耳,远远的西府军匠作大营的守军士卒就发现了这个车队。远没有抵达外围的吊桥前,一队晋军士卒就打着火把,将这个车队包围。“什么人,停下来,接受检查!”

    封雷装成害怕的样子道:“军爷,我们都是良民百姓,是这些道爷让我们送他们来的,人和货我们都送来了,你们把他们接走吧!”

    军士,打着火把,领头的晋军军士头目,离开了看了看,发现正是早上出门的那群道士,只是这个时候,这些道士,醉得不成样子。差不多,十几个人,都自己吐了自己一身,那股呕吐物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要说以往,在伏火丹没有发明出来的时候,这些道士的死活和晋军士卒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这些道士,每一个都是桓温的宝贝,根本得罪不得。

    虽然不能得罪,不过这些军士也不想背着那些满身呕吐物的道士。

    西府军大青山大营,自从组建以来,这里十年都没有发现过战事,对于寻常的盗匪,他们别说招惹大营,避都来不及呢。所以,久安之下,这里的守卫也松懈了很多。

    晋军头目捏着鼻子,挥着手,似乎要挥散面前的怪味。他不耐烦的道:“速度快点,快点进营!”

    吊桥虽然不算太宽,仅三丈有余,不过壕沟里布置满满的铁蒺藜,而且左右还有箭塔、哨楼,如果动手,肯定会惊动大营里的军士。这里距离内部大营,至少还有近两里许的距离,哪怕速度再快,也会给布置的营中的投石器和床弩,发射的时间。

    当来到吊桥上时,守位在吊桥上的晋军头目,美梦被嘈杂声惊醒,睁开惺松的睡眼向对面望过去,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吵什么吵,什么时候不好回来,偏偏这时候。”

    不过,没有人怀疑,因为这里太平太久了。而且孙泰等众道士,都是这里面的公众人物,不认识杜炅没关系,可是要是不认识杜炅门下的这些道士,一不小心得罪一个,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过了吊桥,过了箭塔,一个伙计模样的人道:“军爷,小底闹肚子了,哪里有茅房?”

    “那里”头目伸手一指,不耐烦的道:“懒牛就是屎尿多!”

    封雷一手拎着孙泰,一手悄悄将藏在牛车上的横刀抽来,挂在腰下。

    事情出奇的顺利,这个车队,进入了投石器处,再过半里就可以穿大营了。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队晋军士卒护卫着一个将领抵达车队前。

    这个将领,乃是丹阳太守,建威将军,桓温参军孙盛之子孙潜。

    “怎么回事?”孙潜带着士卒来到封雷面前问道。其实孙潜也知道,孙泰如今是桓温跟着的红人,只是他非常嫉妒。所以有事,没事喜欢找孙泰的麻烦。

    就在这时,孙潜突然发现了封雷,哪怕封雷弓着腰,但是他那雄健如铁塔一般的身体,在人群中也非常显眼。南方人普遍瘦弱,像封雷这样身高八尺的巨汉,非常罕见,哪怕他再装成伙计,也难以掩饰他身上暴发出来的杀气和锋芒。

    “汝是何人!”孙潜这里发现了封雷身边的横刀,这柄横刀是冉闵御赐之物,也是冉明送冉闵的天罡三十六刀之一的天勇刀。“你这是什么?”

    这柄横刀很配封雷勇武无双的身份和性格。御赐之物,自然不是凡品,无论做工,还是刀鞘,无一不是精品。这样一柄宝刀,根本就是有市无价。如果这柄宝刀让一名将领拿着,孙潜不感觉意外,可是一个伙计,居然挂着价值万金的宝刀,这就不能不让人惊奇了。

    封雷一看要糟,他脑袋急转,来不及反应,随既,拔出横刀,冲孙潜斩去。

    孙潜在喝问封雷是,就感觉到了不妙,他急忙而退。封雷这一刀,并没有砍中孙潜,却将一名护在孙潜面前的亲兵,一刀两断。

    “你们是什么人!”孙潜大惊失色,没有想到在自己的营地中还会遇到袭击。

    封雷道:“要你命的人!”

    说着,封雷一把拉下身上的伙计短衫,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武士装,其他军士扔掉了身上的道士,回身在牛车上抽出兵器。混入军营中的魏军士卒,总共有四十人,封雷带着人向孙潜砍杀而去,他暴起发难,接连砍杀五人。

    孙潜大惊,仓皇而逃。

    晋军被惊动了,而魏军军士的反应更不慢。这四十名军士,大部分抱着酒坛子直接向床弩和投石器奔去,这些武器,直射的床弩,根本没有办法防御,只能拿人命去填。也是对魏军冲营威胁最大的。所以,也是魏军军士卒首要目标。

    “嘭嘭”酒坛子摔在床弩或投石器上,顿时四分五裂,酒水散在了投石器或床弩上,然后魏军士卒扔上火把。

    不一会儿,几乎所有投石器和床弩都被点燃了,大火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火光就是魏军动手的总信号。这时,那名原本装上出上厕所的军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手里多了一柄带着鲜血的大斧,大斧直接砍在箭塔底部的绳索上,绳索应声而断,接着两斧,将其他几处绳索砍断,失去绳索的捆绑,箭堆应声而散,上面的士卒惊叫一片。

    接着,晋军士卒也发现了这名敌人,数十人直接向他扑来。

    这名军士赶紧向吊桥处跑去,他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视而不见,而是用尽全力,去砍吊桥上的木庄,一下,两下,就在吊桥的木桩被砍断一半时,四五柄长枪几乎同时刺进他的身体。他混身使不出力气,咬着牙齿,把大斧,继续砍向木桩。

    吊桥的木桩倒塌,吊桥从上面落下来一半。

    就在这时,大队的魏军冲过来了。他们一边用弩箭压制箭塔上的晋军士卒,一面用丢进壕沟内,用人梯,举着盾牌,架建起简易浮桥。魏军士卒从壕沟上穿过,很快几名刀斧手去砍吊桥的最后一根木桩。

第579章亡国之音萎靡不振(四更)

    箭塔上的晋军士卒也发现了魏军士卒的用意,他们赶紧用弓箭向这里射击。四五名魏军刀斧手阵亡,接着又冲上去四五人,这里吊桥的木桩倒塌。魏军士卒从吊桥上快速冲向军营内。

    孙潜刚刚逃回去,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军阵,这里他的心已经凉了。魏军士卒已经进入大营内,人人如狼似虎,长枪如林,横刀如墙,虎步向前,尘烟四起。

    源源不断,得到消息的晋军出现,可是他们在没有组成方阵时,就被魏军士卒冲散。

    孙潜怎么也想不到,魏军士卒来得如此之多,如此之快,很多晋军士卒一看如此情景,也不敢向魏军发起反攻,而是丢下武器,向后营方向跑去,整个西府军大青山大营,顿时乱成一团。

    “完了!这下完了!”孙潜的死几乎都死了。兵败如山倒,恐怕在这个情况下,就算桓温坐阵大营,也无力回天了。

    魏军的攻击非常猛,速度也非常快,哪里有晋军集结,就会受到魏军士卒的冲击。

    晋军士卒此时也在茫然失措,他们分不清魏军来了多少人马,反正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衣黑甲的军士。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惨叫。

    鲜血在山风下绽放,灿烂夺目,生命在火光下衰竭,无可奈何。

    封雷大吼道:“放下兵刃,降者不杀!”

    这一番砍杀,早已让晋军士卒心惊胆寒,他们哪里还有抵抗的意志,再说魏军很少打这种以多打少的仗,这下可是攒足了劲,狠狠的冲杀。

    一听要他们投降,投降免死,很多西府军士卒,内心里已经动摇了。

    “将军速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东晋元帝司马睿建社稷于建康,既位东府,殊为俭陋,元明二帝不敢改制,成帝时苏峻破台城(东晋时期的建康皇城,遗址在玄武湖南,北极阁北。),焚太极、东堂秘阁皆尽。

    穆帝既位,褚蒜子辅政。在太极宫遗址上复立太极殿。但是景阳宫才是东晋朝廷举行朝议的地方。

    褚蒜子罢王述尚书省尚书令之职,故东晋此时的尚书省尚书令出了空缺。褚蒜子道:“中书省、尚书省合议尚书省尚书令出缺之事,可有结果!”

    司马昱恭恭敬敬的将一个奏折替给褚蒜子下首的大长秋穆郎,褚蒜子大致粗略的看了一下,然后将奏折扔在台下,冷声喝道:“这就是尔等商议的结果?”

    “是的,太后!”司马昱道:“王逸少德才兼备,素来有名望,可堪当此大任!”

    褚蒜子口气稍缓,然后道:“你们举荐贤才是没错的,可是这份奏折却大有问题。王羲之已经向哀家递上奏折,称官弃官(历史上永和十一年,355年三月,这里推迟了一些)尔等举荐贤才,难道事先不知道询问当事者的意见吗?这简直就是胡闹!”

    司马昱听了这话,反而松了口气。

    褚蒜子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度量再大,也是有限度的。现在国事日渐艰难,你王羲之居然撂挑子,这让褚蒜子非常生气。生气只是一方面,更可气的是司马昱居然为了平衡江南、江北士族的权柄,让王羲之代替王述成为尚书令。褚蒜子暗想,难道朝中除了王氏,就没有人可以辅佐他们司马氏了吗?

    司马昱怯生生的道:“既然王逸少去意已决,那就另选贤明就是!”

    褚蒜子道“不必如此麻烦了,尚书令之职就由汝担任!”

    司马昱道:“臣身兼数职,恐怠王事!”

    褚蒜子想了想道:“迁右卫将军陈光为抚军将军,督战建康五城兵事!迁抚军参军高崧为右卫将军。”

    处理完一天的政事,褚蒜子感觉异常疲惫。七个四品官,三个三品官递交了辞呈,难道大晋人心尽失?褚蒜子在用人方面,感觉到了非常累。

    显阳殿中宫灯明亮,周围那些宫娥和宦官,皆垂头不语,整个大殿内寂静一片。

    就在褚蒜子快要睡着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褚蒜子睁开眼睛,发现来人是心腹大长秋穆郎。

    “出了什么事?”

    穆郎道:“姑熟大青山大营传来狼烟,半个时辰后熄灭,想来大青山恐怕已经易手。”

    褚蒜子眼睛睁得浑圆,不可思议的道:“大青山军营防御设施齐全,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易手吧?”

    穆郎道:“详细的情况已经派出人抵近察看了,最迟明天辰时,就会有消息过来。不过,基本上都可以肯定魏军攻下姑熟大青山了!”

    褚蒜子没有任何表示,似乎是让穆郎下去。

    然而,穆郎还是没有动。

    褚蒜子又道:“你还有事!”

    “影子”安插在谢氏的暗桩传来了消息,可以确认魏国胶东王冉明在谢府!”穆郎又接着道:“据传闻,胶东王派出人横扫了占城国的国库,得米粮一百余万石!”

    这下,褚蒜子再也无法冷静了。原先,魏军兵临建康城下,她不怎么担心。因为有影子的情报,褚蒜子知道,冉闵并没有做好统一天下,与晋朝真正对立的决心和底气,最主要的是,南下攻晋,魏军还没有那个实力。

    可是,有了这一百多万石粮食,魏国就有实力全面反攻了。如果让这里粮食抵达魏国,冉闵肯定会倾全力攻打晋国,晋国目前根本没有实力抵抗魏军的虎狼之师。

    原本非常好的牵制政策,可惜,谢艾没有来得及发力,就被谢安打得一塌糊涂。凉国举国而降,而代国这一个牵制棋子,被冉闵离间,也失去了作用。现在魏国就好像那一头猛虎,失去了所有的牵制和束缚,一旦让这头猛虎失去束缚,就会石破天惊,地动山摇。

    褚蒜子咬牙切齿的道:“传旨王坦之,命他既刻北上,主持与魏国议和的消息,哀家的底线是哪怕是失去江淮流域之地,与魏国划江而治也在所不惜。”

    洛阳,伊阙战场上,随着张温的二次中伏,魏军士气动摇,抵抗不住晋军的全面进攻,越来越多的魏军士卒阵亡。

    张温望着那还有数千苦苦支撑的魏军士卒,感觉手脚冰凉。

    “嗤嗤”挡在张温身前的亲兵中箭倒地,一缕鲜血喷射而出,如此情景之下,晋军则士气大振,欢声如雷动。

    不过,魏军仍没有投降的习惯,没有了弩箭,他们就用横刀砍,没有了盾牌,他们就用自己的身体,为战友挡箭。外围那一层几乎被射成刺猬的魏军士卒,却无人倒下。细心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魏军士卒,自知必死,他们在临死前,都用长枪或横刀,尽可能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

    尽管西府军也算是天下精锐,可是和魏军比起来,还要差上太多。在平地上作战,西府军根本没有打败魏军的可能。可是,战争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在天时,地利,人和全失的情况下,魏军没有崩溃,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不过,此时张温已经是无力回天,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山下、山上的晋军欢声更加响亮了,桓温抵前一看,发现周楚已经冲入魏军阵中,周楚手中一杠铁枪,犹如蛟龙一般在魏军阵中穿梭。周楚的铁枪到了哪里,哪里的魏军士卒就会急急后退,哪里晋军的攻势受挫,周楚过去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随即转为顺利。其一人一枪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好一员虎将!”郗超笑道:“明公得如此虎将之助,何愁大事不成!”

    “哈哈!”桓温得意得大笑起来。

    就在张温部陷入死地之时,伊阙入口处,一名大袖飘飘,仙风道骨的道士指挥着百余名道士,搬着一个一个大木桶,堆在山谷口前的石头上,桓温的计划非常好。这些堆在山谷中的大石头,足足上万块,大的就有六七百斤,小的也有七八十斤,如果依靠人力挖开这谷口的石头,至少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

    三天太久,张温根本抵挡不了那么久。别说不能抵抗,就是能抵抗,也不行,张温部根本就没有携带粮食,没有吃的,也没有水,不用三天,他们也会死伤大半。

    “仙翁,已经好了!”冉智和裴弼醒悟过来得太迟了,张温已经中计,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去请洛阳城中的葛仙翁。要说伏火丹,还是葛洪发明的,不过,这也是他的意外发明。甚至葛洪根本弄清爆炸原理。好在冉明的讲解下,葛洪改进了火药的配方,现在葛洪手中的火药配方,基本是最佳配方比例了,区别是比那种颗粒式的黑火药,威力稍次一点。

    “时间紧迫!”葛洪道:“诸位退后。准备点火!”

    “远些,再远些。”

    “不够,再远些!”……

    如果冉明在此,一定会发现这一幕非常熟悉,岂不是孙悟空冲出五行山下时,冲唐三藏的说的台词。可惜这里没有知道,也没有人会笑。

第580章功败垂成心有不甘(五更)

    “殿下,快撤退!”裴弼看着葛洪如此郑重其事,自然不敢大意。他拉着冉智跑到了距离谷口莫约三里的地方。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拿着火把,将引信点燃后,快速的骑上战马,拼命的打着马臀。

    然而,就在这时,“轰隆”的一声,犹如平地一声响雷,一下子把一众魏军将士给吓呆了,接着看到碎石横飞,那飞溅的碎石,一下子砸倒站在前面的几个靠前士的士卒,引起一片惨叫,现场血肉横飞。

    良久,谷口的尘烟散尽,堆在谷中的大石不翼而飞。

    裴弼冲那些呆在当场的将士们道:“快冲进去求骠骑大将军!”

    可是,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动。原来,这火药的爆炸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结果,在场的众人,几乎都失去了听力。

    裴弼连拉带扯,终于把众将士赶向山谷。

    随着一声巨响,山谷中被围困的张温部被震动得爬在了地上。就在这时,一个士卒惊叫道:“将军,快看,快看!”

    张温良久没有反应,亲兵发现张温的耳朵中居然出了血。

    原本,准备等死的魏军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剧烈的爆炸不仅吓住了魏军士卒,连晋军士卒也吓呆了。桓温居然更远,受到的波及有限,他怒喝道:“去查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坏本将军的好事!”

    桓温还以为,这是哪个晋军将领私自使用火药武器攻击呢。

    郗超道:“明公,好像这不是我军使用的霹雳火弹,爆炸是从山谷口传来的,应该是魏军使用伏火丹,炸开了那些碎石!”

    果然,正在这时,无数魏军士卒从山谷口涌入,冲开了晋军包围圈的一角,侧应着张温,以及残部魏军士卒撤退!

    就在张温都准备俯首认命时,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他被剧烈爆炸的冲击波震昏了过去。当张温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突然听到亲兵兴奋的道:“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

    张温顺着亲兵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源源不断的黑甲军士,随着爆炸开的山谷口,蜂拥而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张温道:“兄弟们,不想死的都跟上,我们一起杀出去!”

    “杀出去!”原本士气低迷,弩矢耗尽,兵刃不全、体力也几乎耗尽的张温残部士卒就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混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张温部虽然想活,可是西府军好不容易才用计包围的他们,岂会放任他们轻易离去。不光周楚,不计损失,毫无保留的疯狂进攻,就连善于用计的毛虎生,也改变了打法,像亡命徒一样,疯狂的向魏军发起进攻。

    此时,蜂拥而来的魏军援军,整齐而快速,他们的速度非常,弩箭更加密集,攻击力度也非常大。这支魏军援军就像一柄锋利的铁矛,很快将晋军的包围圈,刺开一道口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口子也越来越多。

    “冲啊!”魏军援军吼叫连连,“大魏万胜”的声音响彻天际。面对,魏军悍不畏死的疯狂进攻,西府军士卒根本抵抗不住。西府军杀掉一个魏军士卒,往往就会马上冲上来三四个人,对于魏军的铁甲、重盾,没有破甲锥,也没有床弩、投石器这种重型装备的西府军士卒,根本抵抗不住魏军援军的冲击。特别是那密不透风的盾牌加长枪阵,就像是一个刺猬,让他们不知道怎么打。

    随着魏军援军到来,最终不消片刻,就打开了晋军的包围圈,让张温以及两三千人的魏军残部撤退而出。看到这一幕,让桓温心中感叹道:“到底还是功亏一篑啊!”

    “明公无须烦忧!”郗超道:“此计不成,其实我们歼灭或不歼灭张温所部,无伤大雅。就算张温逃出去又能如何,这下正好可以实话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桓温疑惑的道:“嘉宾,还有第二套方案?第二套方案是什么方案?”

    “安石之谋,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郗超道:“明公,洛阳城已经垂手可得!”

    桓温这才想起,所谓的安石之谋,就是谢安,采取鱼目混珠的办法,让魏军士卒,装扮成司马勋的溃兵,成功俘虏了司马勋。若非司马勋太过无用,成都已经在魏国手中了。

    郗超也是采取了同样的办法,他在西府军挑选了七八百人,让西府军三虎之一,养伤的邓遐,带伤出战。

    张温所部被包围的将近两万人马,此时逃出包围的不过两三千人,所有的魏军编制已经全部乱了,掺杂进入七八百人,根本让人无法察觉出来。

    西府军士卒一眼到嘴的肥肉,居然飞了,哪里了得。他们追着魏军士卒的尾巴,疯狂追击。而且随着这场伏击战的胜利,特别是张温的两次中伏,让西府军士卒心中原本对魏军的恐惧,一战而消失。

    这些西府军士卒,重新找到了信心和勇气。尽管魏军的攻击非常猛,可惜,在撤退时,仍有不少士卒倒在了地上。当张温所部撤退洛阳南明门时,伪装成魏军士卒的邓遐,冲周围右臂上绑着白巾的士卒使了一个眼色。

    邓遐就吊着膀子,带着几十名士卒,顺着城墙里侧的上马道冲上城墙。冉智作为太子,自然不会去当敢死队队长,去救张温。他就坐阵洛阳,指挥着城墙上的防守。

    当上马道口处,突然涌上来一群带着伤的士卒。冉智冷声道:“你们上来干嘛,这里不需要你们,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抓紧时间回去医伤!”

    邓遐的伤,倒是真伤。在宛城时,张武用弩机射中了邓遐的左臂,现在他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现在经过这一阵的剧烈动作,刚刚想愈合的伤口,重新崩裂了,鲜血淋淋,倒不是假的。虽然冉智不认识邓遐,不过冉智也没有怀疑。

    冉智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反而显露了他不寻常的身份。当邓遐看到了冉智身上穿着精良的明光铠甲。当下就感觉,冉智纵然不是主将,也是城门校尉一类的军事主官。

    “抱歉,抱歉!”邓遐一边陪笑,一边大步上前道:“兄弟你看,晋军攻得太急了,兄弟这不是怕晋军趁机夺城吗,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冉智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这个将领的口音有点绵,不像北方口音,有点生硬,他正暗暗奇怪,突然发觉对方的右手,居然拔出了横刀。

    接着,冉智又打量了对方,发现对方这群士兵右臂上统统都绑着白巾。冉智虽然反应过来了,可惜此时太迟了。邓遐的横刀已经朝冉智刺了过来。

    以冉智的身手,哪怕在邓遐受伤的情况下,他也避不开邓遐的雷霆一击。不过冉智总归是冉闵的儿子,冉闵也不会让这个儿子在阵上阵亡。所以,关键时刻,在冉智身边保护他的“天聋地哑”成员快速反应了过来。可惜的是,“天聋地哑”成员固然骁勇,那也得分和谁对阵,他们虽然比一般军士厉害,可是和邓遐相比,还差了不止半点。

    “噗哧!”横刀入肉的声音响起,邓遐一刀刺中那名“天聋地哑”的胸口,当邓遐准备抽刀再杀冉智时,其他几名“天聋地哑”成员,则抽刀而上。

    其他那些绑着白巾的“魏军”士卒也像邓遐一样,满脸狰狞之色,挥动着武器,向那些没有防备的魏军士卒砍杀起来。

    上马道上的骚乱,让张温瞬间就蒙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裴弼就反应了过来:“将军,这些溃卒中混入了敌军。他们这是要趁机夺城!”

    张温一时间也愣住了,喃喃的道“怎么办?”

    裴弼道:“现在唯有关闭城门!”

    “可是,可是那里更多的则是我们的袍泽!”张温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他发现那些挥刀砍杀周围士卒的“魏军”士卒,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右臂上绑着白巾。如果是晚上,他们倒是可以完全能混水摸鱼,可是现在,却很容易发现问题。

    裴弼道:“关上内瓮城城门,等所有将士进入内瓮城以后,再落下外城的千斤闸!”

    “看来只好如此了!”

    洛阳南门的内瓮城,瓮城是两里长,百步宽,四五千人,根本装不进去,最多也就能装两三千人。可是随着城门、上马道那里发生混战,尾随而来的晋军反而借机冲进城门楼内。

    然而就是邓遐勇猛直前,杀得冉智所部节节败退时,城门传来阵阵如滚雷一般的马蹄声,只见地平线上尘烟遮天蔽日,目光所过之处,黑色甲胄的骑兵,在晋军阵中横冲直撞,直杀得晋军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原来,关键时刻,董润率领魏军抵达了洛阳战场。原本支援关中的慕容垂部六千骑兵,率先加入战斗。

    后续乏力,邓遐一看事不可违,就算他们勉强夺下城门,没有后继晋军的加入,他们也守不住洛阳城门,无奈之下。邓遐所部还是缓缓退却。

第581章只留清白在人间

    正应了桓温那句话,还是功亏一篑。

    如果,董润所部无法及时抵达战场,洛阳城很可能正如郗超设想的那样,瞬间易手。如果不是冉智身边有“天聋地哑”保护,让邓遐一击而杀,城门主将,战局也有可能改写。如果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郗超的计谋很可能会成功。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张温,看到董润到来,终于松了口气。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窗帘上,冉明就醒了。感受着阳光中若有若无的温暖,冉明舒服得伸个懒腰。冉明在陌生的地方,向来睡得比较轻,他睁开眼睛,差点流了鼻血。

    只见谢道韫缩在他的怀里,像个小猫。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的是,谢道韫一条玉腿正压在他的身上,特别是那宛如薄如蝉翼的亵衣,根本遮挡不了什么,若隐若现,才是让男人喷血的诱惑。

    冉明差点忍不住再次提枪上马,不过想到白日宣淫可是儒家的大忌讳,谢道韫绝对不会顺从他。况且冉明来建康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谢氏整个拉到魏国去。正事要紧,冉明强忍着勾人的诱惑,恋恋不舍的穿着衣服。冉明的动作虽然轻,可是谢道韫却醒了。

    谢道韫道:“夫君,妾身服侍您更衣!”

    冉明原本并不习惯让人服侍着穿衣,只是头发是一个大问题,不像后世,稍微整理一下就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活。然而,谢道韫刚刚起身,突然感觉身子一软,哎哟一声,差点摔倒。

    冉明关切的问道:“你不要紧吧!”

    “还不是都怪你!也不知道怜惜一点!”谢道韫娇嗔一声,扶着冉明起了床。谢道韫也想服侍冉明穿衣,可是却力不从心。无奈只好,叫贴身丫鬟小茹进来。

    小茹进来,头却一直低着。谢道韫一看,小茹就像一个兔子,眼睛红红的,似乎一夜没有睡。脸也很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作为贴身、陪嫁丫头,通常都会成为男主人的侍妾。然而,冉明却迟迟没有收房的念头。谢道韫自然不会把女人硬送给冉明。昨天就在冉明与谢道韫如火如荼颠鸾倒凤的时候,小茹可是在外面听了一夜。

    哪怕冉明和谢道韫二人睡熟时,小茹还是熟不着,脑袋里尽是那羞人的声音,怎么也挥之不去。

    小茹红着脸,低着头,根本不敢正视冉明。

    看了看小茹的样子,谢道韫作为过来人,总算明白了小茹的害羞之处。

    冉明着装之后,就随谢道韫去看望谢奕。

    在去的路上,冉明突然想起,谢氏名人,好像都是四五十岁是病死的,谢尚、谢奕、谢玄,统统没有活过五十岁的,好像是家族遗传疾病。这类病,是后世也是棘手问题,在这个时代,更是没有办法。冉明道:“不知外舅(岳父)的病情如何?”

    谢道韫良久不语,冉明不问这事还好,一问之下,谢道韫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冉明最怕女人流泪。可是他怎么劝都没有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暴喝传来“你敢欺负姐姐,我跟你拼了!”

    “呛啷……”的一声,谢玄抽出那柄昨天晚上刚刚杀掉族叔公谢旭的佩剑,杀气腾腾的刺向冉明。冉明满脸苦笑,这下他终于尝到了什么叫黄泥巴抹进裤裆的委屈。

    就在冉明准备躲避时,突然谢道韫挡在了冉明面前:“幼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姐姐,你让开!”谢玄不耐烦的道:“冉子阳,你要是一个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后头!”

    冉明简直是哭笑不得,他真的无法理解,这眼前的谢玄和历史上那个北府军大都督有半点联系吗?如此莽撞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打赢淝水之战的。

    “幼度,你冷静一下,听说解释!”谢道韫还想劝着暴怒的谢玄,可是谢玄根本就不容谢道韫说话,他的身子灵巧的一转,长剑如灵蛇出洞,绕开谢道韫的身体,直刺冉明的喉咙。

    虽然谢玄的身手也算不错,步伐轻捷,招招直冲要害招呼。虽然冉明不是马上一流武将,可是对付谢玄这个半大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冉明轻轻一闪身,就让开了谢玄这必杀的一剑。

    “冉子阳,有种你就别躲!”谢玄一击不中,勃然大怒。

    冉明笑道:“不避,我傻,还是你傻!”

    谢道韫满脸着急,板着脸道:“幼度,不要再胡闹了,不然,姐姐可是生气了啊!”

    谢玄一看谢道韫的脸色,知道再打下去,谢道韫肯定会真的生气了,他怒道:“以后,再敢欺负我姐姐,哪怕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

    看着谢玄收剑入鞘,谢道韫这才跟谢玄解释起来她流泪的原因。

    谢玄一听,这才知道自己弄了一个大乌龙,不过他倒不是什么跋扈的人,知道自己错了以后,立即就向冉明道歉。

    冉明看着谢玄玩味、挑衅的眼神,心里反而嘀咕起来,误会也解释清了,可是这谢玄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明白,冉明到没有追问谢玄,只得随着谢道韫一起来到谢奕主卧前。冉明还没有进屋,就闻到一股深重的草药味。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阵猛烈的咳嗽声。

    “姑爷,老爷请你进去!”

    冉明其实也不知道谢奕,就听到谢奕咳嗽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了。原本高大瘦弱、风度翩翩的谢奕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脸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不过,谢奕还是从床上挣扎起来,轻轻扶起冉明。

    “无奕公……”冉明看到谢奕这个样子,也不奇怪谢道韫为何流泪了。冉明虽然和谢奕并没有多少交集,可是此时,也忍不住眼睛红了。

    “咳咳……”谢奕伸手干吃了几粒不知道什么药丸,脸上恢复稍许血色。“子阳,其实,此时,你千不该,万不该来到建康啊!”

    “父亲!”谢玄刚刚出声,谢奕就打断了谢玄的话,道:“令姜、幼度,你们先出去。”

    谢道韫看出父亲似乎是准备交待后世,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挣扎,不过她却知道,父亲与冉明的话肯定会很重要。谢道韫拉着谢玄,离开了屋子。

    “坐!”谢奕冲冉明淡淡一笑,不却说了这一个字,似乎费了谢奕很大的劲儿。谢奕好半天才止住咳嗽,道:“宽慰的话,不必再说,老夫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冉明默然。

    “这次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建康?领军还是私自!”

    冉明道:“私人身份,出现在建康城下的这支魏军是由慕容恪率领,明来建康,只是担忧无奕公的身体健康!”

    “私人身份!”谢奕闻言,微微一愣:“子阳,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千万不要做傻事。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逆而夺取,其二急流勇退,做一个田舍翁吧。”

    “我还有退路吗?”冉明回想起,每每遇到的阴谋诡计。冉智手段他算是见识了,冉明没有反击,准确的说,没有真正的反击,不是他不知道,也不是不敢。只是他敬重冉闵,敬重冉闵这个大英雄。

    “你如果想退,还有机会!”谢奕笑道:“只是你会退吗?你进取也好,退却也罢,这是你们天家的事,原本与我无关,只是成王败寇,老夫不想令姜因为你的关系,受到任何牵连!”

    冉明现在发现自己真的好幼稚,简直是太幼稚了。自己还有回头路吗?以冉智的秉性,如果他即位,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狼要吃羊,何愁没有借口?

    或许,冉明从来不恐惧死亡,只是现在他并不是一个人,不仅有儿子、女儿,还有自己的女人。李氏、王芷蕾、刘、谢道韫、李静姝,还有一个金氏。一种久违的恐惧,深深的笼罩在冉明头上。不光是自己的妻儿,还有那么多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原因,纵然不会死,也有可能会流放,要么雪藏。毕竟冉智不是李世民,他容不下魏征。冉明第一次变得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看着冉明沉默不语,谢奕道:“子阳,思来想去,你的路,已经注定。我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万一…你就亲手杀了令姜,士可杀,不可辱。”

    冉明并没有答话,他原本想以就医的名义,把谢尚和谢奕骗到魏国去,可是想来这话根本不必提。谢奕肯定不会去,除非魏国统一天下,除非冉明真正成为九五至尊,否则士族都不会把宝压在一个人,或一方势力身上。

    士族豪门求的并不是一时的富贵,而是千载传承。

    冉明悄悄的道:“无奕公,狡兔三窟,明非任人宰割之辈。”

    “子阳,让老夫说你什么好呢!”谢奕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

    冉明起身,摇摇头,像是自嘲,像是自语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倔强?如果我不倔强,慕容俊就会杀掉父皇,灭掉魏国。如果我不倔强,鲜卑人就会将邺城屠尽,邺城二十余万妇女就会被他们吃光,如果我不倔强,胡人就会慢慢蚕食我中原大好河山,影响我们的文化,影响我们的传统,从此父子相残,手足相残,将会司空见惯。如果我不倔强,这天下还有我们汉家百姓的活路吗?”

    “你走吧!”谢奕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老夫的时日不多,有道是烈女不侍二夫,忠贞不侍二主。老夫,生不会为魏人。令姜现在是你们冉家的人,她会和你一起走。”

    冉明哭笑不得,谢奕的脾气还真不小。冉明叹了口气,看着谢奕病症,虽然冉明不是医生,至少他在后世见过太多的病例,以谢奕的情况,很可能是肺结核。

    别说在这个时候,在后世医疗技术如此先进之下,这种病也不见得能轻易治好。出了屋,冉明冲门口的仆役道:“劳烦拿副笔墨来!”

    时间不长,仆役拿来一副文房四宝,冉明让其摆在屋外的石桌上,思索片刻,“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冉明最后又留下题跋“赠谢公无奕诗!”

第582章甩得一手好锅(一更)

    偷一首为剽窃,这是这剽窃多了,也就习惯了。谢道韫赶紧吹干墨迹,捧着这首诗,进入房内。

    谢奕强打着精神,看了于谦这首石灰吟,满脸兴奋的潮红“可惜啊,可惜,若汝早生十年,这天下必定有汝一席之地。可惜,可惜,太过可惜了。”

    谢奕冲着红着眼睛的长女和七子道:“令姜、幼度,你们三叔这次灭掉了凉国,凭借着这个军功,魏国朝堂,将来也肯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以后,陈郡谢氏,就依靠你们了。现在你们跟着胶东王去魏国吧!”

    “可是,父亲!……”谢道韫当下就泣不成声。她当然清楚,眼下谢氏的地位,陈郡谢氏在光鲜的背后,也是风雨欲来。谢旭像跳梁小丑一样,上窜下跳,如果他背后没有人指使,打死谢道韫她也不相信。

    “不用担心为父!”谢奕“幼度,跟你三叔好好学习。其余的话不多说了,你们收拾一下,赶紧走吧,建康并不安全!”

    谢府很快就上演了一幕,慈父别女的苦情戏码,看得冉明心里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自己感觉自己像一头骗羊吃的大灰狼。

    魏国海军旗舰上,慕容恪望着空阔的江面,良久无语。事实上,慕容恪失算了。

    他错估了晋军长水校尉王藤的勇气和胆量。

    晋朝长水军不仅没有尾随魏国海军,别说尾随追击了,就连礼送出境的动作都没有。等了一天一夜,别说晋国长水军主力战船了,就连侦察船,慕容恪都没有看到一艘。

    “慕容将军,我们还等吗!”魏国长水校尉崔澄疑惑的道:“看样子,晋朝水军到现在还没有挪窝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看出了将军的计策?”

    慕容恪也是相当无语,晋朝水军就是晋朝唯一占据优势的兵种,水战上,他们实力最强,虽然战船不如魏国的先进,可是胜在他们的数量多啊。可是慕容恪怎么也没有想到,晋朝最高的军种,主将却不是虎狼之将,别说虎狼之将了,就算弄会叫的狗来也比整条猪当主将强。

    慕容恪摇摇头道:“不能再等了,封将军只带了三天的干粮,支撑不了太久,迟则生变。这一来一回,两天之内抵达姑熟都已经勉强了。封将军一旦出事,恪可没有办法向陛下交待啊!”

    崔澄也是默然。

    慕容恪本来就是降将,行事必须有所顾忌。如果坐看冉闵的心腹部将全军覆没,想让冉闵没有一点想法,肯定不可能。

    崔澄苦着脸,道:“慕容恪将军,难道我们也像当初晋朝大将王以火烧之计,破除长江上的铁锁!”

    “我们不需要,慕容恪道:“此一时,彼一时啊。今日不同往时,王当时是没有五牙战舰,而我们有五牙战舰,长江江面太宽,这个铁锁,制造得肯定不会太粗,我们就算用撞的,也能撞开铁锁阵!”

    “撞!”崔澄道:“这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慕容恪道:“现在本将军命令,全舰队集体调头,目标姑熟!”

    慕容恪总善于捕捉战机,更善长奇袭。如果他手中有六千骑兵,可以把东晋闹得天翻地覆,如果他有两万骑兵,他有把握耗掉东晋最后一点元气。可惜,现在他手中掌握的是一支水师,

    水师也是慕容恪最陌生的一个军种。

    不过,慕容恪的战略极为清晰,哪就是利用运动,利用晋军移动速度慢的空隙,寻找有利的战机。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对于魏国越来越不利。慕容恪也没有办法,虽然没有冉闵的诏命,可是他却知道,这场奇袭失败了。

    哪怕再失败,他也必须把这支魏国唯一的水军完整的带回去,否则他的罪过就大了。

    虽然慕容恪嘴上说得轻松,事实上他心里却不敢大意。魏军侦察船散布的极广,差不多有五十里水路的距离。这样的警戒距离对于骑兵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可是对于水上运转极慢的战舰来说,其中的难度却不小。

    黑底白字的魏国战旗迎风飘扬,战舰逆流艰难的行驶着。周围不怀好意的晋军舰船全然不见,不过江面上不时的漂流而下的尸体和碎木片,显示着前面发生了激烈的交战。

    晋军长水军旗舰上,王藤冷汗直流,虽然江风寒冷,可是他心里却如同着火一般,烦躁不安。

    “将军,魏军的速度非常快,看样子是准备硬闯铁锁阵了!”

    王藤心里虽然着急,慢慢的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冷杀气。泥土还是三分性子,魏军这下可是把王藤逼到了死角上。一直以来,晋国长水军腐败不堪,而唐发财则是其中的顶梁柱,王藤失去了这个顶梁柱,着实慌乱了一阵子。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长水军耗费了大量的钱粮,可是这些钱粮,大部分都被王藤吞掉了。不过他倒没有私吞,为了掩饰这些贪污的罪名,王藤可是把贪污的钱粮,一半以上用来上下打点关系。

    如果让魏军把长水军一战而全歼,王藤的盖子就捂不住了,一旦盖子揭开,事情败露,褚蒜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退再退了!”王藤咬牙道:“传令下去,通传全军,死战到底。斩首魏军一级者赏金十缗,斩首三级者为上军,斩首十级者为都伯,若有临阵退缩,苟且偷生者杀无赦!”

    如果说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绝对要看对象。晋国的长水军大小将领、头目,已经不是军队了,他们完全脱身为商贾了。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多少都有点家资。家资万金的都尉不知凡几,由此可见这个王藤是多么的升财有道。

    缗是古代钱的计量单位,一缗也可以说是一吊,或是一贯,也就是一千钱。万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全买粮食,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几年(灾荒之年除外。斗米万钱的时候,晋朝多了)。但是这些长水军士卒却不看在眼里,他们在水上讨生活,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给别人捎点货,或是自己走私点东西,手指里露一点,也不止这个数。

    战争,从一开始就逞现出诡异的气氛。

    很快,魏军前锋抵达了第一道铁锁面前,看到前锋战舰停下抛锚了,慕容恪道:“快去问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了!”

    时间不长,用旗语传讯,比使用蜈蚣船也快。不过旗语也是有弊端,在大雾或内见度低的情况下,根本不可以用。而且表达的意见太过简单,无法表达复杂的意思。只见江面上出现一艘小型的车轮船,这也是祖冲之发明的快舟,因为冉明的出现,一切都成为了可能。

    车轮船上有一名小校,小校从绳梯上快速的爬上旗舰,连气都不带喘的。

    慕容恪没有顾及军规,见礼后道:“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将军,这个铁锁太过诡异了!”小校道:“铁锁全部在水面以下,小船吃水极浅,通行倒是没有防碍,只是我们的五牙大舰,根本没有办法通过。而且要想撞断铁锁,根本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慕容恪道:“长江如此之宽,这条铁锁这么长,自身肯定会很重,受力重力之下,肯定能撞断!”

    “撞不得啊!”小校大急道:“这不知道这个布置铁锁的人,脑袋是怎么想的,这水下面的铁锁二三十丈就系了一个根大木桩,这个大桩子不仅两头削尖了,而且木桩上也用铁锁绑了石头,用来负重,这样以来,铁锁不仅不会直接沉入江底,反而会固定沉在水下三尺。如果让五牙大舰去撞铁,木桩肯定会撞破我们的船底,铁锁倒不会断,我们的船倒先沉了!”

    崔澄沉吟道:“要毒的心思,放在水下,一根铁锁上绑了那么多的木头和石头,人力也提不起来,我们就算效仿王,想用火烧,都办不到!”

    慕容恪沉吟道:“如果从江中断锁不得,那么我们如果从江岸上着手呢!”

    “岸上!”崔澄道:“从岸上着手?”

    一个从晋军投诚过来的小校苦着脸道:“岸上也恐怕不易,这铁锁都是唐大当家,不,唐校尉亲自布置的,岸上的固定地点,都是选择的易守难攻之地,每一点至少都有百余守卒把守,修建了坚固的营寨!”

    慕容恪道:“再怎么易守难攻,也要试试!”

    慕容恪转身喝道:“慕容云兴!”

    “主上,卑下在!”

    慕容云兴是慕容恪的亲兵队长,慕容恪的亲兵队是轻装骑兵队。虽然只有区区一百人马。这些士卒都是鲜卑人,冉闵非常大度,至少慕容恪的亲兵卫队没有过问。

    这些亲兵都是慕容恪的旧部,也是鲜卑慕容部最勇猛的勇士,当然也可以说是慕容恪的死士,装备都是魏国最先进的。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亲兵卫队却没有装备魏军制式装备的横刀,而是清一色的三石硬弓、配两支短枪,每人一柄大陌刀,四柄小斧子。这也是魏军诸将领亲兵卫队中,最奇葩的一支亲兵卫队,没有一张盾牌,没有一具弩机。

    而慕容云兴则是慕容恪收养的假子,少沈敏,多谋略。骁勇刚毅,深得慕容恪的喜爱。

    “汝率骑兵队上岸,十三个沿岸据战,全部拔掉!”

    “是!”慕容云兴冷冷的知道,他的声音洪亮,一脸刚毅。

    慕容云兴也是一个罕见的人才,有道是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慕容云兴跟着冉明修路,他从一名普通工匠,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升到了大都头。这是一个管理上千工匠的工头,差不多相当于千夫长的职位。

    可是,这个人对慕容恪也非常忠义。按说他是一个大都头,往上升迁的机会不是没有,一旦进入冉明的法眼,日后荣华富贵也不可少,可是当慕容恪向冉闵讨要他的时候,他二话没有,交接完手头的事情,立即来到慕容恪身边。虽然慕容恪是冉闵御封的横海将军,可是这个将领只是暂时的领军将领,一旦完成任务,缴旨之后,他就是光杆司令。和冉明这个如日中天的魏国宗室王爷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慕容云兴正准备离去,乘坐马船靠岸,慕容恪又道:“记住军令,不得妄杀无辜,不得奸淫虏掠,不得骚扰百姓。违都皆斩!”

    “得令!”

    慕容恪这次出兵,所携带的战马非常少,除却将领所骑乘的战马,也就他的亲兵队两百余匹战马,不过战马也和人一样,有的战马会晕船,会得病,死的也不少,现在慕容恪手里也只有区区一百六七十匹战马。

    三艘马船调头,开始就近靠岸,一百名亲兵悉数下船,这一百名亲兵可是慕容恪精挑细选的,无一不是勇健有力者,即使对阵封雷所部的大魏精锐步兵,也不见得会弱。当然,让他们在水面上战斗,他们也就那么回事。

    马船靠岸,那些在大船上早已烦躁不安的战马,如脱牢的猛虎一般,兴奋得四蹄飞扬。装备整齐的亲兵队策马小步兜着圈子,当战马和装备全部上岸之后,一面“慕容”大旗随风招展。

    “出!”

    慕容云兴似乎是惜字如金,他的命令只有一个字,却杀气腾腾。

    王藤看着魏军的马船靠岸,当然知道他们似乎是准备干什么,只是他的脸上阴郁越重,却毫无对策,晋国的这长水军,也就在水面上强那么一点,如果拉到岸上,他们甚至不如晋朝的普通郡国兵。

    王藤只好祈祷,那些沿江据点里的守位能够争气一点。

    然而,王藤注定会失望的,当骑兵上岸,从集结到战斗结束,也仅仅用了一刻多钟,甚至连杀喊声都没有听见,就看到那个坚固的据点,冒出火光,接着,魏军的船队就毫无阻挡的通过了第一道铁锁。

    那些骑兵就像一阵风似的,又快速的冲向下一个据点。

    王藤暗道完了。

    失去铁锁横江这道保命法宝,他还能怎么办?

    重赏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让那些士卒趁乱私逃了不少。还没有交战,就出现逃兵,这场战争结果让人可想而知。

    “将军,魏军冲上来了,他们要把我们包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末将愿为前驱,护着将军离开!”

    这简直就是最好笑的笑话,魏军主力只有十四艘五牙战舰,加上俘虏的晋朝战船,也不过有一百多艘的样子,可是晋军水军的主力还有将近三千艘大小舰,用一百多艘包围三千多艘战舰,这简直就是开国际玩笑。但是看着旗舰上那些一脸郑重的将领,没有人把这件事当成一件笑话。

    “嗤!”将领不可思议的看着王藤,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心护着他离开,反而让王藤痛下杀手。

    将领不甘心的倒在了甲板上,周围传一阵猛吸凉气的声音。杀掉这个劝他逃跑的将领,王藤道:“谁敢后退,格杀勿论!”

    接着,王藤道:“准备,放火船,与魏军决以死战!”

    当魏军突破第一道铁锁时,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小船,几乎要把整个江面堵塞。

    慕容恪道:“谁为本将破阵!”

    “末将请命!”

    ………

    旗舰上请命声传来一片,慕容恪使用的方法和冉明一样,准备用火药,对付晋军的火船。

    在火船还没有点燃时,突然江面上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合抱粗的水柱,飞升起二三十丈高,一下子将周围十几艘没有点燃的火船撕成碎片。

    “跑啊,魏军又请天雷轰咱们了”

    这一声发喊,也不知道是谁喊的,可是晋军舰队却一下子乱了,就连原本刚刚准备好的火船也没有人去点燃了。简直就是兵败如山倒,三千多艘大小战舰的晋朝长水军居然不战自乱。

    看到这个巨大的陷饼砸到头上,慕容恪不可思议的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将军不是在做梦!”崔澄很是无语,如果点燃这些火船,魏军纵然不会损失,但是却会耽误不少时间,然而,这些火船就像小丑一样,孤零零的漂在江面上。

    魏国邺城皇宫,冉闵心事重重,洛阳战兵的消息,已经传来。

    “朕要御驾亲征,与桓温贼子决以死战!”冉闵实在是气愤之极。

    刘群是冉闵的老搭档,也熟悉冉闵的脾气,这下冉闵是真的怒了。他正在组织一下语言,要劝冉闵打消这个念头。不过,他还没有开口,他知道冉闵正在气头上,劝反而会更加激怒冉闵。

    等冉闵冷静下来,再劝冉闵,肯定会事半而功倍。

    然而,就在这时鸿胪寺卿常炜道:“陛下,晋朝派了使者前来邺城,已经在鸿胪寺礼宾院住下!”

    冉闵道:“可知他们所谓何事?”

    常炜道“似乎还是议和!”

    “真是好算计!”冉闵愤愤不平的道:“一边与朕信誓旦旦的议和,一边猛攻朕的城池,还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来人!”冉闵突然暴喝道:“派出人去礼宾院,把什么晋国使者以及随员,全部砍了!”

    刘群一听这话,赶紧道:“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刘群道:“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若陛下切听一下东晋特使有何说法!”

    冉闵沉吟道:“宣晋国使者觐见!”

    站殿武士接令转而向殿外高声喝道:“宣晋国使者觐见!”

    ……

    冉闵是马上皇帝,从来不怕率领军队去战斗。魏国永兴二年二月,石遣使向燕国慕容俊、姚弋仲求援,慕容俊派出前将军悦绾,率领三万甲士,支援石,姚弋仲则派其子姚襄率领三万八千甲骑支援石。冉闵派出魏国前车骑将军胡逵,将军孙威迎敌。结果,魏军全军覆没。胡逵与孙威单骑逃回邺城。随后,冉闵对战石亦败。胡人栗特康等收捕太原王冉胤及左仆射刘琦等送给石祗。此役冉闵大败特败,开国四十八功臣几乎尽丧。魏国而李农与冉闵反目,最终分崩离析。

    那个时候,冉闵并没有丧失信心,而是继续战斗。对于冉闵来说,他宁愿去战斗,哪怕是死亡,也不愿意卑微的活着。

    现在,虽然魏国大体稳定,不过这稳定的背后,也隐藏着滚滚暗流。一旦桓温再败张温,攻克洛阳,又有可能像永兴二年那样,魏国各州郡各级将领,集体向东晋投降。他必须打败桓温,稳定魏国的人心。

    冉闵想到这里,看了看满殿众臣,道:“朕欲亲征桓温,诸卿有何意见!”

    太尉申钟出列道:“陛下,杀鸡焉用牛刀,想我大魏战将何止百千,区区桓温小儿,何足挂齿,陛下只需遣将一员,率领我大魏精锐步骑,支援洛阳,以洛阳的城墙之固,桓温必不能轻易攻克,而桓温的粮道有千里之远,只要等待大将军董润从汉中抵达洛阳,威胁桓温的粮道,桓温必不能持久,其必非败既退。”

    冉闵点点头。就在这时,射声校尉、开国济阴郡公张艾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愿为陛下分忧!”

    张艾是魏国射声校尉,不过此人却非常有战略远见。当初永兴二年,冉闵大败,胡逵、刘琦等丧命,冉闵也失去了信心,畏敌避战,准备俯首认命。当初还是张艾向冉闵献计,让冉闵以祭天的形式,来稳定邺城人心。这样,冉闵才反败刘显。张艾知道此时,魏国最需要的是稳定,魏国已经经不起任何挫折。冉闵的作用,并不是歼灭多少敌人,而是在邺城,稳定魏国人心。冉闵在,魏国则存。冉闵亡,魏国则人心尽失。无论魏国有多大地盘,多少军队,他们全部都是因为冉闵而凝聚起来的。

    张艾自愿领军出战洛阳,冉闵心中大安。就在这时,站殿武士道:“禀告陛下,晋国使者求见!”

    “宣晋国使者进殿觐见!”

    王坦之进入大殿内后,毕恭毕敬的向冉闵施礼。道:“魏国皇帝陛下,外臣这次前来,是带着足够的诚意,与魏国议和,息兵止戈,消弭战祸。”

    “所谓的诚意就是一边打着议和的幌子,迷惑我大魏,一边背地里下阴手,袭我城池,伤我百姓!”冉闵嗤笑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朕看来,你们的这种诚意,我们大魏可是消受不起啊!”

    面对冉闵的讽刺挖苦,王坦之面不改色。事实上,褚蒜子自从建康出现魏军,就下令桓温撤退,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桓温对褚蒜子的诏命,置若罔闻。在王坦之想来,桓温与晋国此时差不多已经快撕破脸了,就差最后的那一层窗户纸,只是谁也不愿意捅破而已。

    王坦之摇头苦笑道“陛下明鉴,西府军北上进犯大魏国土,实非吾皇陛下的本意,魏国皇帝陛下乃天纵奇才,英明之君,岂会中了贼子如此潜显的挑拨离间之计?吾皇陛下已经宣布,西府军据不接受吾皇诏命,实属反上作乱,天下有志之士,皆可除去。”

第583章风云突变太子返邺(二更)

    冉闵自然明白,桓温与褚蒜子面和心不和。只是“天聋地哑”也没有查探到褚蒜子和桓温的秘密。冉闵冷冷的道:“然后呢!”

    王坦之道:“自永和元年,吾皇陛下即位,中原战火已经绵延十数年,田园毁于战火,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天下万民,已饱受苦难。上天有好生之德,吾皇得天应命,顺天意应民声,愿与魏国皇帝陛下南北并立,相互承认彼此帝位,互相永不侵犯!,还天下之永久太平,若何?”

    王坦之的话,在魏国朝堂上引起了巨烈反响。魏国最尴尬的,莫过于冉闵的帝位来历不正。纵然晋朝也是从曹魏,篡位而来。可是他们早已统治近百年,司马氏的统治早已深入人心。而魏国则统治时间较短。偏偏,某些士人自我感觉良好,他们在胡人的刀剑面前,屈服于胡人的淫威。而冉闵不忍刀剑相加,轻易不对汉人举起屠刀。

    可是那些清流人士却拒不承认冉闵的帝位。说起来,中国历史上的清流名士,其实也够恶心人的,他们除了会夸夸其谈,其他一无是处。总感觉自己才是最有才能的人。所谓的风骨,就是一味的对抗。特别是明朝最甚,不管皇帝的政策决议,是对是错,他们一概反对。敢反皇帝,就是有风骨,就会拥有人望。

    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有道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冉闵保持着他的绝对武力,他在魏国北方的统治,基本无可动摇。但是,这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效果。至少,有了晋朝的承认,在法理上,那此清流名士就没有了反冉闵的借口。

    冉闵道:“自朕起兵反石氏以来,唯恐田园毁于战火,百姓流离失所,死于非命,固,若无胡虏压迫汉人,朕从来不主动攻击任何一个汉人乐土。朕从羯人手中夺得冀、兖、洛、并、豫六州,从段部鲜卑手中夺得青州,从鲜卑慕容部手中夺得幽、平、营三州,从氐人手中夺得司州,至于张氏凉、沙、河三州,若非凉国张氏主动攻击我大魏,朕岂会轻启战端?而晋国在这方面做得则不光彩吧。永兴二年,朕败于石之手,大魏精锐几乎丧尽,是谁策反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豫州牧张遇、荆州刺史乐弘反魏附晋?永兴六年,天下本无事,可尽享太平,然而,是谁从徐州犯我大魏青州,是谁从荆州犯我大魏豫州?又是谁从益州犯我大魏梁州汉中?又是谁犯我大魏雍州关中?”

    刘群道:“当年怀帝失德,不能守器,旧都洛阳失陷,接着又献长安。刘渊、刘曜、石勒、石虎、割据一方,晋国倒不思讨伐不臣,恢复大好河山。然而,吾皇陛下顺天应民,高举义旗,推翻石氏暴政,晋国无故征讨我大魏,是何用心?”

    面对刘群的责问,王坦之不怒不火,面不改色的道:“石氏祸乱中原,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不过,百姓思安,早已不愿意打仗了。吾皇陛下有言,他与魏国皇帝陛下,都是天命所归。这个时候,若魏国皇帝陛下执意继续打下去,则会背弃人心,不仅会落下穷兵黩武的名声,恐怕也会重蹈覆辙!吾皇陛下不是怕你,只是为求一个天下太平!”

    听了这话,冉闵原本很好的心情,一下被破坏了。他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道:“既是不怕……”

    冉闵看到刘群、崔悦连连向冉闵使眼色,冉闵就立即停下说话。

    刘群道:“以晋国皇帝的意思,是让我们魏军长水军从建康撤退吗?”

    王坦之欣然道:“正是如此!”

    崔悦道:“真是打得好算盘!洛阳那里你们继续进攻,却让我们大魏不打你们魏国,莫非大晋欺我大魏无人呼!”

    王坦之道:“也非单单让魏国撤军,吾皇陛下已经命特使前往西府军中,若西府军继续进攻大魏,就命西府军就地解散,双方皆息兵止戈,共享太平!”

    条攸笑道:“攸曾听闻,晋朝如今大肆招募军队,晋朝各州郡,已倾起,大大小小近百支新军,难道这只是为了剿匪不成!”

    “这!”王坦之一时哑口无言。

    事实上,褚蒜子并没有打算与魏国南北对立,而是一心要平定北方。魏国新立,新旧势力需要一个很长的磨合期,这就晋朝唯一反败为胜灭掉魏国的机会。一旦让冉闵把魏国的各种势力整合起来,晋朝就等着被灭国了。

    所以,褚蒜子不仅要打破门阀对人才的控制,而且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训练她的诸多新军。而晋朝现在,就是缺少时间。只要能与魏国议和,她就可以训练出更多更有利于指挥的军队。

    王坦之一时语塞。他不死心的道:“我们大晋从洛阳撤军,魏国从建康撤军,双方握手言和,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冉闵道:“任何事都讲不过一个理字,你们晋国将我们大魏的梁州、豫州南部三郡打得稀烂,现在居然空口让朕退兵,门都没有!”

    “不知陛下如何才肯退兵?”王坦之心里暗暗大喜,他就不怕冉闵狮子大开口,就怕冉闵连口都不开。只要冉闵提条件,王坦之就有信心说服冉闵。

    冉闵道:“除非晋国愿意包赔我们大魏的此次战争损失!”

    “不知如何包赔?”

    “割让东海琅邪彭城三郡,赔款一百万金,米粮三百万石,绢十万匹!”

    冉闵提出的议和要求,让王坦之闻之色变。一般而言,两国议和,具体大致议和的底线,有双方的皇帝开出,而是具体使者或代表,进行协商解决。可是王坦之根本没有想到,冉闵会在朝堂上,当着魏国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把要求提出来。

    冉闵不仅放下架子,直接对话他这个使者,而且还光明正大的提出了要求,更加毫无掩饰,他的狮子大开口。

    王坦之道:“魏国皇帝陛下,这胃口未免太大了吧,徐州不过五郡国六十二县,陛下张口就要去徐州大半,外臣回去肯定无法对吾皇陛下交待!至于钱粮,则更不可能了,我们晋国钱粮亦不充沛,自给尚且不足,如何能向魏国赔付如此巨大数目的钱粮?”

    顿了一顿,王坦之接着道:“晋魏之争,双方势均力敌,僵持下去,除了图增伤亡,让百姓饱受战火折磨,与局势无甚益处,不如,双方各自退兵,维持原来边境。”

    冉闵冷笑道:“真是好笑,这就是晋国的所谓诚意?”

    鸿胪寺卿常炜道:“既然晋国毫无诚意,如此议和,也谈判不下去了,这还是在战场上一决胜负吧。炜虽然富豪,但家仍略有薄产,臣愿向陛下捐献粟米两千石,以供陛下应付对晋持续战争的消耗。”

    鸿胪寺卿也是魏国三公九卿之一,两千石大员。常炜此举就是向冉闵捐献了他一年的俸禄。古代可不像现代,古代的官员俸禄虽然高,但是车驾、幕僚、护卫以及仆从都是依靠自己招募,自己从俸禄支出例钱。一年免俸禄,常炜不仅自己义务给魏国服务,而且还要出资支付

    近百人从属的俸禄。

    常炜此言一出,魏国众臣暗暗喝骂常炜。纵然这些官员,大部分都属于权贵之流,可是却有一些大臣,特别是清水衙门的官员,既不能贪污,也不能受贿,他们在邺城的日子过得无比艰难。

    不过常炜的口子一开,其他大臣也不好不表示一下。

    刘群作为百官之首,中山刘氏虽然今非惜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特别是因为认了刘原这么一个族亲,钱财上面自然不会短缺。刘群道:“臣愿捐三千缗钱,以资南征之用。”

    三千缗钱,也就是三百万钱,三百金。说起来并不算多,但是这个钱的份量却非常重,如果换算成重量,就是一万八千余斤,光大车就需要数百辆之多。

    崔悦、王猛、张乾等众臣也纷纷解囊,仅仅一个照面,魏国朝臣就捐出了十一万缗钱,这些钱买米,就算是邺城的粮食价格,也足足购买两百余万石。

    晋朝看出魏国国库空虚,后续乏力。他们最怕的就是冉闵从占城国打劫而来的一百余万石米粮进入魏国,现在这些朝臣的捐献,让冉闵自然不惧怕无粮危急,他就可以遣军继续南下,别的不说,光魏国防守在邺城附近的四万余步骑南下,无论加入到东中西三个方向的任何一点,绝对可以瞬间改变战局的平衡。

    听到这里,王坦之不仅冷汗直流。

    冉闵对于王坦之的表现,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冉闵就像喝了玉液琼浆,无比的舒服。

    王坦之慢慢的恢复了镇静,淡淡的道:“陛下,请恕外臣无礼。徐州三郡吾皇陛下断然不会给你,武陵王虽然被魏军所败,但手中仍有数万雄军,一旦吾皇陛下下命抵抗,莫说武陵王打不过魏国,不过魏国要想吃下武陵王所部这数万兵马,恐怕也是五五之数吧。当然,以魏国皇帝陛下的赫赫威名,一旦陛下率领邺城魏军主力南下,武陵王必败。不过如此以来,魏国内部空虚,但在这个时候,北汉国刘库仁会有如何想法呢,他肯定会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再说,吾皇陛下,也不会坐视武陵王被陛下消灭,自然会支援武陵王。”

    冉闵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朕虽失一臂,但是也不至于骑不得刀,提不动矛,收拾一个区区司马,还不成问题。晋国若有信心敢挡朕的虎威,敬请试目以待!”

    “你!”王坦之气得说不出话来。魏国虽然情势不妙,可是晋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晋朝建康城下还有一支魏国兵马呢,若是按照以前的计划,这支孤军深入的魏军,在晋军层层包围之下,断无生还的可能。可惜,如今晋朝将才凋零,长水军业已腐朽,不堪再战,而仓促招募的军士,虽然数量众多,可让他们这些匆忙集结起来的军士,守城尚勉强一用,野战那就不用想了,简直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失人不可输阵,王坦之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此时断断无法软弱,只得死撑下去。

    “战场上见吧!”王坦之扔下这句生硬的话,长扬而去。

    冉闵道:“常爱卿,你看!”

    “无他,虚张声势耳!”常炜道:“王文度的心已经乱了,此次议和必成,虽然确定不能达成陛下的目标,亦不远矣!”

    繁星低垂,入夜后的邺城已经进行宵禁。虽然烟花柳巷此时仍灯火通明,不过,街道上行人已经不见了。巡防司的兵丁们,则拿着刁斗,挂着腰刀,来回巡逻。

    邺城巡防司不仅负责维持邺城的治安,他们还要负责邺城的防火,防盗工作。进入冬季以来,天气干燥,容易引起火灾。古代建筑,大都以木质为主,一旦起火,就是连绵不绝,如果救援不力,烧掉一座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鸿胪寺的礼宾院内,王坦之久久不能入睡,他知道此行艰难,却没有想到冉闵不想象中的难以对付。

    已经快三更天了,王坦之仍毫无睡意,今夜,无眠的人很多。刘群、崔悦、张乾、常炜,也包括魏国的皇帝冉闵。冉闵案头,摆放着一垒厚厚的奏折,这些都是他没有来得及批阅的。其实皇帝并不是一个好工作,当然想当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还是非常容易的。不过要想当一个好皇帝,却非常困难。

    历史上稍为有点成就的皇帝,无一不是工作狂。这其中要数工作狂人老朱了。老朱同志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不否认,他的工作态度是让人值得尊敬的。十几年如一日,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冉闵揉揉发涩的眼睛,他很想睡觉,可是看到那么厚的奏折,摇头不已。其实奏折也是经门下,中书两省过滤以后。才送到冉闵面前的,可以说里面都是需要让冉闵批复的奏折。批阅着奏折,冉闵的心慢慢的飞了。

    洛阳的战局,他非常担心。可是更担心的是,还是慕容恪以及慕容垂。慕容垂带着他的六千骑兵,虽然六千甲骑,实力不俗,不过冉闵相信,慕容垂想搞阴谋没有那么容易。可是慕容恪却不一样了,他手中可是掌握着魏国所有的水军。

    如果这支水军失利,他再想建一支水军,难度就更加大了。没有水军,统一大业更加困难。

    想到这里,冉闵更无心批阅奏折了,冉闵披着披风,走到御书房内室之中的巨大沙盘前,打量着这个想征着魏国、北汉国,晋朝的势力沙盘。

    从沙盘上看去,原来象征着燕国的青色,凉国的蓝色已经被改成了魏国的黑色,而晋朝的白色,在沙盘中仍显得非常夺目。

    魏国的版图,越来越大,幅员辽阔。可是魏国的问题也是不少。自邺城向西,一路扩土七千里。魏国并入凉国三州之地,把版图推进了葱岭,他听冉明说过,过了葱岭,还有数万里之遥的土地。

    极西之地,还有两个庞大的国家,一个叫萨珊王朝,一个叫罗马帝国,面积比魏国现在还大。

    冉闵的脑子里现在很乱,最初他只是不想被奴役,不想被胡人继续压迫。可是现在,他最大的愿意就恢复强汉盛世,像始皇帝一样,统一天下。

    可是理想很是丰满,现实太过骨感。

    冉闵被魏国现实中的各种问题,折磨得非常难受。相对于安坐皇帝之位,他更想像一个将领,率领大魏铁军,纵横疆场。

    魏国与晋朝的僵局是时候打破了,他还想领军出征。不过,他想率军出征,必须留下太子监国。

    太子!

    冉闵露出了苦笑。

    太子,一度让冉闵非常失望。虽然慕容垂刺杀事件,没有证据证明冉智是幕后黑手。可是冉闵却知道,冉智在里面的角色,绝对不会光彩。一个连老子都敢下手的人,冉闵是非常痛恨的。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如果太中感情,反而不是社稷之福。

    想想冉智,冉闵不自觉的想到了冉明。

    冉明什么似乎都比冉智好,不过,在冉闵看来,他似乎太软弱了。当然,这并不是敌人软弱。而是对于冉智数次逼迫,冉明居然没有出手反击,只是一味的避让。这让冉闵非常反感。

    他是石虎的养孙,生长在胡人的习性下。冉闵其实也受到了胡人的影响,他身上出了汉人的性格,也多了一分狼性。

    当然,这个狼性,并不是什么褒义、或贬义。

    狼王,向来都是狼群中最勇猛的,所以他才能带着狼群走向强大。

    汉人积弱了太久,需要的不是守成仁慈之君,而是一个铁血强人。

    如果冉明知道冉闵的真正想法,恐怕会泪流满面吧,他在冉闵眼中居然成了仁慈软弱之人。不管怎么说,冉明和软弱不沾边吧?

    冉闵重新回到案前,挥笔泼墨“来人,立即去洛阳传旨,命太子冉智返邺,不得延误!”

    ps:今天就这么多了,两更九千四百字。

第584章坐困愁城无计可施

    王坦之在鸿胪寺礼宾院的小亭子里中,整整坐了一夜。

    初冬的霜雾,让王坦之须眉皆白。邺城的初冬,已经寒气逼人了。虽然不至于冷风刺骨。至少让人感觉到不舒服。不过王坦之却感觉不到寒冷,反而心里像一团火一样燃烧着。

    “情况不妙啊!”王坦之身边的副使是东晋著作郎殷涓。褚蒜子感觉到桓温越来越不受控制,就想启用先前罢免的中将军、大都督殷浩。可惜,自从殷浩被贬,心愤甚重,居然病了。无法为朝廷效力。褚蒜子就启用了殷涓。别看著作郎,只是一个修国史的小官。

    但是,这不要小看这个小官。这个著作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资历,就好比明朝时期的翰林学士。只要在著作郎,或著作佐郎上熬上一任,外放至少是一郡太守。当然,这也是蒜子释放的一个信号。也是对桓温不满的怨气的释放。

    “是啊!”殷涓感叹道:“原本以为,太后做了如此大的让步,魏国必然欣然同意议和,谁曾想到,这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魏国看来是灭亡我大晋国祚啊!”

    王坦之也是无奈。王氏和其他士族不一样,他们在东晋司马氏身上下了太大的注,王司马,共天下,这并不是一句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结合。如今晋朝的局势越来越不利,谁曾想到冉闵,原本垂死挣扎,只有一座区区孤城邺城,不到两万部曲,说是一国之君,那绝对是抬举冉闵了,当时任何一个下郡太守也比冉闵的实力强。然而,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冉闵居然从邺城打成辽东,再从关中,吞并了凉河沙三州,版图何止万里?冉闵用了区区几万军队,就做到了百万雄师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不能不用奇迹来形容。

    咸鱼大翻身,或是惊天大逆转。都不足以形容冉闵创造的奇迹。

    虽然桓温一时间对魏国保证了局部优势,可惜这个优势不能持久。现在魏国在西北凉国、西南巴蜀都取得了绝对的优势,虽然无法全面撤军,至少可以抽出大量的精锐部队。更何况代国改朝换代,北汉国初立,根本无法起到牵制魏国的作用。

    一旦魏国完成内部整合,倾全国之兵南下,这是必然的事情。

    王坦之叹气道:“看来,这魏国也不像太后所想的那样,内部极不和睦,反而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因为这一刺激,反而让冉闵平白无故得到了十一万缗钱,哪怕在晋国募捐,太后也没有威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朝臣诸公,慷慨解囊。”

    对于此事,王坦之不仅无奈,更是无语。

    而殷涓同样感觉不可思议。对于朝堂上的诸公,殷涓很有感触,他们几乎都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可是为什么魏国的大臣和晋朝的大臣不一样,他们反而改了性子?

    这一点,殷涓想不出原因。王坦之也想不原因。

    事实上却很好解释。那就是和冉闵的性格有关,冉闵本身并不好财,而且极重感情,爱憎分明。谁对他好,他可以把心掏给别人,当然,谁对他不好,他会恨到骨子里。西晋富,国库财货极多,这些金银财物,几乎八成被刘聪抢到了平阳,后来,前赵灭亡,后赵兴起。这批财富,又被石勒得到了。石虎横征暴敛,得到的钱财,几乎全部落到了冉闵手中,冉闵根本就没有留给自己,几乎全部赏给有功之士或平民百姓。

    冉闵利用后赵国库里的钱财,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得到了军心和民心、人心。现在的情况是,冉闵艰难,他们这些大臣可以用财货解冉闵燃眉之急,同样,事后,冉闵并不会亏待他们。这就像是做生意的先期投资,投入越大,收入越大。

    王坦之和殷涓想不明白,二人对坐着,苦苦思考着,一夜未眠,天亮时,居然成了一对兔儿爷。

    早餐,王坦之也如同嚼蜡,食之无味。还好,就在王坦之无心进食时,一筹莫展之际,大魏鸿胪寺卿常炜到了。

    常炜在永兴二年,被冉闵所派,出使燕国。舌战燕臣,大义凛然。同年八月,面对不屈于燕的常炜,慕容俊只得放回。回到邺城的常炜从大司马从事郎这个正七品的小官,直接升任九卿之一的鸿胪寺卿。掌鸿胪寺是管朝会、筵席、祭祀、典客、赞相礼仪的机构,也就相当于后世,文化、教育、外交等部的部长。很大的实权官职。

    不光如此,常炜出使前燕时,正值冉闵新败,兖、徐、洛、并等郡县皆降晋,世人都对冉闵不看好之际,常炜却不背离冉闵。显然,是一个极忠的忠臣。王坦之就打消了收买拉拢此人的心思。

    他手中并没有多少筹码,就算筹码再大,大得过当时的慕容俊吗?

    常炜道:“陛下有事,暂不得招待贵使,所以命老夫招待贵使,以尽地主之宜。想我邺城,先是曹魏之者,后是赵国之都,如今乃我魏国国者,此城始筑春秋齐桓公时,历史底蕴深厚,人杰地灵,人文风景、名胜古迹,不知凡几,贵使若是想去哪里游玩,老夫能会相陪,当然,有些地方贵使是不方便去的,希望贵使莫让老夫为难!”

    王坦之道:“文度来邺,身负使命,岂是来游玩的,希望常使君为坦之引荐一下,请魏国皇帝陛下接见外臣!”

    “什么事和老夫说也是一样的!”常炜看到王坦之情绪激动,非常着急,心里甚是满意。作为使者,心理素质非常重要。王坦之倒是落了下乘。常炜道:“陛下交待了,老夫全权负责招待贵使。对了,昨天在朝堂上的事情,想必贵使已经看了,不知有何感想?”

    “看到了!”王坦之怯怯的道。

    其实王坦之才华是有,只是气度明显不如谢安。智不如郗嘉宾。

    常炜笑道:“那请贵使如实禀告贵国太后,她欲战,魏国奉陪到底。”

    王坦之嘴上起了水泡,额头见汗了。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非常清楚。晋朝打不下去啊,就是想打,也是被动挨打。他心里更是一抽,难道魏国真决定倾全国之兵南下了吗?

    区区几千人马,弄得建康人心浮动,极度不安。如果抵达建康城的魏军不是数千人,而是数万人呢?他隐隐听到,在建康有数百人欲开门(天眼的外围成员)向魏国献降,结果被司马昱斩杀。

    王坦之不知道这些是魏国的细作,还以为这是晋朝有心私通魏国的晋臣呢。

    王坦之干笑几声,脸皮抽动,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殷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晋魏南北并立已成定局,还望使君以苍生为念,化干戈为玉帛。”

    “贵使误会了!”常炜道:“吾皇陛下向来不愿与晋国为敌,从立国之初至今,何曾进犯过晋国一城,伤过晋民一人?所谓求和,难道是刀兵相加,却不让人反抗不成?”

    对于常炜的话,王坦之和殷涓无从反驳。王坦之道:“请使君代为通传,吾皇陛下愿为天下苍生,与魏国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割地的话,恐怕难以给万民交待,不若改贡岁,为赎金。”

    晋朝怎么说都是天下正统,无论代、前燕、还是氐秦都是奉晋朝为主。晋朝的面子还是需要的,割地不仅丢面子,而且丢里子。即使岁贡亦是打脸。

    但是,玩起文字游戏,这样就有好处了。晋朝皇帝仁慈,为了解救被俘虏的军民,不惜重金赎买,魏国得到了实惠,而晋国却保住了面子。

    常炜与王坦之心照不宣的笑了。常炜道:“只是魏晋交战以来,我军俘虏晋军甚少。”

    这也不怪魏军不留俘虏,事实上魏国却是无俘虏而言。晋朝出呼意料,发起了北伐战役,三线开战,魏国刚刚开始,全面被动,也初战不利。虽然东西两线,先后胜利,但是战场直接投诚的晋军士卒,同为汉人,简单教育一下,就编为了魏军。而桓温在中线战场上,却保持着一路大胜。

    除了蒋干俘虏了司马部两三千人外,魏军手中基本上就没有俘虏了。

    “两三千普通的士卒,就算是狮子大开口,又能赔付几个钱?”常炜沉吟道:“这恐怕不足赔付魏国的损失吧!”

    王坦之一听常炜的意思,显然是同意这个赎买之策。他笑道:“魏国手中有多少俘虏,还不是有魏国说了算?虽然魏国手中只有两三千俘虏,可是如果改成两万,五万军士,十数万百姓呢!”

    常炜一听道:“如此也好,只是若不得到彭城三郡,恐怕吾皇陛下难以向魏国臣民交待!”

    殷涓道:“其实这也好办,大不了赎金上增加一些!”

    “如此也行,那就粮食两百万石,钱三百万金。绢五十万匹。”常炜笑道:“三个郡,这么说来我们魏国可是亏多了!”

    “粮食一百万石,钱一百万金。绢二十万匹。不能再多了!”

    做生意讲究一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常炜深通此道,他沉吟道:“粮食二百万石,钱二百万金,三十万匹绢不能再少了!”

    王坦之得到褚蒜子的授意,割让淮河以北,是全功。哪怕保住长江之南,也算立功。只让要魏国退兵,他就算完成了任务。

    虽然魏国的胃口很大,可是比原来的预计小得太多了。王坦之道:“粮食一百五十万石,一百五十万金,绢二十万匹,不能再多了!”

    “如此,成交!”常炜笑了,冉闵只是让他从东晋身上敲诈一笔,根本没有别的意思。打江南虽然好,但是凉国新降,必须需要安抚,也需要军队威慑、消化凉国。

    魏国现在的目标,什么南下统一,根本没有可能,冉闵对于晋朝内心里依然畏惧。

    哪一朝开国皇帝可以短短时间统一天下,李渊的李唐用了九年的时间,基本完成了统一,但是李唐只打了三次大战,其他像巴蜀和山东诸郡都是望风而降。冉闵可没有那么多人脉和威望,全部都是打出来的。

    洛阳城是魏国准备的南下物资中转基地,这里的物资极为充足。特别是城墙密布的八牛弩,完全可以超过晋军床弩,对其进行压制射击,火箭布置近了,就会遭到魏军的毁灭性打击。布置远了,却无法威胁城墙。

    至于老式的投石器,根本没有办法与魏国的襄阳相比,一番远程武器对射,西府军完败而告终。

    采取人送火药的方式,爆破城墙,结果那些晋军军士,根本冲不到城墙下,就被魏军射死了。在付出多达千人的代价后,桓温终于把火药安放在洛阳南阳门的城门楼下,结果不知道是配方问题,还是洛阳城池太过坚固,居然没有炸毁城墙。火药失去了作用,至于正面攻克城墙,桓温根本没有想过。

    火药无法破城,火箭够不着魏军,投石器对战失败,这让桓温蒙生了退意。

    慕容垂威胁他的粮道,桓温不是不知道,那些骑兵短短时间内无法直接威胁桓温的大军,他还有一个多月的粮食补给。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桓温的大军军粮难继,士气肯定动摇。

    桓温想退兵了,不过存在了一丝侥幸。道:“嘉宾,可有妙计助吾!”

    郗超道:“明公可命人在军营中挖地道。”

    “地道破城倒不失为妙计!”桓温沉吟道:“只是魏军向来狡猾,他们难道不会使用听瓮,到时候,恐怕攻城不成,反而损兵折将!”

    郗超道:“吾此举并非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诱敌。”

    “诱敌!”

    “不错!”郗超道:“我军的军营,处于伊阙的正中,如果魏军想夺回陆浑、宛城,这里是南下的必经之路。我们在军营中挖出地道,地道用木板支撑,再让士兵用浮泥踏实,这样,魏军肯定无法发现我军的埋伏,一旦魏军见我军撤退,肯定会尾随攻击,到时候,伏兵尽出,或是前后夹击,或是趁机夺城,皆可任由明公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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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飞来横祸天降暴雪

    桓温是一个知兵的将领,郗超的计策虽然好,不过,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弊端:“嘉宾,魏军又不是傻子,张温和董润皆是冉闵的心腹将领,随着冉闵东征西讨多年,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桓温当然指的是郗超在地下埋伏军队,人数少了,伏兵没有效果。人数要适中,至少需要三五千人。而且还要埋着许多甲胄、兵刃,火药武器也需要不少。要在营中埋藏着三五千人,大量物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魏军会不会追击,何时追击,这样以来就肯定还需要食物和水,这个地下藏兵洞就需要挖得非常大,要不然就无法满足需要。

    这里和江南地带不同,气候秋冬少雨,挖地洞这样大的动静要瞒住魏军的斥候这是非常难的。阴谋和阳谋并不一样,一旦阴谋被对方获悉,所有的布置不仅会失去作用,反而会给对方有机可趁。阳谋则是就算看出来了,也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

    郗超道:“要想瞒过魏军着实不易,不过若是制造一点动静,吸引魏军的注意呢?”

    桓温会意。

    守城作战,说有优势也有优势,进取一方说有劣势,其实也有一定程度的优势。当然这个优势,就是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想怎么打,如何打,何时打,都是有进攻一方来决定的。守城一方,只能被动的见招拆招。

    晋军与是在城外开始骂战了,什么话难听就怎么骂。称张温为兔儿爷,叫董润为董阿婆。甚至一些西府军士卒还把女人的衣服,挑在枪杆上。董润一看这个情况勃然大怒,下令魏军出击。

    然而,这边城门刚刚打开,在城个挑衅的西府军士卒扭头就跑。因为张温所部的骑兵在伊阙大峡谷内被伏击,损失殆尽。而董润所部的骑兵则被慕容垂带着去袭击桓温的粮道了,这时洛阳的魏军其实也没有多少骑兵可用。两千骑兵加上三千余步兵,出城追击。骑兵倒是很快能追上晋西府军士卒,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建功,只见那些西府军士卒居然四散奔逃,与此同时,在西府军后方出现密密麻麻的弩阵。

    弓箭手、脚踏弩,床弩,投石器,早已严阵以待。魏军一看晋军张网以待,只得悻悻而退。

    可是魏军这一撤退,那些刚刚四散奔逃的西府军士卒又像狗皮膏药一样,又贴上来了。

    得到骑兵的汇报,董润道:“好险,果然是诱敌之计。”

    张温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他们必不甘心。”

    “不必理会!”董润道:“其实这个时候,我们消灭桓温所部,最高兴的不是我们魏国,反而会是褚蒜子大笑。我们万万不能上这个当,让桓温留给褚蒜子那个老婆娘头疼吧!”

    “哈哈!”张温被董润逗乐了。其实以张温和董润二人合力,反击桓温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张温先前失败,魏军士气沮丧,损兵折将严重,反而只能拒城而守。

    果然正如董润所料,西府军见诱敌不成,又继续来到城下挑战。看到魏军避战不出,他们就在城外蹴鞠、喝酒,还唱着**俗调,反正如何激怒魏军士卒他们就如何做。

    不过,魏军倒是害怕被伏,一直避战不出。

    其实,他们此时若出城作战,反而有可能有所斩获。因为桓温除了第一次时将伏兵布置在后方,随后几次,则把精锐部队在大营内热火朝天的挖土。要说起来,中国古代的农民是最伟大的,战时,他们就是军士。可以拿着兵刃上阵杀敌,闲时就要服徭役,什么兴修水利,城池,他们就是各类工匠。干得比牛还多,吃的却非常差。

    桓温看着洛阳城墙,无奈的道:“他们还真成了乌龟!”

    “乌龟好啊!”郗超道:“乌龟可是长寿啊!”

    桓温又道:“现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郗超道:“连续六天,我们挖了一个长达两千余步,纵横交绰的地下城,地下城内可藏五千士卒。”

    桓温道:“我们也是时候退了!”

    正巧这个时候,褚蒜子的旨意到了。桓温道:“命毛虎生率领三千甲士,每个人携带十天的干粮和水进入地下城!”

    毛虎生依令而行,带着三千西府军甲士鱼贯而入。其他士卒将地道口从外面关上。先把挖出来的湿土平均的散在营地内,然后又用干燥的浮土做好伪装。其他西府军士卒则拔营而出。

    郗超的计策说出来,也不算怎么复杂。他在军营中留下三千甲士。只要西府军撤退,他们就会给魏军一个他们全都撤走的错觉,魏军一旦放松警惕。那些甲士则可以快速从地下冲出来,趁机夺城。

    当然,这三千甲士无法占领洛阳城,不过桓温还命周楚所率领一万余西府军士卒埋伏在洛阳之南的伊阙大峡谷内。只要看到毛虎生的信号,周楚所部就可以率领这一万余军队,在半个时辰内赶至洛阳。

    这一万三千士卒,完全可以坚持到桓温率领西府军主力返回。

    桓温是退了,张温和董润则不敢大意,他们二人并没有派兵追击。必须褚蒜子和桓温已经差不多完全决裂了,留着桓温给褚蒜子制造麻烦,远比消灭他,得到的更多。

    董润也不敢大意,只派出了两千骑兵出城,悄悄的跟着西府军。而且与西府军后卫部队相隔三十里。桓温所部走得快,魏军骑兵也快,他们走得慢,魏军骑兵同样也慢。

    两天后,桓温抵达陆浑关。突然问起了魏军洛阳城的动静,结果斥候汇报魏军并无异动。

    桓温心里忐忑起来。一路慢慢的走,又走了三天。抵达南召。

    “魏军有何异动!”

    结果很沮丧,还是那几个字,“并无异动。”

    “再探再报!”桓温道:“看来魏军不会中计了!”

    当桓温的主力抵达宛城时,斥候终于带来了消息“魏军动了!”

    桓温大喜,哪怕到了宛城,他还可以快速回去“魏国有何动向?”

    “魏军现在全城动员,不仅重新疏通护城河,而且还在大面积的修缮城墙。”

    桓温很是无语,只得下令毛虎生和周楚撤退。

    当魏军斥候看到从地下冒出出来的西府军士卒,以及峡谷内钻出来的周楚所部。张温和董润吓出了冷汗。还好张温和董润是魏军宿将,他们的位职已经非常高,立再多的功勋,反而会引起冉闵的忌惮,不如藏拙,还能混一个大富贵。如果他们存了贪功冒险的心思,这肯定又是一场大败。

    长江,两千余艘大小战舰从建康燕子矶渡头而过,千帆竞发,场面甚是宏大。慕容恪虽然没有攻破建康,却成功大破晋朝水军,俘虏甚重。并且成功抄了桓温的老底,拿下了西府军大青山大营。慕容恪不是汉将,他是慕容部人。也许是老毛病犯了,他不仅俘虏的两千余艘晋军大小船只,还将桓温的大青山大营搬了一个底掉,如果老鼠看了大青山大营,也会痛苦流泪。

    桓温的西府军家底虽然厚实,却无法将两千余大船装满,慕容恪一看反正这船空着也是空着,与是,他又派兵将姑熟周围的百姓、富户,还有一些士绅,连家产和人口尽数俘虏一空。

    为此,长水校尉还要慕容恪发现了激烈的冲突。

    崔澄还嘴皮不错,可是慕容恪也不差。双方各执其词,又将封雷牵扯进来。作为乞活军出身的封雷,并没有感觉慕容恪做得又什么不对,毕竟乞活军的作战方针,其实就四个字“就食与敌!”

    这和后来的以战养战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作为儒士,清河崔氏出身的崔澄所受的儒家仁义思想产生的巨大的冲突。横海远征军三将,两比一,崔澄无夺。在冉明抵达旗舰后,就向冉明弹劾慕容恪的暴行。

    崔澄的口才甚是了解,既是引章据典,又是隐含嘲讽,就差指着慕容恪的脑袋大骂了,反正把慕容恪说得地上绝无,天上少有的残暴之人。

    如果是冉明刚刚重生那回,他现在肯定就上当了。一般而言,这种说法和冉明的思想很是对路,毕竟目的就是削弱敌人,难不成还跟敌人讲仁义。不过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可以做,闷声做,但是不能说出来。

    只要冉明说,这个做法我同意。一顶残暴不仁的大帽子就扣在了冉明的头上。如果说反对?这个掠劫敌人的财物,以资自己,这是魏国以前对燕国战事中最明显的措施。而且采取的军士,肯定人人都多少沾光,一旦冉明反对,那就会得罪这些军士。毕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冉明想了想道:“明不过一介皇子,手上无职无权,岂能过问军国大事?慕容将军乃陛下御赐从三品横海将军,若要处置他,非陛下莫属。”

    封雷一听,差点笑了。冉明无权处置慕容恪,这绝对是一个笑话。慕容恪位置再如何高贵,不过是一个降将,别说是冉明,就是封雷也可以用意图不轨这个罪名处置他。这么多魏军士卒,慕容恪还能反了天。

    崔澄哑然。

    江水滔滔,凉风习习。慕容恪望着江水,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冉明看着慕容恪双鬓角出现了白发,脸上也布满沧桑。

    “慕容将军好雅致啊!”冉明走上去笑道。

    慕容恪回头,发现正是冉明,毕恭毕敬的道:“末将参见胶东王!”

    对于冉明,慕容恪的感觉是复杂的。如果没有冉明,魏国和燕国,谁胜谁负,肯定难说。但是作为一个崇拜英雄的民族,慕容恪反而比汉人更有服输认命的勇气。在魏国能让慕容恪折报的人不多,别看董润是大将军,张温是骠骑将军,可是这两人从来不放在慕容恪眼中。

    在魏军让慕容恪折服的,首先当数冉闵。冉闵几乎是赤手空拳,打出这么一片江山。人中豪杰,其次就是冉明了。兵者的三种境界,上兵伐谋。其次是伐交,再次伐城。冉明早已脱离伐交的境界,进入伐谋境地。虽然在相同的兵力和资源下,论骑战慕容恪不惧怕冉明,然而,冉明的年龄却是他的最大优势,假以时日,冉明的成长还有很大的空间。

    冉明和冉闵不同,冉闵的思想还很保守。当初魏统挟兖州投降晋朝,冉闵如果当机立断,直接派出兵击杀魏统,三十万魏军也不会不战自乱。什么是仁义,拳头大是最大的仁义。

    除了冉明冉闵父子,魏国还有一个人让慕容恪非常忌惮。那就是安北大将军籍罴。籍罴的名声不显,但是来到魏国后,他发现,魏军几乎都是他第一手训练的。

    那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的魏军士卒,给了慕容恪非常深的印象。能训练出这么一支天下强军,此人肯定不凡。

    “怎么,还在生气!”冉明笑道:“慕容将军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

    “不是生气!”慕容恪沉吟道:“只是有件事,恪实在是想不通!”

    “哦!”冉明心中有点忐忑。他很害怕因为慕容恪与崔澄的理念不合,从而引起激烈的党争。中国的党争是世界上最白痴的党争,他们的争执是为了党争而争。只要是对手反对的,不问对错,全部赞成。只要是对手拥护的政策,也不管谁是非,一概反对。置国家大事和民族利益与不顾。冉明非常反感这种不良竟争。可争可以,但是必须有一个底线。像唐朝牛李党之争、宋朝的元佑党争,以及明朝的东林党争,至于清的帝党后党之争,也同样水火难容。

    无论慕容恪,还是崔澄。他们都不是代表一个人。像慕容恪则代表着魏国新势力,比如刘显降将、前燕降臣、氐秦降臣,甚至还有以谢艾为首的凉国张氏降臣。这些势力如果不能充分融合,将会给魏国的发展带来极大的危害。而崔澄身后是清河崔氏,也代表着魏国本土的老旧势力,一旦新旧势力发生冲突,损失的都是魏国的元气。

    听到慕容恪似乎不在乎崔澄的争执,冉明松了口气,笑道:“慕容将军有什么事想不通的。”

    “有道是,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慕容恪道:“恪想不明白,我大魏如今一举平定北方,再无捉肘,晋朝如此疏忽大意,根本没有做好抵抗我大魏大军来袭的准备。若是我大魏王师奋而出击,正是迅雷不及掩耳,或是一举消灭司马氏晋朝,最次亦可横扫江北,这乃兵家上策。东晋定不会坐视江北有失,若仓促调集军队,匆匆应战,定会顾此失彼,手忙脚乱,即使无法一战灭其国,亦可将晋朝司马氏重挫,让其一蹶不振。”

    冉明听了慕容恪的意见,哑然失笑。这也是一个观念的问题。在游牧民族心中,一直都是采取以战养战,而忽略人心。可是,汉族从来是一个坚韧的民族,匈奴祸害中原千年,终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哪怕在五胡乱华这个神州沉沦最严重的时期,还是出现了祖逖、刘琨、冉闵、张育、桓温、谢安、谢玄等一些英雄人物。哪怕是历史上威名赫赫的蒙古骑兵,也是占据中原不足百年,被一群唱着“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军歌的泥腿子打出中原,接着成祖永乐大帝五征蒙古,让不可一世的蒙古从此再也无法重拾荣耀。

    想想历史上,苻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打败了前燕,灭掉了代国,凉国,统一的北方,打下了一块东至辽东,西至葱岭,北至瀚海(既今贝尔加湖)的庞大版图,然而,倾全国之兵,近百万雄师,被东晋八万五千北府军,一战溃败,从而亡国。现在魏国的形势,简直就是历史氐秦的翻版,甚至还不如历史上的氐秦,至少苻坚还稳定统治七八年的时间,休养生息,这才倾兵南下。

    不过,冉明对于这个问题自然不会告诉慕容恪。他反问道:“慕容将军你最善长骑战,若孤在草原,在拥有同等军力的情况下,结果会是如何!”

    “殿下乃旷世奇才,末将自愧不如,差之远矣!”慕容恪毕恭毕敬的道。

    冉明摇摇头:“此言差矣,孤虽与慕容将军交手,但那时孤声名不显,想必慕容将军轻视孤,这才被孤有机可趁。”

    轻视对手的从而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还不止慕容恪,谢琰也是一个悲剧。谢琰是谢安的儿子,在淝水之战,官居辅国将军。率领八千北府军健卒,渡过淝水,大败苻坚麾下梁成部。可是这么一个出身高贵,战功赫赫,多才多艺的文武全才,却败在孙恩之手,最终丧命。生前还豪气冲天的道:“苻坚百万之众,尚且送死淮南,何况仓皇逃到海上的孙恩,怎能东山再起!如果孙恩再来,正是上天不容国贼,让他快来送死而已。”

    冉明道:“草原骑兵相等对战,或是谋国之战,论战略眼光,孤不及汝。若以平原城池或以中原复杂地形小规模部队交锋,孤与汝胜负参半矣,若是以江南水网之域作战,汝不及孤。所谓战之胜败,涉及太多因素,如士气、装备、气候、地形还有天时。江南多水网,纵横北方的大魏铁骑在这里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我大魏轻重装备也转运不便。仅仅一道长江,就是天险。若以水上作战,我大魏军战斗力,发挥不出三四成,像曹操八十万大军(虚数),尚且不克孙刘五万联军,我大魏虽众,然士卒多出冀。并,雄则雄矣,却不善水战!”

    慕容恪听了目光露出一抹恍然的神色道:“原来如此,殿下大知闲闲,末将万万不及矣!”

    “攻晋之战事关我大魏国运。”冉明正色道:“若是一战顺利,荆襄岭南则不战而下,若不顺利,以后就难了,晋室司马氏人心未失啊!”

    慕容恪道:“赵失其鹿,恪观中原之变甚久,陛下文治武功,雄才伟略,虽有段龛、苻健、拓跋、张重华割据一方,然一众皆瞠乎其后,原本以为陛下夺取天下应有探囊取物,可今日之看,这江淮之地虽无英才,却因这道大江,而望而兴叹!”

    “司马氏得这天下久矣!”冉明道:“天下士绅皆以其为天下正统,人心所向。司马聃虽幼而即位,褚蒜子垂帘摄政,其虽为一介女流,然巾帼不让须眉。晋虽无大治,司马聃在位期间却能灭掉成汉,平复巴蜀,甚至对我大魏发起攻伐,让晋朝百姓感觉到了中兴气象。随着桓温平灭巴蜀成汉,这个第一个反晋自立的政权,历五主四十四年,也走到了尽头。成汉立国,晋朝一直没有停止过征讨,然而向沈(晋西夷校尉)坟山太守兰维讨成汉,亦败身死。司马睿建元建康,派出轻骑将军司马裒率水陆三万军讨成汉,晋将司马玖战死,征讨无疾而终。晋征西将军庾亮遣参军李松攻巴郡、江阳,未成功而还。然而永和二年,桓温灭成汉,让司马聃的声望亦大涨。如今司马聃年龄日渐长大,离亲政时间不远矣,褚蒜子正在积蓄养势,褚蒜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司马聃身上,必不甘心不失败,大魏南下之路,如果顺利还好,如果不顺利,两家打个十几年,中原残破,到时候谁得了天下也没有意义。”

    “局势演变到了现在,两国交锋非一战而下!”慕容恪道:“胶东王殿下是否担心我们背后的那个北汉国?”

    冉明悻悻而笑。笑容中很是有深意。

    随着慕容部燕国灭亡,幽州辽东草原上诸族出现了权力真空,这并不安全。冉明接到了天眼的消息,柔然人开始有南下的迹象。以前是慕容部打服了柔然,看到慕容部灭亡,这柔然人产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对于这个柔然族,冉明没有多少印象。只是知道历史上柔然强盛时期疆域东到呼伦贝尔,西到阿尔泰山以西、巴尔喀什湖一带,北到贝加尔湖北,南到阴山。现在虽然没有燕国,但是北方还有一个北汉国作为缓冲地带,一旦北汉与柔然人议和,让柔然人南下,以冉闵的性格,肯定会发起反攻。到时候,魏国统一天下的时间,仍遥遥无期。

    难道,这就是历史强大的复原性,虽然冉闵取缔了鲜卑慕容部,消灭了氐族苻氏,统一了北方。可是南北魏晋对立仍然会像历史上那样,持续分裂?

    冉明想到这里,有点迷茫了。

    十一月,洛阳迎来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暴雪狂下三天两夜,城外积雪尺半,积雪还压跨了无数房屋。随着冉智奉诏离开洛阳,张温回邺城复命,而董润则代替张温驻守洛阳。

    随着桓温的离开,魏军趁机收复了陆浑、南召、宛城等十数个失陷的城池。大量的救灾物资从邺城运至洛阳,再由洛阳向四周城池分散下去。原本准备听天由命的百姓,在收到救灾物资后。也开始清除积雪,加快修整房屋。

    ps“今天两更一万零五百字!

第586章给冉闵做一只假手

    由于冉明的到来,煤炭资源提前开发使用,煤球、煤球炉子,以及烧煤炭的地龙,取代了传统的木炭。由于煤炭的使用,这场雪灾,并没有造成多少百姓的伤亡,洛阳近畿的村落,也是渐渐有了生机。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让冉智的归途也充满了艰难。冉智和裴弼,都没有坐车,而是骑着高大的骏马。

    “我大魏皇帝陛下文治武功,雄才大略,皇后聪颖贤淑,皇子聪明。真乃国家社稷之幸!”裴弼道:“不过,有些事,赎臣无礼,可以将他说出来吗?”

    有道是国难思良臣,大患见真情。当初冉智被冉闵发配军营,整个东宫属官一下子人心散,只有裴弼是不离不弃。在这个时候,冉智不仅把裴弼当成首席谋士,更是心腹。多次以来,冉智对称裴弼为汉之子房,蜀之诸葛孔明。

    冉智亲切的道:“裴卿何必如此见外,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点道理,孤还是知道的,有什么话,裴卿但说无防!”

    裴弼道:“如今吾皇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太子殿下若想即位,恐怕需要耗费许久时日。”

    冉智点点头。

    裴弼道:“日前殿下在东宫时处处针对胶东王,如果没有戒备之心,殿下何必做出着相之事?此举莫不是要世人说明,殿下处处不如胶东王?”

    “孤错了,错了,错了!”冉智长揖道:“还望先生教孤!”

    裴弼道:“比竟殿下,只是太子。”顿了一顿道:“纵然太子才学不及胶东王,难道这大宝要以才学而论?太子殿下难道不记得子恒与子健?殿下当学子恒,莫学子健。”

    子恒,是指曹子恒曹丕,子健则是曹子健,曹植。曹操北征乌桓临行前,曹植又是作诗又是写赋,曹丕却只有拉着曹操的衣袖痛哭。

    冉智点点头道:“孤明白了!”

    “往后太子,只需要做一件事既可,少过问权事,只需要孝顺既可!”裴弼道:“当然,这个孝顺要出自本心,千万不能做作,如果做作,就会画蛇添足,反而不美!”

    这话裴弼是告诉冉智,不要太着急。越是抓权,冉闵越会着急。如果一个仁慈,大义、大智、众望所归的太子,冉闵反而会感觉到害怕。就算再中意冉智,也会推出一个皇子平衡冉智,就算没有冉明,还有冉裕,冉操。别看皇子操、裕,现在年龄小,天知道以后他们会怎么样?这是裴弼告诉冉智没有必要那么担心害怕,只要尽到他的孝心,自自然的孝心,千万不要伪作过头了,还有,不要对帝位太急吼吼的。就是犯点小错,也不要紧。当真废立太子,有那么简单?这比废立皇后还要困难。不但犯些小错儿,就是培养一些亲近的幕僚也没有多大关系。

    冉闵现在才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他岂会轻易放权,想要当太子,就应该等,在苦中苦等。苦尽甘来,才是此理。

    冉智其实非常聪明,裴弼的话他已经明白了。事实上,当初东宫那些臣属,有点急功近利了。就像是杨广,他的那些政策,其实都是好的,如果大运河分二十年挖成,三十所开挖,还会不会逼得天下皆反?至于高丽之败,也不能说是杨广失败,不懂军事。其实,当时隋朝的军队,基本上出自关陇贵族。杨广故意干涉军事,错失战机,其实也存了借刀杀人之计。

    关陇贵族,主要是南北时期,汉化的胡族。北魏时期主要籍贯位于陕西关中和甘肃陇山(或称为六盘山)周围的门阀军事集团的总称,在沿边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河北北部、内蒙古南部建立了六个军镇,合称六镇。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关陇门阀,其实也是军事集团。他们的权力太大,比什么五姓七望豪门权力大得太多了,他们掌握着隋朝近八成的武装力量。如果杨广稍慢一点,别做得太明显,也不会逼反天下。什么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如果隋朝真是因为横征暴敛,让百姓生活不下去,那么怎么会有唐朝所用六十年的钱粮?

    说到底,这是关陇贵族的一次完美的军事政变。

    冉智不能太急,只能缓缓图之。冉智成为太子,他就占据了大义。冉明能怎么办?虽然冉智只长冉明一岁,可是这一岁之差,也造成了君臣之别。除非冉明会率领军队造反。可是冉闵活着,大魏军队谁敢反?

    看到冉智的神情,裴弼很是欣慰。冉智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他可以一点就透。如果冉智太笨,就算他有神仙般的手段,也没有办法。可是冉智的聪明,让他事半而功倍,这场战争,他已经胜了一半。

    随着冉智采取了更隐秘的方式争储,魏国虽然停止战争,然而内部战争也开始逞现火热化。然而,裴弼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冉明采取的居然是和冉智一样的方式。

    离奇的撞车了,居然上演了二子争孝。

    对于孝,国人有着无比的热情,像那个卧冰求鲤,母亲想吃鱼,居然卧冰去求,难道不能凿冰,或者去买?

    目的非要这么惊天地洋鬼神?

    冉智回到邺城,就走进皇宫,抱着董皇后的腿,哭得昏天暗地,而董皇后一看儿子变得黑了,也瘦了很多,手上布满茧子,脸上也出现了冻伤的痕迹,冉智哭,董皇后也哭。

    冉闵这个铁血汉子,看得也双眼发红。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儿臣让父皇、母后担忧了,儿臣万死!”冉智很是悲剧,他很想挤出眼泪,可是偷偷的一看,冉闵居然两眼发红,又忍不住想笑。

    “说什么疯话呢!”董皇后眼睛里出现了泪光,她继续道:“智儿胡说什么呢,什么叫万死,你好好活着便是。要说国家大事,母后是不懂的。只知道智儿能吃得香,睡得好,无病无灾,那便是祖宗保佑了!”

    正在这时,冉裕一下子飞扑到董皇后的怀里,撒娇道:“母后莫哭,莫哭,太子哥哥哭哭,羞羞……”

    冉智一看机会来了,他也学着冉裕的样子,抱着董皇后的裤腿,利用衣服上的线头,碰触到了泪线,人的泪线非常柔弱,一旦碰到,想不流泪也难。

    “智儿,你瘦了,也黑了,看来吃了不少苦!”董皇后泪眼婆娑,特别是抚摸着冉智手上、脸上的冻伤伤痕,又感觉冉闵对冉智的处罚重了。

    冉智道:“儿臣不苦,真的一点也不苦,特别是看到母后越来越年轻了,乍看上去,母后倒不像是儿臣的母亲,很像是姐姐。”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已之容,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变得美丽。哪怕董皇后听到冉智的赞扬也开心不已,笑骂道:“智儿,胡闹!”

    “不是胡闹,这是儿臣的真心话!”冉智伸手抓住董皇后的手,对冉裕道:“裕弟,你看兄长的手好看,还是母后的手好看?”

    冉裕虽然年龄小,但是也分得出好坏。董皇后这几年不用那么辛苦,保养得当,皮肤水嫩,仿佛像二八少女。冉智其实也没有吃多少苦,不过这六百里路程,冒雪赶路,又刻意冻伤,自然显得憔悴不堪。

    有道是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哪个女人不喜欢夸她的美丽,这一招对付女人灵验得很。董皇后轻轻的敲打着冉智的头,一家人倒也和睦愉快。

    冉智偷偷打量着董皇后的表情,看到她非常开心,又耍宝似的掏出一枚玉如意道:“母后,这是儿臣在洛阳时,请白马寺高僧开过光的法器,可保母后健康长寿。”

    别看石虎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杀戮甚盛,但是他有一点,就是对西域高僧佛图澄非常敬奉,爱乌及乌,对佛教大加扶持,在后赵国的佛教大盛,有名的寺庙多达八百九十三座。洛阳历经战火,这个在洛阳城外的白马寺,却无人破坏。

    “智儿有心了!”董皇后和冉闵一样,都没有明确的宗教信仰,她和冉闵都是既拜佛,也拜道,只求心安而已。董皇后开心的收起这枚玉如意挂件。

    冉裕道:“太子哥哥,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给裕带礼物!”

    冉智道:“怎么没有。我知道裕弟喜欢习武,所以在洛阳请名家,给裕弟打造了一柄宝刀。只是现在没有带进宫内,回头我让人给裕弟送来!”

    随着,冉智的归来,董皇后在宫中举办家宴。冉智的东宫妻妾,皆奉命而来,众人齐聚。冉智和冉明不一样,他不喜欢熟女,只喜欢清新可人的幼女。由于女子年龄小,受孕机率低,而且生产困难。这样以来,冉智的子女远及冉明旺盛。

    冉智如今仅有一子一女,长子冉曙为良娣陈氏所出,如今刚刚三个月,还需要乳娘照顾。长女倒是太子妃所出,也不过一岁多点。

    这场家宴,倒也热闹。冉智与冉闵对坐着喝酒,而董皇后则与太子妃刘氏、良娣陈氏吃饭。

    冉智道:“父皇,这只鹿是儿臣在归来的路上亲自猎得,父皇快偿偿!”

    冉闵知道冉智这次从洛阳归来,带来了五百甲士作为护卫。个个都是军中悍卒,装备精良。如今被安排在城外的军营。冉智因为荣归的事情,解散了东宫率卫,看样子,冉智是打算用来亲自挑选的甲士充作率卫。

    冉闵想用太子冉智监国,当然也需要适当的下放一些权力。而太子的监国,需要的就是威信。恢复太子率卫,也是向群臣表示,冉闵与太子之间的间隙消除了。

    看到冉智这一番历练,可圈可点的地方不少,冉闵也安下心了。他道:“今年晋国入侵我大魏,国库消耗甚重。朕欲亲征晋国,报这一箭之仇,显国库空虚,有心无力啊!”

    冉智思索着冉闵的意思,他有点摸准冉闵的脉。冉闵的话,里面有两重意思,一则是像字面意思一样,问他粮食短缺如何解决,一则是试探冉智对于监国是否热心。要知道太子监国,可是刷声望最好的时候。冉智想了想道:“儿臣听闻明弟从占城国弄来了一百多万石米粮,可解燃眉之急!”

    冉闵摇摇头道:“今冬大雪成灾,压塌民房甚多,既需要救灾应急,也需要大散米粮抑制粮价,一百多万石米粮,听上去不少,可是用的地方太多,想满足大魏所需,恐怕不亚于杯水车薪啊!”

    冉智突然想到冉明曾把爵位卖给了那些商贾,得到大量的钱粮,于是道:“父皇,莫不如把一些不重要的官爵,出售给那些富商大户,换来南征所需的粮草?”

    冉闵摇摇头,道:“国之重器,岂能私自相授。”

    爵位这个东西向来都是物稀以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例如魏国的候爵,特别有名无实的关内候,足足三千多个。几乎到了勋贵遍地走,候爷多如狗的地步。这也没有办法,冉闵的候爵是采取军功分封的,将侵入中原的百万胡族驱逐殆尽,就算采取苛刻的秦朝爵制,恐怕也得分得候爷如此之多。

    现在冉闵害怕爵位太多,因为爵位多,就意味着俸禄多,古代没有什么国家经济发展计划,财政支出一是养兵,二是俸禄三是城池水利道路的修建。可是相应的财政收入非常低。要说起来,魏国的版图比北宋时期大多了,可是财政收入却仅为北宋三十分之一。

    冉智暗暗皱眉,为什么冉明可以这么做,他却不行?

    冉明的做法是拉拢商贾,平衡士族门阀。利用商贾手中的人力、物力,快速发展经济。如果爵位泛滥成灾,后果是致命的。康熙为了平定三藩之乱,卖官爵集军资,轮到雍正国家财政出现大窟窿,不得不采取士绅一体纳粮。不过清朝时因为门阀和士族的力量弱得太多了,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如果是隋唐时期,皇帝敢这么做,天下肯定会一下子就反了。

    冉智接着又提了几个意见,冉闵全部都不满意。

    冉闵暗叹看来这场南征之事,又要无疾而终了。

    冉明比冉智回到邺城的时间要晚上一个多月,等冉明抵达胶东国不其城时,已经到了永兴六年的十一底。这个时候,不其至邺城段的高速公路已经休工了。当然主体工程基本结束了,就算不结束也没有办法,天气寒冷上冻之后,施工就无法进行。

    就连冉明也感觉不可思议,一条一千五百余里的高速公路,仅仅不足一年的时间居然完工了。而且是没有任何机械帮助,全部采取人工建筑,这居然完成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就连晋朝与魏国打得昏天暗地时,高速公路都没有停止施工,冉闵也害怕啊。十万鲜卑族工匠,只要发放武器就是十万军队。一旦激起异变,恐怕魏国都会变天。这也多亏当时魏国有这十万不安全因素,否则,以冉闵的性格,他真敢把邺城驻防的精锐部队全部放出去,从开始到结束,冉闵在邺城留下五万多军队,寸步未动,考虑的就是这么鲜卑工匠。

    剩下的工程,基本就是一点小问题,例如排水设施以及路边围栏和绿化,最多开春化冻以后,这条高速公路就可以通车运行了。

    十里长亭在高速公路出现已经不适用了,现在这些鲜卑工匠也没有全部休息,而是在抢班加点的修建休息服务区。按照规划,这条高速公路上将是五十里一个服务区,供行人和车队休息喝水,马匹进食。服务区建筑大体都是一样的,每一个都可以供两千辆大车同时停靠,三四千匹马匹同时喂草料。上千间高低不等的客房。

    这样一个大驿站,将会是将来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虽然天气寒冷,可是这些鲜卑人却非常耐寒,干活到兴致之处,居然有人光着膀干活。

    慕容恪走一路,看了一路,发现自己的族人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不安和不满,反而喜气洋洋。他倒是郁闷了,不便亲自询问,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让慕容云兴去询问。

    慕容恪坐着冉明发明的四辆减震马车,舒服得快睡着了。

    就在慕容恪快要睡着时,慕容云兴策马而来,在车帘外道:“主上,仆有话要说!”

    慕容恪正要入睡,却被慕容云兴打扰自然情绪不好。皱眉道:“说!”

    慕容云兴苦着脸道:“仆去问了那些族人,可……”

    “说!”慕容恪冷冷的喝道。

    慕容云兴看到不到慕容恪的表情,只好硬着头皮“主上,族人们如今都习惯了目前的生活。他们不愿意回到塞外苦寒之地,他们都说,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他们家家户户都有粮食,有衣可穿,吃喝不愁。虽然日子苦点,倒不像在塞外朝不保夕!”

    慕容恪微愣,突然暴怒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个典故。乐不思蜀。

    游牧民族强盛的,只是武力,对于中原的文化和习俗却非常向往。采取奴隶制的游牧民族,得益者只是首领和贵族,所有民族都是被压迫阶级。当然如果鲜卑族真正在檀石槐时期,冉明这招恐怕也没有办法取得成果。只是慕容部陷入分裂,慕容恪与慕容评大战一场,消耗了慕容部仅有的元气,在对魏战争中,连续失败,民心士气丧尽。作为俘虏,他们有被杀的觉悟,作为俘虏,他们也有为奴隶的觉悟。可是汉人的宽容,让他们感觉作为这样的俘虏,是件幸福的事。

    虽然需要劳动,虽然仍然会贫苦,可是得到的,却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太多。

    冉明这么做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他损害的是那些贵族和部落首领的权力和利益。当然,在冉明潜移默化之下,那些不满声音都消失了。

    慕容恪的两眼流下了热泪“鲜卑族亡了,再也无力回天!”

    冉明在永兴六年的十二月初抵达了邺城。冉明赶上了最后关闭城门的时刻进得城。和城外的冰天雪地相比,邺城内倒是冰火两重天。城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大小酒楼、成衣铺子、各种小吃、手工艺品,应有尽有。

    冉明呼吸了一下邺城的略嫌污浊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冉明恍然若梦,仿佛回到了后世的步行街,熙熙攘攘的人流,灯火通明的世界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突然冉明感觉到了怪异和和谐。

    终于冉明发现这个不和谐到底是什么了,原来街上还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虽然冉闵厚待士卒。特别是伤残士卒,但是随着魏国的商业繁荣,所有的物价都在上涨。原本可以生活二十年的钱,现在仅够勉强生活十年,甚至连十年都过不了。

    从经济发展学的角度来说,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物价上涨只要不太离谱,这都没有关系。最苦的是,那些战争伤残,只拿死的抚恤金的人,他们有家族有妻儿老小,需要生活。有的在街道上乞讨,有的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生意。像那些曾跟着冉明,学会做豆浆、油条小吃的军卒,多少有些面熟的冉明居然碰上百个之多。

    他的有的断臂,有的断腿,有的残目,让冉明看着眼睛发酸。

    突然,冉明脑袋中灵光一闪。

    在这个时候,冉明无法做机械臂,但是可以做出假肢,如果是连关节都被切断的,冉明也没有办法。可是冉明却发现,这些伤残军士中很多人都是脚掌或小腿,或手腕处被斩断的,哪怕是装成木头的假肢,纵然不能灵活运用,至少可以让他们像正常人一样行走。生活也可以自理。

    冉明打消了连夜进宫的念头,赶紧回到邺城胶东王府,顾不得也顾不及与家人妻儿老小寒暄,直接书房。这个假肢不仅可以用于伤残军士,更可以用于冉闵。冉闵的胳膊虽然被据掉了,不过却还剩上上臂的四五寸,手肘是别想自由移动了,至少可以弄出一个维持身体平衡的假肢。

    也可以采取一个内装式弩机,或是固定式的硬弓,让冉闵恢复左右手可伤敌的自信。

    制造假肢难度不大,即使不采取木头的,也可以采取硅胶的。没有硅胶,也不用担心,用牛筋熬制出来的胶,和硅胶相比,区别不大,再用精钢作骨架,完全可以使用。

    冉明冲迎来的杜聪道:“派人去找牛筋,或马筋,大型动物的筋,越多越好。弄来以后,马上进行熬制。另外上好的铁匠找来三个,百炼精钢,弄来一百斤。对了,还有,那些伤残军士,再找来十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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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永兴三年正月,燕国倾国之兵二十万步骑南下,连克幽、蓟,略地于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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