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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闻墨卿     秦时之七剑传人txt下载     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四十三章 再一次的声名鹊起

    当然,这种方案只是看起来性价比很高,又省事又方便,实际可行性非常有限。

    农家的人或许不是很擅长战争,但脑子并没有问题。

    这种方案的目的太过明确,他们不可能傻乎乎的留在大泽山等死,肯定会突围。

    对他们来说,有的打的情况下,或许不介意据守总部和帝国正面磕一场,互相掰掰手腕,但明摆着没得打只能等死了,他们肯定不会待在大泽山死撑。

    王离的百战穿甲兵人数本就处于劣势,要是全部分散开来围死整座大泽山,农家很容易就能集结优势兵力从某一个方向突围。

    说回正题,面对战力堪忧的农家‘军队’,韩信不算满意,却也勉强能接受。

    他本来就不指望这些农家弟子能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只是看中了他们的唯一一个优点——足够多!

    农家全部可调动的人手超过八万人,是帝国方面的足足两倍。

    他们现在又不是在打攻城战,而是正常的山林遭遇战,人多就是最大的优势。

    八万农家弟子未必能打败帝国的三万多王牌精锐,但一定能拖住他们……甚至都用不了八万,现在的四万就够用了。

    四万头猪给帝国军队杀,他们也得杀上好一段时间呢!

    当然,这期间少不了风林火山四将对农家弟子的领导——农家弟子的战斗力并不会因此瞬间得到提升,但有职业军人的指挥,他们士气崩溃的可能性和速度都会下降不少。

    韩信需要的就是这个,否则的话,四万人或许还真的比不上四万头猪。

    这一点也不是光凭龙且他们四个人就能做到的,还需要那几百号腾龙军团正规士兵的协助——他们都被编入农家军队中担任基层军官了,不太够用却也能凑活。

    不管怎么说,韩信确实是攒出来了这么四路大军,接下来他就得画画大饼,给农家这个天使投资人一点信心了:

    “风林火山四路大军集结完成,用来对抗豺狼虎豹正是针尖对麦芒,恰到好处。”

    可惜不仅韩信不看好农家的军队,农家自己人也不看好。

    心直口快的虎哥直言不讳道,“你说的好听,一套一套的,这能顶用吗?”

    “打仗可不是耍嘴皮子的买卖,等到真刀真枪一来,你别先吓得尿裤子!”

    看得出来,田虎不仅对农家弟子的战力存疑,对韩信同样不怎么信任。

    田言这时候扭头看向韩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后问道,“你敢立军令状吗?”

    “军令状的意思是……”韩信故作不知的反问道。

    “用你的人头作担保,你计划的成败。”

    韩信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那我不敢,我还不想死。”

    “怕了?”田言露出戏谑的笑意,。

    田虎立刻跟着应和道,“嘁!我就知道,这家伙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周围的其他农家高层纷纷向韩信投来了意味不同的目光。

    田仲等侠魁派系的自不必说,态度和田虎差不多,而朱家陈胜等人的目光也很复杂,不算特别友善。

    毕竟对于韩信,他们其实也不熟,只是因为龙且等人,以及墨家纵横的态度而选择了相信他。

    这份信任是十分有限的……毕竟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韩信的名字叫什么。

    韩信并不在意这些各异的目光,很淡定的环顾一圈后,摊手回道:

    “我不是怕,只是不想把小命交到别人手上。”

    “农家不是军队,农家也不存在军令军法,而军队最重要的就是绝对服从,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如此军队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集体。”

    “可侠魁你看,在座的都是农家大佬,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不会太听我这个无名小卒的话,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既无法下军令,也不能行军法,我立军令状就等于白白把性命交了出去。”

    “我怎么立?”

    听完韩信的解释……或者说是叫苦,田言眉头微沉,淡定的反问道,“你想要执掌生杀大权?”

    韩信毫不客气的回道,“出主意无所谓,你们需要我就可以提,但是要我拿人头担保,就必须给我真正的掌兵权!”

    “否则……我无法给出任何承诺。”

    韩信这番话说完,之前看他笑话的人这会儿乐不出来了,反倒是朱家陈胜露出了笑脸。

    他们对韩信还是有一定的信任,也乐得见他真正掌权。

    田言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不仅没急着回应韩信,还不忘调侃脸色难看了许多的田仲:

    “田仲堂主,你共工堂下居然能出这样的人物,实在让人惊喜。”

    话田言是笑着说的,但在田仲听来显然不是在夸他。

    很少动怒的田仲这下不得不言辞激烈的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放肆!没大没小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向侠魁要十万农家弟兄的生杀大权!”

    韩信很无辜的摊手回道,“我没要啊,我只是说一下立军令状的条件而已。”

    这又不是强买强卖,你觉得不合适不给就是了!

    田言这时直接朗声喊道,“我给你这个权力!”

    农家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看向田言,却见她一脸肃容,显然不是开玩笑。

    韩信对此倒是很平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军令状自己肯定得下,这生杀大权也肯定是自己的。

    “阿……侠魁,真……”

    田虎下意识的想要劝阻田言,却被后者抬手堵住了说辞。

    田言走近韩信,沉声说道,“从现在起,你被调入烈山堂,在我身边做事,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你!”

    “谢侠魁。”韩信没什么感情的躬身一礼回道。

    田言接着看向田仲,“非常时期,还请恕我越线无礼了,田仲堂主。”

    六堂都有着高度的自主权,田言身为侠魁也不该一句话就把共工堂的弟子给要过来。

    所以她说是事急从权。

    实际上她从权的事多了去了,比如说按照农家规矩,侠魁不可担任六堂堂主,她还是继续执掌烈山堂。

    相较之下,要个人实在微不足道。

    田仲也不敢端着,急忙行礼回道,“侠魁言重了,共工堂上下都谨遵您调遣。”

    田言接着看向其他堂主,首先是朱家:

    “朱家堂主觉得我如此安排是否合适?”

    朱家自无不可,点头回道,“我赞同。”

    “陈胜堂主呢?”田言继而看向下一个。

    陈胜和吴旷对视一眼后,抱着胳膊点头道,“我们没意见。”

    他们俩同意了,田言这边自己人的意见也就没必要多问,她直接宣布道:

    “既然如此,从此刻起,农家十万弟子,见韩信则如见侠魁,谨遵其令,不得抗命!”

    “嗯……”田言接着看向田虎,“由蚩尤堂堂主担任掌刑官,如有人违逆抗命,四亿擅动,由你亲自处决!”

    田言最终还是没有真正的把生杀大权完全交给韩信——在旁人看来这才是合理,反正她已经给了韩信足够的权力。

    一听自己还能分到关键职位,田虎立刻笑呵呵的回应道,“好!这活儿适合我!”

    “都给我老实点啊,别在太岁头上动土!”

    田言这时看向韩信,“现在你的军令状没问题了吧?”

    “当然。”韩信耸肩回道,“有了权力,自然就能担当责任。”

    “我还有个要求。”田言跟着说道。

    “什么要求?”

    “你应该很清楚,这场战争农家并不能支撑太久。”田言解释道,“你不能失败,更不能拖延太久。”

    韩信当即了然,很自信的颔首回道,“我明白了……没有问题!”

    “最多三天,一切就见分晓,侠魁可拭目以待。”

    如果顺利,三天他就能彻底击溃百战穿甲兵。

    而如果不顺利,三天拿不下王离,这场仗打赢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

    无论如何,三天都会见分晓。

    当然,如果不幸失败了,韩信肯定不会真的服从军令状去死,而是果断跑路。

    一个月连几百块的工资都没有,他玩什么命啊!

    得到韩信承诺的田言抿嘴一笑,“很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我……们十万农家弟兄失望。”

    “当然。”韩信揖手一礼回道。

    看着这一幕,刘季低下头小声跟朱家嘀咕道:

    “这家伙到底算是平步青云啊,还是给顶在杠头上了?”

    朱家一捋须子,嘿嘿笑道,“嗯,大概都是。”

    “……也或许都不是。”想到韩信的神秘来历,朱家又补了半句。

    这种yesandno的回答刘季有些理解不能,但至少能听出来朱家并不认为韩信的境况很好,不由摇头小声感慨道:

    “我的妈呀!咱们这位大小姐手段可太辣了,攥着这家伙的小命让他给自己卖命,他还就得卖这个力!”

    大概是听见了刘季念叨自己,韩信突然说道,“侠魁,本次计划刘季大哥出力不少,我举荐他做传令官。”

    刘季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笑色,嘿嘿笑着凑到韩信身边一拍他肩膀,“不错,你小子还没忘了哥哥我啊!”

    虽说传令官跟田虎的掌刑官不能比,但也是个正经差事,能好好的在众多农家弟兄面前露个脸。

    对刘季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韩信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刘季知道,天上没那么多白掉的馅饼。

    “他敢和我一起立军令状。”

    刘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接着取而代之是瞪大的双眼,“哎!你……你这是哪一出啊!?”

    他一把攥住韩信的脖领子,着急忙慌提自己撇清道,“你别乱说啊,这可不是能随便乱开玩笑的!”

    田言却不给他继续辩驳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道:

    “刘季兄弟好样的,我也希望六堂弟子都能有你这样的必胜决心。”

    “你的安排我没意见。”

    后一句她是对韩信说的。

    “我……也没问题,大小姐……啊不是,侠魁!”刘季神情扭曲着,终究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刘季也是个体面人,这个时候怎么能认怂呢?

    况且就算他想,田言也未必让啊……

    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我还笑这傻小子让田言给架起来了,结果一转眼自己也被架起来了……刘季在心中哀嚎着。

    此时,刘季脸上的笑容已经悄然间转移到了田仲司徒万里的脸上。

    果然,笑容不会消失,只会来回转移。

    垮着一张批脸,刘季偷摸用恶狠狠的眼神的剜着韩信,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刮。

    韩信是一点不在乎,而且马上就给刘季安排了一个重要工作——沟通六堂弟子。

    对于六堂弟子而言,龙且等人都太过陌生,必须得有一个他们真正信任的人,来协助双方沟通,真正形成一体的军队……尽管也只是初步的成型。

    侠魁之争前,刘季在农家还算比较吃的开的,因为没有彻底撕破脸,哪怕是田氏一族的堂口,刘季也有些人缘。

    这件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整个沟通的过程基本没什么问题,有着帝国这个统一的敌人在,农家弟子很快就和楚国的旧将达成了一致。

    唯一例外的就是钟离昧。

    有农家弟子知道他帝国军官的身份。

    和帝国开战在即,甚至应该说已经开战了,让一个帝国军官领导他们,自然让人难以接受。

    哪怕是刘季,也不知道该怎么帮钟离昧开解。

    好在钟离昧虽然来了大泽山以后一直很倒霉,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永远不缺乏幸运。

    他得到了一位‘贵人’的相助,而且还不是人家第一次帮他。

    这个‘贵人’自然就是最早被钟离昧救下的乡民中的那个女人——孟姜。

    作为生活在大泽山周边的人,她以及那些乡民和不少农家弟子都比较熟悉,有他们站出来替钟离昧作保,帝国军官这个身份的问题总算是被暂且压下去了。

    至此,风林火山四路大军才算正式整合成型,可以准备作战了。

    立下了三日军令状的韩信没有耽搁时间,立刻下令四路兵马出动。

    他要进行一轮试探进攻。

    既是为了试探一下帝国军的战斗力,以此评估需要填多少农家弟子进去,也是为了迷惑一下王离他们。

    大泽山这场战争的局势发展到如今,其实已经和韩信最初的预料有了很大的偏差,出现了许多他意料之外的状况。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意外大都不是坏事,他也因此调整了自己的计划,选择了更激进的打法。

    虽然提高不少风险,但也让农家胜利的几率提高了不少。

    高风险高回报嘛。

    若是选择稳妥的打法,胜率反而更低,只是回旋的余地可能更大,但这对韩信并无太大意义。

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明修暗度(青春mini版)

    山崖之上,盖聂卫庄看着山林中轰隆远去的农家弟子大军,脸上满是严肃。

    “这场战争的走向,似乎完全偏离了应有的轨道。”片刻之后,以剑杵地的卫庄开口说道。

    盖聂的眼眸变得深邃,沉默一会儿后回了一句,“帝国内部,似乎存在某些我们不清楚的问题。”

    虽然他们俩还不清楚所有的内情,但罗网在帮着农家坑王离这一点他们是能看清楚的。

    “你觉得罗网在想什么?”卫庄嘴角一翘,颇为玩味的问道。

    “……我不知道。”盖聂缓缓摇头。

    对于赵高,他接触的其实不少,毕竟一个是皇帝的贴身近卫,一个是皇帝最信任的内侍官。

    过去,在盖聂的眼里赵高就是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家,一个善于玩弄权术的皇帝近臣,做的唯一一件不明智的行为就是和古寻交恶。

    而现在看来,对方的某些想法,某些做法,似乎都有些超过限度了。

    说直白点他觉得赵高就是在找死。

    和古寻关系不好的情况下,还敢背着皇帝搞小动作!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浮上了盖聂的心头,并且让他一时间完全想不到答案。

    作为一个内侍官,已经做到中车府令,执掌罗网的赵高基本算是走到仕途的尽头了。

    他再升的话,就只有九卿中比较重要的几个官职,以及丞相和御史大夫这两个文官顶点能配得上他的权势地位。

    但嬴政只要脑子不出问题,这些官职就不可能落到赵高的头上。

    一方面,赵高的出身不够。

    放在几百年前,赵高纯纯就是个奴隶,连人都不算,当个内侍官就是极限了。

    另一方面,赵高的能力也不够。

    当丞相也好,御史大夫也好,还是九卿中诸如奉常廷尉太仆这些官职也好,都需要对应的专业能力的。

    赵高……他耍阴谋诡计倒是很在行。

    嬴政不可能放着专业人才不用,用他个半吊子来大搞官场政治斗争。

    对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走到人生顶峰的赵高来说,他最应该干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维持住自己在嬴政那里的恩宠。

    结果这家伙现在一个劲在悬崖边跳舞……他这么卖力的作死能有什么好处?

    卫庄听到盖聂的回应后,冷笑一声,瞥了自己的师哥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

    盖聂眼眸一沉。

    他太了解卫庄了,对方这么说,一定是他认为自己应该知道答案。

    想到这儿,一个事实突然浮现在盖聂脑海中——赵高是十八世子胡亥的老师。

    确实……能让赵高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胡来的,也只有另一位‘皇帝’了。

    不过即使想到了这一点,盖聂还是觉得无法理解赵高的行为逻辑。

    帝国朝廷里,站队储君之位的人不少,但主要分为两派——站队长公子扶苏的,以及不站队的。

    并没有站队其他公子的,即使有也都藏得特别深,根本不敢暴露出来。

    原因也很简单,除了长公子扶苏没一个靠谱的。

    这种事可不是赌场下注,没几个人敢盲目去赌赔率高的项目,谁都更喜欢求稳,只有求不得稳的人才会剑走偏锋。

    如今嬴政也才四十多岁,放在这个时代不算年轻,却也不至于说没几年好活了。

    在帝国官员看来,他们的皇帝再活个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身边有古寻念端这种天下咸知的神医,平时看起来还那么年轻健康。

    所以他们根本没必要着急——这也是盖聂的看法。

    盖聂并不知道嬴政真正的健康状况,只是知道他有头疼的毛病,看起来完全不会要命。

    别说他,哪怕是赵高都大概率不知道这一点。

    明确了解嬴政身体状况极差的只有古寻念端,以及太医院内的寥寥几名医术高超的医官。

    而太医院是完全受古寻控制的,赵高根本没法从任何知情人口中得知这一点。

    唯一有可能泄露这一点的,就是阴阳家。

    他们大概率也了解嬴政的身体状况,并且有可能将之告知赵高。

    总之,在认为皇位交替并不是一件短时间内会发生的事的情况下,盖聂当然完全无法理解赵高的想法。

    要知道胡亥作为嬴政的幼子,虽然很受宠爱,可所有人都不认为他和储君之位能扯上什么关系。

    从出身,到能力,再到年龄,无论怎么排序,他都是所有公子里排倒数的。

    强推胡亥当储君,这不是对着公牛喝牛奶,不求结果硬是嘬吗?

    “看来,罗网已经彻底背离了自己的职责。”思量半晌后,盖聂唯有一句感慨。

    嬴政还没死,但这个庞大帝国似乎已经开始腐朽衰败了。

    卫庄笑了一声,“至少现在,这对我们是一件好事。”

    “赵高未必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盖聂轻声提醒道。

    他这是在提醒卫庄小心赵高可能在这件事上暗藏着其他阴谋。

    “他是不愿意吃亏,但这一局,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卫庄毫不犹豫的回道,“想一个人吞掉所有好处,他也得有那个本事!”

    仅扶苏被外放北地这一点,在包括赵高自己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看来,就足以代表罗网大赢特赢,赢到赢不动了。

    同时,农家这个有可能成为扶苏重要助力的势力被他彻底推到帝国的对立面,而且还把罗网的力量进一步深入渗透到其内部。

    再加上有可能进一步倒向罗网,倒向赵高的上将军王离……

    赵高靠这一局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

    当然,他肯定不会嫌弃自己的收获多,只会渴求更多,但……他只能赢到这一步了。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农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入罗网的掌控之中了。

    至于他是否还有后招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

    即将陷入战争泥淖的可不止是农家和百战穿甲兵,罗网也一样。

    如果罗网失去了大泽山境内的几乎全部人手,赵高有再多的安排又能如何呢?

    罗网布局,就代表它也得入局!

    ………………

    另一边,涟衣同样也在旁观着农家军队的出征。

    和鬼谷纵横不同,她知道的事情很少,此时的目光中包含的只有期望与担心——期望农家旗开得胜,担心失去消息的花影。

    在她的身后,高大如熊的典庆默然伫立。

    涟衣扭头看了一眼典庆,嘴唇翕动几下后,终究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又转回去。

    典庆虽然蒙着眼,却也能感知到涟衣的注视,但他也没说话。

    他知道涟衣在想什么——希望他能去救花影。

    但是这件事牵扯到了王离以及百战穿甲兵的战事,他并不方便直接露面掺和,否则的话不需要对方说,他自己就会提出帮忙。

    涟衣大概也知道典庆的不便,所以也只是升起了这个念头,却并未提出请求。

    ………………

    “侠魁,我还需要一队人手。”韩信向田言一拱手道。

    田言闻声侧目看向他,“这四路大军眼下还不够你用?”

    韩信一耸肩,“用兵嘛,自然是多多益善。”

    “这四路大军有他们的去处,额外的人手,也有他们的去处。”

    农家的八万弟子,之所以现在只集结了四万,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时间限制来不及,另一方面,在田虎等人看来也是不能一下子全交给韩信。

    他们对于韩信的信任程度很低,身为侠魁的田言理当也是如此,一下子把兵权全交出去显然是不明智的。

    而韩信还要人手的操作,就让田虎等人有些敏感了。

    再交出去一部分人手,他们手头上保留的力量就不占优势了。

    对于田虎等人略显不善的目光,韩信统统无视,只是认真的对田言说道,“侠魁可是给了我三天的指挥权。”

    田言似乎是被他说动了,沉声回道,“你还要多少人?”

    “不用太多,也不能太少。”

    “嗯……”田言审视的目光扫过韩信,旋即转向田仲,“田仲堂主,共工堂再调一部分人手给他!”

    田仲当然不愿意再出人,但是田言发话了,他肯定不能拒绝。

    而且田言的安排也是最合理的,肯定得先消耗实力最弱的共工堂的力量,尽量保存烈山几个堂口的实力。

    “是!”不敢推拖的田仲只能强撑着笑脸应道。

    田言接着突然向韩信问道,“你武功如何?”

    “呃……”韩信想了一下,试探着回道,“一般般。”

    田言眉眼一弯,笑道,“既然如此……田仲堂主,一事不劳二主,就麻烦你在接下来这段时间负责保护他,日夜守卫。”

    田仲面色一惊,旋即露出笑容。

    这似乎不是件坏事啊。

    而韩信似乎认为这不是件好事,礼貌的回绝道,“这就不必了吧……”

    田言直接打断他,不容拒绝的说道,“你是我钦定的总指挥,接下来的战事全看你的了,不容有失!”

    “我让你原来的老大亲自保护你,想来你更容易接受一些。”

    话说到这份上,韩信自然不能再拒绝,朝田仲点头示意,“那就……麻烦老大了。”

    田仲颇为尴尬的抱拳回了一礼。

    让他看着韩信他当然是十分愿意的,就是这个所谓‘老大’的身份挺让人尴尬的。

    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共工堂有韩信这号人——这也很正常,上万人的堂口,谁能记住一个新加入的小卒子?

    田言含笑看着田仲的尴尬,没有说话。

    韩信也没兴趣和田仲废话,转而要来了一匹马。

    大军出动,他自然也要跟着动一动。

    他一动,田仲这个贴身保镖也就得跟着动。

    田仲的马还是田言亲自牵过来的。

    田仲一看当然不敢劳烦侠魁大驾,赶紧上前接过缰绳,“岂敢劳烦侠魁您……”

    田言没有理会马的问题,凑近田仲,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低声吩咐道:

    “田仲堂主,你要随时盯紧他。”

    “如果他有任何勾结神农堂,或是损害农家利益的行为,你可当机立断,就地处决!”

    听到田言的叮嘱,田仲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侠魁放心。”

    在她看来,这就是田言不放心韩信。

    而他,也不打算浪费田言给自己的权力——不管韩信有没有出格的行为,他得要找个机会干掉他!

    田言登上侠魁之位后,农家局势越发不明朗,所以田仲最近没有和罗网联络。

    因为他担心落下什么把柄在田言手里。

    虽说这位新侠魁似乎有意和罗网合作,而且本身就和罗网关系不清不楚,但这种事没敲定之前,还不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万一田言像对付田蜜一样,给他戴顶私通外敌的帽子然后直接弄死岂不就万事大寄了。

    这段时间还是老实一点好。

    不过他心里还是更向着罗网,也愿意帮罗网清扫一些很可能成为阻力的因素,比如说……韩信。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忠心,只是罗网这种玩意沾上了就永远撇不清。

    罗网不会在意他是农家的人,可农家八成会介意他是罗网的人。

    两害相权,他只能选择更招惹不起的那一个。

    另一边已经翻身上马的韩信悄悄瞥了田仲一眼,目光很是玩味。

    田仲以为田言是要他看着韩信,却不知实际上是让韩信找机会干掉他——田仲是罗网的人,而罗网的人在大泽山之战结束后,要尽可能的清理干净。

    ………………

    桑海港口外,蜃楼之上。

    白凤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在甲板上飞速穿梭。

    和另一边无头苍蝇式胡找一气的盗跖不同,他对蜃楼的环境了解相对要多一些,所以他的行动目的性要明确的多。

    不过也比盗跖强不到哪去,毕竟他们俩谁都不知道天明三人的下落,有目标也好,没目标也罢,归根究底都是在地毯式的搜索。

    最多就是白凤的移动轨迹更简洁明了一些。

    和盗跖还有一点不同,白凤的心态要轻松的多。

    今天这场行动他是得到了古寻授意的。

    在他看来,既然自家老大都开口明说了可以来救人,那这场行动就不可能出什么问题了。

    这段时间蜃楼上的沉寂他也很清楚。

    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阴阳家的某种暗示,或者说是某种外在表现。

    所以这场救援行动肯定会被轻松搞定。

    相较之下,白凤反而对蜃楼更感兴趣一些。

    他的好奇心一向很重,而今天这场行动对他来说恰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正常情况下,古寻并不允许他随意窥视蜃楼的秘密。

第一千七百四十五章 聚仙

    蜃楼内部,云霄阁炼丹房。

    阴阳家金部长老云中君此时正守在丹炉面前,满脸的紧张和激动。

    以他这个炼丹狂人的性格,能让他暂且放下对天明三人的怒火,并猫起来一连好些天不见人的事,自然也和丹药脱不了关系。

    作为一个炼金术师,云中君毕生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炼制出代表阴阳炼丹术最高成就的聚仙丹。

    他在蜃楼上日夜不休的炼制丹药,为的从来不是那些真人丹和御鬼丹,只是在给聚仙丹的炼制铺路。

    在此之前,云中君早已尝试过多次聚仙丹的炼制。

    当然,全都失败了。

    在云中君看来,之前嬴政对他的支持力度还比较有限,自己失败完全是因为熟练度不够。

    炼丹之术,同样是非常依赖经验的学科,想出结果就得不停的尝试。

    事实上,若不是得到了嬴政的支持,别说聚仙丹,就是御鬼丹和真人丹云中君也未必能炼制的多利索。

    草药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实在是个稀罕物,没有朝廷做后盾,哪怕是诸子百家之一的阴阳家也不是特别玩得起。

    而在蜃楼出海计划定下,长生不死和丹药之术直接扯上关系后,云中君得到了嬴政不遗余力的支持,炼丹术的境界也开始蹭蹭上涨。

    这一次,就是云中君对聚仙丹的又一次尝试,而且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成功的希望很大!

    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炼制,丹炉中的聚仙丹已经到了成丹的最后关头。

    到目前为止,云中君并未发现任何失败的迹象,所以只要这最后一步凝丹出炉不出问题,他很可能就要成功了!

    他就要炼制出能够让人瞬间达到三花聚顶,羽化登仙境界的不世神药了!

    当然了,云中君也不知道聚仙丹能不能让人成仙,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仙。

    尽管东皇太一经常跟他们说什么天意,命数之类玄之又玄的话,可他还是不怎么相信。

    但有一点他是能确定的,那就是聚仙丹绝对能让服用者脱胎换骨。

    要知道他的真人丹就已经能大幅度刺激人体天赋,让服药者的实力在短时间内飞速增长,而且效果非常显著。

    阴阳家能有这么多‘少年天才’,他的丹药也算功不可没。

    而聚仙丹的效果相比真人丹,将会有质的飞跃!

    一想到这里,云中君心头就火热无比——当然,他倒不是打算自己服用丹药,成仙做祖。

    在丹药一事上,云中君一向非常有原则,那就是绝不服用自己炼制的丹药……疗伤保健之类例外。

    真人丹他就从没服用过,否则实力未必这么菜。

    聚仙丹虽然诱惑力强了无数倍,但他仍不打算服用。

    一来,云中君确实志不在此,对于个人实力的提升没有太大执念,他更在意的还是炼丹术。

    二来,他也不需要通过服药提升实力来提高自己的地位,能炼出聚仙丹本就足以让他的地位牢固无比。

    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吃饱饭了骂厨子,治好病了撵大夫。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害怕服用聚仙丹会影响到自己的炼丹术。

    炼制丹药,是一门极度精细化的功夫,需要云中君对自身的力量有着绝对的掌控与熟悉程度。

    他有些担心服用聚仙丹后自身改变过大,严重影响他的炼丹技术。

    这要是一跑偏,不知道又得花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重回巅峰。

    他这一次炼制聚仙丹能几近成功在他看来基本上纯靠运气好,要是炼丹术水平再出现波动,那下一炉成功的聚仙丹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了。

    所以这炉丹药如果成功,他的打算是在征得东皇太一的允许后,进献给嬴政——正好蜃楼启航前嬴政会亲自过来视察。

    以此,他就能获取嬴政更加彻底的信任与支持。

    云中君打算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比聚仙丹更高的炼丹术境界。

    以前不存在,是因为他没炼出聚仙丹,现在聚仙丹就要成功了,他自然也要追求更高的目标了。

    这世上从来都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哪有什么最高峰呢?

    随着时间推移,脸上映照着炉边火光通红一片的云中君心中越发火热,神情却越发平静严肃。

    成丹在即,他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以真气精细操控丹炉火焰,完成最后的凝丹出炉。

    而随着聚仙丹成丹在即,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气开始从丹炉中逸散出来。

    这缕浅淡但令人精神一振的药香立刻就被云中君捕捉到,这让他有些慌神。

    按理说,丹药彻底定型出炉前,是不该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药香味的。

    这香气泄了,药力大概率也会随之外泄,很大可能会影响最终成丹的效果。

    更让云中君心凉的是,这缕药香只是开始。

    随着第一缕药香的泄露,越来越多的药香气从丹炉中逸散出来,融入空气之中。

    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后,整个炼丹房大厅就被浓郁的药香填满,并朝着四面八方继续逸散。

    这一方面让云中君更加慌神,一方面也让他稍有些安心。

    因为他以前炼丹开炉时从没有出现过这么浓郁的药香。

    这不是比御鬼丹或真人丹的成丹药香浓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程度,而是一种绝对的,根本上的差距。

    以往丹成开炉,药香最多就是围绕在丹炉周围,而且最多持续十几个呼吸就会弥散的差不多。

    而这一次,还没开炉,仅仅只是成丹前泄露的香气就几乎浓郁到让他心神迷醉,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

    他怀疑就算身处他的云霄阁寝殿内都能闻到聚仙丹的药香。

    这似乎已经超出了单纯的药香泄露的程度,或许是聚仙丹本身的神异现象?

    毕竟是理论上只应该存在于传说中的神丹嘛。

    这让云中君觉得或许自己还没失败。

    而事实上,云中君完全小瞧了自己正在炼制的这炉丹药。

    它泄露出的药香,可远不止是传到他的寝殿那么简单。

    那独到的,令人着迷的香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蜃楼全船蔓延开来。

    当然,随着距离拉远,香气的浓度也开始直线下滑,但因为足够独特,还是足以被人精准发现。

    幸运的是,蜃楼上虽然有很多的人,但真正有资格自由行动的人寥寥无几。

    无论是童男童女,还是阴阳弟子,哪怕心里很好奇这香味的来源,也不敢去探究。

    不幸的是,那为数不多的能自由行动的人,才是真正会影响到云中君的人。

    ………………

    一层甲板上,天明三人正偷偷摸摸在船上漫无目的游荡。

    虽然他们有明确的目的,却并没有具体的目标,只能当个游荡者撞大运。

    以蜃楼的面积,这种大海捞针式的行动自然很难见效。

    好在,有好心人帮他们创造了一个目标。

    “咻!咻!”天明突然拱起鼻子猛吸了两口空气,还一脸的探究,貌似有什么发现。

    石兰见状问道,“怎么了天明?”

    天明睁开眼,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你们没闻到吗?”

    少羽闻言不由吐槽道,“你不会告诉我你的嗅觉也突然变好了,闻到了我们闻不到的东西吧?”

    “我不知道啊!”天明茫然的回答道,“我只是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气……特别的香气,非常好闻!”

    “什么香……嗯?”少羽有些无奈,话说一半突然顿住,然后猛地吸了两下鼻子。

    同时,石兰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真的有香气啊……确实很好闻,有点上瘾啊!”瞎着眼的少羽其他感官都有所提升,非常清晰的捕捉到了天明口中的独特香气,并赞不绝口。

    石兰睁开眼后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提出了一个疑问:

    “你们能闻出来这是什么香气吗?”

    这种香味和她所知道的任何类型的香味都对不上号。

    不是花香味,不是菜香味,不是香料味,不是胭脂水粉味,和熏香有点点接近但明显不同。

    “呃……”少羽果断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种香气给人非常醇厚的感觉,迥异于他平时接触到的能和‘香’字沾边的任何一种味道,却又让人非常舒服。

    少羽有一点点的熟悉感,但完全想不起来。

    天明皱着眉头,咬着指甲,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也觉得有一点点熟悉,正在回忆哪来的熟悉感。

    “诶!”想了好一会,天明终于有了头绪,两眼一亮,锤手叫道,“是药味儿!”

    “这香气里带着很淡的药味!”

    经天明这一提醒,少羽也想到了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急忙补充道,“这香味和我之前吃的云中君的丹药味道有一点接近。”

    他们俩这话一说,石兰也想到之前在大药房和丹房里闻到过的味道,确实和这香味有一点点的接近。

    先前没想到的原因是,药房里的味道太浓了。

    药香味堆积的近乎带着苦意,不仔细回忆对比根本察觉不到这一点点的相近。

    “所以……这味道可能和云中君的丹药有关?”

    “我觉得八成和那个老东西有关!”天明立马附和道。

    少羽摸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蜃楼上,和丹药这种东西扯上关系,应该也只有云中君了吧。”

    “不过他到底在搞什么,咱们在……呃,在甲板上都能闻见味道?”

    他本想说一下具体位置,然后想起了自己现在压根没法确定位置。

    天明模仿着少羽的样子,也摆出沉思状分析道,“难道说那老东西离咱们很近?或者说这香味的源头离咱们很近?”

    “按理说,应该不会太远吧?”石兰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香气这种东西,了不起传个十几二十步,哪怕源头特别特别特别的浓,最多也就是百十步的距离。

    应该离他们很近。

    但是……

    她环视了一下周遭环境,陷入了迟疑。

    尽管他们没有明确目标,但考虑到天明听见的是鸟叫,所以选择了往开阔的一点地方移动,以观察天空的情形。

    他们周遭的环境称不上是一目了然,却也差距不大,百步以内的视线盲区不算特别多。

    最重要的是,没有一处看起来像是会有能散发这种特殊香气的珍贵物品的地方。

    天明此时也转头看了一圈,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想了一下,他建议道,“要不咱们试着找找源头?如果离得不远。”

    少羽石兰也没意见。

    虽说这股香气很淡,难以直接判断来源方向,但如果距离不远,靠打转画圈迟早也能找到。

    ………………

    一层甲板的其他地方。

    和天明三人一样,潜入二人组同样闻到了这股突如其来,不明来源的香气。

    不过二人的反应并不相同。

    白凤稍作考虑后,放了两只谍翅鸟去找天明三人的下落,果断去寻找香气的源头。

    而盗跖一番犹豫过后放弃了专门去探究香气背后的秘密,依旧专注于找人。

    而他目前的目标放在了位于蜃楼核心处,无比显眼的扶桑神木上。

    那地方看着非常显眼,又挺适合躲藏,所以他决定先去那里,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

    ………………

    蜃楼的某间舱室内。

    随着聚仙丹药香逸散开来,焱妃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目光从千泷身上移开,透过窗户看向了云霄阁的方向。

    虽然双方之间隔着不知道多少层障碍,但焱妃的目光好似能透过这些障碍,直接看见炼丹房内的场景。

    ………………

    傍晚黄昏,大泽山东北角,王离大营外的某处制高点。

    王离,赵部,以及白屠三人站在高处,俯视着百战穿甲兵的大营。

    经过了又一轮的修建,王离的大营此时已经颇具规模,营门、寨墙、军帐、军需粮草,以及器械等全都布置的井井有条。

    作为将军,王离的能力并不差,之前吃的亏究其根本也只是因为轻敌。

    因为轻敌,韩信才能把他每一步的举动都完美猜中。

    而所有行动都被韩信提前料中,他想不吃个大亏都难。

    现在,他不会再轻敌了!

    当然,只是他认为的不会轻敌。

    “将军,部队已经整备完成,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赵部在一旁汇报道。

    王离淡淡的一点头,“嗯……让斥候仔细搜查,确认敌方主力的位置,规模,以及动向。”

    赵部领命,旋即又提醒道,“将军,农家熟悉地形,很可能会采取夜袭战术。”

    王离一抬手,认真的叮嘱道,“小心戒备,提高警惕。”

    白屠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将军,农家那群泥腿子还敢主动进攻帝国军?”

    王离闻言忍不住斜眼瞪了他一下。

    你真就除了会拍马屁,啥也不行吗!?

第一千七百四十六章 继续明修暗度

    “清明谷才吃了一个大亏,你还敢轻敌!”王离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

    白屠瑟缩着脑袋,连连点头,急忙认错,“卑职错了,将军勿怪。”

    王离目光转回到下方大营,沉声叮嘱道,“现在,就把他们当作是曾经的六国军队,不可轻慢,一定要给我打出帝国的威风!”

    赵部白屠闻言齐声回道,“是!”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匆匆跑过来,“报!将军,农家贼子主动进兵了!”

    “哦?”王离回首看向传令兵,眉头一挑,面带讶然,“哪一路?”

    “四路都有,不过看规模应该都不是主力。”

    “呵!”王离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气笑的。

    农家这是赢了一局后,彻底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

    “传我的命令,豺狼虎豹四部可自行随意回击,但不可过分追击。”

    最初的惊讶和气愤过后,王离稍作思考下达了命令。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王离当然不会再把农家的人当傻子看。

    如此一来,农家这么着急开战,背后或许存在什么阴谋算计。

    或许是在试探,或许是诱饵,又或许是为了迷惑。

    可能性有很多,王离没本事精准的猜中农家的目的,所以选择了较为稳妥的应对方法。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顺着敌方的安排走,他必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传令兵领命离开后,王离的目光转向白屠,语气严肃的吩咐道:

    “白屠,今夜你来值守大营!”

    白屠愣了一下,然后欢天喜地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守卫后方大本营这种事他最喜欢了,安全无风险,能够直接躺赢。

    要是陪着王离一同外出作战,虽然功劳会更多,但暴毙的几率也会直线攀升,就像是清明谷之战,白屠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

    他现在说啥也不想冒险了。

    看着白屠如此没出息的表现,王离忍不住又暗骂了几句,却也并未说什么。

    他选白屠,主要是因为对方不会背叛自己。

    当然,白屠到底对他忠诚与否,王离并不清楚。

    但按照帝国军法,白屠已经是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他能依靠的,仰仗的,就只有自己这个上将军。

    凭这一点,王离确信他是足够可靠的。

    至于能力问题……反正就守个大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无所谓了。

    别说农家未必有精力分兵奇袭他的大营,就算他们真的这么做了,也只是徒劳无功。

    营寨虽然和城墙不能比,但也不是人力能随便撼动的,更何况农家又没有攻城器械。

    只需要三五千人守营,累死农家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攻陷他的大营。

    而只要稍微拖延一会儿时间,援兵就能赶回,里外夹击农家的部队。

    所以对自己大营的安全问题,王离有绝对的自信。

    农家要是能把他的大本营抄了,他当场就把营门给吃了!

    ………………

    大泽山中部,韩信挑了块空地当作自己的临时指挥部。

    当然,这个指挥部拢共就三个人——他,负责传令的刘季,以及负责看着他的田仲。

    除了三个人外,就只有一些地图了,有大泽山全境的总地图,也有某块区域的分地图。

    韩信此时就在看地图,一脸的低沉,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刘季忍不住问道,“我说,你一下子就让四路大军全都出动啊?”

    “做个试探而已。”韩信头也不抬的随口回道,“总要先看看豺狼虎豹的成色。”

    “如果他们很弱呢?直接一股脑攻上去?”刘季好奇的追问道。

    韩信终于侧目瞥了他一眼,好似在看傻子,“没有这种可能。”

    “以帝国军的素质,就算豺狼虎豹四将换成真的豺狼虎豹,这四支部队的战斗力也不会低。”

    刘季闻言一翻白眼,对此很不以为然。

    换四头畜生当主将还能有战斗力?

    这话说的他就不信。

    韩信不理他,自顾自的补充道,“我说的试探,不止是战力方面,而且也不只是为了试探,还有其它目的。”

    “还有什么目的?”刘季一愣,下意识问道。

    韩信倒是一点也不保密,直接回答道,“迷惑对方,为夜间的行动做准备,同时,也是让农家弟子初步领略一番什么叫战争。”

    这一批集结的农家弟子基本素质都不错,大部分都是见过血的正经江湖人,但战争和战斗从来都是不一样的,见过血和上战场更是截然不同。

    必须让他们先有个心里准备。

    “好吧……”听了韩信的回答,刘季点头表示了解,旋即神色一黯,感慨道,“只是你这一试探,只怕要损失不少弟兄啊!”

    虽然六堂内斗严重,但刘季对其他堂口的普通弟子其实没什么恶意,只是上层的你死我活无可避免。

    刘季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战争,但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知道,战火一起,人命就不值钱了。

    农家内斗至今,真正死于内斗的弟子也不过将将千人,而王离进兵大泽山后,光是围山过程中杀掉的农家弟子就不止这个数。

    今天,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韩信对此却并无任何感觉,语气淡漠的回道,“战争,就是要死人的。”

    他的的态度不是在针对农家,领导帝国军队他也这样。

    对于韩信而言,士兵就是棋盘上的棋子,是纯粹的工具,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棋手赢得胜利。

    他当然会尽可能的以最小的死伤来换取胜利,但不管死多少人,他都不会在意。

    工具,始终只是工具。

    听到韩信如此冷淡的回应,刘季有些不满,他是个感性的人,做不到韩信这般冷酷。

    不过他倒也没有因此发火。

    因为他很清楚,韩信说的没错,战争就是如此。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现在还没有真正出现死伤,刘季的情绪还很稳定。

    田仲全程躲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不掺和任何意见,只是意味不明的盯着他们。

    …………

    桑海港口,蜃楼甲板上。

    天明三人正在摸索着前进。

    每前进一段距离,天明就要拱起鼻子狠狠的吸上几大口空气,然后闭上眼睛皱起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

    很显然,他们这是在追踪香气的源头。

    不过和最初的设想不同,他们找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香气的源头并不在附近。

    最后只能让嗅觉更灵敏的天明来寻味追踪,指引方向。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走过了一段不短的路程。

    瞎着眼的少羽忍不住问道,“咱们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

    “呃……”天明想了一下回答道,“在甲板的北边,比较靠近扶桑神木了。”

    “走回来了?”少羽闻言一愣。

    蜃楼横在桑海港口楼外,对着东面,自身是南北走向,船头在南,船尾在北。

    而蜃楼上的大部分特殊区域都位于靠北的区域内,比如说扶桑神木。

    接着,少羽想到了一种可能,语气惊诧的说道,“你们说那香气的源头,不会是云中君的炼丹房吧!?”

    云霄阁的位置,也在蜃楼北部,距离扶桑神木也不算远。

    石兰仔细对照周围的环境,稍作迟疑后回道,“从现在的路线看来,不无这种可能。”

    “那……那咱们还去吗?”天明闻言挠挠头,向两个小伙伴投去探寻的目光。

    少羽先开口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不久前咱们才在云霄阁大闹了一场,那地方现在估计还很危险,咱们状态又差。”

    若是大家都状态完好,少羽也不介意再冒个险。

    但是现在但凡遇到个棘手的敌人,他们仨想跑都费劲——一个看不见,一个跑不快,石兰可没本事一拖二。

    天明听完目光转向石兰。

    以他的性格,自然不是很赞同少羽的想法,但他也知道确实不能再冒险了。

    所以没有直接反对,而是决定看看石兰的想法。

    石兰犹豫了良久后说道,“我觉得……或许可以冒险尝试一下。”

    “为什么?”少羽不解的反问道。

    “如果这香气的源头真的在炼丹房,那它一定来自于一颗很特别的丹药。”

    石兰认真的解释道,“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偷取它,并以此缓解我们目前的尴尬处境。”

    所谓尴尬的,就是天明和少羽两个病号。

    如果这香气源头真的是丹药,那它的药效一定非常惊人,说不定可以解决天明和少羽的伤势。

    事实上,之前石兰就打过云中君丹药的主意,不过一想到云霄阁丹房都被九头勾玉都给祸祸没了,他就又放弃了。

    今天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虽说丹药的作用千奇百怪,而云中君炼制的很大概率不是也疗伤药,但田言依旧觉得这个计划值得一试。

    光是这能传出去几里远的香味,就证明了其源头的不凡,很可能和真人丹是相近类型的丹药。

    而但凡滋补精进类的丹药,往往都自带有不同程度的治疗效果。

    天明没听懂石兰话里的意思,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

    少羽听懂了,直接反问道,“你想用这药来治疗我或者天明?”

    石兰点了点头。

    话被挑明,天明这下也明白了,立刻嬉笑着问道:

    “石兰,你确定可以这么做吗?”

    天明对自己现在‘老胳膊老腿’的现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现在听到有望恢复自然是喜出望外。

    可惜石兰摇头的回应给了他当头一棒。

    “我不能确定!”

    “我们甚至都不能判断它是否真的是一颗丹药,又如何确定它的效果呢?”

    “所以,才是一次冒险。”

    “行动是在冒险,能否有所收获也是在冒险。”

    “可……”少羽还是有些犹豫,不想冒险,希望更稳妥一些。

    天明相对更支持石兰的观点,但并没有表现出来,暂时维持中立。

    石兰见状继续劝说道,“这或许是唯一一次机会,能让我们改善现状的机会。”

    “少羽,不做出改变的话,我们很难顺利逃离蜃楼!”

    “……”少羽彻底不做声了。

    稳妥一点确实没错,可若是一味的稳妥,他们恐怕只能永远被困在扶桑神木里了。

    有些风险,必须他们去承担。

    天明见少羽松口,便也倒向石兰:

    “那咱们就再去一趟那个老妖怪的炼丹房吧。”

    “上一次能脱身,这一次肯定也能安然无恙的。”

    面对天明的故作轻松,少羽不禁摇头失笑,心里倒是彻底认可了这个计划。

    他们三个既然在一起,那不管多大的危险,都可以坦然面对!

    ………………

    与此同时,扶桑神木下。

    盗跖脸色带着明显的失望,从神木枝头上跃下。

    好消息是,经过他的一番快速而仔细的侦察,基本可以断定这地方之前有人待过,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天明他们。

    盗跖不清楚这棵高到离谱的巨树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清楚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蜃楼上,但有一点是很显然的,一般没人会靠近这棵树,更不可能在树上登高爬低。

    只有四处躲藏的天明几人才有可能。

    坏消息是,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盗跖无法判断天明他们是换了别的藏身地点,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离开了藏身处,所以不敢浪费时间在这里守株待兔。

    想留个记号吧,这树树皮硬的惊人,他的瞬飞轮根本且不开,自己又没带贴身携带纸笔,最后只好用衣服上的线头系了个明鬼绳结放在显眼的位置。

    他肯定不指望天明他们能解读明鬼绳结的内容,只盼着他们能由此想到有人来救他们了。

    至于他,就得继续他的找人之旅。

    刚要迈步走人,盗跖眼神一凝,迅速回身朝着侧上方一把甩出自己的瞬飞轮。

    锋利的旋转刀刃掠过扶桑神木的枝头,画了个椭圆后回到了盗跖的手里。

    盗跖眼神中浮现出疑惑。

    他刚刚明明感觉后面有人在窥探自己的……

    盗跖疑惑之际,突然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窥探感。

    同时,一只三足金乌扑闪着翅膀,轻轻落在了扶桑神木的枝头上,小小的眼眸正盯着盗跖。

    看着眼前这只黑羽金芒,胸口有太阳纹路,生有三足的异兽,盗跖眼睛越瞪越大,甚至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起猛了,怎么突然蹦出来一只三条腿的乌鸦!?还特么放着金光!

    对于神话,盗跖了解不多,自然无法第一时间联想到三足金乌这种传说中的神鸟。

    当然,他至少能判断出这玩意不是正常存在于现实生活的生物。

第一千七百四十七章 夺仙

    盗跖看着三足金乌,三足金乌也看着盗跖。

    盗跖没有任何动作,最多就是眨眨眼,三足金乌也没有任何动作,最多就眨眨眼。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互相对峙了一段时间后,盗跖终于忍不住做了几个小动作,来试探三足金乌的反应。

    后者自然没什么反应,就是驻足枝头,安静的看着盗跖,不时眨眨眼。

    不过盗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这奇怪乌鸦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有点像人,像一个看见了傻子的人。

    这让盗跖多少有点不爽,但是考虑到因为‘觉得鸟认为自己是傻子’而和鸟置气这种行为更显傻气,他姑且忍耐住了。

    看起来这只怪鸟并不会干扰到他,盗跖考虑一下后,决定直接甩掉它。

    虽然他对这只鸟的特殊很感兴趣,但还是那句话,救人最重要。

    没救到天明之前,他绝不会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盗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整个人化作残影遁向远处。

    片刻之后,已经远离扶桑神木的盗跖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环视一圈,果然找到了那只熟悉的三足怪鸟。

    从刚才到现在,那股窥视的感觉一直没消失。

    盗跖尝试了半炷香的时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只来历不明的三足乌雅。

    “真是阴魂不散呐……你难道看上我了吗?”盗跖叉着腰,忍不住朝三足金乌吐槽道。

    三足金乌自然没法回应,只是用一如既往的目光盯着他。

    这让盗跖越发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呢?”盗跖一边在心里琢磨怎么办,一边嘴上不闲着

    随意的说着废话。

    目前看来,这鸟虽然长得很别具一格,速度也快的惊人,但并不会说人话,应该也听不懂人话。

    盗跖不指望它能给自己回应。

    然后……三足金乌当然没开口说话,只是化作一道流光,振翅飞向别处。

    盗跖见状一愣。

    这是……放过自己了?

    念头一转,盗跖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考虑到对方正好是在自己问它想干什么之后才移动的,更大概率是在……回答自己?

    这只鸟还真能听懂人话!?

    盗跖不得不承认,这个蜃楼多少有点邪性。

    暂且按下撞妖怪的想法,盗跖陷入了抉择困难。

    他现在可以选择跟上那只鸟,看看它,或者说它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也可以选择尝试趁这个机会摆脱那只鸟。

    前者的好处是,能满足盗跖的好奇心。

    虽然有一定风险,但盗跖自认自保能力还是足够的。

    这件选择最大的弊端是未必和天明等人能扯上关系,会耽误自己的真正目标。

    后者的好处自不必说,可以让他重归正轨,继续寻找天明。

    唯一的问题是,未必能成功。

    嗯……他该怎么选呢?

    一炷香后,盗跖不情不愿的跟在三足金乌屁股后头,朝着一个他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赶去。

    一炷香前,他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做法——坚持最初的目标,尝试甩开那只鸟去寻找天明。

    然后就不出意料的失败了。

    之后他又尝试了其他各种方法,包括直接对那只鸟动手,全都不奏效。

    那只鸟始终稳稳的跟在他身后,时时刻刻注视着他。

    盗跖要么带着这只鸟去找天明,要么就乖乖的跟着对方。

    考虑到保护天明的安全为上,这一次他选择了后者。

    ………………

    蜃楼,樱花庭院内。

    上一次,天明他们可没少在这鬼地方吃亏。

    尽管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这地方的变化规律,但依旧不敢冒失。

    主要是害怕巡逻的阴阳傀儡。

    他们仨现在状态不好,实在不能暴露,必须全程保持隐蔽。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潜入过程极其顺利,他们没有遇到哪怕一个阴阳傀儡,就是偶尔会遇见一些童男童女。

    这让三人很是疑惑。

    “你们说,咱们这是大转运了,还是阴阳家撤走了所有的阴阳傀儡?”天明压着声音向两个伙伴问道。

    少羽呵呵一笑,不阴不阳的说道,“从咱们上船之后的一连串的遭遇来看,我觉得咱们没这个福气。”

    石兰没有插科打诨,认真的说道,“一个阴阳傀儡都没看到,肯定不是运气的原因,或许真的是阴阳家主动撤走了巡逻的阴阳傀儡。”

    “目的呢?”少羽提出疑问道,“跟这奇怪的香气有关吗?”

    “也许……”石兰犹疑着回道,“也可能是个陷阱?”

    “对付我们吗?”少羽摇摇头,否定了石兰的后一个猜想,“如果咱们被发现了,他们直接动手就好,没必要大费周章。”

    “用来对付别人?”天明插嘴也提了个猜测。

    少羽还是摇头,“凭空猜测没什么意义,还是趁着没有阴阳傀儡巡逻赶紧摸进炼丹房吧。”

    “到了地方,应该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

    蜃楼,云霄阁炼丹房外,白凤随手扔下一个被他捏断脖子的阴阳傀儡。

    阴阳傀儡落到地上后,很快开始自燃,化作一团飞灰。

    这玩意看着像人,但并非活物,只是虚假的违物,遭到致命伤后就会自我崩毁。

    不得不说,论奇技淫巧,阴阳家也是掌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技术。

    天明三人一路上完全没撞见阴阳傀儡,并非是阴阳家撤走了它们,而是因为白凤先他们走过了一遍,把阴阳傀儡全清了。

    这些玩意不会疲累,不会饥渴,不需要休息,所以也不需要换班,哪怕被清理了,也不会被发现。

    当然,白凤会清理它们的根本原因是,他发现了天明三人也朝这边过来,为防止他们出什么意外。

    考虑到自己在那仨孩子眼里未必是友善单位,他就没有露面,只是帮他们扫清一下障碍。

    反正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长时间后……他们应该已经逃走了。

    到了炼丹房门口这个位置,药香味已经浓郁到令人不自觉心神恍惚的程度,哪怕是白凤都会偶有走神。

    香气的吸引力让白凤不自觉地在心底催促自己,赶紧进去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当然,这股冲动不算太强烈,可以压制住,但他还是摸进了炼丹房内。

    虽然白凤的身法数一数二,但并不会穿墙术,进入炼丹房只能开门进去,而开门很容易被里面的人发现。

    他无法避免被发现的可能,所以其实是在冒险。

    没被发现就继续探寻香气的秘密,被发现了……大不了转头原路返回,顺便把天明他们仨带上跑路就是了。

    白凤的运气不错,云中君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丹炉上,而丹炉正好正对着这扇门,所以云中君完全背对着白凤。

    而且蜃楼上的门质量也很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让白凤悄然间摸进了炼丹房。

    进来后,他立刻纵身跃起,找了处突出的山壁落脚——尽管这点凸出站个兔子都费劲,但对他并不成问题。

    只要没人突然仰头向上看,他被发现的几率就趋近于零。

    而这一切,云中君依旧一无所知。

    他只是眼神颤抖,一脸狂热的盯着丹炉。

    他能感觉到,聚仙丹,就要成了!

    道爷我就要成了!

    白凤在上面看的眉头直跳,惊疑于这老家伙到底在炼什么玩意。

    进入炼丹房后,香气带给他的诱惑力又上了一个层级,他几乎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才不会直接冲到丹炉旁。

    与此同时,天明三人也在快速向炼丹房赶来。

    盗跖同样如此,只是落在最后。

    他的速度很快,可惜三足金乌并没有飞的足够快,拖慢了他的脚步。

    ………………

    桑海城内,已经回来的古寻和张良走在街上,边走边闲聊。

    古寻眉头一挑,突然转头看向海边,看向那艘遮天蔽日的巨舰。

    张良看到古寻的动作,目光也随之转向蜃楼。

    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也察觉不到,所以又转回来问道:

    “古兄,怎么了?”

    古寻咧嘴一笑,“蜃楼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小变故?”

    张良闻言不由摇头失笑,古寻口中的小变故,对其他人来说可未必小。

    “是他们的救援行动闹出来的?”

    古寻摇了摇头,“目前是无关的,不过我想最终还是会扯上关系。”

    “你应该清楚,如果一个地方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而天明他们恰好在附近,那他们就一定会卷进去。”

    这就叫主角!

    张良不懂主角,但他也认可古寻的话,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古兄觉得需要提醒雪女姑娘一声吗?”

    “没必要,有白凤在,人肯定会救出来的。”古寻随意的回了一句,接着便不再多言这个话题。

    虽然他觉得蜃楼上的那股特殊气息很有趣,但还不够有趣,懒得过去凑热闹了。

    ………………

    蜃楼之上,云霄阁炼丹房外走廊。

    天明一脸积极的走在最前头,堪称气势汹汹。

    之所以如此,是他发现随之香气逐渐浓郁,他体内一直不消褪的脱力感终于有所减轻。

    这让他无比确信香气的源头就是云中君的丹药,并且这药真的能治愈他!

    只要他恢复实力,哪怕带着少羽这个拖油瓶,也是有几率和石兰联手直接闯下船的。

    相比之下,少羽就郁闷的多了。

    他并未像天明一样因为香气而感觉自己的视力有所恢复,始终黑漆漆一片。

    这意味着他想借此恢复视力的几率不大了。

    一路上过度兴奋的天明行动有些太过轻率散漫,石兰也没有加以劝阻。

    因为全程是真的没有一个敌人。

    这种情况下继续保持戒备就有点对空输出,徒耗精力了。

    不过靠近炼丹房后,她还是仔细的提醒道,“天明,你别冲的太快,小心一些。”

    得到提醒的天明脚步放缓,重新和石兰少羽凑到一块,但香气带来的吸引力还是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这香气太迷人了……我有些把持不住啊!”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少羽闻言很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我感觉自己人都要被这香气勾着走了,都不用看路就能知道方位。”

    “不要莽撞,这个时候必须更小心。”

    石兰几乎没受到影响,因为她背后的冰魄剑时时刻刻都在帮她冷静。

    三人来到门前,看着打开了一道缝隙的大门,天明石兰对视了一眼。

    落在最后的少羽察觉到小伙伴停下,开口问道:

    “怎么了?到大门了?”

    天明压低声音回道,“到了,而且……这门还是开着一点点的。”

    “呃……”少羽一愣,旋即说道,“这听起来有点像是陷阱。”

    “也可能是之前有人没关好?”天明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石兰没有表达态度,只是再次提醒道,“小心一点……我先进去看看。”

    天明和少羽没有拒绝——他们俩一个看不见,一个还没恢复,只能让石兰上。

    强逞能就是害人害己。

    大门打开的缝隙刚刚好,不够成年人过去,半大孩子倒是勉强可以。

    石兰贴着门板,没有钻进炼丹房,只是小心翼翼的透过缝隙窥探,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内部环境。

    炼丹房内的环境比较简单,石兰很轻松的确认视线范围内没有人,只有高台上隐约有个人影,但是背对着门口。

    确认基本安全,石兰抬手打了个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的蹭进了炼丹房内。

    天明拉着少羽,紧随其后也钻了进去。

    炼丹房内并无躲藏之处,要么像白凤一样攀上穹顶,要么就像天明他们上次来一样,藏在那两座巨大雕像上某处。

    云中君此时就在丹炉高台上,导致后一种办法不是那么好用。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通往高台的悬空道路有一小部分是重叠的,位于云中君的视线盲区,那里可以躲藏。

    天明和石兰对视一眼后,默契的选择了这一目标——主要也是确实没地方可躲。

    两人一左一右拉住少羽,确保他不走错一点方向,一起蹑手蹑脚的朝高台上慢慢挪过去。

    始终沉浸在丹炉上的云中君彷佛脱离了这个世界,对外界情况基本上就是完全放弃了,依旧毫无察觉。

    三小只就这么跑到了雕像脑袋后面躲了起来,偷摸观察着云中君,等待对方丹成出炉。

    当然,他们不可能当着云中君的面直接抢,那样的话有命抢可未必有命用。

    他们是打算跟踪云中君,看看他会把药放到哪儿,然后伺机偷走。

    这同样不简单,不过至少比明抢好得多。

    同时,天明也在默默祈祷这老家伙别自己直接把这未知的神药给吞了。

第一千七百四十八章 夺仙(续)

    丹炉前,云中君一脸狂热的盯着熊熊燃烧的炉子,嘴里还念念头词的小声嘀咕着,浑然不知现在已经有一大票人盯上了他还未真正出炉的聚仙丹。

    如果他知道的话……也啥都做不了。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待片刻就要丹成出炉,云中君根本不能分神,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丹炉前收尾。

    等到真正丹成那一刻,熬了好几天,不眠不休炼丹的他也根本无力反抗这些觊觎聚仙丹的‘贼人’。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云中君要吃个大亏了。

    好在他现在一无所知,可以暂时沉浸在炼制出聚仙丹的快乐之中。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炼丹房内的药香气随之越来越浓郁,令天明等人沉醉不已,甚至需要石兰提醒,他和少羽才能从那种彷佛吸嗨了的境界中清醒过来。

    而云中君脸上也越来越兴奋,整个人充满了不正常的潮红,双眼布满血丝。

    同时,一缕若有若无的金光从丹炉中迸现,夹杂在赤红的火光中,不易发现,却又足够吸引人。

    聚仙丹,要成了。

    所有的旁观者全都不自觉地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丹炉。

    他们不懂炼丹,但潜意识告诉他们,要成丹了。

    一片死寂的炼丹房内只余下火焰燃烧的呼啸声,云中君不自觉地压制着呼吸,不断调整真气运行,最终丹炉之下的火焰开始逐渐衰弱,直至熄灭。

    在这个过程中,浓郁的药香气开始迅速消散。

    这是丹成的前兆,药性开始完全凝聚内敛,外界的药香成了无根浮萍,自然会迅速消散。

    同时,那似有似无的金光开始逐渐盛放。

    终于,云中君双手一收,真气尽散,霍然站起身,一脸兴奋与狂热的大喊道:

    “噫!成了!”

    “老夫终于成了!”

    伴随着云中君声嘶力竭的呐喊,丹炉炉口缓缓打开,耀眼夺目的金光从中骤射而出,将整个炼丹房都映衬的金碧辉煌。

    云中君上前半步,强顶着刺瞎眼的金光,彷佛朝圣般恭敬的伸出双手。

    在他真气的牵引下,一颗泛着璀璨金芒的珠圆丸药从炉内缓缓飘了出来。

    云中君一脸痴迷的看着这小小的药丸,如同看着神明。

    不过等到药丸飘至他掌心之上后,云中君的脸色骤然一变。

    聚仙丹上的金光迅速凋敝干涸,显露出一颗带着点点金斑的灰褐色药丸。

    聚仙丹的特效没了。

    但真正的聚仙丹,不该是这样的!

    以云中君的炼丹技艺水平,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丹成了,但没完全成,差了那么一丝,只能算是个半成品。

    他知道了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结果。

    因为药香的提前泄露?

    可药香泄露的缘故他还是不知道啊!

    云中君从升入天堂的狂喜,迅速跌入了地狱,同时还夹杂着海量的疑惑。

    好在马上他就不用为此烦心了,因为那些盯着聚仙丹的旁观者正式动手了。

    最先动手,是绝对距离最近的天明三人。

    少羽瞎着眼不方便,所以只有天明石兰两人出手。

    而天明状态不佳,战力基本等于空气,所以真正的主力只有石兰一人。

    她一马当先,身形矫健的从雕像后窜了出去,妖娆的躯体划出一串残影,如同捕猎的黑豹,直扑云中君手上的聚仙丹。

    天明跟在她后面,如同过街的老太太,根本就是来凑数的。

    云中君还在为聚仙丹只是个半成品的事糟心,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来不及作出反应。

    刹那间,石兰已经扑至丹炉近前,就要一把抢走聚仙丹。

    就在这时,一缕蓝紫色的火焰倏然升起,挡在石兰面前,将她与聚仙丹分隔开来。

    石兰不敢贸然沾染这蓝紫火焰,但也没有躲避,直接抽出冰魄剑斩了过去。

    锋利的冰晶剑刃在森白寒气的裹挟,掠过空气,无比丝滑的斩断了蓝紫火焰。

    “哼!”

    一声阴冷的讥笑响起,穿着星纹法袍的星魂矮小的身形突然出现在炼丹房内,就站在丹炉的另一边。

    见到石兰破开了自己的攻势,星魂手掌一挥,散作两团游离火焰的蓝紫色真气瞬间膨胀蔓延,一眨眼的功夫就足有一人大小,顺着左右两边同时裹向石兰。

    这下石兰不敢硬接了,空中一个翻身,蹬在旁边的丹炉上借力后翻脱离了包围。

    落地之后,石兰并不庆幸自己化解了星魂的攻击,反而一脸的严肃。

    星魂出现在这里,他们麻烦可就大了。

    最重要的是,她感觉星魂如此突兀的现身,很像是个陷阱啊!

    天明脑子没那么好,一时间想不到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指着星魂惊叫道:

    “是你!变态怪小孩!”

    这个称呼让星魂脸色一黑。

    石兰则毫不犹豫的继续抽身撤退,同时大声提醒队友,“撤!天明少羽,撤!”

    那颗丹药他们是别指望了,能全身而退就算烧了高香了。

    相较之下,云中君看见星魂就开心坏了:

    “星湖大人!太好了!”

    “快,大人你快抓住这几个毛头小子,他们竟然还想抢我的丹药!”

    要不是自己太虚弱,云中君自己就动手了。

    石兰想抢他的聚仙丹,哪怕只是个半成品,也还是触及了云中君的底线。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炼丹术……或许小命会更重要,但也仅此而已。

    哪怕是半成品的聚仙丹,对他来说也有着难以言表的用处和意义,毕竟他以前连半成品都完全炼不出来。

    此时,他对天明三人组的仇恨程度已经远超之前云霄阁乱战了。

    然而星魂并没有第一时间追击准备逃窜的天明三人,反而抬手朝着云中君虚空一抓,蓝紫色真气浮现,凝聚成手掌的形状,就要一把夺走聚仙丹。

    见到这一幕云中君人都傻了。

    怎么自己人也抢我?

    合着今天组团来抢我了!?

    老实说,如果星魂非想要,这颗半成品聚仙丹给他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等他先研究研究啊!

    就算是进献给嬴政,云中君也得先研究一下,这样他的炼丹术才能真正得到提高,以增加下一次炼制聚仙丹的成功率。

    可是你这问都不问就直接抢是什么操作?

    星魂当然不会主动告诉云中君他为什么要抢自己人。

    其实原因不复杂——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云中君大概率是愿意交出聚仙丹的,但得等。

    可星魂不愿意等,或者说,不能等。

    有些事,你不做,别人可就先你一步了。

    总之……现在云中君并无反抗星魂的能力,他也不怎么敢正面反抗星魂。

    阴阳家的人多少都有点心理问题,或者说精神问题,星魂就属于比较癫的那种。

    这家伙癫起来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云中君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别当面和他对着干为好。

    事后再想办法打他的小报告。

    就在聚仙丹即将落入星魂之手时,炼丹房内突然变得晦暗了几分,一轮虚幻的圆月自丹炉的另一边升起。

    紧接着,一身月纹浅蓝罩袍的月神出现在了天明几人身后。

    随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团幽蓝色的龙游之气,直接冲散了星魂的真气手掌,也朝着聚仙丹而去。

    星魂之所以不能等,就是因为他知道月神也会打聚仙丹的注意!

    事实上,从云中君这次开炉后,他们俩就都动了这个心思。

    作为炼金术士的云中君,并不能在开炉那一刻就知道这炉丹药能成功,尽管他当时觉得自己状态出奇的好。

    可对精通占星术的月神星魂两人来说,这种传说中的神药现世,早早地就会有所体现。

    当然,两人盯上聚仙丹并不是为了治疗伤势。

    他们俩受的伤虽然不轻,但也不至于非得聚仙丹的帮助。

    实际上,他们是把聚仙丹当作击败对方的助力。

    对阴阳家的人而言,服用丹药精进修为是很正常的操作,不过以他们俩现在的实力,哪怕服用云中君的真人丹也就只能图一乐而已。

    可是聚仙丹就不一样。

    这可是传说足以令人三花聚顶,举霞飞仙的神药。

    尽管他们也不信这药真能让人成仙,但肯定能让他们的实力得到长足的精进,和对方拉开差距。

    届时,他们俩之间就能分出胜负了。

    所以这颗聚仙丹,哪怕是为了不让对方得到,他们俩也必须出手抢夺。

    一旁的石兰看到月神也来了,本来血都吓凉了,结果一转眼就见对方先内斗起来了,心中顿时又升起了希望。

    她急忙和天明配合着,拉扯少羽直接凌空一跃,跳下了高台,翻到

    星魂他俩现在确实懒得管天明几人,正在互相争夺聚仙丹的所有权。

    这时候,一只三足金乌倏然从门后冲了出来。

    见到三足金乌,月神脸色一变,立刻不再留手,身后悬月由虚转实,浑身龙游之气骤然爆发,直接就是全力出手。

    星魂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双手交叠,聚气成刃,同样全力施为,直冲云中君的方位而去。

    两人毫无顾忌的全力动手,可让虚弱状态的云中君遭了老罪,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剧烈撕扯碰撞的真气乱流给撕碎了。

    而这时,冲进炼丹房的三足金乌却没有飞上丹炉高台,插入这场战斗,而是一头扎进了正要逃命的天明体内。

    在石兰惊讶的,以及天明自己懵逼的目光中,他的双眼突然亮起金光,整个人仿佛梦游一般,眼神失去聚焦,瞬间转换了方向,面向高台。

    “天明?”

    石兰只来得及说上两个字,就见到天明屈膝一跃,整个人电射一般冲向高台,浑身萦绕着黑白夹杂的水墨真气,手中墨眉也不知不觉的出鞘了。

    这边三方碰撞,另一边跟随着三足金乌的盗跖也冲进了炼丹房。

    他正好看见天明冲向星魂月神云中君三人的一幕。

    这给他看的眼珠子恨不得都要跳出来。

    这小子又是在作什么死?

    虽说天明的状态在他看来很特殊,说不定实力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再进步也不能同时挑战阴阳家三大高手啊!

    前代巨子复活也不能这么打啊!

    但他肯定是来不及阻止天明了,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三方大碰撞。

    下一刻,聚气成刃,龙游之气,以及无锋墨眉三方终于撞到了一起。

    幽蓝,深紫,水墨三色真气如同乱流一般轰然炸开,掀起一股巨大的气浪,旋即漫天的光影闪烁,彷佛能闪瞎别人的双眼。

    未等尘埃落定,月神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星魂则狼狈的后翻撤身。

    至于天明,他彷佛被马蹬了一蹄子,整个人以失衡的状态从高台上被抛飞出来,人好像还陷入了昏迷。

    而那只三足金乌这时候又从他的体内分离出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然后振翅飞走了。

    月神和星魂想要阻截,却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他们的目光自然投向了天明几人。

    但没等做出动作,一道明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抱住天明,直奔大门而去。

    盗跖同时做出了反应,一左一右夹住石兰和少羽,同样飞快的窜了出去。

    以他们俩的轻功,哪怕带着拖油瓶也还是堪称快到离谱,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当然,阴阳家的人轻功普遍不差,要是追的话不是没有追上的希望。

    但刚才出手救人的是白凤。

    他能出手,多少是得到了古寻的允许,月神和星魂都不想节外生枝,干脆放了他们一马。

    本来他们也无意赶尽杀绝,否则天明三人不可能在船上躲得那么轻松。

    最终,这场聚仙丹争夺战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落下了帷幕。

    月神星魂虽然没得到聚仙丹,但至少也没让对手得到。

    天明三人虽然也没得到聚仙丹,但至少人成功脱身了。

    至于夺走了聚仙丹的大赢家就更不必说了。

    全场只有一个人,是劳心劳力又劳神,结果丢了丹药还挨顿打——没人主观上想伤害他,但客观上确实波及了他。

    确切的说,云中君是在场受伤最重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受伤的人。

    这会儿已经因为刚才那一轮对撞的余波而陷入昏迷了。

    不知道他醒过来以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反正星魂和月神并不打算体谅他,眼见算计落空,全都第一时间离开了。

    至于地上的云中君……待会自然有人救他的。

第一千七百四十九章 夜袭

    在落日最后的余晖照耀下,白凤盗跖两人拖着三个孩子,成功的在蜃楼的骚乱彻底扩大之前,跃上了前来接应的白凤凰,逃离了这艘困顿他们多日的艨艟巨舰。

    迎着赤红色的日光,石兰回首看向海上的蜃楼。

    尽管这艘船中蕴藏着太多太多的恐怖,可是从这个角度望去,它确实美的不可方物。

    藏在港口中悄悄观察蜃楼的雪女眼见白凤凰的身影从蜃楼上空掠过,心知救援行动应该是成功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之后,入夜时分,太阳的光芒彻底消散,夜幕重临。

    墨家海边据点内。

    班大师等人全都凑到了一起,一起谈论不久之前的救援行动。

    不过天明三人并不在场。

    天明仍处于昏迷之中,少羽眼睛是瞎的,两人既提供不了信息,又必须尽快接受治疗,所以都被端木蓉带去检查了。

    石兰倒是没伤没病,但状态也谈不上好,所以班大师他们只是让她简述了一下当时的始末,就把人送去休息了。

    剩下一群大人聊正事。

    “盗跖,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班大师捋着胡子,很无奈的看着自家统领。

    船上五个人,只有他既是墨家的人,又是成年人,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最后出场救了下人。

    当然,班大师承认盗跖的作用很关键也很重要。

    但对他们了解那颗特别的丹药就毫无用处了。

    盗跖一摊手,反问道,“你看我是像懂那什么阴阳炼丹术,还是懂蜃楼的人吗?”

    “我知道的,全都是刚才那小姑娘说的,唯一多的就是那只三条腿的乌鸦……而且天明他们对它知道的貌似还是比我多。”

    石兰刚才已经说过那只鸟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但盗跖只觉得那是有人搞鬼,对神鸟之说嗤之以鼻。

    哪有鸟能融进人体,还能分离出来的?

    “那个先放放。”班大师摆了摆自己的机械手,“先讨论那药的问题。”

    “首先,它是什么?”

    “好问题。”盗跖咧嘴一笑,“咱们墨家玩的是机关术,炼丹术……不太对口啊,反正我一无所知。”

    班大师不理他,看向雪女。

    雪女默然摇头。

    她同样对炼丹术一窍不通。

    白凤游离在墨家的人之外,背靠着栏杆,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完全不打算插嘴。

    讨论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好在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有智者出来帮忙破局。

    “呵呵呵……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张良衣衫轻摆,含笑踱步走来。

    “子房!”盗跖一见张良,顿时喜笑颜开,“说得对,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阴阳家的炼丹术你了解吗?”

    张良点点头,“恰好听别人说起过,略有了解。”

    “那你了解这种丹药吗?它……”盗跖飞快的复述了一遍石兰对聚仙丹的所有描述。

    张良再次点头,“能有引发如此不同寻常的现象的丹药,就我所知,应该只有一种。”

    “阴阳炼丹术最高境界的结晶,是云中君御鬼、真人、聚仙三重丹药境界的最高峰,传说可以让人瞬间三花聚顶,羽化登仙的神药——聚仙丹。”

    “成仙?什么鬼东西!”盗跖闻言忍不住惊诧叫道。

    他觉得自打自己上了蜃楼这艘船,就彷佛在做一个奇诡的梦,什么乱七八糟的邪门玩意都出现了。

    现在一颗药都能让人成仙了!

    张良见状抿嘴一笑,“只是这么一说,具体药效如何还未可知。”

    “聚仙丹是传说中的丹药,至今还没有任何阴阳门人将其真正炼制出来,如果云中君今日炼出的真是聚仙丹,那他也算是亲手创造了历史。”

    盗跖闻言嘿嘿一笑,“这么说,我们也算见证历史了。”

    班大师打断盗跖的废话,问道,“所以月神星魂两大护法内斗,为的就是抢夺聚仙丹这颗‘传说中的神药’?”

    “东皇太一会允许他们随意内斗?”

    张良笑了笑,“阴阳家,毕竟不同于其他诸子百家。”

    “阴阳家内部只有分明的等级,并无所谓的同门情谊,月神和星魂同为护法,又各有自己的算计,自然成了敌人。”

    “他们争夺聚仙丹,应该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实力得到提升,从而压倒对手。”

    “从他们不惜直接出手强夺来看,那颗聚仙丹纵使不能让人立地成仙,也有着极其惊人的功效,哪怕对他们那种层次的高手也大有裨益。”

    “嘿!”盗跖冷笑一声,嘲笑道,“这俩人内斗的确实挺欢,可惜鹬蚌相争,却让渔翁得利,自己完全是白费功夫。”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能在蜃楼上算计阴阳家两大护法?”

    “三足金乌……”班大师捋着胡须,脸色颇为为难的念叨着这四个字。

    盗跖见状好奇道,“班老头,你知道?”

    “唉……”班大师长吁一口气,犹豫着点了点头,“如果说同时和阴阳家以及三足金乌有关的人,老头子我还真能想到一个。”

    “知道就说啊,你一脸为难什么意思?”盗跖追问道。

    班大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因为这个人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是谁?”盗跖一摊手。

    “阴阳家的副掌门,东皇太一之下真正的第一人,地位还在左右护法星魂月神之上的东君。”班大师沉声答道。

    “东君……《九歌》中的太阳神?”雪女插话问了一句。

    “嗯……”班大师点了点头。

    “东君,听着就不是个善茬啊……”盗跖感慨了一句,接着说道,“所以最后还是阴阳家内讧?”

    “老头子我说了,东君,早就已经没有了。”班大师提醒道。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盗跖很不理解的反问道,“死了?”

    这话让一旁的张良和白凤眉头一挑,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班大师一摊手。“我要是知道,就直说了。”

    “我只知道多年之前,江湖上有传言说阴阳家副掌门东君叛门出逃,之后就在无任何消息了。”

    “可能是被阴阳家清理门户了,也可能就此销声匿迹,隐姓埋名藏起来了。”

    “当然,大多数人认为她死了。”

    “再之后,阴阳家也未再出现新一任的东君,只剩下两大护法和五大长老。”

    “看来她没死,而且现在还在蜃楼上。”盗跖接过话头说道。

    “也许……”班大师对此不赞成,也不反对,“也可能是出现了新一任的东君……如果那只三足金乌确实和东君有关的话。”

    张良这时开口了,不过是和白凤说话,“白凤兄当时也在现场?”

    面对张良,白凤立刻回神答道,“我是第一个进入那里的人。”

    “白凤兄有什么看法?”张良又问道。

    “……”白凤沉默片刻后,给了个回答,“等那个小子醒过来。”

    ‘那小子’指的是天明。

    而按照石兰之前跟他们简单讲述的内容,和三足金乌接触最多,了解也最多的就是天明。

    白凤的看法换一种说法就是……再等等。

    班大师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虽然他们都想尽快弄清楚真相,但目前看来,确实得等一等,等天明他们恢复如常。

    ………………

    东郡,大泽山。

    经过黄昏时分的几场试探性交手,农家和帝国方各自丢下了几百具尸体,让双方都对自己对手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出所有人预料,农家弟子的战斗力和帝国正规军之间不说是势均力敌,也算的上天差地别。

    帝国军的死伤数量远比农家少的多。

    虽然古寻一贯对地泽大阵不怎么瞧的上,但它的效果其实很不错,只是农家弟子从未设想过自己需要在一场真正的战争中使用它,自然也从没有做过相关的联系。

    在混乱的战场上,他们根本无法构成相对完整的全体合阵,最多就是几个人或十几个人凑个小阵。

    就这还未必能维持多久,对战力的提升自然杯水车薪。

    如果让韩信仔仔细细的给他们操练一番,真正将其磨合成一支合格的军队,那绝对可以爆发出超乎大多数想象的力量。

    可惜韩信既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时间。

    按照他的设想,等到明天天亮之后,百战穿甲兵就会失去横扫大泽山的能力。

    夜色之下,在火光的照耀下,韩信低头紧盯着地图。

    刘季这时匆匆赶过来汇报道,“帝国军追出来了,英布诱敌成功!”

    韩信看着地图,情绪平静,并不像刘季那么激动。

    今夜战事的开端,便是由英布率军前去夜袭血虎军团的大营。

    当然,韩信并不指望这场夜袭会成功——只要王离加上豺狼虎豹五个人能凑出来半个脑子,就不会提前预防夜袭的可能。

    看似是夜袭,实际上是诱敌。

    他真正需要的是以英布作饵,把血虎军团调出营地。

    现在,这个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接下来就要看第二步:

    “如果能把血虎成功的引入霜降岭埋伏圈,就有机会一举重创血虎军团。”

    刘季闻言兴奋的说道,“那岂不是上来就先废了对方五分之一的主力!”

    韩信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帝国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即使陷入埋伏包围,也有可能强行突围。”

    “重要的是暂时困住他,后方就可以趁机夺营。”

    没了大营,血虎军团战力再强也扛不住农家军队的消磨。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这个计划能够完全顺利的进行下去。

    对此,韩信并无把握。

    不久之后,一名传讯兵骑着马飞奔而来,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刘季上前应他,然后就听到:

    “报告,霜降岭……霜降岭附近出现大量帝国军队,埋伏部队被打散了!”

    “什么!”刘季惊叫一声,急忙问道,“是那支部队?”

    “还……还不清楚。”

    刘季茫然的扭头看向韩信,韩信却只是低头看着地图。

    霜降岭是个埋伏的好地方,所以才会选那里作为伏击地点。

    但对农家如此,对帝国军同样。

    现在人家反客为主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有利地形,也就代表英布和他麾下的林之军团陷入伏击中了。

    帝国的部队有突围的能力,可农家的部队就未必了。

    韩信的脸上却仍不见半点紧张,只是平静的看着地图,沉默不语。

    刘季倒是急得不行,来回打圈转,可他对战争一窍不通,压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问问韩信该怎么办吧,看对方一副沉思的模样又不敢打断,只能干着急。

    ………………

    与此同时,大泽山东北方,王离百战穿甲兵大营外。

    一队约莫几百人,看着士气低沉,很是狼狈的百战穿甲兵朝营门走去。

    因为看着是自己人,所以外围的警戒哨兵并未发出警报,只是在营门前被拦了下来。

    按照规定,任何人出入大营都得对口号……当然,王离可以刷脸,但也只有王离可以。

    在营寨上士兵的戒备下,白屠摇头晃脑的站在营门上喝问道:

    “止步!”

    “你们是哪支队伍?”

    下方士兵的首领抬手回道,“我们是右营的,自己人!”

    白屠没有怀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道,“嗯,报口号吧!”

    部队失散了,这才刚刚归营,不知道最新的口令。”

    严格来说是在清明谷遭遇的埋伏,不过说成惊蛰坡也行,就当是给王离挽尊了。

    “嗯?”虽然理由很合理,不过白屠并没有直接放行,反而认真了几分,质问道,“你说你们是惊蛰坡跑散的队伍,那怎么这么久才归队?”

    惊蛰坡,或者说清明谷和王离大营的距离相对不算远,按理说白天怎么也够时间回来了。

    “原来是白屠将军在上面啊,那就太好了。”下方的人先表达了一下自己熟悉白屠,然后开始了解释:

    “弟兄当时有不少掉下了山谷,逃生后陆陆续续才集结起来,后来归队时却恰好撞上农家队伍的频繁调动,我们不得不避避风头,迂回了好大一圈才返回大营。”

    “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一番解释听下来也算合情合理。

    农家在清明谷之战后确实开始了大规模调动,后来更是直接同时挑衅豺狼虎豹四军,动静一直不小。

    白屠的警戒立刻降了下去,最后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回答声立刻传来“包括我在内,共五百三十六人。”

    听到这个数量,白屠更加放下心。

第一千七百五十章 继续明修暗度

    此时营内还有数千最精锐的百战穿甲兵,几百人进来也翻不了天。

    敌人如果想袭营,这个人数肯定不够,斥候又没禀报有农家部队向此集结,所以应该没问题。

    “弟兄们一路辛苦了。”白屠先关心了一下

    白屠作为守营大将开口了,守营士兵也不再戒备,立刻打开了大门。

    外面的部队立刻鱼贯而入,而为首者,也就是一直回应白屠的,赫然就是重新归来的魁隗堂总管吴旷。

    毫无疑问,这支部队全都是农家弟子假扮的……也不全是。

    看着朝营内走去的队伍,白屠抱着胳膊看了两眼,突然想到了又一个验证方式,赶紧开口道:

    “等一等!”

    这声音让吴旷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要是被拆穿了,几百人正好陷在人家大营里,那可就凉的透透的了。

    他只能强作镇定,却没有第一时间转身,以免被白屠认出来。

    理论上白屠应该不认识他,但……万一呢?

    能躲着点还是躲着点好。

    白屠也不在意,只是喝问道:

    “新的口令不知道,那你说一下昨天的吧。”

    所谓愚者千虑,终有一得,白屠这个蠢货难得的脑子转了一下。

    若是换个不够仔细小心的,准备不充分,还真就回不上来他的问题。

    但吴旷却是个足够谨慎的人……而且谨慎的还不止是他,朱家、韩信有一个算一个,都很谨慎,也都做足了准备。

    听到这个问题的吴旷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放下心来,淡定的回答道:

    “昨天的口令……我们当然知道了,还是白屠将军心细。”

    “口令是山鸡。”

    得到正确答案的白屠彻底放下心,一摆手道,“好了,放行放行。”

    吴旷赶紧带着人穿过营门,朝着大营内部走去。

    ………………

    另一边,韩信的指挥部。

    田仲冷眼旁观一切,听着不断有传讯兵过来通报噩耗。

    刘季整个人彷佛失魂落魄了一样,两眼无神,想说又说不出来话。

    只有韩信,始终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紧紧的盯着地图上的各处关键节点。

    这时候,田言突然带着田虎司徒万里以及朱家等一众堂主赶了过来。

    “现在战况如何?”

    刘季茫然的看向田言,丧气的回道,“霜降岭……丢了。”

    “什么!?”

    这话一出,田虎等人不由大惊失色。

    他们知道韩信的诱敌计划,结果一上来告诉他们伏击地点已经丢了?

    那还打个屁啊!

    关键是,伏击队伍现在又会是什么什么情况呢?

    哪怕用脚想,估计也不会太好。

    田虎脾气最暴,直接就要上前质问韩信怎么是怎么指挥的。

    恰好此时,又有一名传讯兵骑着马匆匆赶来,跌跌撞撞翻身下马,上前汇报道:

    “报!”

    “龙且将军遭遇前后夹击,芒种岗失守了!”

    不等农家众人消化这个新的噩耗,前线失利的情况接二连三传来:

    “报!立冬泉遭遇帝国军的猛烈进攻,季布将军率军撤下来了。”

    “报!小暑桥被毁,钟离昧将军前路断绝,无法及时完成支援行动。”

    一连串的糟糕情报气的田虎一巴掌呼在放地图的桌子上。

    桌子另一边的刘季直接整个人一瘫,跌坐在地上,失意的呢喃着,“完了,全完了!”

    全场最淡定的是韩信,其次是田言。

    而后者这时向前者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霜降岭的伤亡超过五百,其他几处战场还未汇总,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两千人。”

    “全部加起来,估计就在两千人上下浮动,实际数字大概率超过两千人,但到不了三千。”韩信很淡定的汇报了一个粗略数字。

    田虎听了这话彻底爆发了,大手一挥,怒喝道,“数字?这可不是数字,是兄弟!是两千多个活生生的兄弟。”

    以绝对数字来说,对有着近十万弟子的农家而言,两三千这个数字实在不算什么,但这只是今夜一战的开端,是一切的开始。

    以这个死伤速度来说,哪怕有大几万的人,要不了几天就能交代的差不多。

    农家确实家大业大,但实际上很少会出现如此严重的伤亡情况。

    毕竟除了战争,也就只有疫病的杀人效率能到这个地步。

    而这两样和过去的农家基本都是绝缘的。

    田虎此时的激动,并不全是为了找茬,更多的是真的愤怒。

    对此,韩信当然是理解的:

    “我明白。”

    田虎上前一把拽住韩信的衣颈,瞪着对方怒斥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在乎!”

    “我在乎。”韩信淡定的回道。

    这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只是后面被他省略了两个字——输赢。

    田虎却不信韩信的鬼话……这一点上他的判断倒是正确的,呛声驳斥道:

    “不,你根本不在乎!”

    韩信尽量向后仰头以躲避口水,同时提醒道:

    “这是战争!”

    “战争就是会死人,死很多的人。”

    “我看你就像是个死人!”对于韩信的大实话,田虎表示拒绝。

    韩信淡定的提醒道,“临阵斩将,对接下来的战斗毫无帮助。”

    “你!”田虎最看不得的就是韩信这副有恃无恐,彷佛农家离了他就不转的样子,举拳就想砸他。

    田言这时上前伸手拦住了田虎,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放手。

    田虎看韩信不顺眼,可大侄女侠魁的话不能不听,只好不情不愿地一把推开韩信。

    “希望你不要介意田虎堂主的激进,不过我想你也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严重的伤亡?”田言平静的向韩信质问道。

    “面对全副武装的三万帝国王牌军,你们难道认为可以兵不血刃,毫发无损的打赢这场仗吗?”韩信一摊手,用很纳闷的语气的反问了一句。

    一上来就出现这么大的死伤确实很糟糕,但是……你以为你们在跟谁打仗呢?

    要知道,韩信虽然有把握明天就结束战争,但他也做好了农家死伤超过两万人,甚至三万人的准备。

    战争,就是要死人。

    这群混江湖的彷佛玩个过家家都玩不明白的反应,让他有些难评。

    要不是担心激起众怒,韩信都想直接用‘不会吧’来作为自己的回应——当然,他实际上针对的是农家的人,而不是看起来发起质问的田言。

    不过农家的人依旧不是很认可韩信的回应——主要是韩信确实有些避实就虚的意思。

    田言不负众望的继续质问道,“但是你的计划都遭遇了失败!”

    战争会死人是一码事,你指挥不力,战事吃紧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一点,韩信不愿意解释太多,因为他信不过农家这群小脑发育不完全的货色。

    只是含糊的回应道,“战争还没有结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侠魁给我的三天时间也才刚刚开始。”

    翻译过来就一句话——我自有把握!

    司徒万里这时上前提议道,“侠魁,我看不能让这小子继续指挥。”

    “他根本就是在豪赌,真等三天以后,只怕我们农家的老本都被他给赔出去了!”

    司徒万里在这个时候对韩信发难,次要原因是他真的觉得韩信就是在瞎赌,就像赌场里寄希望于运气一夜暴富的蠢货。

    主要原因是韩信和朱家一派走的更近,他不希望韩信真的在农家内部崭露头角,出人头地。

    田言并未因为司徒万里的劝说而表态,韩信则淡淡的回应道:

    “战争就像是从山坡顶端滚落的巨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停不下来……至少农家并无停住它的能力。”

    “面对这场游戏,只有坚持到底的人才有希望看到胜利。”

    田言斜眼看着韩信,玩味的反问道,“你还有信心获胜?”

    韩信咧嘴一笑,“我立过军令状,输了可要掉脑袋的!”

    此时,唯一还站在后面的朱家顶着‘喜’面,不慌不忙的捋着面具上的须子,看起来似乎和韩信一样有自信。

    ………………

    大泽山东北向,百战穿甲兵大营内。

    吴旷领着手底下几百号人在大营内转了好几圈后,被一名大概是军侯的高级军官给拦住盘问了一番。

    百战穿甲兵军纪严明,大营内部所有士兵的行动都是井井有条,只有他们一队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不盘问他们才怪。

    而吴旷他们之所以要打圈转,一方面是为了尽可能的收集信息,确认营内的重要目标位置,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不转不行。

    吴旷压根不知道该去哪归队啊!

    他准备的其实很充足,完全就是顶替了一支百战穿甲兵内真正存在的五百人队……确切的说是曾经存在,清明谷之战后就不存在了。

    但这并不能让他凭空得知王离大营的排布情况,尤其是这大营今天还经历了精装整改。

    与其走错地方,不如就先瞎溜达着。

    这二者都存在风险,而吴旷认为后者更小一些。

    在吴旷艰难的以弟兄们一天水米未进,急需填补肚子为由糊弄住那位军侯后,他们终于有了个去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从来没遭遇过被人潜入大营这种事,所以缺乏必要的警惕性,还是单纯的因为他心大,总之这名军侯被糊弄过去后,还好心的指了一下军营伙房的位置……这或许只是他的习惯。

    然后吴旷就开开心心的带着农家的弟兄跑去吃帝国皇粮了。

    按照计划,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等待,边吃边等无疑是个好选择。

    ………………

    王离大营的另一侧,悬崖峭壁之下笼罩着夜间的雾气,使人看不分明

    王离挑选的扎营地点非常巧妙,选在了一处山壁,一侧是正常的山路,另一侧则是深有数十丈的悬崖。

    这让百战穿甲兵在正常情况下,只需要防备一面的敌人,说一句易守难攻并不为过。

    不过这也埋下了隐患。

    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天底下最精锐的士兵也没本事硬生生攀上这几十丈高的山崖。

    但要论单兵素质,军队其实是远不足与江湖门派比肩的。

    在百战穿甲兵大营内所有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在夜色和浓雾的掩护下,一队农家弟子正在陈胜的带领下,一点一点的朝着山崖之上爬去。

    对于陈胜来说爬个悬崖峭壁很简单,但他一个人上去并无意义,必须搭建出一条能够让大量农家弟子快速攀上悬崖的‘道路’。

    所以他必须带领十几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实力最出色的农家弟子,带着绳索和工具一边攀上悬崖,一边在山壁上留下固定绳索的锚点,一直到悬崖上为止。

    如此才能搭出足够牢固,供大量农家弟子攀爬的‘索道’。

    虽然陈胜选人时已经尽量的精挑细选,但落到实际上后,这项工作他们还是难以做到尽善尽美,让陈胜不得不屡屡亲自出手相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农家不可能凑出来十几个顶尖高手来爬山玩。

    不过也不能说这些人没用。

    没有他们的协助,仅凭陈胜一人,同样完不成这项工作。

    从下午韩信完成点兵点将后,陈胜就开始准备这项工作——挑选人手,准备工具,挑选地点,然后开始实施,直到现在,总算快完成目标了。

    只要‘索道’铺成,营。

    这同样是正常军队做不到的事情。

    普通人用拽绳子的方式能爬上来就算厉害,而且上来后不累成死狗也强不到哪儿去。

    而对这些农家精锐来说,这只能算是个小活儿。

    有些累,但不多,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继续投入战斗。

    王离不是没有对悬崖这一侧安排必要的岗哨警戒,只是面对陈胜带队的农家精锐,这点安排恐怕很难奏效。

    ………………

    大泽山,韩信的指挥部内。

    在韩信正用自己的信心说服农家众人之际,又一名传讯兵慌张赶来:

    “报!”

    “霜降岭方向,英布将军陷入了前后夹击,情况十万火急!”

    就霜降岭那个地形,让人一前一后堵在山谷里,几乎等于死定了。

    一听这个消息,刘季忙不迭的询问道,“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救援?”

    对于农家这些江湖人而言,自己人陷入了险境,最首先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

    田虎更是直接向田言请命,“侠魁,我带人去!”

    只能说虎哥是有血性的,一点也不怕危险。

    不过田言却抬手制止了冲动的田虎,目光看向韩信:

    “你的意见呢?”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还在明修暗度

    “不能救,也来不及救。”

    韩信的意见非常直白简单,也非常的令人不理解。

    田虎吹胡子瞪眼的叫道,“你放的什么屁!?”

    韩信解释道,“王离的百战穿甲兵很擅长诱杀战术,一旦围困住敌军,往往不会快速将其歼灭,而是以此作饵,然后诱杀前来救援的部队。”

    “我之前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一个词,非常适合形容这种战术,叫做……围点打援。”

    “如果去救,那就正中其下怀。”

    “那怎么办?就不管了吗?”田虎翻手质问道。

    韩信不紧不慢的看向传讯兵,询问道,“夹击英布军的都有哪些部队?”

    “一个打着赤红色虎纹旗号,一个打着青黑色狗纹旗号。”

    “看来是血虎和阴豺的部队……还有吗?”

    “还有王离本部士兵,打着王字旗号,就是他们突袭了埋伏的弟兄……人全都牺牲了。”

    “王离的强弩步兵,看来他确实抱着围点打援的想法,用三支部队去堵英布一支。”

    农家众人听完这番问答,脸色越发阴沉黯淡,韩信却显得很轻松,请笑着说道,“看来诱敌计划很成功。”

    刘季眉头一跳,惊诧道,“你是不是偷喝酒把人喝晕了?这还成功个屁啊!”

    韩信瞥了他一眼,反问道,“诱敌的目的是什么?”

    “呃……”刘季愣了一下,然后回忆着回答道,“你说是……为了把人拖在霜降岭,使其后方空虚。”

    “现在人是不是被拖住了,而且还是三路部队?”韩信再问。

    刘季彻底愣住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那确实是拖住了。

    虽然跟预想的完全反了过来,但用人命拖住对方,也是拖住了。

    韩信继续说道,“王离和他麾下的豺狼虎豹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简单的诱敌之计是不足以骗过他们的。”

    “想让他们入局,只有给出能让他们真正满意的诱饵。”

    “霜降岭如今成了一个彻底的死局,也正因是死局,才能把王离等人的脚步拖住。”

    “这才是我准备的真正的诱敌计划。”

    清明谷之战后,王离或许多多少少收起了对农家的轻视,但同时也变得对人头更加执着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身的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这么说来确实是成功了啊……不过,你说的‘死局’是什么意思?”刘季狐疑反问道,“英布他不会有事吧?”

    田言平静的解释了一遍韩信的诱敌计划,“所谓的诱敌,其实就是让英布一支部队,吸引住敌人三路大军的全部进攻。”

    “这……这……英布能顶住吗?”刘季茫然的问道。

    “他顶得住要顶,顶不住……也得顶!”田言语气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回应道。

    “这算什么诱敌?”刘季瞪大眼,忍不住叫道,“让英布一个人扛住王离、血虎,还有阴豺,这不等于让他送死吗?”

    “不出意外的话,英布的部队撑不到天亮就会彻底崩溃。”韩信淡定的摆弄着地图上的旗子,同时回应道,“所以,他还有个帮手。”

    让英布一个人扛着血虎阴豺两路兵马尚且还能勉强支撑,再加上歼敌如割草一般的强弩方阵,明天早上就真的可以给他收尸了。

    好在韩信预料到了王离可能会抓住霜降岭这个缺口,直接集中优势兵力,尝试先吞掉农家一支部队,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季布。”

    听到这个名字,刘季一愣,“季布?他不是刚从立冬泉撤下来吗?”

    “那是农家弟子假扮的,他带着麾下主力一直藏在霜降岭附近。”韩信随口解答道。

    季布外号不动如山,这既指他千金一诺的操守,也指他带兵作战的风格——善守。

    但凡了解季布的人,听到他一开战就匆匆撤军退让都会心生疑虑。

    “这就是二对三了……还是很不妙啊,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帝国军的正面战斗力是超过我们的。”刘季没有刚才那么愁了,但还是很担心。

    韩信继续安抚人心,“季布号称不动如山,而英布代表着其徐如林。”

    “前者善守,布置的防御永远密不透风,而后者善阵,排兵布阵永远都能做到井井有条。”

    “他们两人配合,就如同密林与高山,难以撼动,代表着最佳的防御。”

    当然了,韩信话说的很漂亮,但落到实处后,效果就没那么突出了。

    在防守这件事上,季布和英布互相配合确实能发挥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但前提是他们指挥的是影虎军团和雷豹军团,而不是这群农家混子。

    本来就是临战上马,匆匆就任,带的又不是正经士兵,他们俩的本事发挥不出来多少。

    好在,勉强也够用,毕竟韩信不指望他们能真的抵御住王离等人的攻势,只希望人死的能慢一点。

    用人命换时间,这才是韩信真正的目的,很难说这算是诱敌之计,还是饮鸩止渴。

    总之此时的霜降岭,已经足以称之为低配版的战争绞肉机。

    血虎和阴豺的主攻部队一前一后夹击英布季布的山林二军,而王离则带着自己的强弩部队高居山崖之上,居高临下以远程攻击肆意收割生命。

    再擅长防守的人,对来自于头顶的弩箭也很难组织出有效的防御措施。

    就这,还得多亏霜降岭的地形。

    这一线天式的山谷虽然极大的提高了突围的难度,却也成功的让王离因为顾忌误伤友军而没有直接出动百战神机弩。

    不然的话就真成绞肉机了……还是直接做熟的那种。

    韩信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敌方共有五路部队,现在我们用两路拖住他们三路,剩下两路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先下一营!”

    韩信和王离可以说是想到一块去了,都想集中优势兵力先推一波。

    其实王离未必没有看穿农家这边是想用人硬生生拖住他的意思,但他并没在意。

    因为剩下的也是二对二,他们不吃亏甚至还占上风,他的大营也都安排好了的防御措施,没有后顾之忧。

    他大可以带着血虎和阴豺,慢慢的彻底吞掉被拿来当诱饵的英布季布两路部队。

    届时,农家就彻底失去翻身的可能了。

    只可惜,王离没料到对方其实也是五路兵马,而且二对二,帝国军未必就占优。

    当然,不明白这一点的不止是王离,刘季也不明白。

    “剩下的不也是二对二,咱们哪儿来的优势兵力?”

    他左右手各比出两个手指头,向韩信质问道。

    田言倒是看穿了韩信的心思,点明道,“是让龙且将军和钟离昧将军假装不敌退兵,而后合兵一处,再奇袭荒狼军团或怒豹军团中的某一个吧?”

    “侠魁英明。”

    “那要是怒豹军团和荒狼军团也合兵呢?”田言反问道。

    “合不了。”韩信淡定的回答道,“小暑桥断了,钟离昧过不去,荒狼也过不来。”

    “本来我还让钟离昧断桥,没想到帝国那边先做了,倒是省事。”

    韩信曾经说过,大泽山有两处要害,东边的春分涧惊蛰坡,西边的秋分岭白露岩。

    小暑桥就正好位于秋分岭附近,是扼守大泽山西边出入口的要道。

    荒狼军团断掉小暑桥大概是为了断掉农家从西北向逃出大泽山的生路,逼迫他们优先选择有王离大营坐镇的东边。

    这种仗还没打完就想开香槟的操作多少让人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考虑到王离现在有多渴望完整的得到农家那十万颗头颅,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关键的是,在王离看来,哪怕分出去一个荒狼军团扼守秋分岭,独留怒豹一支部队也足以应对农家剩下的两支部队。

    大不了就跟霜降岭这边一样搞。

    他们这边农家拿命换时间,怒豹那边反过来就是了。

    以帝国军队的素质,无论如何也能比农家扛得更久。

    经过韩信的一番讲解,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轮是农家占了上风。

    这让他们的脸色舒缓了不少。

    田言点点头,赞叹道,“很好!”

    韩信荣辱不惊的继续说道,“如果山与林是持久消耗战的组合,那么侵略如火的腾龙军团长和其疾如风的钟离昧,就是远距离奔袭战的绝佳搭档。”

    “风与火……风风火火,哈哈哈……太好了!”

    “好!”刘季听完不由拍腿狂笑叫绝。

    也不是他反应大,主要是听了一晚上的噩耗,总算有点好消息了,真的很鼓舞人心。

    与此同时,经过一场漫长的追逐战,龙且一路溜着怒豹军团来到了白露岩附近。

    钟离昧也在此时从侧翼发动了对怒豹军团的强袭。

    王离的想法并不算错,正常打一局围歼战的话,龙且和钟离昧联手也很难短时间内吞掉怒豹军团。

    但对一场正面近距离厮杀的冷兵器战斗而言,存在一个速通的方案,那就是直接干掉一方的主将。

    主将一死,哪怕是帝国王牌部队,士气也会直接崩溃。

    王离这边,血虎和阴豺就一直在尝试干掉季布和英布,但他们俩武功太好了,而且比只擅长军阵厮杀的一般兵家高手要灵活得多,更贴近一个江湖人。

    这让他们在混战之中非常占优势,或者说非常能苟命。

    而换了怒豹那边,情况就正好相反了。

    怒豹打一个龙且都未必能赢,更不要说还有钟离昧这个神箭手从旁策应干扰。

    这种情况下,可怜的怒豹将军自然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

    大泽山,霜降岭之上。

    王离站在崖壁上,一脸阴沉的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况。

    尽管农家弟子的伤亡数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长,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

    最重要的是,迟迟没有其他地方的战报传来,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霜降岭这边也没有出现农家援军。

    所以他们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两个帝国的手下败将,带着一群临时凑起来的农家泥腿子,也能坚持这么久!?”

    “这又不是楚国的影虎和雷豹两个精锐兵团!”

    心里有些躁动的王离不满的骂了一句。

    赵部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回道,“这霜降岭地势狭窄,血虎阴豺两位将军的大部队施展不开,也是没办法的事。”

    世上难有十全十美的事,霜降岭这个伏击地点也是如此。

    王离撇了撇嘴,想骂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骂谁。

    然后他就等来了他一直认为会有但始终没出现的紧急军报:

    “报!”

    “报告将军,怒豹军团在白露岩遭到袭击。”

    “哪支部队的袭击?”王离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松了口气。

    怒豹出事,说明农家还是有动作的,憋着其他坏的概率就变低了。

    传令兵回道,“有两路兵马,具体情况不明。”

    “嗯……”这个消息让王离眉头皱了一下,但也没太担心。

    遭到两支部队夹击的话,怒豹的情况肯定不好过,但也不是不能过。

    现在大家就是一起耗着,看谁先撑不住——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农家先崩溃,王离自然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然后就又来了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一脸慌张的汇报道:

    “报!”

    “报告将军,怒豹将军……怒豹将军阵亡了!”

    “怒豹军团伤亡惨重,正在溃败!”

    “什么!”王离惊得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两步上前一把把传令兵提溜起来,质问道,“怒豹是怎么死的?”

    “是……是被楚国腾龙军团长龙且所杀。”

    王离一把推开传令兵,怒骂道,“狗屁楚国!楚国早特娘的没了!”

    “将军息怒,息怒啊。”赵部赶紧上前劝说,示意王离还是专注战局为好。

    王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但还是又骂了一句,“这群阴魂不散的楚人……哪儿都有他们!”

    “他们到底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这……有待清查。”赵部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

    王离没理这句话,一挥手下令道,“命令荒狼军团火速增援!”

    “将军,小暑桥被毁,荒狼军团增援的话,需要绕路。”赵部更加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那就让他们绕!”王离有点失去理智的怒喝下令。

    看得出来,怒豹的突然阵亡,怒豹军团的溃败,让王离有些破防。

    但是破防归破防,战争可容不得他胡闹。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明修暗度(终)

    赵部急忙跪地拱手劝谏道,“将军息怒!”

    “荒狼军团如果绕道增援的话,且不说来不来得及,自身也极容易再次陷入对方的伏击啊!”

    “请将军三思!”

    怒豹军团失去了主将,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反击,如果龙且他们察觉到了荒狼军团的动向,大可以暂时抛下怒豹军团不管,转头再去伏击荒狼军团。

    如此一来,百战穿甲兵很可能会陪了夫人再折兵。

    王离如果没有破防失智的话,断不会下达如此错误的命令。

    好在赵部还有理智,经过他的提醒,王离也勉强压住了怒火,找回了脑子:

    “呼……你说的对。”

    “荒狼军团不可再贸然犯险,我们现在的重点就是稳稳吞下霜降岭这块肉!”

    只要把把霜降岭的两路部队全吞掉,哪怕荒狼军团和怒豹军团全被打残,他也还是占据着优势!

    “传令下去,让荒狼军团和怒豹军团残部向大营方向集结,重整队伍。”

    很显然,王离现在不指望另外两路部队取得任何战果,只求他们守着大营,别再有损伤,这场仗他就基本赢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充满惊恐与失措的声音:

    “着火了……着火了!”

    王离敏感的神经被触动,瞬间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士兵指着东北方,慌张的大喊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可见一团黑烟滚滚升起。

    而他指的方向,正是百战穿甲兵大营的方向——那附近的树木几乎被砍伐殆尽,想燃起能造成如此大片黑烟的山火几乎不可能。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烧着的只能是他们的大营。

    赵部更是直言说道,“将军,是咱们的大营!”

    王离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农家为什么不惜赔上一半的兵力,也要把他留在霜降岭。

    如果只是为了伏击怒豹军团,根本就划不来!

    原来,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任何一支部队,而是自己的大本营。

    这才是农家唯一破局的希望所在。

    农家有高人!

    当王离真正领会到这一点时,似乎已经有些晚了。

    ………………

    与此同时,位于中部高地上的韩信指挥部,农家众人同样看到了那升腾而起的浓烟。

    田言惊疑道,“那是……王离大营的方向?”

    韩信点点头,“没错。”

    “我安排了一路铤而走险的奇兵。”

    “是……陈胜堂主他们?”田言回身看向韩信,又问道。

    “侠魁机智。”韩信再次点头,侃侃说道,“无论是山与林的防御,还是风与火的奔袭,都无法从根本上决定大泽山之战。”

    “从始至终,我都将战局的胜负手放在这支奇兵之上,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奏效了。”

    就算农家人数占优,就算龙且四将都身经百战,韩信还是想不出他们有任何正面战胜百战穿甲兵的可能……除非楚国天帝东皇带着众神下凡。

    但是考虑到楚国灭亡,这些蒙受楚人千年祭祀的神明也未下凡显灵,这一条方案的可行性显然不太高。

    所以只能想盘外招,想些真正的奇谋,而不止是诸如清明谷那样的诡计。

    然后韩信就盯上了王离的大营。

    那是破局的唯一希望。

    大营本身不重要,可大营一旦失守,就代表王离全军的辎重补给,军械武备都会付之一炬。

    东郡这里姑且还算帝国腹地,后勤补给供应并不存在问题,可这是构建在农家没有刻意捣乱的情况下。

    如果王离大营不出事,针对补给线的骚扰毫无意义,可当王离失去了大营,只要农家的干扰稍有成效,让王离的补给延误上三两天,整个百战穿甲兵的士气都会濒临崩溃。

    再是帝国王牌,也受不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恐慌感,况且大营失陷这种事本身就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士气。

    兵败如山倒,士气一滑落,局势就会难以阻挡得走向彻底崩塌。

    届时,农家危机也就随之解除了。

    针对这个构思,韩信最终定下了今夜这个作战计划。

    农家的所有正面部队,全都是他用来吸引王离注意力的‘诱饵’,针对豺狼虎豹布置的所有安排,都只是迷惑敌人的障眼法。

    对于这一手操作,韩信都觉得自己用起来太熟练了。

    当然,韩信也得承认,他的计划能这么轻易的奏效,除了他自己的精心安排,王离的疏忽大意之外,和罗网的背刺也不无关系。

    总而言之,这一个包括王离本身在内的三方合力把王离推进坑里的计划。

    ………………

    在农家开香槟,王离想骂脏话的时候,百战穿甲兵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

    营内多处地点起火。

    要说,火势其实不算严峻,而且烧着的都不是重要区域,但你顶不住起火地点太多。

    营地内留守的本就只是基本的防备力量,面对这种明显存在问题的火势,他们既要保证营地防守,又要抽调足够的人手去灭火,就突出一个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而作为守营大将的白屠,此时则彻底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

    哪怕草包如他,看见这种明显不是意外的起火方式,也第一时间意识到有人搞鬼。

    但他能想到这一点,却想不出应对方案。

    他只知道哪儿的人手都不够用,士兵被各处调动,营地内一团乱麻,火势还压制不住。

    面对愈演愈烈的大火,白屠只有一个问题的答案想的很透彻——那就是他完了。

    好在他不用为此太过担忧,因为他的当务之急不是帝国或者王离的问责,而是一些更直接的威胁。

    两名百战穿甲兵士卒在一片混乱中,瞅准了白屠,朝着他阔步走来。

    白屠看清那两人的长相后愣了一下。

    这两个人,一个看着像不久前归营,回答他问话的人。

    而另一个,就比较要命了。

    白屠认出了他是不久前,帮助那些山民逃走的墨家叛逆分子——高渐离!

    而能和高渐离走在一起的,肯定不是正经士兵。

    白屠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剑,然后握住剑柄的手就被高渐离的寒冰真气直接冻住了。

    双手被限制住,白屠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甚至连大声呼救都不行……确切的说是没用。

    现在大营内比开战了都吵,火焰熊熊燃烧带来的呼啸风声,夹杂着数以千计的士兵的嘶吼声,除非白屠能喊出狮吼功的效果,否则就是高渐离二人也未必能听清他喊的是什么。

    吴旷和高渐离也没有给白屠求救的机会,直接把剑架到了他脖子上,将之推入了最近的营帐之内。

    面对一脸笑意的吴旷,白屠感觉不到丝毫善意,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重复,“你们……你们……”

    “白屠将军想去哪儿啊?”吴旷好整以暇的问了一句。

    白屠没有回答,倒是终于把话说全了,“是你们放的火!?”

    “白将军不必那么拘谨,在场的都是老朋友,放开一点。”吴旷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同样没有回答问题。

    白屠有些懵,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朋友?

    高渐离也就算了,我压根不认识你啊!

    吴旷一边用剑指着白屠,一边如同熟人见面一样用愉快的语气回道,“白将军贵人多忘事啊,我还帮你给田仲堂主传过话呢。”

    吴旷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白屠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惊呼道,“你是金……金……金先生!?”

    “嗯,这是我的曾用名。”吴旷一点头,乐呵的回道。

    “呃……老金,看在以前的交情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白屠到底是白屠,知道是熟人后,也不管为什么金先生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跟墨家的人混在一起,直接就开始了求饶模式。

    苟命嘛,不丢人!

    “想活命?好说。”对于白屠的求饶,吴旷持接纳态度。

    要的就是你怕死!

    反倒是白屠见吴旷这么干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反问道,“你们真能不杀我?”

    “只要你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吴旷笑呵呵的回道。

    白屠当即了然,不就是当二五仔嘛。

    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挤出笑容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白屠将军一向有着灵活的立场,并不介意为任何人效劳。

    西西舞者魏俊杰嘛。

    吴旷很满意白屠的配合,回应道,“当然是救火了。”

    “这军营里防卫最严密的是什么地方?”

    “是……是军械营。”

    哪怕白屠已经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有点发颤。

    军械营,存放着包括百战神机弩在内的所有精良装备,已经所有粮草辎重的绝对要地。

    也是这座大营最不能出事的地方。

    只要军械营没事,整座大营烧光了都不是大事。

    所以哪怕军械营外已经闹得沸反盈天,火龙烧天了,负责值守军械营的士兵也都没动一下——也是因此,军械营没出任何事,放火捣乱的农家弟子根本没找到机会。

    “很好,就去那救火。”

    “可……可那儿没着火啊!”白屠不是很乐意直接把最重要的军械营卖了。

    可惜他没有决定权,吴旷将剑锋又贴近他的皮肤几分,然后回道:

    “没火,那就更要去救了。”

    “这么重要的地方万一着火怎么办?得防患于未然啊。”

    白屠颤巍巍的不太愿意动,在门口盯着外界情况的高渐离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吴旷闻声便催促白屠道:

    “请吧,白将军,我们两个亲自保护你去军械营……救火。”

    白屠想拒绝,但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

    百战穿甲兵大营外的某处高点,盖聂卫庄逍遥子三人也在旁观这场大火。

    他们仨应该算是观景位置最佳的人了,距离不远不近的同时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王离主营大火,看来局势对他很不妙啊。”逍遥子抚须评价道。

    哪怕是他这个道家人宗掌门,也知道大营出事很要命。

    盖聂干脆就一锤定音道,“王离败局已定!”

    逍遥子点点头,感慨道,“农家只是江湖门派,那个奇怪的青年却是用兵的人才。”

    “人才,恐怕不足以说明他的能力。”盖聂小小的反驳了一句。

    作为鬼谷高徒,盖聂远比逍遥子更能体会到韩信这番操作有多巧妙。

    韩信所用的计策说来其实没什么,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奇袭,或者说不太恰当一点,是一次声东击西。

    不过他的计策能奏效,靠的却是他对局势,对局内所有人情况的精准把控。

    需要牺牲的时候他决不吝啬迟疑,需要冒险的时候他决不畏首畏尾,永远都能以绝对冷静的姿态,漠然旁观着战局发展。

    事实上,兵家用谋本来也就不会太过复杂,越复杂的计划就越难实施,也越难成功。

    还是那句话,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计谋最重要的是成功,其他都在此要。

    逍遥子闻言抚须一笑,改口道,“确实,应该说是奇才。”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带着散兵游勇一般的农家弟子将百战穿甲兵逼到这个地步,实在……”

    卫庄打断逍遥子的感慨,接过话茬冷笑着说道:

    “说明帝国一统六国后,看似强大,实则脆弱。”

    这还真不是卫庄尬黑帝国。

    大泽山之战走到这个地步,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王离这个主将,在于他打心底里瞧不起农家这群泥腿子。

    六国都在帝国的铁蹄下灭亡了,你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又算什么?

    王离的心态大抵如此。

    严格来说,也不算错,如果不是韩信乱入,单凭农家自身,和王离这种职业选手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但问题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你可以这么想,却不能这么做。

    王翦本人都未必有王离这么傲慢。

    让这样的将军统领帝国王牌军,无疑是一种用人上的失职。

    而在王离自身轻敌的基础上,大泽山之战又卷进去了大量帝国内部的权力倾轧,甚至王离本人也疑似主动搅进了这场政治漩涡之中。

    这种无处不在的权力倾轧,显然代表着帝国朝廷内部的混乱。

    用人不明,政局混乱,再加上南北战场消耗了帝国大半的人力物力,在客观事实上让帝国陷入了虚弱。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外面的架子未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 一败涂地

    “这样的力量如今蕴藏于各处,随时都会变成下一个大泽山。”哪怕是盖聂,此时也不由附和了卫庄的说法。

    用百战穿甲兵打农家,结果打成这个熊样,实在是有些离谱了。

    也就是王离,换个人打出这种战绩,嬴政不摘了他的脑袋就算法外开恩。

    逍遥子这时转又说起田言,意味深长的感慨道,“田言刚刚当上侠魁,地位不稳,却敢大胆冒险,启用朱家举荐的不明人士,魄力委实不小。”

    “以前,倒是完全没注意到过这位农家女管仲。”

    卫庄嘴角一撇,“就是小聪明太多了。”

    逍遥子闻言一笑,“说起这话,也多亏两位在炎帝六贤冢放了她一马。”

    盖聂看着逐渐蔓延的火势,沉声回道,“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顺应大势。”

    “大势……哼!”卫庄冷笑一声,提醒道,“别忘了,农家这一局,王离固然输了,我们却没有赢。”

    对卫庄来说,农家的死活不重要,王离输不输也无所谓,只有罗网才是关键。

    对墨家楚系这些叛逆分子而言,农家的胜负就变得重要多了,可罗网仍然不可忽视。

    而罗网,这一局可只有赢多赢少的区别,并不存在输。

    罗网不输,他们自然就没有赢。

    听到这话的盖聂回想起罗网在大泽山的种种操作,不由感慨道,“或许,罗网才是帝国真正的掘墓人。”

    纵观罗网在大泽山的操作,盖聂只有一个评价——疯狗!

    除了罗网自己以外,谁它都祸祸!

    农家它坑,墨家它坑,鬼谷它坑,王离它也坑!

    帝国一方,反帝国一方,但凡在大泽山中露面的组织或势力,就没有它不针对的,可以说是非常的雨露均沾了。

    ………………

    王离大营中。

    火势带来的混乱让士兵们根本无暇顾及白屠这个废物点心,他就这么被吴旷高渐离二人暗中挟持着,一路前往了军械营。

    军械营是大营内的一块独立区域,有单独的寨墙和营门保护,如同一个城中城,没有王离本人的命令,不会给任何人开门,哪怕是作为守营大将的白屠,也不能随意出入。

    相比大营中其他地方的锣鼓喧天,军械营维持着稍有的安静……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这里没着火,士兵完全没有脱离自己的岗位,甚至为了安全起见,还抽调了额外的士兵过来支援。

    白屠带着吴旷高渐离,逐渐走近了这块大营内难得还保持着秩序的地方。

    而在周围的隐蔽处,陈胜和大铁锤也带着农家弟子趁着火势悄悄摸了上来,只等营门一开就一拥而上。

    看见白屠过来,军械营的守卫统领主动迎了上来,行礼问好:

    “长官。”

    白屠大手一挥,下令道,“开门,我来巡视。”

    听到这话,守营统领并未直接放行,而是为难的回道,“这……没有上将军的命令,军械营禁止任何人入内。”

    若是正常情况,他不会刻意去为难身为守营大将的白屠,直接就放行了。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身为守营大将,白屠理论上也确实有资格进去。

    否则的话,王离不在的时候军械营出了问题,他们总不能就在外面干看着。

    但现在大营失火,局势混乱,守营统领反而不敢放任何人进去,除非军械营内部明确出了问题。

    白屠听了这话却一下火气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心的。

    总之,刚才还很不情愿给吴旷二人带路的他,此时表现得非常卖力,怒气冲冲上前一把薅住对方衣颈,质问道:

    “你不认识我!?”

    守卫有些惶恐的回道,“白将军,卑职当然认识您,但……但……”

    “但什么但!”白屠一甩手打断了他,怒喷道,“现在大营四处走水,显然是有贼人捣乱。”

    “军械营乃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我必须亲自镇守!”

    听到这话,守卫还是有些迟疑,“但……”

    “还特娘跟老子但!”白屠怒吼道,“军械营要是出了事,王离将军回来肯定得剥了我的皮,而我肯定要先摘了你们的脑袋!”

    白屠话说到这种程度了,军械营守卫终于愿意放行了。

    人家都把命押上了,再犟就有些不礼貌了。

    随着守卫的手势,营内的士兵立刻推开营门内横杠的巨大门闩,费力的将大门推开。

    军械营的营门似乎比大营的还厚还沉还牢固,只能说军械营确实是重地。

    营门刚推开一道口子,一名士兵匆匆赶上寨墙禀报道:

    “后方悬崖岗哨被杀,有敌人潜入!”

    军械营的守卫统领一听这话,急忙改口下令,“快!关门!”

    明确有敌人入侵的情况下,只有王离亲临才能打开军械营的门。

    至于白屠……您老人家不是说要亲自镇守军械营吗?

    正好,带兵守着门口吧。

    眼见暴露,吴旷他们索性不装了。

    反正不能让对方把营门重新合上。

    在暗处埋伏的陈胜大铁锤直接带着人杀了出来,一同冲向军械营大门。

    吴旷和高渐离则干脆把剑架在白屠脖子上,拿他当人质,试图逼迫对面的士兵让步。

    可惜在这种时候,就是拿他们亲爹的性命也未必好用,白屠就更不用说了。

    谁管白屠死不死啊,反正军械营要是出事了他们都得死。

    守营士兵毫不动摇的举起大盾,顶在营门前寸步不让,寨墙上的弩手也立刻发动了攻击。

    眼见白屠不好使,吴旷半点不犹豫,一把甩开这个废物,垫步前冲,踩在军械营守卫统领的肩头上一借力,翻身越过把手营门的重装步兵,一剑插进了即将闭合的营门中间,顺便捅死了里面一个正在关门的士兵。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营门的闭合。

    几乎是一瞬间,吴旷手里这把制式长剑就被外力崩断,只余半截仍旧卡在门缝里。

    而这点阻碍很快也在门内士兵的齐心合力之下被彻底摧毁——随着几乎一人粗的门闩再次被强行扣住,长剑残刃直接被挤碎。

    门并非是完全由人力关闭,还有械力的辅助。

    看着紧闭的大门,吴旷牙关紧咬却没有半点办法。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脱身,这个时候他已经被身后的重甲步兵包围了。

    陈胜在这个关头遥遥甩出了吴旷暂时交给他保管的寒蝉剑。

    在陈胜的蛮力之下,长剑瞬息间跨过上百步的距离,被吴旷一把接住并抽剑出鞘,翻手削断了围成一圈刺过来的长矛刃尖,然后翻身跳出了包围圈,摆脱险境。

    “准备……”

    守营统领正要指挥士兵战斗,却被高渐离随手甩了一道真气给动住了嘴巴,只能发出一些呜咽声。

    或许高渐离本意是要他的命,但稍微打偏了一点,没有命中要害。

    撤下来的吴旷飞快的扫视了一圈,提醒道,“这里快被包围了。”

    军械营的防守力量不是吹的,距离陈胜等人开始强攻还没过去几个呼吸,大队的百战穿甲兵已经从各个方向围了上来。

    吴旷一开始带进来的人,加上陈胜这一批后来摸进来的人,一共大概七八百人。

    听起来不少,实际上也确实不少。

    王离大营里此时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三四千人,而且相当一部分还被牵制在救火上。

    但即使如此,仍然有超过千人负责防守军械营。

    吴旷他们的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他们还有不少人负责在大营各处持续制造骚乱,真正强攻军械营的也就五六百人。

    人数不占优,还被人家包围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突围。

    但朝哪儿突就是个问题了。

    有吴旷等人开路,突围逃生肯定不成问题,可那样一来他们就等于是白折腾了。

    韩信给他们布置任务的时候可是再三强调过,摧毁军械营是这场奇袭行动最重要的目标。

    所以他们就只能反向突围了。

    紧随着吴旷的提醒,陈胜高声呼喊道,“那就强攻军械营!”

    随后吴旷等人带着农家弟子开始冲击军械营的防线。

    百战穿甲兵的战斗力确实很出色,但这批经过严格筛选的农家精锐也不是善茬,更何况还有陈胜大铁锤这样的人头收割器开路。

    双方甫一交手,农家便暂时压制住百战穿甲兵。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对方主力围上来,就轮到农家吃瘪了。

    不过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农家的人突至军械营大门前。

    现在真正困扰吴旷他们的,就只是那扇门而已,那扇看起来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打开的门。

    吴旷一边收割围上来的帝国士兵性命,一边又找到了刚才被他扔一边去的白屠。

    剑刃往对方脖子上一架,吴旷逼问道:

    “军械营里面还有多少人?怎么进去?”

    “里面……里面大概还有五百人,但这门是特制的,几乎等同城门,你们没有攻城器械从外面不可能打开的!”白屠颤巍巍的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吴旷没有第一时间去琢磨营门该怎么处理,而是打算把白屠先给了结了。

    这家伙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走运,早该死了!

    现在人已经没用了,吴旷并不介意清除一下垃圾。

    察觉到吴旷杀意的白屠急忙求饶,灵光一闪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我知道花影的位置!”

    这句话成功的让吴旷收住了力,寒蝉剑锋只是割破了白屠的一点皮。

    “她在哪儿?”

    “我……我能带你们去!”白屠急忙回答。

    直接说位置肯定不行,万一对方过河拆桥呢?

    此时,百战穿甲兵全都了围了上来,农家弟子的压力骤增,开始朝一处收缩,转攻为守。

    不过通往军械营大门的路倒是清的差不多了。

    见吴旷还想逼问白屠,大铁锤催促道,“先带着人冲进去吧!”

    “门打不开啊!”吴旷无奈的回了一句。

    他也知道孰轻孰重,但是那扇门……真的是没辙啊。

    高渐离冷静的声音随之响起,“冲过去,我有办法!”

    考虑到情况紧急,吴旷没有再废话,直接相信了高渐离。

    于是大铁锤陈胜前方开路,高渐离和拖着白屠的吴旷紧随其后,一同冲向大门。

    沿途的士兵自然拦不住这四位爷,被打的溃不成军,人仰马翻。

    逼近营门之后,高渐离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一抬手中纤细的水寒剑,直接朝营门中间捅了过去。

    仗着剑身纤薄,剑刃锋利,水寒直接插进去了半截,寒气随之开始在营门内外蔓延。

    惊慌失措的白屠见状不由念叨了一句,“都说了,这大门不可能用人力从外边打开的……”

    高渐离马上就用事实告诉他,这种事没什么不可能一说。

    随着高渐离全力催动自身的寒冰真气,森白升腾的寒气迅速在营门内外两侧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蔓延。

    冰霜紧随寒气的流动而出现,再接着,冰霜快速加厚凝结,转变为寒冰。

    几句话的功夫过去,大半张营门都被高渐离的真气寒冰覆盖裹挟,连带内部的巨大门闩也都整个被冻住。

    而冻住的东西,往往要更脆一点。

    前期铺垫完成,高渐离立刻抽剑撤退,同时招呼同伴道:

    “就是现在,上!”

    陈胜和大铁锤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挥舞着自己的兵器就扑向了被冰封住的大门。

    沉重的铁锤和厚实的巨阙在二人的全力发挥下,铛的一声砸在冰块之上。

    巨大的鸣音几乎压过了战场的厮杀,而被冰封住的营门则开始出现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痕。

    营内的士兵赶紧招呼人上前用各种办法想办法阻止即将被冰块‘炸’开一条路的营门。

    而这已然于事无补。

    外面,第一击未能彻底击穿敌方大门的大铁锤和陈胜再次对视一眼,随后各自撤开一段距离,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势。

    两人不约而同的甩出了自己手里的兵器,操控锁链甩动兵器在空中快速画圈积蓄力量,掀起了两股互相独立的风暴。

    最后,两人同时抓回蓄满了劲力的兵器,顺着惯性一左一右的旋身冲向大门,将所有的力量尽数宣泄在这一击之下。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穿附近的人的耳膜,冻结在营门之上的寒冰应声破碎,营门内部的门闩随之崩裂。

    军械营的大门终于在两个大力士的齐心协力之下,被强行砸开了一道口子,营门的镶铁包边甚至都被砸弯,营门之后试图强行顶门的士兵也全都被反震之力掀飞。

    高渐离吴旷紧接着就将再无阻碍的大门彻底推开。

    “弟兄们,冲进去!”

第一千七百五十四章 回首又见它

    伴随着吴旷的一声高呼,已经被百战穿甲兵压制住的农机弟子从善如流的全部涌进了军械营。

    尽管里面也有五百左右的敌人,但比外边肯定少多了。

    当然,生死其实不重要,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敢死队——进了王离大营,想活着离开可就难了。

    只是死之前必须得把任务给完成,否则就白白牺牲了。

    随着农家弟子冲进军械营,韩信定下的奇袭之策算是真正成功了。

    百战穿甲兵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可破坏远比保护要简单的多。

    几百名农家弟子拼着性命不要,无论如何也能彻底毁掉军械营。

    ………………

    大泽山西部,霜降岭之上,王离此时已经率领自己的强弩步兵撤走了。

    大营出了问题,王离必须回援,哪怕救回大营的几率微乎其微。

    一来,是因为大营太重要,没了它王离接下来根本就没得打。

    二来,他留在霜降岭也没什么意义了。

    大营失守,必须要有人回去支援,而这会导致游离在大泽山内的双方力量达成均势平衡。

    农家握有的是风火两军,和已经有不小损伤的山林两军,共计不太完整的四军。

    而帝国这边,排除掉需要回援的王离本部,剩下的就是豺狼虎三支大军,以及已经被打残的怒豹军团,同样是不完整的四军——当然,可以把回援部队替换成豺狼虎三支部队中的任何一个,结果差不多。

    双方勉强可以画个等号。

    继续僵持下去,结果就是双方的所有部队都会集中到霜降岭,然后开启绞肉机模式。

    哪怕王离拖着不回援大营,直接对后方摆烂,也不会太过改变这个结果,无非就是让农家那边的肉绞的更快一些。

    他无法形成压倒优势,最后就会变成双方以命换命。

    但农家泥腿子的命怎么能和帝国王牌军的士兵相比呢?

    哪怕打成一换三王离都是吃亏的,而他估计还打不到这个战损比。

    这种情况下,继续死堵霜降岭,对王离来说就是个纯粹的亏本买卖了,不如早早回去救大营,说不定还有救。

    毕竟最重要的军械营他可是单独设置了营寨,防守严密程度还在大营之上。

    所以王离果断带兵跑路,同时也叮嘱了血虎阴豺二将,尽量多收割一些农家弟子的性命,等对方援兵赶到后则果断撤兵,以免陷入对方的反包围。

    不管他有多恼火,多不甘,多不服,总之仗是被他彻底打崩了。

    现在的首要任务只有一个——尽量止损。

    至于之后是否还能发动反击,还要等今夜这一战彻底尘埃落定。

    如果有可能,王离肯定是要扳回这一局的,否则王氏一族的脸就被他丢光了!

    但如果事不可为,他也只能放弃。

    否则的话,再出点意外,让他被一个江湖门派把百战穿甲兵彻底打残,嬴政想不要他的脑袋都不行了。

    接下来的发展和王离预料的差不多,没过多久龙且和钟离昧就带兵冲到了霜降岭,打算和围堵在里面的山林两军配合来个反包围。

    可惜血虎阴豺非常听王离的话,第一时间就率军撤退,并未给龙且等人太多机会。

    不过这一点不顺利并不影响大局——奇袭大计奏效,作为诱饵的山林两军也被成功解救,农家并未遭受实质性的重创,却取得了决定性的战果。

    ………………

    大泽山中部,韩信的指挥部。

    在众人的瞩目下,韩信不急不徐的将代表王离本部的旗子从霜降岭挪开,移向通往春分涧的道路上——这是王离返回大营最近的路。

    然后再把代表龙且和钟离昧风火军团的旗子移到了霜降岭的位置:

    “侠魁请看,反包围即将形成。”

    “只要龙且和钟离昧两位将军赶到,山林两军的危局便会解除,同时还有机会发起反攻。”

    “很好!”田言看着韩信,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回道。

    恰在这是,一名传令兵赶至汇报道:

    “启禀侠魁,血虎军团和阴豺军团撤兵了,风林火山四位将军正在率军追击。”

    听到霜降岭之围终于尘埃落定,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血虎和阴豺是主动撤军,并非溃军逃窜,所以就算风林火山四军实力占绝对优势,也很难依靠追击取得什么战果。

    不过好歹能出出气。

    ………………

    与此同时,王离大营内。

    在农家弟子们冲入军械营大肆破坏之际,吴旷提着白屠悄然溜走了。

    他和高渐离一起,带着白屠前往了他所说的关押花影的地点。

    牢房的位置非常偏僻,位于一处恰好被王离大营包住的山洞。

    王离在这里额外布置了营墙,安排了岗哨,派了一批守卫,就给改造成关押犯人的牢房了。

    当然,军营里一般没有犯人,犯了事的都是直接砍死祭旗,所以关押的犯人从始至终只有花影一个。

    这地方十分偏僻,如果没有白屠亲自指路,吴旷他们估计要把整个军营搜上一圈才能找到……大营的混乱甚至都没有波及到这里。

    由于不确定花影是否在这儿,他们没有轻举妄动,由吴旷一人出面试探。

    “站住!”看见突然冒出来个士兵,岗哨守卫伸手拦住了吴旷,“干什么的?这里不许随便靠近!”

    “我奉将军之命,来提审一名犯人。”

    “提审犯人?那个女的?”守卫第一时间想到了花影,因为确实也没别的犯人。

    吴旷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花影真的在这儿。

    那名守卫还想说话,一点寒气却悄然爬上了他的咽喉,随后寒冰蔓延,迅速让他步上了军械营守卫统领的后尘——顺便一说,那家伙被封住了嘴也没耽误发布命令,愣是用‘嗯’这一个字的不同语气音调发出了还算明确的指令。

    高渐离的身影随之出现在守卫身后,水寒剑一剑封喉,让他在沉默中走向了死亡。

    看着倒地的尸体,吴旷张了张嘴,“你……效率还挺快。”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能简单处理的事,最好不要复杂化。”高渐离淡淡的回应道。

    他们这边救了人,就得赶去和大铁锤他们汇合,然后撤退,时间确实很紧张,选择一些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并无不可。

    吴旷闻言耸耸肩,也没纠结,和高渐离一同看向守卫守着的门。

    这是一扇只能从另一侧打开的门,他们俩既然已经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案,自然不能通过欺诈哄骗对面的人开门。

    所以……

    伴随着嘣的一声炸响,被冰冻住的门直接碎成了一地残渣。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守卫,一下子涌出几十名士兵,朝刚钻过门的高渐离吴旷冲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非常干脆的主动迎了上去。

    吴旷不反对简单方案的根本原因在于,这里的守卫力量对他们俩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俩甚至不用担心对方拿花影当人质——以普通士兵的实力,有人质也快不过他们俩的剑!

    两人砍瓜切菜一般清理掉守卫,迅速冲到山洞最深处,花影就被关在这里。

    牢房的守卫一直遵循王离的命令,在用酷刑折磨花影,逼问口供。

    她人被绑在木桩上,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和伤痕,低垂着脑袋,双眼闭合,看起来了无生气。

    吴旷和高渐离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在他们的感知里,眼前的人赫然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高渐离上前伸手探向花影鼻间一试,脸色越发凝重。

    吴旷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估计没戏,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怎么样?”

    高渐离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吴旷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定定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花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带走吧。”还是高渐离打破了死寂,低沉的说道,“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作为从生死之间多次闯过来的人,无论是高渐离,还是吴旷,都知道没有呼吸并不代表人就彻底死去了。

    说不定她的心脏还在跳动。

    之前钟离昧受伤之后,也是看起来跟死人差不多少,最后还是成功救回来了。

    不过看吴旷的表情就知道他对此并不抱希望。

    钟离昧有武功在身,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所以才能极限求生,而花影……只能说和寻常女子并无明显差距。

    但时间不等人,他们在这里默哀也毫无意义。

    吴旷听取了高渐离的建议,将花影小心的从木桩上松绑,背到自己身上,迅速离开了牢房。

    接下来,他们该和大铁锤等人汇合,逃出王离大营了。

    也不知道农家的弟兄还有多少能跟着他们活着逃出大营。

    ………………

    大泽山,春分涧。

    王离率军一路疾驰,终于赶到了位于大泽山东边的春分涧,距离他的大营已经不远了。

    不过此时百战穿甲兵大营的情况也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看着明显越来越大,已经映亮整片天空的火势,赵部忍不住说道:

    “将军,大营的情况似乎在迅速恶化。”

    不用他说,王离当然也看得出这一点,恨恨的骂道,“白屠这个废物,让他守个营他都能出这么大的乱子!”

    王离现在是真的破了大防了。

    就是考虑到白屠是个铁废物,他才安排了最万无一失的守营任务给他。

    结果就让这个废物把他的大营给变成火海了。

    王离第一次真正的,由衷的,感到自己错了。

    他就应该在第一次见这个混蛋的时候,把他活活掐死!

    赵部这个时候还不忘冷静分析,“我方大营军纪严明,秩序井然,一定是被敌方奸细渗透混入了,从内部纵火捣乱。”

    王离一听火气更盛,气的只能抽动缰绳,拼命压榨胯下宝马。

    不用想都知道,奸细能混进去白屠这个废物功不可没!

    而随着王离大军深入春分涧,却发现这里雾气渐浓。

    在浓雾中,一道矮小的身影在幽绿色的光芒映衬下浮现在大军之前。

    突遭意外,王离立刻下令全军止步。

    赵部看清那人身影后,小声跟王离汇报道,“将军,是神农堂主朱家。”

    王离也认出了朱家,这小胖子体态特征太明显。

    他不知道从哪儿搞了盏惨绿惨绿的灯笼,大晚上的光影效果很是瘆人。

    面对浩浩荡荡的王离大军,朱家一点也不怕,嘿嘿笑道,“欢迎各位,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王离听到这话倒不是很慌张。

    虽然被敌人预测到自己的行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对如今的王离来说,这只能算小事。

    大营出事,他肯定要回去救,而他回去最快的路就是直接斜穿过整个大泽山,肯定会经过春分涧。

    从农家这一连串操作来看,他们的高层里明显有高手,预判不到这一点才有鬼。

    反正他派了斥候沿途侦察,确保了没有埋伏。

    “你一个人拦路,想干什么?”王离不耐烦的质问道。

    “嘿嘿嘿……没什么,天黑路滑,我给各位照个亮。”朱家笑嘻嘻的回道。

    王离眯了眯眼,心中开始戒备起来。

    照理说,只要没埋伏,不管朱家整什么活都不可能威胁到他几千人的大军。

    不过他最近已经遭遇了太多的‘惊喜’,他觉得还是得小心点。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的下令,“放箭!”

    不管朱家想干什么,先来波箭雨洗地,试探试探。

    后方强弩手闻声立刻发动攻击,几十支箭矢穿风而过,直接扎在了毫无防备的朱家身上。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朱家就像一个破娃娃一样被弩箭击飞,扎得好似一个刺猬,摔到地上跟滚了几圈后彻底挺尸。

    他手里的灯笼也掉在地上,很快自燃起来。

    赵部紧跟着抬手下令道,“防守队形,小心偷袭,上去两个人检查一下。”

    还没等士兵行动,朱家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飘渺空洞,彷佛妖鬼。

    “各位实在无礼,辜负了我一番好意啊!”

    随着声音熄灭,众人面前再次凭空出现一盏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灯笼。

    接着在他们的注视下,一盏变成两盏,两盏变成四盏、八盏、十六盏……

    很快,千百个惨绿色的灯笼就铺满了百战穿甲兵面前的天空,举目望去彷佛一面绿色巨幕。

    即使以百战穿甲兵的军纪,看着这瘆人的一幕也有些肝颤,不少士兵已经陷入了恐惧之中。

    更让他们害怕的是,每一盏灯笼后都浮现出了一个朱家的身影。

    他们握着灯笼,就那么漂浮在空中,在绿光的映衬下彷佛厉鬼一般。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时间差不多喽

    面对如此骇人的一幕,连一直保持冷静的赵部都绷不住了,惊慌失措的大叫道: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

    反而王离这个时候最镇定。

    他出身高贵,久历沙场,也是个吃过见过的主儿,江湖人的鬼把戏他见的多了,听说的就更多了。

    虽说像朱家这么阴间的操作他也是第一次见,甚至第一次知道有这么阴间的玩意。

    “放箭!继续放箭!”王离沉着的继续下令。

    管他是人是鬼,先射一箭壶的再说。

    惶恐中的百战穿甲兵听到这个指令,也是找到了宣泄情绪的渠道,弩箭不要钱似的朝朱家们撒了过去。

    虽然朱家飘得漫山遍野,看起来跟鬼的唯一区别就是他应该还没死,但这么多朱家其实是有实体的。

    强弩箭雨射到这些住家身上,就像最开始的那个朱家一样,箭支上携带的动能直接把人掼到了地上。

    几轮箭雨过后,地上铺了一层小胖子。

    攻击很有效,可惜未能改变目前的局势。

    倒下的朱家是不少,可仍然飘在天上的更多。

    最要命的是,这些‘朱家’虽然会被弩箭击中,被弩箭击倒,却不会被击杀,很快又在其他朱家的帮助下重新站起来了。

    百战穿甲兵看见这一幕心理压力越发增加,攻击也越发疯狂。

    面对鬼的时候,哪怕你的攻击根本不能奏效,你还是会忍不住尽一切努力打特马的。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局势。

    他们这边射,对面那边扶,达成了某种动态平衡,直到百战穿甲兵清空了自己的箭袋。

    箭雨停止,所有的朱家很快重新飘在天上,身形不断晃动摇摆,彷佛一幅巨大的鬼面在狞笑。

    朱家阴冷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你们擅闯大泽山,惊动了沉睡千年的神农祖师,祖师爷昨天托梦,嘿嘿……要给你们一些教训!”

    朱家的话堪称狗屁不通,但在这个时候,带给百战穿甲兵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的。

    赵部满头冒汗,颤巍巍的向王离建议道,“将……将军,这朱家号称千人千面,我看情况不太对,咱们先撤吧。”

    虽然赵部提这个建议的出发点是因为害怕,但不得不说,这个建议其实一点毛病没有。

    但在王离看来,赵部就是单纯被吓到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为敌人整个点花里胡哨的阴间狠活就贸然撤兵,这肯定不行。

    王离一挥手,恨不得甩在赵部脸上,怒声斥责道,“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江湖骗术,帝国大军岂能草率撤退!”

    王离的判断很准。

    朱家虽然搞出了这偌大的场面,但实际上全是在装神弄鬼。

    他甚至都没有发动千人千面!

    因为根本没必要,只是弄出来唬人而已,搞点幻术把戏就足够了。

    真正的千人千面,那可是每一个幻身都能真正投入战斗的,而王离他们面前这些,就是空架子。

    他们但凡胆气足一点,直接闷头往前冲,也就冲过去了。

    可惜,哪怕是王离,心里其实也有点犯怵的,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他判断的准,反而不如不准,那样的话说不定他会果断撤军后退。

    朱家听到王离和赵部的对话后,操着那口尖利的声音大笑几声,“撤退?你们可不能走!”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葬之,不如回归大地。”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王离不吃他这一套,气的直接骂了过去:

    “少给我装疯卖傻,混账东西!”

    “全军听令,给我冲过去!”

    感觉军心越发涣散的王离不得不选择了最终方案。

    他不想贸然冲过去,但是再拖延,他怕自己手下的兵都给吓破胆。

    不如现在放手一搏,他就不信朱家一个人真能挡住他几千兵马!

    然而他这边还没动起来,朱家那边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邪风,在铺天盖地的朱家中间形成了一股旋风,将所有朱家尽数吸向一处。

    而在这个过程中,朱家开始快速消失,人和灯笼全都悄然不见,只余下那一张特点鲜明的面具。

    邪门的是,灯笼没了,绿光却还在。

    在莹莹幽光中,面具不断汇聚堆叠,逐渐构成了一张透着浓郁绿光的巨大无比的新面具……也可能是朱家的脸。

    总之形状上一模一样。

    这个低配毛坯裸妆版的幽泉老怪压迫力明显比之前更甚,百战穿甲兵全都吓得逡巡不前,甚至王离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没能再次下令。

    此时的幽泉……面具老怪呈现的是朱家的‘喜’面,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很是瘆人。

    面具向下稍倾斜,彷佛注视着王离大军,阴笑着问道:

    “来猜个谜语吧——你们现在在哪里?”

    王离闻言有点犯ptsd,急忙扭头看向赵部。

    赵部大概知道自家将军在想什么,赶紧回应道,“将军,这次咱们百分百在春分涧!”

    确认自己没有再次走错路,王离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陷入了思索。

    这里确实是春分涧,所以朱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细想,朱家又说话了:

    “嘿嘿嘿……第二个谜语,既然叫春分涧,那么为什么没有水呢?”

    王离双眼瞬间瞪大,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春分涧的水……对,春分涧的水!

    春分涧之所以是涧而不是谷,就是因为它有水,否则的话它该叫春分谷。

    可现在,水不见了。

    王离一直忽视了这一点。

    这倒不是他没脑子,而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看见过春分涧的水。

    他只在清明谷附近看见过农家伪造出的河流,而春分涧……他从来没见过这里有水,也就从来诞生过对应的概念。

    这让他不自觉地忽视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而现在,这点不经意间的疏忽,就开始要命了。

    “第三个谜语,春分涧的水去哪儿了呢?”朱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部此时也反应过来,惊声道,“将军,如你当初所料,他们把上游截流了!”

    王离现在恨不得把自己一口牙全给咬碎。

    这特么的当初自己在假春分涧还特意提过这一点,但之后反而忘了这一茬……

    “撤!全军撤退!”现实已经容不得王离自怨自艾,他唯有第一时间下令撤退。

    “第四个谜语,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巨大的面具挂在天上,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笑声,摇摆晃动,如同一个乐不可支的真人。

    “这根本就不是谜语!”对此,王离只能愤怒的如此回应。

    朱家笑声再起,‘喜’面瞬间变幻成‘怒’面,“嘿嘿嘿……你说的对,这不是谜语,这是给你们的悼词!”

    话音落下,面具旋转几圈后直接消失不见。

    此时,百战穿甲兵也完成的转向,开始顺着来路火速撤退。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水来啦!”

    随着朱家飘渺不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呼啸奔涌的水流声也进入所有人的耳中。

    王离一马当先,率先开润,在他身后,是积蓄多时的春分涧水流。

    将近半丈高的水流卷夹着泛白的水花,穿过林木,裹挟沙石,朝着百战穿甲兵汹涌而来。

    看起来水流不高,一米多点而已,但奔涌起来的水流,哪怕只有半米也是极度危险的。

    而现在扑向王离他们的水流,完全足够让包括骑兵在内的所有人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卷进水流之中,生死难料。

    王离赵部二人仗着马好,硬是从队伍最后方一路杀到前面,激荡的水流始终被他们俩甩在身后几步远的距离。

    而落在他们俩身后的士兵,自然全都被卷进了水里,最后能否活下来就看运气了。

    至此,百战穿甲兵彻底一败涂地。

    ………………

    “哈哈哈……”

    韩信的指挥部内,田虎看着远处的火光,昂首大笑不止。

    心情稍定后,他扭脸看着众人,兴奋的说道,“大营失火,自己淹水,这水火夹攻可够王离这小子喝一壶了!”

    “恭喜你,阿言,当上侠魁第一战就带着弟兄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虽然指挥战争的是韩信,但并不妨碍田虎把功劳安到自己大侄女身上。

    田言就没田虎那么……不讲理了,笑盈盈的看向韩信,“这一切,都多亏你了。”

    韩信并无居功的意思,揖手回道,“全赖侠魁的信任支持才得以毕功一役。”

    “呃……我那个军令状,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虽然韩信并没有什么契约精神,但也不喜欢背着承诺。

    “你那么怕我杀了你?”田言含笑反问道。

    韩信耸了耸肩,“侠魁或许不会杀我,但田虎堂主确实很有压迫力,让我有点害怕。”

    “嘿!你小子还挺记仇!”田虎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倒也不生气。

    田言则略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道:

    “这次为了让你指挥农家弟兄,把你暂时调入了烈山堂。”

    “我觉得这正好是个机会,作为侠魁的我按理说不该再兼掌烈山堂,所以我想请你担任烈山堂堂主,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你可愿意?”

    左膀右臂四个字,田言的语气额外加重。

    韩信眉眼一抖,心知这位大小姐恐怕不是在为农家邀请他,不过大概率确实需要他在农家的事上给她帮忙。

    没怎么犹豫,韩信直接拒绝了:

    “承蒙侠魁抬爱,不过我只是个农家新进后辈,怎么敢当?”

    “怎么不敢当?”田言反驳道,“你刚刚为农家立下大功,兄弟们都有目共睹,我相信大家一定是服气的。”

    “呃……”韩信考虑了一下该怎么婉拒田言。

    这位大小姐他肯定是不能得罪的,但留在她手底下打工肯定也不行。

    大泽山之战只是农家这一摊子烂账的开端,之后还有这批人折腾的呢。

    但他并不想继续掺和下去,古寻也并未授意让他继续掺和……虽然他不太理解这位大小姐为什么要和她爹对着干。

    总之,他还是果断跑路为好。

    毕竟大小姐不能得罪,古寻这个正主更不能得罪。

    田虎这时候给田言帮腔道,“侠魁这是赏识你,还犹豫什么!”

    和其他神情各异的农家高层不同,田虎相对而言,更愿意无条件支持田言。

    在他看来侠魁的位置都到他们田家人手里了,一个堂主之位,只要田言愿意,给谁都可以。

    “很感谢侠魁的器重,但请恕我不能接受侠魁的好意。”

    这话一出,田虎的笑脸立刻消失,转成了瞪眼。

    田言倒是平静,反问道,“为什么?”

    “我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目前也还在历练修行。”韩信给出了解释,“老师建议我行万里路,我的路还没走完。”

    田言玩味的看着韩信。

    自由?行万里路?

    这些貌似都跟你没关系了吧,你都成为帝国军官了!

    韩信沉着的和田言对视着,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但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

    对,你还知道我是个帝国军官就最好。

    田言没有动怒,依旧平静的问道,“你想离开?”

    韩信回道,“我一直在走动,从未停下。”

    严格来说,他被古寻招揽也没多久,而且这段时间也是一点没闲着,到处跑。

    “当然,如果侠魁有需要,我一定鼎力相助。”

    “我现在就需要。”

    “百战穿甲兵如今伤筋动骨,农家之危已解,侠魁其实并不需要我了。”韩信淡定的回道,“我只是会打仗而已,而农家暂时应该不会,也不宜再起战端了。”

    “我想,更熟悉农家内部的前辈们,或许更能帮得上侠魁。”

    “所以,你要拒绝我?”田言不为所动,再次问道。

    韩信列了咧嘴,有点顶不住田言这种不讲道理的操作。

    但是跟一个女人,一个聪明的女人,还是顶头上司闺女的女人讲道理本身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他选择了糊弄事。

    “呃……战局虽定,但还有一些需要我收尾的地方。”

    “至于侠魁的赏识,容在下考虑考虑。”

    说完,韩信直接告退离开。

    田虎看向田言,使了个眼色,大概是问要不要动手把人留下。

    不过田言没有阻拦韩信,只是在他走远后,给了田仲一个眼神。

    田仲立刻会意,侠魁这是让他继续去盯着韩信。

    这是早就安排给他的任务。

    田仲没有任何异议,点点头就快步追韩信去了。

    田言看着田仲的背影,嘴角轻轻勾动了一下。

    虽然面对韩信的推辞,田言的回应很不讲道理,但她倒是没有因此记上韩信一笔,只是有些失望。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全在荧惑

    流沙不缺人才,但那些人都跟着韩非,忙流沙的正事,不可能被田言挖走。

    韩信是唯一一个在流沙内毫无根基,也未真正被重用起来的人才……确切的说是还没来得及被重用。

    挖自己老爹的墙角也不容易啊!

    可惜也没能挖动。

    见人走远,田虎直言问道,“阿言,就这么让他离开,不会有问题吧?”

    田虎并不在乎韩信是否能为农家效力,因为他是个原教旨主义的田姓至上主义者。

    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对韩信的敌意,单纯是因为对方的不识时务。

    对田虎来说,我用不用你是我的自由,但我抛出了橄榄枝,你答不答应可就不是你的自由了!

    司徒万里上前跟着帮腔道:

    “侠魁,此人非同一般,智计超凡,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恐怕需要早做计较……毕竟他可是朱家举荐上来的。”

    一听到朱家这一茬,田虎立马来了精神,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得把他顶住喽,可不能让他溜了!”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田言轻描淡写的回道,“况且有田仲堂主跟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想到田仲这一层保险,司徒万里和田虎稍稍放心。

    虽然田仲在六堂主里算是最菜的,但放眼江湖,仍然算得上是一方高手,盯着一个武功稀松的韩信肯定没问题。

    不得不说,韩信这张颓丧的脸很有欺骗性,哪怕你对他格外防备,也会不自觉地相信他的很多话。

    比如他说自己武功很平常。

    当然,你也不能说他在说谎,在韩信看来自己说的是实话。

    只不过他的平常,是相对鬼谷纵横那个层次而言……

    ………………

    章邯养伤的山洞外,晓梦握着她心爱的拂尘一脸淡漠的走出。

    逍遥子正好迎面走了过来。

    或许不该说是正好,逍遥子一直在山洞外等着。

    “晓梦师妹,有劳了。”逍遥子很客气的道了句谢。

    晓梦眼都不斜一下,直接从逍遥子身旁走过,冷淡的回了一句,“我不是在帮你。”

    逍遥子对此并无介怀,很淡定的忽略了晓梦的态度,迈步朝山洞内走去。

    对他来说,不管主观意愿是什么,晓梦能提供帮助而不是给他们捣乱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能要求更多了。

    走进山洞深处,章邯正盘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乍一看好像死了,好在胸口的轻微起伏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逍遥子走到章邯旁边,跪坐下来,不慌不忙的扯过对方一只手号脉。

    也就在这个时候,章邯整个人猛地打了个哆嗦,随即睁开双眼,发出了一声惊叫:

    “呼!”

    如梦初醒的章邯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然后马上被浑身的酸软无力教做人。

    明白自己是什么个鬼状态后,章邯也注意到了身旁的逍遥子。

    理论上说,人宗现在和墨家这种铁杆叛逆分子基本没什么区别,不过天人两宗同宗同源,考虑到前者的声誉,帝国并未像对付墨家那些人一样广发悬赏,大肆通缉逍遥子。

    不过他确实是个官方认证的叛逆分子。

    但章邯还是很礼貌的称了一句,“逍遥先生。”

    大现在毕竟是合作关系,而且还是人家这边救了自己,态度好点是应该的。

    逍遥子把着脉,微微颔首说道,“将军之前连续受伤,还身中剧毒,幸亏晓梦师妹全力施救,才从鬼门关把你救了回来。”

    “现在已无大碍,不过近日最好多加休息。”

    章邯受的外伤虽然很严重,但真正要命的始终是千蛛噬梦。

    为了从幻梦中挣脱,章邯几乎把自己折腾到了毒发身亡的程度。

    虽然他及时清醒,没有在梦里直接死去,可也到了几乎死去的程度。

    外伤加内毒,让章邯的身体状况进入了崩溃的边缘。

    若是救治不及时,他随时都会再次陷入梦境,并悄然死去。

    说完章邯的身体状况后,逍遥子把话题扯到了晓梦身上:

    “为此,晓梦师妹也是消耗不少功力。”

    章邯轻叹一声,回道,“是章邯无能,多次劳烦晓梦大师相救,实在是拖累了她。”

    逍遥子闻言探头过来,面带笑容轻声问道,“将军与晓梦师妹是故交?”

    堂堂人宗掌门,这个时候倒像个窥探隐私八卦的村妇。

    章邯眼神一晃,并没有老实回答逍遥子,扯谎回道,“晓梦大师是天宗的世外高人,章邯却是一介俗人,如何有幸相识?”

    逍遥子嘴角带笑,对章邯的回答不太相信,但也猜不到真相。

    晓梦的身世,即使是他了解的也不多。

    关于她加入天宗的经过,似乎遭到了某些有心人的专门处理,基本上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逍遥子没有追问。

    他虽然觉得了解一些晓梦的过去或许有助于缓合天人两宗接下来的冲突,但也不是特别执着。

    面对章邯这种特务头子,一个劲追问也没意义,只会起反效果。

    “师妹自幼加入天宗,从未下山,所以让我有些好奇……呵,是我冒昧了,见谅。”

    而晓梦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人宗便是这么入世的吗?倒是让我瞧了个新鲜。”

    面对晓梦的嘲讽,逍遥子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朝向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山洞里的晓梦,报以微笑道,“只是闲聊而已,师妹勿怪。”

    章邯也勉强站起来,朝晓梦行了一礼道谢,但没有说话,表现的就像两人根本不熟一样。

    晓梦没看章邯,盯着逍遥子,用稍带讥笑意味的语气回道,“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可以出去了。”

    逍遥子并不示弱,坦然的面对晓梦回应道,“我来当然还有正事要找章邯将军。”

    “何事?”章邯接过话茬反问道。

    卫庄富有磁性的低沉男音适时响起,“你原本应该已经死了……至少三次,因为罗网。”

    话音落下,卫庄盖聂二人联袂走来。

    他俩一来,晓梦就又离开了。

    她不喜欢跟太多人同处一室,尤其在这些人她大都不怎么喜欢的情况下。

    章邯看向鬼谷纵横,平静的回应道,“卫庄先生说的没错,而且我也还记着,最后一次是两位救了我。”

    其实还有典庆,不过章邯机智的略去了这一点。

    卫庄立刻反问道,“那你是否知道,为什么要救你?”

    “先生不妨讲的明白一些。”章邯如此回道。

    救他,自然是因为他还有用——这里仅指对墨家这些反帝国分子而言,卫庄例外,他出手救章邯不需要额外的理由。

    但具体要他做什么,对如今的外界情况一无所知的章邯就无从猜测了。

    “哼!”卫庄冷笑一声,沉声说道,“王离败了。”

    “嗯!?”

    章邯猛地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应该就昏迷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吧?

    堂堂帝国王牌军就被农家这么个菜鸡给速通了?

    王离在干什么?

    王离……干了什么?

    ………………

    片刻之后,章邯离开山洞,走到外面的山崖边。

    晓梦此时就在这里,盘坐在地上,吹着晚风清修。

    “看来中毒让你的情绪波动很大。”晓梦率先开口说话。

    这话不是冷嘲热讽,算是事实。

    千蛛噬梦的毒让章邯的情绪波动远比正常状态时大,表情都丰富了许多。

    章邯并没在意这件事,犹豫了一下后苦笑着开口问道,“我有些不太理解。”

    或许是因为几次被救,章邯懒得在晓梦面前继续装相,态度自在随意了许多。

    晓梦语气寡淡的反问道,“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章邯很无奈的问道,“或者说你到底想做什么你?”

    从晓梦愿意接受公子扶苏的邀请下山,再到亲赴大泽山来保护自己这些行为可以看出,这姑娘还是惦记着当年的情分。

    可是她的态度又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既亲近,又疏离,既像是活生生的人,又像是飘在天上的云。

    章邯看不穿她的目的,看不穿她的想法,看不穿她要做什么。

    晓梦轻笑一声反问道,“你们这种人,是不是什么问题都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安的下心?”

    章邯无奈的耸耸肩,苦笑回应道,“我不是在怀疑什么,只是好奇。”

    “老实说,十年前的你就很让我头疼,好在当年主要承担这份压力的是国师大人。”

    “现在的你比十年前更甚,国师大人和我之间却差着上千里的距离。”

    其实如果换了个人用晓梦这种态度对待他,章邯压根就不会在意对方。

    你特么老几啊,跟我搁着发癫?

    但晓梦……哪怕她如今已经是堂堂天宗掌门,诸子百家中当之无愧的大人物,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庙堂都有着相当影响力的得道高人,章邯看她也还是带着当年那个孩子的缩影。

    他总是在考虑很多问题——立场、态度、身份、思想等等等等……

    而晓梦那令人难以捉摸的行为表现,更加剧了章邯的这种胡思乱想。

    晓梦头也不回,双眼紧闭,语气毫无起伏的又问道,“所以你必须有古寻撑腰才行?就我所知的影密卫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啧……这跟撑不撑腰没有关系,只是……”面对话里总是带刺儿的晓梦,章邯有些蛋疼。

    他话说一半,晓梦直接抢过话茬补充道,“只是当年,是他跟你一起从尸体堆里把我翻出来的,所以你觉得应该和他一起来处理我的问题?”

    “啊……”章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应该说晓梦的话说的一点没错,他确实抱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种想法似乎有些不太尊重晓梦的个人意愿。

    卡壳了好一会儿,章邯最后只是讪讪回道,“你很聪明……从来都很聪明。”

    “出身、立场、家国、仇恨……你们这些人,总是把这些无谓的东西挂在嘴边,时时惦念,并推己及人。”晓梦的声音再次响起,“实在可笑!”

    “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立场又是什么?”

    “十年前救下无辜少女的善人?还是帝国特务部队的忠心将军?”

    晓梦不断的发出反问,“在你看来,我应该对你和古寻是什么态度?”

    “如同真正的天宗高人,太上忘情,超然物外的无视?”

    “又或者……将你们视作与自己有着破国毁家的血海深仇的帝国鹰犬走狗?”

    “啊……”章邯继续哑口无言,就差搁那阿巴阿巴了。

    又是一阵卡壳后,章邯感慨着说道:

    “当年国师大人送你去天宗,我一开始持反对态度。”

    太上忘情的天宗,听起来很有逼格,但细想的话怎么都不像是个好去处。

    至少对出身影密卫的章邯来说如此。

    “但后来,你真的进入天宗后,我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无论如何,晓梦的身世,和身为帝国高官的古寻章邯都存在着根源性的矛盾……至少在章邯看来如此。

    “结果……你最后的成长还是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说到这里,章邯不由苦笑摇头。

    晓梦的话说的十分准确,对章邯来说,无论晓梦是太上忘情干脆不搭理他和古寻,还是牢记血海深仇,敌视整个帝国,以至于和他们俩决裂,他都能接受。

    结果偏偏这两种晓梦都不是,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态度。

    这种奇怪是章邯一切别扭的源头。

    他在担心晓梦,也在担心自己和古寻——当然不是担心人身安全这种问题。

    章邯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二人沉默了良久,然后还是晓梦打破了沉默:

    “道家之内,无论天宗还是人宗,都不乏出身山东六国的弟子。”

    “所以人宗最后走上了帝国的对立面?”

    晓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自己的话,“他们有的忘怀了仇恨,有的记挂着仇恨,有的则干脆进行了复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后果。”

    “你更认可哪一种选择?”章邯反问道。

    “个人的道,无所谓对错优劣,只有走不走得下去。”晓梦语气清冷空灵的回应着章邯,在月色照拂下的她,真的彷佛一个得道高人,虚幻飘渺,可望不可及,“他们有他们的道,我也自有我的。”

    随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章邯长叹一声,揖手一礼道,“大师所言极是,是章邯庸人自扰了。”

    这句大师,章邯半是调侃,半是信服。

    “你打断我的清修很久了,走开!”晓梦则毫不客气的驱逐了章邯。

    这让章邯的脸皮抽动了几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悻悻离去。

    一转身,恰好看到远处的阴影中,韩信正朝他挥手。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将歇

    “韩信,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山洞内,章邯看着一脸平静的韩信,颇为感慨的说道,“我就睡了那么一会,你就让大泽山变天了。”

    “我做的不对吗?”韩信满脸无辜的反问道。

    章邯抿嘴一笑,“我只能说,我不承认那是对的。”

    作为忠心耿耿的帝国将军,章邯肯定不能承认帝国军队战败是件好事。

    韩信同样回以笑容,“我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嗯……我不否认,但你有点太努力了。”章邯很委婉的回应道。

    “努力一点总不是坏事。”韩信平静的回应,接着转移话题道,“将军接下来该去救人了。”

    “救王离?”章邯反问道。

    “目前,整个大泽山貌似也就只有他需要人救。”韩信耸耸肩,回道。

    一场大泽山之战下来,王离就宛如蜃楼上的云中君,是丢人丢脸又心碎,衰到家了。

    章邯没急着讨论这个话题,转口问道,“你真把王离给淹了?”

    说这话的时候,章邯看起来有些绷不住的样子。

    通武侯王贲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经典战役就是灭魏之战。

    而章邯当年恰恰就亲历了灭魏之战的最关键战役——大梁之战。

    他记得没错的话,当年面对中原第一坚城大梁,王贲的应对方案也是水淹,只不过最后因为古寻的插手而中途放弃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王贲的儿子打个民间选手,反而让对方给水淹了……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王离的一场耻辱大败,但在章邯看来,反而带了点额外的笑料。

    韩信不了解章邯的心思,只是很谦虚的回应道,“一点小水而已,春分涧只是个小河流。”

    要不是水势足够小,韩信还未必敢拿来淹王离呢。

    他毕竟是王翦的嫡孙,王贲的亲子,论地位,论荣宠,天底下没几个人比得上他。

    吃了败仗,是王离回去受罚,但若是他直接死在了大泽山,那就等着嬴政调兵过来把大泽山给你夷平了吧。

    这世上或许有人敢杀王离,但韩信不敢,大泽山内的所有人都不敢。

    不敢杀,也不能杀。

    春分涧河流上游能蓄起的水势十分有限,能冲垮百战穿甲兵的军阵,但未必能把人都淹死,王离还有武功在身,再怎么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淹死。

    按照韩信的预估,最多也就三分之一的士兵会直接丧命于水流,绝大多数还是能保住一条命的。

    “嗯……”章邯点点头,没有理会水小不小的问题。

    这件事耻辱的地方在于王贲的儿子被水淹了,至于水具体多大,那反而不重要。

    “你让我救王离,是觉得他和罗网之间的关系还有待考证?”

    “不。”韩信摇了摇头,“从醉梦楼针对将军你的伏击来看,王离必然已经向罗网靠拢,只是程度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救他……将军应该很清楚,他不能死。”

    “确实,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死。”章邯附和的点了点头,“他一旦出事了,皇帝震怒,整座大泽山都会被帝国摧毁。”

    “所以将军要去救,同时,也要提醒他,恢复理智。”韩信颔首回道。

    “理智……你在担心?”章邯眉头一撇,反问道。

    韩信两手一摊,“以王离的出身和性格,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很难相信他的理智还能控制他的大脑。”

    整体来看,这一战过后,百战穿甲兵的兵力损失并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面对农家也还是有一战之力。

    但是大营被毁,粮草辎重,军械武备尽数丧失,让百战穿甲兵在事实上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可若是非要打的话,王离也不是不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只是理智的做法是到此为止。

    这场战争,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嬴政的点头许可。

    打赢了,自然皆大欢喜,相安无事,但打输了……王离需要先给咸阳一个交代,看看咸阳的态度。

    妄动刀兵是大忌,嬴政默许也是默许你赢,不是默许你输。

    但王离若是失了智,非要继续和农家死磕,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帝国如今的情况很特殊,南北两线开战,而且两边战事都不算特别顺利,内部可谓前所未有的空虚,所以嬴政才额外需要东巡来稳定局势。

    再加上皇帝对蜃楼出航之事的格外重视。

    种种情况叠加,会让嬴政不得不保持一定的克制,从而对展现出了不俗实力的农家暂且容忍。

    但这是构建在一定程度的平衡之上的。

    做到如今这种程度,已经足以达成平衡,倘若继续开战,反而会打破平衡,很可能彻底触怒嬴政。

    帝国是很虚弱,但再虚弱打个农家也是手拿把掐,只看嬴政愿不愿意进一步牺牲部分地区的稳定性罢了。

    韩信找章邯去救王离,实际上就是为了找个人看住王离别发癫——整个大泽山,也就只有章邯能做这件事,身份地位立场都合适。

    “嗯……”章邯微微颔首,“确实……我确实该去再见一见王离了。”

    “一切结束,我也该走了。”韩信朝章邯拱手一礼,转身朝山洞外走去。

    他的身份很特殊,战事一结束必须得尽快离开大泽山,以免落下话柄。

    当然,即使如此,也还是有大量知情人需要灭口。

    好在这一点并不算难,他有很可靠的帮手。

    韩信即将离开时,章邯又开口问道,“等一下……关于大小姐田言的事,我想问一下。”

    韩信转过身,没有作声,默默的等着章邯发问。

    “她……真的打算和罗网合作?”章邯仔细斟酌了一下言辞后问道。

    韩信想了一下,回道,“我觉得关于她的事,将军还是去问真正有资格过问的人为好。”

    “大小姐的目的是什么,跟我们该怎么做或许并不存在太多直接关联。”

    没有古寻的许可,你肯定不能贸然跟人闺女对着干,否则万一人家当家长的是持赞同态度的呢?

    同样,没有古寻的许可,你肯定也不能贸然就顺着她来,理由同上。

    “……你说得对。”章邯颇为头疼的扶着额头点了点头。

    他当然也知道但凡牵连到古寻直系亲友的事最好还是请示他本人,但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而且,章邯远比韩信更了解古寻,也就很清楚在这件事上,古寻未必能给他足够清晰的指示——这位国师大人总是这样。

    韩信看他没有问题了,耸了耸肩,转身干脆离去。

    出了山洞,韩信抬头望了望天。

    此时,晨光熹微,朝阳破晓,大日初升。

    新的一天真正到来了。

    韩信沿着山林走了没多远后,田仲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一直跟在韩信后面,只有在韩信去和章邯见面时没有跟上去。

    那边惹不起的大佬太多,他不太敢往上凑。

    现在四下无人,那他就不用再有任何顾忌了。

    田言给他的命令是盯着韩信,没让他对韩信动手,但如果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比如说韩信要逃之类的,他肯定可以临机决断出手。

    现在虽然还没发生这类情况,但田仲已经打算动手。

    确切的说,他从得到命令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韩信再活着和田言见面。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很要命的事——韩信帮他给白屠传过消息。

    老实说,这种事为什么落到韩信一个刚加入的萌新身上,他是不理解的。

    知道这一情况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背着他私自搞外包的手下给掐死。

    但不管怎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必须得把事给平了。

    处理方案无非两种,一种是收买韩信,把他变成真正的自己人,一种就是灭口,让他说不了话。

    前者不用试,田仲就觉得成功几率不大,所以他直接选择第二种。

    田言这次交给他的任务,就成了绝佳的机会。

    自己只要干掉他,再随便找个由头就能糊弄过去。

    他能看出,田言,乃至司徒万里和田虎,都对韩信很不信任,除掉这样一个人风险不会太大。

    而且现在他还有了正当的理由——韩信摆明了和墨家,和鬼谷纵横,甚至和帝国一方都有暗中联络。

    韩信确实很有价值,但再有价值的人才,不能为自己所用也只是废材而已!

    韩信看着拦住自己的田仲,一点也不意外,平静的说道,“看来田仲堂主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呵呵……”田仲冷笑着回应道,“保护……我看你完全不需要我的保护啊。”

    “你早就有了一个更强大的保护伞!”

    “我之前就说过,我只是个干活的。”韩信淡定的反驳道,“而且,我从没说过,我只给农家干活。”

    “你一直在利用农家,利用农家上万弟子的性命,来帮助影密卫对付罗网!”

    “章邯许诺了什么高官厚禄给你?”

    韩信看着他,不咸不淡的指正道,“帝国士兵的伤亡还在农家之上,这可不是获取高官厚禄的好方法。”

    “哼!谁知道你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田仲不管对方的解释,决意先把屎盆子扣好。

    韩信闻言强调道,“我必须再次声明,我加入了农家,我确实是个农家弟子,我并未出卖农家。”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田仲一点不客气的逼近韩信,厉声怒斥道,“你在共工堂的时候就没少吃里扒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严格来说,咱们俩彼此彼此。”韩信歪着头回道。

    这句话算是挑明他知道田仲是罗网走狗这一情况了。

    田仲听了后反倒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靴子终于落地当然是好事,反正他马上就能灭口,不虞自己暴露。

    “哈哈哈哈……你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知道那么多,还不愿意接受侠魁许诺的烈山堂主之位……从那一刻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说话间,田仲手已经按在自己的短剑上,随时准备动手。

    韩信瞥了一眼他的短剑,问道,“田仲堂主打算对我动手?”

    “你投靠了影密卫,背叛了农家,无论是作为共工堂主,还是罗网的一员,我都该杀你。”田仲狞笑着回道。

    “唉……”韩信轻叹一声,“我不喜欢和人打架。”

    这句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田仲冷笑着讥讽道,“我看你是武艺稀松,打不过人吧。”

    “我只是不喜欢杀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饶人……哈哈,那你现在要不要饶了我?”田仲尖锐的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韩信表情保持着毫无起伏,只是语气转冷的回道,“我倒是不介意,可惜……有人或许不乐意。”

    “哦?什么人?”田仲倒是一点不着急,似乎吃定了韩信,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心。

    不过韩信接下来的回答就让他脸色骤然一变。

    “你以为,大小姐不知道你和罗网的关系吗?”

    “你以为,大小姐不知道我和影密卫的联系吗?”

    “你以为,大小姐真的是让你来盯着我的吗?”

    一连三问,问的田仲心头一紧,不敢再有半点耽搁,就要出剑杀人。

    韩信却比他更快,整个人瞬间从他身侧掠过,背后元戎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拿在手里。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寒光亮起,长剑出鞘。

    “呃!”田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僵在原地。

    韩信一抖手,甩去元戎剑哑光剑身上的鲜血,而后反手归鞘,淡淡说道:

    “你很荣幸,是这把剑杀死的第一个人。”

    “可惜了……”

    如果不是田言特意把田仲派过来送死,韩信还真不想亲自除掉田仲。

    主要是拿田仲来当元戎剑的一血,实在有点跌份。

    “你……”田仲只吐出这么一个字后,手中刚刚出鞘的短剑一截两端掉在地上,腹部骤然崩裂出一个大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当场倒地暴毙。

    韩信则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迈步离开这里。

    他离开后,卫庄盖聂二人悄然从一旁现身。

    看着地上田仲的尸体,盖聂由衷赞叹道,“好剑法!”

    卫庄扭头一瞥自己师哥,问道,“你认识他的武功路数吗?”

    盖聂迟疑一下后摇了摇头,“仅有一招,看不真切,不过……似乎有些熟悉感。”

    能让盖聂只感到熟悉却想不起来源头,说明这股熟悉感的源头,对盖聂来说算是比较陌生的,很可能只有一面之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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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之七剑传人介绍:
莫名穿越到动物世界的古寻本来已经放弃了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余生就安心的和禽兽相伴。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他又一次穿越了。
这一次,穿越到秦时明月世界的古言,一定要好好耍耍,纵不能醒掌天下权,也要醉卧美人膝啊。秦时之七剑传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时之七剑传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时之七剑传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