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6 可怜冬已至
“不,宗介……现在不说的话……我怕没机会了……”
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拉住对方那滑腻的紧身衣袖,二之前龙马虚弱一笑:“还记得……晴人院长,每天早读要我们背的……小雏菊的规矩吗?”
“小雏菊的规矩……我自然记得……”
听见这个词,荒木宗介脸色一肃,一字一句地答道:“可怜冬已至,雏菊自相拥。”
“不错,你还记得就好……幸平……一定是追着那列火车……去了上面……”
满意地点了点头,满脸血污的二之前龙马瞥了一眼西武百货上空混沌的夜空,继续吃力地说道:“答应我……无论,你们之间的立场有多大的冲突……”
“一定要把他……平安无事地带回来……从那个离我们越来越远的世界……带回来……”
“恩,我答应你,不管幸平去了哪里,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荒木宗介认真地点了点头。
“宗介……哥哥……就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身为一名男子汉……你要自己走了。”
仿佛是每次KTV后的“独自出钟”环节,二之前龙马目光迷离地说出了让荒木宗介耳熟的话语。
“不,龙马,你坚持住……你要亲眼看着我,和幸平一起回来……”
但这一次,荒木宗介知道,对方要独自去往的,或许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东京,本来是我的场子……今天,就暂时交给你替我罩了。”
“不……龙马……坚持住……求求你……”
看着眼神越发黯淡的二之前龙马,荒木宗介双目中的泪光,终于止不住地满溢而出:“对了,你不是发了誓要在红灯区夜夜笙歌到退休吗,怎么能在这里就放弃了?!”
“制霸红灯区什么的,看来是来不及了……宗介,哥哥我这辈子,只能当个正义的伙伴了……”
二之前龙马颤颤巍巍地伸手,似乎想要接住荒木宗介滑落的泪滴:“……因为你,就是正义。”
但那探出的手,却在半途,无力地滑落于黑暗之中。
“不要……龙马……不!!!!”
看着躺在废墟和血污环绕中,熟睡般安详闭目的二之前龙马,荒木宗介如受伤的野兽,在黑夜中仰天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正义……如果所谓正义,要牺牲一个个善良的人来成就……那就由我,来重塑这世间的正义!”
他拖着泪光、扭头奔出废墟,在半空中跨上跟过来的战国武士……
『小鸟游氏,能听见吗,帮我一个忙!』
满载着无尽悲伤与怒火的重型机车,朝着西武百货大楼的方向驶去,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
“咳咳……那个……一君……之前偷掐本小姐大腿的事暂且不提……”
恢复安静的废墟中,全程一言不发的尼雅,用看白痴一样的表情盯着躺在自己膝盖上,“安详离世”的二之前龙马。
对方那半途垂落的手臂,以微不可察的弧度,轻轻挠了挠臀部。
“圣光术,虽然有引发低钾血症从而导致猝死的个例,但你这强健有力的心跳,证明你的血钾水平还安全得很嘛……”
“咳咳咳……那个……”
本已“英勇就义”的二之前龙马,突然自血泊中“诈尸”而起,一本正经地看向尼雅:“就在刚才,你耗费了体内积蓄30年的圣光,召唤出“遥远的理想乡Avalon”植入我体内,将陷入‘假死’的我从地狱救回,创造了一场神学与医学的双重奇迹。”
“本小姐还没活到30年那么久,而且也从来没听过“遥远的理想乡Avalon”这种神器……你故意在荒木君面前诈死,到底为了什么?”
眼前这个满脸血污都盖不住狡黠气息的男人,让尼雅满脑子疑惑。
“咳咳,什么诈死,太难听了……这是为了给他一点负面激励,挖掘一下这小子的潜力,让他成长为力挽狂澜的英雄……”
“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男二总是在大战前夕领便当。”
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却发现早已被鲜血浸透,二之前龙马只能悻悻地丢到地上。
“抽我的吧。”
反倒是尼雅,从裙摆下摸出了一包万宝路,一气呵成地塞了一支在他嘴里点燃,顺便也给自己点上一支。
诧异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修女,二之前龙马仰头吐出一口白烟:“还有,一直瞒着那家伙幸平的事情,这下事情搞大了,只能随便卖个惨糊弄过去了。”
……
西武百货大楼上空。
“嘻嘻嘻嘻嘻嘻!”
“咕噜咕噜……”
“嘎嘎嘎嘎!”
数之不清的细长半透明独眼爬虫,在细碎的诡异叫声中,如牙膏一般从细碎的空间裂纹中挤出。
“轰!”
这些“拉面”一样的爬虫,尚未来得及打量一眼人世风光,便已在如雨般的桃木剑斩击下化作蓬蓬黑灰。
“两个空间重叠的程度,已经能让‘虱幽灵’这种弱小的鬼怪穿越了吗?”
放眼望去,这布满整个东京、不断扩大的空间裂痕中,正不断涌出如极光般细长透明的“虱幽灵”。
这种泛着青光、像是夜光虫一样的鬼怪,除了一些细碎的低语外,并不会对人类造成实质性伤害,算是百鬼之中弱小无害的一种。
“红铠铜尸、桃木剑、道家符纸……”
半空中,看着操控飞剑、如割草般斩下一丛丛虱幽灵的铠甲武士,青行灯若有所思:“你这模样,倒是很像月影晴人在《僵尸道长》里所述的那位驱尸除灵、行侠仗义的时本山人。”
“不对,月影晴人描写的,分明是一名驭尸除灵的道士……铜尸倒是有了,道士又在哪里?”
微微摇头,她随风舞袖,扬起数道灯火,挡开朝着自己袭来的木剑。
“什么,月影君居然……”
在那铠甲武士闻言微微一愣时,一抹青色火焰在他身前悄然爆发!
“不错,老夫当年自龙国归来、暗中除灵时确实用过这个道号。被月影君未经允许当做素材写进小说里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及时抬起笼手挡下身前爆发的青焰,但他那暗红的面甲,依旧碎裂了大半……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夫正是时本一郎!”
破碎的面甲之下,露出了半张白毛密布、干瘪如枯木的面容。
1017 第一百支蜡烛
“不,你不是!我可以肯定,时本一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另一侧,与东野幸平战成一团的狂风中,传来言峰次郎诧异的嘶吼。
“时本一郎……那不是龙马口中那位‘年事已高、被宗介酒后乱性、以下克上误杀的可怜除灵者协会会长’?”
就连正在刀头舔血、力斩狂风的东野幸平,也手头动作一顿,好奇地瞥了过来。
“喔?看来,老夫的死,果然是拜阁下所赐……想必,‘恶之华’在背后,也脱不了干系吧?”
这铠甲武士面甲之下的面容,确实不是早已故去的时本一郎。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在怪谈物语里,赶尸的小道士,最终借尸还魂成了僵尸这种三俗剧情,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而是他耗费毕生精力炼制的百战铜尸,茧。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吾辈道门中人,当匡扶正义、惩恶扬善。”
但身居其中的灵魂,确确实实是数日前“死于非命”的除灵者协会会长,时本一郎。
“奈何,与你们这些魑魅魍魉漫长的岁月相比,老夫一介凡人之躯,不过朝露溘至……”
倾其一生与这些非人存在为敌,纵然是道术高绝、天赋异禀的时本一郎,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被积厚的绝望与无力压弯了脊梁。
“老夫使命未尽,不敢轻易撒手人寰。违反师门祖训,修炼这借尸还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禁术,也无可厚非吧。”
在隐隐知晓“恶之华”这种庞然大物的存在、却探寻二十年一无所获后,年岁已高、心有不甘的他,将目光落到了名为“借尸还魂”的茅山禁术上。
数月前,借着“茧”被平将门碎尸万段的契机,自觉时日无多的时本一郎终于下定了决心,耗费大量精血重新温养了这具“百战铜尸”。
吉原炎上事件后,因为“阴阳四象天星盘”用困卦反复示警,他提前将“茧”藏入了山梨县风穴的天然养尸地中,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那一夜,在那柄木剑毫无征兆地坠落、刺入后颈的瞬间,时本一郎发动了“借尸还魂”秘术,将魂魄引入了远在数百公里外的“茧”体内。
碍于转移的魂魄需要在新的身体内温养适应,他强撑着通过电话提醒几人之后,毁掉了提前放在“茧”身上的那部手机,在养尸阵中陷入了某种“冬眠”的状态。
直到常田广志透过“四象天星盘”的指引一路找来,才帮他破封而出。
“嘿嘿嘿,既然知晓“恶之华”之名,那你应该明白,我们能轻易杀你一次,就能杀你无数次……”
呼啸的狂风汇聚,不人不鬼的言峰次郎再度现身,与身前的东野幸平狠狠撞在一起,还不忘朝时本一郎发出愤怒的咆哮:“苟延残喘到一具僵尸体内,你这个糟老头子,现在又能做些什么?”
“糟老头子吗?不错,以老夫之前那羸弱衰败的身体,即使道术修为再精深,亦无力用出十之一二……”
双手指缝各捏三枚符纸,时本一郎逐一拍上自己胸口……
“但如今,这具百战铜尸,却不同。”
原本暗红的铠甲,被蔓延全身的丝丝雷光,染作金黄。
“临。”
九字真言·藏甲·金刚萨埵法身咒,赋无坚不摧之肉体。
“兵。”
九字真言·藏甲·降三世明王心咒,赋快速如镖之行动。
“斗。”
九字真言·藏甲·金刚萨埵心咒,赋无坚不摧之意志。
“者。”
九字真言·藏甲·金刚萨埵降魔咒,赋驱动万物之灵力。
“皆。”
九字真言·藏甲·金刚萨埵普贤法身咒,赋察觉一切危机之感应。
“阵。”
九字真言·藏甲·莲花生大士六道金刚咒,赋邪祟莫测之隐蔽。
一道道符纸入体、金芒绽放,汇聚成一对耀眼到让人难以直视的翅膀,在时本一郎背部舒展开来……
宛若,一只破茧而出的金蝶。
哪怕是身强体健的山田健吾,藏入二甲便已秀发花白的“藏甲秘术”,他竟仗着“百战铜尸”之躯,连藏六甲入体!
“难得的机会,就让老夫以这久违的‘六甲’之姿,请各位赐教。”
漫天飞剑尤在、刺目金光未散,时本一郎已在言峰次郎和青行灯的世界中“消失”了。
“去哪里了?!”
无论是在视觉或灵感之中,他们都已彻底无法捕捉到那身披金甲的身影。
方圆五百米的高空中,那刚刚从空间裂缝中挤出的大群虱幽灵,身上猛然腾起雷光,燃作缕缕怨气。
“凡九字,当常视之,无所不辟!”
一柄雷光闪耀的木剑,悄然刺入呼啸的风中……
“呃啊!!!怎、怎么会……”
捂着洞穿腹部的木剑,言峰次郎哀嚎着自风中现出身形。
这木剑中透体而过的雷罡,阻碍了体内的鬼神之力,让他一时维持不住化风的姿态。
“今日,便要各位知道……人间,可不是尔等想来就来的地方!”
与此同时,单手持剑的时本一郎,已悄然出现在青行灯身后。
“这便是,人类的‘无限’吗?”
如细丝般的剑痕,自青行灯白皙的额头向下蔓延,将纤细的娇躯一分为二。
此刻,身披金甲、翼若奔雷的时本一郎好似天神下凡,举手投足间便已重创二人。
“不过,已经,太迟了……”
青行灯呆滞的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看向了那焦土遍地的逢魔之原……
无数魑魅魍魉,正望眼欲穿地等候在族人残破的尸首旁。
“其实,我才是,百物语第一百零一支蜡烛。”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安静地闭上了眼。
那一分为二的娇躯,好似遇热的蜡烛般溶解,一泄如注地涌出青色火焰。
夜空,绽放出一朵青色花火,稍纵即逝。
整个东京的空间,如同遭到二次重击的镜面般,猛然一震!
一道道细碎的空间裂缝,扩大、蔓延的速度陡然激增……
数量更加磅礴的虱幽灵,连同金鱼和虫子模样的各种弱小鬼怪,自那裂缝中如潮水般涌出……
亦有数之不清的扭曲的手指,随之从缝隙中探出,似乎有大量鬼怪拼命想要扒开裂缝,从“镜子”的那一侧过来。
1018 罪业
“百物语的最后一根蜡烛,必须由‘游戏参与者’来吹熄吗?”
时本一郎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柄柄木剑若鸟群自空中高速游弋、带起雷霆阵阵,若割草般将那缝隙中涌出的鬼怪斩杀。
“不愧是传说中的青行灯,竟然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但却抵不住那缝隙后方的鬼怪数量太过庞大,好似春风吹又生的野草般源源不绝。
“以这个速度融合下去,不超过五分钟,整个东京和逢魔之原之间,再无隔阂。”
看着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缝,以及后方影影绰绰的诡异身影,时本一郎眉头紧锁。
一旦这两处空间彻底融合,太极阴阳阵内的东京,或许会和遍地焦土的逢魔之原永远融为一体,再无逆转之可能。
“哈哈哈哈……青行灯已熄灭,百物语再也无人可逆转!”
看着这一幕,言峰次郎满脸痛苦地自体内抽出那柄雷罡炸裂的木剑,发出了怨毒的狂笑:“……没想到吧,笑到最后的人,还是我!”
“嘿,等被斩掉了头,看你还怎么笑?”
不知何时,东野幸平已悄然来到了言峰次郎身后,展开死意盎然的告死之翼,朝他“拥抱”而上……
“哼,阴魂不散的小子,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面对这“正后方の突袭”,言峰次郎只是抬头望天,冷冷一笑。
“还不够!”
与此同时,上方最宽大的那道漆黑裂缝中,再度传出暴躁的嘶吼。
“呃啊啊啊啊!”
无论是在斩妖除魔的时本一郎,还是展翅腾空的东野幸平,全都动作一滞,捂头哀嚎起来。
这道吼声中蕴含着的死亡之意,让他们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一般,随时可能从身体中被扯出一般。
“你……有趣!”
一道巨大的黑色手臂,自那裂缝中粗暴地捅出,用堪比重型卡车的两根手指,一把掐住了东野幸平的手臂。
“这……这是……”
漆黑无光的火焰,随之腐上东野幸平的身躯,让他仿佛堕入了烈焰灼体、黑暗无尽的八热地狱。
“是你……是你吸走了我们的血……”
“我们原本可以活下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恍惚之间,他又回到了人潮汹涌的南本牧码头仓库,被一名名死状惨烈的男子所环绕。
“幸平哥……为什么抛下我……都是你……害我没吃到拉面……”
“幸平哥……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那破箱子的密码……我们死得好惨……”
“幸平哥……因为你假公济私、报一己之怨……我们才被那个巨人撕成了两半……”
下一秒,那些男子化作飞舞的狂沙,勾勒出一张张让他无比熟悉的悲伤面容。
“莫泽……费萨尔……大家……不,我没有……”
“幸平。”
身后,娇柔的低唤,宛若一柄重锤,将东野幸平最后的心防击溃。
“丽子?”
“幸平,怎么办……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脸色惨白、呆立原地的丽子,纤瘦的身体飞速腐烂,在他眼前若积木般坍塌一地。
“这都怪你……东野幸平……”
“我们,是你必须永生永世必须要背负的罪业!”
无数愤怒的咆哮、怨毒的低语、凄厉的哭泣,在东野幸平耳旁旋转、环绕。
“不……不要……我没有忘记……我也不想的……”
就在他的灵魂即将被心底的愧疚灼烧殆尽时,一道雷霆划破了眼前的黑暗。
回过神来,东野幸平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数百米的高空中,身前的言峰次郎却已消失不见。
“东野君,小心!”
原本捏着他的两根黑色巨指,已被手持木剑、全身金芒绽放的时本一郎斩断。
“‘天魔雄命’是天邪鬼之祖,与天地同生的天魔……”
在一抹黑焰顺着剑刃飞速燃上前,时本一郎已先知先觉地弃掉了手中木剑:“其身乃高天原逆气与世间恶业所聚,能引燃灵魂深处的苦报恶果,不可轻易触碰!”
天魔雄命,据说自高天原逆气、众神邪念和众生恶业中诞生,与吸收信仰与怨气成就的鬼神想必,是更加原初混沌的存在。
“嘶,好可怕的家伙,险些着了道!“
忍着灵魂中的虚弱感,东野幸平扇动骨翼,与那恐怖黑臂拉开距离的同时,将沿途缝隙中密密麻麻的钻出的鬼怪搅碎一地。
“不够……还要再大……”
须臾之间,天魔雄命断掉的二指已接合如初。
那破界而出的黑色手臂,来回挥动着想要重新夹住二人,却因为长度受限而无法如愿。
在祂这黑臂来回挤压、摩擦之下,遍布东京都的空间通道,亦越发宽大……
“小心,祂在扩大空间屏障!”
开始有河童、狸猫等“轻量级”鬼怪混在其中,自裂缝中勉强挤出半颗脑袋。
“这家伙的小弟,未免也太多了些!”
顾不得行踪不明的言峰次郎,东野幸平化身白毛巨猿,手持双刃如流光般自空中来回掠过。
刀光剑雨掀起阵阵血雨腥风、斩落头颅无数,却始终不见那裂缝后方的“鬼怪狂潮”有停止喷涌的迹象。
“认命吧,就凭你们两,守得住整个东京吗?!”
狂风之中,传来消踪匿迹的言峰次郎的轻笑。
“他说的没错,让这些鬼怪继续冲击下去,太极阴阳阵随时可能覆灭。”
时本一郎催动剑雨,将裂缝中透出、尚未看清形势的鬼怪逐一斩杀,目光却落向了脚下:“到时候,岌岌可危的,就不止整个东京了。”
无数魑魅魍魉的身影,正自空间缝隙中窜出,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城市中。
与此同时,一道金芒,自下方西武百货大楼天台处亮起,直冲天际。
“广志这家伙,终于弄好了吗?”
看清这抹光亮,在鬼怪群中激斗的时本一郎,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土御门神道当年布下这‘太极阴阳阵’,借阴阳相生之理,吸收全东京怨气稳固阵枢、镇压邪祟,可谓巧夺天工……”
“但要论‘阴阳’二字,唯龙国道家方为正宗!”
他抬手御符,朝着新宿方向那贯穿天地的阵枢“阳之阴”遥遥一指。
1019 黑鱼与白鱼
“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不二,以壹而待之。”
脚下那束冲天而起的金芒,朝时本一郎所指之处折射而出。
“壹者太极是也,统领二物,相互作用,运化万千!”
随着金芒注入,那代表“阳之阴”的光柱,开始飞速压缩汇聚……
一尾轮廓模糊、体型堪比十头鲸鱼的超巨型“黑鱼”,出现在了户山公园上空!
狂暴的无形吸力,以这黑鱼为中心,朝四周的城市扩散开来。
“这黑鱼,又是什么鬼怪……不对,这东西,似乎只是某种能量的聚合体……”
从这仿佛要吞食天地的“黑鱼”身上,东野幸平只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吸力,却没嗅到一丝“灵魂”的气息。
“这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脱胎于‘阳之阴’的‘阴鱼’!”
时本一郎话音刚落,一团乌云般的“黑鱼”灵动地轻摆长尾,在寂灭无人的城市中缓缓游过。
“阳极生阴,阴极生阳,阴阳运转永不停歇……阴鱼既生,阳鱼,想必也该在另一头出现了。”
方圆数公里内,实力稍弱、体型微小的鬼怪,如被鲸鱼张口吸入的鱼群,在无形吸力下不断朝着那黑鱼而去,毫无抵抗力地消失在其庞大的身躯中。
……
千代田区,皇居。
密密麻麻的鬼怪洪流,正从细碎的裂缝之中涌出,肆虐在“阴之阳”阵墙外。
半空中,那“化鲸”白玉般的身躯,已在金焰燃烧下焦黑一片,粗大的肋骨也比之前残缺了几根……
但祂却依旧悍不畏死地一下下撞击着无形的阵墙,带起大片龟裂。
“拓海,核爆踢!”
半空中,身裹金甲、菊纹绽放的“超升华究极鬼面骑士拓海”,如流星般划出一道金光,狠狠一脚踢在化鲸坚硬的头骨上。
下一秒,狂暴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自化鲸头部冲天而起,将皇居四周的土地化作金灿灿的菊花海。
囤聚阵墙外围的鬼怪群,瞬间被这菊花海“蒸发”,燃烧成漫天怨气。
护城河边缘,满身泥土的山田健吾,正被一头独脚独眼、左突右撞的巨型“野猪”逼得步步后退。
“谢啦,康约翰老师!”
趁着这野猪被菊纹冲击的瞬间,他就地一滚避开对方的撞击,反手在那长满藤蔓的背部带出浅浅的剑痕。
“啧,这‘一本足’真够硬的。”
这独脚独眼、小山般的野猪名为“一本足”,据说曾是奈良县吉野郡伯母峰的山神。
虽然攻击方式依旧如野猪般简单直接,但在鬼神之力加持下,一本足那身厚皮坚不可摧、粗壮的獠牙堪比攻城重矛,属实难缠。
“轰!”
另一侧,一股无形狂风从天而降,将一只身躯如蛇、长约几十米、有着数百条腿的“大蜈蚣”狠狠压入一道手掌形巨坑中。
“阿弥陀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果然名不虚传……”
巨坑边缘,一道佛光自空中倒垂而下,露出其中面色苍白的弘法。
百足,乃非虫非蛇的一种大妖,吸食人心恐惧增强自身。传说藤原秀乡当年,正是滋贺县击败了一头百足,才获得了龙王的庇佑。
“藤原阴阳头,这空间缝隙越来越大、越界而出的鬼怪也越发强悍,此消彼长下去可不是办法!”
看着那在巨坑中长足寸断、却依旧倔强起身的“百足”,弘法回头朝阵墙内侧高呼道:“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想必这空间异变的症结就在池袋,不如让拓海去那边……”
“不行,‘阴之阳’那边仅有小鸟游巫女一人镇守,本就岌岌可危。这边拓海一走,‘阳之阴’亦难以自保……”
“阴阳阵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损毁其一,太极阴阳阵必土崩瓦解……”
皇居门前,那破碎的二重桥之上,藤原树正带领着十名黑袍裹身、黑布蒙眼的守辰丁,在数名僧人、神官、巫女的协助下维持阵墙,拼死抵挡着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的鬼怪。
““太极阴阳阵”是东京最后的防线,亦是我阴阳寮千百年来的职责,不容有失!”
自那诡异的青焰点燃、东京陷入黑夜后,原本聚沙成塔的除灵者们,顿时失去了和指挥部的联系。
重新化作一盘散沙的他们,全都下意识集结到了距离最近的皇居门前。
与此同时,自山梨县紧急调来的十名守辰丁,也终于赶到。
这些“有生力量”的到来,让原本独自鏖战数名鬼神的藤原拓海松了一口气,也算是稳固住了岌岌可危的“太极阴阳阵”。
但好景不长,随着这诡异的空间缝隙不断蔓延、扩大,其中出现的鬼怪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在成几何倍增,再加上以化鲸为首的几名鬼神尚未退治,让局势再次开始朝百鬼一方倾斜。
“可是……”
弘法似乎还想说什么,眼前的“阴之阳”阵墙,却突然朝着皇居急速收缩而去……
“大阵明明运转如常,阵枢究竟怎么了?!”
从上一任阴阳头手中接管东京三大阵至今数十年,藤原树从未见过阵枢出现这种情况。
下一秒,那飞速压缩的光柱,在众人眼前化作了一尾白光绽放、体型超过那化鲸十倍的“白鱼”!
“这……这是何物……”
在一片呆滞的目光中,那“白鱼”灵动地自皇居上空俯冲而下,沿着护城河前方的空地掠过。
“哗啦啦啦!”
那体型巨大、被藤原拓海烧得千仓百孔的化鲸首当其冲,被冲散成了漫天骨架。
四周密密麻麻的鬼怪,仿佛遇到扫地机器人的尘埃,直接被吸入其中,只剩负隅顽抗的几名鬼神。
“阵枢……阵枢活了?!”
看着那不断吸入鬼怪、体型膨胀的“白鱼”,与大阵有着感应的藤原树若有所悟:“太极阴阳阵,本是借助风水地势,将阵墙范围内的怨气和灵力汇入阵枢,达到自行运转、相辅相成的效果……”
“眼下,阵枢化作游鱼,不但将太极阴阳阵唯二的两个‘固定’弱点抹去,反而化静为动、以战养战,成为了强大的战力……”
1021 唱反调
“天魔化身千万,不可妄动!”
时本一郎话音刚落,那天魔化身顺着刀芒一分为二,再次分裂出两名身高及腰的“XXS号天魔雄命”……
“桀桀桀桀桀……”
雷鸣般的狂笑声中,那空间裂缝中的断臂创口疯狂蠕动,如雨后春笋般长出一截完好如初的黑臂……
而那两道分身并未继续袭击二人,竟返身来到那黑臂前,合力将那缝隙往两侧一拉!
“这天魔雄命,是故意露出手臂给我们斩的!”
看着这一幕,时本一郎顿时反应过来了什么。
“愚不可及!”
那本就被天魔雄命撑得伤痕累累的空间缝隙,在天魔雄命这“内外夹击”之下,如镜面般彻底支离破碎开来……
随着那两道“分身”化作黑液融入其中,一道轮廓模糊、磅礴如山的黑影,透过破碎的空间,在二人眼中逐渐清晰。
筋肉盘结、漆黑无光的身躯之上,涌动着微不可察的黑焰。
尖锐的长耳和鬼角之下,是獠牙粗长的可怖面容。
天魔雄命,降临。
“久违了,人间的空气……”
悬空而立,这体型与西武百货大楼相仿的天魔深深吸了一口气,猩红长舌自獠牙间探出,舔了舔嘴角:“还有,人类美味的灵魂!”
“好、好可怕的气场……”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魔吗?”
吞噬一切的纯粹恶意,自这“黑色巨人”体表扩散开来,让东野幸平和时本一郎连维持住腾空的状态都有些吃力。
“恭迎,天魔雄命大人!”
不远处的黑暗中,舞动双翼的言峰次郎现出身形,遥遥一拜。
“哼!”
看也不看这半人半鬼的言峰次郎,天魔雄命言不置可否地微点下巴。
虽然降临人世的百鬼几乎全军覆没,但眼前‘代理人’也算是完成了契约的最终目的,比《百鬼绘卷》几百年间的历任“所有者”有用多了。
“都是这二人从中作梗,不然大人早已如期降临……”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认可之意,言峰次郎如同被阿鲁巴后告状的国小生,愤懑不平地指向空中二人:“请将他们剥皮抽筋,灵魂永生永世囚禁,受无尽之苦痛!”
“他们……残次品……不配!”
那对深邃的黑瞳,自如临大敌的东野幸平和时本一郎身上扫过,那天魔雄命微微屈膝、凭空一跃,如山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
“喂喂……”
眯眼看向天魔雄命消失方向,东野幸平脸色一变:“那天魔雄命,好像冲你那条黑鱼去了!”
“我知道!!!”
时本一郎反应更快,已脚踏木剑乘风追去。
“天魔……雄命……大人?”
瞬息之间,西武百货大楼上空,就只剩下了一脸茫然的言峰次郎。
“混蛋,别看不起人!”
独自在风中凌乱了一瞬,他的身影亦随风散去。
……
黑寂无光的城市中,体型庞大的“黑鱼”灵动地游弋着,自一座座高楼大厦间透过。
方圆数公里范围内的鬼怪,被无形吸力自四面八方摄来,挣扎着消失在那磅礴圆润的身躯中。
“饱满的怨气……”
暴戾的吼声中,全身漆黑、体长数十米的天魔雄命从天而降,狠狠踩在那黑鱼背部!
“我的了!”
只见祂趴上体型数倍于自己的黑鱼背部,双爪左右一撕……
下方的建筑群,瞬间被一道笔直深邃的沟壑所割裂。
而那圆润饱满的黑鱼,则被撕扯出一大团一大团漫天飞溅的黑气,开始急速缩水。
“呃哈哈哈哈哈!”
天魔雄命浮空而立、舒展双臂,贪婪地咬住空中的黑气,疯狂吞入口中……
此消彼长,祂本就巨大的身躯,亦随之膨胀起来。
“这天魔在掠夺黑鱼收集的怨气,必须阻止祂!!!”
御剑疾驰的时本一郎见到这一幕,抬手握住身侧掠过的一柄木剑,化身金色流光朝那天魔雄命斩去。
“拼了!”
另一侧的东野幸平,化作全身布满鱼鳞与木纹的巨猿,挥动骨翼紧随其后,显然也是全力以赴。
黑鱼一旦消亡,等同于阵枢破败,太极阴阳阵亦无以为继。
“打扰……吃饭的……小苍蝇……”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天魔雄命以与巨大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双手往左右闪电般一探……
速度肉眼难辨的二人,就这么被祂以隔空拈花之势,掐在了指尖!
“呃啊啊啊啊啊!!!!”
漆黑的业火,顺着那粗壮的手指,覆盖上时本一郎和东野幸平身躯,让二人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你这怪物,有种就杀了我!”
从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和无数破碎的幻象中凝聚起意识,东野幸平不屈地一口咬上对方那比自己身躯还要粗壮的手指。
“不,你不配!”
听见这句话,那天魔雄命竟然用力摇了摇头,不屑地屈指一弹……
“轰隆!”
东野幸平如同被弹飞的鼻屎,狠狠地砸入了一旁的建筑中。
“就这么放过我了?”
自无数瓦砾中站起,任凭身上鲜血喷涌、将体表黑焰浇灭,东野幸平似乎想通了什么:“这家伙,该不会是……“
顾不得身体与灵魂的剧痛,他跌跌撞撞地展翅腾空,再次来到了那天魔雄命面前,扯着嗓子大吼道:“白痴雄命,我早就看那个穿红色铠甲的骚包不爽了,请你务必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
“嗯?”
依靠着体表符火,在天魔雄命指间苦苦支撑的时本一郎,闻言微微一愣:“这小子,是脑袋被烧坏了吗?!”
“不,你们都不配!”
面对东野幸平“诚恳”的请求,天魔雄命巨手一抖,将包裹在武士铠中的时本一郎,砸了出去。
“果然如此!”
身形一闪,将尚未反应过来的时本一郎接住,东野幸平露齿一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鬼东西,似乎很喜欢跟人唱反调?”
“是了……天邪鬼,乃忤逆人意之恶鬼,最喜逆反言行举止、对人作乱……”
手忙脚乱地御符驱散铠甲上的黑焰,时本一郎心有余悸地看向了无视二人、继续撕咬黑鱼的天魔雄命:“天魔雄命乃天邪鬼之祖,是高天原逆气所化,当有着相似的性情!”
1021唱反调
1020 一无是处的家伙
无需任何引导,这“白鱼”仿佛对怨气有着天然的嗅觉,主动在皇居四周游弋,疯狂吞噬着方圆数公里内越界而来的鬼怪。
“究竟是何方高人出手,行了这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
白鱼现身,皇居附近鬼怪瞬间清理一空,众除灵者顿感压力一轻。
“拓海,虽然不知阵枢变化的缘故,但既然局势稍稳,不如你趁现在去池袋那边……”
“老头子,可别高兴得太早!”
朵朵菊纹绽放,藤原拓海若瞬移般出现在阵墙前方,将刚刚爬出的几只鬼怪撕碎,打断了藤原树的话:“虽然阵枢暂时不用守了,但这空间裂缝,可还在扩大……”
他抬手聚起一道金焰,直接灌入其中一处裂缝,将尚未涌出的鬼怪提前“火化”:“陆仁告诉我,更强的家伙们,正在排队等着过来呢!”
暂时清理一空的裂缝后方,一道道静立在灰色气息中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逝。
“更强的家伙…………那是,鬼神?!这么多?!”
见到这一幕,刚刚松了口气的众人,顿感背脊发麻。
除了那化鲸被“白鱼”撞碎一地、暂时动弹不得,尚有百足和一本足等几只鬼神,依旧顽强地一次次从他们的攻击中站起。
若是再添几名鬼神,又没了藤原拓海坐镇,场间众人别说除灵,恐怕自保堪忧。
“我要留下来。池袋那边,并不需要我……”
话未说完,藤原拓海突然小腿一软,整个人单膝跪倒在地。
“……那个家伙,一定已经去了。”
虽然此刻“装备齐全、音乐应景、台词饱满”,能让摒弃“羞耻度”的他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实力……
但长时间从陆仁那里“借出”如此磅礴的神力,就算是“琉璃神体”也只觉每一个毛孔都在酸胀刺痛。
“汪汪!!不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平常心,守住眼前的每一寸土地……剩下的,就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如疾风般掠过、剑光炸碎数道从地面探出的惨白手臂,山田健吾一把将藤原拓海扶起:“嘶,你这特摄服也太扎人了。”
“你们说的‘那个家伙’……难道是……鬼面骑士?”
看着眼前似乎丝毫不担心整个东京安危的二人,藤原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某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强壮身影:“那位强大的除灵者,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拓海也如此信服?”
对于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面骑士,今日在东京的“大活跃”,他自然也从不断反馈的信息中有所了解。
可以说,“太极阴阳阵”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最大的功劳并不是苦苦支撑的他们……
而是那名奔袭在东京各地、势如破竹地拔除着百鬼的神秘除灵者。
“何方神圣?”
听见藤原树的疑问,山田健吾与藤原拓海抵背而站,基情一笑。
“抱歉,这可是除灵者协会的最高机密……”
“总而言之,那是个除了强大之外,一无是处的家伙!”
……
丰岛区,池袋西武百货上空。
手持桃木剑、身披金色铠甲的时本一郎,自半空中御剑而过,带起一道剧烈的雷光!
“噗呲。”
天魔雄命那自空间缝隙中探出的狰狞黑臂,肩膀处炸裂出一道巨大豁口。
“区区一道手臂,竟能让人无计可施……天魔之躯,实在是太过强大。”
毫不犹豫地丢掉手中黑焰燃烧的木剑,时本一郎回头大吼道:“东野君,趁现在!”
“来了!”
舞动着告死之翼的东野幸平,自另一个方向掠来,双手高举一柄死意包裹的超巨型血刃,朝着那黑色左臂上正飞速愈合的伤口狠狠斩下!
“咔嚓。”
遭此重击,天魔雄命那黑臂宛若被砍伐无数次的原木,从肩膀处应声而断!
“好!”
见到这一幕,时本一郎不禁低呼出声。
自黑鱼现身、如清道夫一般清空着缝隙中涌出的鬼怪后,腾出手来的二人,就开始设法将这半只手臂“卡”在空间缝隙外的天魔雄命封印。
奈何这天魔雄命身躯坚韧异常,留下的伤痕不但能在须臾间恢复如初,其内部蕴藏的黑焰,稍不注意便会顺着兵刃焚入灵魂。
二人试了几次,终于在默契联手之下,将其斩断一臂。
“趁现在,封掉那道裂缝!”
在东野幸平一斩即退、散去手中血刃的瞬间,伺机待发的时本一郎双手结印,朝着那平滑的空间缝隙抛出一张符纸。
“休想!”
震慑灵魂的吼声,自那缝隙中传出,让两人动作一僵。
“没用的,天魔雄命大人只用一只手,也能轻松碾死你们!”
言峰次郎怨毒的低语,随风而至。
时本一郎那包裹在笼手中的左臂,应声被拂过的“微风”斩断!
数分钟前,言峰次郎被时本一郎重创,差点命丧东野幸平刀下,得益于天魔雄命及时出手,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在那之后,他就一直藏匿于风中窥视,时不时对二人发起偷袭。
“东野君,小心!”
将半空中的断臂抓住、接回一气呵成,时本一郎朝东野幸平大声示警。
百战铜尸的硬度和愈合力,丝毫不逊色于一般血族。
此刻,半空之中,天魔雄命断掉的那一整条巨臂,正如液体般扭曲膨胀……
化作了一只全身漆黑、头生双角、黑面獠牙的恶鬼。
除了体型与东野幸平相当之外,其身形容貌,竟与缝隙后方二人曾瞥见过的天魔雄命一般无二。
“糟糕,此乃天魔化身……”
在时本一郎呆滞的目光中,那“XS号”的天魔雄命,闪电般反手一抓,将那枚金光绽放的符纸截入手中。
“死!”
同一时间,那天魔雄命分身的足部亦化作一柄黑刃,朝最近的东野幸平踢出。
刀芒若黑色闪电般掠过东野幸平那僵硬的身躯,却如透入水面般泛起点点涟漪,连一丝伤痕都没能留下。
滑瓢血脉·明镜止水。
“哼。”
反倒是毫发无损的东野幸平,用手腕弹出的血刃,在那天魔雄命分身上留下了一道贯穿头尾的刀痕!
1020一无是处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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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 逆气
想通了这一点,时本一郎御剑腾空,朝天魔雄命吼道:“天魔雄命大人,请尽情享用这条黑鱼吧!”
“不,怨气又苦又臭,我偏不吃!!!”
听见他的话,天魔雄命果然面露不屑,口中吞噬黑气的动作一停,发出雷霆般的怒吼。
“可是,不行……”
但下一秒,祂狂躁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疯狂摇动起来……
“对母亲大人的命令,不能说‘不’!”
一股扭曲狂暴的黑色雾气,自祂体表震荡而出,覆盖了四周的空间。
“这家伙,怎么不唱反调了?”
“母亲大人的命令,又是什么意思……”
身处其中的时本一郎和东野幸平,身体和力量瞬间失去控制,陷入一种想往左却往右、想前进却后退的错乱感之中……
“不好,快退开!”
“呃啊!”
紊乱的能量在体表接连炸裂,进退失据的二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上方的天魔命雄,却不再看这两只“小苍蝇”一眼,再次埋头撕咬起了身下的黑鱼。
“这黑雾,似乎已经触及了‘规则’的层面,能扭曲人意,有点像传说的‘逆气’……”
自高天原逆气中诞生的天魔雄命,除了喜欢忤逆人意之外,也擅扭曲他人之意。
也就是他和时本一郎这种“异类”,仗着百战铜尸和血族之躯可怕的恢复力,才能从这逆气中全身而退。
换作寻常除灵者,恐怕早就在灵力紊乱之下燃为灰烬,身销魂陨。
“怎么办?”
跌落到一侧的suy大厦六十层透明景观天台上,状态凄惨的东野幸平和时本一郎爬起身,不甘地看着那大快朵颐的天魔雄命:“若是等祂彻底吞掉黑鱼,别说你我二人,就算全日本的除灵者联手,也不是这天魔的对手吧?”
此刻,那黑鱼残缺的身躯正急速缩水,趴在其背上的天魔雄命则越发魁梧,几乎要与六十层的suy大厦同高了。
“不,有一位存在,或许能与之一战。”
“你是说……”
听着时本一郎的话,东野幸平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丝毫不逊色于眼前这天魔雄命的庞大黑影。
“不过,目前这种高度,那家伙应该没办法上来……”
看向天台下方渺小的城市,时本一郎眼中倒映出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轰轰轰轰轰轰!”
与此同时,机车暴躁的轰鸣声,自黑暗的城市中响起!
“这声音是?”
“我是逆气入魂,产生幻听了嘛?”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二人不可置信地探头向下望去。
“不会吧,这可是六十楼!”
“轰轰轰轰轰!”
脚下,绚烂的车头灯,如利剑般破开漆黑的怨气,点亮了二人的眼瞳。
一辆漆黑的重型机车,正沿着光滑的玻璃外墙垂直行驶,以完全违反物理学定律的姿态,如火箭般朝着高约200米的大厦天台冲刺而上……
车头灯后方,一张反光的狞笑鬼面,一闪而逝。
“轰轰轰轰轰!”
尚未来得及反应,炸裂刺耳的轰鸣声之中,那机车已经自二人面前划过,在半空中来了个精彩的180度转体,帅气地落在了天台之上!
“战国武士?!”
可是,当看清那机车付丧神那空无一人的驾驶座时,东野幸平和时本一郎震撼的眼神瞬间化作了失落:“怎么只来了你一个……那家伙呢?!”
“只多一台机车的话,恐怕……”
“轰轰!”
似乎对二人的反应十分不满,战国武士抱怨地轰动引擎,车头灯猛地朝着上空一照……
“嗝儿……”
耀眼车头灯之下,是体型暴涨到胸肌与suy大厦天台同高的天魔雄命,以及被他捏在手中、体型大幅缩水的“黑鱼”。
“吞掉你,一切就结束了!”
将那可怜如干瘪气球的“黑鱼”的尾巴捏住,高高拎过头顶,天魔雄命张开了狰狞的巨口。
“啊哈哈哈哈,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狂风为躯、舞动黑翼的言峰次郎,亦在一侧的高空现身,讥讽地看向天台上的二人一车:“睁大眼睛看着吧,东野幸平、时本一郎……人类进化史的大门,即将在眼前开启!”
眼下的东京都,如同发生故障的电视机,焦土与熔岩遍布的逢魔之原,在疯狂闪烁间逐渐清晰,与高楼林立的城市重叠在一起。
“而你们,除了充当观众与舞台灯光,什么也做不了!”
那一道道遍布东京的空间裂缝,已经大到足以让一名成年人通过。
时不时有灰气萦绕的身影自其中穿梭而出,徘徊在天魔雄命身侧的建筑中。
以天魔雄命为中心,那些跨越空间的熔岩焦土,甚至已将的不少建筑群点燃,照亮了漆黑的城市。
“逢魔之原,即将彻底和这片空间融合……”
看着这一幕,时本一郎沧桑的双眼,被浓郁的绝望填满:“东京都,终究是完了。”
“不,就算东京都完了,至少也要让言峰次郎付出代价!”
咬紧牙关的东野幸平,下半身已悄然融作一团血影,朝着天台一侧悄然流淌……
“呜呜呜呜……”
风中,响起了如哭似泣的低鸣,仿佛在为这即将永远沦陷黑暗的城市哭泣。
下一秒,一枚赤焰燃烧的光点,自下方的黑暗中冉冉升空,仿佛隅田川烟火大会登场的第一道花火……
“这是,箭?”
此刻,二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花火,而是一枚火光熊熊燃烧的箭矢。
“嗅嗅……我闻到……”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意的气息,已经将黑鱼放到嘴边的天魔雄命动作一滞,贪婪的巨瞳转向了这自下方升空的“火柴棍”:“业力的味道?”
一对金白光芒绽放的双瞳,自那箭矢尾部摇曳的火光中亮起,针锋相对地与祂对视着……
“吼!!!”
被对方这凶悍的目光映入心底,天魔雄命心头下意识一紧,发出了屈辱与不甘的怒吼……
只不过惊鸿一瞥,祂这浑然天成的天魔之躯,竟然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开始疯狂示警!
1022逆气
1023 抹杀
不过片刻功夫,那枚火箭已刺破“逆气”构成的黑雾,来到天魔雄命头顶上方……
火光之中,冲出一名全身漆黑的男子。
筋肉嶙峋的黑色紧身衣……
浮夸到失真的金色大腰带……
似笑非笑的鬼面头盔……
以及光芒洞穿面罩的,一对淡漠金白双瞳。
“鬼面……骑士……”
“宗介?!”
来人,正是从池袋西口公园赶来的,令和最强鬼面骑士、等级“叁”除灵者“涩经大寂寞猛男”,荒木宗介。
“你们……这些……混蛋……”
此刻,头盔之下,荒木宗介体表的黑色符文如同高温的铁一般炽红、疯狂朝着脸上攀爬,似乎想将他整个人淹没……
却在他双眼如泪水般淌下的白光面前,节节溃败,散作一地星火。
“就让本大爷……将你们这无聊的妄想……”
断断续续的怒吼中,半空中的荒木宗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箭矢”……
“彻底……”
火烬烟消,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将他一路拖拽升空的,并不是什么“箭矢”,而是一柄光秃秃、空荡荡的刀柄。
“……抹杀!”
随着荒木宗介愤怒地挥剑下劈,仿佛有一柄无形之刃破开了呼啸的狂风……
天魔雄命那宽阔的黑脖上,亮起一道白光绽放的“细线”……
下一秒,一颗表情凝固的巨大头颅,自SUY六十层大厦上方高高飞起……
宛若一颗随风升起的黑色热气球。
“没用……”
半空中,天魔雄命那巨大的头颅不屑一笑,在反复膨胀扭曲间,逐渐化作一抹人形。
“我,化身千万、不死不灭的存在!”
下方,那巨大的无头身躯,断脖处亦疯狂蠕动,眼看就要重新长出一颗头颅。
但是,一抹晶莹的白光,已自那头颅断裂处悄然绽放,弥漫开来。
“不……这是什么?!”
被那白光沾染,天魔命雄那各自为阵的头颅和身躯,仿佛遇上了浓硫酸一样开始融化……
“住手……”
下一秒,天魔雄命那高楼般雄伟的身影,如日落后的晴空塔,在点点白光闪耀下,毫无征兆地崩塌开来。
就连他指尖那蝌蚪般的“黑鱼”,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摇曳着小尾飞速逃窜而去,消失在了漆黑的城市中。
“我的业力……我的存在……还给我!!!!”
无数漆黑粘稠的“液体”,自祂那崩塌变形的身躯中奔涌而出,好似遇到强力磁铁的铁粉,朝着半空中的荒木宗介汇聚、消失在他体内……
“你,到底是,什么……”
无数坍塌的黑色肉块,化作大大小小各种尺寸的“天魔雄命”,朝漆黑的城市中散去……
“别追过来……怪物……你这个怪物……”
但那似乎能湮灭一切的点点莹白,却以让人绝望的速度蔓延,将祂们逐个追赶而上,消亡殆尽。
“噗叽。”
半颗破碎的眼球,自漆黑的夜空坠上透明天台,化作一道细微若手指的黑色人影。
“快、快跑……我已经……是最后的化身了……”
就在这“XSSSSSS号天魔雄命”吃力地凝聚起身体时,却发现自己已被人用手指掐住、缓缓提起。
“你的血,又是什么味道的?”
迎上祂的,是一对布满血丝的吊角眼。
“不,母亲大人,救我……”
尚未来得及反应,一抹血色已在眼前蔓延开来,彻底冻结了祂的视线、身体和意识。
……
点点白光,自suy大厦上空飘落,洒向高楼大厦、街头巷尾,好似一场狮子座流星雨。
“噗通!”
拖着一道长长的“黑尾”,荒木宗介那漆黑的身影,笔直砸落在了大厦六十层的透明天台之上。
下方的城市中,磅礴的“黑色粘液”自白光吞噬的天魔残躯中升腾而起,朝他所在的大厦顶端翻涌、汇聚。
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荒木宗介似乎陷入了某种石化的状态,一动不动地任凭那些“黑色粘液”包裹住自己……
这些沥青一般的“粘液”中,不光是天魔雄命体内积累了不知多少年份的业力,还包括了“黑鱼”吸收了池袋和新宿一带的鬼怪、又被天魔雄命吞噬后,反复萃取出的部分。
此刻,就这么一点、一点消失在他体内。
有了这些业力的加持,荒木宗介体表原本溃不成军的黑色符文再度增多,化作黑色潮水沿着面部蔓延而上,将他眼中激荡外溢的白光一点点淹没。
“宗介,你……”
看着天台中心被业力包裹、身形模糊的荒木宗介,东野幸平担忧地上前一步……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抽吸力所摄,全身如筛子般颤抖起来。
“以我们两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离荒木君太近的好。”
一旁的时本一郎已先知先觉地御剑而起,拉着东野幸平退到了天台之外。
“天魔……雄命……大人……没了?!”
支离破碎的夜空中,只剩下形只影单的言峰次郎。
直到现在,他尚未从刚才短短数秒间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自荒木宗介这莫名其妙的现身开始,原本不可一世、将整个东京都放到嘴边的天魔雄命,竟然直接被灭杀殆尽。
要知道,和普通的鬼神不同,天魔雄命可是从怨气、业力、邪念等世间一切污秽中诞生,与天地共存的“天魔”!
可是,却在这个特摄剧打扮的男人面前,连几秒钟都坚持不下来。
“不,即便没了天魔雄命大人,逢魔之原也已经和东京融合了大半……”
脚下千仓百孔、如燃烧着的地图一般的东京,在言峰次郎眼中点燃了最后的希望。
且不说,和齐聚在逢魔之原的鬼神相比,他之前召唤而来不过十之一二。
自天魔雄命降临之后,已有数量可观的鬼神,自足够“宽阔”的缝隙中降临人世。
“等待了数百年的百鬼诸族、各路鬼神,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狂风,自黑暗中的城市呼啸而过。
“还不赶快领军出征,将人间化作你们的‘神国乐土’?!”
却没有得到,哪怕一点回应。
1023抹杀
1024 存在的意义
似乎被天魔雄命凄惨的遭遇所震慑,原本游走在城市中的魑魅魍魉,此时全都销声匿迹……
密密麻麻的空间缝隙依旧在不断扩大,但别说鬼神,哪怕一条幽灵虫的身影也见不到。
“怪……物……”
那天魔雄命消逝前,那惊恐、凄厉而无力的哀嚎声,悄然在言峰次郎心底响起。
“怪物?没错……荒木宗介……”
连化身千万的天魔之躯,也难逃一死时,所谓“数量”,已经失去了意义。
“你就是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物!”
SuY60大厦透明天台之上,那道随着业力稀薄而越发清晰的身影,仿佛是对言峰次郎这一生,最大的讽刺。
“雄命!!!”
突然,一道贯穿灵魂的凄问,如雷鸣般在整座城市上空炸响。
“吾儿……雄命……你在哪里?!”
这尖锐刺耳的女声,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的怒火与躁动,将人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都为之点燃……
“不,我绝不会到此为止……”
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侵入脑海,本就怒急攻心的言峰次郎眼神涣散,狼狈地自空中一头倒栽而下。
“擦咔。”
半空中,时本一郎的木剑和东野幸平手中的青龙刀,应声而碎!
“呃啊啊啊啊啊……血……给我血……”
东野幸平痛苦地抱住脑袋,瞳底燃起浓郁血光、嘴角刺出四枚尖锐利齿……
骨翼、鱼鳞、白毛、木纹等一乱七八糟的鬼怪特征,失控一般在他身上绽放开来。
“魔音贯耳,心魔必生……屏息凝神!”
时本一郎抬手摸出两道黄色符纸,分别拍在自己和东野幸平眉心:“欲降心魔,必先平其心,定其性,治其欲。心平则魔难生,性定则魔难侵,欲治则魔微。”
符纸加身,他虽然身体如筛子般颤抖、尸气乱窜,但那惨白的双瞳依旧保留着一缕清明。
“呼,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待时本一郎与东野幸平,从这洞彻灵魂的魔声中回过神来,原本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钢铁丛林,已在空间融合下,有一半化作了焦土与火海。
“看来,言峰次郎所言非虚……传说中的逢魔之原,居然还暗藏着这么多鬼神……”
城市与焦土交融之间,无数道灰气包裹的身影孑然而立,朝着天空畏惧地跪伏、朝拜。
“快看,天上!”
顺着这些鬼神拜伏的方向望去,一对腥红的巨目,悄然出现在天穹之后,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城市……
仿佛,这与逢魔之原逐渐融合、陷入火海的东京都,不过是祂指尖的玩物。
“天逆每姬神……是天逆每姬神大人!”
自一侧的废墟中跌跌撞撞地升空而起,言峰次郎指着Suy天台方向,朝空中哀鸣起来:“就是这个家伙,杀害了天魔雄命大人!请您降下神罚,为天魔雄命大人报仇雪恨!”
那里,无数业力消弭殆尽,露出了置身其中的荒木宗介。
“吾儿雄命……死了?!”
听见这句话,夜幕之上那对猩红巨目,勃然怒瞪!
“你们……”
恐怖的嘶吼声中,一张足足占据了整个东京都夜空、尖鼻长耳的红色鬼脸,狰狞地破开云层,朝着下方渺小若沙盘的城市探下……
“全都要陪葬!”
那獠牙密布的巨口直接撑裂到了耳根,似乎打算将整个城市一口吞下。
“天逆每姬神……”
看着这与天狗有几分相似的恐怖巨脸,时本一郎发出了沙哑的破音:“荒木小子,快醒醒,那可是素戋呜尊的女儿,传说中的邪神!”
天逆每姬神,传说是素戋呜尊将体内积累的暴戾之气吐出体外时诞生的古神,亦是世间最初的天狗。
而那天邪鬼之祖天魔雄命,正是她贪食了高天原逆气和众神邪念孕育而出。
“嗯?茧?”
天台之上,原本如呆若木鸡的荒木宗介,大梦初醒般闻声看了过去:“这铜尸,不是时本会长的‘失踪遗物’之一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幸平!”
当他注意到“茧”身旁那名男子时,不禁颤声低呼。
“这些混蛋,害死了龙马!”
两行清泪,自他那对暗蕴金白炽炎、丝毫没有人类气息的双眼中滑落。
“什么?!龙马……死了?!”
听见这句话,东野幸平只觉体内的鲜血朝着心脏汇聚,在其中点燃了愤怒的火焰:“我要让这些魑魅魍魉,为他偿命!”
“荒木宗介!!!!吾辈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敲开人类进化的大门……”
与此同时,远处的言峰次郎,怨毒地盯着天台上的荒木宗介,用层层叠叠的嗓音发出了凄厉的咆哮:“你这个什么都没付出,生来站在门内的小混混,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毁掉这一切?!”
“啊,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个对社会没什么用的小混混……一直以来,我也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体质,感到疑惑……”
“可是,直到遇见了你们这些罔顾人命的家伙,我才开始有些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似乎才注意到言峰次郎的存在,荒木宗介缓缓扭头看向对方:“我,除灵者荒木宗介,代号涩经大寂寞猛男,一定是为了粉碎你们的妄想而生的!”
那对金白异色的瞳孔,带着洞彻灵魂般的淡漠。
“罔顾人命?妄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战争、灾难、疾病、意外、自相残杀……人类这种随时可能因为千万种理由而轻易被结束生命的低等物种,又哪里轮得到我去‘罔顾’?!”
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言峰次郎掩面狂笑起来:“睁大眼睛看看吧……逢魔之原降临,天逆每姬神亲至,东京都马上就要毁灭……你拼死守护的那些人,除了瑟瑟发抖、闭目等死,还能做什么?!”
“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除灵者,一次次救下了那些脆弱的人类,除了满足自己内心的伪善之外,不过是白费力气……只要像现在一样‘失败’一次,人类依旧会迎来终结的命运!”
1024存在的意义
1025 荒木友情破颜拳
“到头来,你,还有那两个和你一样窃取了‘非人’力量的家伙,不过是在这里自作多情罢了!”
摊开双手,遥遥拥向天空中天逆每姬神那飞速探下的恐怖巨脸,言峰次郎胸中无限的愤懑似乎终于找到了倾泻口:“唯有牺牲大多数无用的人类,让少数精英与更加高阶的存在融合,才是人类集体进化、实现生命层次跃迁、拯救族群存续的唯一途径!”
“够了!一口一个无用、脆弱、少数、多数的……知道吗,你口中如此低劣的人类,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拼了老命、竭尽全力地活着!”
将那不透气的头盔取下、往旁边一丢,荒木宗介不屑地啐了一口:“他们,凭什么,要被你这种垃圾,定义为进化的牺牲品?!”
“你以为,除灵者,是因为拥有了力量,所以才不得不保护别人吗……还真是可笑的想法呢……”
“留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守护心中最珍贵的东西,才不断超越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抬头了一眼夜空中那张开狰狞巨口、无限逼近东京上空的天逆每姬神,荒木宗介的身影,在黑焰与扭曲的空间之中消失无踪:“好好看着吧,马上,就让你闭嘴!”
……
千代田区,皇居。
“魔音惑心,坚守本心,勿听勿视!”
数十名神官、巫女、和尚打扮的除灵者,在藤原树的带领下,围聚在圆润饱满的“白鱼”身下,撑起佛光、神道术、阴阳术交杂的无形屏障。
屏障之外,一道道灰焰冲天的身影,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本应激战不休的双方,此刻却偃旗息鼓,不再有任何动作。
数十名鬼神近在咫尺,但遍体鳞伤的除灵者们,只是用绝望的目光,仰望着头顶的天空。
“天逆每姬神大人息怒!”
“都是这些愚蠢的人类,谋害了天魔雄命大人,与吾辈无关!”
而那些自逢魔之原降临的鬼神们,亦颤颤巍巍、无比虔诚地朝天拜伏着,没有了任何争斗之心。
就连那灵智未生的“白鱼”,也似乎失去了“活性”,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全东京的注意力,此时都聚集在了头顶上方,一张遮蔽了穹顶、裂开巨口朝整座城市咬下的怪脸上。
“老头子,天上这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阿弥陀佛,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天狗……可是,从未听过,有如此恐怖的天狗……”
“汪呜呜呜呜……这些都不是重点好嘛,估计不用十秒,我们就要被祂吞到嘴里了!”
特摄服布满伤痕的藤原拓海、全身上下只剩一条铁内裤的山田健吾、盘膝而坐的弘法大师,正在屏障内侧并肩而立。
在那占据了整片天空的恐怖巨脸面前,无论人类还是鬼怪,都兴不起任何抵抗的念头。
随着空间裂缝不断扩大、缝隙后方那焦土遍地的平原逐渐侵蚀到整个东京都内之后,集结在“阳之阴”的除灵者们,在越来越多的鬼神面前陷入了苦战。
就在众人抱着“死守白鱼、护住大阵”的信念苦苦支撑时,这张让人内心生不起任何反抗意识的暗红巨脸,遮蔽了天空……
虽然战斗随之中断,但众人心底的希望也被彻底破碎。
“不能坐以待毙,你们守住白鱼,我上去和祂拼了!”
见那吞食天地的巨口已无限接近城市上空、连内部密集的锯齿和猩红血肉都清晰可见,藤原拓海撑起酸痛的身体,腾空而起……
“等等,你们快看,那又是什么?!”
与此同时,那巨脸探下之处,一道若浮空岛般庞大的黑色人影,在滚滚乌云中悄然现身。
“前、前辈,能行吗?”
“阿弥陀佛,以身济世,功德无量……”
看着远处那道有些熟悉的黑影,藤原拓海、山田健吾和弘法眼神一凝。
……
丰岛区,池袋suy大厦上空。
“言峰次郎,如果你所谓的进化、跃迁、存续,只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然后接受更强大存在的奴役……”
荒木宗介的身影撞破扭曲的空间,出现在了千米高空之上,如挑衅人类的蚊子一样,拦在了那天逆每姬神那粗长鼻尖之前……
“那么,我就让你看看,这些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存在,是多么的无能!”
面对这近在咫尺、遮天蔽日的狰狞巨脸,他毫无畏惧地在半空中猛然转身,笔直挥拳……
一尊三头六臂、符文燃烧、磅礴如山的黑佛,自他背部腾空而起!
在吸收了天魔雄命全部的业力之后,这尊黑佛的体积已远超往日十倍有余,宛若一座燃烧着的浮空火山,将整个残破的东京笼罩在阴影之下!
“神足通……还有这具佛体……你难道是……乞叉底蘖婆?!”
看着这尊滔天黑佛身上燃烧的业火,上方张口欲咬的天逆每姬神,不禁眼神一滞:“难道,就连你,也抵不住地狱千万年业火侵蚀,终究是入魔了吗?!”
“不……不对……你,根本不是乞叉底蘖婆!”
忽然,祂那血红大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只是祂的,佛骸!”
“嘻嘻嘻嘻嘻嘻嘻……”
随即,天逆每姬神那血色巨脸,扭曲着笑成了一团,喷涌出无数黑色泪滴:“发下宏愿,誓要渡化众生的乞叉底蘖婆……居然死了!死了!死了!”
“有了这佛魔一体的佛骸……我就能重回高天原……”
那布满黑色长齿的巨口贪婪地开裂到极限,下探的速度陡然提升,似乎想要将下方的黑佛囫囵吞下:“我要让那些冠冕堂皇的家伙,为当初将我逐出高天原,痛哭流涕!”
“龙马……请你在天之灵……好好看着吧……”
与此同时,那黑佛已经抡起六道符文燃烧的巨拳,和荒木宗介保持着动作同步,抡向了近在咫尺的天逆每姬神:“这一记‘荒木友情破颜拳’,是我替你揍的!”
“呜?咕咚……”
拳影当空,化作六道烈焰闪耀的黑柱,接连捅入了天逆每姬神那深渊巨口。
1025荒木友情破颜拳
1026 甘之若饴
“呃啊……多么宏伟的佛力……唔咕……多么醇厚的业力……呜呜……都是我的了……”
随着巨口将那六道黑臂甘之若饴地吞入,天逆每姬神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
“呜呜呜……等等……这是什么……咳咳……”
但祂口中惊恐的话语,已被击得七零八碎,只剩低沉连绵、欲罢不能的吞咽声。
“咕呜呜呜……这根本不是……咳咳……”
六道黑壮饱满的拳影舞动如风,将那深不可测的巨口填满,不断来来回回、进进出出……
“乞叉底蘖婆……呕……的力量……”
天逆每姬神,乃是素戋呜尊怒气所化,号称能吞食世间万物。
别说区区六根粗黑的手臂,无论佛法、业力、怨气、灵魂、执念还是一整座城市,甚至是高天原诸神积蓄的逆气,祂那深渊巨口都能轻易吞噬、化为己用。
但此刻,对方这“法身”之内,蕴含着一股她未曾见过、也无法消融的诡异力量。
仿佛,能将世间一切,归“无”的力量。
“哇啊……你到底是什么……呜呜呜……”
六臂齐入、不堪重荷之下,祂整张猩红扭曲的怪脸,从口部开始被洞穿、撕碎……
“你这……咕咕……披着佛骸的外……呜呜呜呜……不要……呕啊!!!”
话未说完,天逆每姬神那“绝世容颜”已彻底分崩离析,在空中炸裂成无数白色光点……
云层间,拳影留下的深邃巨洞,缓缓透下六道光柱。
漫天光点弥漫,宛若夏夜晴空中璀璨迷离的星河,又似坠落人间的繁星,纷纷扬扬而下……
星河之下,那尊三头六臂、不怒自威的黑佛当空悬坐,好似随时可能毁灭一切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天逆每姬神碎裂后,一团团残余夜空的黑色“云朵”,正无声消失在其体内。
陷入黑暗与死寂的东京,被空中这美轮美奂、海市蜃楼般的绝景照亮。
“怎么可能,别说区区法身,就算是佛陀亲至,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连天逆每姬神……”
白光之下,言峰次郎呆滞地注视着那尊让人窒息的黑佛,面容逐渐扭曲、全身如打摆子一般颤抖起来:“对了,老师……”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挥动双翼,身影在风中逐渐变淡:“去找老师,他一定有办法!”
“想走?!”
不知何时悄然接近的东野幸平,带着血影朝他一刀斩下……
“呃啊!”
半条手臂,自风中飞溅而起……
却依旧没能阻止言峰次郎捂着肩膀,彻底消失在狂风中。
“混蛋,我已经记住你的血了……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将那条断臂丢下,东野幸平恨恨地咬了咬牙。
“喂喂,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低头看向脚下的城市,他眉头紧皱,向时本一郎问道。
“荒木君,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他刚才说的‘破颜拳’,又是何意?”
此刻,时本一郎亦沉浸在这黑佛现身、击破天逆每姬神的绝世容颜的震撼中。
“难道,是取‘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之禅意?”
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的时本一郎,皱眉低头看去:“奇怪,明明天逆每姬神和天魔雄命已被退治,百鬼亦兵败如山……”
“为什么,逢魔之原还在与东京融合?”
此刻,在云层后方光柱照亮下,能清晰看见成片成片的焦土正吞噬着原本的城市,好似一张即将燃烧殆尽的报纸……
“难道,是那东西!”
突然,时本一郎若有所悟,御剑朝着西武大厦飞去。
“什么东西……等等我!”
闻言,东野幸平展翅腾空、紧随其后。
……
西武百货大厦顶层。
时本一郎御剑而下,重重落在裂成两半的天台上。
“会长大人,您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天台另一侧,那盘踞不动的火车驾驶室内,探出一颗铮亮的地中海,朝他发出了动情的呼喊。
正是和时本一郎一路赶到后,被抛弃在天台上布置阵法的常田广志。
“广志,你没事吧?”
应了一句,时本一郎脚步匆匆地跃上了那火车顶部。
“我没事,有这火车气息掩盖,周围的家伙根本注意不到我……”
跌跌撞撞地自驾驶室内钻出,常田广志手中捏着一个皱巴巴的昏黄矿泉水瓶,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无限的惊悚:“会长,上面那两个可怕的鬼神,是被荒木君的法身解决了吗?”
按时本一郎的吩咐布置好阵法之后,他便一直默默守在天台之上。
逢魔之原融合、魑魅魍魉出没,再加上天魔雄命和天逆每姬神接连现身……
弱小而无助的他,只能一直藏在这火车头内、握着粗壮的矿泉水瓶暗中窥视,直到那尊眼熟的黑佛登场……
“找到了,百鬼绘卷……”
没有回答常田广志的问题,时本一郎弯腰拾起了车顶上方的绘卷:“果然,是这东西,还在支撑着青行灯留下的百物语!”
此刻,这不知来自何处、亦不知去往何方百鬼绘卷,表面原本画着的无数狰狞鬼怪已褪去墨色、仅存空无一物的白纸,却隐隐流转着呼吸般的青色光芒。
“铮。”
时本一郎拔出桃木剑,毫不留情地斩在这绘卷表面,炸裂出大片雷罡。
“啧,难缠的怨物。”
雷光散尽,那看似不堪一击的残破绘卷,却依旧完好如初。
“等等,那黑佛不见了……”
一旁,突然传来常田广志的惊呼:“诶,荒、荒木君?!你什么时候来的……”
身穿黑色紧身衣的荒木宗介,自扭曲的空间中走出,出现在了天台另一侧。
此刻,那毁天灭地的黑佛和漫天白光已消失在城市上空,只剩下缓缓蔓延的空间缝隙,不断扩大着逢魔之原的领地。
“直觉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油腻气息,我就试着用神足通过来看看……”
看清天台对面那颗耀眼的地中海,荒木宗介激动地呼喊着,张开双臂大步奔向对方:“果然是你,常田副会长!”
1026甘之若饴
1027 事后の清理
“咳咳,荒木君,你的敬仰老夫铭记在心,但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专业除灵者,夕阳下的奔跑这种重逢方式还是略显……”
看着朝自己激情拥来的荒木宗介,常田广志口嫌体直地张开双臂、迎向对方……
“你这个,一言不发就擅自旷工、抛妻弃子,卷走时本老头留下的罗盘和僵尸跑路的混蛋地中海!”
却被一道强壮的手臂掐着领带提上半空,如同鲤鱼旗一样随风摇曳:“害得我自动成为唯一嫌疑人,背负下了所有罪名,还被迫犯下越狱、袭警、裸奔等无数罪名,成了人尽皆知的‘帝国の绝凶马赛克’,在犯罪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你知道被全日本看过屁X是什么心情吗,我一辈子出门都得带口罩帽子和墨镜了……对了,一会应该会有记者进场,不如也让你也体验一下……』
“不是……荒木君……先别脱……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别摇了,要吐了……”
猛烈摇晃之下,常田广志如风中残烛,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荒木君,不必过于责难广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老夫的指示。”
远处,传来一把金铁夹杂的低沉嗓音。
“那个,之前就想问来着,茧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等、等等……”
看着这包裹在重甲之中的百战铜尸,荒木宗介微微一愣,将额上的眼罩反复掀起、放下……
“你是……时、时本……老头?!”
无论他怎么看,在茧那惨白刚硬的面容后方,都重叠着一张半透明的、无比眼熟的苍老面容。
“在老夫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很好地握住了钓竿,虽然拉钩的时候用力过猛了一点……”
时本一郎微微点头,冲他欣慰一笑:“总而言之,做得不错,辛苦了,荒木君。”
“钓竿什么的……我……我还一直以为那个电话……是临终托梦或者鬼来电……”
指着“死而复生、借尸还魂”的时本一郎,荒木宗介满脸的目瞪口呆:“你……你居然……”
“不是说过吗,老夫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后手之类的还是留了亿点点的……”
“太好了,这下我的罪名可以彻底洗清,你这老头真是让人喘了好大一口气啊!对了,正好协会这个月的补贴还没有入账,是不是加上精神损失费一起补……”
任凭手中的常田广志滑落地面,荒木宗介激动地朝时本一郎跑去。
“喂喂,荒木君,老夫好不容易续得一命,尚有使命未完,暂时还不想成佛。”
但时本一郎早已先知先觉地御剑而起,退到了裂缝后方的另一半天台上:“当务之急,是让百物语停下,阻止逢魔之原继续和东京融合……”
“那个……”
尴尬地收回自己递出的双手,荒木宗介转头看向了那散落火车顶部的卷轴:“所以,就是这个东西,在召唤那些家伙过来吗?”
他一步踩上火车头,拉起其中一截绘卷,用力一撕:“看我撕了这破玩意儿!”
“白痴宗介,不必白费力气了……”
不知何时到来的东野幸平,悬在半空,冷眼旁观道:“我从如月站跟着这个厕纸一样的画卷,绕了一整个东京追到这里,路上试了无数次,根本没办法弄坏。”
“嘶啦!”
清脆的撕扯声中,那连绵不断的百鬼绘卷,在荒木宗介手中一分为二……
“哈?这不是撕掉了吗,还没我家的特价厕纸结实。”
谷齢</span>
话音未落,漆黑的业火自掌心腾起,将他手中那一截绘卷燃作了灰烬。
“喂喂,这好歹是怨物……”
时本一郎目光一滞,随即释然一笑。
和被“六拳破颜”的天逆每姬神比,怨物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就算你把这《百鬼绘卷》撕了,但那‘百物语’好像还在继续……”
在东野幸平冷冽的视线中,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依旧在蚕食着现世的东京。
“对了,东野君,你刚才说,那火车拖着这绘卷,绕了整个东京一圈?”
时本一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东野幸平:“你可记得,具体的路线?!”
“大概,是从琦玉方向过来,从大塚站进入东京……然后顺着山手线一路往东……”
东野幸平摸着下巴,低头回忆起来:“后来,这破火车在皇居前那一段开始胡乱打地洞,但大体上也是顺着山手线的方向一路过来的……”
“太好了!”
仔细听着东野幸平述说的路线,时本一郎激动地点了点头:“如果老夫所料不假的话,必须在逢魔之原和东京彻底融合之前,把这包围了东京的绘卷全数回收,才能结束‘百物语’。”
“喔?”
东野幸平眼神微微闪烁,抬手拿起被荒木宗介撕断的其中一截绘卷,化作一道血影腾空而去:“事不宜迟,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那么,我也来帮忙!”
一旁的荒木宗介闻言,捏了捏指节,跃跃欲试。
“不,荒木小子,等东野君彻底回收这绘卷之后,再由你出手销毁即可。”
时本一郎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下方遍体鳞伤的城市:“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只有你能做到。”
“现在,城里的除灵者、救援队和没能疏散的群众们,正因为某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岌岌可危。”
天逆每姬神陨落之后,那一道道破界而来的灰影似乎受到了惊吓,此刻全都销声匿迹。
但在荒木宗介金白双瞳之中,高楼大厦、街头巷尾间,一道道游窜的鬼神气息,如明灯一般耀眼。
“只有我,能做到的事吗?”
微微一笑,荒木宗介将手中头盔戴上。
“不错,完事之后,认真清理是基本礼仪。”
空间扭曲之中,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天台上。
下一秒,一道磅礴如山的佛影,悄然出现在下方的建筑群中。
“不属于人间的家伙们,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该回哪里回哪里……”
那黑佛的三颗头颅,双目绽放出洞彻一切的白炽光芒,发出了震慑灵魂的呼喊:“东京,是我的地盘!”
1028 擦枪走火
一尊三头六臂的黑佛,好似特摄电影中即将毁灭城市的哥斯拉,保持着悬空端坐、六手拈花之势,就这么在建筑群中移动起来。
“那个怪物,又来了!”
那恐怖的佛影所过之处,大群的鬼怪如同被捣了窝的蟑螂,四散而出……
“连天逆每姬神大人都不是祂的对手,‘百鬼夜行’要怎么办……”
“还‘夜行’什么,跑啊!”
但在那庞大的抽吸力面前,它们只能如狂风中的蜡烛,无可抵挡地迎来熄灭的命运。
就连混杂其间的一道道灰色身影,也难以逃出生天。
“不,人间太危险,我先回逢魔之原了!”
感应到“同类”们的凄惨遭遇,尚未被波及的鬼怪,如四下逃窜的过街老鼠,以比来时更加饥渴的姿态、前仆后继地朝空间裂缝“回流”。
“不,这是怎么回事?”
“快停下……谁去停止这破阵法?!”
但是,他们刚返回逢魔之原、松了一口气……
“完了,逢魔之原已经和这片空间融合大半,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吾辈付出数百年心力与肉体,让逢魔之原降临现世,到底是为了什么?!”
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很快又随着缝隙的扩大,回到了那座钢筋混凝土打造的“处刑场”。
……
“交给这两个小子,应该没问题的。”
恢复安静的天台上,时本一郎和常田广志在徐徐微风中并肩而立。
“广志,你守在这里,等着东野君从另一头回来……如果通讯恢复了,就想办法联系协会和阴阳寮。”
“收到!可是,会长,您要去哪里?”
“我,还有点事,想去问问。”
留下这句话,时本一郎抬手将地上的“阴阳四象天星盘”隔空摄入掌心,直接御剑而起,消失在了建筑群中。
……
“喂喂,宗介这家伙,真是闹得有够天翻地覆的……”
池袋西口公园广场,满身血污、面色虚弱的二之前龙马,正靠坐在一张扭曲变形的长椅上,手中握着唯一完好的一柄左轮。
“吉原那边本来就没恢复营业,这次一闹估计歌舞伎町也要关门一段时间了,不如申请去大阪新田飞地那边公费疗养一下?”
仰望着城市中若隐若现的黑影,他嘴边烟头忽明忽暗,化作一个个忧愁的烟圈。
“连这种‘天灾’级的邪神,居然都不是他的对手……荒木宗介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坐在长椅另一头的尼雅,担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不过,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他这么一闹,我们恐怕现在已经丢了小命……”
擦了擦额头的汗滴,她目光中依旧残留着恐惧:“之前的一分钟内,至少有七道鬼神级的气息,陆续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们身上停留过。”
“啧,缚鸡之力的话,多少还是有的吧……”
二之前龙马利落地摆手,将左轮枪弹巢摇出,轻轻拨动着:“只要不是一拥而上,再拉六位之前那种‘天狗桑’陪葬,应该问题不大。”
高速旋转的弹巢内部,赫然是六枚血迹斑斑的暗红子弹。
“哼,说得好听,被那些天狗包围的时候,某人只能在我裙下瑟瑟发抖呢。”
冷嘲热讽了一句,尼雅用好奇的目光瞥向那六枚子弹,却什么也没问。
能一发解决鬼神的子弹,若放到教廷,起码是“次禁咒级”的法器。
这想必,是日本官方的某种“最高机密武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交到了这个小警察手里。
“咳咳,那是我当时伤势还没恢复,不然哪怕只有一只手,也能将祂们全部击落……”
想起之前被那七只大天狗围困、趟在修女膝枕上瑟瑟发抖的恐怖经历,二之前龙马愤懑不平地将枪口虚指天空、比划起来:“我之前一人独战天狗群的英姿,你是没看到……就像这样,biubiubiu……一枪一个小天狗……”
身体恢复行动力之后,他才从那被“鬼一法眼”斩碎的左轮残渣中,将这最后六枚“黑翼AS试作V型”一一收复。
“嗯?”
与此同时,他枪口所指之处,一道扇动黑翼的人影,一闪而逝。
“砰!”
被心底那天狗留下的阴影刺激,二之前龙马条件反射地扣动了扳机。
一枚暗红色的子弹,就这么旋转着脱膛而出,消失在了夜风之中。
“怎么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一直保持警惕的尼雅,第一时间自裙下掏出了一柄雷光炸裂的银锤。
“奇怪,我明明好像看见有什么的……”
目光呆滞地停留在那子弹消失、空无一物之处,二之前龙马摸着后脑勺,讪笑起来:“没……没事……一不小心走火了,啊哈哈哈哈……”
“你是白痴吗?次禁咒级的珍贵法器,就这么被你射了空气?!”
“有、有什么关系,擦枪走火这种事情,我随便写写报告就OK了……再说,这子弹还是研究所‘私人赞助’给我的……”
“等等,那不是非法武器交易吗?”
“请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
池袋西口公园数百米外,池袋大都会大饭店顶楼。
“嘶啊!!!!”
一道托着黑翼的身影,自呼啸的狂风中现身,捂着胸口无力地栽倒在天台上。
“东野幸平……荒木宗介……时本一郎……还有,那个打黑枪的警察……”
这失声痛吼着的男子,正是自东野幸平刀下逃离的奥姆真理会会长,言峰次郎。
“呃啊……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此刻,他肩膀处的巨大豁口,已借着人鱼强悍的自愈力,长出了半截粉嫩如新的手臂……
却不知为何,血肉重组的速度越来越慢,没能完全愈合便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哈……自顾不暇的我……”
自嘲一笑,言峰次郎吃力地撕开衣襟,查看起自己那狂风与血肉交融而成的透明上半身。
“又有什么资格……让荒木宗介那样的存在……付出代价?!”
对拥有鬼神之躯的他来说,区区“断肢重生”的伤势,并不足以让他发出如此痛苦的呻吟。
这一切,是因为他左胸处,一道新鲜的、精准贯穿心脏的弹孔。
1028擦枪走火
1029 愿为君羽间风
“这枚子弹,为什么会带着业火……”
一颗黑焰萦绕的弹头,正在言峰次郎那破碎的心脏内部,越燃越盛。
“所以,就这样结束了吧?”
业火灼烧下,他只觉自己体内的鬼神之力,连同生命和灵魂,正一点、一点悄然流逝。
“哗啦……”
与此同时,一封发黄的纸片,自领口内侧随风飘落……
“这是……”
言峰次郎下意识抬手,将那纸片接住。
“是木染……在那时候……放进来的吗?”
看着这张发黄的卡片,与春日木染相拥的那一刻,对方悄然探入衣袍的小手,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明信片?”
血迹斑斑的纸面上,印着一座白顶红柱黑墙的寺庙,最上方还有“京都鞍马寺-贴票明信片”的字样。
“寄……给我的?”
明信片后方,残破的邮票旁,赫然写着“东京都文京区本郷7-3-1,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肿瘤科,言峰次郎收”的字样。
“这字迹是……”
看着地址栏下方,那一行行眼熟的娟秀小字,言峰次郎只觉心跳和呼吸骤停……
这一刻,业火燃烧的痛苦和生命流逝的空虚,全都被他抛之脑后。
“To天狗桑”
“这封延时寄出的明信片送到时,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
“原本打算,在陌生的京都,寻觅无人的森林,就这么安静地离开……对没有牵挂的我来说,是最不给他人添麻烦的方式了。”
“每每这么想时,某张带着责问的脸,总会在脑海中浮现。与其说,是因‘浪费他人赠予的时光’而自责,不如说是思念……思念那张冷漠中暗藏着热情、在彻夜疼痛中给予我勇气的脸。”
“墨染纸面,方知我是如此深爱着你。或许,在遇见你,明白爱之前,真正的我,并不存在。”
“如果,我最终选择回医院,那一定不是为了延续生命,而是试着紧握流逝的时光,在最后的日子待在珍惜的人身旁。”
“请不必为我而悲伤,生命的重量,本非时间可度量。若能在你的身边,悲伤着生者的悲伤,安然地离去……这样的我,应该是幸福的吧?”
“今后的岁月里,请你也要成为拯救他人的天狗。愿为君羽间风,但看木叶舞枝头,万木垂梢首,知我曾来过。”
“FROM不具名的微风”
“哈……哈哈哈……拯救……他人……的天狗?”
不知是业火灼心、生命流逝,或是泪流满面的缘故,看完这张明信片,言峰次郎的视线已然一片模糊。
“抱歉,加奈子……咳咳……我原本以为,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他无力地软倒在地,口中血沫翻涌,沉浸在生命结束前最后的时光中:“最后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除了带来杀戮与死亡,没有任何意义。”
……
十二年前,东京都千代田区,超自然研究所。
“这些生物的组织结构,是何等的美妙与独特……”
面容略稚、满眼狂热的言峰次郎,如朝圣般在一排排大型试管前躬身抚过。
“这简直,是跨时代的发现……就连诺贝尔医学奖,都没有资格评价的研究成果!”
眼前这些一人宽、一人高的试管内,有的浸泡着单独的肢体和器官,有的甚至是一具完整的生物标本。
在这些似人非人、似动物非动物的“标本”身上,学医多年的言峰次郎,看到了无数不同于地球已知物种的特征与结构。
当然,对普通人来说,与其说是“生物”,或许用“妖魔”来形容更加恰当。
“言峰君……看过这一点点‘阶段性成果’之后,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背着手走在前方的清瘦老者,头也不回地问道。
“请叫我次郎就好,老师……至于考虑,在见到这一切之后,根本不需要了。”
言峰次郎面色一肃,恭恭敬敬地以土下座的姿势,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请务必,给我这份荣幸,参与到您伟大的研究中!”
“不愧是日本当代最有潜力的医学天才,不需要任何讲解,就能明白其中的价值。”
老者赞许地点了点头,从旁边拖出一个刻满符文的破旧木箱:“不枉我为你,准备了单独的‘研究课题’。要知道,这里面的‘素材’,可是我费尽人脉,好不容易搜集全的。”
“这些是……古董画?可是,我们的课题,不应该是医学类的……”
打开木箱,出现在言峰次郎视线中的,是一幅幅充满鬼怪形象的精美绘卷。
“稍安勿躁,详细的内容,很快你就会知道。不过,聚焦在东京的视线太多,不便进行下一步研究。所以,我为你安排了个更适合的地方……”
“对了,不出意料的话,今后可能会有某个隐秘组织邀请你加入。那时候,我们……”
将木箱重新合拢,老者慈祥微笑着,耐心向他叮嘱了起来。
“我知道了,请老师放心。”
听着对方的话语,言峰次郎低垂的眼中,逐渐燃起炽热的火焰:“终于找到了,人类进化的方向……”
……
“最近的经历告诉老夫,人生的意义,并不止步于生死。”
金铁摩擦般的嗓音,悄然在耳畔响起,将言峰次郎涣散的思绪唤回。
“你是……时本……一郎?”
一道暗红的身影,缓缓走入言峰次郎模糊的视线。
“现在告诉我,关于“恶之华”的事情,还来得。”
来到对方身前蹲下,时本一郎诚恳地说道:“这一定,能在未来,拯救无数条生命……”
“嘿,无数条生命吗?”
听见这个词,气息虚弱的言峰次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告诉你,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
“你发誓……将我的骨灰,葬到一个指定的地方……地址是……”
“老夫记下了……”
仔细听着言峰次郎的话,时本一郎郑重地点了点头:“鄙人时本一郎,以三清之名起誓,必如你所愿。”
“很好。我的……时间不多了……你,附耳过来……”
听见时本一郎的承诺,言峰次郎满意地点了点头,费力地在对方耳边低语了起来。
“我知道的,差不多都告诉你了。”
三分钟后,气若游丝地述说完毕,他脱力般向地面倒去。
“无法正视生死,一味寻求虚伪的答案……”
仰望着微微亮起的天空,言峰次郎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加奈子,我还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医生呢,对吧?”
……
1029愿为君羽间风
1030 忽明忽暗
“广志,天,终于亮了呢。”
“不,荒木君……应该说,是本就属于东京的白天,回来了。”
西武百货碎裂的天台上,荒木宗介和常田广志并肩而立,眼神复杂地眺望着脚下的城市。
“看来,幸平那小子,按时将那些画卷收回了呢。”
侵蚀着东京的空间裂缝,和逢魔之原的大片焦土,正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渐渐消失。
磅礴如云团黑鱼和白鱼,正欢腾地在建筑群中游动,吸食着残余的怨气。
密密麻麻的救援队伍,在装甲车和直升机的掩护之下,穿梭在残垣断壁般的建筑群中。
黑夜褪去,东京都在午后的灿烂阳光下,开始一点、一点焕发出原本的生机。
“吾辈任侠道之人,自然言出必行。”
背着一大捆绘卷、远看如展翅的蜗牛的东野幸平,轻盈地落在了对侧天台,将火车顶部最后一截《百鬼绘卷》卷起。
“可惜,龙马没能看到这一切。”
“没关系,知道现在这个结果,那家伙应该也能安息了吧?”
隔着将整栋大厦一分为二的巨大天堑,二人沉默地对视着,陷入了无尽的哀思之中。
“喂喂,你们背着我,说什么晦气话呢?”
天台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踢开。
“本大爷没能在红灯区‘奋战’到退休,怎么可能就此安息?!”
血迹斑斑、赤着上身的二之前龙马,叼着一颗忽明忽暗的烟屁股,精神抖擞地走到了阳光下。
“龙、龙马?!”
“宗介,你不是说这小子挂了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灵体之类的……”
“没错啊,他、他之前,明明在我眼前……难道,是被尼雅用禁术转化成了吸血鬼、僵尸或者牛头人之类的玩意儿了?”
看着眼前气色虚弱得像来了二十发、但起码性命无忧的二之前龙马,荒木宗介和东野幸平微微一愣,脸上的阴霾化作了惊喜。
“事先说明,我隶属的是‘异端审判所’,不是‘异端制造所’,教廷也没有这种古怪的邪术。”
一脸没好气的尼雅,紧随二之前龙马身后走出:“啧,就你这被圣光术透支的程度来看,估计最近半年都别想在红灯区有所建树了。”
“什么?那我上个月买的‘无限指名过夜套餐’岂不是要放到过期了?”
“咳咳,那个,几位,既然绘卷已成功收回,就赶快交给荒木君‘销毁’吧!这边的事情处理完,鄙人还要奔赴下一场艰巨的战役……”
忐忑不安地整理着衬衣上的领带,常田广志脸色纠结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无缘无故离家出走这么多天、还变成了全国闻名的通缉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向内子解释呢……警察上门问询之后,惊慌失措的她一定准备好了‘谢罪专用榴莲壳’吧?”
被常田广志提醒,荒木宗介将手伸向对侧天台上的东野幸平:“不错,幸平,赶快把那堆破画卷丢过来给我吧。”
“抱歉,宗介。”
可是,东野幸平接下来的话,让天台上原本回暖的气氛一滞:“这东西,我现在不能给你。”
“别开玩笑了,那可是差点毁掉整个东京的‘违禁物品’,你以为是龙马随时可以从保管库‘锵’出来看半个月再还回去的杂志吗……”
看着面容低垂、看不清表情的东野幸平,荒木宗介讪笑着把手向前伸了伸:“快拿来,这‘厕纸’这么大一堆,我一个人还得撕半天呢。”
“不,我没有开玩笑。”
狰狞锐利、黑白交融的骨翼舒展开来,东野幸平整个人悬空而起:“百鬼绘卷,我已经答应了要帮别人‘回收’,所以今天必须带走。”
浓郁的血腥味,在天台上悄然弥漫。
“东野君,别冲动,私自带走叁级以上怨物,可是死罪!”
“我就知道,血族没一个能相信的……你以为,想走就能走得了吗?”
气机牵动之下,常田广志和尼雅下意识摆出了戒备的姿态,随时打算出手阻止他。
“等等,幸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先别急,有问题可以和我们商量嘛。”
荒木宗介和二之前龙马齐刷刷向前一步,挡在了二人和东野幸平中间。
恍惚之中,天台上那道两米宽裂缝,给人一种无法跨越的错觉。
“抱歉,更详细的情况,因为和别人的约定,我无法告知。”
面对好友不解的眼神,东野幸平歉意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是个连自己的爱人都无法守护的丑陋怪物。世界和平、拯救天下苍生之类的事情,我根本没资格考虑。”
他并没有直接离去的意思,只是悬空而立,用那对吊角眼坚定地与众人对视着:“当然,出于各位的立场,如果要出手阻止,在下也不会有一丝怨恨。”
“却不能和我们说,不代表我不能猜吧……”
沉默了几秒,荒木宗介瓮声瓮气地问道:“是和让你复活的那个人,还有丽子有关吗?”
“没错,那人对我有恩……而且,丽子目前的状况,不太好……”
东野幸平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就会好起来。”
“这样吗……现在不能说明,那等一切处理好之后,你再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就好了?”
荒木宗介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了明快的笑意:“咳咳,那个,广志,就这样愉悦地决定了,这件东西就先借给幸平……”
“什么,愉悦?!”
接着,他粗壮的手臂搭上了一脸茫然的常田广志的肩膀,在对方耳旁咬着下唇低语道:“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扣工资也好、记案底也好、开除也罢……总之,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本人来承担。”
“也不用搞那么复杂,干脆我直接写一份一万字的任务报告,就说那个东西……”
一旁的二之前龙马也摸着下巴,连声附和道:“对了,就说它自己突然烧起来,烧得一点灰都不剩了。”
1030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