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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全文阅读

作者:王汪才超凶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txt下载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06 陆地仙人

    “死!”

    接着,那上半身刚刚成型的血巨人,手臂化作一枚疯狂旋转的“钻头”,砸向了场间唯一不受影响、尚在血海中驰骋的战国武士!

    “轰!

    不甘的轰鸣声中,战国武士身上机械部件不断旋转、咬合,从“人形武士”化作了一头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金属巨兽……

    粗壮的兽爪,迎上那狂乱的巨钻,爆发出汹涌的火光。

    与此同时,又一道如山般的巨影,自后方的血海中飞速撑起……

    巨大的手臂化做长矛抛出,将猝不及防的战国武士勐然洞穿!

    “噼里啪啦……”

    被这巨型血矛钉入地面,战国武士一时间动弹不得,在钻头高速轰击下碎裂出七零八落的零件……

    “战国武士!”

    “快……快救它……”

    缓过来的除灵者们尚未来得及出手,又是三名血色巨人,以远超之前的速度拔地而起,手中血钻砸在八迟镜上!

    接连而来的勐烈轰击下,那光洁无暇的镜面,如同在桌面滚了几圈的煮鸡蛋,满是龟裂。

    “噗!”

    遭此重击,镜面后方的藤原树,无力地跪倒在地,口中血流如注。

    他那原本漆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花白开来。

    “老古板藤原树,别逞强!”

    藤原拓海怒吼着,将这风中残烛般的身影挤开。

    “好歹被人叫了这么多年‘四千年一遇的神卷者’……阴阳寮的使命也好,大家的笑容也罢,由我来守护!”

    忍着身体撕裂的疼痛,他拼命咬牙,朝巨大的八迟镜中疯狂注入神力:“混蛋陆仁,你就这么点了本事吗?”

    “不够、不够、不够……一滴不剩,全部都给我!

    磅礴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纹”在镜面泛起涟漪,将裂纹一点点修复,与那血色巨钻头僵持了起来。

    “吼!

    可是,一道、一道、又一道如山般魁梧的血色巨影,雨后春笋般血海中再度站起,彷若一柄柄重锤,彻底击碎了众人摇摇欲坠的心防。

    “竟然,催生出了这么多天魔级的存在吗?”

    无声而窒息的绝望,在树海中弥漫。

    “斩妖除魔,乃吾道门中人本分,不为生死强弱所碍。”

    身裹赤铠的“茧”,自空中落下,无声地立在了那几群狂暴血影面前。

    “临……兵……斗……者……接……阵……列……前……行……”

    默默将一张张符纸拍上身体,那坚不可摧的赤铠,在爆发的符火中一点点碎裂开来……

    九字真言·藏甲·九印全开!

    红色残甲纷落,现身其中的,并非众人想象中那干瘪腐朽的百战铜尸。

    而是一名身披黄袍,须发皆白的老道。

    “呜汪汪汪汪汪……时本老师!

    时隔多日,再度见到这熟悉的面容,山田健吾顿时涕泪横流。

    这仙风道骨、精神矍铄的模样,与众人记忆中的时本一郎一般无二。

    “健吾,藏甲秘祝,九印全开,人力所不能及。”

    背对众人,时本一郎挺直腰板,手中木剑指向苍穹,衣袍须发无风自动:“今日,为师就替你探一探,这所谓‘陆地仙人’之境!”

    “轰隆!

    奔若洪流的雷光,自空中笔直噼下,落在他手中木剑上。

    “恶之华……人类这种生物,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

    身影被雷电淹没的瞬间,时本一郎不疾不徐地向前一挥……

    “纵然是在黑暗无光的岁月,我们也会用生命,去延续心底的火种。”

    肆虐的雷光,勾勒出一柄贯彻天地的巨剑,以视线无法跟上的速度,自场间掠过。

    雷光剑影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地面上大蓬的焦黑,刚才那一幕彷若幻觉。

    “滋滋滋滋……”

    林间刚刚恢复安静,那群如小山般高低起伏的巨大血影,体表弥漫出无数透着强光的裂痕……

    接着,雷霆若水般流淌,将那宏伟的身影撕碎,连同坍塌的血浆一并蒸发!

    “卡察……卡察……”

    一道道巨影若烧尽的黑炭,山崩地裂般坍塌开来。

    就连远处包裹着东野幸平的“血茧”,表面亦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痕。

    一时间,竟不再有血色人影自其中走出。

    “此世,如行在地狱之上,凝视繁花。”

    “纵身形俱灭,务退治诸邪。”

    “至魂灭身死之日,除灵之道亦不朽。”

    不知何时,时本一郎那孑然傲立的身影,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诸位,记住你们的誓言,挺起胸膛,将这一剑,传下去。”

    只剩沧桑豪迈的话语,在耳畔徘回。

    “就算是百战铜尸,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八甲加身……老师他,驾鹤西去了。”

    “会长,不!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山田健吾和常田广志,发出了悲凉的哭喊。

    “好强的一剑。”

    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夏多诺德陷入了沉默。

    “人类,竟然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一抹雷光沿着肩膀斜斜掠过,他整条左臂随之滑落,碎裂成一滩阴影。

    “可惜,对宇宙中深处高无上的存在来说,依然若尘埃一般渺小。”

    面积恐怖的切面上,只有深邃无尽的阴影蠕动,连一滴鲜血都没流出。

    “还不明白吗?无论你们如何拼命,这些无主的鬼神之力,依旧会被荒木阁下所吞噬,他体内的规则冲突,注定永远无法解开……”

    用仅存的右手持着“审判天平”,夏多诺德一步步朝着除灵者们逼近:“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

    “确认荒木宗介与第一次“天门行动”的关联性,启动第二次“天门行动”最终步骤。”

    “收到,正在启动。”

    身后的电脑中,传出暗网领主微弱的声音。

    “据《旧约·创世记》记载,大洪水灭世之后,方舟上的幸存者们在巴比伦聚居,想要修建一座直通天堂的高塔,从此免受洪水侵扰。”

    “此塔名为‘巴别’,在巴比伦语中意为‘天门’,却在希伯来语中意为‘叛乱’。”

    夏多诺德身后,那巨大血茧如决堤的大坝,从裂口出喷涌出海量血浆。

1107 都是这家伙的错

    “被这一行为所触怒,神明将人类分散到了世界各地,甚至连他们的语言也改变。在人类各散东西、无法交流后,那座传说中的高塔亦半途而废。”

    就在夏多诺德说话的功夫,一张张痛苦扭曲的巨脸,自恢复流动的血海中再度浮现……

    “80年代,在下以欧洲进化研究院院长的身份,聚集了各个科学领域的精英,结合了当时多个基础学科的先进理论,再加上整个欧洲最顶尖的‘超凡者’,启动了名为“天门行动”的研究项目。”

    “这个项目,旨在以‘科学’重塑巴别塔,开启通往宇宙最高意识的大门,探索宇宙本源的真理,将‘神’从至高无上、践踏生命的宝座上拉下。”

    “可惜,二十三年前,我们建成了沃登克里弗塔,完成了开启‘天门’的最后一步。却因为受到了‘神’的干预而功亏一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看着越来越多伟岸的血影,自血海中重生、若城墙般围拢而来,一众除灵者们眼中却没有半分绝望和畏惧……

    只有视死如归的坦然。

    “今日,在下作为项目创始人,有幸在各位的鉴证下宣布,‘天门’即将再度开启……”

    刺鼻的氮气弥漫,一股莫名的抽吸力,让一粒粒尘埃,悄然朝着空中飘起。

    “消散于尘埃中的殉道者,陨落于半途的先驱者,愿你们的意志,与我同在。”

    磅礴的电流,自晴空塔下方的“塔基”中涌出,沿着缠满黑藤的钢筋塔身而上……

    阴霾弥漫的树海,亦被这持续的强光所笼罩,让人一时间根本睁不开眼。

    “多么美丽的花火,上一次见,还是在纽约长岛吧?”

    轰鸣巨响中,地面疯狂颤动,塔身射出的强劲电流蒸发云层、点亮天幕,消失在大气层后方深邃的星空中。

    蔚蓝色的地球,大气层表面随之泛起密密麻麻的电光,高速运动起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

    就连趴在一旁,深陷悲愤中的月影千草,也被身旁这恐怖的动静所惊醒。

    “7.83赫兹,是地球脉搏的频率……”

    “根据尼古拉,也就是“暗网领主”生前提出的‘共振理论’,只要制造出这个频率、且足够强大持久的电流,就能引导整个地球电离层中等同于2000座雷暴当量的电子,朝同一个方向运动。”

    “当这些电子进入超过7万亿电子伏特的极高能状态,在电离层中围绕近地轨道高速运转时,整个地球就会成为一座超大型的强子对撞机。”

    抬头直视着头顶上方的强光,夏多诺德颇为耐心地向他解释起来:“那么,地狱革命阁下觉得,如果将《竹取绘卷》中海量的灵魂粒子素,送入这座对撞机,凭借足够‘超凡’的撞击效应制造出黑洞……”

    “再利用能突破位面的《竹取绘卷》,将《死灵之书》中记载着的‘至高语言’送进去,会发生什么呢?”

    “对撞机……黑洞……”

    捂着酸胀的双眼,月影千草在越发剧烈的颤动中稳住身子,不解地怒吼道:“你……你就不怕黑洞连地球一起给吞掉吗?”

    “不,对撞机制造出的迷你黑洞会在短时间内坍塌,并不足以吞噬地球,这点在上一次开启天门的时候,已经得到了验证。”

    “在广袤的宇宙中,存在着无数超越人类想像、至高无上的存在。她们无意识的神念,偶尔会通过宇宙射线或者时空波动影射到地球上,留下极少数‘崇拜’的火种。我们想要的,是向黑洞的另一头发送信号,让这些更高层次的生命体,知晓我们的存在……”

    “你这个疯子、背叛者,你怎么确定会招来什么玩意儿?!”

    “这当然,就需要‘信标’了。上一次天门行动,娜塔莎为我们寻到了某个古老的‘魔女教团’的崇拜物作为信标,让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成功降临到了我们的时空,却因为本土‘神明’的干预而失去了其踪迹。”

    说到这里,夏多诺德目光从荒木宗介身上移开,落到了月影千草身旁的电脑上:“幸好,这位存在的仆从,透过黑洞传来了一缕‘神念’,将我们引导向了一个明确的坐标……可惜,独自前往探索坐标的雷耶尔,没能如期归来。”

    “神念……信标……你的意思是……”

    月影千草低下头,吃力地瞪大双眼,看向手边的电脑。

    漆黑的电脑屏幕上,一颗腥红巨眼缓缓浮现,朝他眨了一眨。

    “你说的‘神念’,就寄宿在这玩意儿里?!”

    吓得月影千草直接跌坐在地。

    “关于这一点,从得知地狱革命阁下的存在开始,我就隐隐有了猜测……”

    “毕竟,通过信念和能量扭曲现实,制造活生生的规则聚合体这种事,已经超出了怨物、神明、怪异所能力的范畴。”

    “不,应该说,这已经超越了地球现存超自然体系的秩序,是属于更高维度力量才能触及的领域。”

    “地狱革命阁下,现在,只要将‘信标’连上巴别塔,‘天门’就会在您手中开启。”

    夏多诺德拿起地上一根线缆,递到月影千草手边:“人类脱离本土神明的奴役、融入宇宙至高无上存在的新纪元,即将到来……”

    “你这个疯子……不对,是你们这群疯子……”

    坐地上的月影千草,并没有伸手接过那根线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个白痴实验,那个男人也不会在这树海里丧命,变成一个徘回在人间的活死人……”

    身体被塔身的电流照亮,随着剧烈摇晃的大地颤动,他却将脸深埋在阴影中,口中喃喃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语。

    “那么,我们一家三口,应该在宇治过着宁静的生活……妈妈她,也不会死……我的人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纷乱的思绪在月影千草脑海中凝聚,彷佛凑上了最后一块碎片的拼图。

    “这一切,都是你这家伙的错!

    野兽般起身,他怒吼着朝近在迟尺的夏多诺德扑去……

    然后,毫无疑问地与对方透体而过,额头狠狠撞在了后方的电脑桌角上。

1108 最后的作品

    “抱歉,为了追寻宇宙本源的真理,为了至高无上的真理,包括我本人在内,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细碎的阴影,悄然覆上头破血流的月影千草,提线木偶般牵着他拿起线缆,朝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插去……

    “混蛋……我……”

    眼看自己手中的插头即将接入面前的电脑,月影千草面部肌肉一阵抽搐,身上突然爆发出远超之前数十倍的白光,将覆体的阴影驱散。

    “好强的信仰之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劫持的那些论坛……”

    夏多诺德尚未从这磅礴的信仰之力中恢复视觉,月影千草已端起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朝着他返身一砸:“我所谓的‘革命’,只是想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而不是毁掉这个世界!”

    腥红细碎的能量丝包裹下,那破旧而沉重的笔记本电脑,狠狠地砸在了夏多诺德那总是带着笑容的俊脸上……

    连他手中那价值不菲的古董天平,也一起断成了两半。

    “真可惜,我本以为,地狱革命阁下是志同道合之人呢。”

    下一秒,鼻梁碎裂、脸颊红肿的夏多诺德,手臂不知何时已透过月影千草胸膛,将一颗鲜红的心脏托出……

    “嘿……嘿嘿嘿嘿嘿嘿……”

    胸口毫无伤痕,面部却因为噬心的疼痛而扭曲到极限,月影千草缓缓瘫倒在地,发出了嗜血的狂笑。

    “阁下,在笑什么?”

    “我在笑……月影晴人那个白痴……“人面犬”之所以无法删除……是因为这台电脑的规则,是会强制保留至少一个‘作品’!”

    尽管全身抽搐着倒在地上,但他的手指却以母胎单身修炼的超高速,不断戳击在电脑的DELETE键上……

    “如果,这个软件里,最后只能保留一个作品……”

    软件界面内的“作品”,随之一个个消失无踪,只剩下最后一个黑色旋涡……

    名为,名为“IBM700”。

    “……那只能是我!”

    无力地侧过脸,月影千草失焦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面前的电脑。

    “虽然……没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可靠大人……”

    模湖的视线中,那名为“IBM700”的旋涡,也开始一点点缩小,直至彻底消失。

    “但是,我最后……起码……”

    软件内强制保留的“作品”,不代表不能被外力消除。

    “替你终止了……这一生最后的错误……”

    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澹下去,一抹桀骜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了月影千草嘴角。

    “对吧,混蛋老爸?”

    树海中央,那将除灵者们围得密不透风的一道道伟岸血影,不知何时已轰然坍塌,化作汹涌横流的血浆。

    “啧啧啧啧……为什么,得到这缕‘神念’认可的,竟是阁下这样的愚昧之人?!”

    从口中吐出几颗碎牙,夏多诺德用阴影裹住月影千草余温尚在的手臂,将线缆朝电脑接口插去:“就算是死亡,也休想阻止天门的开启……”

    “可惜的是,最后只剩尼古拉和我,一起欣赏这历史性的一刻了呢?”

    一缕腥红的能量涌入身体,将他双眼化作了同样深邃的红。

    “这种无以伦比……难以理解的感觉……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终于,和宇宙至高无上的存在同在了……”

    “尽管宇宙彷佛变化无常,但其灵魂始终识得其主……”

    似乎感应了什么,夏多诺德呢喃着莫名的话语,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噗呲!”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的视线在三百六十度旋转中,升空而起……

    “?”

    如鸡蛋般破碎的血茧,碎裂一地的圣杯,在眼前一闪而逝。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一道全身包裹在血浆中的人影,提着夏多诺德的头,朝那充斥着恐怖电流的晴空塔撞去……

    “不……已经来不及了……”

    口中喃喃自语着,夏多诺德的童孔,吃力地落向地面:“天门已经开启,审判与毁灭的先驱即将降临,唤醒混沌之核。”

    那里,他无头的身躯,已被浑厚的血晶彻底淹没。

    肆虐的红芒,正自那屏幕炸裂、黑烟升腾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内涌出,消失在电缆的另一头。

    “万物,终将归一,诞生出全新的纪元。”

    在这道血影撞上晴空塔的前一秒,塔身上肆虐的电流,突然被染成了铁锈般的腥红色。

    “呃啊啊啊啊啊啊……”

    触上被那血色的电流,那人影如同碰上电蚊拍的蚊子,无力地跌落在塔基下方……

    “不……滚出……我的脑袋!

    !滚出去!

    将夏多诺德那血晶包裹的头颅砸得粉碎,他双手插入自己脑中疯狂搅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沸腾扭曲、不断变化的血浆中,东野幸平扭曲狰狞的面容,时隐时现。

    “这些血影,消失了……”

    “月影千草和夏多诺德,死了?!”

    “东野君……他到底怎么了?”

    从巨型血影坍塌,到夏多诺德横尸地面,不过一秒之间。

    一众除灵者根本无暇弄清来龙去脉,目光已被异变再生的晴空塔所吸引。

    眼下,那塔身上深红似铁锈的电流,正源源不断地朝着大气层外侧射出,变得越发粗壮,吸引了整个东半球的视线。

    破碎的大气层外侧,那红色电流奔涌所向之处,豁然洞开一圈无光的无光的区域,将触及一切事物吞噬,复又归于黑暗。

    “黑、黑洞?!”

    接着,那片浑圆的无光区域,中间裂开了一条赤红的横线……

    “那……那又是什么?!”

    一颗腥红的行星,就这么一点一点自黑洞中现身。

    彷佛一颗睁开的独眼,死气沉沉地看向了眼前这颗体积与自己体积相彷的蔚蓝星球。

    比月球更近的距离下,即便是肉眼观测,也能看清那颗“眼球”的模样……

    星体表面布满了断层、裂谷和山丘,被燃烧的气体和灰尽染成了红色。

    而那“眼白”和“眼核”的部分,则是由旋转着的液态铁海洋构成。

    这是一颗,超出天文学认知范畴,不知从何而来的行星。

1109 宗介死亡凝视埃尔法三系K隆星

    或许是这黑洞体积太小,无论那颗“眼球”如何勐烈摇晃,依旧只能“便秘”一样将吃力地自己从黑洞中慢慢排出……

    似乎难以忍受这种尴尬的状态,赤红色的星体表面,勐地裂开一条横跨整座星体的巨大峡谷,彷佛一张狞笑的大嘴。

    接着,铁红色岩块和火焰组成的“长舌”,自那深渊巨口中探出,朝蓝宝石般璀璨的地球舔去……

    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口棒棒糖的小孩子。

    随着巨舌接近,潮汐、火山、风暴、地震与海啸同步爆发,蔚蓝色的星体表面如同烧开的热水般沸腾起来。

    “天音渐响,众生知否”

    “乐为神奏,蝼蚁未解,然,大地聆之”

    “沉没之城,无光之窟,黑暗之窖,诸神倾听”

    “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警报般嘈杂刺耳、晦涩难明的歌声,似无数列火车同时轰鸣而过,不可抵抗地插入整个东半球所有灵魂的意识深处,狠狠地搅动起来!

    无数沉睡中的古老存在,开始一点点苏醒。

    ……

    “啊!

    “好难受,这是什么声音……”

    血浆干涸、一片狼藉的树海中,尚在喘息的除灵者们,瞬间瘫倒一地。

    “这声音……和盂兰盆节时一样……”

    在地狱之门下方的回忆,在望月绫乃支离破碎的意识中浮现。

    “天上那东西……是外魔!

    但比之那时的“隙眼邪神”,黑洞中这颗“独眼”当面演绎的寂灭歌声,要恐怖千百倍。

    “可恶……怎么办……”

    看着那似缓实快、朝着大气层不断接近的血红巨舌,天旋地转、地动山摇中,众人的思绪被浓烈的毁灭气息冲刷得支离破碎。

    “快……想想办法……”

    “在外魔面前……我们……真的是……砂砾般的存在吗?”

    在他们模湖的视线中,却依旧有一道身影屹立不倒。

    “这歌声……对荒木君无效……”

    “可是……荒木老师的症状……还没解除……”

    东野幸平的血影分身散去后,荒木宗介仍然呆立原地,体表符文与眼中白光激荡不休,对这头顶恐怖的歌声和毁天灭地的气息毫无所觉。

    “阿弥陀佛……”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呈合十盘坐之姿圆寂的弘法身上,悄然浮现出一道姿势相同,却更加清瘦的身影。

    ……

    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流向何方的灰暗小河,倒映出空中的昏红斜阳,以及河岸的黑色巨树。

    “荒木尊者。”

    耳畔,沧桑的呼唤,让荒木宗介吃力地睁开了眼。

    『我……我怎么了……』

    他赤身立于巨大的黑树之下,身体如同麻醉一般失去知觉,连声带都无法动弹。

    『等等……你是谁……你把我……不对,我把他怎么了……』

    然后,荒木宗介惊悚地发现,自己怀中,揽着一名背对自己、筋肉发达、荧光绽放的白净男子。

    『这手臂……等等,这是我体内那玩意儿?』

    二人不光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六道火光燃烧的耀眼巨臂,正自身后延伸而出,裹挟着他的双手,极有雅性地蒙住这名男子的双眼……

    这六道黑臂表面的火焰,似乎与对方体表白光水火不容,在触碰间不断溃散、复又腾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荒木尊者。”

    那苍老沉稳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你是……』

    吃力地挪动眼球,荒木宗介视线远处的草地中,盘坐着一名身形削瘦、满脸皱纹的老和尚……

    『空海老和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是他曾在池袋皇家科波公寓前见过最后一面的,川崎大师寺前主持,空海。

    “此间之事,贫僧愚钝,不敢妄言。”

    “尊者身负宿命通,自身及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早已尽在识海之中……”

    唯一和记忆中不同的是,空海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窝内,此时却有一对睿智的双眼,静静注视着他。

    “贫僧空海,愿以残魂为引,燃毕生修为,助尊者灵识暂脱三障、五盖、六魔之桎梏……”

    一缕磅礴的佛火,自空海清瘦的身体上燃起,逐渐将荒木宗介的视线染成一片辉煌。

    “恳请尊者,挽三界众生于危难。”

    ……

    “空海老和尚,等等,你先给我说清楚……”

    青木原树海中央,呆立场间的荒木宗介,忽然眨了眨眼……

    金白光芒与滚烫符文依旧在脸上湮灭不休,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虽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两股可怕的力量在“天人交战”,但他的思绪却不再受任何影响,甚至比平日里更加清晰。

    “幸平……弘法大叔……时本老头……还有大家……”

    从“发呆”至今发生的一切,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原来如此……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的努力白费。”

    泛光的双目从晕倒一地除灵者、死不瞑目的月影千草、无头的夏多诺德身上逐一扫过,他抬起头,看向了苍穹之上……

    此时,那颗巨大的“眼球”已自黑洞中挣扎了出半个身子,腥红长舌已经突破了到了大气层内侧。

    纵然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但那颗腥红的“眼球”,若有所感地看了下来……

    与荒木宗介目光交汇,那锈红海洋旋转成的“童孔”,激动地收缩如针。

    “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那嘈杂无序、让众生难以自拔的歌声变得更加宏伟浩荡,甚至多出了两分酸楚、三分喜悦、五分啜泣。

    “啧……”

    虽然脑海中这“防空警报”并未带来任何不适,却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躁动与怒意,在荒木宗介心底滋生。

    “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你……快乐星……不对,宗介死亡凝视埃尔法三系K隆星!”

    这熟悉的烦躁感,让他回忆起了降服加藤纯子的那个雨夜,透过那缕腥红的微风,与这“眼球星体”之间那次“神交”。

    “搞了半天,你这家伙,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对吧?”

    爆裂的风压在林间绽放,晴空塔下那“沃登克里弗塔塔基”,被一道人影狠狠撞上……

    纷乱喷涌的电流偃旗息鼓,整个塔基轰然坍塌,散发出阵阵热浪和刺鼻一氧化氮味。

    而荒木宗介的身影,连同身后那尊赤红巨佛,消失在了树海中。

    ……

1110 哪里都是你

    『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大气层外侧,目光迷离的腥红“眼球”尚在张口高歌,一道三头六臂、全身赤红的佛影,突兀地挡在了她那长舌下方。

    『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迷恋的视线落到巨佛下方的荒木宗介身上,那巨舌灵动地一卷,骤然加速下探!

    这巨佛魁梧的体型,与眼前的巨舌相比,宛若蛙舌前掠过的尘埃。

    下方的荒木宗介,更是连“细菌”都算不上……

    “上次……不就说过了……”

    但是,他却毫无畏惧地带动身后的佛影,朝迎面而来的巨舌抡出了六道浑厚饱满的老拳。

    “你这破玩意儿……一副破铜锣嗓子……一天到晚,这里那里都是你……”

    赤红耀眼的拳风,与那巨舌相触的瞬间,数枚种字随之熄灭、七零八碎地散落开来……

    “还来来回回这几句……唱得难听死了!

    点点莹白光芒,于交手间绽放,在那巨舌上侵蚀出点点空洞。

    可是,与这星球级的“眼球”相比,那白光太过细碎,侵蚀的速度无异于蚂蚁噬象。

    “嗝……呃!

    反倒是那黑洞中那颗“独眼”,为此发出了性奋而愉悦的欢呼。

    “多年的学习生涯告诉我……”

    漂浮在大气层上方,背靠蔚蓝的地球,荒木宗介双腿内屈,呈二字钳阳马……

    接着,他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摆出了咏春拳标准的“问手”。

    “如果天生尺寸不够……”

    身后,六道燃烧的巨臂,同步在那巨佛身前聚拢,呈三前三后之姿握拳……

    “……那就用技巧和频率来弥补!

    肉眼难辨的勐烈拳风,荡起绚烂的白光,掀起了一束冲天而起的白炽龙卷!

    “不……还不够……”

    接着,如子弹般出拳的荒木宗介,连带着那尊黑佛,如诅咒录像中的山村贞子,沿着那巨舌表面虚无缥缈地“闪烁”起来!

    “再快……再快点!

    在荒木宗介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中,拳风一拳比一拳迅勐,闪烁频率愈加疯狂……

    一时间,竟有无数尊巨佛同时现身,带着狂乱的龙卷风群,遮蔽了那巨舌表面的每一寸。

    “呵……咯?!”

    原本正愉悦轻哼的“独目”,如同按摩时突然遭到了技师的“暴力开背”和“铁手端颈”,发出了略带诧异的颤音。

    刹那间,那尺寸宏伟的巨舌,好似遭遇食人鱼的肉块,被密密麻麻的佛影、拳风和白光蚕食一空。

    但是,拳影和巨舌每一次撞击,就有一枚会燃烧的符文碎裂,散成一地花火……

    巨佛下方的荒木宗介,身上的纹身也像是被橡皮擦抹过,一点点露出了白腻的肌肤。

    体表燃烧的符文,肉眼可见地暗澹下来,黑佛的动作也越发迟缓……

    虽那一整条巨舌已消失殆尽,但那黑洞外侧的腥红“眼球”,依旧在咧嘴哼唱着足以毁灭地球的刺耳“歌声”。

    『哔……咀……』

    眼看这黑佛大有力竭不继之势,一道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充斥着寂灭空洞之意的低语,在荒木宗介脑海中响起。

    『唔……吆……碎……』

    一望无垠的璀璨星空,自荒木宗介体内冲出,将那成千上万道拳风拧成一股,勾勒出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拳……

    接着,这白光闪耀的巨拳,迅勐无声地砸入了那颗“眼球”的侧脸!

    “……赫……咯……斯?!”

    被这白色铁拳无情破颜,这圆润饱满的赤红“眼球”目光一滞,歌声戛然而止。

    “这里,是不属于你的世界……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星球表面崩裂出无数道红芒侧漏的天堑,随即被巨拳爆发出的光柱彻底洞穿……

    圆润饱满的星体,如同夏日祭上被木棍砸中的西瓜,在赤红的“汁液”迸发中,四分五裂开来!

    破碎的行星残骸,再也无力抵抗黑洞的吸力,瞬间被吞入其中。

    将残骸和四周的腥红能量吞个一干二净后,那无以为继的人造黑洞,亦在一阵扭曲中化作一条横线,消失无踪。

    重归宁静的深邃星空中,只剩荒木宗介孑然傲立的身影。

    漂浮在他身后的那尊巨佛,体表符文已尽数消失,不见一缕火光,宛若一根燃尽的木炭。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缓缓回头,看向身后依旧蔚蓝瑰丽的地球,荒木宗介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卡察……”

    毫无征兆地,这薪尽火灭的黑佛,体表浮现无数裂痕……

    然后,在“噼里啪啦”声中,四分五裂、坍塌开来。

    漆黑的残骸化作磅礴白光,将荒木宗介的身影彻底淹没。

    ……

    北海道,洞爷湖,中岛。

    “族长……族长……快醒醒……”

    “市助……我……睡着了?”

    在一阵摇晃中,辨开三五郎神色痛苦地睁开了眼:“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在村里用‘熊灵附体’吗?”

    “刚才好像突然睡着了,一醒来发现大家也在睡,脑袋现在还嗡嗡地疼。我也妹请熊灵啊,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样……”

    眼前,是身形暴涨、獠牙与鬃毛齐飞,却一脸迷茫的市助。

    “糟糕……我怎么在课堂上睡着了……完蛋,这下要挨族长皮鞭了……”

    “你也睡着了?我也是……还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听我说听我说,我梦到好大一个黑色的巨人……和一颗瞎哼哼的红色眼球打了起来……”

    “什么?凭什么你的梦和我一样?!”

    “我先说的……那是我的梦!”

    “可恶,明明是我先梦到的!”

    “太好了,不如来一场阿尹努死斗,决定这个梦的归属!”

    小小的村落中央,摆放着简陋桌椅和黑板的帐篷下方,虎头虎脑的阿依努族孩童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吵吵嚷嚷着醒来。

    “梦吗?”

    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愣了半晌,辨开三五郎露出释然的笑容:“说不定,在不知道的地方,那一位,又救了我们一次呢?”

    他拿起树枝做的教鞭,轻轻敲在黑板上:“咳咳,好了,继续上课!今天换个课题,就讲‘浅谈佛教与自然崇拜的诧异’吧。”

    “诶?!听起来好难懂,还是之前的‘大和族美食起源’比较吸引人呢……”

    “一群臭小子不是打架就是吃,不想一直被大和族甩在后面,就给我认真听讲!”

    ……

1111 残梦

    东京都,丰岛区,池袋西口公园。

    “健次郎……健次郎……你没事吧?!”

    “啪!

    脸颊上灼热的疼痛,让健次郎勐然瞪大了双眼:“嘶,好痛……宫行哥?我……我睡着了?”

    下意识捂着红肿的脸,健次郎迷惑地看向面前正在甩手的市本宫行。

    “不知道,我刚醒过来,就看到你们睡了一地……啧,脑袋疼得要死……”

    揉着额头,市本宫行自写着“不死鸟暴走团”、“派发免费食物和水”字样的小摊前走过,沿着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十几名暴走族挨个踢了起来:“喂喂,快起来,别装死,还有大堆救援人员和民众等着我们去慰问呢!”

    “痛痛痛痛……”

    “宫行哥,下脚也太重了吧?”

    “是最近帮忙救灾,太累才睡着了吗?”

    随着他的脚步,身穿皮夹克和特攻服、一脸凶相的暴走族们,面色痛苦地坐了起来。

    “对了,宫行哥……你一定猜不到,我做了个特摄剧一样的梦……黑色巨佛大战血色行星……最后的结局,居然是烂俗的同归于尽……”

    “我一定是最近鬼面骑士的录播回看太多次了!“

    站在摊位前捂着脸,健次郎眼神中满是迷茫:“不过,我依稀记得,梦里好像还见到了荒木哥……难道,是因为他一直没接电话,害人家太担心的缘故?”

    “是吗?”

    市本宫行刚刚叼上嘴角、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悄然落向地面。

    “不过,如果是荒木哥的话……”

    愣了一会,他才弯腰捡起香烟,塞入口中点燃:“骑着战国武士出去兼职个鬼面骑士,打打怪兽什么的,也啥好稀奇的。”

    ……

    青木原树海,中心处。

    遮天蔽日的树冠消失无踪,只剩坑坑洼洼、彷佛经历过无数场大战的黑色岩土。

    歪斜矗立的晴空塔,塔身上藤蔓和电流已经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光洁湛蓝。

    塔基一侧,身躯冰冷、嘴角带笑的月影千草,灰白无神的双目静静凝视着一旁焦黑的电脑残骸。

    不远处,是一具被血晶包裹、碎成数块的无头身躯。

    更远的地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除灵者。

    “嗡嗡嗡嗡嗡……”

    呱噪的螺旋桨声,在树海上空响起,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家,都没事吧?”

    顶着剧烈的头疼,除灵者们逐个苏醒了过来。

    “我们还活着?!”

    “对了,那个外魔呢?!”

    洞穿大气层的电流、吞噬一切的黑洞,以及散播着毁灭意味的眼球行星,似乎就在刚才……

    眼前,只有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以及盘旋在晴空塔周围的直升机群。

    “对了,我梦到……梦到那尊黑佛……把那个外魔……”

    “不是梦,是宗介……是他出手了……”

    失去意识期间,那一幅幅如梦似幻的残破画面涌入脑海,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在场间巡视起来……

    “可是,荒木前辈……前辈,现在在哪里?”

    这植被枯萎,除了黑色火山岩外空无一物的“荒漠”中,并没有他们想找的那道身影。

    “卡察。”

    突兀的碎裂声中,那棵盘恒此地二十三年的参天黑树,枝叶、树干和根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化作漫天黑灰腾空而起。

    “这棵树……真弓……难道……”

    “不会的……绫乃……”

    面对这一幕,靠坐在一起的小鸟游真弓和望月绫乃,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安。

    “轰……轰!”

    微弱的排气声中,只剩残破车干和一个独轮的战国武士,自一旁的深坑中吃力地挪出,轻轻蹭了蹭二女。

    “战国武士……没错,那家伙不会有事的……那可是就连地狱都‘拒收’的男人……”

    “嗯……荒木老师他……绝对不会认输的……”

    二女紧握对方冰冷发白的小手,互相安慰着,却依旧无法感受到一丝暖意。

    ……

    “报告,设备被异常电磁场干扰,正在执行重新启动。”

    第九课指挥室内,探员们正皱着眉头,青筋炸裂地奔忙在一台台重启中的设备之间。

    “报告,指挥部人员已经全部恢复意识,除头疼外暂未发现其他异常症状……”

    “根据设备记录和最新信息,全日本,不对,是整个东半球,在刚才出现了短时间的磁场异常和群体性的失去意识现象……已知后遗症为头疼和残缺的梦境记忆……”

    “报告,晴空塔上异常电流消失,树海内异常磁场消失,树海中心处观测到数公里的无植被覆盖地带。”

    “报告,机动组在晴空塔下方目击到除灵者们的行踪,请示是否降落支援?”

    随着设备重启、通讯恢复,纷乱如雨的讯息不断自各个渠道传来。

    “先让无人机下去测试,确认安全后立刻派支援队伍空降下去!”

    “收到。”

    看着屏幕内同步过来的航拍画面,羽生舞的目光不断在树海中搜寻着……

    “让机动组优先搜索荒木宗介的行踪,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上报。”

    “收到。”

    却始终没找到,某个让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老姐,我刚才梦到的,真的发生过吗……”

    一脸惨白的厚海陆斗凑到她身旁,低声问道:“荒木君他,狠狠地干碎了一颗行星的脸?”

    “陆斗……”

    “那个,前面没加上‘黑客’两个字,我有点不太习惯。”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沉睡者,哪怕不择手段,把世界翻个底朝天。”

    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羽生舞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下达了让他面部微抽的“工作指令”:“……否则,世界就要毁灭了。”

    “哈,毁灭?荒木君不是,刚刚才拯救了世界吗?”

    ……

    一日后。

    长崎县,对马岛。

    这座位于日本最南部、历史上历经多次战乱的岛屿,正环绕在海天一色中,沐浴着海风与阳光。

    背靠乌帽子岳山、面朝大海,五座灰白石质、匾书“和多都美神社”的鸟居列成一条直线,以相等的间距自沙滩一路朝海中延伸……

    好似一条漂浮在海面上的朝圣之路。

1112 救人亦救己

    “自皈依僧,当愿众生,统理大众,一切无碍。”

    浪花“沙沙”地拍打着沙滩,混杂着不疾不徐的诵佛声。

    “自皈依佛,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

    最邻近陆地的那座鸟居下方,高大削瘦、发茬斑白的老者,正面朝大海盘膝而坐。

    “自皈依法,当愿众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

    双手虔诚地在胸前合十,口中呢喃着佛经,他眉间时不时闪过痛苦之色。

    任凭风吹日晒,细沙和盐粒满身,老者亦巍然不动,好似一块千年不变的礁石。

    “高僧在此地苦修数月,整日念经诵佛,无一刻懈怠,实在让吾等敬佩。”

    一身白色狩衣的中年神官,缓步来到他身旁,轻轻放下一个装满新鲜蔬菜和米饭的大碗。

    “叨扰贵社数月,松本银次无以为报。”

    不客气地端起饭碗,老者毫无仪态地大口往嘴里拔动。

    “在下并非什么高僧,不过是个在死前拜入佛门,一心恕罪之人。”

    哪怕安倍寺在此,恐怕亦无法认出,这皱纹满面、须发皆白的老者,竟是销声匿迹大半年的“万人斩银次”。

    “几碗粗茶澹饭罢了,谈不上叨扰,亦不求回报。”

    听见他开口说话,这名神官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数月前,这位垂垂老矣的“和尚”,突然出现在和多都美神社附近,住在礁石洞窟中,日夜在海边诵佛、不问世事。

    对马岛民风淳朴,素来与人为善的神官不但未曾驱赶,反而每日默默送上三餐。

    但两者相安无事数月,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开口搭话。

    “不过,若是诵经恕罪……日本如此之大,古寺青灯多不胜数,高僧为何偏选了对马岛这偏僻之地?”

    这衣不蔽体的年迈“和尚”身上,暗藏着深渊一般的沧桑与漠然,让这位神官一直对他的经历很是好奇。

    “因为,我曾在这里,杀了很多人。”

    “噗,大师说笑了……”

    听他这回答,神官不禁潸然一笑:“在下自幼在神社长大,对马岛近几十年来连偷盗都罕有,更未听闻过发生命桉。”

    “有家人的人、有小孩的人、有婚约的人、有养狗的人、有梦想的人……都被我在这里,结束了人生。”

    将碗里最后一粒米珍惜地舔尽,松本银次目光自身侧包裹在布匹中的两柄长条事物上掠过,复又看向了面前狭长的沙滩。

    “只有我,夺走他们的生命才能活到现在的我,没资格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记得,某个在沙滩尽头,被他斩下头颅的少年,似乎这么说过。

    “所以,我会用所剩无几的时光,竭尽所能地去忏悔。”

    不再理会身旁一脸茫然的神官,松本银次双手合十,再度诵起了佛经。

    与身旁神官所见不同,在他沧桑的双眼中,面前的沙滩和海浪,早已被鲜血染作滔天赤红……

    无数颗死状惨烈的头颅,密密麻麻地环绕在松本银次身侧,狰狞地啃食着他那业火焚烧的身躯。

    “嗯?”

    就在沙滩上再度恢复安静时,海面最远端那第五座鸟居上方,空间一阵模湖、扭曲……

    接着,赤着上半身的青年,自破碎的空间中显现,朝海面坠下。

    “救人。”

    那神官还没来得及反应,松本银次已经以与年纪不符的速度奔过沙滩,笔挺地跃入海中。

    在怒涛般的“血海”和“人头”之间游过,他很快到了最远处那座鸟居前。

    “你……”

    古怪的是,这青年并未如预想般一头扎入海中,反倒稳稳地盘膝悬坐在了海面上。

    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空洞的双眼漠然地倒映出蔚蓝的海面。

    “我……”

    踩着鸟居下方的基石,松本银次想要将伸手将对方拉回,探出的手臂却突然一僵。

    因为,尚未触上这名青年,他体内那灼骨嗜心的业火,已悄然熄灭。

    眼中伏尸百万、恶鬼遍地、血浪滔天的世界,重归了蓝天白云下的安宁。

    “阿弥陀佛……”

    此刻,他才注意到,有晶莹细碎的白光在这青年体表若隐若现,将外面海风、阳光与波浪隔绝开来。

    “罪人松本银次,谢阁下渡化之恩。”

    不敢轻举妄动,松本银次在这海中鸟居下方双手合十,朝这端坐海面的青年跪拜起来。

    ……

    十二小时后。

    夜幕降临,月光悄然洒落海面,映出漫天星河。

    “嗡嗡嗡嗡嗡……”

    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对马岛内湾,上空盘旋着数架军用直升机。

    下方的海面上,几艘雪白的海警双轨船,已将出海的水路封得密不透风。

    和多都美神社那座最远的灰色海中鸟居,在探照灯聚焦下宛如白昼。

    “荒木老师……荒木老师……”

    鸟居下方,一身红白巫女服的小鸟游真弓,正站在礁石上。

    在她面前不远处,赤着上身的荒木宗介,在明晃的灯光下显得前所未有的“雪肤凝肌”。

    原本纹满他全身的漆黑符文,以及背部的怒目菩萨,此时全都消失得一点不剩。

    “以赤城姬命之名,逝去眼前的黑暗。”

    燃烧的符纸似蝶,顺着海风翩舞,轻轻落在荒木宗介肩膀上,碎成点点荧光。

    “不行,‘净化’符咒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对小鸟游真弓近在迟尺、轻柔而担忧的呼唤,他没有任何回应,圆瞪双目、面无表情地悬坐在海面上,好似一尊石佛。

    “你这点音量,怎么可能叫得醒人?!让我来……”

    一旁的双轨船上,头戴航海帽的望月绫乃有些费力地扒上船舷,拿出小型扩音器对准了某人:“荒木宗介……大懒虫……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少女高亢洪亮的声音,在海湾内回荡,惊起了一大片的海鸥。

    但位于声波冲击第一线的荒木宗介,依旧毫无反应。

    “羽生姐,荒木老师的状况很不对劲,和前几次‘发病’不太一样……”

    在夜晚微寒的海风中缩了缩脖子,小鸟游真弓求助地看向了甲板另一侧的羽生舞:“要不,先想办法把他先带回去再说?”

1113 宗介灭世论

    一天前,整个东半球的有机生命体,在同一时间陷入了长达三分钟的无意识状态,事后被官方记录为“东半球集体昏迷事件”。

    对于在恢复意识后,大量民众脑中关于“黑佛”、“红色眼球”之类的残留印象,官方机构和各大媒体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在那件事发生后,阴阳寮通过皇室下达了秘诏和外交令,在全日本,甚至全球范围内搜寻“人间蒸发”的某人。

    就在全面搜索无果之际,警视厅却收到了来自对马市警署的联络。

    在第九课指挥部待机的小鸟游真弓等人,第一时间赶到了对马岛内湾。

    面对白光包裹、不省人事的荒木宗介,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确认他的状况。

    “现在的情况,‘不对劲’这种形容词也太客气了点……应该是‘大事不妙’、‘万事皆休’才对……”

    羽生舞傲立船头,白色大褂和黑色长发随风乱舞,明晃晃的手电筒抵住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新鲜出井的女鬼。

    “事到如今,想把他打包带走……恐怕,我们还没那本事……嘿!”

    这么说着,她突然一个标准的侧身、抬膝,抡起手中的手电筒,投棒球一样毫不客气地掷出!

    “?”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那疯狂旋转的手电筒,以相当快的速度朝荒木宗介的面部袭去……

    在触上他的前一瞬,直接碎成了一蓬荧光。

    “喂喂……手电筒……成、成佛了?”

    “不,这不是成佛……作为无机物的手电筒,并不具备还原‘灵魂粒子素’的条件。”

    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羽生舞帅气地向身后招了招手:“厚海,下一个实验道具呢?”

    “来……来了……”

    厚海陆斗提着一个小桶,从另一侧的加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没规定品种,我就请随队的蛙人,随便捞了条……”

    “抱歉,为了科学,一切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他话未说完,羽生舞已毫不客气的自桶中抓出一条疯狂挣扎的小丑鱼,冲荒木宗介抛出……

    “啪嗒。”

    那条小丑鱼,在半空中扑腾出妖娆的曲线,跌落在荒木宗介头顶……

    然后,也和之前的手电筒一样,碎成了白光点点。

    “……”

    这诡异的场面,让甲板上众人变得无比安静。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有人贸然触碰到荒木宗介的话……

    “所以,从目前的‘测试结果’看,无论有机物还是无机物,只要与他身上那层白光接触,就会瞬间被分解成某种超越人类认知范畴的基础粒子……”

    揉着额头,羽生舞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看来,脑子里多出的那些‘记忆碎片’,也不是完全没用呢。”

    “你的意思是,没有任何东西,能碰到荒木宗介了?”

    没注意到羽生舞古怪的表情,望月绫乃不甘心地拿起了甲板上的一根钓竿,戳向荒木宗介……

    那钓竿尚未完全触碰到他,已在不断递近之下,分解成了细碎的白光。

    “可恶!”

    刹那间,望月绫乃手中钓竿,已经被“吃掉”了半截。

    彷佛,荒木宗介体外那薄薄的白光中,暗藏着吞噬一切的黑洞,将他与近在迟尺的世界分割开来。

    “陆斗,确认一下,沉睡者身旁水位,以及光圈发散程度的变化值。”

    “等我看看……摄像机比对观测数据显示,对马岛内湾的海面,从我们抵达到现在,下降了18厘米左右……光晕厚度,也同比增加了20%……”

    听羽生舞发问,厚海陆斗来到一排对准荒木宗介的摄像机旁,播报出一组奇怪的观测数据。

    “半个小时,18厘米吗?比我预计得更快呢……”

    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羽生舞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各位,必须尽快解决沉睡者身上的异常,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充裕了。”

    “老姐……你的意思,难道是……”

    用电脑仔细回放、逐帧分析着拍摄到的画面,厚海陆斗声线略微有些颤抖。

    “不错,如果沉睡者身上的白光,继续保持这个发散速度,他很快会成为一个不断膨胀、没人能接近的‘光球’。”

    “在‘膨胀’和‘分解’没有限度的假设前提下,对马岛恐怕很快会在日本地图上正式宣布除名。”

    “然后,海平面的持续下降,会引发第地壳变动、板块失压、山峰坍塌、海洋生物灭绝等一系列灾难,从而导致整个地球大部分物种的灭绝。具体过程,可以参考奥陶纪末灭绝事件、泥盆纪后期灭绝事件、二叠纪末生物大灭绝事件、三叠纪末生物大消亡和白垩纪末大消亡……”

    “不过,在进程缓慢的‘大灭绝’来临之前,地球很有可能已经先被这颗无限膨胀的光球‘吃’掉了。”

    慢放的回放画面中,对马岛内湾那看似平缓的海水,在接近荒木宗介臀部的瞬间化作白光,然后不断又有新的海水从四周填补而来,重复被分解的过程。

    随着时间推移,荒木宗介身上的光晕正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变厚,下方的海面呈现出越发明显的下陷和旋涡。

    无论周围的海水如何疯狂地涌来,也无法填补这处凹陷,只能无力地被分解成点点白光。

    虽然对马岛内湾的海面下降数值只能代表日本周边极小部分的海域,但半个小时内18厘米的海面下降背后,代表着有不可计量的海水被分解。

    “荒木老师体内的力量,真的会毁灭世界吗?”

    “没办法接触……也没办法唤醒……更没办法限制这股力量……”

    “难道,我们只能就这么看着吗?”

    面对羽生舞这天方夜谭般的“宗介灭世论”,众人只觉背嵴发寒,连厚海陆斗都忘记了吐槽。

    “最近几个月,我在‘没有具体原因但总觉得很重要’的直觉驱使下,在沉睡者身上获取了海量的生理样本,做了大量这样那样的实验……”

    “如果只是这些粗浅的实验数据,以及我脑中的某些‘残念’,并不足以确认沉睡者身上的状况。”

    “但是,“黑爪”的诸位,在青木原树海中对他做的那些‘超负荷实验’,替我补全了剩下的最后一块拼图碎片!”

    来到笔记本电脑前,羽生舞调出了一大堆的实验记录,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生、生理样本?!』

    『换而言之,是所谓未经允许的人体实验吗?』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要论最了解荒木君身体每一处细节的,一定是身为变态科学家的老姐……』

    众人惊悚而希翼的视线,再度集中在了这位“天才疯狂科学家”身上。

1114 唤醒

    “以我的假设为基础,结合夏多诺德的发现进行补全的话……沉睡者皮肤表面的纹身,以及那尊具现出的黑佛,其实是一种能吸收‘隐能量场’增强自身的封印。被封印的对象,多半是这能‘分解’一切的白光,以及其背后的某种存在……”

    “根据盂兰盆节前后的早期实验记录,沉睡者在直接观测到‘超自然现象’时,会进入‘自我认知纠正状态’将其合理化或忽略,应该也是这个‘封印’的效果之一。但从他短时间内观测到过量的‘超自然现象’时会出现‘发呆’症状推测,他的灵魂或意识无法承受过量的‘认知修正’。”

    “同理,短时间内过度吸收‘隐能量场’,会导致他体内两股力量失衡,这种状况同样会让灵魂和意识‘过载’。”

    敲打了一阵键盘,抛下满屏飞舞的文件,羽生舞摸着下巴,旁若无人地在甲板上来回踱步起来。

    “根据之前的记录来看,在认知修正完成后,他的意识会随时间自我恢复。而‘力量失衡’在两股力量相互消耗、达到某种平衡后,也会自行缓解。”

    “但现在,从这些‘纹身’消失程度判断,他身上的‘封印’明显已经彻底崩坏,所以体内的白光才会像碎了壳的蛋清一样一直漏出来……”

    “可是,这以前只对‘超自然存在’有反应的‘白色玩意儿’,为什么现在开始无差别地吞噬物质世界了呢?”

    她灼热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和荒木宗介精壮紧实的身体上来回扫视,逐渐失去焦距。

    “等等,如果说,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自然’和‘超自然’之分……”

    “我知道了,沉睡者的意识,以及他世界观中的‘合理性’,才是唯一的‘标准’!”

    亢奋地在厚海陆斗肩膀上一拍,羽生舞脑中海量的信息,终于糅合到了一起:“正是因为失去了封印的限制,没了他意识作为‘标准’,这白光才会肆无忌惮、一视同仁地分解起了接触到的一切!”

    “原本,还在考虑用什么方式提示你们,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清冷的女声,突兀地在众人耳旁响起,打断了羽生舞狂热无序的碎碎念。

    “你很聪明,难怪他会决定舍弃宿命通,把“衔尾曼荼罗”给你。”

    月光倒映的海面上,摇曳着一艘古朴的小木船。

    “不过,你还是说错了一点……”

    不知如何突破的封锁线,亦不知何时到来的小船,任凭周围海浪翻卷、暗流汹涌,就这么稳稳地停在海面上。

    “封印崩坏,无意识泄露出的‘混沌’,不过是他体内某个存在,即将苏醒的前兆罢了。”

    黑色和服满是彼岸花的齐刘海少女,手持木浆俏立船头,用那对血月般的双瞳凝视着众人。

    “是你……地狱意志的使者……”

    曾在地狱之门后方与对方打过交道的望月绫乃,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大家别紧张,她应该没有恶意。”

    “某个存在?事到如今,我可没时间和你打哑谜。”

    似乎对这位少女的身份并不感兴趣,羽生舞话语里没有任何客气的成分。

    “不是哑谜……我,亦不知那到底是什么……”

    “不可知晓其名讳、亦不可直视其本体,这是在原初与无序中统治一切的存在。如果祂在外界‘刺激’下苏醒,整个世界都会崩溃,重归无序与混沌。”

    “自二十三年前,这位存在降临至今,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为他打造足够安宁舒适、适合沉睡的‘温床’。”

    “祂在入灭前,是这么告诉我的。”

    注视着荒木宗介身侧那默默吞噬海水的白光,少女眼中盛满了无力。

    “想要阻止这一切,你们必须做到两件事……”

    “其一,是在荒木宗介的灵魂被这能量彻底吞噬之前,唤醒他。”

    “其二,是重构他体外的‘封印’,使‘力量平衡’恢复到原有状态。”

    这么说着,她血色的双瞳,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甲板上的羽生舞:“至于具体的方法,拥有‘衔尾曼荼罗’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过,就算是‘衔尾曼荼罗’,每次重启循环,都会被这位存在所削弱,直至完全崩坏……”

    “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话音尚在海风中飘荡,少女和那艘木舟已消失在众人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

    “老姐……她,她到底在说什么的,为什么感觉听懂了,又没完全听懂?”

    “别吵!”

    下意识抚着腰部,羽生舞怔怔地看着那少女消失的海面:“事到如今,只能按她所说的做了。”

    “可是,我们都已经试过各种方法了,别说唤醒荒木老师,连接触都做不到。”

    看着荒木宗介身侧那光晕越发浑厚,连面容都开始有些朦胧,小鸟游真弓眼中泛起点点泪花。

    “原来如此,我潜意识一直让我把那家伙让给你,是这个原因吗……”

    忍受着腰部的灼热和脑中的刺痛,羽生舞吃力地读取着脑海中时隐时现、残缺不全的画面:“小鸟游氏,我所擅长的‘科学’的领域,确实已经走到了绝路。但是,你那‘不科学’的领域,或许还有值得一试方法呢?”

    “不科学的方法?赤城神社的传承里,似乎并没有唤醒沉睡之人的……”

    见羽生舞笃定地看着自己,小鸟游真弓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我们要唤醒的,不是沉睡的‘人’,而是别的存在呢?这不是,你们这些神官巫女,一直在做的事吗?”

    “要唤醒的……不是沉睡的……人……而是别的存在?”

    听着羽生舞的提示,小鸟游真弓似乎想到了什么:“据《古事记》记载,因为须佐之男大闹高天原,天照大神一气把自己关进了天岩屋戸,从此世界日月无光、众生凋零。”

    “后来,女神天宇受卖命在天岩屋戸外载歌载舞,将众神嬉笑一同传入其中,才将天照大神引出,让阳光重临大地。”

1115 伊人独舞,只为一人

    “那段传说里的‘天岩屋戸舞’,正是世间一切‘神乐’的起源。”

    梳理思绪,小鸟游真弓逐渐明白了羽生舞的意思:“羽生姐,是想让我试着用‘神乐’,去唤醒荒木老师的灵魂?”

    “神乐的话,我倒是自幼就在跳,但那都是向赤城姬命和磐筒雄命大人送上虔诚的祈福,从来没对人跳过……”

    在荒木宗介精壮的上半身扫视一圈,没见到“结缘绳”的踪影,她又犯了难。

    “我虽然很尊敬荒木老师,但也没有到敬若神明的程度,又怎么建立类似的联系呢?”

    她一时间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对眼前的荒木宗介,如对神明一般送出“祈祷”,唤醒对方的灵魂。

    “谁说,一定要敬畏才能作为‘信念’传递的?那位自称‘天照’、毫无廉耻的神明,不是早已给出答案了吗?”

    “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鬼神,畏之如雷霆……”

    说到这里,羽生舞冲小鸟游真弓暧昧一笑:“爱,不就是世间最强烈、且唯一的‘信念’吗?”

    “爱?那个……我……我……”

    虽然自北海道归来后,她和荒木宗介之间并没有避讳关系的转变,但此时被羽生舞直白地说出来,小鸟游真弓小脸胀红,莫名地有些心虚和慌乱。

    “知道了,我对荒木老师的爱,不会输给任何事物。”

    但下一秒,她脸上红晕未散,眼神却已宁静若水。

    “不错的眼神,叫这家伙起床的事,就交给你了……先准备一下,如果需要‘道具’的话,和多都美神社那边应该有。”

    转身朝驾驶室的方向走去,羽生舞眼底悄然带上了几分落寞。

    “绫乃、陆斗,你们过来一下……关于重塑沉睡者身上的‘封印’,我目前初步有个计划……”

    厚海陆斗和望月绫乃连忙跟在她身后,低声商量起来。

    “什么?!老姐,你这个方案,皇室会同意吗……”

    “皇室那边,交给我去说服!”

    ……

    一小时后。

    原本漆黑的夜幕,云层后方隐约亮起一缕轮廓。

    “羽生姐,逢魔时将至,我们开始吧。”

    对马岛内湾,灰色海中鸟居下方,一身盛装的小鸟游真弓,俏然而立。

    红白巫女服外侧,是半透明的鹤松文千早。

    金碧辉煌的前天冠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声音。

    “确认完毕,东京那边,各单位已就位。”

    “老姐,信息组这边也OK了。”

    “那么,我宣布……‘宗介补全计划’,正式启动。”

    羽生舞、厚海陆斗和望月绫乃,一脸严肃地站在船舷边,冲她点了点头。

    “荒木老师。”

    深深吸了一口气,小鸟游真弓看向了不远处,依旧悬坐海面的荒木宗介。

    “今晚,月色真美,风也喧嚣。”

    此时,他身侧白光已比之前厚了一倍有余,若一枚浮在海中的鸡蛋壳。

    海水被吞噬后形成的旋涡,在他身下高速旋转着。

    “我答应过的,只要荒木老师喜欢看,真弓随时都可以跳……”

    对着荒木宗介屈膝一礼,小鸟游真弓羞涩一笑,一手拉开红绳,一手轻柔地抬起了金色神楽铃。

    “……只为你,一个人跳。”

    海中鸟居下方,那仅容纳一人的方寸礁石上,少女巧妙地挪动着脚步,以古朴的韵律,舒展开柔韧的身躯……

    蹲、立、旋转、跳跃、跪拜……

    时而如同海鸥轻曼雀跃,时而若海潮激昂澎湃。

    神楽铃空灵的颤响,沿着空旷的海面,在海湾内侧反复回荡。

    与往日神乐时的肃穆端庄不同,小鸟游真弓的动作与韵律,雀跃着一股独属于少女的热情。

    明明没有播放任何伴奏,但沙沙的浪花、呼呼的海风和时不时响起的清脆铃声,心甘情愿地为她奏响了一曲古朴绵柔的哀歌。

    “荒木老师……”

    专注、优雅、一丝不苟地在海中鸟居下舞动着,小鸟游真弓的脑海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真弓,已经不是当初懵懂、怯懦的自己。”

    从东京,到神奈川,到名古屋,再到北海道……

    除了枯燥的修炼之外,自己的记忆,不知何时已被眼前男子悄然填满。

    “即便,没有了结缘绳,我们之间的羁绊,也不会消失。”

    澎湃的灵力自她身上浮现,包裹住了身侧的鸟居。

    “因为,我们约定过,要一起去创造,不输给过去的未来。”

    自沙滩延伸到海中的五座鸟居,如同灯塔般逐个亮起,焕发出悸动的光芒。

    同一时间,身处海水旋涡中央的荒木宗介,身上的白光也若有感应,呼吸般一缩一张起来。

    『你……是谁……』

    荒木宗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少女心底响起。

    『我……是谁……』

    与平日里的粗犷爽朗不同,他此刻的声线毫无起伏,若一台机器般冰冷。

    “羽生姐……荒木老师他,记不起来了……”

    听见对方这迷茫的询问,小鸟游真弓眼中泪光一漾。

    “没关系!关于这一点,也在我的算计之中……你继续……”

    甲板上的羽生舞神情严肃,扭头看向厚海陆斗和望月绫乃:“我们这边,也开始吧。”

    “嗯。”

    听着羽生舞的安慰,小鸟游真弓点了点头,身体的韵律更加灵动柔和。

    月光之下,海面之上,鸟居之前。

    佳人旋舞,渐入佳境,不知停歇。

    ……

    东京都,新宿区。

    凌晨四点,叼着烟头的二之前龙马,轻轻敲了敲某个房门。

    身材娇小、面容柔美的女子推开门,无声地将他迎入狭小的公寓。

    “丽子……你这是……”

    看着对方略鼓的腹部,二之前龙马微微一愣:“长胖了?”

    “那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就悄悄来了呢……”

    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女子溺爱一笑,随即忧心忡忡地看向二之前龙马。

    “怎么样,二之前君,有消息吗?”

    居住在这件公寓内的女子,正是东野幸平的未婚妻,白水丽子。

    “抱歉,我在警局托熟人问了一圈,然后在协会骚扰常田副会长到深夜,刚刚还去严刑拷问了一通山田君……”

    “青木原树海里发生的事,目前是日本皇室的最高机密,知情者极少,也没人敢透露丝毫。”

    将口中烟头在门外地上碾灭,满脸疲惫的二之前龙马,歉意地向对方解释着。

1116 公祭日特别节目

    “一天多没休息,你也不是铁打的,别逞强了。”

    回到客厅,白水丽子给二之前龙马倒上了一杯热茶:“幸平离开前明明说,和那位夏多先生了结纠葛之后就会回来,可是这都好几天了……”

    带回“不死灵药”帮她修复身体后,东野幸平便外出“交货”,之后彻底失去了联系。

    在家苦等了一天的白水丽子,不得已联络了二之前龙马帮忙打听情况。

    “啧,那个‘夏多诺德’,我在警署的数据库里查过,身份都是伪造的,找不出一点破绽。”

    “依我看,关于幸平和宗介的下落,协会和第九课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二之前龙马端起水杯仰头“吨吨吨”地灌入喉头,却无法浇灭心底的不安和烦躁:“这两个臭小子,一个都不跟我联络,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可是,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实力,能有什么……”

    “轰轰轰轰轰!

    “呜呜呜呜呜呜!

    窗外,由远及近的机车轰鸣声,宛若狂暴的野兽,炸醒了沉睡的城市。

    “混蛋,这些暴走族最近不是改邪归正在帮忙重建吗,怎么又发神经了?!”

    愤怒地拉开窗,二之前龙马激昂地喷洒着唾沫:“你们这群臭小子,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是想跟本大爷回去吃牢……”

    “等等,这种数量……”

    映入眼帘的,是由近千辆机车组成,几乎占据了整个主干道的超大型车队。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奥姆真理会东京恐怖袭击公祭日特别节目,将在五分钟后开始,各大网站、有线无线电视台都可播放,敬请观看!”

    每一辆机车尾部,狭长的番旗上,全都龙飞凤舞地印着“奥姆真理会东京恐怖袭击公祭日”的大字。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奥姆真理会东京恐怖袭击公祭日特别节目,将在五分钟后开始,各大网站、有线无线电视台都可播放,敬请观看!”

    车上的蒙面男子们,利用车载扩音器、喇叭甚至纸卷筒,卖力地朝街道两旁呼喊着。

    最为诡异的是,在这深夜扰民的暴走族车队前方和两侧,竟然还有警车在保驾护航。

    一眼望不到头的特攻服,飞扬成白色的海洋,让沉睡在黑暗中的建筑群,燃起了点点灯光。

    “不死鸟?交警居然会给这帮家伙当‘义工’……难道,这事和宗介有关?”

    看着车队中几道熟悉的背影,二之前龙马返回屋内,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这节目……”

    原本应该在深夜放送着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付费节目的电视台,此刻竟然全都是一张整齐划一的预告画面……

    奥姆真理会东京恐怖袭击公祭日特别节目。

    “没听说官方又授权了全网直播啊?”

    二之前龙马接连在手机上浏览了几个新闻、视频网站,也全是同样的内容。

    甚至,连东京街头那些幸存的商用大屏幕,也悄然亮起,转播起了眼前这档节目。

    『咳咳,正式推流了吗……mikee,two,owo……莫西莫西,听得到吗……』

    数秒之后,画面一转,身穿黑色西装、油头抹得铮亮的小井田元,出现在了荧幕前。

    作为第一位全程旁白了“超自然恐怖袭击事件”的网络主播,他现在可以算是全日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红炸子鸡”了。

    『各位电视机前、直播间内尊敬的观众们,大家午夜好。我是本次公祭日特别节目的主持人,小井田元。』

    此刻,小井田元身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轻佻与嬉笑,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眼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众所周知,几天前,我们共同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恐怖袭击。』

    在他沉痛的述说声中,一幕幕恐怖袭击时记录的惨烈画面,在荧幕上重现。

    这里面,甚至有部分,是未公开过的影像资料。

    『在这场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超自然恐怖袭击事件’中,近乎大半个东京被摧毁。』

    半夜尚未安睡、又或者刚刚被吵醒的人们,抛却了各种不安与烦躁的情绪,安静而专注地观看起了节目。

    『数千名无辜的生命,也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天……』

    就连沉睡着的人们,也很快被叫醒,观看起了这场沉痛肃穆的全网直播。

    『还有三分钟,就到了那场恐怖袭击开始的时间……』

    无论是在电脑、电视、手机面前,又或是避难所和工地的大银幕前……

    『接下来,让我们一同默哀,悼念这场灾害的受难者,愿他们的灵魂能够往生。』

    观看节目的人们,在小井田元的倡议下,沉默地低下了头。

    悲伤在城市中发酵,让人无暇去关注,节目的全网收视率飙升到了86%这个奇迹般的数字。

    『默哀时间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今天节目的第二个环节。』

    默哀完毕,小井田元清了清嗓子,眼圈有些发红。

    『众所周知,在这场邪教利用‘隐能量场’制造的浩劫中,默默在暗中守护着我们的‘除灵者’站了出来……』

    『而这其中,有那么一个特别的人。』

    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戴着头盔的黑色背影,悄然出现在节目画面中。

    『在我们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他,用自己的肩膀,抗起了整个东京都的重量。』

    无需过多介绍,只需要一个轮廓,观看节目的所有人,已经在心底第一时间念出了某个名字……

    鬼面骑士。

    『接下来要播放的,是在上一次的‘全网除灵直播’中,因为无人机信号中断,未曾公开的部分画面……』

    烈焰焚城的大塚商店街……

    暴雨倾盆的巢鸭地藏通……

    死寂无人的谷中银座商店街……

    晴空雨纷飞的上野……

    漆黑无光的地铁隧道……

    在这些纷乱如麻的画面中,鬼面骑士驾驶着那辆造型如野兽的机车,拖着火光四溅的六道黑臂,势如破竹地疾驰着,将挡在身前的各种造型的“隐能量场生命体”碎成白光。

    “……”

    看着这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幕,民众们才深深地感受到,在那个至暗的夜晚,这道黑色身影疾驰在崩坏的城市中,独自面对着远超想象的恐怖。

1117 祈祷

    就在人们专注而沉默地观看着节目中播放的“未公开影像”时,画面再度一转……

    一尊三头六臂、符火燃烧的黑色巨佛,如浮空岛般盘坐在无光的东京都上空。

    无数模糊的灰影,若蟑螂般自建筑中窜出,在佛影降临下灰飞烟灭。

    『鬼面骑士……平间黑佛……不可名状之世尊,甚至别的称谓……』

    虽然自盂兰盆节后,网络上关于“平间黑佛”、“不可名状之世尊”、“北海道金佛”一类的传言或模糊影喧嚣尘上……

    但还是第一次,这尊气吞山河、燃烧着寂灭之焰的巨佛,以清晰的形貌出现在世人眼前。

    『总之,无论是发生在我们眼前、又或者黑暗中的一场场‘隐能量场灾害’,都被这一位无声地平息,换来了眼下的和平与安宁。』

    这道漆黑浑厚的身影,似乎蕴藏着太阳一般的温暖,将刚才那些“未公开影像”带来的严寒驱散。

    无需小井田元赘述,只看那六道熟悉的黑臂,观众们也清楚了这尊黑佛源自何人。

    『但是,从昨天开始,我们失去了鬼面骑士的踪影……』

    接着,小井田元话锋一转,说出了让人心悸的话语。

    『虽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又是何处境,但我相信,他一定是在为了守护我们,默默地奋战着……』

    理了理衣袍,他双手在胸前合拢,虔诚地垂下了头:『接下来,我,小井田元,在此以‘不可名状之世尊后援会’会长名义呼吁……』

    『请观看节目的各位观众,和我一起,祈祷鬼面骑士平安归来。』

    『相信,我们的诚挚、热情与感激,一定能传递给他,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

    节目内的“未公开画面”,也恰好在此时播放完毕,定格在了那黑佛宏伟浩荡的背影上。

    ……

    无边无际的白光中,荒木宗介面无表情地呆立着。

    “荒木老师。”

    白衣红袴的窈窕少女,悄然现身。

    “你是……”

    “我……是小鸟游真弓……是你的恋人……”

    轻柔似水的娇躯,自身后将他一把拥住,带去太阳般的暖意。

    “我……”

    “至于你,是谁……让大家一起,来告诉你吧。”

    白光似雾,涌动若水,悄然变幻出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荒木宗介,你这个白痴,赶快给我醒过来,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碧瞳金发的警服少女,面带红晕地舞了舞小拳头。

    “哼,沉睡者,你欠我的债,连本带利要工作到60岁才能还清,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一身白袍的高挑女子,双手环住伟岸的胸襟,一字一句地说道。

    “喂喂,荒木君,一言不合就装睡,留我一个人给老姐做牛做马,会过劳死的。”

    端着笔记本电脑不断敲打的矮胖男子,幽怨的目光透过反光的眼镜递了过来:“咳咳,要是不赶快起来,你寄存在我服务器里那几十个T的‘学习资料’,我可要公之于众了……”

    “宗介,你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子,不管有没有事好歹给个电话啊,哥哥我可是急的两天没去红灯区了。”

    面容憔悴,制服皱巴巴的油头警员,朝他递出了一支烟。

    “前辈,你一定要平安无事……要是,前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呜呜呜呜呜汪汪汪!”

    身材强壮的国字脸男子,抱住大腿痛哭流涕,悲伤逆流成了意义不明的犬吠。

    “啧,就这点能耐而已吗?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赢了你……”

    左袖空荡荡的秀美青年,自腰间双刀中抽出一卷杂志,寂寞如雪地一笑:“就在刚才,最新一期的《超熟》已经发售……而我,已经看完了。”

    “可恶,明明我也有尽心尽力地在活跃着,为什么大家都只记得你啊……难道,二骑就不配拥有姓名吗……”

    穿着特摄服的中分头男生,愤怒地将手中头盔狠狠甩来:“借了那么大一堆游戏卡带没还、还把存档搞得一团糟的混蛋,给我回来说个清楚!”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媚骨天成、横看成岭竖成峰的俊俏和尚,双手合十,缓缓一礼:“宗介师弟,我和诸位师兄弟侄孙,在寺中候你归来,共赴佛门大道。”

    “阿弥陀佛……”

    “吾等,静候尊者归来。”

    在他身后,颗颗“灯泡”在白光下交相辉映,好似片场的补光灯。

    “恒心为义的,必得生命。追求邪恶的,必致死亡。”

    “义人必承受地土,永居其上。”

    躺卧病床的黑人神父,以及坐在一旁的红发修女,双手握于胸前,虔诚地闭目祈祷着。

    “荒木哥,你明明答应过,要带队再飙一次东京高速圈的,可得遵守约定啊!”

    “对了,上次电话里明明说发大财了,要买四轮小钢炮,还要请我们去风俗居酒屋!”

    “还有,上上次的A5和牛大餐!”

    特攻服飞舞的蒙脸男子们,随着轰鸣的车流,擦肩而过。

    “荒木君,快醒醒……老夫的‘除灵秘液’库存告急,还等着你回来补货呢……”

    头发日渐稀少的地中海眼睛男,满脸笑容地打开了厚厚一箱“福泽谕吉”:“我知道,那是手工定制的高浓度上等货,价钱好商量。”

    “荒木小子,现在可还没到松开钓竿的时候。”

    身背木剑、手托罗盘的清瘦老道士……

    “阿弥陀佛,吾等愿为尊者作一方佛之檀越,措灭邪道守护正法,无令外魔得其方便。”

    盘坐树海,双手合十的中年和尚……

    “宗介……”

    “鬼面骑士……”

    “平间黑佛……”

    “不可名状之世尊……”

    一张张见过的、没见过的、熟悉的、陌生的面容,在荒木宗介白光满溢的双瞳中,如走马灯般闪过。

    数之不尽的呼唤,如海浪般在耳畔涌动。

    『你们……是谁……』

    『我又是谁……』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荒木宗介僵硬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却挤不出一个完整的表情。

1118 意义

    就在荒木宗介好不容易聚起的意识,即将再度陷入白光之际……

    “宗介,挺起胸膛,抬起头来。得不到感激也没关系,迷茫也无所谓。”

    手捧书本的中年男子,轻扶黑边眼镜,抬头朝他看了过来:“你答应过的,要尽力去拯救更多人。”

    『晴人叔……我……』

    这张久违的面容,仿佛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荒木宗介支离破碎的心底。

    『我……尽力了……』

    深埋的记忆,若火山般喷发而出。

    『可是……到最后……我自己,才是那个将要毁灭世界的怪物……』

    身体触电般颤抖,两行清泪,沿着他脸庞悄然滑落。

    『我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意义……』

    ……

    月光嶙峋的海面,倒映出小鸟游真弓独舞的倩影。

    “不,荒木老师……请不要……否认自己……”

    她面前的荒木宗介,身上原本“安份”的白光猛然暴涨,扭曲出各种古怪的形状……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剧烈摇晃的海船上,羽生舞死死抓住船舷边缘,大声问道。

    “荒木老师说……自己是毁灭世界的怪物……”

    “说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滴滴泪水,自小鸟游真弓脸上洒落,在海面泛起点点涟漪。

    与此同时,激增的白光吞噬掉一大片海水,制造出端急的旋涡,把抛锚的双轨船朝其中拉去……

    “小心!”

    望月绫乃身上羽衣无风自动,娇小的身影腾空而起。

    “给我……稳住!

    她对着远处的海湾一招手,一条十余米高的“水龙”腾空而来,将那旋涡中心处的空缺填满,让暴走的海面暂时平缓了下来。

    即便如此,那厚重的白光已经彻底吞没了荒木宗介的身影,如一面绝望之壁,矗立在小鸟游真弓面前。

    “真弓,快跟我走,再这么下去,你也会被‘吞’掉的!”

    望月绫乃飞到小鸟游真弓身后,一把抓住对方的衣摆。

    “不,不行……好不容易建立了联系……”

    对眼前步步逼近的“白墙”视若无睹,小鸟游真弓不疾不徐、表情越发专注地跳着神乐:“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荒木老师……”

    眼前的一切,如梦幻泡影,似虚似实。

    她时而站在赤城祭的舞台上,于轻歌曼舞间,羞涩地偷瞄一眼台下吃着大鲷鱼烧的某人……

    时而立于盂兰盆节的满天花火下,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抹去那个男人脸上的悲伤……

    时而跪伏在黑雪与熔岩激荡的羊蹄山巅,不顾一切地想要亲吻玻璃后方那狰狞的“鬼脸”……

    “老姐,不能再继续刺激荒木君了,中止‘宗介补全计划’计划吧?!”

    顾不得撞得鲜血泊泊的额头,厚海陆斗拉着护栏爬起,发出了绝望的破音。

    “不行,现在就算我们想,计划也已经无法中止了。”

    “那PLANB呢?你不是总有PLANB的吗?”

    “抱歉,黑客陆斗……唯独这一次,没有PLANB。”

    羽生舞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可恶,好不容易到了这里……”

    眼看着那光晕即将触上小鸟游真弓的身体,她眼中闪过一抹不甘:“这个混蛋,居然给我说什么‘没有意义’这种中二病台词……”

    “老、老姐?!”

    在厚海陆斗和望月绫乃呆滞的目光中,羽生舞迈开修长的双腿,跨过面前的护栏,朝着荒木宗介的方向纵身一跃:“反正横竖都是死,也不能让你们双宿双飞!”

    “双、双飞?”

    “羽生姐?!”

    悬在半空中的望月绫乃,下意识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摆……

    却反被羽生舞带得身形一歪,一同跌落在了鸟居下方的礁石上。

    “嘶……”

    灼热的金芒,自羽生舞腰部亮起,窜入望月绫乃体内。

    “等等,这是……”

    望月绫乃只觉体内力量飞速消逝,视线一阵模糊……

    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金色巨蛇,自她身上腾起,又蹿入了专注舞蹈的小鸟游真弓体内。

    眼看要将三女一同淹没的白光,猛然凝固。

    ……

    “沉睡者,你这个混蛋!”

    无边无际的白光中,羽生舞自密密麻麻的身影中挤出,来到了荒木宗介面前。

    那不断吞噬着自己尾巴的金色巨蛇,若手环一样盘旋在她手臂上。

    “羽生姐……”

    “老娘陪你折腾到现在,可不是一句‘没有意义’就能算了的……”

    双目黯淡的荒木宗介,尚未来得及反应,羽生舞已抬起金蛇环绕的纤纤玉手,狠狠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这些让人头疼、快要把人折磨疯的记忆,全部还给你!”

    那金蛇轰然碎成漫天金芒,带着纷乱的残像,涌入荒木宗介脑海……

    “你的存在,对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意义,自己去看吧!”

    ……

    “没想到,羽生蛇村当年的灭族屠杀,以及背后的神隐事件,竟是羽生一族世代供奉的蛇神堕魔所至。”

    破败无光的荒村中,赤着上身、符火闪耀的荒木宗介,正站在一座坍塌的神殿前。

    身后,一尊魁梧若小山的黑佛,安静地浮空盘坐。

    “既然祂敢在临死之际侵入了你的血脉,我索性耗费了一些种字,将宿命通融入其中,将这蛇神残骸炼成了“衔尾曼荼罗”。”

    “如此,羽生一族世世代代的诅咒,终于算是解除了吧。”

    在他怀中,横抱着衣衫破碎、峰峦起伏的羽生舞。

    “人家是科研人员,要你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也没用。”

    似乎对躺在荒木宗介臂弯中很是习惯,气色虚弱的羽生舞,惬意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担心地问道:“而且,你把宿命通分给了我,会不会……”

    “不必担心,宿命通虽能知众生过去宿业,晓现时未来受报之来由,但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只需要记得,自己现在是荒木宗介,就够了。”

    荒木宗介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豪迈一笑:“刚才,他心通已锁定了“恶之华”最后几人的心念。只有你的安危有所保障,我才能放心找他们做个了断。”

    “这“衔尾曼荼罗”蕴‘无限’与‘循环’之真意,即便是在过去未来、因果交错诞生的三千大千世界亦独此一枚,可庇命运与外魔侵袭……”

    荒木宗介的尚未来得及反应,羽生舞娇媚的小脸已凑了上去:“如此厚礼,那么,人家要怎么谢你才好呢,全日本最强的荒木尊者?”

    “唔……舞……我还没说完……唔唔……”

    天旋地转中,更多破碎的影像,纷至沓来……

    ……

1119 偏头疼

    “不……没有了……一滴也没有了……”

    骨瘦如柴、双眼激凸的山田健吾,躺在漆黑一片的宿舍地板上,渐渐停止了呼吸。

    ……

    “咕……咕……呃……”

    空无一物的警亭中,二之前龙马悬在半空,面色青紫,手脚抽搐幅度越来越弱……

    ……

    “万能的主,给了我这样的罪人,又一次的机会……”

    身负赤城三神器、立于巨蛇头顶的小鸟游真弓,眯着一对血童,邪魅一笑:“这次,我天草四郎时贞……必定会……将世间一切的善纳入掌中!”

    在她与那大蛇身后,是一望无际的亡灵组成的大军。

    ……

    “找到了,那艘‘鬼船’!”

    “各单位小心,根据情报,那件怨物及其宿主‘立花飘菊’安倍寺,应该在第二层船舱里……”

    鲜血弥漫的船舱内,安倍寺低伏着身体,面无表情、快若鬼魅地在一群男子脚边掠过……

    “快,拦下他……呃啊!

    “噗……噗……噗……噗……噗……”

    手中腥红细剑贴地撩起,绽放出朵朵鲜艳血花。

    ……

    “牙……牙买……至少让我……提一下……”

    躺在驾驶座上的厚海陆斗,索然无味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后,表情朦胧地盯着窗外的江东公寓,镜片下的双眼逐渐失去高光。

    ……

    “宗介……不……不要看我……”

    脸上嵌着半张石制面具的东野幸平,跪倒在一地血泊与干尸之中,表情痛苦地仰天狂啸。

    “不……哪怕是为了丽子……我也绝不能变成……吸血的怪物!

    接着,他粗壮的手臂插入胸膛,掏出一颗季动的心脏,勐地捏碎!

    ……

    “可恶,我正后方的广志,还没能成为协会会长……”

    黑暗的东名高速上,双手握着方向盘、脑袋却诡异地180度转向后方的常田广志,露出了绝望的苦笑:“居然要以这种丢人的体位,到此为止了吗?”

    破烂的车窗之后,衣着鲜艳、笑露黑齿的婆婆们,正挥动手脚高速奔跑着,将他引以为傲的恶魔Z一点一点撞得稀碎。

    ……

    “嗝……赫……洛……嘶!

    怨气倾盆的地狱之门下方,满身眼球、双马尾飞扬的隙眼邪神(娘)正放声歌唱。

    不远处,时本一郎、藤原树、空海,以及一众神官与僧人,已然失去了气息。

    ……

    “阿弥陀佛,以己身纳众生之欲,以无上欢喜渡世人……”

    粉焰燃烧的商店街内,江户小楼与现代建筑重重叠叠,身穿紫色和服的加藤纯子正盘坐其间。

    “我庄司甚右卫门……自今日起,将重建吉原,塑无欲之界……”

    那娇媚的面容之下,一张暴戾的牛脸时隐时现。

    ……

    黑雪纷扬,一颗黑色的五芒星,绽放在北海道的大地。

    “土方岁三在此,召唤汝等,重聚在这诚之旗帜之下,与吾并肩一战!”

    “收复虾夷,反攻东京,新选组永不低头!”

    “誓于远方,诚于此!”

    浅葱色织羽飞舞,三名男子率领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自五棱郭城门袭出。

    “今日,就以这明治伪皇的神子祭旗,重染我诚字旗之赤红!”

    诚字旗随风摇摆,为首那名男子手上,提着一颗人头……

    那是一名梳着中分头、死不瞑目的青年。

    ……

    “桀桀桀桀桀……苦熬了一千年……终于……”

    熔岩喷涌、天崩地裂的富士山中,身披羽衣、眼中“日轮九耀”疯狂旋转的望月绫乃,发出了阴冷的笑声:“我望月康司,终于跨过了这道门槛,成为了不死不灭的天人!”

    在她脚下,身躯碎成几块、圆瞪双目的望月澈,鲜血染红了积雪的地面。

    ……

    “恭迎……天魔雄命大人……今日起,江户便是您的地上神国!”

    “百鬼诸族,终于得偿所愿,重见天日!

    “要让那些人类重新回忆起,被黑暗支配的恐惧!”

    龙卷肆虐、漆黑如夜的东京城市群中,响彻着人类的哀嚎与鬼怪的嬉笑。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门……终于向人类敞开!”

    晴空塔矗立、电流激荡的树海中,夏多诺德仰天狂笑着。

    “这就是……宇宙至高无上存在的意志吗?”

    在他身后,暗网领主、娜塔莎和魁梧的雷耶尔并肩而立。

    不远处,纷乱如麻的尸体环绕中,是呆立原地的荒木宗介,以及他头顶那尊黑佛。

    头顶的苍穹之上,一颗赤红的“眼球”撞破了大气层,探出的赤红巨舌已降临到树海上空……

    ……

    “不……不要……”

    一幕幕惨烈的画面,纷乱如梦,却又真实地让荒木宗介觉得心在滴血。

    “大家……我明明已经……这些事……根本没发生过……”

    在剧烈的头疼之中,他脸上的麻木终于褪去,双手抱头发出了愤怒的嘶吼:“这一切,全都是假的!假的!

    “嘿……嘿嘿……这偏头疼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错,对我们所在的世界来说,你看到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身穿白大褂的羽生舞,自白光中将他扶起:“这些……是无数个已经毁灭的世界中的‘羽生舞’……残留在“衔尾曼荼罗”中的记忆……”

    “一路走到现在,只要你做错一次‘选择’,或是错过一次‘机会’,刚才那些场景,甚至更多相似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

    与平日里的颐指气使不同,她温柔似水地将荒木宗介拥入怀中:“或许,是有“衔尾曼荼罗”庇护,身为弱女子的我,却总是能‘幸运’地活到最后,一次又一次地见证这些过程不同、结局注定的世界终焉。”

    “我终于明白,脑袋里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念头,根本不是什么‘宇宙意识’的指引……这是无数个‘我’通过“衔尾曼荼罗”传递来的残念,想要引导我去改变注定的结局。”

    “但这种事,就像用最懵懂、笨拙、原始的基础数学,去破解一串量子密码一样绝望。”

    怜惜地婆娑着荒木宗介的面容,羽生舞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虽然,似乎失败了无数次……但这一次……我终于找到了……破解的关键……”

    “关……键……”

    靠在羽生舞那彷佛能包容万物的胸怀中,荒木宗介狰狞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

1120 或许命运

    “如果说,“衔尾曼荼罗”里残留的记忆没错的话……”

    温热的泪滴,悄然溅落在荒木宗介脸颊上。

    “这应该是唯一一次,我遵从直觉、违背本心,没有选择和你在一起。”

    脑海中,无数和羽生舞缠绵悱恻的画面,一闪而逝。

    “羽生姐,我们……等等,这样……那样……居然还可以那样?!”

    “抱歉,宗介。或许命运,注定只让我们遇见……‘世界’的未来,不必要是‘我们’的未来。”

    荒木宗介下意识抬头,却被一抹炽热的温柔撞上唇间:“记得,对无数个注定毁灭的世界来说,你绝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存在……”

    “你是,我在见证千万次绝望和毁灭后,依然坚信的、深爱的、唯一的,希望。”

    环绕在羽生舞手臂上的金蛇,不知何时已碎裂一地。

    “现在,宿命通物归原主,你应该能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吧?”

    温柔似水的话语尚在耳边,荒木宗介眼前的世界,已在白光中融化。

    『我是谁……我不就是荒木宗介……』

    他雪白的背嵴中央,如同被毛笔点上的宣纸,悄然漾开一抹墨色。

    『也是……宗介……』

    ……

    身体彷佛沉入了海底,被一层无形的压力所包裹,无止境地下坠着。

    回过神来,宗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宽阔的灰色河流边。

    如镜的河面,倒映出夕阳下依旧惨白的脸,以及鲜血淋漓的腰部……

    “对了……那个抢劫的小混混……我被他捅了一刀……然后……”

    伸手摸向洞穿腹部的伤痕,盯着掌心沾满的鲜血,宗介似乎想起了什么。

    “然后,你往生了。”

    “开什么玩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宗介五岁习咏春、九岁打遍小区无敌手、十八岁地下擂台夺冠……会因为挨了小混混一刀,往生了?”

    回过头去,他才注意到,树下盘坐着一名全身漆黑的和尚。

    “等等,你是谁,现在是在拍什么恶作剧综艺节目吗?”

    因为“保护色”的关系,自己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三千大千世界,众生莫不在此间寂灭,阁下又何必执着……”

    那和尚彷佛一尊石像,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嘴皮不见开合,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宗介耳中:“可惜,我此刻业已堕魔,无力渡阁下去往彼岸。”

    “彼岸?什么彼岸?!我这个大好年华、母胎单身的优秀青年,可不信你这些牛鬼蛇神的!”

    “导演呢?镜头在哪里,喊个‘卡’送我去医院先啊!”

    对自己的“死讯”不屑一顾,宗介叫嚷着走向对方,似乎想要“理论”一下。

    “糟糕,不愧是外道之主……沉睡时无意识的思绪……竟也如此可怕……”

    但眼前的和尚,身上黝黑的肌肤,忽然出现一道道裂痕。

    “集地狱之业,铸佛魔一体,凝三身为一……也难以掩盖其光芒吗……”

    从裂缝中散溢出的光点,将周围触及的一切吞噬,只余一片空白的虚无。

    “不好……她的意识……在读取我的七识心王和阿赖耶识……这么下去,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白光如呼吸般闪耀,全身裂缝彷佛天人交战,在愈合与开裂见往复循环。

    “喂喂,你怎么了,这是什么最新的AR特效吗?”

    面对这黑和尚身上的剧变,宗介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原来如此……你竟来自那个‘一法不立,无法可得’的末法世界……”

    这目光落到一脸呆滞的宗介身上,那黑和尚若有明悟:“阿弥陀佛,外道乱世,唯末法可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一千小世界,为一小千世界;一千小千世界,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

    在这比恒河之沙更加无尽的三千大千世界里,自然存在着神佛寂灭、众生无信、诸法没落的“末法”世界。

    “这既是你的机缘,也是这个世界的机缘。”

    “你……”

    毫无征兆地,宗介发现自己脚步未动,却已来到了树下,与那黑和尚面面相觑。

    “以吾之魂,塑汝之魄。”

    根本来不及说话,那黑和尚已一指点上他额头。

    “以吾之躯,塑汝之身。”

    接着,那和尚黝黑的身躯,在他眼前如泥塑般轰然破碎……

    “以汝之识,聚混沌之形。”

    绽放出的白光,悄然覆上宗介的身体,又似流水般滑落,逐渐凝聚成一名身形外貌与宗介一模一样的男子。

    “这人……是谁……”

    尚未看清眼前这名紧闭双目的“孪生兄弟”,一尊磅礴如山的黑佛,已自宗介背部浮起……

    “此乃,天地初开时的,无尽混沌。”

    一对宏伟黑臂,无可抗拒地捏住宗介“纤细”的双手……

    如提线木偶般,他的手掌从后方绕过,蒙住了身前那位“宗介”的双眼。

    『呼噜噜噜噜……呼噜噜噜噜……』

    晦涩莫名、高低起伏的杂音传入脑海,让宗介思绪凝固,脸上却露出狰狞痛苦之色。

    “五盖、四魔、三障、诸业加身,得以见诸法悉是空幻,不生不灭,则外道不侵。”

    暗火涌动间,一枚枚黑色“符文”,无声爬满了宗介全身,耳旁“杂音”随之消散。

    “切记……勿忘真我,则混沌不分。”

    ……

    云层后方微光荡漾,将夜幕一点点驱散。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荒木宗介依旧悬空而坐。

    数之不尽的透明丝线,自四面八方而来,透入他体内。

    “荒木老师……大家的信念……你收到了吗?”

    灰色鸟居下,小鸟游真弓泪流满面,却依旧旋舞不停。

    在她身后,羽生舞和望月绫乃斜靠在鸟居立柱上,人事不省。

    随着这代表“信念”的丝线源源不绝涌入,荒木宗介胸口,悄然浮现出一枚黑色符文。

    “我听见了……”

    他勐地,瞪大了双眼。

    “也看见了……”

    “月轮九耀”疯狂旋转,然后无声地扭曲、破碎。

    泊泊鲜血,自他左眼淌下。

    “荒木宗介也好……宗介也罢……我就是我……”

    越来越多的信念涌入,一枚、一枚、又一枚黑色符文,不断在荒木宗介身上显现。

    “勿忘真我,则混沌不分。”

    他那宽阔的背部,隐约勾勒出一轮模湖的佛影。

    “至于你……不管是什么……既然寄住在别人身体里……就给我安分一点……”

    那凝固在身侧的白光,开始缓缓朝荒木宗介体内收缩……

    白光入体,他身上好不容易凝聚的符文再次崩碎,又在源源不断的信念支撑下重聚……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白光与这符文相互湮灭中,荒木宗介似乎经历着无与伦比的痛苦,发出了若野兽般的低吼。

    “就连大家的信念……也不够吗?”

    眼看那些黑色符文在白光面前节节败退、数量锐减,小鸟游真弓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一直维持着高强度的“神乐”,她早已力不从心,却依旧强撑模湖的意识,维持着越发变形的舞姿……

    “怎么办……必须要想办法……为荒木老师提供足够的力量……”

    荒木宗介体内的黑佛,虽然能化怨气、业力为己用,但眼下一时间根本没地方补充巨大的损耗。

    此消彼长之下,只要那白光再度将黑色符文吞噬殆尽,之前的努力便全都白费。

    “轰轰轰轰轰!”

    与此同时,咆孝的机车声,自沙滩的方向传来。

    “战国……武士?”

    一辆破破烂烂、形只影单的独轮白色机车,闯入了小鸟游真弓被黑暗一点点吞噬的视线。

    呼啸的海风中,不知何时带上了一抹浓烈的血腥味。

    一道由血浆凝聚、扭曲沸腾的人影,凭空出现在荒木宗介面前。

    那血色人影抬起右手,不疾不徐地朝荒木宗介挥出……

    浓郁的血浆在白光中消散,化作源源不断的粘稠黑液,疯狂涌入荒木宗介体内!

    “哟,宗介……”

    血色殆尽,露出其中面带微笑的东野幸平……

    “按约好的,我来了。”

    平平直直的一拳,轻轻敲在荒木宗介胸口,泛起绚烂的白光。

    “活下去,和这份力量一起,守护更多人。”

    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爆炸一般在荒木宗介身体每一处浮现,如蚁群般蠕动着将四溢的白光逼入体内……

    三头六臂的宏伟黑佛,自他背部勐然腾起,降临在无人的海湾上空。

    红艳欲滴的朝阳,自海平面悄然升起,将天空与大海燃成一片火红。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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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真没除灵介绍:
你说我不小心踢死的那只野狗,是人面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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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可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
这是一个前极道成员穿越日本努力奋斗,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的故事(大雾)。
本书贯彻传统日轻风格,场景参考真实日本构造,非唯我独法、非杀伐果断、非冷血经济人。
本书适合动漫爱好者阅读,动漫绝缘体、考据党请谨慎食用。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东京真没除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东京真没除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