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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大魏霸主txt下载     大魏霸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6章急转而下

    四千余骑阿兰人冲锋,如万马奔腾,造成的声势惊天动地,马蹄声只踏的大地为之颤抖。然而安西军将士来源非常复杂,他们都是从百万魏国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百战悍卒,绝对不是战场雏鸟。四千余骑来得虽然猛烈,却没有影响安西军将士的情绪。在安西军将士看来,这天下间最精锐的骑兵,当数鲜卑慕容部的具装甲骑,其他都算是垃圾。

    叶咸把偃月阵的月底位置,布置了安西军辖下最后的三千陌刀军重装甲士,虽然此时叶咸所部并没有骑兵掩护,然而,中军位置却摆放了三个弩炮营。一个弩炮营装备三十六具弩炮,三个营足足一百零八具弩炮。随着阿兰骑兵进入魏军弩炮射程之中,一百零八具弩炮开始发言了。

    “开火!”在安西军军官的命令下,在运动中完成发射准备的弩炮早已装上了火药弹。二十五斤一颗的弩炮弹,其实单纯从威力而言,并不比后世轻型榴弹炮差多少。一百零八颗弩炮炮弹落入敌群中爆炸,这让后面的阿兰骑兵列为之一滞。紧接着又是数轮弩炮炮击,越来越多的阿兰骑兵中炮倒在阵前。哒前锋阿兰骑兵阵列也是大乱,在安西军军阵前人仰马翻,嘶声一片。

    叶咸随着命令陌刀军出动。在他身边的传令兵把手中的红色三角令旗再次挥出,一直带着部下坐在地上的陌刀军将士看到了将旗下传令兵摇弋的旗语。这些陌刀军将士为了保存体力,在平时行军中哪怕备战中,并不会穿上重铠甲,而是在即将冲锋的瞬间才会着甲出击。

    三千陌刀军将士在辅兵的帮助下,快速完成披甲,披甲后的陌刀军将士举起陌刀,向那些毫无队形而言的阿兰骑兵冲去。

    其实阿兰军骑兵此刻已经废了,超过一半骑兵被弩炮击伤的阿兰骑兵此时如同无头的苍蝇,乱成一团。然而陌刀军将士却没有任何迟疑,而是挥舞着陌刀,向那些阿兰人砍去。看到一队重甲步兵向这些阿兰人冲来,幸存的阿兰人更加惶恐。有的阿兰人想策马迎敌,而有的则是想扭头就跑,结果这让原本就乱的阿兰骑兵更加混乱。也有反方过来的阿兰骑兵向陌刀军冲去。

    事实上,如果是单纯的陌刀军军阵,对于骑兵而言,并不是致命的。因为战马的冲击力,根本就不是人可以力敌的。可是在陌刀军使用的时候,弩阵是不可或缺的,此时魏军安西军根本就没有保留,上来就是必杀计。反应过来的阿兰骑兵还没有跟陌刀军将士接触,就被掩护的魏国弩兵射杀一空。在这个时候,一阵悠扬的喝令声响起:“斩!”

    数百柄陌刀整齐的挥出,一名阿兰骑兵看到陌刀砍来,吓得赶紧跳下战马。然而此时已经迟了,陌刀落下,巨大的马头就被陌刀一刀而断,战马鲜血喷出,落马的阿兰骑兵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斩断了马首的陌刀毫不停顿,继续向他砍来,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这名阿兰骑兵半边肩膀掉在了地上。

    仅仅一个照面,数百阿兰骑兵就被斩杀一空,无论人马,遇到陌刀都是一刀两断,这种暴虐的杀戮手段让阿兰人吓得魂飞魄散。此时他们再也不记得应该报效哒帝国了,幸存的阿兰骑兵狼狈而逃,刚刚调头而逃的阿兰人正好撞向了纥挖斯人,这纥挖斯人就是吉尔吉斯人的祖宗,纥挖斯人作为西域强大的部族,虽然此时并没有被黄金家族统一,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战斗意志并不强,一看最勇猛的阿兰人冲得快,退回来的更快,他们也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溃兵回逃。

    纥挖斯人逃了,其他部落骑兵也跟着逃跑。这让陌刀军将士非常不甘心。没有办法,陌刀军将士是重甲步兵,他们甚至连轻装步兵都追不上,更别提轻装骑兵了。

    看到首战告捷,叶咸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他的压力大,作为一个少将副师长,叶咸可从来没有独挡过一面,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指挥三步半兵师的战斗了。前锋攻击受阻,并没有让哒帝国的东方战将谋略温那沙开始重整队形,处置逃兵,提升士气。看到魏军远程武器太过厉害,而安西军皆是步兵,所以他就采取游牧民族的强项对敌。

    游牧民族都擅长两样,一则骑马,二是射箭。历史上第一个奴隶皇帝石勒创造了最辉煌的战绩,以两万轻装骑兵围杀晋军十余万步骑,结果在付出不足一千伤亡的代价下,全部射杀十余万晋军将士。

    哒帝国对笈多帝国的战斗中,笈多帝国长弓让哒骑兵吃亏不小。后来哒人发明了一种战术,就是凭借着精良的骑术,突然冲向笈多军队阵前,然后射上一箭,迅速撤退,而笈多帝国车兵、步兵、执枪矛兵对此皆无可奈何。然而这一次谋略温那沙注定要失望了,在安西军弩阵面前,哒帝国的骑射根本占不到便宜。

    要说着甲率百分之百,恐怕魏军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份了。即使在盛唐时期,唐军的着甲也只有不到七成,其中这七成着甲甲士中,超过七成是皮甲,铁甲只有三成左右,而明光铠甲则不足百分之五。可是如今魏国财大气粗,钢铁产量创历史最高,在浇铸和冷锻工艺的生产下,魏国甲胄的成本非常低。

    着甲率高不说了,魏国军队最与众不同的是其装备。在冷兵器时代,历朝历代装备最多的就是枪矛兵,半斤铁枪头,配上一个白蜡杆,就是一名长枪兵(矛)的全部装备,简直是历史上世界范围内最廉价的兵种。但是魏国却不一样,每一名士兵至少装备三种兵器。特别是弩机和横刀,就连辅兵也是人手一刀一弩。财大气粗的冉明除非了陌刀军只装配陌刀之外,再装备一柄一尺三寸的短刀用来自卫。

    可以说这五万余安西军将士,如果摆开阵势,一次性齐射,至少可以射出五万只弩箭。在射程远、穿透力更加的弩机打击下,谋略温那沙脸阴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鄂那看到前锋失利,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他的前锋大军三万余人马,折损过半,特别是阿兰骑兵,此刻居然不足八百人,战损率高达五分之四。“他们这些废物不行,看来打仗还能依靠咱们哒勇士。”

    战事仍在持续,在谋略温那沙的督战下,哒军各部奋勇冲击安西军阵线,安西军这边也在顽强抵抗着。一时半会难以分出胜负,除了某一方面被重创,否则战事将持续很长时间。这一点,鄂那清楚,叶咸同样也清楚。

    谋略温那沙有些急,但面上还是镇静的,如果他这一战打不出彩,他这个东方战将恐怕也做到头了。谋略温那沙命本部人马充当主力,也不存在了消耗炮灰的小心思,而是像输红了眼的赌徒,把全部本钱压了一把大,赢就皆大欢喜,输了就死在阵上。

    石头城中的非魏国人,此时虽然没有被饿死,但是却因为节约粮食,人人都饿得皮包骨头,有些甚至身上出现了浮肿。此时安西军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根本无人顾及他们。很多栗特商人或康居人都非常感激哒人,因为是哒人从魔鬼手中把他们救出来的。

    然而,这些栗特人和康居人却没有来得及庆幸,先是不由分说被哒军队抓出来挨个毒打一顿,然后命令他们帮助哒进攻魏军顽抗的东城区。

    “大将军,最多傍晚这个石头城就可以拿下来了!”一名哒军将领向鄂扎那合雅布一脸兴奋的说道:“大将军获得全功,到时候哒帝国何人不识大将军?”

    鄂扎那合雅布可没有汉人谦虚的胸怀,他露出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一脸兴奋,哒帝国攻破的城池非常多,破城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功,然而像魏军这样顽强的敌人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话说回来,汉人守城自任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自古以来,亡汉者皆为汉人。蒙古军队号称冷兵器时代世界第一,然而在襄阳城却阻挡蒙古大军兵锋足足三十八年,这绝对说明了问题。盖苏耶丁失败了,杰尔西也失败了,恰恰因为哒帝国的损失惨重,这才显示了鄂扎那合雅布的本事。

    就在鄂扎那合雅布准备加快进攻节奏,在天黑之前拿下东城区时,这个时候东方传来滚滚雷声。那些哒有点茫然,还真以为打雷了。可是那些残存的安西军将士却非常清楚,这根本不是打雷,而是弩炮炮弹爆炸的声音。

    “咱们的援军来了,咱们的援军来了!”

    数千上万人开始欢呼起来,那一声声的呼喊清晰的传到东城区幸存的每一个人的耳朵。在短暂的寂静后,满营伤兵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激动的在半空中不断的挥舞着双手、他们激动的抱着战友而放声大哭、他们激动的在那跳来跳去。大多数人都是泣不成声,更多的则是喜极而泣。

    “老天开眼了,救星终于来了,援军终于来了!”

    “这下好了,咱们不用死了!”

    “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能动的都随我来,千万不能让哒人冲进来!”

    正在准备自刎的刘科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后,愣了十数息,当刘科听到隐约传来的火药爆炸声时毅然收起准备自刎的横刀,在他的指挥下,军中文书、杂役甚至连伙夫、战场救护员都组织了起来,拿起武器奔上防线。

    “叶咸,你终于来了!”刘科此时也非常激动。再好的计划,也跟不上战事的变化。原本安西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刘科要率领这些军卒在石头城最少抵抗四个月,最多有可能半年。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哒人会因为汗位之争,从而引发了借刀杀人的心思,结果局势快速恶化,让城墙失守。在失守之后,刘科其实并没有派人通知叶咸率部而来,因为他非常清楚,石头城在失去城墙的保护之后,能坚持十天半月就算不错了,根本不可能等一个月后援军到来。可是叶咸像当初刘科一样,提前出兵了。

    看到城内魏国残部欢声雷动,鄂扎那合雅布也是疑惑不解,可是在审问了会说汉语的栗特商人后,鄂扎那合雅布也失去了方寸。城外雷声居然是汉人搞出来的东西,难道他们会请雷神助阵?

    事实让文明程度越低的民族对未知事件则会向神灵联想,然而他此时对鄂那也非常气愤,连魏军援军到来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万一自己的部曲被堵在城中被魏军包了饺子,他就叫天不应了。

    这么大的动静,傻子也知道并非是疑兵之计,就是不知道魏国援军人数有多少,如果对方轻骑来援,恐怕鄂那和谋略温那沙都会吃亏。当初他们和魏军骑兵野战过,在同等数量情况下哒军队根本就不是魏国骑兵的对手。

    石头城东城外的平原上,此时谋略温那沙开始拼命了。此时越打越顺,越打越自信的叶咸还有心情冷哼一声,挥旗命令弩炮前移。

    中国古代的投石机事实上只是固定按放的,并没有野战能力。可是冉明来了之后,就将魏国的投石机搬到了车辆上。可是随着弩炮技术运用越来越精湛,投石机渐渐退出了魏国武装装备的战斗序列。哪怕是一个魏国偏远小城,此时也看不到投石机这种装备了。而弩炮则越来越多。估计等魏国的火炮技术成熟之后,弩炮也会脱离战斗序列。毕竟弩炮还是冷兵器范畴,火炮才是未来技术发展的方向。

    在科技技术面前,勇猛已经成了过去式。足足六百多步的射程,这成了哒骑兵无法逾越的死亡地带。特别是跟在行军序列之后的八牛弩也跟了长来,这样弩炮、火箭弹、八牛弩魏国远程攻击武器三剑客已经到齐,这六百多步远的距离,必须拿足够的人命去填。而且弩炮事实上比火炮还有一个优势,火炮是热发射,需要时间冷却炮膛,而冷发射的弩炮则没有这个问题。

    安西军熟练的弩炮射手快速装填着弩炮炮弹,而火箭弹发射手则简单多了,他们只需要调整发射角度,然后点火,九联装的火箭弹就一股脑的飞去敌人阵中。在付出四五千人的损失后,此时谋落温那沙麾下加上杂牌也仅剩万骑。当然,这也不是说哒人阵亡了两万多人马,其中还有数千伤兵伤马在战场前面等待着死亡。

    谋略温那沙一看正面攻击根本占不到便宜,就开始向魏国偃月的左翼迂回。他早已看出魏军已经把所有的弩炮集中到了中部,而左右两翼则没有这样恐怖的武器。在急促的牛角号声中,谋略温那沙率领的前锋骑兵攻向魏国左翼,在这个时候,鄂那其实也动了,他命令一万可汗护卫精骑攻向魏国偃月阵的右翼。同时还有两万余骑兵则开始大范围迂回,伺机攻击魏军背后。

    站在望塔车上的叶咸,利用望远镜就可以把十数里范围内的兵马调动一览无余,根本不用斥候汇报。在叶咸的命令下,魏国左右两翼和后营都开始备战。

    安西军布置其实不分前后,三个满装步兵左右后各一,逞倒品字布局。如果要说空虚,也只有中军位置最为空虚,中军位置叶咸只放了三个弩炮营一百零八具弩炮、三个八牛弩炮营三个火箭炮营,和三千陌刀军。论人数勉强过八千。而左、右、后各一万五千人马。

    最先跟哒帝国前锋谋略温那沙接战的是李诜的步兵四十四师。步兵四十四师是以安北军和镇西精锐改编而成,所部将士皆为丰富的以步克骑的经验。李诜是原李的部将,在李败亡后,投降魏国,供职魏国原车骑将军胡逵麾下,在胡逵阵亡后,归中垒校尉许远麾下。后来冉明创立讲武堂,李诜却弃职入学,成了冉明的学生之一。接着在安北大将军麾下成为独挡一军的校尉。在改编安北军后,李诜因功授新军衔上校,为四十四师第一三二团团长。

    李诜和叶咸一样,都是陡然提到了临时节制大军的高位,为权师长。

    李诜把四十四师一三二团放在最前面。一万余具弩机三连射,一下子把谋略温那沙的骑兵抵抗住了。特别是三千余长枪手如同刺猬一样摆在最前面,而后又是刀盾兵保护的弩兵。此时谋略温那沙着急了,面对长枪如林大阵,轻骑冲阵其实就是找死。然而魏国军队又不像其他军队一样,着甲率低,他们可以用骑射的方式射杀敌人。

第1067章烧还是不烧

    事实上骑兵弓箭射程都非常有限,通常都是五十至八十步范围,可是魏国姆机却足足有一百五十步,冲又冲不动,骑射又吃亏,而魏国四十四师的长枪兵又慢慢压迫对手,这让谋略温那沙所部立时全体发慌,不知如何应对。

    不光是谋略温那沙被劫,事实上先后接战的两支可汗护队精骑也遇到了和谋略温那沙一样的窘境。

    “咻咻咻!”的弩机破空声响起,游荡在阵前的哒骑兵不时的被射杀在地。

    左前锋失利,右前锋同样失利,结果偷袭后营又没有占到便宜。安西后营虽然有仆从军是弱军,可是魏军安西军的车阵和四十二师保护着这些仆从军,偏厢战车组成的车阵比长枪阵更加棘手,在试探三四次之后,折损两千余骑,哒骑兵就不愿意进攻了。

    看到接连进攻失败,鄂那蒙生退意。事实上这就是所有游牧民族的特性,一击不中,就会远遁千里。在这个时候撤退,事实上哒军主力,特别是鄂那本部人马,前后不过折损四五千骑,根本伤不了元气。而损失最惨重的不过是那些从各部抽调的青壮,死多少他鄂那都不会心疼。

    就在哒军开始撤退的时候,那些西域各国牧骑闻令出战了,莫约三万余骑各部牧骑人人面色醺红。

    指望各国仆从军打硬仗那肯定不行,可是让他们痛打落水狗,他们绝对都是好手。三万余骑仆从军骑兵在各自部落首领的带领下开始疯狂的冲锋。

    相对哒军主力来说,这区区三万牧骑根本不算什么,这样的乌合之众,最多三千哒军骑兵就可以把他们打败,任何一个鄂那可汗卫队的千夫长,都有信心将这三万余牧骑凿穿。

    看到魏国骑兵出阵,可汗护卫队的万夫长阿合迈赤狞笑着。在他看来,这些乌合之众,根本算不上骑兵。魏国步兵他们领教过了,可是看到魏国骑兵居然这么废物,他大叫道:“让汉儿知道什么才是骑兵!”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些牧骑虽然打仗不怎么样,可是人人都是报着占便宜发财的心思来的,魏国可是说了,他们随魏军征战,没有军饷,以首级计功。

    魏国给出的价格就是一颗脑袋肥羊一只,或粮食六斗,或白酒一壶(一升)或者同等价的商品。世上事,熙熙攘攘莫过于一个利字。汉人如此,獠人亦是如此。在安南征中南半岛的时候,为了对付森林中的土著。安南军就这样开出了悬赏,有高额的赏金和实物剌激在,那些獠人就开始为魏国所用。结果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安南军收到成年男子首级四十六万余颗,付出的价格不过是十六万匹丝绸等价值二十余万金的物资。结果中南半岛大定,只要有土著袭击汉人或安南军,安南军根本不会立即去进山入林清缴,而是发出悬赏,先把这个部落男丁用悬赏的方式杀光,最后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获得灭族之功。

    安南军成功的例子让安西军借鉴了,所以这些牧骑,不是为了魏国而战,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战。想用魏国的丝绸,拿人头来换。想喝魏国的美酒,用人头来换。

    对于石头城的进攻哒军队并未停止,可是得知魏国援军即将到来,守军拼死抵抗,而哒军队声势不如原来。

    仗打到这会,事实上城内的安西军早已残了,几乎找不到一支连以上规模建制的军队。大部分连队此时只剩几十人,个别连队居然打到了个位数。粗略估计,加上城中的伤员,全员不满两万人马。特别是四五万中亚开发公司商号伙计,这些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乌合之众,更是死得所剩无几。

    刘科的亲卫营此时也战死大部分,此时跟在刘科身边的却只有三十余号战兵。不过好在守军意志比较坚决,需要防守的区域不大,这让守军目前并无危险。连续进攻无果,反被安西军残部击退,哒军队此时士气更加低迷。

    这次进攻石头城,哒军队打得太惨了,城内各个街道上堆满双方将士的尸体。虽然特别是城内被魏国军队将士临时拆房取石,堆积了无数齐人高的石墙,这让冲城城内的哒军队也无法纵马驰骋。下马步战,哒军队本身就是以已之短击敌之长,此时鄂扎那合雅布本部折损数千人马,这点却让鄂扎那合雅布痛惜了,有点犹豫是不是还要再强攻下去。

    随着伤亡的越来越多,城内的安西军也看不出力竭之势,鄂扎那合雅布有种不妙之感,他感到这石头城看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了,再打下去,说不定本部精锐的血真就要在这石头城内流干。一旦没有本部精锐人马,他这个四大战将之首可就成了摆设,无法威慑诸将了。可是自己夸了海口,不拿下石头城,他鄂扎那合雅布便要名誉扫地,因此打得再惨,撤退的命令鄂扎那合雅布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强自镇定,不断的派人督促各部加强攻击。

    不过,在进攻的同时,鄂扎那合雅布也骑兵心腹侦察城外野战情况,一旦鄂那野战失利,他肯定不会把陷在城中。

    随着鄂扎那合雅布暗令心腹部曲作好随时撤退的准备,看着那些本部人马携带缴获的财宝,那些其他哒军队也暗暗作好了撤退的准备。结果倒好,石头城内虽然杀喊声震天,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石头城外的哒军队开始撤退,顿时混乱不堪。看着蜂拥而来的魏国仆从军西域诸国牧骑,阿合迈赤率领本部人马迎着三倍多的魏国牧骑发起了反冲锋。让他大跌眼镜的是这些根本不与他接战,而是调头就跑。这些西域诸国牧骑打仗的水平确实不怎么样,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天生马背上的民族,控马的技术是无可挑剔的。

    这三万余牧骑来得迅速,退得匆忙。阿合迈赤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斩杀敌首的机会,率领部曲继续追击敌人。看着这些西域诸国牧骑向魏国步兵大阵冲去,阿合迈赤几乎笑出了眼泪。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根本没有冲破魏国的步兵大阵,此时这些牧骑如果冲破了魏国步兵大阵,哒军队反而可以反败为胜。

    只是非常可惜,阿合迈赤根本就不知道这其实就是叶咸的聪明之处。他知道安西军主力部队太缺乏骑兵,区区三个营半的侦察骑兵,根本就不可以用来骑兵作战,恐怕一个冲锋就会淹没在敌人的阵中。所以这些牧骑不仅承担着帮助魏国军队运输物资的任务,同样也承担着诱敌的任务。看着牧骑调头回转,魏国安西军步兵各部开始整队备战,他们把弩机、弩炮、八牛弩、火箭弹设定好射击诸元,等待着敌人进入射程之内。

    这三万余牧骑像一股洪流冲向魏国步兵大阵,三万多骑,十数万马蹄声势着实惊人,如果是胆小的人,恐怕会被这个阵势吓尿了。正在撤退的鄂那,看到阿合迈赤击败了魏国骑兵,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如果真让魏国安西军军中这三万余骑咬上来,他的这些骑兵撤退,马上就会演变成溃退。可是在望塔上的用望远镜看到战场上的这一幕,叶咸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虽然只是上万骑兵,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叶咸还是举手下令冲击。

    此时阿合迈赤已经追上了魏国牧骑的后尾,阿合迈赤不愧为哒帝国的猛将,他的长枪一送,顿时洞穿一个铁勒兵的背部,瞬间枪头就胸间透出,接着左手长刀挥出,一道血泉喷天而出,又是一名温宿兵被直接削去了脑袋。十几来个鼓起勇气的悍勇之士竟是拦不住阿合迈赤,他的长枪横刀,一下子打落战马三人,长刀连挥又杀二人,看到阿合迈赤如此悍勇,剩下的西域诸国牧骑哪里还有勇气抵抗,只恨自己跑得太慢了。

    阿合迈赤右手的长枪、左手长刀在牧骑后阵横扫,就从西域诸国牧骑阵中杀出一条路。看到主将悍勇,原本士气受挫的哒军队更加兴奋。

    就在西域诸国牧骑拿屁股当盾牌背对敌人时,哒骑兵纷纷张弓射箭,一阵一阵的箭雨落下,不时的有西域诸国牧骑重箭落马,还有一个倒霉蛋中箭落马,却把脚套在马镫里,结果被战马一阵拖扯,脑袋和上半身生生被地面掉了。

    然而,就在阿合万赤狂性大发,大杀四方之时,他发现魏国骑兵居然变得薄了,随着眼前骑兵一空,他露出了骇然之色。

    “快退!快退!”

    可是,此时再退显然已经迟了。

    “咻咻咻”密集的弩机箭如狂风暴雨,仅仅一轮弩机攒射,就让阿合迈赤前锋一千余骑射成刺猬,而这个时候,后面的哒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他们弄清是怎么回事,万余骑兵至少被射杀了将近一半。这个时候残存的阿合迈赤所部开始匆忙撤退,然而魏国阵中红色的三角令旗接连挥下,八牛弩、弩炮和火箭弹纷纷向哒骑兵阵中砸去。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至少六七千骑丧命魏国步兵阵前,若说杀戮效率,魏国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此时悍勇的阿合迈赤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冲得太快,至少数十只弩箭命中了他,他和他的战马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更加可惜的是,无巧不巧,一只八牛弩弩枪正中阿合迈赤,将其上半身生生撕成两半,这个场景甚是骇人。

    幸存的哒骑兵脸上被吓得没有半点血色,看到狼狈而逃哒军队,这些刚刚还被哒军队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西域诸国牧骑又上性了,他们吼喝着,挥舞着战刀上来捡便宜。魏国倒是没有制止他们这种捡便宜的举动,而是视之任之。

    阿合迈赤所部万骑,经此一战,几乎全军覆没,能够逃得生天的不足千人。造成这个局面,这也让哒军队彻底打消了反击的念头。

    两三万西域诸国牧骑开始追击,刚刚开始他们也非常小心,一旦哒军队反击,他们就不毫不犹豫,毫不接触,调头就跑,可是看到些哒军队根本不敢抵抗,这些西域诸国牧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起来。接连冲杀,更把斩下来的脑袋挂在腰间或马脖子上,任凭谋略温那沙和鄂那如何努力,都无法制止即将到来的大崩溃。

    此时叶咸也没有留下后手,把能派出来的军队都派出去了,除了留下一个团的步兵主力保护器械营,就连陌刀军也参与了追击。遗留在战场上的马匹非常多,会骑马的步兵就骑上战马追击敌人,不会骑兵的步兵也在战友的帮助下,用绳索绑在马上,展开追击。兵败如山倒,就连跟着后营的辅兵也能趁机砍下几颗脑袋。

    随着鄂那野战失利的消息传来,鄂扎那合雅布决定不再等了。他绝然道:“撤退吧,可汗业已大败,咱们若是迟了,被突不出去了!”

    看着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哒军队,安西军原本提心吊胆的残部更是激动的大吼道:“哒人败了,哒败了,咱们的援军来了!”

    担任前锋的东方战将谋略温那沙算是彻底体会什么叫兵败如山倒,什么叫兵无斗志了。出城野战整整一个时辰,剧烈的奔弛早已让哒军上下早已是疲惫不堪,心境更是从云宵跌落谷底,面对安西军的追击,哒将士脸上露出的不是死战到底的坚绝,而是恐惧和绝望。

    作为新任东方战将,谋略温那沙有心死战,索性把心一横,冲一众残兵败将叫道:“事已至此,于其被汉人杀死,不如拼死一搏!”

    阿兰部勇士阿尔津亦是一脸凶狠的附和谋略温那沙,他喊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今天便是你死我活之时,若想活命,就拼死一战,或有转机,否则,我等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事实上他们阿兰九部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失去这些青壮,光凭部落中的那些老弱妇孺,根本没有能力存活下去。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肯定会有其他部落窥视阿兰部落中的子女和财富。哪怕他和数百名残兵败将逃回事,也逃不过当奴隶的命运。

    只是非常可惜,二人叫得虽然凶,可是附和他们的没有几个人。仗打到现在,哒人也是人,他们实在是打够了也被打怕了,魏国安西还有那么多,贵族和将领不想轻易投降,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势,他们要死拼下去以搏条生路,可他们这些人未必就一定要搏条生路。

    或许,我们可以投降,有哒人心中如此想。

    在游牧民族之中,事实上血缘关系并不重要,今日我打败你,你的部落就要臣服我。明天你打败我,我的部落就臣服你。这种事情都是家常便饭,太寻常不过了。

    最先追上来的,还是那些西域诸国牧骑。一队一队的骑兵在各自部落首领的命令下:“给我杀,给我杀光他们!”

    魏国人可不要他们的俘虏,他们需要用脑袋才能换取魏国人手中的钱和粮食,一颗一颗脑袋,在这些西域诸国牧骑眼中,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看着无人响应,阿尔津也只好跟着大股溃兵逃跑,然而,阿尔津的运气实在不好,一名西域诸国牧骑随意的一箭,正中阿尔津战马的臀部,也就是俗称的**。战马嘶鸣接着把阿尔津甩在了地上。这重重一摔可把阿尔津摔得够呛,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好在伤势不重,只擦破了些皮,血是流得多了点,可这点皮外伤又算得什么。

    还没有等阿尔津换过气了,一名西域诸国牧骑兴奋的大吼道:“一只肥羊!”

    “什么?”阿尔津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无头尸体,这是阿尔津留在世间最后的一丝意识。

    锡尔河原本并没有桥,可是鄂那为了东征,自然在下湾附近架设了十几座浮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十几座浮桥以及西岸驻守保护浮桥的两千军士都变成了尸体。而浮桥也燃烧起来熊熊火焰。

    “子杰兄,这浮桥烧了就烧了吧,为何要留下两座?”李景山不解的问道。

第1068章鱼龙荆襄

    牛子杰笑道:“如果把所有的浮桥全部烧了,哒人没有了退路,自然会背水一战,作困兽之斗。咱们安西军要想全歼哒军队就会付出不小的伤亡。可是剩下两座浮桥,他们就有了退路,就会为了争夺这最后的逃命机会而自相残杀,到时候多省事。反正两座浮桥一次性也过不了多少人马,咱们这两个师的骑兵,有能力把他们全部都拦截下来。”

    李景山道:“也不知道刘大将军他们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事!”牛子杰道:“如果石头城丢了,恐怕哒人早已拒城而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的逃命!”

    “可汗,现在怎么办?”谋略温那沙此刻也方寸大乱,眼看着哒军队全面崩溃,人人都仿佛吓掉了魂,一个个如同末日降临。谋略温那沙此认为不比杰尔西差,可惜此时他无力力挽狂澜。

    鄂那也非常不甘心,可是再如何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什么。此时他失去了军队的控制权,无法组织军队进行有效的抵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鄂那也是一个枭雄,似乎没有顾及亡命奔逃的溃兵朗声道:“走,用汉人的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场失利不算什么,来日本可汗再与魏人一较高下!”

    就在鄂那从战场上逃离的那一刻起,从望远镜里看到鄂那的金色狼旗在缓缓后退,叶咸开始笑了起来。不光是他,就连魏国皇家步兵第四十四师权师长李诜也笑了起来。在叶咸的命令下,魏国安西军辖下步兵第九师、第二十六师、四十四师三个师四万五千余名将士如潮水一般杀向哒军队,此时大部分获得战马,甚至有些人不得不依靠绳索捆绑才能不至于掉下战马的骑马步兵如同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那哒军队席卷而去。

    鄂那和谋略温那沙跑得太快了,这让后面的哒军队过了好久才发现他们的可汗居然跑了。有些悍勇的哒军将士也不甘心失败,他们也看出那些魏国骑兵其实弱得吓人,然而他们还没有作出抵抗,就被溃兵挟裹着狼狈而逃。

    事实上不甘心的其实并非鄂那一人,而是哒军队所有将士共同的心声。没了军心,再能战的兵马也不过是帮乌合之众。失去指挥,也失去主心骨的哒军队再也提不起勇气反抗,一团乱麻之下纷纷弃械投降。两千多安西军骑兵冲了过来,对着那些不肯降的哒军队狠狠挥刀手中横刀。特别是一阵手雷弹雨,把哒军队最后的一口心气也炸没了,那些不肯降的哒军队只想逃命,哪里挡得住安西军将士,大溃之下便是伏尸一片。

    西域诸国牧骑乘胜追击,对于抱团抵抗的哒军队置之不理,魏国不需要他们攻坚,啃硬骨头,而是需要这些骑术娴熟的西域诸国牧骑把哒军队恐慌无限放大,压得哒军队除了逃跑,就没时间去想其他的。

    骑兵追击,其实谁也不比谁快多少,如果没有锡尔河阻拦,哒军队仍可以跑出去无数人马。不过,那条莫约百丈宽的锡尔河,对于那些在逃跑的哒军队而言,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此时这些哒军队将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其实不是要快过魏军,他们只要跑的比后面的人快就行。

    华夏文明在历史上一直走在世界科技的最前沿,当匈奴人还在使用骨箭时,秦军就用青铜秦弩告诉他们谁才是这块天下的霸主。当匈奴人好不容易学会冶炼青铜兵刃时,汉军则挥动着钢铁大环刀在草原上掀起腥风血雨。哪怕到了魏晋南北朝这个华夏沉沦的时刻,身为马背上的民族,却敌不过汉军骑兵。因为这个时候华夏发明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在这些器械的帮助下,只要是驯服的战马,哪怕是稍加训练的人就可以骑乘。更何况此时魏国已经半只脚迈进了火器时代。

    鄂那把所有能丢弃的东西都丢弃了,哪怕是宝贵的辎重,哪怕是全军最为要命的口粮(牛羊马匹)都舍弃了,然而,鄂那却没有跑出去。因为他发现锡尔河岸边,原本架设的浮桥已经大部分被焚烧一空,内剩下两座。

    别说只有两座浮桥,就是那十几座浮桥都在,恐怕一时间也需要让所有人都渡过锡尔河。看着失去秩序,人人争抢,为了那渡过两道浮桥,哒军将士不惜刀兵相向,大局已定,哒军不可能有任何奇迹出现。此时石头城内的刘科率领残部也追杀出城,虽然这个时候,石头城内的残军将士人人都疲惫不堪,不过人人此时心中却是痛快无比。

    刘科一屁股坐到地上,在亲卫们的注目下,放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他的眼中都是泪。这刻,他想到了死在石头城内的袍泽,还有那些原本不用死,却因为他而死的中亚开发公司成员。

    哒军实在跑不动了,有的扔下武器投降,而魏国则趁机大叫:“投降不杀!”

    虽然哒军将士并不能听懂汉语,不过他们看到了扔下武器的降兵,并没有被魏国将士砍死,所以也学得似模似样,都扔下武器后被追上来的魏国将士分成数批看管,而西域诸国牧骑却对降兵没有兴趣,他们都知道只有首级才值钱。

    刘科与叶咸在石头城西城外汇合,刘科没有和叶咸等来援将领说一句话,只是吩咐参军记室拿来笔墨往邺城报捷。

    刘科亲笔写下“安西军定安西”六个大字,然后命记室参军发回邺城。刘科不需要详细记录安西军的战报,作为冉明的徒弟,刘科非常清楚,冉明对任何一支军队都有明暗两个渠道的监视,哪怕他一个字不写,详细的战报也会在最快的时间仙放在冉明的案头。此战刘科也不是说没有失误,不过总体来说,牺牲的中亚开发公司成员,事实上是刘科有意为之。

    中亚发公公司成员,主要是河西士族豪强,而河西诸郡县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朝廷对河西诸郡的控制远比中原要弱。基本上有能力的郡太守或县令可以利用士族豪强的矛盾,勉强维护朝廷的统治。然而这样有能力的太守和县令实在是太少了。大部分郡县朝廷政令出不了郡城。

    对于这种局面,冉明不是不清楚,只是没有办法改变。也可以说这是历朝历代的传统,越是距离中枢越远的地区,朝廷的影响力越弱。如果没有庭州十九郡,那么让士族豪强控制河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偏偏冉明制定了攻占楚河流域的国策,而河西则成了西征命脉。这河西不能直接控制在朝廷手中,刘科不安心,冉明更不甘心。

    所以刘科在疏勒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把中亚开发公司捎带上了。和冉明不同,刘科眼中可没有什么是非观念,在他心中无论对错,只要是反对冉明的人,都是罪人,都该死。现在经此一战,中亚开发公司名存实亡,但是损失最大的却是河西士族和豪强联盟。

    此时中亚公司不仅集中了河西豪强超过八成以上的私兵,更包括了河西豪强几乎全部人才。此时就算河西士族和豪强有心对抗朝廷,也有心无力。不过刘科也清楚这么做会让他成为河西甚至天下公敌,但是刘科却不在乎。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在乎一人,那就是冉明。

    写完这六个字,刘科好像是耗尽了最后的精力,他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叶咸、赵训大惊失色,在详细检查刘科身上并没有致命伤痕后,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安西军正在宜将剩勇追穷寇时,魏国皇帝冉明正在处理益州受灾之事。黄帝纪元四七九八年五月十一日,益州刺史宋宪上书益州境内突降暴雨,死伤百姓千人,另有数万百姓房屋被毁,流离失所无处容事。现暴雨已经减弱,然而暴雨造成泥石流堵塞了官道,数十城与世隔绝,很多地方官道被山洪水淹没,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一些村庄整座整座的被山上冲下的泥石流埋没,很多睡梦中的百姓就此被活埋。

    历朝历代对于灾情能够做到的就是派员设赈灾点,给予百姓一些能够果腹的口粮,或者在城门口支上一些大锅熬粥,再派人掩埋死难者尸体,再将孤儿和老人安置。要是灾民作乱,便派官军镇压,如此便是难得的能吏善政,要写入地方志,在史书上也值得大书特书了。

    然而,作为后世之人,冉明并不认同内阁作为的处理方案。冉明立即颁布圣旨传令驻守成都的魏国皇家步兵第二十七师,驻汉中第十三师以及都昌新编五十六师挨门接令后赴灾区救灾。

    冉明提出了一个政治口号:“灾情既军情,救灾如救火,各部接到命令后必须无条件救灾,任何事情都要为救灾让道。”

    在这次处理益州灾害,冉明不仅动用了三个整编步兵师,同时动用了荆州、益州内河水师大小运输舰四百余艘进行紧急运输粮食、药品和帐篷等物资。而且调太医院伤、病、疫各类医生共一百四十余人并镇西军和镇南军野战医院全体医生、护理人员也赶往灾区,一方面救治伤员,另一方面开展灾后瘟疫预防。

    就在冉明动员魏国国家力量进行紧急救灾时,魏国皇后谢道韫也没有闲着。谢道韫向在邺城官员、朝廷在册有品级的夫人、孺人一千余人发布请柬,让她们入宫在长安宫赴宴。席间谢道韫表达了她对益州灾民的同情,号召各位夫人孺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因谢道韫在皇宫内发起的募捐,很快得到朝外内外的积极响应,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魏国全国各地共捐献钱财、衣物、以及各种物资,价值多达一百六十余万金。

    魏国处理这次益州灾情,冉明不仅动用军队,还命皇家特卫组织精干力量共赴灾区,一旦发现谣言流出,必须立即予以辟谣,同时抓捕造谣传谣者,传谣者送入工矿充苦役一至三年,造谣者不问男女老少,不问居心,一律砍头。

    千年以来的历史和前世经历的一切告诉冉明,民智再如何开,谣言总是有市场。在后世日本核泄露,让天朝亿万百姓恐慌、囤积食盐,甚至出现为了抢购食盐而发生踩踏受伤事故。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了,如果有心人散布谣言,很可能产生惊恐,怀疑和否定官府。而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几乎都有谣言相连,如当年陈胜李广在大泽乡弄的鱼腹丹书、狐狸叫,黄巾军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生”,元末韩山童在黄河上弄的独眼石人等。

    冉明不惧怕灾民造反暴乱,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少,但却不能不防有心之人利用灾民,毕竟一旦乱起,魏军就要镇压,而不管取得何等的大胜,死去的都是无辜灾民和百姓。魏国的人口虽然不少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每一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冉明秉承能多救一人就多救一人,能少死一人就少死一人。

    就在冉明动员国家力量的同时,魏国道教教主杨羲也意识到了机会。杨羲颁布天字号教令动员道教教众共赴灾区,既为死难者做法事,也要安慰灾民,宣传皇帝仁德。

    益州犍为郡是此次益州暴雨灾害的重灾区,在南安县(今乐山市)的一处小谅山山谷中,困着一行人。这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出行的魏国皇子冉。按照冉明的行程规划,冉是要经洛阳、南阳、过襄阳.当阳(今荆门)入长江逆流而上。

    按照冉明的旨意,冉这一次远行,目的就是让他看看民间生活,和魏国的发展变化。冉明作为一个后世之人,非常清楚,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是多么重要。司马炎建立晋朝,统一天下,不能不说他是一个雄主。然而西晋第二任皇帝晋惠帝却因“无粥可食,何不食肉糜”而成了千古笑柄,历史上有名的傻子皇帝。事实上仅以次而认为晋惠帝就是一个傻子皇帝,事实上非常武断。

    晋惠帝当了二十三年太子,在这二十多年太子生涯中,如果他真是一个弱智,恐怕他也无法即位,成为皇帝。别说司马炎了,恐怕朝廷之中任何一个大臣也不愿意让皇位落在这么一个傻子之手。事实上呢,晋惠帝司马衷并非真傻,而是常年深宫生活,根本不知民间疾苦。中国五千多年历史像这样失败的皇帝还有很多,这并非皇帝本身才智不够,而是见识不够。如果崇祯换成一个老谋深算的皇帝,他也不可能连番被东林党糊弄,更加不可能亡国亡天下。冉明自然不会犯下这种浅显的错误。作为一个皇帝,并非需要多才多艺,也不需要样样精通,而是需要有足够广泛的认识和眼界。深宫大内绝对培养不出来可以敖翔天际的雄鹰。

    冉再进入襄阳境内的时候,就被襄阳的繁华给深深的震撼了,让冉久久不能平静。自永嘉之乱以来,中原沦丧,汉人百姓沦为异胡的“双脚羊”无论是北方的经济还是人口都遭到了极大的破坏,魏国越靠近北方,人口越少,十里百里毫无人烟的现象非常普遍。尽管这些年魏国极力发展恢复性建设,成交也非常显著,但是唯有人口问题没有办法得到彻底的解决。

    襄阳以南地区,受五胡乱华影响非常有限,大量北方汉人为避祸南迁,留在荆襄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进入襄阳,无论城池还是农村,人口都比北方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人口之是其次,另外是襄阳百姓的富裕。邺城地处黄河之北,受魏国朝廷影响,百姓普通生活简朴,通常都是麻布为衫,丝锦很少出现在寻常百姓之家。可是在襄阳地区,由于魏国的商业兴盛,这让荆襄的桑蚕制造业非常发达,几乎每个家庭在吃饭有着落之后,穿衣方面明显上了档次。

    过了襄阳之后,道路两旁不断出现的农田之中,几乎没有任何抛荒的土地,大大小小的村庄在这里星罗棋布,远远的都可以看到升起的袅袅炊烟,大批的老百姓都在田间地头或是劳作,或是闲聊说笑,虽然他们都很忙碌,可是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更让冉奇怪的是,这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牛,不少家庭宅院前后都是猪羊和鸡鸭,通过观察,冉发现襄阳这里差不多每个家庭的固定资产,基本上都是千万钱以上。

    在后世提起封建时代,无疑当属宋朝创造了最灿烂的文明,但是那个时代家缠万贯的人家,仍是极少数。可是在这个时代,两广和福建地区,都没有有效的开发,也没有什么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但是论起经济繁荣程度,荆州仍是天下最繁荣的一个州。这里不仅有丰富的各种矿产资源,更有着丰富的水资源,只要政策到位,没有贪官污吏横行,百姓用勤劳的双手就可以创造出惊人的财富。

    魏国北方虽然有了非常大的恢复,但是耕地却荒芜不少,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农业根本进不了机械化,一个成年男子打理六十亩田,就非常辛苦了。魏国还是没有足够多的人口开垦北方和中原的荒地。荆襄之富裕,让冉有了充分的认识。

第1069章民以食为天

    特别是官道,除了官府主导修建的主干道之外,还有数量非常繁多的支线道路,这些没有经朝廷统一规划的道路,尽管宽窄不一,规格不一,至少大部分乡间都有良好的道路联接。特别是官道上,除了官方的驿站之外,还建了许多私营的酒肆和客栈,甚至出现了医院。

    出门在外,谁也不能保证谁不得一个头疼脑热,在城里还好,多少总有找到医院的机会,可是一旦在荒郊野外,那就异常麻烦了。然而,在荆襄地区,冉就发现了这种小型的医院。

    随着冉的深入了解,冉还发现荆襄地区之中各乡各村之间都时常会有类似乡勇、庄丁一般的人员进行操练抑或是巡视,而在这里根本看不到什么劫匪,各种商贩可以持有官府特殊颁发的路引,无障碍通行。

    冉当然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荆襄的治安非常良好。

    冉并不知道东晋在东南偏安,南宋也在东南偏安,可是南阳却没有机会跟满明划江而治,根本原因在于南明失去荆襄地区,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东晋能够坚持下去,就因为桓温用荆襄之钱粮,养活了他的安西军,替东晋守住了半壁江山。可是桓温这么做,可把荆襄百姓害苦了,而冉明减少百姓负担,这让百姓非常拥护魏国的统治,别看荆襄是温的起家之地,这里却没有桓温的立足之地。

    其实说穿了,魏国的农税并不比东晋收得低多少,毕竟东晋只养活官。而魏国却连吏员也发放俸禄,这样的结果就是魏国的朝廷运作成本远比东晋要高。只是魏国如今没有小吏横征暴敛,也没有各种杂役,这才是百姓负担的大头。

    冉在进入当阳境内里,遇到了一件有奇事。冉派了一个侍卫去了解情况,地了半天,这名侍卫才回来禀告道:“公子,卑职已经弄明白了,现在石桥镇要换届了,现在正在明选镇长,如今这石桥镇有三个候选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游说呢!”

    “什么是民选镇长?”冉不解的问道。

    “如今我们大魏采取州、郡、县三级分立,而在县以下,则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堡。十堡堡为一镇,设镇长。这镇长享受从八品官待遇,却不是朝廷吏部选官,而是由各堡长之间竟选产生的。要想成为甲长,首先要获得十户百姓的过半数同意。而要成为堡长,也需要通过半数同意。”冉明派给各个皇子的侍卫,事实上并非全部都是武卒出身,这次冉和冉昀出行,身边的侍卫都是文武全才。

    冉隐约记得冉明向他说过,历朝历代,皇权不出县,事实上这是非常错误的。基层也非常重要,如果下面的人歪解朝廷的政策,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反应。这个时候,冉明也慢慢进行一系列的改革,不过冉明的改革,却不是脑袋一热,直接拍板决定。而是通过罗列若干地区进行试验,获得成功后才进行推广,当然在试行过程中,发现问题就会改正,完善各种制度。

    冉笑道:“他们都是怎么游说的?”

    “这……大体上就是说他如果当了镇长,一定会为乡亲们谋福利。向众人许诺,要修建公路堡堡通,让大家在雨天出行,不用再踩烂泥。”

    冉对这种新奇的事物也非常感兴趣,就走到了一个村落的稻场边上,听一个年纪莫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咱们这一代人,吃亏就吃在不识字上,我刑某人如果当选镇长,一定一力促成镇小学的修建工作,到时候咱们石桥镇人家,人人的孩子都可以上小学。如果大家想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就请把这河草投给他!”

    这个中年人的口才非常了得,百姓又都是朴实的人,哪里经得住他说?都是整甲整堡地被他说得很激动。特别是那个刑姓候选人大声道:“如果刑某当选镇长,就把河湾官道边上的那一百八十亩地损出来盖镇小学,镇小学的校舍和桌椅板凳,全包了,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去襄阳请一个大儒回来当先生!”

    听到这话,周围百姓都激烈的鼓起掌来。冉听这里,就说道:“此人还真是一个干才!”

    冉一路从洛阳走到了襄阳,然后一路过当阳、江陵,然后顺过逆流而上,进入益州之后冉又去了一些偏远山村,可是进入益州之后,风情又是大变。不过益州此时的情况,虽然不比荆州,虽然他们依旧穿的是破破烂烂,可是脸上却有了血色,少了许多的菜色,说明了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基本上可以得以温饱,比较满足于现在的这种生活。

    然而冉进入南安县境,冉听说南安金口大峡谷风景迷人,就带着侍卫去了金口大峡谷。所谓的金口大峡谷,峡谷两岸奇峰突起,危岩耸立,构成各种象形景观,似人似兽,栩栩如生、重重叠叠的山峦上,绿树成荫,飞瀑跌宕,各种山花野草争奇斗艳,形成一道道绚丽的风景,自然情韵雅致不凡。峡谷沿岸衍生出许多小沟壑,错落有致,其中最著名的是一线天,沟壑两边悬崖紧贴,抬头就只能看着天,沿其进入一直到沟心的老昌沟,这一段几公里的路更是堪称奇绝,沟壑悬崖峭壁,溪水潺潺,鸟兽啼叫,羊肠小道,完全是大自然“恶意的”完美展现。

    来到这金口大峡谷,这让冉流连忘返,结果偏偏出事了。来到金口大峡谷时,冉一行人遇到一只食铁兽。(既今天的国宝大熊宝)冉并没有见过这种动物,看着憨态可拘的大熊猫,冉就想捉回去送给冉明。就算不能擒获,也可以猎一张熊皮,送给冉明。

    众侍卫一看冉是想拍冉明的马屁,也非常激动。这一行数十人就开始奋起追击。然而让冉没有意料的是这食铁兽虽然看上去胖胖的,笨笨的,可是一奔跑起来,速度居然快得惊人,这数十名好手追了半天反而失去了食铁兽的踪影。冉是一个坚毅的人,说得不好听就是有点犯拧,这一拧不要紧,偏偏出事了。

    益州大部分地区暴雨,而犍为郡偏偏又是重灾区,冉等宿营在金口大峡谷的一座无名山头上,结果因为天降暴雨,形成大规模泥石流,把下山的路都冲断了。偏偏他们携带的干粮只有十几天的。被困在一座山头,那些侍卫付出了十几人伤亡的代价,这才把消息传出来。

    犍为郡太守罗崇这下快吓死了,如果堂堂皇子在他治下出了事情,他万死难辞其咎。罗崇一刻也不敢停,立即组织青壮进金口大峡谷进行救援,可是此时虽然暴雨减弱,但是洪水泥石流横行,想行进入最险要的金口大峡谷救人谈何容易?

    金口大峡谷内,对于冉等人来说,最危险的并不是暴雨泥石流和洪水,而是食物的匮乏。身处一座面积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山头,面对四周的洪水,冉有点绝望了。看着似乎浪头不大的洪水,到处都是漩涡,分出一半的侍卫前去突围报讯,结果十几人被洪水吞噬了。

    “公子,吃点吧!”大内侍卫许谦端着饭盒里炒面糊糊,递给了冉。因为内心的慌乱,有时候比现实的饥饿还要可怕得多。士气一旦崩溃,就是食水充足也没用了。在平安度过那个难关,在侍卫们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接下来的是日子,就是挨、挨、挨。然而,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就在侍卫突围而出报废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从峡谷上流漂下来一个敞口的棺材,没有人控制的这个棺材,最终还是撞在山脚下一块巨石上四分五裂,棺材里的一大两小三个眼看着就被洪水吞没。

    冉大吼道:“救人啊,快去救人!”

    众侍卫无奈,只好解下腰带,系成一根绳子,然后下水去救洪水中的三个人。经过侍卫九牛二虎的努力,最终悲剧还是发生了,这被上游人家用棺材紧急放下来的三个人,最终只救出来一个,其他两个小孩子则怎么也找不到了。

    冉这一开始救就惹下了大麻烦,原来金口大峡谷中人家虽然不多,可是却有几十户猎户在这里生活。在泥石流灾害发生的时候,这个由猎户和采药人组成的小村落被泥石流直接淹没了。不过好在山里人对泥石流认识比较深,在暴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可能会出现泥石流,所以提前出村去山上避难。不过由于走的匆忙,所携带的粮食有限,结果几天下来就断粮了。明知在山上会饿死,所以这些村民决定拼着命下山。

    冉救了其中一个村民,短短三天时间内又救下来三四十人,此时冉身边只剩下十九个侍卫,干粮倒可以坚持半个月。可是增加了三四十张嘴吃饭,冉的粮食就不够用了。许谦用上了最苛刻的手段,保持着所有人不至于饿死,但是冉此时也缺粮了。

    现在冉和营救下来的村民还有可以支持七八天时间的干粮,可问题就在于,谁知道官府的援军什么时候到来,朝廷的赈济什么时候到。现在官道全部被毁,人连行走都困难,就算官府有粮,谁又敢把粮食送来。

    现在这情况,按照许谦的意思,是让这些南安县的军民自生自灭,固然当地官府和朝廷会想一些办法,却也是杯水车薪,而今最重要的乃是自救,别人靠不住,得靠自己。灾荒的时候,任何一粒粮食都是救命的,冉居然要让大家匀出粮来救人,这如何使得?

    许谦道:“公子,咱们虽然有点干粮,可是……咱们也无力救下所有的受灾百姓。”

    “本公子自然知道,咱们救不了所有的人,能救一人是一人吧!”冉道:“总不得见死不救,这些都是大魏的子民,本公子岂可眼看着他们饿死?”

    许谦也是无奈,只好听从冉的命令行事,不过冉也知道粮食不易,他从原来每天三餐,改为一餐,每次只喝下半碗炒面糊糊,就这点量,也只能保证人不至于饿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第三天的时候,洪水开始慢慢退了,慢慢的洪水退至齐胸以下,尽管这个时候仍然危险,但是冉却不敢继续等待了,他带着侍卫使用绳子把所有人系成一串,然后在健壮侍卫的带领下,开始向山下慢慢行去。

    然后走了整整一天,这支数十人的队伍才走了三个小山头,距离南安县城还有七十多里地,眼看天色将黑,冉和众人又宿营在一座面积稍大的山头上,众侍卫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座山上还有二百余名灾民。不过大家都不分彼此,财物或许还点,粮食基本上都没有了。

    到了半夜,突然冉被一阵哭声惊醒,在不远处的流民群中传来阵阵哭声,冉虽然涉世未深,却也知道哭声要么代表强奸,要么代表死亡。

    不远处的流民群中突然发生了混乱,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呼救和放肆的笑声。冉也一宿未睡,整个队伍数十人也是彻夜难眠。

    冉皱着眉,来寻许谦道:“许侍卫,我们是不是该派出人去……”

    许谦清澈的眼眸里,却像是幽深的古井,道:“不能去,我们的人手太少,这一丁点人,就如泥沙入海,其实,卑职早就听说过天灾其实不可怕,最可能的还是人祸。天灾咱们见识过了,现在就是人祸。如果不是咱们还有九把刀、几张弩弄不好,他们那些灾民早就过来抢咱们了。”

    许谦抬眸,深深地看了冉一眼:“公子要沉得住气,沉不住,今夜贸贸然出去,我们去哪里剿人?弄不好被贼人钻了空子,切不说会危急安全,就连咱们救下来的这几十号人,恐怕也活不了。公子安心睡下吧,等到明日再说。”

    冉叹了口气,这次的遇见,他是被深深的被震撼到了。民以食为天,如果肚子里没有食物,天王老子也顾不上了。

第1070章哭泣的河

    石头城西的落日,将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黄,哒骑兵被安西军限制在石头城西和锡尔河之东的狭窄地区,虽然战斗还没有停止,但是双方心境此刻已经发生了变化。魏国安西军将士想要全功,一战而尽歼哒帝国东征军队主力,从而一战而定康居,至少锡尔河以东,魏国再无敌手。而哒人想的则比较简单,就是如何可以逃得性命。

    这个时候,哒中军鄂那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色,没有人能够形容他这一刻心中的灰心,甚至绝望!自从他登上汗位以来,二十多年东征西战,也不是没有战败过,哪怕初遇笈多帝国的战象阵,哒大败将他的心志历练得非常人所能及,在绝望的悬崖边上他挣扎着,派出了传令兵道:“去告诉鄂扎那合雅布,让他率部殿后!”

    这是他此刻能做的事情了。

    听到浮桥被烧毁的消息,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失去秩序的军队,从两座浮桥上,根本跑不出去多少人。可是如果有秩序,两座浮桥可以同时并行四匹战马,盏茶之间就可以让一个千人队渡过河,如果鄂扎那合雅布可以抵挡得久一些,他们就可以保存大部分元气。但反过来,如果是挡住安西军,疲累异常的安西军军一时间可未必能够战胜哒军马!

    恢复渡河秩序,留下足够的兵马断后,这是鄂那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亲卫道:“可汗您看!”

    这时,一个让人绝望的情景出现了,只见一面宽大的银色飞狼旗在锡尔河西岸缓缓的向西移动。一见势头不妙,哒四大战将之首,鄂那的心腹大将鄂扎那合雅布居然竟然连跟鄂那商量的机会都不给,马上就回马要独善其身了!

    鄂扎那合雅布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只要鄂那和谋略温那沙战死在锡尔河,鄂扎那合雅布就可以轻骑返回吐火罗,凭他四大战将之首的身份收获哒其他军队的控制权,甚至可以直接登上汗位。虽然是借刀杀人之计,但是鄂那对盖苏耶丁和杰尔西的冷酷无情,这也让鄂扎那合雅布对鄂那死心了。此时鄂那失败了,他也失去了威慑诸部的实力,尽管鄂扎那合雅布同样损失惨重,但是由于见机早,他反而比鄂那保存的实力大。

    此时,魏国安西已经打疯了,能动的兵力都参与追杀,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绝佳机会,如果西域诸国牧骑放过这个机会,他们的脑袋就是被门夹了。此时西域诸国牧骑简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有哒骑兵上来阻挡,他们就一个字杀。有游骑迎上,杀!哒的后军来挡,还是杀!有箭飞来也不管!所有人只是一个念头冲到鄂那的大毒之下,夺取鄂那扎的脑袋!

    魏国人进入西域之后,很快就建立了魏国人的信用,只要是魏国人许诺的事情,绝对会兑现诺言。说整族屠尽,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婴儿。说赏万金,绝对是一万枚金币,或同等价值的财物。此刻鄂那的脑袋已经公布了价格进爵三等,赏千马、万羊。

    如果只是赏赐万金,或许大部分西域诸部牧骑没有印象,可是要说一千匹马、一万只羊值多少钱,他们谁都知道。

    这个赏赐,可以让一个奴隶,瞬间成为一方贵族,有了这些财物,完全可以新成立一个族群,而且还是不小的族群。

    此时,哒人仿佛失去了抵抗力一样就杵在那里,彷徨着,犹豫着,用箭那是浪费力气!直接用刀砍吧!用马撞吧!

    这个时候,不能用战争来形容战场上的情景了,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就连安西军军中最不受人待见的伙夫们,也可以斩几颗脑袋,或是抓一些俘虏。要说魏国军人最讨厌谁,无疑伙夫是排在第一位的。

    按照冉明的意思,军中的伙食不能净做美味可口的饭菜,必须把所有将士锻炼成一个铁胃,什么东西都能吃得下去。所以魏国的军队伙食,以营养为主,可口就免谈了。之前,魏国百姓生活水平低,常年饿肚子,所以没有人计较军中的伙食味道如何。如今魏国百姓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普通百姓也不是吃不起肉了,所以这个时候,原来感觉美味可口军中饭食就感觉难以下咽。偏偏冉明制定的军规就是如此,在选择伙夫方面,以效率高为主,可以做出美味可口的厨师,反而被堵在门外。

    此时,魏国安西军开始不断的分兵,从原来以团为战斗单位,慢慢分成以营为战斗单位,再到后来就变成以连为战斗单位,后来就分成了以排为战斗单位。六七十人为一个矢头,整个安西军拥有三百多个排,三百多个排就如同三百多把尖刀一样插了下来,登时将数万哒插得体无完肤!

    随着率先抢到浮桥的鄂扎那合雅布所部全体都过了河。在这个时候,鄂扎那合雅布下了一个众人目瞪口呆的命令。“放火箭,烧掉浮桥!”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对岸还有无数将士没有渡过河啊!”无数将领不解的质问道。

    “不是!”鄂扎那合雅布道:“咱们保留住这些浮桥,对岸的那些将士就有了后路,就不会抵抗魏国人,如果他们都一窝蜂的冲过来,事实上也逃不过来多少人。而这样以来,魏军的压力就会小得多了,很可能不用到半夜,魏国人就可以追过锡尔河,到时候咱们还能逃得掉吗?”

    断绝对岸哒军队的生路,听起来非常残忍,事实上却是壮士断腕的办法。失去后路的哒军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们一旦拼命,魏国安西军要想取得胜利,也必须付出重大的损失。这样以来,鄂扎那合雅布就有时间可以逃回吐火罗,去整合哒残余的力量。

    “末将明白了。”听到鄂扎那合的解释,众将士毫不犹豫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就在这个时候,数千名哒弓箭手点燃了火箭,然后引弦发射。呼呼啦啦数千只火箭如同流星一样飞向浮桥,迅即就把浮桥点燃了。

    哒人搭架浮桥,采取的是木排下面绑着无数羊皮气囊,这种羊皮气囊为了密封,都涂抹了厚厚的牛油,这样的浮桥,非常容易燃烧。渐渐的小火开始燃烧,再后来就变成了熊熊烈火。半柱香的功夫,浮桥已经不能再站人了。看到燃烧起来的浮桥,鄂那岂会不知鄂扎那合雅布的打算?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捅了最致命的一刀,鄂那再也坚持不住了,他气得吐血了!

    随着鄂扎那合雅布派人烧掉了最后那两座浮桥,石头城大魏帝国与哒帝国的对决也进入了尾声。这场两大帝国的决战,是由哒帝国原东方战将杰尔西主导的,就是利用石头城的物资,诱敌深入。然而魏国安西大将军刘科计高一筹,将计就计,生生把二十余万哒帝国东征大军给吞了。

    虽然哒帝国东征部队彻底失败了,但是魏国的局势也非常严峻的。首先是安西军第四十步兵师几乎全军覆没,战后虽然还有伤兵,但是还能保持战斗力的将士勉强五百人,而五千陌刀军将士也大部分力竭阵亡,即使幸存的一千余人,过度的体力透支之后几乎是暂时地失去了战斗力。

    第四十师少将师长陈贲阵亡,这是刘科所没有预料的。魏国自从改制以后,魏国仅仅保留四十五个主力步兵师,即使加上骑兵师、海军陆战师此时魏国师级以上编制也不足百人。其实少将师长已经是魏国军方实职高级将领了。这让刘科非常痛心是一长串阵亡将士名单,这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安西军四十师少将师长。更让刘科恼火的是,哒人不光杀死了陈贲,还对其尸身进行劈砍,结果抢回来的尸身只剩下上半身,脑袋也面目全非了。至于营团级中层将校,此战战死的那就更多了,有一些人甚至连尸身都找不到,眼看着如此多同袍阴阳相隔,许多回援的将兵心中都宛如刀割!

    刘科非常愤怒,甚至要屠尽锡尔河东岸的这五六万哒残军。赵训也表示同意。可是叶咸却反对道:“大将军此战我军虽然大胜,但是紧急驰援,这让将士们异常疲惫,而哒残军还有很多,我们必须花费巨大的力气才能把他们打败。虽然围而不攻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但是我们目前恰恰最缺乏时间。如果让先前突围而出的哒人及时把哒东征大军全面战败的消息带回去,哒帝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哒人现在断然不敢回头跟我们再战的,但等他们心一宁定,或许仍然会组织起来抵抗,那时候就仍然需要放手苦战,这让我们的西征非常不利。我们的将士,必须保持着充足的体力,防备应对将来的不时之需!”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刘科怒道:“咱们那么多优秀的将士都战死了,岂可便宜那些哒人?”

    赵训道:“其实这个也非常简单,大将军可命人宣传我们可以接受哒人投降,但是每一个投降人的哒人,必须与哒帝国全面割裂,为了证明他们有决心割裂哒帝国的联系,就让他们拿哒人的脑袋来证明!”

    叶咸听了这话,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计策真是太阴毒了。如果真这样执行,恐怕自相残杀的哒人也剩不下多少了。刘科点头道:“好,就按赵长史所言,我们可以接受哒人投降,必须每个降卒,至少用一级哒人首级来证明自己愿意投降!如果他们还敢顽抗,咱们就多挖壕沟和树立营垒,利用咱们的优势弩机,把哒人围堵在锡尔河岸。本将军定要叫哒人尽数将尸骨埋在锡尔河!”

    叶咸道:“这样也好,利用壕沟营垒,咱们就可以用少量兵力把哒人围死,也可以抽调精锐,马不停蹄立即挥师西征。随着哒帝国的战败,中亚诸国应该无人敢阻挡我安西大军的兵锋!挟此大胜之威,能攻就攻,不能攻占的地方,进行强势外交也大有可为。”

    刘科道:“这样吧。把四十四师留下来,再留下一万西域诸国牧骑,用这些兵力汇合石头城的部队,就应该有实力把哒困死在这里。以两个步兵师、汇合牛子杰所部两个骑兵师、继续向西攻。此次西征以叶咸为首,外交工作由赵长史全面负责。本将军的底线只有一条,马蹄踏处皆是魏土,但凡抵抗,四尺以上皆斩(注此时尺为23.5公分,四尺就是94公分)。”

    “末将遵命!”

    刘科拍了拍叶咸的肩膀道:“叶师弟,此战你又立了大功,如今又要负担起方面之任,我再升你一级,西向之事,在我抵达之前由你全权主掌!此去多半要来年才能回来了,你记得多待粮草羊马好过冬。切莫给师尊丢脸,切莫让我讲武堂蒙羞!”

    叶咸本来是少将副师长,此时刘科权宜之计可将其提升一级,升为陆军中将。不过这个中将刘科其实也没有权力晋升,不过要少将要晋升中将,其长官推荐也非常重要。刘科和叶咸相信,只要刘科愿意推荐他,他肯定可以成功晋升为陆军中将。这仗如果打好了,不光叶咸,就连刘科也可以更进一步。

    连续跳升,在乱世时期非常普遍,可是随着魏国的稳定,军队之中军衔晋升不光看军功,还要看资历。在魏国如果没有讲武堂和皇家军事学院进修的学历,是非常困难的。如果等籍罴、谢艾、张温、苏林、张艾、许远等魏国元勋故去,恐怕军方再无一个非学院系的将领了。

    散会之后,叶咸不敢大意连忙去准备。石头城安西军损失惨重,主要是因为全军没有配备弩箭和弩炮,这些装备才是魏国战斗力的根本。

    此时战场上的情景已经开始了变化,魏国安西军精锐将士以一个庞大的偃月阵将哒残军压缩到了距离锡尔河与奇尔奇河的交汇处。由于地形的限制,魏国安西军就可以很好的把哒军全面包围。完成包围的安西军并没有进攻,而是利用魏国军队的特长,开始挖出壕沟、垒起齐胸拒马墙,树起箭塔和哨楼,让哒残军无法从东方或南方突围。此时哒人只有一个出路,那就是向西渡过锡尔河或者向西北渡过奇尔奇河。

    如果哒人辎重没有丢失,他们也可以搭建浮桥,可惜,随着哒大军的战败,留在石头城周围的辎重,全部成了魏国人的战利品。

    如果是野战方阵,哒人也可以利用饱和攻击的方式,冲溃败魏国军队野战方阵,可是在工事的保护下,凭借哒残军根本无法攻克看似简陋的野战工事。

    随着浮桥被烧毁,鄂那也感觉绝望了。不过相对而言,他麾下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部曲,鄂那组织了三千余人马,试过向魏国军队发起一次反冲锋。如果可以打退魏军的进攻,他还可以挽回哒军队的士气,还有机会死中求活。

    三千余骑浩浩荡荡的向安西军将士的阵线冲去,在这个时候,魏国的壕沟刚刚开始挖,三尺余深的壕沟,根本起不到保护作用。然而只是这么一瞬间,那些正在挖沟的安西军将士狼狈的向后方跑去。看到这一幕,鄂那也暗暗攥紧拳头。一定要成功啊!

    只是非常可惜,早已起标好标高的八牛弩,那种粗大巨型弩枪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随着哒军队进入射程,八牛弩弩手把手中的木锤狠狠的砸在机括上,嗡的一声就越过长空,在半空中形成数十道漂亮的弧线,这数十柄巨弩枪,在哒骑兵阵中掀起数十道血墙。

    如果说八牛弩巨大的威力,哒人还可以勉强承受,可是弩炮发射的燃烧弹就让他们恐惧万分了。随着八牛弩发射之后,弩炮也开始发射。数十上百枚燃烧弹如雨点一般落在哒骑兵阵中,整个战场都被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照得通红。爆炸声密集的响了起来,火光伴随着阵阵哒人的惨叫人,哒人的骑兵阵中,不时的飞出被炸成零件的残肢断臂,原本非常有信心的一战,结果成了压跨哒人内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千精骑在短短半刻钟内,他们甚至连魏军阵线的百步距离都没有进入,甚至让魏国弩手没有机会表演,就全部被吞噬一空。

    科技代表着杀人的效率,当木棒和石斧为武器时,一场战斗打上几天几夜,甚至不可能出现太多的伤亡。然后弓箭和弩机出现之后,特别是秦时河套之战,让匈奴人第一次见识到了弩机的恐怖。和弩机相比,半只脚进入火器时代的弩炮更让人绝望。

第1071章康居投降

    特别是魏国的燃烧弹,这种混合成希腊火和猛火油柜燃料的燃烧弹,已经有着和后世汽油凝固炸弹差不多的特性。只要沾在身上,怎么也扑不灭,除非可以全部隔绝空气接触。二十余斤黑火药弩炮弹,不亚于后世轻型榴弹炮的威力。

    轻易消灭了鄂那最后鼓起勇气的三千部曲,这让所有哒人吓破了胆。一群被吓破了胆子的人,他们不再是战士了,而是一群没有丝毫用处的废物。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哒溃兵此刻再也没有信心去战斗了,在他们看来,他们根本不是在和人战斗,而是和神在战斗。

    和人战斗,无论如何勇猛的敌人,他们总有战胜敌人的机会。而魏国人却不是人,他们是来到人间的天神。否则怎么可以把雷神、火神当奴隶一样使唤?

    此刻刘科站在望塔上,冷冷的看着已经放弃了希望,当起鸵鸟的哒人。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精通哒的栗特人骑着一匹矮小的瘦马,慢慢走出魏国步兵防线。这名栗特舌人大声吼道:“我们大魏安西大将军可以接受你们投降,但是我们大将军认为只有勇士可以活下去,至少你应该比别人强,获敌首一级,可以获得活下去的机会。获敌首三级,可以升为什长!”

    说完之后,那名栗特舌人也不管哒人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他开始策马返回。

    能逃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瓜,在魏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击下,能够活着出来的人,不但需要高强的武艺,还需要强悍的身体。更加需要一颗聪慧的脑袋。个人能力稍微有些不足的人早就变成了冰冷的一具尸体。

    谋略温那沙非常清楚,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冲杀出去是最愚蠢的想法,如果这些人是整建制的军队,拼杀也就拼杀了,即便是全军覆没于此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可是此时,他们已经没有勇气与魏军对战了。

    这里是一群惊弓之鸟。一群溃兵,他们作为武人的尊严早就被魏国人铺天盖地的箭雨和如同火山一样的魔火给消磨掉了,溃败的的时候死在自己手里的人,甚至比死在魏国人箭雨下的还要多。

    心思活泼的人,脑筋就转的很快,刚刚还同仇敌忾的伙伴,这一刻毫不犹豫的把刀子刺进了同伴的身体,这时候似乎重新获得了生气,刀剑交鸣的声音充满了地际间。每传来一声惨叫,谋略温那沙的身体就不自然的抖动一下。

    也有一些有良知的哒人,他们不愿意屠戮自己的袍泽,可是自己的袍泽却毫不犹豫的砍下他们的脑袋。也有人发疯似的冲向锡尔河那冰冷的河水,可是不习水性的哒人,掉进河里最多扑腾几下,就失去了踪影。

    有一个聪明的哒人砍下同伴的一颗首级,突然想到三颗首级可以换一个什长,就把目前放在一个刚刚通过激烈搏斗斩下对方脑袋的人。这个人胸前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岔。这个聪明的人毫不犹豫,砍死了这个垂死的袍泽。

    他想当什长,然而却有人不让他得意,就在他心满意足获得三颗脑袋向魏军大营走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痛,身上的力气也快速的流失。

    刘科兴致勃勃的看着哒人自相残杀,从一开始他就望着鄂那的金狼旗。这是哒残最后平静的区域。

    就在这个时候,鄂那身边一个亲兵迈脚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嘴角还挂着血迹,却是刚才逃命时喝水呛到肺子所致。这个嘴角挂着血迹的亲兵从人群中挤出后,来到鄂那的面前,他没有去看平时高高在上的可汗,而是看向那些依然对鄂那忠心耿耿的亲兵。神情并不凶狠,可目光中透露的迅息却让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兵心下颤抖。

    “你们要杀我么?”鄂那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但声音听起来却隐约有些颤声。

    这个嘴角挂着血迹的亲兵冷冷的道:“我弟弟死了,都是因为你!”

    鄂那还想开口辩驳,可嘴巴还没张开,一把长刀就落下,重重砍在了他的后背,将他背上的肌肉深深的翻开,一条血口露出精红鲜肉。这一刀无声无息,鄂那甚至都不知道是谁砍的他,他痛苦的叫了声,挣扎的回过头去,却发现砍他这一刀的却是刚才表现最为忠心的亲兵。

    哒人的自相残杀,仍然继续。可是撕杀整整半个时辰,却没有一个想要投降的降兵可以成功走到魏国阵前。倒下的哒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鲜血汇聚成了一道道小溪,慢慢的流向那条呜咽中锡尔河!

    随着哒可汗泰勒斯那被其亲卫乱刃加身而而死,哒自相残杀的场面就失去了控制。谋略温那沙原本想收拢残部,结果亲卫也同样开始纷纷背叛,谋略温那沙被混乱的乱兵斩下了脑袋。

    这场哒人自相残杀的混战,直到所有哒人都耗尽了体力,这才罢休。而五六万哒残军此刻只剩下一万四千人出头。不过随后三天内,大量哒降军受伤重而亡。这剩下的一万余名降军,刘科按照其所献的首级数量,给予伍长、什长、队长之职。对于哒降军,刘科倒没有进入魏国师级编制改编,而是按照原来魏国二五制军制,以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队,两队一屯,五屯一曲,两曲一部,五部一营,两营一军。成立了由哒降军组成的振威军。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刘科耳朵中,特别是刘科得知了康居居然暗中组织军队,准备驱逐魏军,获得独立。特别是康居军队无能的表现,居然让区区一个哒帝国仆从军万人队打得七零八落。刘科也一改先前的保守的即定部署,改为下令全军向康居国卑阗城进发,一边做出进逼卑阗城的姿态,一边则分兵在坚昆(今吉尔吉斯平原)境内活动。

    其实以安西军现在的实力是没有办法攻打卑阗城的,虽说锡尔河战役安西军打赢了,可是损失也非常惨重,战前八万多人马,现在两万多人,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四十四师,这会刘科恐怕睡觉都不安心。

    然后就在哒帝国四大战将之首的鄂扎那合雅布弃车保师,丢掉鄂那率领的主力人马后,开始马不停蹄的向吐火罗进发。虽然鄂扎那合雅布得已撤退,事实上他们也差不多丢光了补给,尽管刀箭不缺乏,可是粮食和草料倒非常匮乏。好在,鄂扎那合雅布所部皆是骑兵,移动速度快。

    牛子杰率领的安西军骑兵主力,并没有直接围堵鄂扎那合雅布所部,而是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抽冷子就上去咬上一口。等鄂扎那合雅布所部反应过来,他们就远遁千里。一路向西撤退,鄂扎那合雅布快疯了。等他们刚刚宿营,这边羊内好不容易烤熟,魏国骑兵就开始发起进攻。

    面对,早已养精蓄锐的安西军骑兵,鄂扎那合雅布所率领的残军败将根本提不起抵抗的勇气。只能一路草木皆兵,望风而逃。而此时鄂扎那合雅布所部早已是粮食断绝,好在出发的时候,他们收集了不少战马,现在连备用战马基本上都被他们杀光吃掉,不少将士只能两人共乘一骑。这也多少牵扯了他们撤退的速度。鄂扎那合雅布到现在才明白,安西军骑兵根本就是在消耗他们的力量,只等着他们自己吃光了战马、耗尽体力之后再无突围逃走的可能,才对他们发动最后一击。

    就在这个时候,鄂扎那合雅布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他率领一万五千余名残部进入了克孜尔库姆沙漠。这是锡尔河与阿姆河之间,是后世中亚五国共有的边疆地区,在这个时代,克孜尔库姆沙漠虽然不算是绝地,至少可以充当天然屏障,阻挡魏国追兵。

    此时鄂扎那合雅布倒也坦然,他们早已穷途末路,反正他们残杀了太多的魏国人,一旦投降,免不了被秋后算账的下场,与其将来被魏国军队虐杀,不如死中救活。而安西军将士则不一样,他们没有充足的准备,绝对不会轻微涉险。

    鄂扎那合雅布率领残部进入沙漠后,用望远镜望着一无反顾进入沙漠的哒残军,此时牛子杰却犯了难牛子杰也知道克孜尔库姆沙漠里有几十个小绿洲,也有不少水源。而一旦安西军追进去,那哒残军肯定会把水源破坏殆尽,让安西军骑兵肯定也不可能在沙漠中找到水,而仅仅依靠自身携带的水,是无法穿渡克孜尔库姆沙漠的。现在是炎热的夏季,装在水囊里的淡水,最多三天就会变质,如果常时间饮用这种变质的水,很可能发生大规模瘟疫或大量非战斗减员。

    “唉……”牛子杰长长一叹,忽然对自己被安排来充当这个骑兵将军感到有些倒霉。他本来就不是独挡一面的帅才,现在只是赶鸭子上架。偏偏他又没有考虑到鄂扎那合雅布居然有如此勇气,躲进沙漠里。不过,让牛子杰决定进军还是放任,有点困难。

    “牛将军”就在牛子杰一筹莫展之际,副将李景山从远而来,高声呼喊道。

    牛子杰道:“景山,出了什么事?”

    “牛兄,大喜啊!”李景山兴奋的道:“安西大将军传来了军令,让咱们即刻起归建,归叶副帅统率,进行西征!”

    “西征?”牛子杰道:“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些两条腿的畜生?”

    “放不过的!”李景山笑道:“此次哒人东征,集结了哒帝国过半的精锐,如今剩下的哒军队不足一半,且大败之下,能有多少战斗力?况且鄂扎那合雅布率领一万五千余人马进入克孜尔库姆沙漠,这个克孜尔库姆沙漠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和水源养活这么多军队。最理想的结局,这一万五千残军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这么说,那些残军,咱们不收他们,老天也会收他们?”牛子杰道:“那只好如此了!”

    康居国都城卑阗城位于今天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儿罕东北约两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大唐西域记》载:“飒秣建国周千六七百里,东西长,南北狭。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极险固,多居人。”?

    此时康居国已经风雨飘摇了,各种谣言满天飞,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无一例外,原本骑在他们头上的哒人,被东方的大魏帝国军队打败了。曾经几何,康居也是大汉帝国的属地,然而大汉帝国成为历史时,他们也沦为了哒人的奴隶。现在,惜日的宗主国回来了,他们康居国应该怎么办?

    南部锡尔河下游的五十余城,在旬月之内向魏国投降,大量难民和逃兵开始涌向卑阗城,从而带来了一个消息,魏国军队比大汉军队更加厉害。如今的魏国安西军,已经处于一种靠着名号就能瓦解敌人战意的可怕状态中了。

    就是康居人都在彷徨无措时,东方和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滚滚尘烟。魏国军队已经到了。此时冲得最快的,不是安西军将士,也不是西域诸国牧骑,更不是哒降军组成的振威军。而是由康居降军组成的先头部队。

    这些军队并没有打着魏国的旗号,安西军给他们这些降军下达的命令就是趁机诈城。刘科通过侦察到报情报,发现这个卑阗城地形实在是易守难攻,别看这座城池拥有二十余里的周长,然而每次攻城,只能从西或东,南北皆无路可进攻。区区数千进攻兵力,绝对奈何不得卑阗城的守军。虽然魏国也有火药,可以炸破城池,一涌而进。然而,安西军后勤补给实在是太困难了。粮食和草料,倒可以就地征缴,可是火药却必须从后方运输过来,刘科也知道火药能不用就尽量不用,减少后勤的压力。

    采取诈城之计,反正使用的都降兵,即使失败了,死的只是降兵,死得再多,刘科也不会心疼。此时康居王拂呼缦也方寸大乱。康居国是采取一大五小,六个王共治。可是随着魏国大军从南席卷而来,五个小王,除了分治在北方喷赤干未降之外,其他四个小王无一例外,全部投降。

    拂呼缦此时非常忙碌,既然四小王投降了,那么留着他们的家眷和心腹就是浪费粮食,拂呼缦也是一个狠人,直接下令将四小王的心腹、将领和城中的家眷,全部捕杀。短短两天之内,足足一千多号人都拂呼缦所杀。

    杀了四小王家眷和心腹,拂呼缦又忙着在城中大肆拉壮丁,命令各地军队勤王。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城内就闹将开了。原本拂呼缦对投奔而来的溃兵,都是一概念接受。结果短短几天功夫,就混入两千余名降军士兵。

    就在这天刚刚入夜的时候,城中那些溃兵,开始慢慢集结。这些降兵用黑巾蒙头,以示区别。两千多名降卒在城中拿着干柴、木料甚至草料四处点火,边放火边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一时间卑阗城内杀喊声震天、火光熊熊。

    卑阗城的混乱,并没有随着拂呼缦的镇压而减弱,反而愈演愈烈,还有人趁机大喊:“拂呼缦已死,抵抗天朝王师没有出路,要想活命赶紧投降!”

    听到这话,来镇压叛乱的康居军也非常疑惑,突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向王宫方向望去,这一望不要紧,顿时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此时康居王宫方向,居然火光冲天。

    “康居完了!”看着王宫大火冲天,这些康居军将士这时都慌乱了,大半心无斗志,剩下的待要反抗,便被一群乱军砍死。两千余军康居降军一路砍杀过去,杀得尸枕血漫,一片狼籍。

    此时降军已经夺下了城门,魏军开始入城了。

    看着大势一去,康居军再无斗志。

    一名降军将领道:“有心投降者,左袒,做我前锋,上前杀敌!有了功劳我保举你转投天朝王师!”

    一个康居百夫长想也不想就撕下了左袖,有数十人犹豫着跟他也左袒了,顿时场面更加混乱。

    黄帝纪元4798年六月十七日夜,康居国都卑阗城被安西军攻克。全城尽乱,康居王拂呼缦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随投降。

第1072章怛逻斯之死战

    六月十八日上午,刘科率领安西军四十四师一三二团进驻卑阗城。刘科在西域的政策,其实就是冉明暗中授意的。满清入关,把军队分为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还有绿营。打仗从来都是炮灰绿营先上、次者为汉八旗,再次者是蒙八旗,最后才轮到满八旗上阵。通过这种不间断消耗,再厉害的敌人,也经不住如此庞大规模的炮灰消耗。

    所以,刘科不仅留下了哒降军,更接受康居军投降。此时魏国安西军光仆从军的规模就超过了安西军汉兵的规模,先是西域诸国三万余牧骑,这就是魏国的“蒙军旗”而哒降军则是“汉军旗”像康居降军则是最廉价的绿营了!

    在刘科攻占康居国后,把所有降军集中起来,进行整编。像振威军一样,两营为一军,其中整编为六个营、左、中、右选锋军。在降军留下老弱后,开始向羯霜那国进攻。进攻羯霜那国,刘科动用了选锋军六个营、振威军两个营,西域牧骑一万。加上两万余安西军,共七万余人马,对外诈称十万大军。

    丝绸之路其实并非一条路,从长安到罗马,一路上分分合合。葛罗岭算是一道分水岭,把南北丝绸从疏勒汇聚到一起。可是过了石头城之后,却又分成了南中北三条路。中路是坦途,相较而言这一条路要经过四五十个中亚小国,所以这条路上税收会多如牛毛。

    大的商队有足够的财力,贿赂沿线各个关卡的守军。可是一些小的商队则走南线。而南线,经康居进入铁门,虽然沿途缺乏足够多的水源和补给,但是相对而言,则无人问津。一些小的商队,反而喜欢从这条路过。这条路不仅可以通向罗马,也可以通向古印度。刘科与叶咸分兵两路,刘科带领大军走南线,目的就是出奇不意,攻占吐火罗。而北线叶咸,却大肆意分兵,攻占锡尔河上游地区。

    在这个时代和唐代相比,国际局势明显要好得多。虽然唐朝安西都护府版图包括了今天阿富汗中西部和巴基斯坦中南部地区。然而因为唐朝西方还有一个西突厥,所以今哈萨克斯坦中北部地区均没有纳入大唐版图。然而,刘科却没有理会这些,他命令叶咸,能占多少地方就占多少地方。

    黄帝纪元4798年六月十九日,安西军骑十八师前锋抵达俱兰城(现哈萨克塔拉兹城)。由于大魏帝国和哒帝国在石头城进行决战,并且曾经的主子哒帝国溃败,所以俱兰城一箭未发,全部投降魏国。叶咸和刘科的策略都是一样的,择其青壮编成仆从军,挟裹他们向前进攻。

    在俱兰城,骑十九师没有休整,沿塔拉兹河而进行六十余里就是税建城,再西进一百五十里,就到了怛逻斯,为石国大镇,历史上以唐朝与大食对战的怛逻斯战役著名。事实上这个时候,怛逻斯也是中亚著名的商业之都与撒马尔罕齐名。

    原本以为,怛逻斯可以像其他城池一样,望风而降。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反而遇到了激烈的抵抗。要说石氏在中原败亡,二十余万羯族青壮,几乎被冉闵当时屠戮殆尽。然而还是有不少贵族和首领逃出了中原,辗转又返回了石国。这些后赵国贵族他们不甘心失败,利用曾在中原搜刮的财富,建立了秘密组织石匠会。

    石匠会在石国势力不小,特别是他们在石国境内砸豪宅,杀富人,瓜分他们的财富,结果那些牧民、商人和市民纷纷投靠在石匠会的大旗之下。冉闵起兵时,羯民族被基本杀绝。只有一支不到一万人的羯族部族,向北投蒙古高原的鲜卑人,未被汉人消灭。按照原来的历史,这些跟着鲜卑慕容部帮他们报仇杀了冉闵,灭冉魏。慕容部入主中原后,这支羯人一直在鲜卑的统治下以打仗为业。不过密月关系没过多久,鲜卑内战时,变态地杀着鲜卑人,差点把鲜卑整民族给灭了。可是在这个时空,随着羯人灭亡,原本投靠鲜卑慕容部的羯人,随着燕国败亡而迅速与燕国划清界线,带着挟裹的白奴族、丁零族、铁弗族、卢水胡共三万余人马返回了石国。

    成立了石匠会以后,通过几年的不间断努力,此时石匠会的首领就是刘衍。刘衍是后赵龙镶将军刘铢的儿子。350年正月,孙伏都、刘铢等集结三千羯族死士,准备在邺城假意挟持石鉴,再诱杀冉闵、李农等。然事败,皆被诛。冉闵屠其刘铢全族,却唯独遗漏了刘衍。当然,这并不是冉闵仁慈,而是时年二十九年的刘衍,时常留宿青楼,结果冉闵诛杀刘铢全族时,他并没有在家,并且趁乱出城,逃过一劫。

    刘衍虽然控制了整个石国,却没有冒然称王,而是隐居幕后派出石苋作为明面上的首领。事实上随着后赵败亡,石氏基本上全部死绝了,这个石苋并不是石氏宗室,而只是刘衍对外诈称其乃天王世子石兴的孙子。具体身份如何,恐怕也只有刘衍和石苋二人知道了。石苋成了石国国王,在哒帝国势大的情况下,刘衍并没有敢冒然反抗哒帝国,而是虚与委蛇,反正哒帝国要人,他就给人,要钱他就给钱。

    他原本以为可以随着哒帝国东征,率领族人和部曲再度返回中原,向冉氏复仇。然而,时速无常,在刘衍眼中不可战胜的哒帝国,居然败了,败得非常惨。可惜这个世界永远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眼看哒帝国摇摇欲坠,刘衍并没有为哒帝国尽忠的心思。可是他却不愿意投降魏国军队。

    要知道羯人与汉人的仇恨实在是太大了。当时羯人入主中原,北方汉人两千余万人,结果他们统治了三十年不到,就把汉人杀得只剩下四百多万。整整八成的北方汉人被屠戮殆尽,而中原的羯人也同样被汉人杀得剩下一成多。即使投降,他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反正他亲眼见过太多投降的羯人被魏军屠戮。

    在石匠会的蛊惑下,那些原本并没有点染汉人之血的羯人、白奴族、丁零族、铁弗族、卢水胡等也开始叫嚣着与魏军血战到底。

    刘衍在得知税建城投降之后,立即做好了准备。由于魏国局面大好,安西军上下难免有了轻敌的心思。结果作为骑十九师前锋第六十五骑兵团三千余人马毫无防备的进驻了怛逻斯。刘衍命令守军和石匠会骨干成员,假意接受魏国军队的整编。怛逻斯城的守军足足有万余人,而石匠会的成员在怛逻斯城的却足足有四万余人。

    怛逻斯城有四座大营,东西南北各一座,现在六十五团的安西骑兵也没有全部进驻到怛逻斯城中。只留下了几百人在城外警戒,他们没有忘记城外的敌人,偏偏忘记了城内的不安全因素。

    事实让这也无可厚非,在这个局势下,抵抗魏军纯属找死。然而,偏偏有人就这么做了。骑兵六十五团团长谢绝了怛逻斯城守石苋送给他们四个美女,而是留在军营之中,与将士们同宿。

    然而,夜深了六十五团上校武应林却睡不着觉,日间的情况让他看不明白,在这个城内,让他感觉到处充满诡异,就像被狼群窥视一样。可是,守军接受了整编,守军也打开了城门,这一切都太正常,反而让武应林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半个时辰之前,刘衍秘密招集了石匠会骨干成员百余人,齐听他的号令。刘衍上前道:“现在汉人已经进城了,你们也都知道,汉人与咱们的血仇是无法化解的,当初那么多族人投降了,全部都被汉人杀光了。现在汉人没有在城内大开杀戒,不是因为他们仁慈,而是因为他们的主力军队还没有不到达这里。一旦他们到达怛逻斯就会向我们痛下杀手。你们想不想被汉人像屠猪狗一样屠掉?”

    “不愿意,不愿意!”百余石匠会骨干齐声大喊。

    刘衍道:“我也不愿意,即然伸头是头,缩头还是一刀,莫不如先下手。你们回去之后,招集人手,冲城军营,把汉人全部杀掉!”

    黑暗之中,城内的石匠会成员几乎全部都被动员了起来。一些城内的魏国巡逻兵也纷纷被暗中的石匠会成员杀死。越来越多的人向城中的魏军军营潜行而去。四万余名石匠会成员,加上一万余名守军,整整是六十五团骑兵的十数倍。

    等武应林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晚了。包围了军营的石匠会成员向魏国举起了屠刀。无数火把和火箭射向军营内的营房和魏军士兵。匆忙之下,六十五团骑兵将士根本来不及着甲就被乱军纷纷射中。

    “快看,营长,城内军营着火了!”

    城外的一个营长急忙点齐兵将,准备杀进城去,把主力人马接应出来。然而他们向城中策马冲去的时候,发现城门并没有关闭。不过黑洞洞的地面上,却布置了无数拦马索。一时不备的骑兵纷纷被拦马索绊倒。这些骑兵摔得昏头转向,就被冲上去的羯人砍掉了脑袋。

    城外的骑兵也损失惨重,根本无法冲进城去。只好向叶咸汇报怛逻斯城的变故。

    城中两千余安西骑兵不备,陷入苦战。这些疯狂的羯人简直就亡命徒,根本不知死亡和恐惧为何物。可是城中地形太过狭窄,根本就没有骑兵的用武之地。无数安西军骑兵将士纷纷被围上来的羯人乱刃砍死。

    怛逻斯城的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了天明时,武应林一清点部曲,几乎快哭了。过半人阵亡,而且因为天黑视线不开阔,弩箭和手雷的消耗非常大。到这个时候差不多快耗尽了。

    武应林没有时间悲伤,他组织了几次冲锋,均没有冲破包围,迟迟不见城外军队支援,可想而知,应该也遭遇到了不测。

    武应林冲众将士道:“本将军失察,陷众兄弟与绝地,应林对不住大家了,咱们死则死矣,至少不会让这些羯人好过。等咱们主力到来,定会为咱们报仇!”

    武应林没有想过投降,他自从参加魏军之后,就不知道投降为何物。眼看敌众我寡,唯有血战到底。

    刘衍看见着石匠会付出了万余伤亡,居然迟迟拿不下魏军这区区不足千人残部,也是大急。他连续砍了数十名畏敌不前的石匠会头目,终于控制住了麾下胆怯的态势。在这个时候,魏军弩箭告馨,局势再有所好转。此后利用了近战搏杀的机会,这才依靠人多势把六十五团所部全部残杀。

    六月十九日夜,安西军骑十九师六十五团,被石氏残部包围、经过七个时辰不间断血战,自团长武应林以下两千五百二十一人全部阵亡。在这个时候,身在俱兰城的叶咸才知道这个变故。

    叶咸也是大怒,立即点齐兵将,率领俱兰城降军两千人马、税建城降军一千人马加上周边降军,共一万六千余人兵发怛逻斯城。在这个时候,叶咸命令周边安西军联合西域牧骑降军,向怛逻斯城靠拢。

    在怛逻斯通过残杀魏国安西军将士,刘衍终于决定不在躲在幕后,开始正式走向前台。怛逻斯城守仍然是石苋,不过此时刘衍也通过阴损的方式,把整个石国二十余万军民,全部绑在了他的战车上。

    两千五百二十一名安西军将士的尸体,都被刘衍利用了起来。他命人把尸体割成肉片,送城全城百姓去吃。只要有一人不吃,全家全部杀死。杀人,特别是对羯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吃人肉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有些怛逻斯的居民不愿意吃人肉,刘衍就这这些不同意的人放在火上,活活虐烧致死。连续杀掉三十余户近两百人,迫于刘衍的淫威,全城百姓无论心思如何,都参与了吃人肉的行动。

    刘衍就是用这个办法,把全城百姓的后路堵死。除了这个极端方式之外,刘衍还用铁匠打造数十副汉字字模,上书“冉闵是条狗”。把这些字模烙印在全军将士的脸上。虽然大部分羯人、白奴族、丁零族、铁弗族、卢水胡还有栗特人、塞种人等皆不识汉字,不懂汉语,然而魏军将士肯定认识这几个汉字。一旦看到这些将士脸上都烙上了侮辱魏国开国皇帝的字迹,魏军将士肯定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石国将士也不得不跟随他抵抗到底。

    刘衍其实也非常清楚,光凭区区一座怛逻斯城是无法抵抗魏国大军的,就算整个石国全部加在一起,同样也无法抵御魏国大军。刘衍的初衷其实也非常简单,彻底激怒魏国人,让魏国人进行屠城,用血腥的手段,激起中亚各国的反抗。哪怕他可以在怛逻斯坚持一个多月,哒帝国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抽调西方战区和南方战区的精锐部队,然后跟魏国一雪前耻。

    刘衍自立为石国国王,然后放弃石国各镇,把所有的粮食和物资,都集中到怛逻斯,准备与魏国决以死战。

    事实上刘衍这也不是夜郎自大,别看怛逻斯只是区区一城,但是地理位置却极佳。怛罗斯乃是一条狭长的地带,沙漠从西北一直绕到正东,东南是俱兰山脉,西南又是一列怛罗斯山脉,将这个地区包围了起来。怛逻斯之东就是税建城,从税建城到怛逻斯差不多拥有一百余里的沙漠。虽然这点距离不足以让军队无法横渡,却可以大大迟滞魏军用水的难度。甚至比石国都城北千泉(今天塔什干北库马雷克至灭尔基一带)位置更佳。魏国的要想进攻怛逻斯,只要强攻怛逻斯,再能获得怛逻斯河的河水。

    况且怛逻斯的农业区基本上都在怛逻斯河之西,魏国也无法就地取粮。无论是俱兰城还是税建城,哪怕是石国南部的米国(这可不是指美国啊),都无法获得大魏军队补给的粮食。

    黄帝纪元六月二十一日,怛逻斯西北部的白水城。开始向整体向怛逻斯进行搬迁。在搬迁白水城时,刘衍命污染了白水城的千泉。目的就是让魏国军队无法在白水获得水源。税建城太小,无法供给大军所需要的水源,而俱兰城又太远。这样以来,魏国进攻则变成困难起来。

第1073章怛罗斯之惨烈

    不过,要说城池攻防,汉人要是自认第二,恐怕无人敢认第一。一座襄阳城附上了蒙古大军足足三十八年,若非叛徒出卖,最后蒙古大军能不能南下还要另说。当然,叶咸虽然传令各部向怛逻斯集结,却没有冒然开始进攻。

    水是进攻怛逻斯城最大的困难,然而老天似乎站在魏国这边。怛逻斯沙漠居然罕见了的下了沙漠雨,这让魏国步骑军队挺进沙漠,变得容易多了。特别是沙漠中的雨,不仅赶走了暑气,还让魏国军队大大减少了中途水源的浪费。

    六月二十五日,也就是羯人屠戮安西军骑兵的第六天,魏国大军前锋开始出现在了怛逻斯城东方的沙漠边缘。在这个时候,怛逻斯城的军民才开始紧张起来。

    怛逻斯城的城墙上,站着一名一个相貌粗豪的石国将领。这个将领不是别人,正是石赵国原征东将军、凉州刺史麻秋之子麻光弼。麻秋是后赵将领,同时也恶名昭著。但凡在北方,只要小儿啼哭,大人只要说一声麻胡来了,小儿立即不敢再哭。作为羯人在中原最后的残部,石光弼则是其中不可多得的悍将。当初羯族残部投靠鲜卑慕容部。被慕容俊划归慕容评麾下,然而随着燕国在右北平大战的失败,刘衍率部离开。慕容俊得知后大怒,派荡寇将军慕舆泥领军三千追击。这个慕舆泥也是燕国大将,他先是奇袭后赵辽西大获全胜,俘获千余人家,无数牛马而还。在公元三四二年,燕国攻伐高句丽,时任轻车将军慕舆泥不仅击败了高句丽王高钊,并且俘虏其生母王太后周氏其妻等诸子而还。这样的人,自然不是无名之辈。

    然而,当时负责殿后麻光弼率领羯骑千余,当先驰阵,斩杀燕军裨将两人,率部攻入燕军骑阵,令得燕军骑阵阵脚大乱,并且乱中斩杀燕国宿将慕舆泥。

    这让慕容俊异常大怒,派出广威将军慕容军、殿中将军慕舆根、右司马皇甫真等人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人追击羯人残部。麻光弼且战且走,在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大败慕容军。然而在经过黑水部时,黑水胡眼馋羯人残部的财富,派出八千轻骑欲抢其财。结果,麻光弼率领羯骑三战三胜,差点灭了黑水胡一族。

    此时,经过改编的石国军队,人数多达三万。其中步兵约占三分之一。如果算上附庸的各部,此时怛逻斯城的军队人数多达六万余人马。按兵法上说,围城之兵需三倍,攻城之兵需五倍,因此麻光弼估算城外魏国军队除非集结三十万人马,否则无法包围怛逻斯城。

    事实上叶咸所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兵力,他只有两个整编步兵师三万人马,两个骑兵师共计一千八千余骑。这不足五万兵力,已经是安西军的精华了。不过叶咸麾下的仆从军却非常多,其中拥有西域诸国牧骑两万余骑,康居以及米国、特施、乌克克、沁达垓图、乌尔鲁、昌吉斯等降军约七万余人马。

    到叶咸率领主力到达时,就命令道:“射书城内,一柱香后再不开城,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的另一种说法自然是屠城,这个命令让西域各国牧骑和中亚各国诸部降军将领都是精神一振

    而牛子杰、李景山等安西诸将却是脸色大变,上前劝道:“副帅,城中石军固众,但百姓也不少,他们不过受石军胁迫这才参与守城,非自愿与我大兵为敌。倘若破城之后行屠城事,未免屠戮太重,有损我安西大军仁义之师威名,往后各部百姓会视我大兵为仇寇,此于我西征大业不利!”

    叶咸道:“我安西大军自组建之日起,目的就是为帝国开辟西疆,大军开疆辟土,岂可行仁义之事?”

    叶咸纠正牛子杰等将领道:“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仁义,唯独我等却说不得,也做不得。本帅听不得仁义,陛下同样也听不得仁义。陛下当时在讲武堂授课的时候,曾说过:“孤唯愿世间所有异族但知我魏军为虎狼之师,不愿听他们称赞我为仁义之师。异族畏威而不畏德,同族之敌更是如此,倘不能使他们晓得我魏军之厉害,晓得与我作对之残酷下场,那便永远不知畏惧。世上事,但只畏惧才会懂得进退,懂得识趣。诚然,我安西军乃大魏王师,此番西征乃为匡复西域,直取楚河,新建楚州。如我军歌所唱,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当叶咸提到冉明时,牛子杰和李景山等将领再也不说什么了。在魏国冉明不仅仅是皇帝,更是魏国百姓的信仰。冉明所说的事情,哪怕是错的,那也是对的。冉明要杀光胡儿,他们这些兵将就直接杀光。

    然而,没有等叶咸下令攻城,怛逻斯城却城门大开、当然这不是石军准备投降,而是麻光弼率领石军骑兵出城袭击立足未稳的魏国大军。完全打开的怛逻斯城东门,一支部队缓缓而出!

    当头的,就是一匹匹的西域高头大马!为首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白发斑驳的悍将麻光弼。年近五十的麻光弼,有着与他年龄极为不符合的锐气。年近五十,他仍然骑得上烈火,舞得起大刀。

    西域都是产马之地,石国控制中亚多年了,虽然近年成为哒帝国的保护国,但是刘衍把最好的马种都握在手中.石国距离良马产地大宛不远。不过大宛的汗血宝马,却是一个娇贵的马种。必须用最好的精料喂养,必须要最好的兽医护理。

    然而,羯族石军却拥有了另外一种较好的战马。那就是西域名马,西极马,这种西极马属于汗血马和阿拉伯马的混血马种,不仅拥有了阿拉伯马极大的负重能力,也有着汗血马的冲刺爆发力。更为了漠北蒙古马方便喂养的优势。

    高大的西极马,比魏国军中的漠北马(既蒙古马)、鲜卑马、河曲战马、伊利战马都要高出半个头!当普通骑兵面对骑着这样骏马的精锐骑兵时,光是视觉上的压迫力就会造成严重的心理紧张!这就是羯骑兵团威震天下的优势之一!

    这当先数千骑就是羯人中原残部,他们见证了羯人在中原的崛起和败亡,这些人都和汉人有着毁家灭族之仇。当然,在这个时候。他们也早已成了石国,乃至整个中亚地区最精锐骑兵团!这些战马论神骏并不在汗血马。论甲胄之精良,又不在魏国甲胄之下。刘衍倾起所有,耗费百万金,打造的精锐王牌,装备的全部是波斯人发明的乌兹钢鱼鳞甲。这种铠甲打造成非昂贵,比魏国的明光铠甲更贵三倍不止。

    尽管刘衍从中原带回了大量的钱财,又在西域商道上吸血。可是这种精锐的骑兵,他仅仅拥有八千。当然不是说羯人没有足够多的猛士,而是这种鱼鳞甲太贵了。刘衍买不起,他还没有实力去抢波斯人的铠甲。

    为首的麻光弼骑着一匹珍贵的黑马,这匹马是天马的混血二代,驮负着身高一米九几的麻光弼,人马披铠,手持一柄五十余斤重的狼头重刀,远远望去,这个人马一体的猛将就像一头洪荒猛兽!

    在麻光弼八千精骑之后,则是一万四千余羯族轻骑。这些轻骑虽然不像这八千精锐一样人人都着波斯鱼鳞甲,却人人大都着精钢铁甲,这些铁甲有的是晋朝制式的札甲、也有冉魏早期的玄甲,更有的是罗马制式铠甲,有的是波斯制式的铠甲,也有的是笈多帝国的骑兵胸甲。简直就是一个万国牌。这些轻骑的武器也都五花八门,刀、枪、矛、盾、弩、弓箭各种武装都有。

    面对这两万余骑精锐,原本排在阵前的西域牧骑上前骚扰的勇气都没有但没有人责怪他,因为这时候上前骚扰,不是勇敢,而是送死!

    “果然是精锐!”牛子杰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对于安西骑兵来说,最耀眼的战绩,都是冉闵带着第一代魏军创造的。而他们皆无法超越他们的前辈。这个时候,叶咸并没有命令魏国步兵上前阻挡这些羯骑。因为他非常清楚,弩机面对这种鱼鳞甲破甲能力不强,而这一战,却是魏国安西军的扬威之战。

    叶咸道:“惜日大秦与匈奴在河套之战,始皇帝向蒙大将军下了一道圣旨只有简单的八个字,秦人是骑兵的祖宗。本帅用告诉诸位将士,咱们大魏才是骑兵真正的天下第一!”观战台上。叶咸说得虽然轻松,然而看到石军摆出的锥行阵不由得心中一纠!这样的兵力,这样的阵势,几乎是在孤注一掷!锥行阵的要点,在于前锋的破锐!敌人抵挡得住,其锋芒便顿挫,但若抵挡不住,那破敌犹如撕裂纸张,一个中央突破直贯首脑!

    以这样的骑兵阵容。在怛逻斯城外这样的一马平川之上,没有地形限制。就算陌刀战阵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魏国的步兵阵虽然厉害,然而对付这种阵势却最怕孤掷一注的打法。因为任何阵法都有一个临界点。就像后世的导弹防御血系统,面对饱和攻击根本就没有办法。

    唯有死战!

    安西骑兵将士们看到石国居然还有如此雄壮的骑兵,非但没有露出胆怯之色,反而非常开心。对于魏国征西大业来说,相样的战斗也只有在北庭战役和石头城战役。然而这两场战役均魏国劣势力步兵硬扛敌人骑兵优势兵力的进攻,等把敌人的精锐耗尽了,再轮到骑兵出场。特别是牛子杰率领安西军精锐骑兵,偏偏没有把鄂扎那合雅布区区数万残兵败将留下,这对安西军骑兵将士来说,不得不说是非常大的遗憾。

    特别是随着第六十五骑兵团几乎全军覆没,这更让整个安西军骑兵集体蒙羞。安西军骑兵如果不在中亚露露脸,打几场像样的恶仗,恐怕说不过去。

    在魏国诸军种中、步兵将士的军饷是最低的,其次就是器械兵,然后才是骑兵,最高的偏偏是海军。海军虽然拿得军饷最多,但是人家海军争气,以弱胜强,打败笈多帝国十万海军,把笈多帝国海军打得一蹶不振。为大魏帝国开辟万里海疆,更重要的是,大魏在海军的保护下,从中南半岛、南洋诸岛屿获得了大量的利益。魏国为何可以养活百万大军?为何可以让百万大军福利待遇比历朝历代都好?关键魏国百姓的赋税并不重,这一切都是海军的功劳。让海军拿最高的军饷,众将士无话可说。

    然而作为魏国仅次于海军的骑兵部队,他们同样消耗大量的资源,然而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现在石国拿出了他们最豪华的阵容,这让一万八千余骑兵将士没有一丝恐慌,反而异常兴奋。

    自从冉闵创建大魏军队以来,魏国骑兵从来都是以少胜多。首战汉骑三千夜破凶奴营,杀敌将数名,逐百里,斩凶奴首三万;再战以五千汉骑大破胡骑七万;三战以汉军七万加四万乞活义军破众胡联军三十余万;四战先败后胜以万人斩胡首四万;五战以汉军六万几乎全歼羌氐联军十余万;六战于邺城以两千汉骑将远至而来的胡军七万打的溃不成军。几番大战,打出了汉家铁骑的威风,各地汉人纷纷起义响应。面对优势兵力的羯骑,无数骑兵将士顿时大吼起来:“安西破胡,安西破胡,大魏威武、大魏威武!”

    随着中军发布的号令,各部骑兵开始缓缓向石军羯骑相迎而去。

    此时,麻光弼也雄心万丈。这几乎是羯人最后的兵马,羯族最后的精锐,羯族的愤怒、羯族的仇恨,羯族的希望,羯族的未来,都集中在这不足三万骑兵身上。麻光弼看着对面那巨大的黑色浪潮,有点唏嘘。

    羯人曾经创造了辉煌的历史,特别是他们的大英雄石勒,作为一个奴隶。最终成为皇帝,君临天下,统御中原两千万汉人。他们曾打败了雄霸大漠南北万里之地,近千年的匈奴人。他们灭掉了晋国最后的十万精锐,让晋国缩退江南,不敢北望。他们打过了鲜卑人,逼其称臣。然而,因为冉闵的出现,不仅篡夺了羯人的江山,断绝了羯人的希望,更是几乎将羯族屠戮殆尽。

    望着对面那支黑色甲胄的军队,麻光弼心中都在滴血。是他们将羯人高过车轮(四尺)以上的男丁,几乎屠尽。经地中原大败,羯人痛中思痛,现在羯人又浴火重生了,现在定教汉人血债血偿。

    麻光弼并没有命令部队立即开始冲锋。离敌尚远,缓步前进,以养马力,三箭之地,渐进加速,以势逼人。一箭之地,纵马冲锋、以溃敌阵。这是骑兵作战的常识。麻光弼为首的八千精钢鱼鳞甲精骑,全军将士没有挽弓,甚至连硬弓都没有装备。

    因为麻光弼非常清楚,魏国军队最强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强弓硬弩,以骑弓向步兵强弓硬弩对射,其实以是已之短,击敌之长。骑兵在战马上,身子不稳,无法使用强弓,通常装备的都是七斗骑弓。这种弓箭最远可以射击八十到一百步,但是有效杀伤半径却只有六十步左右。这样的弓箭,只有进入三十步之内,才有机会突破魏军甲胄的防御。这也是李陵为何率领五千汉军步兵弓弩手,可以在十数万匈奴军队的包围下,转战数千里。

    麻光弼为首的八千骑,根本就不是为了骑射,而是破阵。而与此同时,魏国安西军骑兵几乎和羯人骑兵的动作一样,他们也是缓缓前进,缓缓加速。

    相对而言,魏国骑兵的弩机可比骑弓厉害多了。

    麻光弼命令八千精骑,开始缓缓变阵,当八千精骑组成的一个锋矢时,他突然大吼道:“冲!”

    没有骂战,没有试探,也没有劝降。因为汉羯两族,早已是宿敌,根本没有化解仇恨的可能,要么一方彻底倒下,否则就是不死不休。羯人没有想过投降,对他们来言,战败就是死亡,战败就是族灭。对于魏国安西军将士而言,羯人就是畜生,是汉人最大的敌人。

    虽然五胡乱华,指的是氐、羌、匈奴、羯、鲜卑。但是事实上,屠戮汉人百姓这件事情上,羯人最疯狂的,其次是鲜卑人。能用三十年的时间屠戮一千六百多万汉人,这种仇恨只能用血来清洗。现在魏国虽然势力大,魏国也有胸怀接纳投降的诸胡,却唯有两族例外,一是羯人,二是鲜卑人。只能不死不休。

    近三万羯骑、一万八千安西军骑兵近二十万只马蹄踏在大地上的时候,简直如同地震一般。没有战鼓,万马奔腾的威势,却比战鼓更加震慑心魄,这是晴天,但那轰隆的响声却仿佛上万个惊雷一起爆发!契并不是胆小的人,但在这威势之下也不禁脸色苍白!他现在有一种马上调头就跑的冲动。

    不光是契,很西域诸国牧骑,人人几乎脸色大变,个别胆小的,看到这一幕都吓尿了。而中亚各国各部降军则更加不堪。在这个时候,魏国传令兵带着翻译去传达了叶咸的命令:“一人逃跑,一队皆斩。一队逃跑,全营皆斩。一营逃跑,举族皆斩!”

第1074章最强骑兵对决

    他们虽然都害怕羯骑的威势,但是却更害怕魏国步兵手中的弩机。还是那种炸雷的武器。此时对战两方人人都屏住呼吸,仔细在观察着战场上的一切。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叶咸并没有击鼓助威,而是吼起了这首红巾军军歌。紧接着中军的将士开始跟着唱道:“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声音越唱越多,符合的人也越来越多。特别是声音传到步兵阵中,步兵将士整齐的吼道:“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在这个时候,两军终于都把速度提到了巅峰,安西军骑兵也跟着大吼道:“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安西军骑兵在一箭之地,终于把手中早已上好弦的弩箭发射出击。他们也都清楚,冲锋速度太快,他们只有一次击发的机会。虽然有一次击发机会,但是面对这种防御能力超过的波斯鱼鳞甲骑兵,能取得的效果肯定不理想。魏国的弩机虽然威力不俗,穿透力也极强,但是却要分目标是什么。如果是普通的皮甲,百步之内有死无生。若是一般铁甲,五十步才能破铁甲,而精钢鱼鳞甲,就是三十步距离,马公弩也没有百分百的破甲能力。

    一百多步的距离,“咻咻咻”的破空声响起,原本冲在麻光弼前面的数百骑,已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刺猬。然而,马的骑兵却非常少。这一轮弩机攒射,万箭齐发,却仅仅取得数百战绩。不是安西骑兵的射术太差,而是对手的防御太强悍了。

    数百名部曲的阵亡,麻光弼并没有在意,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当他前面数百骑为之一空时,他抽出狼头重刀,随手一挥。一名安西军骑兵上半身就被砍了下来,战马则驼着他的下半尸身继续前冲。

    精锐对精锐,王牌对王牌,一开始就撞出了火花。骑兵对战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花招可言,像三国演义里那种骑兵对战几百回合的事情,根本就是扯蛋。骑兵对战,生死就在一线之间,要么敌死,要么我亡。

    此时无论是魏国安西军骑兵,还是羯人精骑,都遭遇了组建以来的最强敌手。如果从空中看,黑红两种颜色的骑兵,就相两股洪流。彼此都想把对方消融掉。可惜现在彼此都无法奈何对方。如果这场战争像形容成烙铁融雪,那么在雪融化的时候,烙铁也在快速的降温。

    麻光弼依然如此勇猛,他几乎没有什么像样招势,都是看似轻轻一挥。然而骑兵快速的冲击力,加上麻光弼那恐怖的力量,明光甲也像纸一样,一砍就破。麻光弼都不在乎准确度,看到前方有人就是一挥,然后人世间就多了一个死人,或者一匹死马。强烈的冲击力、可怕的杀伤力,血肉横飞的场面,让魏国麾下的诸部降军都吓得两股战栗!

    但这一切并没能吓倒安西军骑兵。尽管普通的安西军将士无人可以抵抗麻光弼一击,可是无数安西将士就像飞蛾投火一般,撞向麻光弼的刀。以冉闵之勇,一战之中,也仅仅可以杀掉鲜卑三百余人,就累得吐血。然而麻光弼尽管勇猛,也不过和金奴、铁奴、林黑山或者籍罴在伯仲之间。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麻光弼的对手,那些勇猛的安西军将士仍然用自己的生命,为战友获得中创麻光弼的机会。

    渐渐的麻光弼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杀得虽然猛,但是却没有吓倒安西军骑兵,反而每次三五骑一起冲过来,总得多少在他身上留下一点记号。

    “我们不是为了阻击羯骑,而是为了厮杀!羯人要冲杀,我们陪他冲杀!”

    渐渐的麻光弼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沼泽之中,到处都是危机。他那匹黑色的天马混血二代已经血迹斑驳,那些安西军将士看到无法中创麻光弼,不约而同的把目标对准的他的马。这匹马尽管也非常通灵,可是再怎么通灵的畜生,只是畜生。就像日本人,如何伪装,那他们也是狼心狗肺。麻光弼心疼的看着战马,回头观望,发现跟上来的羯骑只有渺渺数十骑,这个时候,他不由得大急。他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叫声:“冲啊,冲啊,不要停!”

    就在骑兵冲锋的时候,魏国步兵也开始变阵。他们慢慢的向战场上走去,慢慢的变成一个庞大的偃月阵。叶咸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利用骑兵的拖延,让步兵利用远程武器,对羯人骑兵进行压制。

    其实数万,十数万规模的大战役,在冷兵器时代,并不是人人都参与拼杀。此时双方投入五万骑,事实上如今接战的也不过双方各数千骑。然而,这个战争,比以往更加惨烈。面对敌人的刀枪,没有一个安西军将士选择躲避,他们若闪避了,或许会减少伤亡,却会影响冲击速度!甚至会影响到后面的战友!

    不地,由于魏国骑兵采取后世先进的训练和作战理念。魏国安西骑兵的阵形非常密集,所以在整体劣势的情况下,却可以保持局部优势。每一名羯骑虽然同时对付三至五名安西军骑兵。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人人都有麻光弼的武勇,在交战中,羯骑虽然占据着战马和身体素质的优势,但是损失却不比安西军少。

    “坚持住啊!”叶咸也是大急。这一战,他可败不得。魏国需要在中亚立威,而羯骑就是那只用来敬候的鸡。

    刘衍站在怛逻斯城的城头上,观望着战场。他此时此刻,心如刀绞。两行眼泪忍不住垂了下来!羯族的勇士从来不曾为一次冲锋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骑兵与骑兵的对冲,根本没有任何花招,也没有取巧的空间。一枪一刀瞬间生死立判。随着交战的继续,羯骑的优势渐渐不再了。麻光弼麾下八千波斯鱼鳞甲精骑,论装备不弱魏国安西骑兵,论训练更不弱于安西军将士。然而羯人由于人种的优势,比汉人更具有力量和爆发力。所以这八千精骑与安西军骑兵几乎拼得半斤八两。

    装备了最顶级的战马,最精良的甲胄,羯人本身就是彪悍的人,再加上羯人与汉人两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在骑兵对冲的时候,安西军骑兵损失同样不小。排列成整齐的纵队,一个骑兵连甚至坚持不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全部阵亡。此时,安西军骑兵各部诸将士都是凭着本能在战斗。都是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在战斗。

    叶咸站在中军的帅旗下,密切关注战事发展,身后那杆帅旗迎风飘荡,在满是青绿之色的地平线上格外显眼。不过叶咸丝毫不担心身后这大旗会吸引羯族骑兵的注意力,如果羯人骑兵能够冲到自己身后这杆大旗,那说明安西骑骑十七师和骑十九师败了,自己的死期也到了。于其担心什么时候死,不如看着自己的部下如何奋勇杀敌,哪怕真的挡不住羯人的骑兵大军,那便在这怛逻斯城外成仁就是。

    在古代冷兵器战斗,古代限于通信和组织能力极其有限,队形根本不可能像现代热兵器军队那样横向展开,尽可能拉长战线,扩展本方火线。古代军队,对纵队纵深的要求,远比横队更高。真正交战的,其实就最前面几排人,后面的大部分军队,其实压根看不到敌人。完全是根据前面队伍的进退来判定本方胜负。前面打赢了,占上风了,后面跟着往前走,运气好还能去追击捡点便宜。前面开始后退了,后面的人压根打都不会打,直接掉头跑路。这是古代野战最常见的情况。

    淝水之战,前秦几十万大军,打都没打,仅仅因为前锋在后撤,就造成全军总崩溃。古代军队,组织度太低,既没有足够的基层军官去管理士兵,也没有足够通信手段让基层了解全局战况。所以,情况其实很简单。双方几万人的总兵力,真正交战的不过几千。这几千人一旦伤亡过大,阵形无法维持,出现后撤迹象,那么全军崩溃就是时间问题。古代交战,真正的伤亡大头,永远在崩溃后的被追击阶段。

    偏偏今天这交战的两方,都是依靠坚韧称著。羯人不必说了,这是冷兵器时代最变态的军队。在原本的历史时空,这支羯人残部在候景的带领下,发起了候景之乱,几乎把江南杀成白地,屠戮南朝军民百万以上。交战双方基本上保持着一比一点二一点三的交换比例。

    麻光弼此时看着刘衍倾力打造的八千精锐已经阵亡两千余人,而对面的魏国军队同样损失惨重,安西军阵亡比例已经达到了接近两成。此时安西军骑兵的队形不仅没有溃败,甚至都没有松动。

    “怎么还不崩溃?怎么还不崩溃!”麻光弼几乎从嗓子眼里吼出的声音。可惜,安西军骑兵仍然像飞蛾投火一般,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顶在最前面的骑十九师五十四团,上校团长姜番阵亡。随即上校副团长杨镇威接替姜番指挥。然而没过一刻钟,杨镇威不只怎么回事从战马上掉了下来,被后面的一匹战马踩碎了脑袋,连惨叫一声都没有来得及。正副团长阵亡,一营营长按照制度接替指挥。

    一营长此时浑身浴血,胡子也是沾满血肉,正杀得痛快,瞥见自已一个营九百余人马,此时只剩不到三分之一,当真是痛不欲绝,狰狞着挥刀便冲向挡在他前面的羯族骑兵,一刀就砍断了对方的胳膊,嘶吼着要为袍泽报仇。主将用命,部下哪个敢不卖命,在一营长的带领下,安西接连砍倒上百名羯族骑兵,竟令得一些羯人骑兵感觉胆寒。

    虽然羯人胆寒了,可是却无人后退。这帮羯人几乎都与汉人有着不毁家灭族之仇恨。至少这八千精奇中的三分之一,都是从冉魏立国时杀胡令幸存下来的羯人幼童,他们亲眼见致了汉人屠戮他们的亲人,抢光了他们的财物。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死,他们也宁愿拉一个垫背的。

    一名原本右臂已经砍断的羯骑,最后一只左手也被一名安西军将士砍下了胳膊,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放弃。他猛然从战马上跳起来,扑向一名安西军骑兵。接着二人一起滚落在地上,瞬间就被接踵而来的马蹄踏成肉泥。

    像这样的情景持续上演着,羯人拼命。安西军将士也不示弱。一营长吼道:“拼命而已,谁不会啊。兄弟们让羯胡看看我汉家儿郎的血性!”

    李景山道:“将军,五十四团伤亡接近三分之二,把他们撤下来吧。”

    “撤不下来了!”牛子杰道:“敌我双方搅合在了一起,在这个时候撤退根本就是找死。让骑十九团顶上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五十四团代理团长一营长阵亡,而战斗中,二营长、三营长已经阵亡了,团营长军官全部阵亡,梯次接替指挥轮到了一个连长。然而这个连长眼界要能力不够,接连几次几误,被老辣的麻光弼发现了弱点。他立即指挥部曲趁虚而入。

    五十四团出现了松动。麻光弼大喜,就连城墙上的刘衍也大喜过望。麻光弼指挥着精锐骑兵拼命向前突,把五十四团的队形凿得七零八落。形势陡然对安西军不利。若五十四团残部败退,很可能让准备接替五十四团的第十九团前后失据,被羯人整体突破,到那时后面的羯骑大队势必蜂涌而入,此仗安西军便算败了,败得不能再败。

    冲在骑十九团最前面的其一营,九百多只长枪树立起来,如同一个庞大的刺猬阵。在这个时候有些五十四团残部正调头返回。可是他们没有获得生机,而是一头撞到绝路上。

    “大帅有令,后退者死!”

    五十四团一百余名擅自撤退的士兵,一头撞在骑十九团的长枪阵上,直接被串成了血葫芦。其他的士兵一看这个情景,只得血拼到底。很快骑五十四团残部就和骑十九团汇合在一起,迎击羯族骑兵。

    有了骑十九团的新生力量,总算把频临崩溃的阵线维持住了。

    孙子在孙子兵法中说,攻城之战杀守敌三分之一,而不能克城,就是攻城之灾。事实上在野战中其实也差不多。古往今来,守城战或许可以宁死不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而野战情况下,全军死战者非常罕见。偏偏冉魏军队是最讲究杀身成仁的。在魏国军队中,随军道士非常普遍,至少每个营中会有一个随军道士。这些道士会在军中宣传,为国征战,死后可以入住大魏英烈祠,成为汉人的世代守护神,世世代代享受汉家子弟的香火供奉。

    所以魏国将士悍不畏死,因为他们死后将会葬入英烈祠,每逢大祭,魏国朝廷都会组织百姓和士绅去英烈祠拜祭。不光是士绅百姓,就连新晋进士,在及第之后,享受过宫廷赐宴之后,也会集体前去拜祭英烈祠。所以魏军将士以战死为荣,以入住英烈祠为荣,出战前,安西军骑兵将士很多都会相互说着:“英烈祠中见。”

    第五十四团几乎全部战死,而增援上来的骑十九团也伤亡过半,然而魏军的攻势依旧猛如烈火,其疾如风。

    麻光弼早就知道魏国军队很强,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强。恶战半个时辰,安西军骑十七师、骑十九师共六个骑兵团,骑五十四团已经打废了,骑十九团也战损过半。然而,安西军依然如固,并未露出败象。渐渐的他有点失望了。

    魏国安西军虽然非常惨重,然而他自己也不好受。八千精锐此时只剩一半。不光是麻光弼不好受,就连刘衍也是强撑着。着在城墙上观阵的刘衍,把手指甲掐入肉里,如果站在他身后一定可以发现,刘衍身边血迹滴了一片。

    刘衍在心中默默的祈祷道:“撑住,一定要撑住。汉人快坚持不住了,说什么也不能败啊!”

    此时,战场上双方士兵都在给自己的战友鼓劲。

第1075章驱降攻城

    哪怕到了热兵器时代,甚至在火炮战出现之后,敢不敢进行肉搏接刃战。仍然是判断一支部队是否精锐的必要标准,因为它最能反映一支军队的训练与意志。后世失去战马出产地的宋朝,对付游牧民族的武器就只有强弩、巨盾与重甲。强弩隔开距离,巨盾近身防护,重甲是对身体最后的保障。

    然而这三件装备。都围绕着两个字:防守!防守之中又泄露了两个字:畏缩!因为畏惧,所以退缩,在武魂丧失之后,再精锐的武器都变得无用,宋人之败,最大的原因不是无马,而是无魂。

    在游牧铁骑最常见的情况,是一轮弓箭过后,发现未能阻止敌人马蹄,当骑兵逼近,在接刃之前就崩溃,逃散,很少有面对战马还能顽强肉搏的情况若能有普遍的短兵相接的抗击,那么就算会有一场场的战败,也足以用不断流血的伤口逼得北马难以推进,而不可能出现一溃千里的情形。

    在这个时代,汉人的武魂并未彻底丢失,有晋一代,因司马炎是篡夺曹魏的江山,所以他非常害怕麾下大将学他一样篡位而立。所以晋武帝就罢黜郡国兵。这样以来,各地驻军非常少,连维持治安都做不到。面对胡人的欺凌,地方官府选择一退再退,一让再让。这样让的后果就是让军队失去血勇,最终成为汉家悲剧。

    冉闵重举义旗,举兵抗胡,唤醒了汉人被晋朝压制的武勇和血性,汉武雄风虽然不在了,可是汉人骨子里的热血还没有彻底冷却。魏国安西军不是大宋军队,不是明末明军,不是满清被阉割掉血性的绵羊军。此时,他们是重拾汉武雄风的大魏铁军。

    刘衍和叶咸的战略战术安排,很难说谁比谁更加高明,只能说双方各有打算。刘衍想要依靠羯人善战的优势,打破魏国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让中亚各国都掀起反抗魏军西征的高潮。而叶咸则是想续写魏军无敌的神话,让中亚各国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当然,最后会出现什么结果,就要看双方战场上的表现。

    麻光弼的凿穿战术,打了将近一个时辰,仍然没有奏效。八千精锐伤亡过半,马力也渐渐疲惫,麻光弼不由得大急。然而在这个时候,骑十九团接替指挥的十九三营少校副营长石斌却下达了“断锋”的战术指令。

    整整一个排,五十六骑,每八骑并列,用绳索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连环马阵。这是一个陷井,目的就是打掉羯人最后的灵魂“麻光弼”。

    麻光弼的战马已经换了三匹,就连他的狼头重刀也折断了,此时换成了一柄马。每八骑形成一个内凹型的半圆,中央两刀,左右六枪,形成一个锁子!很快八骑与麻光弼接战了。左右各三柄长枪如毒蛇出洞,直取麻光弼的要害,而中间两柄横刀也蓄势待发。

    然而,麻光弼端是了得,马一轮,六柄长枪应声而断,而此时两柄横刀也横劈而下。可惜,麻光弼的速度太快了,在横刀六名长枪骑兵后,他还有时间刺杀那两名横刀手。不过,麻光弼也不是没有危险,八匹连环战马将麻光弼连人带马困住了。在这个时候,第二个八人小组又开始出手了。

    “救将军,快救将军!”

    羯族见麻光弼遇险,也纷纷怪叫着冲了上来。只是他们却已经来不及了。麻光弼无奈,只得来一计漂亮的镫里藏身,躲过了这致命的六枪。可是他的战马却没有那么幸运了,至少四枪刺中了麻光弼跨下的战马。战马嘶鸣着,倒在了地上。

    看着麻光弼坠马,其他羯骑都快疯了,而魏国安西军将士则开怀大笑。

    随着麻光弼坠马,生死不知,羯骑精锐顿时失去了指挥,方寸大乱。而这个时候,跟在八千精锐羯骑身后的石国轻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们看着麻光弼杀得安西军骑兵节节败退,感觉魏国安西军其实也不过尔尔。

    然而,除了这八千精骑之外近两万轻骑就差得太多了。毕竟刘衍原来并不是名义上的石国国王,要想在石国境内隐藏一支军队非常困难。八千精骑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而这近两万名轻装骑兵,都是从石匠会各部抽调的青壮。虽然这些青壮人人弓马娴熟,然而在战阵配合上面,比那八千精骑就差得太多了。

    原本,只是麻光弼率领那八千精骑与安西军骑兵恶战,一时间羯族骑兵倒不露败象,反而隐隐占据了些许优势。可是安西军却有足足一万八千余骑,特别是那些后面观阵的羯族轻骑,眼见安西军有些不敌,就感觉安西军也不过如此。他们就变得嚣张起来,再加上麻光弼坠马,这些羯族轻骑主动进攻。

    这些羯族轻骑,装备是万国牌,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他们纷纷怪叫着,向安西军骑兵左右两翼步兵扑去。

    负责这支羯族轻骑的不是别人,正是麻光弼的副将汲哈德。这个汲哈德乃麻光弼之父麻秋生前的部将汲鱼之子。公元347年,后赵将领孙伏都、麻秋率步骑三万长驱济河,攻略凉州,又下大夏城,声势汹汹。凉主张重华命谢艾出战,谢艾设伏兵,大败赵军,斩麻秋将杜勋、汲鱼,俘斩一万三千级,麻秋单马奔大夏。其后麻秋收养杜勋和汲鱼的儿子为养子。然而,在冉闵颁布杀胡令时,麻秋众多养子大都叛变了,而汲哈德却跟着麻光弼一路逃亡。

    在汲哈德看来,魏国安西军骑兵倒不是弱旅,毕竟麻光弼率领八千精锐,只是稍占上风。自己麾下这些轻骑就算冲过去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过他打算冲击魏国步兵大阵。即使魏国安西军步兵再多,也不可能拦住他们如此强悍的骑兵的冲锋,他只需突破安西军的步兵防线,便可以任由他所为了,到时候他可以领着兵马,兜过来从屁股后面再给安西骑兵使劲的来上一击。

    这近两万轻骑绕开顶在前面的安西骑兵,来一个大迂回。结果这次进攻倒非常顺利,因为他发现安西军骑兵根本没有心思去拦截他们。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叶咸早已命魏国骑兵根本不要顾及步兵这边,因为合成一股的羯族骑兵步兵阵应付起来比较吃力。可是他们一旦分兵,安西骑兵也会减轻不少压力。而步兵也有足够的实力应该骑兵的冲锋。步兵阵,其实就是叶咸排出来的一个陷井,只是羯族骑兵能坚持到现在倒出了叶咸的意料。

    汲哈德一路有惊无险,绕行五六里路,这才对准的魏国安西军步兵大阵。魏国步兵大阵已经遥遥在望,不过里许距离。这个时候汲哈德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步兵面对骑兵先天性的劣势。汲哈德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安西军步兵被他们杀得血肉横飞的场景了,而且安西军阵列前面甚至连拒马和鹿砦都没有摆放,汲哈德认为安西军实在太大意了,甚至太过瞧不起他们羯族骑兵的冲击力了,于是他大声吆喝着催促着手下兵马,加快的朝安西军步兵阵冲锋的速度。

    这个时候,羯骑都没有张弓进行骑射。后世被天朝吹上天的蒙古骑射,其实面对汉人步兵弓弩大阵时,根本占不到便宜。要不然,明太祖和成祖也不可能打得蒙古人找不到北。蒙古和满清能够入侵中原成功,主要依靠两种情况,南宋和明末吏治太黑暗,军队太腐败了。其次是大量使有了汉奸。自古以来,亡汉者皆是汉人。汲哈德早就吃过汉人弓弩大阵的苦,像麻秋三万步骑进攻凉国,就是被谢艾用弓弩大阵三叠射给生生射崩溃了。

    甚至汲哈德连拭探动作都没有做,因为他急需要打破战场上的僵局。和汉人相比起来,羯人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迁移中原的二十余万羯人被冉闵杀得十足一,而石国的羯人其实也不是太多。战场上多死一个羯人,对石国来说这都是巨大的损失。汲哈德顶着魏国安西军步兵的弩阵冲锋,在付出了三四千骑兵时,终于冲进了魏国步兵防线的五十步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魏国安西军步兵只有一次射击弩机的机会,只要再顶住这一次巨大的伤亡,到时候就可以肆意的屠戮安西军将士了。然而在这个时候意外却发生了。只见一个安西军步兵团长大喝一声,安西军步兵阵中冲出几百名士兵,这几百名士兵人人连武器都没有拿,赤手空拳跑到阵前。

    汲哈德非常意外,他还以为这些魏国士兵是跑出来投降的呢。汲哈德大吼道:“汉狗不过如此,大羯勇士们,给我杀光他们!”

    可是这些赤手空拳的魏国士兵却不是来投降的,他们出阵十余步,立即停止,几乎和羯骑前锋不足三十步距离,在这个时候,这几百名士兵突然整齐的蹲下,捡起地上的绳子,然后整齐的向阵后跑去。

    地面上突然树立起了一道道平面拒马枪。平面拒马枪其实算不上什么先进的武器,不过否认对付骑兵却是非常有效的办法。拒马和鹿砦虽然可以迟滞敌骑的进攻,但是对敌骑的伤害却不大。敌人不是瞎子,不会生生往上撞。可是平面拒马却有着无比的突然性。在这个时候,羯骑距离树起的平面拒马枪不足十步距离。众所周知,战马在冲锋时最高时速可以达到六十五公里每小时。这样的速度,十步之内让汽车紧急刹车不见得能刹得住,更何况是战马。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那些羯族轻骑根本就不可能立即停下来了,而且平面拒马枪的高度也刚好限制住他们提马跳过去,这就跟在他们面前突然立起一道道墙一般,他们除了眼睁睁的撞上去之外,没有一点办法。

    于是汲哈德这帮骑兵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前面出现的这一道道平面拒枪枪,却只能惊慌失措的拉着战马的缰绳,直接撞了上去。结果是凄惨的,许多冲在最前面的兵马,当即带着巨大的惯性,被扎死在了拒马枪上面。

    更加悲惨的是,此时魏国的平面拒马枪不再是步兵手中的木杆长枪,而是用精锐整体打造的,根本不可能被战马撞断。有的人试图带着战马,奋力越过这平面拒马枪,但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时间也太仓促,根本不可能驮着一个强壮之人,还能跃过这么高的平面拒马枪,即便勉强跳起来,结果也只能被穿死在平面拒马枪上面,当场肠破肚烂的死在了拒马枪前面,甚至连背上的骑兵也被一起捅穿了下体,就这么挂在了拒马枪上面。

    而后面的兵马们也根本刹不住脚,接二连三的撞到了前面的兵马身上,结果造成了更多人的伤亡,只有最后面的骑兵依靠着精湛的骑术,奋力拉着马缰,朝两侧兜开,才堪堪避过了这一道道平面拒马,侥幸逃过了肠破肚烂的下场。

    可是此时汲哈德一清点部曲,顿时绝望了起来。突然树起的平面拒马枪,居然给他造成了五六千骑的伤亡。他原来近两万骑兵,此时仅剩八九千人,伤亡过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羯族轻骑被魏军步兵这犀利的打法给震撼住了,他们实在想不到他们眼中的软柿子,居然这么棘手。

    叶咸从望远镜中看到了步兵这边建功,顿时大喜,下令道:“诸将听本帅命令,全军全面进攻!”

    随着安西军中军进攻的命令下达,特别是那些仆从军和西域诸国牧骑,看到魏国步兵居然这么强悍,居然短短不到两刻钟内就吃掉了万余羯族骑兵。要知道羯人之凶悍残暴,不光在中原闻名,其实在中亚五十余国中,也是独一号的。只是羯人口碑极差,一旦石国对外扩张,中亚各国都是抱团抑制,就像当年德军一样,他们是以一国之力抵抗整个欧洲。而羯族则是以一族之力,抵抗整个中亚各国。如果是羯人真出一个像石勒、成协思汗这样的英雄人物,或许石国能成为中亚霸主。只是非常可惜,石勒在石国只是一个奴隶,卖到中原以后得刘渊赏识才脱离奴籍。

    如今凶名赫赫在的羯人在魏国安西军面前败得如此凄惨,这让中亚各国仆从军深深的感觉恐惧。他们甚至已经想起来了祖先曾告诉他们汉人是最可惹的。大宛国也是西域强国之一,然而因为得罪大汉,结果被汉人不远万里来到大宛灭其国。或许是时间太久远的原故,他们早已忘记了祖先口中的传说“一汉敌百胡!”

    “原来传说是真的,汉人真的这么厉害!”

    “羯人已经死了一万多人吧。我看魏国汉军损失不过百人。”

    “屁话,哪里有百人,几十人都没有。”

    “幸亏咱们站在魏国这一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怪不得哒帝国可汗率领数十万哒大军东征,都被魏国安西军几乎打得全军覆没,好像是哒帝国东征大军没剩几个人。”

    “那咱们得赶紧了,如果让叶大帅看到咱们这么没用,估计他不会给咱们好脸色!”

    就在原本打算见机不妙就撤退或者倒戈相向的中亚各国仆从军和西域诸国牧骑,在这个时候也兴奋了起来,他们纷纷叫嚷着要参与进攻。

    可是就在仆从军将领和西域各国牧骑将领向叶咸请战时,战场上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汲哈德愣在当场,可是魏国安西军步兵却是刀盾兵在前,长枪手居次,弓弩手再次向羯族轻骑发起了反击。一旦这些羯骑想用骑射反击,那些刀盾兵就把盾牌树立起来,护住后面的长枪兵和弓弩兵。一旦羯族轻骑试图进攻,这些步兵立即变阵,把长枪手顶上去。如果他们撤退,这些魏国弓弩兵就冲上去一阵狂射。

    魏国的弩机面对波斯乌兹钢打造的鱼鳞甲确实破甲能力不怎么样,可是面对这万国牌的羯族轻骑,效果却非常显著。

    天空中的弩矢简直堪比瓢泼大雨,令挤作一团的羯族轻骑兵毫无躲藏之地,很快便被大批射杀在了平面拒马一侧,而弓弩手的箭支还没有停息,便看到大批安西刀盾兵和长枪兵涌了上来,他们冲到了上去,手中刀枪并举,一起朝着羯族轻骑兵身上招呼了过去,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直杀的这批羯族轻骑尸横满地。

    战马的哀嘶和人濒死的惨嚎响彻了战场,剩余的那些羯骑见势不好,只得拨转了马头,朝着来路上亡命逃去。

    战场另一边,麻光弼命马的麻光弼虽然被一匹战马压断了腿,可是并没有死。然而他刚刚缓过神来,就发现战场上的局势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不仅羯族精锐骑兵锐气尽失,损失惊人,而且轻骑兵居然只逃回来不足五千骑。这些轻骑溃兵居然带动了精锐骑兵的士气,也跟着跌落。

第1076章绝望

    此时部队士气已失,再战不是能不能打胜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着回去。麻光弼想要撤退,已经杀红了眼的安西军骑兵岂会放过他们?

    “噗嗤!”一声,一名刚刚转身的羯骑,被一名安西军骑兵砍中了脑袋。斗大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滚落在地上,而那具无头的尸体半天才坠落在地上,被马蹄踩成肉泥。

    随着麻光弼下令撤退,羯族骑兵不分精锐和轻骑,已经毫无战意。而安西军骑兵却越战越勇,长枪如同毒蛇,枪枪见血。横刀挥舞如风,刀刀咬肉。直杀得羯族骑兵惨叫连连。然而,失去了战意的羯人,根本无人敢反身一战。

    “饶命,饶命啊别杀我,我投降!”不少还会汉语的羯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了出来。

    此时杀红了眼的安西军将士却是根本不予理会,只驰马砍杀。终于,羯族骑兵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得到叶咸许可,仆从军诸将领已经得到了叶咸的许诺,赏赐照旧。以首级计功。无数仆从军骑兵和西域诸国牧巴格达也大叫着冲了上来。

    在这时候,偶尔回头的羯人一看后面的情景,顿时大惊失色。密密麻麻的骑兵,塞满了视线之处。未用多久,这近三万羯族骑兵就被杀了个干净,也只有麻光弼率领不足两千骑兵趁机返回城内。

    刘衍看到城外骑兵大败,特别是麻光弼只率领不足两千骑回城,特别是精锐骑兵只剩了不到一千五百骑。顿时急得吐血了。

    而叶咸倒没有客气,直接派出兵马,把怛逻斯城给四面包围了起来。

    就在魏国军队包围怛逻斯城的时候,叶咸也命各仆从军将领和西域诸国牧骑到他的帅帐里开会。

    要说何以识实务为俊杰,其实西域诸国和中亚诸国皆是,他们都非常清楚自己的价值,就是一群被利用的炮灰。他们也非常清楚,无论谁的势力大,中亚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土著可以当家的地方。原本中亚地区是安息帝国的势力范围,在安息帝国灭亡之后,萨珊帝国和哒帝国则是两强争霸王。最后波斯萨珊帝国联合西突厥灭亡了哒帝国,最终中亚却成了突厥帝国的势力范围。

    当然,汉朝强盛时,他们也向汉朝效忠。现在魏国强大了,他们打败了哒帝国,中亚各国都是魏国的奴役国了。这些仆从军将领都清楚,很有自觉性,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作为炮灰,但他们同时也清楚,只要自己能够活下来,那么他便不再是炮灰,而是摇身一变成为魏国的一员。魏国作为天朝上国,胸怀肯定是广阔的,只要自己为大魏帝国出过力,流过血,大魏帝国也不会亏待他们。

    叶咸道:“本帅已经尽歼怛逻斯城的精锐。现在羯族拒不投降,本帅也绝不姑息。在攻在怛逻斯城之前,本帅决定要断绝怛逻斯城的外援。怛逻斯城往东是税建城和俱兰城,现在已经归我大魏治下,自然不用考虑。而往南则是库巴城,往北往则是白水城,往西则是布哈拉。现在本将军已经派出军分别夺取这三城,所以本帅兵力不足。需要仰仗诸位!”

    众仆从军将领皆道:“愿为大帅马首是瞻!”

    叶咸道:“本帅早已说过,敢阻抗大魏王师,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本帅自然不能让别人说本帅言而无信,所以破城之后,谁敢手软杀无赦。当然,本帅也不会亏待诸将,但凡缴获,诸位可以截留三成,七成上缴!”

    听到这话,众仆从军将领非常兴奋,要知道怛逻斯城和撒马尔罕城都是中亚商业重镇,里面的财物非常多。哪怕是上缴七成,剩下的也足够他们富得流油了。

    虽然是驱动降军攻城,魏国叶咸也没有故意消耗这些仆从军炮灰。他命令安西三个弩炮营、三个八牛弩营为仆从军进行远程火力压制。

    随着叶咸命令下达,一百零八具弩炮排在城下,随着射击诸元调整过完毕,一发发弩炮炮弹砸向怛逻斯城。由于安西军火药消耗巨大,后援运输不力,叶咸并没有命令弩炮发射火药,而是直接发射石弹。同样重达二十五斤重的石弹,经过工匠简单处理,就被砸到了怛逻斯城的城墙上。

    弩炮射击准确度不比火炮,要么砸在城楼上,要么砸城垛上,或是直接砸在城墙上。硕大的石弹一落地便掀起一片的碎石碎块,一些倒霉的石军将士被当场砸死,或被碎石砸在要害,城墙上的通道上到处都是散碎的血肉,一滩滩血迹上满是掉落的砖石碎块。

    刘衍醒来后,非常郁闷的坐在城门楼里,对眼前的局势他非常担忧。城中的守军还好点,多少有点镇定,而城中被挟裹的青壮却非常混乱,因为没有经验,吓得在那鬼哭狼嚎乱叫乱跑,不少人因此做了倒霉鬼。

    就在魏国安西军的弩炮和八牛弩压制得城墙上守军无法抬头时,足足三四千仆从军抬着云梯向城墙冲去。这些仆从军的装备简直是惨不忍睹,有的还是刚刚在战场上捡来一套残破的铠甲套在身上,上面还沾着斑驳的血迹。没有办法,魏国安西军非常喜欢波斯人用乌兹钢打造的鱼鳞甲,但凡缴获的鱼鳞甲都被安西军收了起来。至于羯族轻骑那些万国杂牌装备,安西军将士则看不上眼了,就把这些装备赏赐给了在追击骑兵战斗中表现较好的仆从军将士、

    这些仆从军将士进攻没有半点章法,如同一窝蜂一样冲了上去。如果面对汉人把守的城池,这样的进攻方式绝对是找死。然而,此时怛逻斯城的守军并不是汉人,也不擅长守军作战,所以他们也没有汉人那层出不穷的守军武器。特别是远程攻击武器,基本上没有,唯一厉害的则是十几具希腊人打造的弩炮。这些老旧的弩炮刚刚发言,就被安西军以多打少,集中优势火力压制射击,结果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怛逻斯城城墙上的弩炮全部哑火了。

    此时,叶咸为了防止仆从军攻击不利溃逃,命令两千俱兰城仆从军充当督战队。这两千骑兵人人都有一张骑弓,一旦发现仆从军士兵调头逃跑,或者停止不前,他们就上前射杀那些攻城的仆从军将士。

    在抗日战争中,伪军作恶其实不比日本鬼子少。屠城屠村,杀人放火抢劫强奸这些恶事,他们同样没有少干,面对同袍他们举起屠刀,一点也不会手软。当然这些俱兰仆从军发现攻城仆从军有掉头者,或迟滞不进,他们便会纵马上前砍杀。仆从军们没有选择,只能撒开两腿往前跑去,以期不要被城上的弓箭击中。

    第一波攻击非常不顺,三四千名仆从军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战死过半,余者也大都带伤。叶咸命令这一波仆从军撤退下来,换另外一波仆从军上前攻城。不过叶咸也比较善于收买人心,但凡在攻城受伤的仆从军士兵,都派人救治。死了也按照他们的习俗处理。有土葬习俗的给就地掩埋,有火葬习俗的就以火葬处理。

    特别是伤兵的伙食,还是非常不错的。特别是那些伤兵,人人都赏赐了一罐安西军将士早已吃腻了的罐头.这让这些仆从军将士非常感激。

    面对魏国仆从军如同潮水般不计伤亡的攻势,怛逻斯城顿时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怛逻斯城本来就是商业重镇,因为商业需要,城墙范围非常广,城墙周长足足有二十里,这样的城池在中原已经算是大城了。大城都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防守压力大,进攻者如果兵力多,就可以充分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

    更何况怛逻斯城的守军不仅要承担着来自攻城仆从军的压力,也要时刻防备着安西军的弩炮。特别是八牛弩,被按排到了三百步远的位置上,在这个距离上,八牛弩准确度非常高。往往可以准确命中守军士兵。

    怛逻斯城守军将士无不感受愤慨,他们杀伤进攻敌人再多,却不伤害魏国军队分毫,仆从军却红着眼睛进攻,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他们的老命。特别是叶咸命仆从军集中善射者三千余人,配备强弓箭,进入城下一百步进行火力压制。

    三石强弓射程足足有一百五十步,众多仆从军军中也有不少人才,这些善射者单独成立一个积射营,结果让城墙上的守军初始不防,结果被射下来一地。

    石国守军无不憋屈,安西军不攻城,只在那用密集弩炮、八牛弩以及硬弓远中近压制城头,让他们头也不敢抬一下,何谈杀伤敌人。

    石军大将石卜从未经历这种打法,一时慌了手脚,待反应过来想探头察看安西军动作时,一只强弓劲矢正中他顶上头盔,震得他头盔一颤,吓得一下又缩了回去。

    压制得城墙守军不敢抬头,第二波攻城仆从军终于有惊无险把云梯搭在了城墙上。看着云梯出现在城墙上,这些守军也知道怕是不成的,唯有拼命了。他们纷纷抬起擂石滚木扔下去。可是有个倒霉蛋刚刚把一块石头举过头顶,还没有来得及砸下去,突然一只劲矢正中他的胸口,他痛得大叫,结果手里的石头从头上掉下去,反而把自己砸死了。

    呼呼啦啦几百名守军站起来反击,然而刚刚露头,就被射中过半。吓得那些守军将士脸如土色,身子抖如筛糠。

    这三千神射手几乎是整个中亚数得着的高手,所他们百步穿扬有可能是夸张,可是要是在百步之外射人的脑袋,那绝对是八九不离十。这三千神射手装备清一水的三石硬弓,叶咸赏赐他们每人一套魏国制式明光铠甲,并且把他们的伙食水平提高到了魏国安西军将士一样的标准,在这种待遇下,这三千神射手也急于表现自己。

    这三千神射手,单独成立为安西军积射营。以百人为一队,每百人队负责一块城墙区域,只要城墙上的敌人敢露头,他们就进行箭雨覆盖式射击。极高的命中率,极高的射速,虽然城上石军有着城墙的掩护,但也死伤了不少的人,甚至于有一种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又如在水中不得呼吸一般,压抑得人心直跳,压抑得人直想发狂。

    叶咸对怛逻斯城的进攻是立体式的,不远一百零八具弩炮一百零八具八牛弩进行着不间断远程压制,三千余神射手就近射击,下面更有无数仆从军将士附蚁攻城。然而叶咸并没有打算把仆从军将士全部消耗在怛逻斯城下。他真正的杀招是安西军直属工兵营的坑道攻势。

    冉明把太平军用来攻破南京城的坑道爆破法剽窃到了一千六百多年前,自然不会抛弃这个巨大的技术优势不用。坑道爆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先进的技术,只是火药自从发明出来,就产生了一个误区,里面杂质较多,提纯不足,配方也不合理,所以古代火药的威力非常有限。但是到了清中后期,火药技术已经大成,这种坑道爆破战术自然就应运而生。

    就在仆从军不间断进攻时,安西军直属工兵营三百多名工兵也使用工兵铲进行坑道作业。刘衍原本以为安西军进攻会在日落时分停止,然而没有想到天刚刚擦黑,魏国安西军就布置了不少火堆,挑灯夜战。

    这一天的城池攻防战打得非常惨烈,虽然石国守军给魏国仆从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可是石国守军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至少四千多名石国守军阵亡,伤者逾以万计。死者也就是死了,反正羯人是习惯了死亡,他们见得太多生离死别,一颗心脏早已锻炼成坚硬似铁石。

    可是满城伤者的阵阵惨叫,却加深了活着的人的恐惧感。活着的石国兵将各个一脸的惊惧的神色,他们被迫和城外安西军激战一天,下来的结果是什么呢?他们也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加上死在城头上的那些民壮,伤亡并不见得比城外敌军少什么。有些人早已没有了战意,蜷缩在女墙之下默默的看着那些死在身边的弟兄,心中充满了怨恨,这仗他们不想打下去了,他们不少人知道这是为别人卖命,而他们能求得什么呢?

    石国守军伤亡之大,早以让刘衍不堪忍受,这才是第一天,第一天啊。那些青壮死的再多,刘衍也毫不在乎,因为这些都是可以随时补充的。只要怛逻斯城城中还有人,就不怕征不来人。可那些忠心耿耿的石匠会成员的损失,却是无法得到补充,尤其是八千羯族精骑,这些可都是他们的生存本钱,打没了就打没了。

    刘衍的心抽搐得厉害,一开始,他是期望使用城中挟裹的青壮来消耗安西军,损耗安西军的兵力,再以石匠会骨干成员重创他们,可是安西军根本就没有参与攻城,而是采取了各国仆从军。炮灰死得再多,人家安西军也不会心疼。特别是魏国安西军犀利的弩炮和八牛弩,这远程武器压制城上,却不攻城的战斗方法让他有力使不出。

    弩炮、八牛弩、强弓硬弩射击的破空声,还有那些被命中伤亡者垂死的惨叫声,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刘衍有一种抓狂的感觉,就像是要折磨人一样,偏偏不肯一次折磨完,就这么一刀一刀的刮下去,直刮得他遍体磷伤,直刮得他血流如柱,直刮得他肉去骨现,直刮得他一命呜呼。

    城上有青壮受不了这种挨打的压抑,开始在城上逃散。石军立即进行镇压,石匠会成员手起刀落,就是几十个人头落地,那些青壮一阵惊慌,不敢再往城下逃,硬着头皮贴着城墙蹲在那。

    麻光弼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此时他的双腿俱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短短时间内恐怕没有机会再上战场了。不过麻光弼倒也硬气,他让亲兵抬着他面见刘衍。

    不顾伤痛的折磨,麻光弼几乎是咬着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道:“王上,如今我军野战失利,兵将皆无斗志,士卒疲顿不堪,在魏国安西军的弩炮打击下,今日伤亡也不小,若无法挽回颓势,恐怕这个城也守不下去。以末将看倒不如王上在城中青壮里面挑出一些人,充作陷阵士,反攻魏军,把魏军在城外的弩炮给破坏掉,眼下我军伤亡巨大,若不破坏魏国的弩炮,明日一战,恐怕是全军都会崩溃。”

    刘衍知道麻光弼之败,乃非战之罪,他已经尽力了。对于城外野战失败,他倒没有怪罪麻光弼。想想觉得麻光弼说的也有理,今日之战无论野战还是守城战,石国兵将伤亡非常大,这些伤亡超过一半都是其远程弩炮和八牛弩造成了。若是集中陷阵之士出城夜袭,其实胜算很大。也无需太多人马,只需要数百上千人,或许就能建功。

第1077章打出三十年和平

    出城夜袭,主要还是一个奇字。如果敌军没有防备,区区数百上千人就可以完全有机会把魏国的弩炮和八牛弩破坏掉。一旦魏国安西军将士有了防备,他们就算去再多人也是白搭。

    刘衍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他立即令在城中招募陷阵士。这事最终落到了石国大将石卜头上。石卜倒是不含糊,他也知道现在没有退路了。就凭羯人以卑鄙的手段屠戮了两千多名安西军将士,这些安西军将士就不可能再放过他们。就算现在投降,安西军可以放过全城百姓,但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沾染了安西军将士之血的凶手。

    石卜立即下去张罗着找人,一番折腾之后让他郁闷的是,城中的那些石军将士和城中青壮,说什么也不答应充当陷阵士。

    石卜无奈,只得采取重赏,最终获得五百余人的敢死之士。等到了半夜,折腾了半夜的魏国安西军将士终于停止了进攻,让仆从军各军回营休息。

    叶咸知道要想让马儿跑,就必须让马儿吃草。所以为了激励仆从军奋勇作战,叶咸重赏了立功的仆从军将士。并且许诺,可以将战死将士的家眷,充当大魏夷籍。大魏夷籍,虽然只是大魏帝国的三等国民,就算是三等国民,待遇也远非外国人可比。这是代表着一种认可,只要他们学会汉语,就有机会成为魏国归化籍,甚至可以升为国籍。

    在后世,法国外籍雇佣兵团,威名赫赫,战斗力非常强悍。这里面不仅仅是因为军饷高,主要是只要服役满三年,就可以获得法国国籍。随着大量财物和酒肉美食赏赐下去,这让各国仆从军将士也兴奋异常。特别是怛逻斯城不封刀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石卜率领五百多名陷阵士偷偷从城内坐吊篮下城,准备去偷袭魏国的弩炮和八牛弩。然而石卜却不知道,魏国的弩炮也好,八牛弩也罢,都是装在战车上的,打了就可以跑。机动能力非常强。别看白天距离区区三百步的弩炮阵地,到了夜里其实就是一堆烂木头,充当诱饵。

    石卜蹑手蹑脚来到魏国安西军的弩炮发射阵地上,把猛火油皮囊扔在弩炮上,结果等到点火时,他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他再想撤退已经晚了,刚刚点燃了的火堆,让他们成了最好的靶子,结果包括石卜在内五百余陷阵士,全部被刚刚立下大功的积射营神射手射杀一空。

    和叶咸所率安西主力不同,刘科一路却非常顺利。其实刘科想不顺利也不行,羯那霜国都城在乞史城(也称竭石kesh,其地在今乌兹别克沙赫里萨布兹。)羯那霜国王昭武度莫听说魏国大举来攻,他就率领全国兵将在乞史城西北的饿羊岭安下大营,准备负隅顽抗。

    可是当昭武度莫看到地平线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军队时,吓得他快要尿了。面对如此庞大的兵力,羯那霜国国王昭武度莫二话没有,直接捧着王印献城而降。

    昭武度莫不投降也不成,羯那霜国名义上一昭武九姓之一,然而实力太弱了。就连其国都乞史城,名为城,事实上只能勉强算是一座较大的村落,连城墙都没有,只是用木头围了一个方圆两里的区域。这样的城池,恐怕还没有汉人一个乡镇大。

    随着刘科占据了乞史城,立即派出兵马,向西疾行二百,攻占那色波国。结果那色波国和羯那霜国一样,二话没有,直接投降。现在那色波国早已得知哒东征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此时那色波国全国人口加在一起没有十万人,至于军队,虽然比羯那霜国多战,有四五千军队,但是这些军队却被哒帝国抽调过半,最后消耗在了石头城城下。大国有大国的生存智慧,小国也有小国的生存之道,他们虽然无力抵抗强敌来袭,但是却不会在意归谁统治。所以,那色波国和羯那霜国直接投降。刘科要人,他们就尽可能的抽调青壮和女人,要粮食就给粮食,要财富就给财富。

    占据羯那霜国和那色波国之后,刘科发现中亚五十余国,大都是国不满十万人口,兵不过数千。刘科随即改变了原定作战计划,把安西军步兵安拆分为以营为单位,配合大量仆从军开始四处征讨。

    黄帝纪元四七九八年六月三十日,刘科所部抵吐火罗(既今阿富汗北方城市昆都土)。就在刘科抵达吐火罗时,事实上早在三天前从沙漠中突围而出的鄂扎那合雅布就趁机控制了吐火罗。

    随着鄂那的东征,他已经把吐火罗城的兵马几乎抽调一空,此时吐火罗城中只有八千老弱病残。鄂扎那合雅布趁机夺取了吐火罗的控制权,并且自立为哒帝国可汗。为了登上可汗之位,鄂扎那合雅布又在城中屠戮鄂那的心腹文武大臣共一千八百余人。在整合吐火罗的降兵之后,鄂扎那合雅布又征召了吐火罗四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所有的哒人,这个时候,鄂扎那命雅布麾下又恢复到了三万余兵马。

    谁曾想到刘科率领兵马来得太快,鄂扎那合雅布根本来不及把新召之军训练成精锐之师,匆忙抵抗之下,错漏百出。刘科事实上身边仅仅一个一三二步兵团,外加骑兵一个营,兵力不足五千人。而且把辎重和补给丢在了后面。刘科只是让一三二团作出强攻吐火罗的姿态,避免被吐火罗的守军看出他的虚实从而吃亏。

    可是谁曾想,仅仅一番试探,差点让一三二团上校团长李诜差点攻上城墙。到了半夜吐火罗城中突然发动叛乱,忠于鄂那的数百残部趁机夺下了北门,并且把北门交给了刘科。刘科决定冒险出击,魏国军队半夜进城,在视线并不开阔的晚上,鄂扎那合雅布也不知道安西到来了多少兵马。

    鄂扎那合雅布已经被安西军打怕了,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是组织兵马防守,而是率领万余心腹趁机逃跑。随着鄂扎那合雅布的逃跑,刘科所部就占领了吐火罗全城。

    等到天亮时,哒人终于发现了魏国军队其实不足他们的十分之一。当然这要包括全城五六万军民。这些哒人降卒就又爆发了反叛。

    刘科大怒,用手雷弹和燃烧弹终于镇压了零散的叛乱。等到第三天,魏国刘科率领的南线主力和众仆从军到达了吐火罗。刘科又以城中哒人拒抗天兵,不服王化为由,将城中青壮男丁尽数驱至喷赤河,溺死两万余人。

    鄂扎那合雅布得知刘科以骑驱赶吐火罗城中青壮赶至喷赤河中淹死后,他除了惶恐更感觉他愤怒。怎么说他都是哒帝国的可汗,如果他不为自己的臣民做主,他这个可汗休想得到哒人的认可。尔今国都都被魏国占了,他也不可能只当缩头乌龟,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鄂扎那合雅布决意还击魏军,他派出给哒帝国南部战将帕蒂罗巴尔传信,让他为了哒帝国的利益,捐弃前嫌,率部支援他。

    此时南方战将帕蒂罗巴尔正在与笈多帝国尤哈德邦总督幕达罗笈多作战。此时笈多帝国的尤哈德邦,大至范围在印度西北部旁遮普邦的中、南部一带。总督府设在米尔合挞(既今天卢迪亚纳)。在笈多帝国成立之时,这里其实就是尤哈德国,笈多帝国占领这里以后,成立了尤哈德邦,派出皇子幕达罗笈多作为总督。笈多帝国虽然骑兵部队并不多,主要是步兵和象兵。然而在尤哈德这一带却恰恰相反,这里的骑兵非常多。旁遮普人、思芏人、卢迪亚纳(sidhus),吉尔人(gills),撒芏人(sandhus)和格瑞沃人(grewals)这些民族都是笈多帝国的游牧民族,也是长在马背上的民族。

    尤哈德王幕达罗笈多也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他虽然名声不显,而且胜少败多,但是却死死的抵挡住了哒帝国的进攻,要说失地,也不过失去了西北部拉合尔、阿姆利则等十数城,仍占据了尤哈德邦的大部分领土。特别是在上个月,趁着萨特莱杰月河水量大的机会,他以水为兵,吃掉了帕蒂罗巴尔麾下六千余哒骑兵,这让哒军队延缓的进攻。

    至于西方战将,鄂扎那合雅布倒没有去想,因为他清楚,西方战将乌尔都是鄂那的心腹,如果乌尔都不带兵打兵,他就烧高香了。可是鄂扎那合雅布没有等来哒帝国南方战将的援军却把魏国军队给等来了。

    失去国都吐火罗城,鄂扎那合雅布率领残退守活路城(今阿富汗巴尔赫省巴尔赫,balkh)。活路城虽然名城,事实上只能算一座小镇。而这座城仍是吐火罗国的旧地。早在哒帝国吞并吐火罗国时,就把活路城给破坏得差不多了。此时的活路城连城墙都是残缺的,根本无法拒城而守。

    鄂扎那合雅布虽然在臣民面前叫嚣着要给魏国一个颜色看看,可是他内心里根本不敢抵抗魏国军队。所以当活路城出现了魏国游骑,怕魏军会来攻打活路城,便擅自派人与刘科开始谈判,以期魏军能够退军。

    无论鄂扎那合雅布给出什么条件,其实都无法满足刘科的胃口。冉明想要的就是想把魏国版图扩充至盛唐时期的双河流域。为了争夺时间,让主力军队包围活路城。刘科遣使提出一些模糊不清的条件,跟鄂扎那合雅布进行虚与委蛇。刘科本无意议和,又命投降魏国军队中的哒人,潜入活路城宣扬鄂扎那合雅布欲与魏国议和的消息,结果逃到活路城的哒军民非常愤怒,对鄂扎那合雅布也大为不满,甚至出现一些哒武士持刀去责问鄂扎那合雅布。

    在汉人传统中,皇帝需要实力和大义名份。此时鄂扎那合雅布勉强拥有可以号令周边的实力,但是却没有统御全国的威望,随着鄂扎那合雅布连战连败,甚至议和投降,这让心高气傲的哒人难以接受。魏国军队还没有正式进攻,活路城城中就出现了数起军队哗变的事件,虽然都被鄂扎那合雅布镇压了下去,但是鄂扎那合雅布也知道在哒帝国看似平静的局面下,隐藏着滚滚暗流。

    黄帝纪元四七九八年七月六日上午,位于活路城西南方向一百七十里遏密城派出四千多名骑兵支援活路城。七月七日,胡健城(今天阿富汗甘巴希尔附近)援军七千余人抵达活路城。七月八日,刘科见哒帝国援军向活路城集结,刘科勃然大怒,言鄂扎那合雅布无意和谈。随即发动了代号“惩罚”攻击行动,以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刘科命振威军进攻活路城。

    振威军全军将士皆是锡尔河战败哒降卒整编而成,战斗力不弱。

    尽管此时活路拥有不少于两万哒军队,但是由于鄂扎那合雅布威望大损,没有把守军拧成一股绳。特别是活路城根本就没有城防优势。尽管活路城哒虽英勇顽强,但终因寡不敌众,振威军加上数万仆从军展开积极的进攻,活路城最终被魏军破城。

    鄂扎那合雅布率领残部三千余人,于黑夜突围而去。鄂扎那合雅布退到活路城西南的遏密城(今阿富汗萨尔普勒省境内)鄂扎那合雅布仍不甘心失败,又陆续调集兵勇准备反击。七月十六日,哒帝国南方战将帕蒂罗巴尔率领三万军队从笈多帝国尤哈德邦返回。尽管帕蒂罗巴尔非常不满鄂扎那合雅布接连失败,甚至自立可汗之位。但是如今哒帝国已是风雨飘摇,实在经不起折腾。帕蒂罗巴尔说服了乌尔都,让他为了大局,暂时跟鄂扎那合雅布团结在一起,共同抵抗魏军。

    七月底鄂扎那合雅布与帕蒂罗巴尔援军又被刘科使用火箭弹和炸弹击败,不过这次由于鄂扎那合雅布提前有了准备,所以刘科虽然再次击败了鄂扎那合雅布,但是斩首并不算多。

    哒帝国军队在七月底已经丢失高附城(今天阿富汗喀布尔)、鹤悉那(在今阿富汗加慈尼,ghazni),鹤萨罗城(在今阿富汗居沙里斯坦)等地区。

    直到八月中旬,乌尔都率领哒帝国西方战将主力军队七万余骑,在赫里河上游河畔赫拉特会师,此时鄂扎那合雅布汇合了南方战区和西方战区加上各部兵马,集结十四万余人马。他以兵力已足,秋天即将到来,决定从三面同时反击,企图一举击败刘科主力军队,收复失地。结果此时刘科收降的降部降军太多,部队也膨胀到了近二十余万人马,大量当初石头城之战的伤兵也伤愈归队。

    哒帝国虽然强大,但是对治理国家却一塌糊涂,搞得被奴役各国各部都其愤恨不已。在这个时候,看到哒帝国大势已去,跟其卖命的部落已经所剩无几。可以说鄂扎那合雅布已经动员了哒帝国的最后实力了。

    得知鄂扎那合雅布集中最后的哒帝国军队跟他决战,刘科道:“哒帝国已经完了,哒这个民族也即将成为历史,成为过往云烟!”

    刘科对赵训道:“当初在活路城,本将军若非有意放他一马,他早已成为枯骨。然而鄂扎那合雅布却贼心不死,集结十数万军队意图跟本将军决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是拖累了十几万人的性命,当初石头城一战。使我们在岭西十年无后顾之忧,今日之后,岭西至少可以保持三十年的平静了。”

    赵训点点头道:“那三十年之后呢?”

    “三十年之后?”刘科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半晌道:“陛下在布局,三十年的时间估计棋势已成,天下再无我大魏兵马的敌手了。利用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大魏就可以把铁路从邺城修至碎叶了。那个时候,通过铁路运兵一个月时间就可以把邺城之兵全副武装的运到岭西的任何地方,指挥这些土鸡瓦狗,岂可抵抗我大魏王师雷霆一击?”

    赵训道:“朝中传来讯息,好像河西那帮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估计要对大将军不利!”

    “哒帝国既灭,本将军功劳可堪比卫霍,但凡人臣,皆怕功高盖主!,刘科也不例外。”刘科道:“此次安西军西征,留下一点瑕疵,正好给那些人口实。用刘科这颗人头,去平息那些人的愤怒,应该是够了。本将军做什么事情,心里清楚,陛下同样也清楚,陛下绝对不会亏待刘科的子孙。”

    事实上刘科也非常清楚,他知道冉明肯定不会向河西那帮人妥协,但是打压一下他还是有必要的。只要风头一过,弄不好他会和陈大师兄换换位置。其实刘科这行在南线进攻顺利,赵训的功劳也不小。通过石头城锡尔河之战的余威,以及刘科接连的大胜,这让赵训有了充分发挥的余地,通过分化、拉拢、离间、收买等方法,赵训把哒帝国各臣属国和部落,拉拢得七七八八,甚至鄂扎那合雅布身边也有不少人跟刘科暗通消息。

第1078章人非草木熟能无情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刘科随时随地都可以得知鄂扎那合雅布的一举一动,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然而鄂扎那合雅布却如同一个瞎子,聋子。在这个时候,鄂扎那合雅布仍做着他的美梦,认为可以凭借哒帝国的精锐部队,把刘科这只疲惫之兵彻底打败。

    石头城之败,那是地利之败。锡尔河之败,那是天时之败。然而如今天气渐渐转凉,而魏国军队远不如哒人耐寒,而赫里河东岸地区,则是非常适应骑兵作战的平原。这里是哒帝国的腹地,他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孰悉,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他感觉没有理由会再输给魏军。

    花开两支各表一朵。就在刘科准备和鄂扎那合雅布在赫里河进行决战时,而叶咸也对石国重镇怛逻斯城展开激战。

    叶咸依仗人多势众,派兵先是占领怛逻斯城周边城市,孤立怛逻斯城,打击守军士气。然后又利用仆从军进行激烈的攻防战。从而掩饰叶咸真正的目的。挖地道可是个专业技术活,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假如没有专业人士操作的话,挖洞等于是自己活埋自己,但是安西军有一支专业的工兵营。这些工兵从都从事过矿工或盗墓的生涯。积累了很多丰富的经验。叶咸命人严密封锁消息,为了不让城中石国军提前现魏军在开掘地道,叶咸特令诸军不得松懈,继续连番猛攻,并且用弩炮继续猛烈射平石轰击城墙,如此一来,不断落下的石便有效的干扰了石军对地面的监控。

    古代效率很低,一道三百多步的地道,整整开挖了七天,这才挖到城墙底下。期间还发生了不少起事故,造成工兵营三人死亡,十数人受伤。这次伤亡不是石国守军造成的,而是安西军弩炮兵把一颗弩炮弹射偏离了目标,正巧落在工兵开挖的坑道上面。

    由于怛逻斯城东部地质含沙量大,所以对于挖掘地道非常不利,极容易塌方。哪怕是三尺厚的坑洞,居然经不起一颗二十五斤重的石弹轰击。出了这次事故,工兵营就采取顶木桩安放木板的方式,进行掘进,这样以来,又延缓了工程进度。

    在魏军开始掘地道的七天之中,魏国仆从军攻城十分猛烈,大批仆从军轮番上阵,举着抵御箭支的盾牌,悍勇的反复冲向怛逻斯城的城墙,弩炮和八牛弩更是大神威,暴雨一般的将石弹和弩箭砸向怛逻斯城的城墙。

    刘衍顿时在城中感受到了魏军巨大的压力,不得不亲自登城指挥抵御魏军的猛攻,这些天来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他在城中的军队已经开始出现了不稳的情况,甚至出现了一些民夫青壮夜用绳索缀下城,集体脱逃的现象。特别是刘衍用石匠会成员严密监视城中百姓,压迫百姓,这让城中百姓便被激怒了,一个比较有威信的羯人屠户在魏军开始攻打怛逻斯城的第三天,便动了一次兵变,试图抢下南门,打开城门迎接魏军入城。不过由于匆忙之下,集结的百姓没有经过训练,在紧张被监视他们的石匠会成员发现,结果被刘衍派兵将这次百姓暴动给镇压了下去,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的话估计这会儿魏军早已攻占了怛逻斯城了。

    到了第七天,叶咸早早就命人鸣金退兵。并且敞开量供应酒水肉食给仆从军将士食用。刚刚日落,就强命仆从军将士睡觉。这个异常被细心的刘衍发现了,可是他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去试探魏军的动静,只得命人严防魏国夜袭。

    刚刚过了子时,魏军大营里开始出现一个个传令兵,他们召集了各部将领,命他们把所有将士都叫起来,为了避免城中发现异常,大营甚至没有举明灯火,而是摸黑集结。而这个时候,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各军将士也非常满,只是看着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安西军将士,他们不敢露出半句怨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叶咸也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准备好了吗?”

    “回禀副帅,早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起爆!”

    “开始吧!”叶咸冷冷的道:“各军做好突击准备!”

    怛逻斯城石国王宫,其实就是原来的城守府。虽然刘衍自立为石国国王,然而对于王宫建设方面,倒也没有铺张浪费,而是对城守府稍加修缮,从这点来说,刘衍倒也是一个务实之人。到了晚上,刘衍心中那股不安非常强烈。

    当初他就是靠这种天生俱来的超过预感,躲过了冉闵的屠戮,躲过了鲜卑慕容俊的追杀,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对于这种天生俱来的超过预感,刘衍有着非常的自信。他感觉会出什么事情,所以刚刚躲在胡床上,他就起床。来到城中、把各地城防设施皆查看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在这个时候,刘衍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娘的,这魏军到底要搞什么鬼?”几个扈从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刘衍感觉疑惑不解,随去找麻光弼问计。麻光弼是刘衍麾下最能打的将军,也比他更擅长军事。所以他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麻光弼。麻光弼也知道刘衍的这种超过预感,也知道他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麻光弼道:“汉人攻城,除了正面进攻,其他无非是水攻、火攻和坑道攻城,不过对于魏军的掘进地道攻城,城中早已学习汉人之法,设置的听瓮,至今并没有发现异常。假如有的话,那些士兵应该早有汇报!”

    听了这话,刘衍这才心中稍稍放心一些。然而,他却对目前的局势暗暗摇头,不是说刘衍此刻非常绝望,至少他并没有看到可以胜利的希望。好在他拥有石匠会这个组织,至少可以控制城中大部分人的举动,不必担心城中百姓反水。羯人与汉人的仇太深了,这种生死血海深仇,不是可以轻易化解的。

    刘衍又去慰问了一番苦战的将士,发现他们虽然有些士气低迷,但是石匠会骨干倒非常坚定。快到了子时。刘衍这才回到王宫,搂着一个年轻的康居美女爬上胡床,不一会儿便听到那个女子出痛苦的哀鸣声。

    这个美女不是别人正是康居国的公主乌玛。要说起来,乌玛也真够背运的,当初她沦为哒帝国东方战将康居国的太上皇杰尔西的玩物。可是随着杰尔西败亡,她的命运原本应该发生转折,正所谓日久生情,杰尔西对她还算有三分情义,在败亡之际,仍派出人把她送给康居国。可是谁曾想她苦苦盼来的大魏援军,非但没有挽救康居国的命运,而是直接把康居国给灭掉了。

    乌玛在城破之际,逃出了康居,流落到了石国重镇怛逻斯城。她的美貌,让她成为了刘衍的猎物。乌玛看着渐渐陷入沉睡的刘衍,心中更加悲凉。她恨杰尔西、恨刘衍,更恨的还是城外那帮毁掉她家园的魏国人。

    怛逻斯城城外,魏国安西军将士一队队的披上战甲,手持兵刃默不作声的列阵而立。在这个时候,各仆从军将士也列阵帐外,集结了起来。而安西骑兵和西域诸国牧骑,不停的安抚着自己的战马,令战马也保持着安静,,只有他们的刀枪的锋锐在灯光下不时的闪烁一下光芒,一眼望去营中一片肃杀……

    粗如手指的火药引信正在闪烁黄色的浓烟,发出嗤嗤的声响。三百多步的距离,三百多步长的引信,非常容易发生意外,叶咸倒没有命死士点燃火药,事实上他并不想多牺牲一个将士。此时魏国的火药技术已经日趋大成,成就了颗粒式黑火药最佳威力配方,现在比原本粉末式黑火药威力大了三倍不止。

    然而,为了一次性爆破成功,叶咸还是在城墙底下放入了整整四十七桶火药,足足两千三百多斤。这次点燃引线,要足足烧出去三百多步,才能将埋设在城墙脚下的火药点燃,到底能不能顺利实施爆破,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假如引线在半道上被水打湿抑或是熄灭,那么今天晚上他们也就都白忙活了。

    叶咸虽然一脸的淡定,但是心中也少不得有些紧张,不知道一会儿到底能不能顺利炸塌城墙,不觉之间,握着马缰的左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起来。计算一下时间,火药引线也应该燃到城墙下面了,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生一点状况,不由得众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假如火药不爆炸的话,那么他们今晚就白折腾了,除了打道回营休息之外,也别无它法。

    叶咸心中暗暗的着急,却不能流露出来,就在他们这些人急的时候,突然间地面猛然抖动了一下,眼前的这段城墙突然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托起来了一般,朝上拱起了一段,紧接着城头上面不少灯球火把便纷纷落下,再接着便看到这段城墙开始缓缓的坍塌下去,地面也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了一连串来自地下的沉闷的轰鸣声,整个怛逻斯城都如同开锅了一般到处大乱了起来。

    “成了!”工兵营长兴奋的大吼起来。

    此时,城外的安西军将士倒还好点,他们早已知道火药的威力,可是那些仆从军将士和西域诸国牧骑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火药爆炸,特别是巨大的轰响,让他们感觉魂飞魄散,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全军进攻,进城之后,不封刀!”叶咸大吼道。随即叶咸的命令下达,如同沉睡一般魏国大营好像瞬间醒来一样,灯火通明,鼓声隆隆。一队一队的步兵和骑兵开始向怛逻斯那道三百多步宽的巨大豁口冲去。

    看着魏国步兵和骑兵已经开始进攻,那些仆从军将士和西域诸国牧骑也齐齐大吼,各自说着各自的母语,叽里呱啦的吼叫着,大意无非是一个字“杀!”

    如同潮水一般的大军,向怛逻斯城的巨大豁口冲去,而城墙上的石国守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不是被当场炸死,就是被震昏迷了,就是距离爆炸点不近的内城大营内的士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巨大的爆炸惊醒的刘衍一个猛翻身掉在地上,光着屁股的他甚至来不及穿衣服,就冲屋外的侍卫大吼道:“来人,快看看怎么回事?”

    刘衍的亲卫刚刚准备跑出王宫,就隐约听到了魏国军队的杀喊声。刘衍当既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赶紧穿上衣服,披上战甲,然后带着王宫亲卫一路朝东城方向冲去。刘衍带着亲卫一边猛冲一边收拢他的兵马,一边派人去通知麻光弼,令麻光弼立即率领一千五百余羯族精锐的出西门朝怛逻斯河方向撤退。魏国并没有舟师部队,只要浮桥不失,魏国军队一时半会无法过河。

    这是一个魏国的惊天大阴谋,为了进攻怛逻斯城,魏军早已处心积虑,恐怕没有多少机会把魏国军队赶出城去。唯有抵抗片刻,为羯族精锐赢得宝贵的突围时机。只要这一千多名精锐冲包围,进入广阔的草原,他们化身马匪,就可以威胁着丝绸之路和魏军的补给线,魏国军队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可能剿灭他们。

    刘衍也是一个枭雄,心知此战已败,倒也决不犹豫片刻,壮士断腕,根本不考虑绝地反击之事,他收拢部队之后,根本没有去抵抗魏国军队的进攻,而是把各个街道上各个房子里的百姓驱逐出来,用他们去阻挡魏国的兵锋。

    刘衍在后赵生活多年,早清楚汉人的习惯。如果破城之后,对守军有可能全部屠戮,可是屠戮百姓,一般汉人将领做不出来,他们害怕承担骂名。可惜,刘衍想错了。叶咸绝对不会姑息,而是需要立威。不管这些百姓是不是胁迫的,但是手上都沾了安西将军的血,给安西军将士造成了伤亡。叶咸就是要用血淋淋的屠戮去宣告一个事实“抵抗魏军绝对没有好下场!”

    然而,刘衍没有意料到的是,叶咸比他想象中的要毒,而且要绝。

    当数百羯族精锐策马登上怛逻斯河上的浮桥时,只见怛逻斯河西岸的芦苇荡中突然飞出数十只火箭。原来,安西军将士也有不少习水性的将士,叶咸从军中挑出数十名水性极佳的将士,让他们用牛羊的膀胱,装着火药和装备,泅渡到西岸,趁着夜色,把火药安放在浮桥下面而把引信透过浮桥上面的木板缝隙,裸露在外面。

    这几十只火箭,并没有引起浮桥的大火,羯族骑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火药的引信其实已经被点燃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怛逻斯河上的浮桥化成万千碎片,而数百名羯族精锐也做了河龙王的女婿。

    至于羯人会不会水性,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穿着四五十斤重的鱼鳞甲,就算水性再好,也休想水中求生。

    眼看后路被断绝,刘衍倒也息了撤退的心思,专门心思指挥部曲跟魏国军队拼杀。然而此时大势已去,就连石匠会成员,也无心抵抗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一个略通汉语的栗特商人向冲进他家里的魏国仆从军士兵求饶道。可是此时魏国仆从军将士满脑子都是发财的念头,岂会听他的求饶。一名宾国仆从军将士上去一刀砍翻了这个栗特商人。随着栗特商人中刀惨叫在地,房里的妻子和子女也冲出来。看着这个栗特商人十五六岁的女儿,发出饿狼一样的狂笑。

    这数十名宾将士冲上去撕扯女人的衣服,发泄着原始的兽欲。惨叫声渐渐的变得低沉,渐渐的变成轻不可闻。然而仆从军展开的是地毯式逐屋搜索,他们忠实的执行着屠戮命令,看到的男人四尺以上全部杀光,女人和财物则是战利品

    随着魏国军队爆破城墙,战斗其实已经结束了,然而肃清工作却足足做了整整十一天。叶咸和安西军将士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参与这场屠杀,所有的屠戮工作都是各国仆从军和西域诸国牧骑做的。魏国安西军所做的工作就是利用其装备优势,歼灭所有成规模的石国军队,直到把匪首刘衍和所有羯族青壮全部杀光。

    此时,羯族算是真正被扫成历史的尘埃里,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而因为这场屠戮,也彻底断绝了候景之乱。至少没有羯人,就不可能有江南三年的大屠杀。

    “这么做,副帅是不是心里很痛快?”牛子杰黑着脸向叶咸道。

    “人非草木,熟能无情!”叶咸道:“可是本帅别无选择。我们汉人和羯人没有共存的可能,若是本帅对他们手下留情,将来有何面目去面对羯胡屠戮的我汉家百姓千万亡灵?更何况,这个怛逻斯城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留着仇恨汉人的羯人,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第1079章将军百战死

    “可是这个城市马上就没有人了!”牛子杰道:“一座没有人的城市,我大魏要来何用?”

    “怎么会没有人呢?”叶咸道:“这里是商业枢纽,这里物产丰富,这里有着取之不绝的财富,因为财富我大魏总有源源不断的人为了淘金而来到这里,慢慢的将会填满这座城市,你可以放心,用不了十万,怛逻斯城将会成为十数万人的大都市。”

    这其实是冉明早已制定的西进战略,顺之既昌,逆之既亡。历史上的任何侵略,都是血淋淋的,都是卑鄙无耻,冷血无情的,然而夏商中国才黄河流域这么一小块,秦朝也不过扩张到了岭南,巴蜀。到了汉朝又扩张到了西域。此时冉明需要扩张,需要留下更多中国人的印记,他现在恨不得把天下每一块石头,每一匹战马,甚至每一只兔子,都烙上魏国的大印。

    关于民心这东西,程志只想说一句:谁杀的人多,谁可以吓得百姓不敢反抗,谁就能得民心。蒙古屠戮汉人六千万到八千万汉人,结果征服了宋朝,第一次彻底征服了汉人,满清用一亿四千万(有史可考)的汉人性命告诉了我们这个血淋淋的事实,铁一样的事实。而日本用三千五百万国人的性命,就统治了大半个中国,汉奸遍地,这也是事实。若人心在明,明便不会亡。正义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内,民心同样也只由屠刀决定。

    为了扩张,为了大魏的崛起,踏上其他民族的尸骨是必经之路,所谓和平崛起,根本就是扯蛋。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找个爹,没有人愿意给别人当奴才,当然经过屠戮,经过血淋淋的屠戮,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就在叶咸彻底征服石国之后,开始渡过怛逻斯河,向西挺进。八月十三日,中秋节前,攻占马鹿城(位于土库曼斯坦的巴伊拉姆阿里城附近),攻占了马鹿之后,叶咸大军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向西。不过在这个时候,南线哒帝国与大魏帝国的决战也来临了。

    哒帝国东西南三大战区,论战力事实上最强的却是西方战区。这主要是因为哒帝国向西扩张面对的是安息帝国的继承者萨珊帝国。萨珊帝国与罗马帝国并存四百余年,直到阿拉伯帝国入侵,这才灭亡。

    在这个时候,萨珊帝国的皇帝是阿尔达希尔二世,阿尔达希尔二世成为皇帝之前,是阿迪亚波纳的一个藩王。今天在伊朗西部巴赫塔兰省的塔格博斯坦村保存有他的雕像。当然,能以藩王起兵成功夺取皇位的,都不是庸者。在中国历史上儿子杀掉老爹当皇帝,兄弟相残的不少,然而以藩王造反,最终夺取天下并且成功的,只有成祖朱棣这一例。以藩王造反当上皇帝难度其实不亚于开国,这都是依靠打出来的江山。

    阿达希尔二世事实上也是这么一个人,他从小就处处和罗马帝国伟大的皇帝君士坦丁一世为榜样,成年以后的阿达希尔也和君士坦丁一世一样,治国和外交手腕同样强而有力,而且都是机会主义者。阿达希尔二世与君士坦丁一世同样奉行宗教宽容政策,宗教少数社群可以获得较大的自由,阿尔希尔二世停止了以往对基督徒的迫害,甚至对迫害基督徒的贵族和祭司进行处分。萨珊王朝在他的统治时期内显得相对和平,他与罗马战争中却胜多败少,打得约维安签订了和平盟约。对哒帝国,阿达希尔二世虽然没有明显的胜迹,但是却顽强的抵挡住了哒帝国的持续扩张。

    哒帝国与萨珊帝国的对决中占据着上风,显然其西方战将乌尔都也是一个善战的将军。其实哒的战略向来都是西重东轻,乌尔都原本就对东征非常满,不过当魏国军队找上门时,他也并不担心,他认为西方战区的兵马,才是哒帝国的核心力量。

    八月十七日,魏国安西南线支队大军开始出现在赫里河东岸。此时刘科集中了安西南线兵团几乎全部力量。尽管属于南线兵团只有魏国军队三万余人马。但是刘科却在军中吸纳了大量非汉籍的士兵。特别是陌刀军士兵,相较而言,中亚各国诸胡,在体质方面比汉人更胜任陌刀军这个兵种。五十余斤的铠甲,对汉人士兵而言,已经太重了。全身上下近百斤的装备,让身小力薄的汉人士兵,非常吃力。

    可是对于中亚各国胡人而言,百斤装备不算什么大事,身高八尺在汉人中已经是巨汉了,可是在中亚各国胡人身高中,八尺仅仅是普通身高。挑出九尺高的汉子,刘科也可以轻易拉出一个加强团。

    刘科从各国仆从军中挑出了五千余名胡族士兵,给他们颁发魏国夷籍证明,以收胡人将士之心。这样以来,经过随军工匠的修复和运来的备用陌刀军装备,陌刀军重新活了过来,恢复了八千编制。不过由于折断的陌刀太多,加上后来运输过来的备用陌刀,仍然不够。刘科就命人收集大量战斧,这样就组成了一支以陌刀、战斧为主要装备的重装步兵。在行军过程中,刘科命陌刀军将士以老带新训练新胡人将士,这样快速恢复了陌刀军的实力。

    除了陌刀军之外,刘科也骑十八师少将师长从仆从军、降军中挑选胡人将士,恢复安西军十八师编制。至于已经几乎全部覆没的步兵四十师,也恢复了建制。只是刘科并没有在军中安置胡人将士,而是命伤兵归队,总算把四十师的架子搭了起来。南线兵团总共有步兵四十师(仅一个步兵团)步兵四十四师、骑十八师、陌刀军。全军共计四万余人,其中汉籍将士三万三千余人。

    另外还有振威军一万余哒籍士兵,仆从军已经编制到了二十六个五千人马的营。

    八月十九日,鄂扎那合雅布带着乌尔都、帕蒂罗巴尔渡河去看敌情。粗略的看一下便知道城外基本上聚集了近三万敌军,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步兵,只有少部分是由骑兵组成的队伍。

    众人看罢之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怪魏国大军能鲸吞万里,连灭数十国,还打得哒帝国丢了大半国土,魏国大军的气势确实十分凶悍,而且他们的兵将也十分彪悍,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否认。

    虽然乌尔都自认为哒帝国西方战区的将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彪悍的兵士,但是看罢了这些魏国大军之后,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能以同样的兵力在野外战胜这支魏国大军。

    帕蒂罗巴尔道:“怪不得大魏帝国如今侵吞万里如虎,打得笈多帝国接连失败。我现在终于知道笈多帝国为何死也不往北方增派援军了,据笈多帝国俘虏交代,大魏帝国在笈多帝国南方拥有二十余万大军,已经消灭了数十万笈多帝国军队,已经占领了笈多帝国的泰米尔纳德邦和安得拉邦。”

    众哒帝国将领听到这话都惊呼声一片,鄂扎那合雅布见状眉头皱起,想了想笑道:“你们也都太高看魏国军队了,他们虽然厉害,但是我哒帝国的勇士们,也不是吓大的。他们大都是步兵,就算咱们不敌,咱们也可以策马便走,他们光靠两条腿,根本追不上咱们!”

    听到这话,哒将领暗想也是,骑兵作战向来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谁也不会笑话谁。乌尔都却道:“可汗,看来咱们的计划需要改变了。如果在赫里河东岸进行决战,一旦战事不利,咱们恐怕就失去迂回的空间。莫不如我们撤到赫里河西岸,让他们渡河进攻,只要他们魏军渡河,咱们就攻其前锋,一旦前锋失利,魏国大军肯定进退失据,乱成一团,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鄂扎那合雅布一听这话,点点头道:“乌尔都所言有理,咱们这就撤到赫里河西岸去!”

    鄂扎那合雅布可是对锡尔河之战心有余悸。当初就是因为浮桥问题,锡尔河难渡,结果数万大军插翅难逃。

    黄帝纪元4798年八月二十日,刘科突然接到斥候的汇报,发现哒军队居然一夜之间撤退得无影无踪。原本哒人搭建的浮桥,也被哒人拆除了。刘科冲赵训笑道:“我说这哒人也愚蠢得可以啊!居然还想对我大军进行半渡而击!”

    赵训道:“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刘科道:“这次我军必胜!”

    “何以见得?”赵训不解的问道。

    “哒人以骑兵见长!但是现在他们居然避而不战,这说明哒人已经怕了我军!”刘科道:“未战先怯三分,岂有不败之理?”

    赫里河也有译称哈里河,最早的称呼却是捷鲁河,由于地处沙漠地带,支流少,河水量匮乏。魏军渡河其实并不困难。魏国每一个步兵师都有一个工兵营。当然,这个师属工兵营和营直属工兵又明显不同。这些专业的工兵在数千士兵的配合下,仅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在赫里河建立了五座半永固式的木桥。工兵营为了验证这个木桥的坚固程度,居然还让几辆载重式四轮马车来回在桥上走动。

    随着木桥建设完毕,刘科命一万西域牧骑作为前锋,率先渡河。刘科知道这些渡河的西域诸国牧骑肯定会遭到哒军队的伏击。

    然而,当一万余西域诸国牧骑成功渡河后,并没有受到伏兵的攻击,刘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可是当斥候把赫里河西岸树林中飞鸟不落的异常禀告给刘科时,刘科悠悠的笑了。他随即又命仆从军两个营渡河,这样到了二十一日中午时分,渡过赫里河的军队已经超过三万人马。

    “将军,咱们要不要出击?”

    乌尔都道:“此时过来的全是魏国军队的炮灰,这样的敌人,即使吃掉再多,也伤不了魏军分毫!”

    “那将军的意思是?”

    “等,继续等!”乌尔都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道:“只要魏军精锐过河,咱们才出击!”

    当三万余骑兵抵达对岸后,开始建立防御阵地,挖壕沟的挖壕沟,设置拒马的就设置拒马。

    在这个时候,乌尔都却等不下去了,随着魏国军队扎营的时间越长,西岸魏军前锋的防御力量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

    “难过是魏军军队不关心这些炮灰的死活?”

    乌尔都道:“我率领三万精骑出击,可汗可率领其他人马与帕蒂罗巴尔,率领军队作为后援!”

    乌尔都说举起弯刀,大吼道:“冲!”

    战场上似乎形成了一股默契,为了增加这个伏兵机会的成功率,乌尔都率领伏兵埋伏在树林中,距离河岸足足五百多步。可是这五百多步的距离,根本就没有留给魏国仆从军准备的时间。更何况,为了诱引哒帝国军队出击,刘科还没有派人告诉那些仆从军,哒帝国早有埋伏。

    乌尔都原来以为,这些中亚要的叛徒们,原来连正视哒帝国军队的勇气,都没有。可是此时匆忙之下,原来让乌尔都认为一触既溃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这些不知死活的骑兵们,居然向他们这些伏兵发起了反冲锋

    魏国安西军忠顺将军契是铁勒人,也是整个安西各仆从军最早投靠魏国的将领。投靠魏国以来,契没有继续充当墙头草的角色,也算一心为国。随着安西军仆从军规模的扩大,契也跟着水涨船高,此时他已经位列正四品武职忠顺将军。在魏国军制中,正四品武职已经是高级将领了,与正规军军中少将品阶等同。

    契成为西域牧骑两个营、四个仆从军营,共三万大军的主将。契是一个非常有上进心的将领,他投靠魏国之后,很快就发现了魏国军中的差别。首先每一名魏军将士都有属于自己的军职田、军功田,也有阵亡将士的军恤田,每一个士兵都可以按时拿到军饷。要想成为魏国正规军将领,这是每一个归降将领最大的心愿。原本契早已死心,因为他是铁勒人,而不是汉人。可是随着陌刀军和骑十八师阵亡将士太多,根本无法保持战斗力,刘科从各仆从军中挑出一些军功卓著的胡族将士,让他们加入陌刀军、骑十八师以及各部队中。这些新近加入的胡族士兵,将有三个月的考察期,只要在这三个月期间,不违反军纪,按照军规进行训练和作战,他们将转成正式战兵,享受魏国军队正规军全部待遇。

    经过这次的改变,这让安西南线兵团加入了将近万名胡人士兵,也给无法仆从军将士一个奋斗的希望。契看着蜂拥而来的哒骑兵,他冲身边的忠顺军将领道:“从前,我们都非常不堪,特别是你们这些人,都曾经是哒人的奴隶,现在是魏国给你们了自由和尊严,给你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如果你们甘愿当奴隶,你们就跑吧。想升官发财的,想成为人上之人的就跟我来!”

    契丝毫没有顾及其他忠顺军将士的感受,直接率领直属他的亲兵向三万余哒骑兵大阵冲去。

    战场上,攻防双方的士气常互为消长,如果现敌人士气正旺。己方士兵也有可能因此而产生狐疑。刘科原本以为,光凭契麾下三万仆从军,甚至打不过一万哒精锐骑兵,甚至五千哒骑兵就有可能把这三万仆从军一击而溃。

    然而刘科没有意料的是,契为了可以获得成为魏国人的机会,不惜死战。契率领三百多名亲卫骑兵,向三万余哒骑兵大阵冲去。此时已经算不上奇袭了,只能算正面冲阵。

    契麾下三百亲名,基本上都是铁勒人,而且装备着魏国制式的明光铠甲。只是没有装备骑兵制式的手雷和弩机而已。不过尽管如此,这样的装备放眼中亚,也是比较精良的装备了。对面的哒骑兵则是哒帝国最精锐的西方战区的部队,

    至于组织的严密程度,也已不在魏国军队之下,尤其哒骑兵还有一个最大的长处,那就是一群玩命的家伙!随着契率领亲卫冲阵。

    忠顺军校尉以素利道:“诸位,契将军已经冲锋了,咱们怎么办?”

    校尉乌丹人乌捺斯道:“逃跑肯定是不行,我们弃契将军而逃,刘大将军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魏国大军就在赫里河东岸,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可以抵达这里。我们也有三万兵马,莫不如跟他们拼了,只要坚持半个时辰,哒人就会溃败!”

    “拼了,拼了!”其他几个校尉也大声附和起来。要知道魏国军法非常严苛,只要是畏敌怯战,定斩不饶。因为在作战中,被斩杀的仆从军已经不再少数了。不过让众仆从军将士比较心安的是,魏军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人。只要是为魏国受伤,魏国医官都会尽力救治,一旦阵亡,应利的赏赐也一分不少发给家人。

    “杀!”忠顺军全军将士大部分不会说汉语,可是这一次吼喝却整齐的发出了汉语。契本来已经心生心志,谁曾想在他率领亲卫冲击片刻,忠顺军下辖的两个西域诸国牧骑营以及四个中亚各国仆从军营共三万将士分成六个箭头,向哒骑兵冲去。

第1080章绝对的实力

    契大喜,手里挥舞着一柄又重又厚的陌刀,一刀就是一个,他粗壮的身材,让魏军制式甲胄穿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刘科特许契着陌刀军将士甲胄。要知道虽然同属明光铠甲,陌刀军的制式甲胄却比步兵制式明光甲重三分之二,这种明光铠甲可以无视两石以下弓箭的射击。这时有了铠甲护住要害更让他有信心:就算被敌人刺中胸膛,在明光铠甲护心镜也可以消解掉兵器的第一重冲击力,有了陌刀军制式的明光铠甲保护,这让契冲击起来根本就不想中箭中刀怎么办,一个人一旦忘命,所造成的破坏力便不可估计。而偏偏,他越是不要命,就越没受伤。

    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哒骑兵,只知道他每杀一个人,就将脑袋害下伸手放在马臀上的一个兜里,当马臀左右两个兜积攒了十二个人头之后,哒骑兵望见他已感手足软,这种残忍与暴戾,哪怕是在战场之上也足以叫人胆裂!

    虽然契非常悍勇无畏,可是整体上西域诸国牧骑也罢,中亚各国仆从军也好,他们都不是哒骑兵的对手,可是他们却顽强的坚持着。

    特别是乌尔都非常愤恨和不解,这三万军队中,至少有十好几个部落的青壮组成,通过他们的服饰和语言,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曾经被哒帝国征服的奴隶。然而这些奴隶却有胆子跟哒骑兵对战,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马居然表现得非常彪悍和勇猛。如果当初他们表现得这么勇猛,恐怕哒帝国也没有可能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内,连续灭国数百,屠戮部落不下百个。

    如果是冉明在这里,一定会明白这些仆从军为何这么勇猛了。以往他们都是为了族长和首领而战,哪怕是为了保护家园里,也因首领和贵族的逃跑,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这就像明朝末年的大明军队,只要在明朝阵营,这些军队都表现得让人无语。可是一旦投降清朝之后,屠戮起汉人来,比满清还要猛,还要狠。

    哒骑兵占据着战场上的优势,一直压制着忠顺军打。可是忠顺军一直咬牙坚持着,伤亡多达一成半了,居然还没有露出溃败的迹象。这个时候,乌尔都亲自冲阵了,哒帝国西方战区总兵力约十余万骑,这些跟随乌尔都回师的只有七万余骑,而真正属于乌尔都心腹嫡系,却只有不足两万人。此时出战,乌尔都身边仅仅跟着四千人马,其他嫡系都在控制其他军马,乌尔都还担心他前脚刚刚走,后脚鄂扎那合雅布把他的部曲给吞并了。

    虽然这四千骑兵,人数虽然不多,杀伤力却极强,这都是曾跟着乌尔都跟波斯萨珊帝国恶斗十数年,并且压着波斯人打的精锐。要知道,萨珊帝国的前身就是安息帝国这是当时世界上与汉朝、罗马、贵霜帝国并列为当时亚欧四大强国之一。罗马帝国最强的就是罗马军团,这是世界公认的强军。而汉骑和汉朝弩兵,也是世界上最强的兵种。当然四大帝国之一的安息帝国,其实其骑兵之精锐,也是世界罕见的。能将波斯这个尚武国度的骑兵压着打,可见哒骑兵之强悍。

    “雪耻,雪耻。”乌尔都怒吼着,在忠顺军之中左右冲突,无人能当,西域诸国牧骑两营中的兵马还支撑得住,然而那些中亚诸国仆从军却乱了阵脚。真正的劲旅善胜亦善败,所谓善败,就是遇到不利的情况也能处变不惊,忠顺军将士素质都很不错,但毕竟整合时间还是稍嫌短了些,因此能胜不能败,在刘科横扫八方的战争中,都是先让魏军大占上风,因此仆从军之众也人人奋勇,这次遇到了强敌,便易受挫。这破绽一出现,局势更见危险。

    战场之上,除了打装备、打财力、打士气、打技巧、打力量之外,也打组织,而忠顺军恰恰是最难组织的军队之一。安西南线兵团整合了仆从军共计二十六个营,这区区十三万余军队,却包括中亚久越得犍国、鞠和衍那国、色那波国、羯霜那国、解苏国(今天塔吉克杜尚别)、愉漫国、拘谜国、尸弃尼国、治俱密国褚瑟城(今乌兹别克斯坦乌尔汉河流域,一说在今塔吉克斯坦达尔瓦兹)。等五十余国,至于民族和语言,足足拥有两百多个。这样的军队,就算是孙武去训练,短短时间内也休想训练得如臂指使。??

    坚持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忠顺军终于发现了溃败。契虽然百般不甘,他甚至连杀数百名溃兵,也没有阻止全军的溃败。

    契只好跟着溃兵一起向赫里河东岸撤退,不过这些忠顺军将士倒是战场上投降的没有几个。可是已经杀红了眼的哒骑兵各自挥舞着武器拼命的砍杀着他们眼前看到的一切活着的生命。

    乌尔都终于松了口气,不过此时这三万军队居然少了足足五六千骑。这样重大的损失,也让乌尔都心如刀绞。此时哒帝国不比从前,他们原本拥有数十万控弦之士,损失几千兵马,无伤大雅,无损大局。可是此时哒帝国仅仅十数万军队,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

    “追啊,笨蛋!给我快点追呀!抢了渡桥,给我追!不能这么便宜了魏军了!”回过神来的乌尔都大叫着指挥部队继续追击。此时经过这一战胜利,哒军队也一扫从前的颓势,胜势已成,气势如虹,哒骑兵来回冲击,忠顺军之中滞留在西岸的士兵,都成了哒骑兵屠戮的对象。

    跟着哒帝国南方战将帕蒂罗巴尔率领第二梯队三万余骑兵逐渐掩来,这一层骑兵却并不急着投入战场,却是散布了开去,渐渐形成一个弧形,看样子分明是要围拢了,意图将忠顺军的渡河军队全歼。

    这个时候,赫里河西岸简直成了修罗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特别是忠顺军将士为了抢夺渡河木桥的机会,也相互冲撞、甚至拔出刀子互砍。因为没有秩序,渡河速度反而越来越慢。那些眼看渡河无望,又不甘心被屠戮的忠顺军将士,眼睛一闭,心一狠,直接策马冲向赫里河。

    赫里河虽然流域大部分都在沙漠中,水量小。但是却只是相对而言,这条河并不是泅渡就可以渡过去的。结果数千上万忠顺军骑兵被帕蒂罗巴尔所率领的生力军赶赫里河中,结果赫里河为之断流。

    契渡过赫里河之后,放眼一望,忠顺军残部只剩下不足六千兵马,三分之二的部队都死在了对岸。原本他有心打一个漂亮仗,让刘科认识到他是一个人才,可以让他加入魏国,成为魏国正规军将领。哪怕让他统帅一个魏国主力团,他也不愿意当一个忠顺将军。

    契欲哭无泪,气得他无脸再见刘科,要想自刎,好在被其亲卫劝阻了。

    这一仗乌尔都虽然打赢了,无论是鄂扎那合雅布或是帕蒂罗巴尔都非常高兴。可是乌尔都却感觉非常窝囊。本来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却打得一塌糊涂,碰了一鼻子灰。特别是伤亡了六千余将士,更让乌尔都郁闷得要吐血。

    这就跟两个人打架,一个人被人揍了一拳,鼻子都打歪了,正卯足了力气,要还击一拳,转头一看,对手占了便宜却跑了一般,乌尔都这会儿就这心情,气的他哇哇直叫,把什么事情都给忘了。他率领部队顺着魏军修好的木桥过河,然后尾随着忠顺军溃兵,一直追杀下去。

    而此时,在望塔上用望远镜观察战场的刘科,也松了口气。原本就是一个诱敌之计,结果阴差阳错,差点让忠顺军狙击成功。一旦那样的话,魏国军队不得不渡河而战,这样以来,虽然战争可以打赢,但是却会丢失战略上的主动。

    乌尔都追着忠顺军溃兵的尾巴,连续干掉不少忠顺军将士。此时已经追出了十数里,乌尔都喘息着,他的战马也即将竭力。他将滴着血的大斧杵在地面上,低头看了一下一个受伤到底尚在呻吟的敌军一眼,抬手一挥,便将他的人头砍了下来,鲜血当即又喷溅了他一身一脸,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的人血,面目十分狰狞可怕,接着便大笑了起来。

    这边乌尔都率领部曲渡河追击,南方战将帕蒂罗巴尔也害怕乌尔都孤军深入,陷入魏军的包围,所以也只好带着人马渡河准备策应乌尔都。结果留守在赫里河西岸的乌尔都部曲一看可汗居然不敢渡河,顿时不干了,他们纷纷叫嚣着,要去接应他们的大将军。鄂扎那合雅布也非常生气,可是他这个可汗得位不正,实力又弱,只好跟着西方战区的兵马,渡河而去。

    不过鄂扎那合雅布却留了一个心眼,命令亲卫心腹把守五座木桥,准备保全后路。

    赫里河东岸,魏国安西军南线兵团大营。这里距离赫里河岸,其实也不是算远,只有区区三十多里的距离。赫拉特这里虽然是哒腹地,但是在六七十年前,这里还是波斯萨珊帝国的领地。公元前167年安息帝国入侵赫拉特,把赫拉特变成了波斯领土。然而萨珊王朝代替安息帝国,赫拉特也和大多数城市一样,改旗易帜成为了哒帝国的领土。

    哒帝国为了征服赫拉特,在前后七次进行大规模的种族屠杀,把这个赫里河流域最繁华的肥沃谷地,变成了人间地狱。原本除了波斯人和其他民族,赫拉特地区足足拥有超过二十万人口。然而如今这里已经不足八千人了。五胡乱华,十室九空的残景也在这里重现。随着

    哒帝国整体局势的恶化,这里的波斯人也快速行动了起来。他们想联合魏国,把侵略者哒人赶出去。

    来自魏国的安西军是一群善男信女吗?显然原本的历史时空里,汉人一直都是温顺的绵羊,他们以德抱怨,把所有心酸和血泪往肚里咽。但是冉明出现之后,他影响了很多人。特别是他的弟子们,都学会了冉明式的狡诈。在安西军西征的过程中,刘科一直都努力的做着解放者的角色,不过骨子里都是一群不扣不扣的侵略者。不必掩饰什么,不必美化什么,他们是来扩张自己国家领土的,他们是来用手里的剑为国家的犁争取空间的。

    这些年轻的魏国军人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信仰,用自己的一腔热血,为自己的祖国构筑起美好的未来的。他们深信自己的付出终将得到回报,自己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五胡乱华的教训事实是太惨痛,从几乎一片废墟上站起来的魏国人,非常珍惜自己这来之不易的生存机会。冉明曾不止一次的告诉他的臣民和将士,魏国之所以遭遇胡族屠戮,就是因为汉人忘记了自己是炎黄子孙,只要是华夏儿女,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生。大魏的战略防御圈是不完整,无法御敌于国门之外,所以才会遭遇胡人的屠戮。如果不想让子孙后代,也遭遇他们这一代人悲惨遭遇,只有尽力完善大魏的国家战略防御空间。

    在这个背景下,魏国新的战略防御圈非常广大,整个南洋都成了大魏帝国的内湖。而第一级战略防御圈推进到了泰米尔纳德邦就是普利王国和潘地亚王国以及斯里兰卡,第二道战略防御圈则是安达曼群岛,第三道海洋门户才是马六甲海峡。当然,富饶的中南半岛,镇远岛(吕宋岛)以及叶岛(瓜哇岛)将是魏国南洋舰队和陆师的补给基地。除了海洋方面的战略防御,陆地防御圈则是窟悦(既库叶岛的唐代名称)通古斯海涵盖在内。向西就要推进至两河流域,

    把两河流域控制住,来自西方的敌人,就没有力量攻打魏国了。

    站在安西军将士他们的角度上来说,这一切都是正义而且有意义的事业,他们倾注的满腔热血,他们成为杀人凶手,都是正确的事情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们,时至今日还能在某间神社里享受后代人的祭拜。因为这些魔王成为其他国家的罪人之时,正是他们开疆拓土血流成河的时候。

    所以不要试图去转变另一个民族对自己民族的看法,那都是徒劳的。一个自强不息的民族要的不是呼吁对手铭记战争带来的伤痛,而是把曾经的敌人踩在自己的脚下!当跃马扬刀的虎狼之师杀入敌人的首都之时,一座供奉牌位的破庙就再也不是历史的耻辱柱,而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陈列馆而已。基于这种信仰,魏国安西军的士兵们毫不犹豫的拔出了他们的战刀,将弩箭射进那些前来联合魏国军队的波斯人身上。

    六七十年的时间,已经过了三代人,仍然没有让他们忘记对哒帝国的仇恨,那么这样的人都是一群不肯轻易屈服的人,让他们活着,只会给魏国造成非常大的麻烦。刘科甚至下令了彻底清除波斯人的命令,把赫拉特地区的波斯人全部杀掉。

    一个波斯人的村庄里。一队魏国安西军仆从军在一名安西将士的带领下,包围了这个村庄。这名安西军将士对仆从军将士道:“老规矩,缴获上交七成,其他的财物都归你们自己。当然,谁要是敢藏私,本官的刀可不认人的。”

    仆从军战场缴获,全部需要上交,按照他们的功劳,然后进行二次分配。在这个分配过程中,各部首领和各军将领就失去了财物支配权。没有财物的笼络,那些仆从军将士也知道谁才是他们的真正主人。

    “你们要干什么?”这个波斯语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房子的木门就被巨力从外面踢开。十几名魏国仆从军将士冲了进去。看着门前那个拿着柴刀的波斯男人,狞笑着把手中的弓箭射了过去。“咻咻咻”弓箭破空声响起,箭矢射中人体的嗤嗤声,还有射中房内其他陈设的嘭嘭声,杂乱的加杂着惨叫声。

    “救命啊,不要杀我!”

    “饶命啊,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走,不要再杀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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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霸主介绍:
魏国永兴三年正月,燕国倾国之兵二十万步骑南下,连克幽、蓟,略地于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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