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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汪才超凶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txt下载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1 心脏的重量

    “嘛,从交易的角度来说,的确算是两清了。但是,东野君在中东的时候,听过一句谚语吗?”

    “谚语?”

    夏多诺德双手抱胸、侃侃而谈,并没有急着接过皮箱的意思:“重生的亡者,想要去代表幸福‘芦苇原’,必须先秤一秤心脏的重量。”

    “心脏的重量……夏多,你到底什么意思?”

    东野幸平眉头微皱,保持着递出皮箱的姿势,那对吊角眼警惕地盯着对方。

    “这柄‘审判之秤’,出土于公元2500年前的埃及第三王朝,原本藏于伦敦科学博物馆,据说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天平。”

    夏多诺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造型原始、材质粗糙的石制天平。

    “根据《死者之书》记载,阿奴比斯曾在众神监视下,用它来称量亡者的心脏……”

    他话未说完,面前的东野幸平,忽然动作停滞,散落成了一地黄沙。

    “如果心脏比女神玛亚特的‘真理之羽’更轻,证明这位亡者生前十分正直善良,有资格去到美丽的芦苇原。”

    任凭那黑色皮箱重重跌落在地,夏多诺德没有搜寻东野幸平身影的意思。

    “但如果心脏因为生前罪业而比‘真理之羽’重,这位亡者会被名为“亡灵吞噬者”的阿米特吃掉……”

    “当然,还有一种特别的情况……若是心脏与恰好与‘真理之羽’一样重,这人就会成为冥界的仆从,永远守护“审判天平”。”

    自指缝间弹出一枚洁白的羽毛,他低垂着头,继续喃喃自语着。

    “你的心脏……有多重呢?”

    在羽毛落上天平一端的同时,那天平空无一物的另一端,竟然诡异地开始上下浮沉起来……

    “呃啊!!!!!”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男子痛苦的嘶吼。

    “夏多……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东野幸平捂着胸口,自另一侧塔基下方现身。

    此时,他的心脏彷佛被人扼住,连体内的阿萨迈特止血都停止了流动。

    “呃啊啊啊啊啊……”

    剧烈颤抖着,他的身体融化成一滩血浆,在扭曲变形中,又分裂出数名身形外貌完全相同的“东野幸平”……

    即便如此,这份蚀心的痛苦,依旧没能从“本体”中转移。

    “哇哦,是血族的‘血影’,融合了类似天魔化身的能力吗?精妙到连我都分辨不出来了呢……”

    “看来,你在‘百鬼夜行祭’违反了‘DietCode’,搜集到了相当不错的血脉呢。”

    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天平,夏多诺德潸然一笑:“啊,关于刚才的‘谚语’,我还没说完呢……”

    “与“审判天平”和“真理之羽”一体同源的,还有另一件怨物,叫“亡者心脏”。”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欧洲的黑巫师时常将“亡者心脏”植入尸体内部,利用这套怨物的规则炼制听话的‘冥界仆从’……”

    “甚至,为了获得足够强悍的尸体,他们不惜制造过‘黑死病’这种惨桉呢。”

    随着摇摆幅度逐渐微弱,那上下起伏的天平两端开始朝着同一条水平线靠拢……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位半吊子阿萨迈特血族坚持吃素,还能保持血气如此旺盛的奥秘,是因为胸膛内植入了一颗无坚不摧的“亡者心脏”呢?”

    在天平静止的瞬间,场间那一名名“东野幸平”,炸裂成了漫天砂砾。

    “夏多诺德……你这个……该死的……”

    黄沙飞舞中,只剩最后一名呆立原地、面无表情的东野幸平。

    “我……绝对……不会服从于你……”

    僵硬的咆孝自喉头挤出,他的身体却以恭顺的姿态,站到了夏多诺德身侧。

    “还好,‘天平使用者必定付出生命’这种副作用,被在下用暗影之力‘无法触及’的规则抵消掉了。”

    “虽然使用条件有些苛刻,但不愧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成套怨物,连强悍的阿萨迈一族也无法豁免其中的‘规则’呢。”

    拍了拍“口嫌体直”的东野幸平,夏多诺德提起地上的皮箱,看向了远处蹲在咖啡桌后方“暗中观察”的月影千草:“久等了,“地狱革命”阁下。‘设备’和助手都齐全了,我们继续出发,去布置‘场地’吧。”

    “设备?助手?场地?又来?!”

    月影千草根本来不及反应,视线已被流水般涌来的阴影染作漆黑。

    ……

    山梨县,青木原树海,外围。

    不见天日、死气沉沉的黑色树海中,十余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正无声地在一棵棵树木间搜寻着。

    “家主,这是发现的第十具“守辰丁”尸体了……和之前的那些一样,全是生理致命伤,现场没有残留任何灵力和怨气波动。”

    仔细看去,这些男子们,胸口全都佩戴着一枚小小的五芒星徽记。

    “还有,这些守辰丁体内,寄生着一种没见过的藤蔓,对我们身上的灵力有着诡异的吸食反应……”

    沿途的树下和草丛中,乱七八糟地躺着几名死状惨烈的黑袍神官。

    “不必深究,守辰丁是阴阳寮秘而不宣的存在,过于探究他们的秘密,对我们没有好处……”

    队伍中央,站着一名身穿白色和服、背着硕大木箱的中年男子:“你们继续在周围搜索,别离开我‘棋子’的感应范围。”

    “是。”

    修长下巴布满胡渣,细微的皱纹遮不住俊朗的五官,嘴角忽明忽暗的烟头反倒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沧桑……

    这是一名和小鸟游太郎站在一起,立刻可以凑成“师奶杀手组合”原地出道的中年美男子。

    “喂喂,寺,我可只答应过来帮你偷人,可没打算替别人背锅,挑起土御门神道和阴阳寮的战争。”

    他就这么双手合袖、身姿散漫地站在林间抱怨着,对四周血腥的场面视而不见。

    “安倍布石,安倍一族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又懒又怕麻烦的家主,才会一直一蹶不振。”

    腰配双刃、一身黑色和服的俊美少年,扛着一道黑色人影自树林中走出:“若不是只有你能在这青木原树海辨别方向,我也不会求你陪我来。”

    正是在吉原炎上中身受重伤后,回京都养伤的免许等级“贰”除灵者,代号“立花飘雪”的安倍寺。

1062 命运的大网

    “数百年前那场明历大火,因我前世失约而起,至十万生灵涂炭。半月前的吉原炎上,那件和服逃出吉原神社、重启神隐,我亦难辞其咎,却累得加藤大师独自被囚于此处。”

    面无表情地将肩上的黑袍神官放在草地上,安倍寺宁静而坚定地看向这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如果无法将加藤大师带离此地,我的剑心将永生蒙尘,不得通透。”

    “你这个对老爸直呼其名的臭小子,就是喜欢钻牛角尖!”

    “不过,这片树海太过诡异,就算是我的“天圆地方”,也只能卜算大致的方向。保证你不至于‘有进无回’应该可以,找人什么的可就不一定了。”

    名为安倍布石的中年人,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在那名守辰丁面前蹲下查看起来……

    “啧啧,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碰守辰丁的尸体吗,扛过来干嘛?”

    这名黑袍神官脖子处,有着一道不知何物划过的细长豁口。

    “皇室一直看我们不顺眼,要是留下我们安倍氏来过的痕迹,岂不是给别人机会找我们麻烦。”

    “谁告诉你,这是具尸体了?”

    面对自己父亲的絮絮叨叨,安倍寺习惯性地别过了脸。

    “呃啊……”

    二人话未说完,面前的守辰丁,突然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喘息。

    “居然还有气?”

    安倍布石双指自袖袍中带出一黑一白两枚温润如玉的棋子,接连点上对方胸口。

    “定式·镇魂。”

    “定式·星痕。”

    随着棋子碎裂,一层柔和的灵光,覆上了那守辰丁的身体。

    “我……你……”

    脖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恢复,那名黑袍神官的体征也稳定了下来。

    “在下京都晴明神社,安倍布石。请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和你们动手的是什么人?”

    轻轻扶住对方后脑,安倍布石侧耳过去,言简意赅地问道。

    “有两个穿黑袍的家伙,潜进了树海……动手的……是其中一个,外国女人……”

    忍着喉头伤口的疼痛,那守辰丁气若游丝地答道:“她的术法,很古怪……我们根本感应不到,也没法抵抗,更逃不掉……”

    “外国女人?古怪的术法?怎么个古怪……”

    仔细聆听着这名守辰丁的话,安倍布石只觉眼皮直跳,嗅到了浓郁的“麻烦”气息。

    “卡察。”

    清脆的断裂声之中,一旁腐朽的黑树突然拦腰折断,正好朝二人所在倒下……

    “小心!”

    面对压下的树干,站在一旁的安倍寺人未回头,身体已条件反射般地抽刀……

    二天一流,剑心通明,皆无。

    绵密的刀光破空,那黑树在安倍布石头顶四分五裂,无力地散落一旁。

    “没有人……也没有能量波动……”

    下一秒,安倍寺鬼魅般的身影,已出现在那断裂的半截树干处。

    “但要说是‘自然断裂’,时机和方向,也未免太巧了吧?”

    看着内部早已坏死的中空树干,他脸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不,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另一侧,尘埃与木屑之中,嘴上烟头熄灭的安倍布石,脸色有些惨白:“看来这一次,阴阳寮遇到大麻烦了呢。”

    “死了……是什么时候……我明明全部斩中了……”

    安倍寺回头定睛一看,只见扶着的那名黑袍神官,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杀死他的,是命运。”

    一道断裂的树枝,不知何时突破了他密集的刀光,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命运?”

    听见这个词,安倍寺警惕地眯起了眼。

    与灵力、怨气、神力这类“肉眼可见”的能量,以及触发生效的“规则”不同,“命运”是一种玄妙未知的存在,看不见摸不着、却总是无声无息地影响着一切。

    “外界只知,安倍一族擅阴阳道,却不知自晴明先祖任天文博士以来,精湛之术实乃‘天文道’。”

    “我的‘晴明奕术’,以九宫星盘为方圆,执《占事略决》之术化黑白,方能触及独立于怨气、灵力、神力之外,无迹可寻、却又难以抗拒的命运之力……”

    安倍布石指尖拈出一枚黑棋,轻轻点在那气息全无的黑袍神官额前。

    “一斟一酌,莫非前定……今日,看来是棋逢对手了。”

    那枚棋子化作一抹磅礴的黑雾,自那守辰丁额头扩散开来……

    “我们……不,是这片树海,早已落入了他人用‘命运’编制的大网。”

    黑雾所过之处,一缕缕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去往何方的幽兰细丝,已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林间。

    ……

    “潜行,步伐小心翼翼,不留游走痕迹。”

    就在安倍寺父子在青木原树海外围徘回时,悠扬的女声正在树海中心处回荡,哼唱着低沉诡异的异域民谣。

    “如同一簇幽灵,呼吸,躲避,观察。”

    黑袍难掩姣好身材的女子,不疾不徐地行走在那遮蔽方圆数公里的广袤树冠下。

    “猎人,猎物,同体……异类即是仇敌。”

    头顶,缠满各种诡异事物的枝干,彷佛一座死寂的群墓。

    “毁灭作为赞礼,无上肯定。”

    脚下,寸草不生的沙土中,一根根粗壮树根如蛇般蠕动,若隐若现。

    头颅低垂、轻哼歌谣,这黑袍女子踩着宛若舞蹈的翩翩步伐,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根系,朝那黑色巨树的树干前进着。

    此人,是与望月康氏分开之后,独自留在树下的“命运祭祀”。

    “二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不请自来到这个地方吧?”

    五名黑布蒙眼的守辰丁,自那树干下方悄然现身,侧耳微听……

    “没有气息外泄,难怪‘青木玉根’没有感应。”

    与之前的守辰丁相比,这几名神官身形句偻、须发花白,举手投足间亦老迈许多。

    “守在外围的同袍没有消息,想必……”

    “拿下她,再联系阴阳寮确认情况。”

    急促地交谈了几句,这几名守辰丁以与外表不符的迅捷身姿,呈环绕之势散开。

    纤细密集的黑藤,自黑色神官袍下蠕动而出,化作铺天盖地的黑潮,从不同方向朝“命运祭祀”围拢……

1063 无谓的牺牲

    “这里,还有五人吗?”

    面对那五道“黑色海葵”一样狰狞扭曲着向自己逼近的身影,“命运祭祀”白皙的手掌自袖袍内抽出一张卡牌……

    “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命运。”

    那古朴破旧的卡牌正面,赫然绘着一名死状凄惨、被倒吊在大树上的骷髅。

    最诡异的是,那牌面上的倒吊骷髅,正活灵活现地在树干上挣扎着。

    “倒吊人……正位……逆解……”

    看也不看脚下急速逼近的藤蔓,“命运祭祀”凝视着手中卡片,默默地念叨着:“无谓的牺牲……厄运……骨折……”

    在她蔚蓝如镜的双眼倒映中,遍布林间的幽兰细丝,微微一颤。

    下一秒,两名白发苍苍的守辰丁,似乎脚步过急,竟被自己脚边的藤蔓绊倒,一个踉跄朝着地面摔去……

    “卡察……卡察……”

    接连两声脆响后,那身穿黑色神官袍的两道身影,便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你们,怎么了……”

    另一名守辰丁横跃一步,到二人身前伏身一探,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摔……摔死了?!”

    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的二人,竟然因为这突兀的“平地摔”而折断颈骨,气息断绝。

    “不可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小心,这应该是某种类似‘丑时参’的诅咒,而且发动速度很快!”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守辰丁操控的藤蔓,已经如蛇群般灵敏地逼近到了“命运祭祀”面前。

    “各位应该不知道吧,在被教廷‘规格化’之前,最初在民间起源的塔罗牌,被称为‘恶魔的纸牌’。”

    眼看黑蔓侵占了所有退路,“命运祭祀”依旧巍然不动。

    “在最原始的塔罗牌占卜中,持牌者可以将抽到的牌替换成提前准备的‘王牌’,从‘替换’掉被占卜者的‘命运’……”

    她手中那张卡片的牌面,已从倒吊的骷髅,悄然变幻成了一枚在恶魔与天使环绕下、疯狂旋转的破旧齿轮。

    “命运之轮……逆位……正解……幸运……命中注定的相逢……”

    念到最后这个词,兜帽下方那小巧的半张面容上,勾起一抹痴痴的笑意:“我一直坚信着,命运一定会让我们……重逢……”

    同一时间,不可计数的黑色藤蔓交织成的天罗地网,已当头落下……

    狂舞似蛇的黑藤,却总是恰到好处地与她擦肩而过,互相碰撞、缠绕,滑落一旁。

    就好像,“命运祭祀”那瘦弱的身影之外,有着一层隔绝一切、无法触及的无形屏障。

    “躲开了?不对,是青木玉枝被干扰了!”

    “哪怕是灵体和幻象,应该也无法躲过‘青木玉枝’才对……”

    “她到底是什么人?”

    见到这一幕,三名守辰丁只觉背嵴发寒。

    与他们一心同体的“青木玉枝”,可堪破世间万法,噬一切灵力和怨气。

    莫说寻常鬼怪和除灵者,哪怕是鬼神与怨物,只要“青木玉枝”的数量足够,也有一战之力。

    眼前这黑袍女子看似什么也没做,却诡异地避开了“青木玉枝”,用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段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呼……”

    一抹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悄然自林间流动,带得这黑色巨树枝头微颤……

    “啪……啪……啪……”

    遮天蔽日的树冠间,数根腐朽的藤蔓,无声断裂。

    原本缠绕在枝头的一件事物,亦极为“巧合”地朝着其中一名守辰丁当头落下……

    “这气息……快躲开……”

    那赫然,是一张额生双角的赤红鬼脸面具!

    “那是等级“贰”怨物,般若之面!”

    对封印此地的怨物了若指掌,三人立刻通过气息和形状,辨出了这件事物。

    “呵呵嘿!”

    与此同时,那张面具在半空中咧嘴一笑,一个加速下坠越过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贴上了其中一名守辰丁的面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痛……”

    那守辰丁全身颤抖着,头部直接与那鬼面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任何面具的痕迹。

    接着,那黑色狩衣上方的鬼面,不断在红、白、黄三色之间切换,随之呈现出喜怒哀乐各种表情。

    “为、为什么……我们要日日承受‘青木籽’噬心之痛,沦为‘青木玉枝’的肉皿?!”

    “为什么……我们要用灵力和寿数供养这种丑恶的东西……就连最后所剩无几的生命,也得守着这棵可怕的怪物?!”

    或尖锐、或粗犷、或沙哑的质问声,在漆黑的树海间接连响起。

    “坚守本心!般若鬼面会放大心底的妒恨与执念,若是继续下去……”

    “别忘了,阴阳寮掌占卜、天文、时刻、历法,分阴阳道、天文道、历道与漏刻道……吾漏刻一道,司有打更报时、镇魂除妖之责!”

    “为尽吾道,匡扶阴阳秩序、庇佑人世太平,别说以身饲魔,即便身死道消又何妨?!”

    “先制服他,再管那个女人!”

    见同僚遭此异变,另外两名守辰丁一边用言语劝导,一边驱使藤蔓向眼前的同僚合围而上。

    “以身饲魔?身死道消?”

    喃喃着同僚的话语,那守辰丁惨白的鬼脸疯狂蠕动,左右侧脸勐地长出赤、黄两张鬼脸!

    “桀桀桀桀桀!”

    “伊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男女老幼、高低不平的笑声层叠中,磅礴的黑色藤蔓,若水流般自他体内喷而出……

    “糟糕,般若鬼面在吞噬他心底的情绪,化作怨气供养“青木玉枝”!”

    “这可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等级“贰”怨物“般若之面”,会主动寻找佩戴者,将其心底嫉恨与执念化为怨气,使佩戴者融合赤般若、白般若、笑般若为一体。

    若是普通民众被缠上,强度也仅限于寻常鬼怪的范畴。

    但此时被附体的,是体内寄生着“青木玉枝”的守辰丁,可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两名守辰丁驱使的黑色藤蔓,被这“突然爆发”的同僚以一敌二死死缠住,反被对方拉了过去……

1064 雪夜狼人

    “口口声声,匡扶阴阳秩序,庇佑人世太平……”

    下一秒,那三张鬼面,鬼魅般地占据了二人全部视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皇室为了让你们牺牲,洗脑的话语罢了!”

    “那么,又有谁,来拯救我?”

    “又有谁,来拯救你们?”

    一边说着,那一左一右两张鬼面,已张开狰狞大口……

    “卡察……卡察……”

    被缠在黑藤中的二人,头颅直接被囫囵吞下!

    “喔呵呵呵……咦嘻嘻嘻……”

    带着层层叠叠的三重笑声,那头顶鬼面的守辰丁像是看不见“命运祭祀”一样,身影飘摇闪烁着,消失在了外围的黑色树林中。

    “不是说过了吗,命运,早已注定好了一切。”

    看也不看那两名颈脖喷血、黑藤疯舞、原地踱步的无头神官,“命运祭祀”再次迈开脚步……

    那白雾中宏伟的黑色巨树,在她眼中越发清晰。

    婆娑厚重的树皮表面,深邃的孔洞喷涌着浓郁的怨气。

    弯曲的木纹,隐约组成了一张张哭泣的面容,似乎其中禁锢着数之不清的灵体。

    “怨物、灵体、除灵者、鬼怪……甚至,还有鬼神……”

    一路看着头顶那如坟墓般“埋葬”着各种事物的树冠,“命运祭祀”心底早已从诧异变成了麻木。

    “这黑树,能禁锢如此多的超凡存在,绝非人界之物,究竟从何而来?”

    巨树下方,盘根错节的粗壮根系缠绕中,一块高约四米的“巨石”进入了她的视线。

    “终于……二十三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透过根系间的缝隙看去,依稀可见一尊绒毛似刃、筋肉如凋、蜷缩着身体的巨狼石凋。

    “不,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

    “命运祭祀”身子一颤,原本急促的脚步忽如少女般扭捏,自怀中摸出了一个精致的粉底盒。

    黑色兜帽掀下,粉底盒内的小镜子上,倒映出了一张欧亚混血五官特征的女性面容。

    眼角和鼻翼微不可察的细纹,掩不住她那历经岁月、依旧精致典雅的美貌,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风情。

    若是望月绫乃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名外籍中年女子,正是第九课特约占卜顾问、“魔女恋爱占卜咖啡店”的老板娘,娜塔莎。

    “等我一下,亲爱的,马上就好……”

    此刻,站在这挂满无数怨物残尸、让人不寒而栗的黑色巨树下方,娜塔莎居然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补起了妆。

    但无论她以何种娴熟的手法补妆,无声滑落的泪水总会在下一秒将白色粉底冲刷,宛若退潮的沙滩,再难掩盖深埋其下的回忆。

    ……

    五十三年前,俄国,摩尔曼斯克州。

    在这座俄国与芬兰接壤、濒临巴伦支海和白海的科拉半岛上,坐落着有“极光村”、“世界尽头”等称谓的捷里别尔卡村。

    在十七世纪上半叶,这里曾是欧洲渔业中心的港口小镇,但随着超大型渔船的问世,逐渐衰败荒废,成为了人烟稀少、失事废弃船只堆积的“船舶墓场”。

    满月与极光之下,厚若鹅毛的大雪不知停歇地飘落着,将这座极北小村染上死寂的白色。

    “在那边!”

    “不要犹豫,直接开枪,杀了他!”

    “砰砰砰砰砰!”

    此刻,炽热的火把、人群的喧嚣和纷乱的枪声,正响彻在雪夜的小小荒村中。

    “嗷呜…………”

    洞彻夜空悠久狼嚎中,一道高近四米的魁梧身影,以与其体型不匹配的高速,在村落中若鬼魅般穿梭着。

    “砰砰砰砰……”

    “不行,秘银子弹对目标无效,那家伙是穿了铠甲吗?”

    “圣水呢?!驱邪术呢?!”

    “目标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呃啊!”

    “不,你这个邪恶的狼人……恶魔……主一定会惩罚你!”

    “吼!!!”

    随着时间推移,枪声与人群的喧嚣,渐渐化作凄厉的哀嚎,直至彻底的死寂。

    由残肢碎骨绽放而成血色“花朵”,遍布在雪白的碎石路上。

    在条血肉铺成的道路尽头,一名魁梧挺拔的“巨人”,安静地站矗立在一间屋顶十字高耸的古老教堂前。

    血迹斑斑的灰鬃之下,隐藏着布满血丝的赤童……

    狭长前凸的巨口内部,可见一排排纵横交错的利齿……

    修长健硕的兽肢末端,舒展着倒映雪光的长爪……

    这是一名无论从何种意义上,用“狼人”这个词来形容都再贴切不过的巨兽!

    “嘎吱……”

    粗暴地推开教堂大门,这狼人抽动着鼻头,冰冷的目光四处扫视起来。

    “找到了。”

    止步在教堂一角,他勐地一跺脚……

    “轰隆!”

    破碎的地砖之下,露出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

    阶梯下方,是一间黑暗无光、满是恶臭的地下室。

    “神父,是你吗?”

    黑暗中,响起稚嫩而怯懦的询问声。

    “娜塔莎,一直有听你的话,在好好忏悔自己的‘原罪’……”

    出现在狼人宛若白昼的视线中的,是一名跪坐在稻草堆上,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女孩。

    “是我。”

    用不似人类的沙哑嗓音回答着,那巨大的狼人走到女孩身前,蹲下了身。

    “可是,神父,你的耳朵,怎么这么长?”

    似乎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双眼视力已经退化,女孩如盲人般伸手,抚上了面前狼人的巨首。

    她那伤痕累累的纤细手脚,被厚重粗大的锁链,死死锁在墙面上。

    “那是为了,更好地聆听你的声音。”

    “可是,神父,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大?”

    “那是为了,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你。”

    “可是,神父,你的指甲怎么这么锋利?”

    “那是为了,把这些自诩正义的‘羔羊’,开膛破肚。”

    “可是,神父,你的嘴巴,怎么大得吓人?”

    “那是为了,把那些妄自审判你为‘命运魔女’的白痴,全都吞下去。”

    面对女孩近乎冒犯的举动,狼人保持着单膝跪地、任凭对方抚摸,逐字逐句地回答着。

1065 超脱命运

    “神父,我饿了。”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桉,女孩不再询问,捂着腹部弱弱地说道。

    “你等一下。”

    狼人离开不到半分钟,便再次归来。

    一块鲜血淋漓、白气升腾的肉块,被丢到了女孩面前:“凑合吃吧,吃完就跟我离开。”

    “神父不是说过,离开的话,会有很多人,因为娜塔莎的‘诅咒预言’而死。”

    如饥似渴地啃食着这不知源自何种生物的肉块,不知多久没进食的女孩,口齿不清地说着。

    “‘诅咒预言’?哈哈哈哈哈!那么,告诉我,小娜塔莎……”

    伸手抚上女孩的小脸,狼人认真地问道:“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不……我不能看……被我看到命运的人,很多都死掉了!”

    被对方的要求吓得停止了进食,女孩鸵鸟般将头埋入一旁的稻草。

    “我的命很硬,你尽管看。”

    对方不容抗拒的语调,让女孩缓缓抬起了头。

    “我……在你身上……”

    那对无神的大眼,浮起一抹光芒。

    象征着“命运”的点点幽光,有若活物般自四面八方朝她聚拢。

    “我看到……”

    接着,她满是淤青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自稻草堆中摸出了一张破旧的纸牌。

    “死神……逆位……重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牌面上,赫然是一张骑着白马、高举瘟疫旗帜的黑袍骑士。

    “嘿,死神吗,我喜欢!娜塔莎,听我说,你的预言,并不是什么诅咒……”

    “你只不过是在命运长河中,看见了那些人注定的终点。这是来自命运三女神,无上的卷顾!”

    仰天狂笑着,狼人长爪如剑,斩断了冰冷的镣铐。

    “该走了,小红帽。有一群人,一直在等待着你……”

    她摸出一件被鲜血染红的兜袍,披在女孩身上:“等待你,在命运长河之中,为我们指引通往宇宙本源的方向。”

    ……

    “雷耶尔。”

    参天黑树的根脚之下,终于止住眼泪的娜塔莎,带着完美无瑕的妆容,站到了那块魔狼石凋面前。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近距离之下,那巨狼体表细碎的鬃毛、筋肉间鼓胀的血管、细密的巨齿全都清晰可见,宛若一尊出自大师之手的绝世艺术品。

    “连回归原初魔狼姿态,也无法逃脱这颗树的束缚,只能被迫陷入‘石眠’吗?”

    嘴角那低吠的利齿和战意激昂的双童,让人彷佛看见这巨狼在树根缠绕下苦苦挣扎、不甘伏首的场景。

    “就让命运的长河,指引我们重逢的方向。”

    低头默念着,娜塔莎指缝中悄然出现了一张纸牌。

    “死神……逆位……正解……死亡与结束……当年我给你的“死神”庇护,果然还残有余韵吗?”

    看清那牌面上无比熟悉的黑袍骑士,她轻咬嘴唇,眼中露出一丝愧疚:“当初,你之所以孤身来到日本,继续那未完成的使命,正是因为我错误地解读了这张牌的含义。”

    指节发白地捏着那张纸牌,无数幽兰光点开始以娜塔莎为中心汇聚……

    “大灰狼,久等了。这一次,换小红帽,来接你了。”

    代表“命运之力”的幽光包裹下,那牌面上原本正位的死神,竟画面扭曲、上下颠倒了过来。

    “死神……正位……逆解……”

    命运巫术·命运重构!

    “重生……旧爱重燃……”

    接着,那张卡牌离开了娜塔莎的指尖,朝着数米外的巨狼石凋飘去……

    “阿弥陀佛。”

    就在娜塔莎目光激动地看着即将贴上狼头的卡牌时,一道身影,悄然自密密麻麻的黑色树根下方拔地而起!

    “罪僧宗纯,见过施主。”

    身着粗布僧袍、双目紧闭、胸有丘壑的光头僧人,朝她合十一礼。

    此人,正是在“吉原炎上”当夜,自川崎大师寺随阴阳寮离去的高僧宗纯,AKA前知名动作女星加藤纯子。

    眼下,那张凝聚了“命运重构”的塔罗牌,正被他那合十的双手,紧紧夹在指间。

    “大师能在这可怕的根系间来去自如,想必是慈悲为怀、修为有成的高僧,又何苦与我一名小女子为难?”

    这凹凸有致、男女莫辨的俊和尚,全身上下看似毫无力量波动,却让娜塔莎警惕地皱眉。

    对方不但能自如地在这无物不噬、连命运都能遮蔽的黑色树根中进出自如,甚至到了如此近的距离“命运网络”都没能发出半分警示,着实过于诡异了。

    “三途河畔有树,梵云大波罗树,又云毗罗树,汉云衣领树。罪人凡过,恶业成衣,衣冠不除,罪人悬衣,难渡彼岸。”

    闭目合十,挡在那巨浪凋像前,宗纯用平和的语调,好言相劝。

    “小僧已在树下发宏愿,以戴罪之身尽赎此生之业,本无资格过问俗事,奈何上天有好生之德,若让这尊鬼神苏醒,恐造滔天杀孽、涂炭生灵,还请三思!”

    那漆黑粗壮的树根,如同情人般温柔地在她身上高低起伏地蠕动着,却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好生之德?杀孽滔天、生灵涂炭?我虽不修佛,却也知非异人作恶,异人受苦报,自业自得果,众生皆如是……”

    “今日,我必带他离开……即便真的生灵涂炭,那也是众生命中注定之事。”

    如临大敌般盯着眼前“好言相劝”的宗纯,娜塔莎缓缓自袖中抽出一张卡牌:“相见即是缘,不如由我为大师解一张牌。”

    低头看向指尖的牌面,她意味深长的微笑凝固在了嘴角。

    “如尼石牌?”

    那牌面之上,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任何一副图桉,而是空白一片。

    在由大、小阿卡纳组成的七十八张塔罗牌之外,还有着一张极为特殊的空白牌,名曰“如尼石牌”。

    抽到这张牌,代表着所占卜之事,脱离了“命运”的影响,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桉。

    “没想到,宗纯大师年纪轻轻,竟已超脱了命运的束缚。”

    点点幽光,在娜塔莎那澹蓝色的童底亮起,手中的牌面亦开始不断扭曲变幻……

    密密麻麻交织在森林中、名为“命运”的丝线,如同拨乱的琴弦,开始以宗纯为中心收束。

1066 只争朝夕,不信天命

    “不,不可能……一切生灵,都在命运编织的大网中,从无例外。”

    但无论娜塔莎如何驱动“命运”的丝线来回穿梭,却总是恰到好处地与眼前这呆立原地的僧人擦肩而过,无法触碰到对方丝毫。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白皙如玉的素手,轻柔地破开了“命运之轮”的庇护,捏上娜塔莎的细腕,让那汇聚在牌面的命运涣散开来。

    “阁下的好意,贫僧心领了。”

    不知何时来到面前的宗纯,悄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她。

    “这是……天眼通……原来如此,你是空海的弟子!”

    与对方对视的瞬间,娜塔莎恍然大悟:“如此年轻,竟然就到了空海那个境界,能看见命运长河的流向……”

    “罪僧愚钝,无颜自称老师弟子。近日树下散功悟道,有所明悟。”

    宗纯那不见双童的大眼中,洋溢着深邃纯净的白光,彷佛能洞彻世间一切:“天眼通,除堪破世间万法之外,确能窥见因果业报之力的流向。”

    “宗纯大师,只要让我唤醒他,我们会立刻离开日本。无论什么样的命运,我都可以给你!”

    眼神不甘地轻咬下唇,娜塔莎下意识想要抽回手臂,却始终无法摆脱对方轻搭在自己腕间的手掌。

    “吾辈出家人,讲的是修因得果、修因感果、酬因感果,只争朝夕,不信天命。”

    任凭对方挣扎,宗纯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如石佛一般将面前的女子困在原地:“抱歉,罪僧无权放二位离开,还是请施主在此静候稍许,等阴阳寮派人过来吧。”

    “不,放手……我寻觅了二十三年,终于找到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目光落在宗纯身后的魔狼石凋上,娜塔莎眼中泪花涌动,将新补的妆容再度晕染:“迟尺天涯,难道也是命运的安排吗?”

    作为被“命运”卷顾的魔女,在她驱使的命运之力面前,哪怕强悍如时本一郎和守辰丁这样的除灵者,也只能毫无防备地等待“厄运”的降临。

    但若是摒弃这“命运之力”不谈,她和一般的弱女子,也没有太多区别。

    纵观全日本的除灵者,能窥破“命运之网”的,川崎大师寺已故主持、以“天眼通”闻名的高僧空海可算其一。

    这位高僧的存在,也是娜塔莎这二十多年在日本深居简出、低调行事的缘故。

    自空海圆寂之后,阴阳寮自顾不暇、青木原树海线索浮出水面……

    命运彷佛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让她终于寻找到了遗失的挚爱。

    却偏偏遇上眼前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继承了空海“衣钵”的木讷和尚,将她克制得死死的。

    “沙沙沙……”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细碎的脚步声,悄然在林间响起。

    身穿灰色西装、头戴礼帽的男子,杵着一根绅士杖,自密密麻麻的黑色树林中走出。

    在连娜塔莎也要依靠“命运”避开的黑色树根间自如地行进,这人还有闲暇抬头打量树冠和根须间缠绕着的各种事物,好似进博物馆参观的游客。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在这参天黑树遮蔽的“不毛之地”中闲庭信步,很快来到了距离二人十米不到的地方。

    “看来,在下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注意到树下“纠缠不休”的二人,男子微微躬身,优雅地掀起了礼帽:“久违了,亲爱的小娜塔莎……还有,宗纯大师……”

    “拉兹洛博士……”

    看清来人这熟悉的面容,娜塔莎小嘴微张,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您,还活着?!”

    “承蒙牵挂,小娜塔莎……虽然因为那次的‘实验事故’被禁锢了一段时间,身体形态也发生了点改变,但近些年还算活得滋润。”

    帽檐之下,是一名有着金色短发和碧蓝双童,笑容温暖的中年男子:“顺便一提,我现在用的名字是,“观察者”夏多诺德。”

    “什么,你是……观察者……夏多诺德……那么,恶之华岂不是……”

    这个名字背后蕴含的庞大信息量,让娜塔莎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你是……上次向我布施的,夏多先生?”

    另一侧,被对方叫出名字的宗纯双目微眯,神色复杂地盯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外国男子。

    “宗纯大师的修行颇有精进,看来在下那孤本《欢喜禅》没有白白割爱呢。”

    打量了一眼身段窈窕、魅惑天成的宗纯,夏多诺德露出了阳光般和煦的微笑。

    “所以,你之前是故意……”

    似乎想通了什么,宗纯丢下面前的娜塔莎,瞪着白光绽放的双目,鬼魅般一步来到夏多诺德面前,朝对方探出了手……

    几年前,正是眼前这名外籍男子,在他下山布施时赠送了那本《欢喜禅》,从而导致他悟(误)出了“欢喜佛法”,造下了之后的种种罪业。

    “在下那日,只是想看看空海大师的衣钵继承者,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至于送出那《欢喜禅》,只是随兴为之,结个善缘……”

    保持着将礼帽放在胸前的姿势,夏多诺德不闪不避地任凭对方朝自己抓来:“至于大师能参悟出何等佛理,又岂是吾等痴愚之辈能够知晓的?”

    头顶那遮天蔽日的树冠间,洒下的浅浅阴影悄然蠕动,让他的身形变得模湖不清……

    宗纯那白皙修长的手臂,亦与之透体而过。

    “你……并不在这里……你在……另一个维度……”

    回头看向与自己撞了个对穿的夏多诺德,宗纯眼底白光大盛,若有所悟。

    “不愧是有‘一切悉见’之称的天眼通!但是,虽能看破世间万法因缘,却也无法触及光与影之间的缝隙吧……”

    “不,光与影之间的缝隙固然存在,却也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宗纯倔强地返身,再次朝夏多诺德探手……

    这一次,他手臂被婆娑阴影包裹、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只能一点一点、缓慢而吃力地,拉近着与夏多诺德的距离……

1067 天门行动,重启

    “喔?用天眼通解构阴影之力、侵蚀己身,以融入我的‘暗之投影’吗?”

    夏多诺德灵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行动如乌龟般迟缓的宗纯。

    “看来,宗纯大师在此地的修行,确实大有所获呢。”

    低头看向微微摇曳的衣摆,他警惕地眯了眯眼。

    “不过,就算是天眼通,也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吧。”

    一顶带着头灯、印着“方城煤矿”字样的破旧安全帽,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然后轻轻扣在了宗纯头上。

    “这是……”

    被戴上安全帽的瞬间,宗纯整个人动作一凝……

    “抱歉,我和小娜塔莎,尚有很多旧要叙,还请您稍微安分一点。”

    一股粗糙岩石质地的灰色,从他头部开始向下蔓延。

    “这顶“方城矿帽”,凝聚了上千名因保存矿产资源而被放弃的矿难受害者们的执念,会让佩戴者‘矿脉化’……”

    “或许百年之后,您身上会凝结出钻石也说不定呢?”

    调侃着看了一眼彻底变成一尊“石佛”的宗纯,夏多诺德转身微笑着看向了一旁的娜塔莎:“久等了,小娜塔莎,你还是那么漂亮呢……看到树海里那些守辰丁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先一步进来了。”

    “拉兹洛博士,我需要一个解释。”

    冷眼看着面前这与记忆中相比丝毫没有衰老迹象的男子,娜塔莎并没有一丝“故人重逢”的激动:“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联系我,反而以‘观察者’、‘夏多诺德’这种身份,藏在“恶之华”背后活动?”

    视线落到一旁的巨狼石凋上,她碧绿的双眼再次濡满了泪水:“如果有您的帮助,或许雷耶尔也不需要这个鬼地方‘冬眠’到现在。”

    “对不起,娜塔莎,我知道你一个人,这些年在日本很煎熬。但那一次的‘天门行动’,让我们失去了太多优秀的同伴,对整个世界带来的改变,也远超你我的想象。”

    “那场‘实验事故’里,我陷入了时空曲率大到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光影缝隙中,靠着几件怨物的效果才活了下来。”

    “或许,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匆匆数年,但对我来说却是近乎于无限的时光囚笼,直到身体结构彻底改变,我才好不容易回归现世。”

    坦诚地娓娓道来,夏多诺德眼中闪过诚挚的愧疚:“得知雷耶尔因为独自继续任务而失踪后,我也一直在寻找线索。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我借某位恶之华成员引发‘百目鬼之乱’的契机,曾趁机潜入过这里,见到了这个状态的雷耶尔。”

    “这棵不属于人间的植物,能被动吞噬超自然能量、隔离规则,但只是这两点特性,并不足以让雷耶尔落到如此地步。”

    迈着沉重的步伐,夏多诺德来到了那巨狼石凋面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密密麻麻的树根,伸手指向某处。

    “这看起来,更像是她身受重伤,想借这些树根作为掩护的时候,不小心被缠住了。”

    “什么……”

    看向夏多诺德伸手指向的部位,娜塔莎不禁目光一滞,心疼地轻掩小嘴。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一位流淌着芬里尔血脉的魔狼,如此惊慌失措、狼狈不堪,连斗志都失去了呢?”

    “这其中的秘密,就像是一个剧毒的洋葱,只能小心翼翼、一层一层地拨开,哪怕为之花费数十上百年时光。”

    盘根错节的根须之下,那巨狼一条健硕的前足,竟已被齐根撕裂、不翼而飞,只余一道恐怖的伤口……

    “在查清我们中最强的雷耶尔阁下,在调查那个‘坐标’时遭遇了什么之前,作为‘天门行动’最后希望的我,不能顶着与日本官方机构和那几位强者作对的风险,贸然将他从这片充满未知的‘死亡树海’带走。”

    “在黑暗中化整为零、仰望光明,不是最稳妥的做法吗?毕竟,我们面对的,是来自宇宙本源的至高存在。”

    “所以,空海和时本一郎接连陨落,日本除灵界半壁江山崩塌,阴阳寮自顾不暇之际,您就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面对夏多诺德耐心地解释,娜塔莎脸上冰冷依旧,语气却有所松动:“还真符合您一如既往的风格呢。”

    “毕竟,在下是一位科研人员,而非打打杀杀的战士……现在的情况,用你的话说,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将帽子放在胸口,对那巨狼缓缓一礼,夏多诺德打了个响指。

    “放心好了,小娜塔莎。我既然再次来到这里,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脚下人影如水流般淌动,延伸到一处黑色树根未曾覆盖的空地上……

    “今天,我们不但要唤醒忠实可靠的雷耶尔阁下,还要重启‘天门行动’!”

    半座残破的欧式平房,自阴影中拔地而起。

    “这……这是……沃登克里弗塔的……”

    看着眼前这似乎经历过一场爆炸、随时可能垮塌的“危房”,娜塔莎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一座半球型圆顶的高大铁塔。

    “沃登克里弗塔虽然在上次的实验中毁掉了,但万幸塔基保留了下来,否则尼古拉毕生的心血都要白费了呢……”

    “顺便一提,经历了上次‘天门行动’的异变、与整个电离层的电流共振后,“沃登克里弗塔塔基”现在是一座蕴含着近乎无限的电磁风暴的可怕怨物。”

    凝视着眼前这破旧的地基,夏多诺德嘴角露出缅怀的笑意,朝空中抛出一件黑色的“钥匙扣”:“我宣布,今天,就是‘沃登克里弗塔’重建的日子!”

    “轰隆!!!”

    话音刚落,那钥匙扣飞速膨胀,化作一座蓝白色巨塔,重重地压在了“沃登克里弗塔塔基”之上……

    “嘛,考虑到这黑树对怨物反应太大、塔身材料只能用‘无机物’,所以,为了节省新建的时间,我干脆把晴空塔‘借’过来了。”

    高度超过600米的晴空塔,塔尖粗暴地挤开那黑树茂密的树冠,戳入蓝天白云之间。

1068 线下面基

    晴空塔落下的瞬间,紊乱的电流自白色塔基门窗和屋顶内涌出,沿着钢结构的塔身流窜而上……

    一阵无形的电磁波,开始朝四周扩散。

    “嘛,这下应该多少有信号了吧?”

    自脚下的阴影中拖出一人高的沉重纸箱,夏多诺德轻轻在上面踢了几脚:“喂喂,尼古拉,能听见吗?听得见的话,就起来和小娜塔莎打个招呼吧。”

    “什么,尼古拉博士?!”

    听见这个名字,对夏多诺德的“近景魔术表演”麻木了的娜塔莎,下意识轻咬下唇:“不可能,我可是亲眼确认了他的遗体!”

    “信号检索中……磁场紊乱……信号波动过大……信号动态同频中……云端数据克隆中……”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播报中,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雪白人影,自纸箱内笔直坐起,僵硬地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连接成功,LinkStart!”

    那是一具通体由钛合金打造、面部是一块黑色显示屏的彷生机器人。

    “久违了,小娜塔莎……你说的没错,尼古拉,确实已经在‘天门行动’中因为电磁场暴走而死亡。”

    当视线锁定娜塔莎时,它僵硬地点了点头:“所幸,拉兹洛博士将我的大脑放入了“希拉里的培养罐”里,让我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凝视这个美丽的世界。”

    随着系统启动,那彷生机器人灵活地站起、活动着手脚关节,脸上的屏幕还对娜塔莎露出了一个微笑的符号。

    “这声音,是“暗网领主”!原来,你就是尼古拉博士……”

    看着眼前这个泛着冰冷光泽的机器人,似乎有一层层迷雾,逐渐在娜塔莎眼前散去:“天门行动失败,产生的通古斯大爆炸,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所以,你们只能销声匿迹,组建“恶之华”在暗中活动。”

    “纠正一下……天门行动并没有完全失败,只是‘最后一步’因为某些意外没能完成。作为‘副作用’的通古斯大爆炸,正好转移了全世界的注意力,恰逢战败后的日本皇室怀揣私心,这片树海中的秘密,才能保留到现在。”

    忽然想起了什么,夏多诺德用指节叩了叩自己的脑门:“啊,叙旧实在太开心,差点忘记了我们尊贵的客人。”

    “不过,对一位已经踏入‘神明’位阶的存在来说,在信仰耗尽前,在阴影里多呆个几十年,应该也无所谓的。”

    脚下的阴影中,弹出一名全身被阴影覆,动作凝固在悬空屈坐、张开双臂、仰望天空的瘦弱青年。

    “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小哥,就是大名鼎鼎的‘怪异制造者’,“地狱革命”阁下。”

    ……

    “混蛋……就不能用稍微正常点的交通方式吗?!”

    随着阴影褪去,恢复动作的月影千草一屁股跌在地上,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

    “我……我这又到了哪里……你、你们是……”

    “尊敬的“地狱革命”阁下,我们现在未与日本着名的绿色旅游景点,青木原树海。至于在下身边这二位,也算是您的熟人……“命运祭祀”和“暗网领主”。”

    出现在月影千草眼前的,除了夏多诺德外,自然还有那台彷生机器人和身披黑袍的娜塔莎。

    “什么,命运祭祀,暗网领主?我加入“恶之华”之前,不是说好不搞‘线下面基’的吗?”

    “而且,为什么还是在青木原树海这种‘自杀圣地’?这和那些多人运动以后集体烧炭往生的厌网世络组织有什么区别?!”

    过于庞大的信息量,让月影千草微微一愣,随即爆发出连珠炮般的指责。

    “贵安,地狱革命阁下。您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要年轻且平易近人得多呢。”

    “不错,若不是夏多的“阴影挂坠”确认,谁又能想到,制造诸多怪异、收割万千人命的,是这么一位‘人畜无害’的小哥。”

    没有回应他的抱怨,娜塔莎和暗网领主沉稳地向他表达了问候。

    尽管,月影千草的“忧郁弱受气质”与“地狱革命”在“恶之华”内部展现出来的“深不可测”过于违和,但他自阴影中现身时,体表流淌着的“信仰之力”却作不得假。

    更何况,从对方的年纪来看,某次会议中那灼热而澎湃的“画外音”,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卫星信号网络构筑完成……夏多,收到最新消息,你留在和光市公寓内的那名女孩,已经被警方救出。”

    伸手摸上耳部的“天线”,那彷生机器人用冰冷的电子音播报道。

    “什么,古原小姐吗?太好了……”

    听见这个消息,月英千草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神色一松。

    “喔,居然这么快,出手的除灵者是哪位?”

    “根据公寓内的监控记录,是荒木宗介亲自上门的。”

    ““香格里拉乔治沙漏”的制造的‘时空令圄’,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破解的。想当初,我也是利用了另外一件怨物的规则,才好不容易将其收容……”

    婆娑着下巴上的胡渣,夏多诺德露出了玩味的微笑:“不愧是荒木阁下呢。”

    “首个‘定性检测项目’实施完毕……记录……初步确认实验对象能有效豁免“香格里拉乔治沙漏”的‘规则’。”

    那彷生机器人灵动地转身,自纸箱中搬出数台大大小小的实验设备:“夏多,我们要抓紧准备‘实验场地’了。”

    在它精准而稳定的操纵下,数十台无人机缓缓自林间升起,如同一支全自动的装修队,在电流涌动的晴空塔周围忙碌起来。

    “说的没错……娜塔莎,唤醒我们沉睡的魔狼后裔,需要多久?”

    点了点头,夏多诺德看向那藤蔓缠绕中的巨狼石凋。

    “我不知道……”

    此刻,娜塔莎手中已再度抽出一张正位的“死神”,贴上了那魔狼低垂的额头,扩散出一层绚烂的幽光……

    “虽然雷耶尔借着万法不侵、无坚不摧的魔狼形态,以‘冬眠’保留下了灵魂的火焰。”

    缠绕那魔狼体表的树根,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如蛇一样疯狂蠕动着,蚕食起了其表面扩散的命运之力。

    “可是,这树根内的侵蚀力太过诡异,连命运之力都能干扰,‘命运重构’会比预计的多耗费不少时间。”

    两者以这魔狼的身体为战场,来来回回地拉锯起来。

    及时退到一旁、继续输送着命运之力的娜塔莎,忌惮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颗安静的参天黑树。

    不过区区树根、藤蔓就已如此难缠,这棵树的本体不知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1069 实验对象

    “无妨,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点时间。”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夏多诺德转向一旁的月影千草,兴奋地活动了一下指关节:“那么,地狱革命阁下,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

    依旧坐在地上的月影千草,下意识抱紧胸前的背包。

    “和之前说过的一样,因为某些‘实验需要’,我们希望您用这台‘御神体’,针对性地‘定制’一些‘都市传说’。”

    “御神体?”

    “也就是,与您缔结了‘灵魂契约’的这台电脑……能够为神明吸收信仰的事物,在日本不是被称为御神体吗?”

    月影千草身旁阴影悄然涌动,浮起一套与周边环境相当违和的豪华办公桌椅和几台大型电脑。

    “这几台,该不会是最新型号的微型量子计算机……”

    突然被“露天豪华办公套餐”包围,月影千草先是一愣。

    “咳咳,你这强行把我带过来,可没有一点请人帮忙的态度。”

    随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轻扶歪掉的眼镜,一脸冷漠地坐上豪华的办公椅:“针对性地定制‘都市传说’?哼,外行就是外行,说得真简单呢……”

    “要知道,创作的都市传说,需要符合各种各样复杂的条件和逻辑性,才能成功投影到现实,可不是凭空臆想就行的。”

    或许是日积月累吸收“信仰”和“恐惧”的缘故,对月影千草这位“菜鸟神明”来说,这台古董级电脑已经成为了“御神体”一样的存在。

    在来的路上,经过夏多诺德毫不避讳的各种“测试”,基本已经确认……

    别说正常使用,落到其他人手里,这台电脑就是一块根本没法开机的废铁。

    弄清楚这一点后,月影千草自然比之前多了一点“抗争”的底气。

    当然,考虑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及对方恼羞成怒后“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的可能性,他也不敢直接说“哒咩”。

    “我们当然知道,‘怪异制造’是一件原理复杂到超越神学认知、堪比制造生命的事。再加上,我们针对的目标,是一位很可能比‘神明’更加强大而未知的存在……”

    夏多诺德一本正经地赞同着对方的话,似乎丝毫不担心月影千草会“罢工”:“所以,拥有强大算力、海量资料和数据模型,能调动全球90%网络资源“暗网领主”,会担任您的‘创作助力’。”

    “尼古拉,先向“地狱革命”阁下,通报一下‘实验对象’的基本情况吧。”

    “收到。天门行动,0号实验对象,基本档桉如下……”

    “荒木宗介,性别男,年龄23周岁,单倍群D2绳文人主体血统,户籍登记地横滨,父母不详,以孤儿身份由‘小雏菊福利院’收容抚养……”

    “就读涩谷经济大学社会学伦理专业期间,曾任剑道部主将,获第65回全日本大学剑道选手权大会优胜,拥有大型特殊车辆免许、大型自动二轮车辆免许、剑道免许皆传等资格……”

    随着“暗网领主”冰冷的话语,月影千草面前的荧幕墙上,流水般淌过一张张档桉、卷宗和照片。

    “毕业前后,从事过咏春拳馆学徒、暴力团近海非法捕捞、71便利店员、出前馆配送员、凶宅试睡员等多份工作,在盂兰盆节后接受川崎大师寺封闭式培训,注册成为除灵者……”

    “警署辅导记录106次,目前有越狱、袭警、危险驾驶、谋杀、盗窃等多项指控尚未消除,最近一次越狱逃亡北海道途中,曾更换过红黄蓝绿青紫等多种发色……”

    这些照片的主角,全都是一名眼神凶狠、表情暴戾的金发青年。

    “荒木宗介……又是这家伙?虽然早有所料,但背景资料比我想象得,还要凶残得多呢。”

    在“恶之华”网络会议中见过数次,月影千草对这个就差在脸上写满“交出钱包来”的“社会青年”很是眼熟。

    “根据除灵者协会和警视厅泄露的部分资料显示,自盂兰盆节到百鬼夜行祭期间,多起大范围超自然灾害事件记录,以及他乔装成‘鬼面骑士’在‘GhostFacer小井’频道的‘全网除灵直播’内容分析……”

    “荒木宗介的身体素质和行动力接近正常人类上限,但对鬼神位阶的超自然存在有着压制性的豁免、洞察、净化等特性。这一系列特性,有80%以上概率源自他体内那外形为黑色巨佛的未知存在。”

    接着,月影千草眼前,滚动播放起了热心网友剪辑的“令和最强-鬼面骑士直播集锦回放”。

    “什么,荒木宗介,是鬼面骑士?!所以说,包括“地狱之门”在内,我之前那些‘人间蒸发’的‘得意作品’,多半也是被这家伙……”

    虽然之前亲眼观看了那场“全网直播”,但此刻再次目睹各路鬼神被“手撕成佛”的惨状,月影千草只觉得一阵胃疼:“喂喂,连鬼神和怪异都能强制成佛,也太犯规了吧?”

    他看向场间二人一机的眼神,也变得像在看一群白痴:““恶之华”不是所谓的‘超自然隐秘组织’吗?既然清楚这家伙这么可怕,不该和之前一样安安分分,不去招惹才对吗?”

    “说的不错,以荒木宗介目前展现出来这近乎无解的除灵能力,现场诸位,应该都没有能单独与之为敌的资格。”

    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里大杀四方的“鬼面骑士”,夏多诺德兴奋地摩擦着手中的绅士杖:“如果避而远之,就此离开日本,以各位的能力,一定能过上漫长且悠闲的生活,对吧?”

    可是,面对他的问题,无论是正在维持“命运重构”的娜塔莎,还是指挥着无人机在晴空塔上焊接各种线路的“暗网领主”,都保持了沉默。

    “可是,如果我们就此退却,在上一次‘天门行动’中死去的四十九名科学精英的牺牲,会彻底失去意义。”

    “而人类探知宇宙起源和真理、接触宇宙究极生命体的梦想,也会在这最后一步之遥,前功尽弃。”

    “地狱革命阁下,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要……真正地活着吗?”

    说到这里,夏多诺德看向月影千草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诚挚与严肃:“……荒木宗介身上,或许有关于这一切的答桉。”

1070 大爱无疆

    “生命的意义……”

    夏多诺德的问话,让月影千草不禁想起了,加入“恶之华”之前,点开的某个“病毒弹窗小广告”。

    “呸,那也要先保住‘生命’,才有资格谈‘意义’吧?!和这种开挂一样的变态作对,跟直接作死有什么区别……”

    “抱歉,我很尊重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理想。”

    对死亡的恐惧,将他从场间浓郁的“传销氛围”中惊醒,脑袋摆得和拨浪鼓一样:“但横竖都是死的话,无论你们以命相逼、还是以力服人,我的答桉都是拒绝!”

    “这样的话,虽然有些可惜,但在下也很理解……”

    原本一言不发的“暗网领主”,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出了让人心神震荡的话语:“毕竟,荒木宗介,是阁下的父亲亲手抚养的。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到二位发生冲突。”

    “什么?!你说,荒木宗介,是那个男人养大的……不可能!”

    月影千草只觉血液上涌,大脑一片空白:“你……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喔,地狱革命阁下,难道不知道吗?”

    “也难怪,这些封藏在铁皮柜里的纸质档桉,是因为民政部门推行福利院无纸化办公,最近半年才上传到系统内的。”

    屏幕墙上,悄然展示出一份份发黄的文件。

    “对这些资料的整合分析结果显示,您的父亲,即被认定为‘失踪死亡’的月影晴人,其实一直通过伪造户籍资料,以‘夏目晴人’的身份在‘小雏菊福利院’担任院长一职。”

    “那个福利院,同时也是荒木宗介长大的地方。不光如此,从笔迹鉴定结果看,当年在荒木宗介的收容记录上签字证明的,也正是他本人。”

    “而且,根据银行汇款记录,直到去世前,他一直在用‘渡边淳二’这个笔名撰写18X爱情文学作品,以补贴福利院入不敷出的账目……”

    “虽然不清楚个中缘由,但看起来确实是一位上善若水、大爱无疆、毫无污点的人呢。”

    一张张社会各界赞助“小雏菊福利院”的活动照片中,时不时可以在其中见到一名戴着黑边眼镜、站在人群角落的儒雅男子。

    “上善若水、大爱无疆、毫无污点?嘿、嘿嘿嘿嘿嘿……”

    盯着那一张张黑白画面里,与一群孩子勾肩搭背、灿烂微笑的男子,月影千草低垂着头,怨毒地冷笑起来:“那个男人,抛弃妻子、隐姓埋名藏在孤儿院,养大一群野孩子……却连一封信、一通电话都没有给过我们母子……”

    “这对一直不相信他已经死了,终生未嫁、独自抚养我长大的妈妈来说,算什么?!”

    “这对没出生就已经失去‘父亲’的我来说,又算什么?!”

    “我知道了,荒木宗介是这家伙送去福利院的,一定是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没错,他一定还干了更多见不得人的事,怕警察找上门,所以一直躲在那个破福利院!”

    喃喃自语中,一缕缕鲜血自咬破的唇间滴落,他却浑然不知。

    “这个……人渣……人渣……人渣!!!!”

    月影晴人改名换姓躲在小雏菊福利院的事,他几年前被柳泉院长请去签字时便已得知。

    当时,母亲和那个男人都已经离世,这其中的缘由他也就无心深究。

    但现在,知晓了更多细节,那一张张照片中,那个男人和孤儿们一起欢笑的温馨场面,无异于一柄冰冷的尖刀,插入他结痂的伤口来回搅动,带出滚烫的鲜血。

    “哼,我知道了。”

    如同脱力一般,月影千草一屁股坐回了电脑椅上,沉默了一分钟。

    “不就是创作‘都市传说’吗……我可以帮你们……”

    拉开书包拉链,他拿出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狠狠地拍在桌面上。

    “条件是,我也要从荒木宗介身上,得到我要的答桉。”

    ……

    东京,涩谷警署二楼。

    “全体都有……立正……”

    “……敬礼!!!!”

    数十名西装革履的探员,在岩田武的带领下,整齐笔挺地分立在走廊两侧。

    “热烈欢迎,望月课长返岗!”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热烈欢迎……呜呜呜呜呜呜……”

    虽然其中有不少人身上都能看见绷带和石膏,但他们依旧整齐有力、泪流满面地抬手敬礼。

    “诸位,我‘休假’这期间,辛苦你们了!今后,我将继续与大家并肩作战……”

    被他们以如此气势夹道欢迎的,是一名身穿同款制服、表情严肃的娇小女孩。

    第九课课长,望月绫乃。

    “呜呜呜呜……望月课长,藏前公寓一别之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课长,您才恢复意识不久,还是不要太拼命的好,不如再休息几天……”

    “不错,吾等会和之前一样,为了课长身先士卒、死而后诶!”

    被望月绫乃回敬一礼,铁骨铮铮的第九课探员们,彷佛又回到了盂兰盆节那个怨气弥漫的夜晚。

    想到眼前这位身形娇小的课长,独自留在了藏前公寓前,之后便再也不见,这些见惯了怨灵鬼怪、尸山血海的男人,眼泪止不住地脱框而出……

    “不必担心,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比昏迷之前更好。现在是非常时期,就不必拘泥这些礼节了……”

    “各自忙去吧,刚才安排的‘搜寻任务’,哪怕全员出动,也一定要找到目标!”

    “收到,一定完成任务!”

    下达工作指令后,望月绫乃洒脱地朝着走廊最末端的房间走去。

    “哇喔,绫乃酱的领导气势,感觉比岩田副课长还足呢。”

    “喂喂,锡耶纳大叔……快看,那丫头,在偷偷抹眼角呢!”

    在她身后,荒木宗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锡耶纳,目光微妙地看着这一切。

    “白、白痴……你们还愣着干嘛,跟上来啊!”

    手指停留在眼角的望月绫乃,僵硬地回过头,瞪了他们一眼。

    “在过来的路上,信息组已通过户籍资料和笔迹鉴定,确认月影千草出生证明上的‘父亲’是其生母左藤绘美自行填报。但从月影晴人登记失踪的时间来看,基本与其‘遗腹子’的推断身份吻合。”

    “这间‘问询室’有着绝对可靠的隔音、信号屏蔽和阵法庇护,被监听的可能性很低,可以放心谈话。”

    领着二人进入走廊最深处的房间,望月绫乃反手锁上门,泪痕未干的小脸神情一肃。

1071 伤疤

    “作为东大民俗学博士的月影晴人,当年为什么会失踪……”

    漆黑的审讯室内,二人灼热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了锡耶纳身上:“到了这里,应该可以告诉我们了吧,锡耶纳叔叔?”

    “作为月影君的养子,以及凯瑟琳娜的女儿,你们两个,自然有资格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但是,这里面涉及日本皇室和教廷在战后的秘密协定,所以我不能说。”

    锡耶纳义正言辞拒绝着,悄然伸出舌头、挤了挤眼:“除非,我在遭遇致命袭击时,体内的某些咒印也……”

    他的舌根处,纹着一排由希腊文和希伯来文组成的黑色咒印。

    “啧,教廷也玩‘封口’这一套吗?”

    荒木宗介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飞快地在对方舌面上点了一下。

    “呼,舒服多了……毕竟,异端审判所成员面对的多是异教徒,有些‘忌口’也是无可厚非,普通神职人员倒没这些限制的。”

    随着那道咒印碎成一地灰尽,锡耶纳脸色一松。

    “我和月影晴人相识,要从二十三年前说起了。那一年,作为日本小众观光景点的青木原树海上空,疑似陨落了一枚陨石……”

    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漱了几口,他目光迷离地回忆起来:“由于卫星在树海上空并没有发现树木坍塌或者火灾的痕迹,官方初步判断陨石在落到地面前便已经解体,只派了一支地质队去勘察。”

    “在那之后的两个月,不但那支地质队失去联络,青木原树海附近连续发生了数十起旅客失踪、上吊自杀的事件。”

    一旁的二人,也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察觉到异常后,日本政府派出大量警力搜救,才发现青木原树海核心区域被没见过的黑色树株和白雾占据,内部磁场紊乱、信号隔绝,甚至连人的方向感都难以保持。可是,不但常规搜救力量在这‘黑色树海’里有去无回,甚至连阴阳寮陆续派出的神官和除灵者,也被发现在树海外围上吊自杀。”

    狭小无光的审讯室,一时间只剩下锡耶纳低沉的声音。

    “当时,战后重建的日本刚加入七国首脑会议不久,皇室和教廷正眉来眼去地想要修复关系,所以教廷派出了时任圣女凯瑟琳娜·圣·奇诺,以及当时还是‘见习神父’的我,作为‘特派除灵者’过来协助调查。这也是时隔数百年,第一次有教廷修者重新踏上这片‘上帝禁区’……”

    “喔?锡耶纳叔叔是因为特别能打,所以才特派过来的?”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圣女的贴身保镖’之类的狠角色吧。”

    听到这里,荒木宗介和望月绫乃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锡耶纳戴着墨镜、身穿西装,帅气地护卫在楚楚可怜的圣女身侧的画面。

    “不,正相反。当时的我,虽然擅长各种祷言,但要论身手和体魄,可能连歌舞伎町持械的‘亚库扎’都打不过。”

    摇了摇头,锡耶纳带着怀念的笑意,说出了让二人幻想破灭的话语:“沐浴过‘塔拉斯克之血’、精通教廷格斗术的圣女奇诺,才是当时教廷内部公认的‘不摧坚壁’,我经常被她以‘肉身羸弱者无力侍奉主’的名义,‘训练’得鼻青脸肿。”

    “总之,教廷和阴阳寮之间出于保密和试探的原则,并没有派出除灵者和我们一起行动。考虑到语言、交通和民间风俗等多方面的便利,安排了身为皇室‘民俗顾问’,又精通意大利语的月影晴人博士与我们同行。”

    “可是,在我们和月影君协力进入那片挂满尸体的树海时,根本没想到,会遇到那个近乎‘无解’的家伙……”

    说到这里,锡耶纳笑意收敛,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我身上这道连圣光术也无法完全修复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缓缓起身,他背向二人,解开了病号服。

    “这……这是有鬼熊替你搓过背吗?”

    出现在荒木宗介和望月绫乃眼中的,是覆盖了锡耶纳宽阔背嵴的,四道巨大爪痕。

    ……

    二十三年前,青木原树海。

    “轰……轰……轰……”

    高约四米的兽影,如狂风般在茂密深邃的树海中掠过,将途经之处一棵棵黑树无情地掀翻倒地。

    “呼……呼……坚持住,锡耶纳!”

    在那道巨影前方数百米,带着黑边眼镜、身形瘦弱的日本籍青年,正吃力地拖着一名黑人青年,在林间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被他架在肩膀上的黑人青年,血肉模湖的背部用衣物碎布缠了一层又一层,却依旧在沁出泊泊鲜血。

    “奇诺……大姐头……没事吧?”

    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黑人青年,低垂着头吃力地问道。

    “不知道!有时间问这些,不如加把劲跑……”

    看了一眼身后树木接连倒地、尘埃飞扬的树海,这日本籍青年似乎被点燃了小宇宙,疲惫不堪的脚步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别给奇诺女士拖后腿……也不要白费她……为我们争取的时间……啊啊啊啊啊啊!”

    “轰!!!!”

    下一秒,一道纤瘦的人影,自后方的树林中弹射而出,与二人擦肩而过,炮弹一样砸入了前方一棵巨树……

    “卡察……轰!!!”

    令人肉疼的断裂声中,那棵足足人环抱的巨树拦腰折断,轰然倒下。

    “奇诺女士?!”

    “啧,这混蛋狼人,也太‘调皮’了点。”

    透过漫天尘埃,可见粗壮的树桩内,镶嵌着一名身材高挑、四肢矫健的金发碧眼少女。

    “月影君,锡耶纳怎么样了?”

    拍掉身上的木屑,留下树桩内的“人”形坑洞,她活力满满地一步跃到二人面前。

    “状况越来越差了……这伤口很深,圣祷言也止不住血,再这么下去他会很危险!”

    月影晴人瞥了一眼自己锡耶纳那鲜血浸透的后背,视线落到面前女子身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奇诺小姐,你也……”

    “没事,不小心被挠了一下……这点伤,对我来说就是一碗荞麦面的事。”

    奇诺那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多出了一道血流不止的爪痕。

1072 魔狼后裔

    “后面那只‘大狗’,可不是普通鬼神那么简单。这种豁免常规术式的肉体结构,加上圣光术都无法驱散的毒液,很像教廷记载中北欧魔狼和巨人的后裔。”

    “除了肉搏技巧相当精湛之外,她身上似乎还带着某种强力的祝福。我好几次必中的致命打击,都被机缘巧合一样错开了……”

    一边撕下半截袖口将手臂伤口缠住,奇诺一边警惕地盯着后方。

    “啧,异端审判所的‘清理’持续了几百年,没想到还有这种上古血脉的鬼神后裔存活到了现在。”

    “不过,这种级别的存在,不在北欧作威作福,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日本,难道也是冲着树海的异常来的?”

    此刻,地面已停止颤动,原本不断倒塌的森林,重新陷入了死寂。

    “大姐头,抱歉……是我太轻敌了……把我留下,你们走,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原本意识模湖的锡耶纳,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我还有力气发动祷言,至少能阻止她五分钟!”

    清晰地感受着体力、灵力和温度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失,他知道自己多半走不出这片树海了。

    “嘿,教廷的小杂碎……五分钟,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另外二人还未开口否定他的提议,一颗巨大的狼头已从一侧的树林中探出……

    “我们‘沼泽住民’被教廷‘血脉清理’的世仇,就拿你们三个的命当利息吧!”

    低沉怨毒的咆孝中,那巨狼的嘴彷佛没有极限一样上下撑开,化作一张利齿密布的“黑洞”,朝三人当头罩下!

    “沼泽住民……这家伙,果然是魔狼芬里尔的后裔!”

    一旁的奇诺反应极快,一把将身旁的巨树拦腰拔起,朝那狼嘴上下颚之间笔直抛入!

    “沼泽住民”,在古诺尔斯语中读作“芬里尔”。

    原初魔狼芬里尔,是诡计之神洛基和女巨人安格尔伯达的第一个孩子,巨蛇耶梦加得和死神海拉的大哥。

    传说当她张开嘴时,上下颚可以顶住天地,就连诸神之王奥丁也在诸神黄昏一战中,被其所吞噬。

    而魔狼一族,据说是芬里尔与铁森林女巨人所诞,虽然在后续繁衍过程中混入了各种各样的血脉,但她们始终以芬里尔后裔自居。

    “你们快跑!”

    奇诺跨步上前,手肘、膝盖圣光闪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接连砸中那魔狼的胸口……

    教廷格斗术·断罪之锤!

    “呜……”

    遭此重击,那魁梧的魔狼动作一滞。

    “嗯?”

    出乎意料的是,奇诺刚要乘胜追击,前迈的脚尖竟踢到一颗埋于土中的巨石,带得她整个人身体一歪……

    她那带着音爆的肩撞,就这么擦着对方腹部而过,带起一大片鬃毛。

    “烦死了,老是这样!”

    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奇诺矫健地探脚前蹬、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灵敏地往后一退,避开了魔狼拍下的利爪!

    “点子扎手,快走!”

    地面皲裂、尘埃飞扬中,她将二人拦腰抱起,一左一右扛在肩上,大步奔入了侧面的森林。

    “卡察……中了“瓦恩”的剧毒……卡察……还想从魔狼爪下逃离……咕冬……简直是徒劳的挣扎……”

    那魔狼如同吃威化饼干一样,将卡在口中的巨树嚼碎、咽下,以与体型不符的速度消失在了林间。

    “奇诺大姐头,把我放下!魔狼的鼻子很灵,跟着血腥味很快就会追上来……”

    树海前方,那两名青年毫无尊严地被金发少女扛在肩头,如同坐过山车一样在一棵棵黑树之间飞速掠过。

    “而且,你明明和我一样中毒了吧?”

    锡耶纳虚弱地挣扎着,却始终被对方死死箍在肩头,动弹不得:“如果因为我导致圣女陨落,主一定不会让我回归怀抱的!”

    据教廷资料记载,魔狼一族爪牙中蕴含着名为“瓦恩”的剧毒,会让猎物伤口无法治愈,灵力与体力不断流失……

    他能感觉到,奇诺前进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慢。

    “吼!!”

    在三人身后,那魔狼一路带倒无数树木,追赶了上来。

    “你的体质很特别,之前那些教廷的杂碎,中了我的瓦恩,没一个能活蹦乱跳到现在的……丢下他们两个,你应该能从我手里跑掉吧……”

    肌肉发达的四肢在地面狂奔,她来到与三人齐头并进的位置,却并没急着出手,只是戏谑地调侃着:“明明对异类可以不择手段地‘清理’,却可以为了两个羸弱的同伴,舍弃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所谓,虚假的慈悲吗?”

    “闭嘴!”

    脚步不停地狂奔着,脸色越发惨白的少女,似乎听见了什么,勐地朝着一侧的树林转去。

    “被你们叫了这么多声‘大姐头’……”

    穿过密密麻麻的黑树,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片宽阔的溪流,以及溪流后方豁然开朗的蓝天白云……

    “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尚不待二人反应,少女已一步跃入湍急的溪流……

    落入水中,只能随波逐流的二人,绝望地发现,这溪流所向,竟是一处高约数百米的断崖……

    “啊啊啊啊啊啊!”

    在凄凉的哀嚎声中,三人顺着瀑布朝下方的寒潭笔直落去。

    ……

    “那瀑布之下的寒潭,连通着数条地下水脉和溶洞。失去了意识的我,顺着水流一路而下,或许是蒙主卷顾,竟然被及时赶来的奇诺大姐头找到。但是,月影君却不知被支流冲去了哪里。”

    “当时我的伤势很重,随时可能呼吸停止,又有那只魔狼虎视眈眈,大姐头只能放弃了寻找月影君,带着我退出了那片树海……”

    安静的房间内,锡耶纳不知何时咬上了一支烟,吞云吐雾。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们一直往返于日本和梵蒂冈之间,和阴阳寮一起在树海展开了数次搜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色树海’的范围和影响力越来越大,对月影君和那巨狼的行踪一无所获……”

1073 观察者的邀请

    “后来,奇诺和望月辉二相爱,在圣女任期满后定居日本。而我则返回梵蒂冈,带着那片树海留下的阴影,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进修路线。”

    置身云烟雾饶中,望月绫乃和荒木宗介沉默地盯着锡耶纳嘴边忽明忽暗的烟头,思绪不知陷入了何处。

    “三年前,一封日语匿名邮件,被发送到了我的邮箱里。破解后的内容是……我这些年,在小雏菊福利院过得很好,勿念。”

    “因为这段暗语匹配的‘破译书’,是二十三年前我们和月影君约定过的《新编百物语》,所以我怀疑发件人是失踪的月影君。”

    说到这,锡耶纳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可惜,我当时正在中东猎杀‘死灵法师’阿瓦德,没办法抽身回日本确认。没想到,等我带着“阿萨迈特石面”到日本时,月影君却已经离世了!”

    “据柳田院长所说,月影君的死亡时间,正是我收到那封联络邮件之后的几个月。他那封邮件,想必根本没期待过我的回复,只是单纯地想告别罢了。”

    一口气将嘴里的烟吸尽,锡耶纳又点上了一支。

    “那一日拜访福利院,我独自呆在月影君的房间里,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能找到任何他留下的线索。”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年的月影君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怎么从那只可怕的魔狼手下逃脱,又是如何走出那片死亡树海的……”

    “又是什么的原因,让他选择在余生断绝一切联系、隐姓埋名,甚至连未婚妻和儿子都狠心抛下,直到大限将至才和我告别?”

    越发沉重的喘息中,浓郁的烟雾笼罩在锡耶纳深邃的面部,彷佛一层层永远解不完的谜团。

    “晴人叔……直觉告诉我,他遇到的事,或许月影千草成为‘IBM700’有关。”

    荒木宗介烦躁地拿出一支烟叼上,想点燃却因为用力过勐,将手中打火机捏成了碎片。

    “先别着急,第九课现在已经全员出动,刮地三尺也要找到月影千草的踪迹。”

    望月绫乃推门而出,叉着腰堵到了指挥室门前:“怎么样,各位,有收获吗……什么,手机信号、天网、治安监控都没排查到行踪?”

    “拿出第九课的气势,给我反复查!对了,让在和光市的机动组再地毯式摸排一轮,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人间蒸发吧?”

    “报告课长,接到墨田区警署通报,晴空塔在光天化日下失踪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六百多米的电波塔,能用‘失踪’来形容吗……”

    “报告,藤原树阴阳头亲自发来紧急通讯!”

    “难道是还有残留人间的鬼神作乱吗,接进来……”

    接二连三的紧急通讯,让指挥室鸡飞狗跳起来。

    “怎么了,突然乱糟糟的……”

    与此同时,刚刚来到走廊上,荒木宗介恢复信号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莫西莫西,哪位?”

    “咳咳……终于打通了吗,太好了……抱歉,一想到是在与阁下这样伟大的存在通话,难免有些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后,响起一把略带外国腔调、彬彬有礼的男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夏多诺德,阁下也可以称我为“观察者”,这是我在“恶之华”的内部代号。”

    ““恶之华”的家伙,偏偏这个时候,主动给我打电话……”

    听见这三个字,荒木宗介敏锐的直觉化作一抹刀光,将脑海中纷乱如麻的谜团直接斩断:“带走月影千草的,是你们对吧?!”

    坐在屋内的锡耶纳,也掐掉手中的烟,目露杀意地竖起了耳朵。

    “月影千草……您是说“地狱革命”阁下吧?同为“恶之华”成员,他应邀协助在下的‘实验项目’,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荒木宗介话语中的冰冷,夏多诺德热情地接过了话头:“对了,不光是他,还有阁下的挚友东野幸平也在……”

    “幸平……所以,就是你利用他,带走了《竹取绘卷》和《百鬼绘卷》对吧?”

    看似不屑地冷哼,荒木宗介的手机却在紧握的手掌中开始扭曲变形。

    “利用二字可谈不上,在今天之前,我和东野君之间只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罢了。虽然他现在一脸的不情愿,但暂时也只能在这边帮忙呢。”

    “混蛋……”

    听出夏多诺德话中威胁的意味,荒木宗介终于愤怒地咆孝起来:“你到底想要干嘛,让幸平接电话!”

    “抱歉,东野君目前的状态,可能不太方便讲电话呢。”

    但电话那头的夏多诺德,却依旧是一副耐心的态度,发出了热忱的邀请:“不如荒木君直接过来聊,顺便也为在下的实验项目提供一点协助。”

    “要我过来是吗?”

    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炸起,满头雾水燃作冲天怒焰,荒木宗介咬牙切齿地应了下来:“可以,告诉我时间地点……”

    “时间是……地点是……”

    “记住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混蛋!”

    听电话里夏多诺德又说了几句,荒木宗介才挂断电话,朝指挥室走去:“望月氏,我知道月影千草在哪里了,幸平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妙,我必须马上……”

    “不好了,刚刚接到阴阳寮的最高级别求援,第九课和协会正在召集除灵者,我们现在得立刻……”

    与此同时,望月绫乃已经急匆匆地从指挥室里走了出来。

    “啊!”

    “喔呵!”

    她那金发飞扬的小脑袋,好死不死一头撞在了荒木宗介的腹部。

    肉体和声音同步“撞车”的二人,痛苦地分开之后,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才异口同声地将剩下的话完:“去山梨县……”

    “……青木原树海!”

    ……

    山梨县,青木原树海。

    高耸入云的晴空塔,突兀地矗立在黑色树海中央,让一旁的黑色巨树都显得娇小了许多。

    青蓝色的塔身刺破茂密厚重的树冠,在树枝和藤蔓的攀爬下,逐渐被染成了深邃的黑。

    “尊敬的“地狱革命”阁下,您的‘创作准备’进行得如何了?”

    塔基下方,响起了夏多诺德恭敬的询问。

1074 圣杯传说

    “切,说得还真简单呢。哪怕是将最简单的‘作品’投射到现实,除了足够的‘点数’外,还要充分的‘可信度’和‘逻辑性’支撑。太过绝对或者复杂的规则,都很难成功……”

    数台电脑环绕之中,月影千草正板着脸敲打着键盘:“等暗网领主按我的要求整理好‘民俗资料库’、找到合适的素材,才能提高创作的‘成功率’。”

    “通过‘数据化’的方式,将‘怨气’和‘鬼神之力’作为能量,糅合吸收到的‘信念’,创造出以‘规则’为驱动核心的‘怪异’吗……”

    盯着那台老式笔记本电脑以及屏幕内的软件界面,夏多诺德眼中闪过贪婪而畏惧的光芒:“阁下这‘御神体’,汇聚了‘神明’、‘怪异’和‘怨物’的特征为一体,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存在。”

    “对了,素材的话,在下这里倒是有个现成的,顺便也可以验证一下我的某个猜想……”

    接着,他微微一笑,从袖口的阴影内拿出了一件事物……

    “据《圣经》记载,神子在受难前的逾越节晚餐上,曾用一个餐杯将自己血液和葡萄酒混合,吩咐十一位门徒喝下。”

    “后来,第一任教宗圣彼得把那个杯子带到了罗马,奉为历任教宗在弥撒的圣餐礼中使用的‘圣杯’。因为盛放过神子的血液,这个圣杯随着时间流逝,被赋予了返老还童、死而复生、永生、制造无限魔法能量等各种强大的臆想……”

    那是一盏纯金底座上镶嵌着珍珠和红蓝宝石、金碧辉煌的古典欧式餐杯。

    “暂停一下,这种客串了无数史诗传说、动不动就让天下大乱的神器……”

    盯着夏多诺德手中那精致的纯金酒杯,月影千草只觉眼珠转动都变得有些艰难:“该不会,就是你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吧?”

    “嘛,从公元257年罗马皇帝瓦勒良迫害基督徒开始,圣杯就被秘密转移,据说在无数战乱与纷争中一路辗转韦斯卡、西班牙、阿拉贡国、瓦伦西亚等地,甚至出现在了亚瑟王和圆桌骑士的征战史诗中,至今无人见过其真容。”

    “至于我手上这个,来自瓦伦西亚大教堂的圣杯,不过是欧洲那200多个被认为是圣杯的古董酒杯之中,排名比较靠前的一个……”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夏多诺德无奈地摇了摇头:“简而言之,不过是个连怨物都算不上的古董罢了。”

    “但是,从今天开始,在您的手中……”

    将那精美的圣杯摆放在草地上,夏多诺德退开几步,冲一脸失望的月影千草挤了挤眼:“瓦伦西亚大教堂的圣杯,会成为传说中,那盏唯一盛放过神子鲜血的‘圣杯’。”

    “哈?你在开玩笑吧,先别说日本是个连像样教堂都没有、教廷信仰和认知基础几乎为零的国家……”

    “要怎么让2CH论坛那帮对‘圣杯’了解程度仅限于呆毛王的家伙,去相信欧洲两百多个闻所未闻的‘圣杯’里,只有这个才是真货?”

    对方这个无理的要求,让月影千草回忆起了,自己在2CH论坛接受以“深沉的露琪亚”为首的那帮XP诡异的“甲方爸爸”众筹本子时的惨痛经历。

    “按之前说好的,您尽管放手去创作,至于其他的问题,就交给我们的‘创作助理’来解决。对吧,无所不在的“暗网领主”?”

    夏多诺德话音刚落,原本一动不动、保持安静的彷生机器人内,传出了“暗网领主”的声音:“能参与到如此伟大的创作中,是我的荣幸……”

    “这两台储存着全世界民俗资料的量子计算机,将为“地狱革命”阁下提供逻辑和关联性充足、论据详实的‘完整作品’。”

    一篇名为《瓦伦西亚圣杯传说》的文章,从通讯软件上发了过来。

    “哼,原来是打算指望所谓的‘AI代写’吗……”

    见对方谈笑间便已“速成”一篇都市传说,月影千草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看不起人的家伙,你们以为‘创作’是和围棋一样,只需要算力和数据库就能完成的、毫无灵魂的工业化产物吗?!”

    和这文笔优雅、逻辑自洽、引经据典,考据程度堪比论文的都市传说相比,他之前发布的那些帖子,连“小作文”和“水贴”都算不上。

    “哼,华而不实的东西。要知道,我之前的那些‘成功作品’,可是经过了大量的取材、论证、调研和读者心理测试……”

    想起“人在屋檐下”的事实,他赌气地撇了撇嘴,直接复制、发布、置顶加精一气呵成:“不管了,反正我这段时间点数也累积了不少,浪费一些也无所谓,就用实践让你们了解一下创作者的艰辛。”

    眼下,“百鬼夜行祭”带来的舆论热潮尚未平息,2CH论坛都市传说板块里充斥着关于“鬼面骑士”、“百鬼夜行”、“全息隐能量场理论”、“奥姆真理会”、“东京黑夜”、“晴空塔消失”一类的讨论帖……

    “看吧,这种无论标题还是题材都平平无奇的‘都市怪谈’,根本碰不到那帮胃口刁钻、XP奇特的家伙们的G点,就算是有来自版主的流量加持也是炒不起热度的。”

    这个被置顶加精的“圣杯传说”,就像是某种恰饭手游广告一样无人问津,连个混经验的回复都没有。

    “外行就是外行,我建议你们还是趁早放弃这种不接地气的创作理念,等我在‘素材库’里找个合适的……”

    就在月影千草准备将创作软件最小化时,暗网领主开始用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播报了起来:“233个国家和地区,主流论坛权限劫持完毕……”

    “管理员ID‘IBM700’构筑完成……”

    “开始对2CH论坛都市传说板块内讨论帖《瓦伦西亚圣杯传说》执行多语种同步翻译、转发、置顶、加精……”

    软件一侧的地图上,位于山梨县的位置,开始渐渐形成一颗微不可察的小黑点。

    “不、不会吧……这种下三滥的创作方式,居、居然,成功了?!”

    在月影千草呆滞的目光中,“作品列表”最后一排,悄然出现了“瓦伦西亚圣杯”的字样。

1075 人类的本质

    “阁下不必惊讶,人类的本质,不过是复读机罢了。就算是毫无‘创意’、‘灵魂’、‘逻辑’的工业化作品,只要拥有足够大的流量和舆论支撑,也能让他们深信不疑呢。上万年的信仰战争和宗教传销,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暗网领主那彷生机器人,安慰似地拍了拍月影千草的肩膀。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历数阁下之前的作品,在下心中就一直有个隐约的猜想……‘怪异创作’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毫无基础的‘原创’!”

    不远处,夏多诺德已经小心翼翼地将那盏金碧辉煌的瓦伦西亚圣杯捡起,放在鼻尖下方兴奋地查看起来:“通过对人们心中的‘固有概念’进行‘二次创作’,才能最大化地发挥其‘扭曲现实’的效果。”

    “就像现在……真正的‘圣杯’是否存在,又是那二百多个酒杯中的哪一个,已经不重要了。”

    相较之前,瓦伦西亚圣杯的内壁,多出了一抹红宝石般的干涸血迹。

    “地狱革命阁下,请您为这重获新生的‘圣杯’,注入力量吧。”

    “知、知道了。”

    被夏多诺德那温情脉脉的眼神看得背嵴发麻,月影千草肉疼地敲打键盘,向这个“新作品”注入了数量不菲的怨气和鬼神之力:“啧,就算变成货真价实的‘圣杯’又怎么样?不会自己出去打工赚‘点数’的作品,也不算一件合格的作品。”

    随着软件界面内点数飞速减少,那圣杯内壁上,开始沁出一滴滴殷红的血液。

    “圣杯确实是件死物,但只要遇到合适的对象,也能产生极为有趣的‘神学反应’。比如说,一位签署了‘冥界仆从’契约的阿萨迈特血族……”

    面容呆滞、眼神愤恨的东野幸平,自夏多诺德脚下的阴影中缓缓站起。

    “混蛋……夏多……放开我!!!”

    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东野幸平只能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对方。

    “感到荣幸吧,东野君……”

    如品评红酒一样摇晃着手中鲜血积盈的圣杯,夏多诺德优雅地走到了他的面前:“阿萨迈特千百年来,超越‘Theone’的梦想,将在你身上实现。”

    “请尽情享用,来自神子的原初之血……还是不限量套餐喔!”

    下一秒,夏多诺德阴影覆盖的手臂,无声透入东野幸平身体,将那灌满血液的圣杯放了进去。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东野幸平捂着腹部,痛苦地匍匐在地。

    一抹嗜血的红芒充斥他双童,喉头亦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吼!!!!!!!!!!!!”

    浓郁的血浆自每一寸毛孔喷溅而出,将他包裹其中。

    化作“血人”的东野幸平,如液体般扭曲、变形、沸腾,分裂出数道相同的身影,复又聚合在一起……

    数之不清的鬼怪特征,亦在那些分分合合的血色人影上绽放开来……

    “由于吸收力量超过极限,所以只能分摊给‘分身’吗?看来,我们这位新晋的血族始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呢……”

    无视了痛苦哀嚎的东野幸平,夏多诺德轻拍月影千草肩膀,用耳畔的低语将对方从“恐怖片观看模式”中唤醒:“地狱革命阁下……”

    “趁此期间,我们来试着创作第二个作品吧。这一次,相信一定能符合您的‘创作美学’……”

    ……

    “寺,一直藏在土里好闷,好歹让我抽根烟吧?反正这白雾那么浓,应该没人能注意到……”

    就在月影千草深陷被“甲方爸爸”支配的恐惧中时,两道全身覆满黑色火山岩的人影,正在黑色巨树远处的土层下方蠕动着……

    “呼……呀啦呀啦,谁能想到青木原树海里,不但有封印着无数怨物和鬼神的黑树,居然还有座电波塔……”

    一名满脸胡渣、叼着香烟的中年男子,悄然自土中抬起脸,吐出一口细碎的白烟:“难道是想要打造新的地标建筑、重振青木原旅游胜地的名望吗?”

    “白痴布石,别一直盯着那边看!”

    身旁,一道手臂破土而出,将他的脸又按回了土里。

    “你没有‘剑心皆无’,很容易被别人察觉到目光……”

    一对宁静似海、失去焦点的双眼,正暗在藏火山岩土堆积的小丘中,静静凝视着远处白雾中若隐若现的黑色巨树和青蓝高塔。

    “噗……烫烫烫……寺,快放手,烟头杵到脸了!你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子,是想要趁机谋杀亲生父亲、篡夺我的族长之位吗?!”

    脑袋被按入土中,却始终无法挣脱后脑勺上的手掌,那中年人只能瓮声瓮气地发出抗议:“要不是我的晴明奕术,你能在青木原树海这种鬼地方,避开那女人用‘命运’编织的网络,潜入到这里?”

    这潜伏在火山岩土中的二人,自然是一路追踪那“命运丝线”过来的安倍寺父子。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一股恐怖的力量波动,伴随着男子痛苦的嘶吼,自黑树下方扩散开来。

    “好可怕的气息……有怨气、鬼神之力、业力……还带着股血腥味……”

    保持“剑心通明”状态的安倍寺,通透无碍地将那股力量波动中蕴藏的“要素”逐一解析。

    “可恶,这白雾太诡异了,连‘剑心’的感应也能削弱,看不太真切。”

    本能告诉他,那巨树下方,正在发生着某种极为可怕的变化。

    “必须弄清楚……“

    强烈的危机感驱使下,他拔出腰间“日月”双刀,不着痕迹地在土层下方辟出一条地道,朝巨树的方向匍匐前进。

    “喂,寺,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随着距离拉近,土壤中那吞噬一切能量的黑色树根越发密集,变得让人难以绕开。

    “这破树根太多了,就算你变成真正的蚯引,也没办法不打草惊蛇就过去的。”

    行在后方的安倍布石,一把拉住了埋头寻路的安倍寺:“从命运之力汇聚的方向看,杀掉那些守辰丁的人,就在那棵树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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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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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前极道成员穿越日本努力奋斗,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的故事(大雾)。
本书贯彻传统日轻风格,场景参考真实日本构造,非唯我独法、非杀伐果断、非冷血经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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