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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六章惊人的发现

    陈应虽然没有开府建牙,但是也有直接委任官吏的权力。不过正七品官以上正印官,陈应只有举荐权,而没有直接委任权力。七品以上正印官都需要吏部进行审核,也就说陈应可以举荐,但是用或不用,决定权不在陈应这里,而在吏部。

    灵州总管根本就没有将作营这个编制,在唐朝朝廷的官制架构中,同样也没有将作营都监这个官职。这个官职属于私幕,朝廷不会承认。不过唐朝朝廷有将作监,设有监二人,从三品,少监二人,从四品下。掌土木工匠之政,总左校、右校、中校、甄官等署,百工等监。

    陈应委任的这个官,属于检校官。就是临时性质,只要出了灵州总管府辖境之外,没有人会承认。像赵浩信、徐一鸣等人的官职,则属于辅佐官职,这种官职不是掌印官,只是职事官,需要陈应举荐,朝廷报备既可。

    葛通在一番沐浴之后,戴上了官员才有资格佩戴的黑色软脚幞头,穿上了青色圆领官袍,还有黑色靴子。事实上葛通所佩戴的幞头也好,官袍也罢,哪怕靴子,都是许敬宗的,还好二人身材相差无几,倒也可以直接穿戴。

    此时的葛通一脸喜气洋洋,他的徒弟赵无伤狐假虎威的喝斥着众工匠干活,看到这一幕刚刚打了打了葛通一巴掌的黑脸汉子名叫魏猛,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魏猛是一名出色的铁匠。擅长打造刀枪兵刃,论起打铁炼钢,魏猛可以甩葛通十条街道,然而此时葛通却成了官员。

    与其说魏猛嫉妒葛通,其实不如说魏猛更羡慕葛通。

    “阿……阿爹,这可是一个好机会,陈大将军这样的重视百工的人可不多见!”魏猛的儿子魏强扛根一根用黑葛布包裹的物什,这个物什外形乍一看如同一根扁担,长约一丈六尺,宽约四指。

    魏猛不言不语,一脸纠结,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阿爹?”魏强恨铁不成钢的道:“阿爹,那郭老头可是问我要十担彩礼,你拿这个拍刃献给陈大将军,换十担彩礼应该不成问题吧?”

    魏猛依旧沉默。

    魏强却唬着脸道:“阿爹,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我可是非郭红英不娶。要是我不娶媳妇,你可别想抱孙子,咱们魏家断了香火,怪也只能怪你!”

    “胡咧咧个啥啊!”魏猛不悦道:“郭老抠的闺女有啥好的,满脸麻子锣鼓腰,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点!”

    魏强固执的道“我不管,反正是非郭红英的不娶。”

    魏猛指着魏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我跟郭老抠不对付,郭老抠的闺女也不是金子做的,他凭啥就要十担彩礼?他郭老抠啥心思,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他这是在逼着你爹我给他低头服软。”

    “行,你不想服软吧?”魏强道:“我这就去找家主,等攻打雁门关的时候,我就当跳荡兵……”

    跳荡兵几乎是敢死队,只要参加跳荡兵,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

    “唉……依你还不成!”魏猛伸手扛那根黑葛布包裹的长棍,朝着陈应的大帐方向走去。来到陈应的中军大帐外。

    不过魏猛来到中军大帐外,发现清一色熟人。和魏猛最不对付的铁匠郭老抠,是铁匠里的奇葩,人家炼铁都是尽可能的打造越硬越锋利的钢铁,他倒好无意发现软得像汤饼一样的软铁,从而乐而不疲,打造了无数软铁。要软铁有屁用,连菜都切不动。

    偏偏郭老抠还把他的软铁当成宝贝。

    正是因为软铁的问题,魏猛与郭老抠平时没少吵架,否则二人这亲家早已结成了,弄不好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看到魏猛到来,郭老抠鼻孔朝天,看也不看魏猛一眼。魏猛心中那个气啊,真想用手里的拍刃把郭老抠砍死。

    临时充当陈应中军书记官的赵浩信走大帐,朗声喝道:“郭大海,郭大海,到你了!”

    郭老抠眉开眼笑的道:“来了!”

    看着郭老抠不可一世的走进大帐,魏猛又看到了朔州的名人制弩大匠吴志超,吴志超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十数名徒弟,抬着一具万钧弩。据说这具万钧弩是按照祖传密法打造的万钧弩。(既床子弩的一种)

    当然,人群中也有魏猛熟悉的制甲匠师严师虎,严师虎祖上是北周时期弩坊坊令,后来制甲出现疏漏,被宇文邕下令用金瓜锤死,全族发配朔州。别的地方不敢说,在朔州这一块,他严师虎制的甲胄若是认了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此时,严师虎居然也像葛通一样,头戴上了软脚幞头,双手捧着一双黑色的靴子。

    魏猛走到严师虎向前,朝着严师虎拱手道:“严师傅已经见过大将军了?”

    严师虎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道:“当然。”

    魏猛问道:“陈大将军委任你为官了?”

    “这是自然!”严师虎笑道:“兄弟不才,如今添为灵州将作营甲坊令!”

    “几品官?”

    “正七品上!”

    “怎么在葛通之下?”魏猛皱起了眉头。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模,葛通在朔州虽然有些名气,但是绝对比不上严师虎。

    严师虎并没有生气,淡淡笑道:“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葛副都监虽然是副都监,从六品,名义上比我大,你可见过主薄能令动县尉?在甲坊,我是这个!”

    说着严师虎冲自己伸出大拇指。

    ……

    大帐内,陈应一脸兴奋的望着眼前的马口铁。陈应实在难以置信,在一千四百年前的大唐,居然发现了马口铁。

    所谓的马口铁,又称镀锡铁,是一种软铁,既耐腐蚀,又不易生锈,这可是制作罐头的最佳原料。

    陈应在灵州大力推广火坑和火墙时,曾发现一个问题无法解决,那就是排烟管道的问题。虽然用陶管可以作为烟囱,然而陶管怎么也比不了白铁皮。特别是小型煤球炉子,这个东西,正是因为没有这种可塑性极强的马口铁,不得不延缓推广,现在居然有了这种好东西。

    让煤球炉进入天下万家已经有了可能。

    陈应道:”本大将军委任你为灵州将作营软铁坊令!”

第五十七章屁股决定脑袋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脑袋决定思维。

    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和范围也不一样。在魏猛眼中,郭准打造的软铁,就是屁用没有的垃圾。

    然而在陈应眼中,软铁的价值甚至超过钢铁。当然也不是说钢铁一定会软铁重要,关键是会炼钢的铁匠有很多。据陈应所知,长安城的将作监就养着六校暑,共约八千余匠户,其中铁匠最多,莫约三千余。只要陈应用点手段,总能弄到会炼钢的人才。

    不过,会炼软铁的人,却只有郭准一个。

    软铁实际作用,事实上也非常广泛。除了可以制造小型煤球炉。软铁拥有无可比拟的可塑性,也可以用来加工很多器皿。比如软铁盆、软铁壶等。

    最重要的是,马口铁可以确保食品的卫生,将腐败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有效阻绝健康上的危险。可以加工罐头包装罐,茶叶罐、奶粉罐、食物油罐、等可以让食物长期保存而不变质。

    特别是军用干粮的储存一直是一个头疼的难题。历史上李靖夜袭阴山,选择的是寒冬,因为寒冬时节,军粮可以在低温下长期保存。当然,在冬季用兵,虽然不用顾虑军粮的保持问题,却容易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罐头的运用,最大的作用还是远洋航海,保质保量的罐头可以保证船员和水手获得充足的营养,避免得坏血病。

    可以说,马口铁的出现,可以产生划时代的意义。没有空气、湿气等环境因素的影响,中国的茶叶可以保持原味,运输到更远的地方。当然,这也让远洋航海,有了物质保障基础。

    郭准得到陈应的赐官,兴高采烈的离开了陈应的大帐。

    陈应望着郭准远去的背影,心中甚是得意。他实在想不到,无意间擢升葛通会发现如此重大的连锁反应。率先是严师虎献出了明光铠、锁子甲的制造方法。也就是说,以后陈应自己可以拥有独力打造甲胄的能力。

    更让陈应意外的还是郭准的出现,郭准带给陈应一种全新的视角,来审视这个时代。因为历史上绝对没有记载,大唐时期居然发明了软铁。看着帐外熙熙攘攘的工匠,陈应一种更为大胆的想法,慢慢在脑海中形成。

    这个时候,进来的是魏猛。陈应望着魏猛背着的葛布包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拍刃!”魏猛笑了笑道:“按照祖传的技法,利用百练精钢打造的一把拍刃!”

    “拍刃!”陈应惊讶的说道:“快,打来看看!”

    魏猛解开系在一端的绳子,抽掉黑葛布布袋,露出一片寒光。刀面上云纹若隐若显,如流水、如星汉,寒光闪闪、剑气冲霄,直有挂于壁上作龙吟之态。

    陈应的眼睛顿时直了:“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斩金断玉切,削铁如泥,如墙推进,人马俱碎的陌刀?”

    魏猛莫名奇妙的道:“这不是拍刃吗?可以下砍马腿,上削人头,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陈应虽然见过陌刀,然而那个时候正是李道贞拿着陌刀要他的小命,他哪里心情去看。这个时候,陈应认真打量着这柄陌刀,这一柄陌刀刀柄长约六尺,刀刃长也是六尺有余,单尖两刃。

    陈应伸手接过猛然一沉,这柄陌刀极重,至少有三四十斤重。

    陈应脑袋飞快的运转着,他曾在后世看过陌刀的图片,陌刀基本也和这柄长刀样式差不多,区别有限,只是比这更细更长更锋利一点。

    陈应的眼睛瞪大了,他慢慢接过这柄拍刃,挥舞在大帐内耍了起来。陌刀不愧为刀中之霸,一刀既出,百刀不敢争锋。陈应在后世,看过霸王枪的表演,知道陌刀的运用原理,事实上和陌刀一样,都是借力使力。

    陈应挥动着陌刀往大帐内一张空置的案几砍去,这张案几是用松木打造,案面厚约三指,虽然不算太厚,但是足以充当盾牌抵挡弓箭的射击。特别是案几的四条腿,都是用六寸见方的松木打造而成。

    “噗嗤!”

    陈应一刀将案几劈成两截,手中甚至没有感觉到迟滞之感。陈应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道:“就是它,刀中之王……陌刀,果然是好刀!”

    陈应休息一会,喘着粗气道:“这个刀你会打吗?一天能打造多少把出来?”

    魏猛微微叹气道:“拍刃极难打造,无论对铁质还是对锻造技术都有极高的要求,这把拍刃其实只是一个废品!”

    陈应吃惊的道“废品!”

    魏猛叹了口气道:“家祖改良了汉斩马剑,而打造出了拍刃,但是在七年前,小的将实物弄丢了,记录锻造方法的笔记也丢了,现在小的仍在慢慢摸索,按照家祖原来所留的记录,一把合格的拍刃,重达三十六斤,可斩两层重甲,连斩百层重甲而不卷刃,不断,才是合格的拍刃!”

    陈应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他看到陌刀的同时,瞬间就想到了组建一支陌刀军。然而要建陌刀军有两大难处,一是陌刀难造,二是陌刀手难得。

    第一个难关是个技术与资源的问题,打造陌刀的代价太高。要打造出三十六斤重的陌刀,至少需要耗费上百斤铁。这上百斤铁,足足打造出十五六柄精钢横刀。事实上一名陌刀手在单独情况下,绝对无可能对阵十数名横刀手。

    其次难关则是士兵的素质,能有陌刀者,必须是大力士。身披四十余斤重的明光铠甲,头戴头盔,再加上手中的陌刀,全身负重八十斤开外。一名合格的陌刀手至少要一次性能挥刀千次。陈应目前恐怕连一百次都无法挥动。

    放眼整个全军,能直接胜任陌刀手之职的人,罗士信肯定可以,阿史那思摩、郁孤尼、陈劲勇估计也行,段士感和张士贵恐怕也勉强可以。其他人,陈应就不太清楚了。训练陌刀手,也是一个长期系统的工作。就像训练举重运动员一样,需要一定天赋的士兵,加上长期而科学的训练,目前,陈应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可是,陌刀军。就像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吸引着陈应。历史记载,大唐陌刀将李嗣业跟随当时的安西都知兵马使高仙芝出征小勃律国,在唐军的必经之地连云堡(今阿富汗东北的萨尔哈德),吐蕃军队依山旁水,修筑工事,严阵以待。高仙芝任命李嗣业和田珍为左右陌刀将,下了一道命令:“中午以前必须攻占连云堡,不然都得死”。

    战斗开始了,李嗣业身先士卒,从最险峻的地方爬上山头,陌刀挥舞,敌人鬼哭狼嚎,死尸遍地,掉下悬崖、淹死水中的有十之七八,唐军一举拿下了连云堡。然后乘胜前进,直捣小勃律国,俘虏了小勃律王和他的妻子吐蕃公主,唐军夺回了克什米尔以西和以北的军事霸权,“拂菻、大食诸胡七十二国皆震慑降附”,回军之后,李嗣业因功升为疏勒(今喀什地区,疏勒镇是安西四镇中最靠西边的一个军镇)镇守使,捍卫着大唐帝国的边疆地区。

    李嗣业镇守疏勒时,依靠手中的五千兵马(其中陌刀军一千人)让十数万吐蕃军队望疏勒镇而兴叹。

    陈应心中暗忖,如果自己手中拥有千儿八百陌刀军,加枪骑兵的配合,恐怕突厥只能望灵州而兴叹了。

    陈应暗暗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建立定远军的陌刀兵种。

    ……

    “嘭嘭嘭……”长安城秦王府后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门里司阍哑着嗓子道:“谁啊!”

    “我……纳言之子刘树义!”门外的刘树义轻声道:“秦王殿下就寝了吗?”

    隋承汉制,唐承隋制,纳言其实也就是侍中。当然自曹操之后,侍中就是事实上的宰相。听到宰相之子来访,司阍自然不敢怠慢。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给打开,一个满面汗水的少年推开而入:“快带我去求见秦王殿下!”

    “王爷正在园子里的纳凉呢……”

    “我知道地方!”

    刘树义没有理会司阍,将司阍手中灯笼夺过来。朝园子里奔去。司阍不以为然的笑笑,并没有生气,以他的身份还没有资格跟当朝纳言的儿子置气。他轻轻将门从里面闩上。

    月色轻浅,枝影横斜,园子西角里有一座雕木凉亭立于水畔,秦王李世民站在亭中,望着刘树义走来的方向,一名上着娥黄色半长上衣、下着月华裙的长孙无垢依立在他身侧,手摇团扇,为李世民扇风。长孙无垢看着刘树义急忙跑来,敛身带着随侍的宫娥、宦官离开,将凉亭让出来给他们男人商议事情。

    “大半夜匆匆赶来,有什么急事?”李世民坐在石凳上,冷静的看着刘树义的眼睛。

    “扑通……”刘树义跪在李世民面前,悲呼道:“求求秦王殿下救救阿爹,救救阿爹……”

    李世民反而愣住了,莫名奇妙的道:“汝父贵为鲁国公、纳言岂会轮到本王施救?”

    刘树义道:“家父今晚与叔公饮宴,谁知大理寺差役,将家父和叔公一并缉拿……”

第五十八章裴寂的算计(上)

    李世民听到这里,反而更加疑惑。刘文静当朝纳言,位列裴寂之下。如果说裴寂是大唐的首相,那么刘文静就是次相。堂堂一相次相,怎么可能说问罪就被问罪?

    如果消息属实,那么随着刘文静问罪,事实上就是在朝廷里掀起十级大地震,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而被牵连。刘文静并不是一个人,他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而且与秦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孤王的耳目居然闭塞到如此地步了吗?李世民可以确信自己没有听到一丁点风声,可是要对付一国次相,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刘文静与李世民是政治盟友,也是他入主东宫的

    的鼎力支持者。于情于理,李世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李世民对刘树义道:“你先回去吧,本王知道此事,一定不会坐壁上观!”

    得到李世民亲口许诺,刘树义这才把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

    待刘树义走后,李世民招来雷永吉道:“你去派人请于王友、房记室、杜兵曹过府一晤!”

    “遵命!”雷永吉正欲转身离开,李世民道:“慢,还要去打探一下刘文静府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雷永吉离开,李世民的眉头皱起。背着手望着小湖的倒影,怔怔出神。

    突然,轻微的叹息在李世民身后响起。

    李世民回头,强自露出一个笑脸:“观音婢,时间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二哥!”长孙无垢轻声道:“刘文静出事了?”

    李世民点点头:“刘文静和其兄刘文起皆被缉拿入狱……”

    长孙无垢道:“二哥,你是……担心?其实,这并不意外,刘文静与裴寂不合,而刘文静口无遮拦,早以让裴寂怀恨在心。一旦有机会,裴寂绝对会出手。”

    李世民摇摇头道:“以刘文静的身份,裴寂想致他于死地,可能吗?”

    长孙无垢闻言,一阵无奈。

    李世民说得不错,如果没有李渊点头,十个裴寂也不能将刘文静置之死地。长孙无叹了口气道:“二哥,如今大唐乃多事之秋……”

    李世民突然想到了陈应,现在陈应又成了大唐的最大变数。如今灵州军从灵州杀入河东,陈应在北,李建成在南,腹背受敌的刘武周绝对无法坚持太久。若刘武周覆灭,李建成的功绩不会比他平灭薛举功劳小。

    太子封监国,已经升无可升,赏无可赏。有功不能不赏,那么唯有擢升陈应,如今陈应已经是灵州、化州、夏州、盐州、绥州、银州、丰州、胜州、朔州九州总管,可以说是大唐的靖北王了。

    陈应以弱冠之年坐拥九州兵马,麾下数万精锐,把手大败梁师都,随后又抄了刘武周的老巢,同理,如果陈应反复,西北便倾覆之忧。即使陈应不反,安安心心当大唐的顺臣,可是李渊能拿陈应怎么办?

    “踏破敌都”这样的功劳,擢升其为开国公爵不为过。要么加授陈应为灵州、化州、夏州、盐州、绥州、银州、丰州、胜州、朔州九州总管,无论是加官或者晋爵,对于李建成来说,都是如虎添翼。

    此消彼长,李世民将来的处境只会更加被动。

    看着李世民忧心忡忡的样子,长孙无垢神色从容的道:“二哥,您这是关心则乱。”

    李世民蹙起眉头诧异的望着长孙无垢道:“难道?”

    长孙无垢道:“父皇肯定不会把灵州、化州、夏州、盐州、绥州、银州、丰州、胜州、朔州九州交给陈应,最有可能的是,陈应受调长安,封以十六卫大将军之职……”

    李世民哑然失笑。

    正是因为关心则乱,他还没有长孙无垢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

    十六卫大将军为正三品武职,如今十六卫大将军,右武卫大将军姜宝谊在河东被刘武周的部将黄子英打败,不愿意投降刘武周而被杀。在这个时候,由右武卫将军陈应晋升为右武卫大将军也是顺理应章。

    当于志宁、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幕僚抵达秦王府承乾殿时已经接近了深夜子时。承乾殿内,两壁都有十数盏孔雀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承乾殿照耀得明亮如昼。

    然而李世民却没有宣布会议开始,而是不时的朝大殿外望去。如今秦王府王友于志宁、记室参军事房玄龄、虞世南、颜思鲁、谘议参军事窦纶、萧景、兵曹杜如晦、士曹戴胄、阎立德、参军事薛元敬、蔡允恭、主簿薛收皆尽数到此,难道还有重要客人值得李世民如此翘首以盼?

    众人暗暗奇怪,窃窃私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世民顺着脚步声望着,众人急忙抬头,看到居然是雷永吉到来,顿时一脸失望。

    然而,李世民却露出欣喜之色问道:“打探清楚了?”

    “幸不辱命!”雷永吉躬身道:“回禀秦王殿下,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原来,刘文静自认为才能在裴寂之上,且又屡建军功,但地位却远不如裴寂,因而心中不平,常在议论朝政时与裴寂对立,凡是裴寂赞同的都要加以反对。二人之间从此矛盾颇深。前几日,刘文静与兄弟刘文起饮宴,醉后口出怨言,拔佩刀劈砍厅柱,称定要斩杀裴寂。

    这事被刘文静一失宠的小妾听到,因愤恨刘文静薄情寡义,将其事告诉其兄,让其兄向裴寂告发。这个小妾初时只是想利用这个消息向裴寂换点体已钱,反正她已人老珠黄,刘文静不要她了。她只是想换点钱。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裴寂惦记着刘文静,自然寻到了机会。

    说起来,也非常可笑。

    陈应出奇不意,拿下朔州。裴寂向李渊禀明陈应出身侯莫陈氏,得在陈应居然是侯莫陈崇的孙子,顿时改了主意,同意与陈应联姻。

    这件事,被裴寂有效的利用了起来。

    裴寂与刘文静非常熟悉,也了解刘文静。刘文静是京兆刘氏,也算是名门之后。不过要分跟谁比,如果跟西魏八柱国相比,京兆刘氏仍旧是次等家族。当年刘文静的父亲刘韶曾为刘文静向侯莫陈文英求亲。

    PS:不好意思这一章没有写完,继续码字。

第五十九章裴寂的算计(下)

    原本京兆刘氏与侯莫陈氏门第相差两等。当时刘文静家门口门戟是十二只,但是侯莫陈氏门前则立着三套门戟,其中最多的是侯莫陈崇十六只,侯莫陈芮十二只、侯莫陈颖十二只。也就是属于一门三戟,当世除皇族之外的一等豪门。

    侯莫陈颖的四女儿,嫁为孤独信的孙子独孤孝为妻。开皇十八年孤独孝病亡,莫侯陈文英无出,经独孤家族同意,返回侯莫陈氏。刘韶原本以为,侯莫陈文英又是孀居的寡妇,他让刘文静以正妻娶之,莫侯陈氏应该会同意。

    没曾想也算巧合,当时莫侯陈芮被问罪要被发配岭南。刘韶态度非常傲慢的告诉侯莫陈芮“你把侯莫陈文英嫁他儿子刘文静为妻,他可以帮助侯莫陈芮求情,免去流配之苦。”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侯莫陈芮顿时就毛了。侯莫陈芮属于那种宁肯饿死不食嗟来之食的人,刘韶此举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他当既回绝了刘韶。

    被落迫的侯莫陈氏拒亲,被刘文静视为毕生奇耻大辱。

    裴寂也知道,如今与刘文静势同水火。只要是他赞同的事情,无论对错刘文静肯定会反对。只要是他反对的事情,无论对错,刘文静一律赞成。当然,只要是裴寂举荐的人,刘文静都会在鸡蛋里挑骨头,尽一切努力去阻挠。

    在向莫侯陈氏联姻之前,裴寂告诉李渊,如今侯莫陈氏子弟,除了陈应之外,无人了仕大唐。他准备举荐侯莫陈颖的儿子侯莫陈虔会为尚书右丞、通议大夫。

    李渊摇摇头道:“不行,太小了!”

    可以说侯莫陈氏在隋朝混得比李密家族还要惨,如今侯莫陈氏子弟,都需要通过改姓才肯出仕,这对于八柱国家族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李渊道:“赐侯莫陈虔会承袭其父广平郡公,官封银青光禄大夫(相当于*****)。”

    在得到李渊的提点之后,裴寂假惺惺的吏部举荐侯莫陈芮的儿子侯莫陈虔会为银青光禄大夫。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权的官职,主要相当于皇帝的顾问。最大的好处就是每年可以掌到将近四千贯的俸禄。

    当然,侯莫陈虔会也不差这点钱。

    原本以往,像三品以上官员任命,这都是李渊决定刘文静也不会越权,可是看到居然是裴寂举荐的人,刘文静就非常不喜,看到居然是侯莫陈虔会的名字,刘文静新仇旧恨便涌上心头。刘文静大笔一挥,将莫侯陈虔会的名字勾掉了。

    看着侯莫陈虔会被勾掉,裴寂也不生气。裴寂故意假装威胁刘文静道:“刘相,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反悔还得及!”

    刘文静勃然大怒道:“甭拿陛下来压我,今天我刘文静把话放在这里,只要刘文静在相位一日,侯莫陈氏一个人也别想入仕。”

    裴寂则继续火上浇油,挑衅的望着刘文静道:“莫侯陈虔会可是陛下钦点的人选……”

    不等裴寂说完,刘文静便咆哮道:“除非陛下将刘文静就地革职查办,否则恕难从命!”

    裴寂与刘文静在政事堂的对话,当晚就一字不落的传到李渊耳中,李渊听罢,怒极反笑道:“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得狠,好的狠!”

    裴寂趁机道:“陛下,臣请告老还乡……臣与刘相因私怨,致使国事荒废,罪大莫及,为江山社稷故,老臣请辞。”

    李渊听到这话更加愤怒:“来人,将刘文静缉拿,看押天牢,问问他眼里到底还有不有朕这个皇帝……”

    ……

    承乾殿内,秦王府幕僚们听到事情始末,心中一阵唏嘘。真不知道刘文静到底是怎么做上宰相之位的,情商如此之低,不死都没有天理了。

    事实上李世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心中充满了绝望。李渊已经对刘文静失去了耐心,李渊不怕刘文静与裴寂斗。但是,只要拿着裴寂跟刘文静比较,定会发现,刘文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作为副相,参与储君之夺,本是人臣大忌讳。刘文静不仅参与了,而且还参与了手握重兵的秦王李世民,以刘文静的政治权力,加上李世民的军事权力,他们不仅可以斗倒李建成,还可以轻易架空李渊,这就是刘文静必死的理由之一。

    当然,还有另外一点。刘文静与裴寂的斗争,让他迷失了自我。事实上刘文静是自卑的,他知道自己远没有裴寂圣眷在心,所以他不惜一切拉盟友,比如一个出身高贵,让李渊忌惮的李密。内外勾连,这也是人臣之罪,刘文静也犯了必死的忌讳。

    那么还有一点,则罪无可恕。刘文静居然不听话了。

    长孙无忌因为与李世民的关系,更为密切。所以他说话向来不用忌讳;“殿下,这个漩涡,秦王府少趟为妙。”

    秦王府王友于志宁深以为然的道:“殿下,此事牵扯太大,稍不注意定会引火烧身。”

    房玄龄则道:“殿下,下官建议殿下暂避锋芒,以图后计。”

    杜如晦则:“怕是抽身不得了!”

    长孙无忌道:“杜参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道:“殿下,夺嫡之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进则海阔天空,退则粉身碎骨。”

    李世民长长叹了口气道:“本宫又能如何?本宫也是身不由已!”

    长孙无忌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殿下,如今李建成的心腹杨文干为庆州总管,陈应控制九州,徐世绩控制十一州,泾州则是薛万彻控制。所以,绝对不能再让太子一党建立功勋了。”

    李世民摇摇头道:“万万不行,你们这是要将孤置于何地?”

    “非是如此,殿下!”长孙无忌一本正经的道:“殿下,你想差了,河东之战的功劳,虽然不能完全抢过来,至少可以抢过大半。”

    说到这里,房玄龄恍然大悟。

    长孙无忌接着道:“如今平阳公主被困苇泽关,一旦陈应小儿突破雁门关,不仅可以收复太原,同时也可以解平阳公主之围,所以一定要抢在陈应之前,解救平阳公主殿下。”

    李世民道:“可本宫没有圣旨,调动不了任何军队。”

    房玄龄道:“只需要一人,则河东大事可期!”

    “谁?”李世民兴奋的问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长孙无忌接到话茬:“驸马都尉柴绍。”

第六十章 攻占神池

    鸡蛋从来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世家门阀千年不二的生存法则。如今大唐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城池,只剩下浩州和苇泽关还在坚持。

    李仲文是西魏八柱国之赵国公李弼的孙子,也是李密的堂叔。作为并州总管,李仲文率领残部退守浩州,却只是勉强自保,无力反攻。正所谓锦上添花易得,雪中送炭难求。李仲文在浩州坚守,事实上并不能获得浩州世族门阀的太多支持。太原丢失,刘武周为获得军资,几乎将太原世族门阀杀了一遍,浩州的士绅害怕刘武周破城之后,效仿太原旧事,所以浩州的士绅肯定会与刘武周暗通有无,只差明目张胆的投靠了。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同时想到让柴绍去河东,目的其实就是利用柴绍的身份。有人会说,柴绍不是临汾人吗?跟浩州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浩州,是在武德三年的时候改成了汾州。也就是说柴绍就是浩州人。柴绍的父亲柴慎隋朝太子右内率,钜鹿郡公。他的祖父柴烈是北周冠军县公、骠骑大将军,而柴绍则是霍国公。

    一门三公的汾州柴氏,如今正是汾州世族的龙头老大。只有柴绍秘密前往浩州,才有可能说动浩州世族门阀鼎力支持,只要拥有浩州世族门阀的支持,李仲文便有可能打破僵局,甚至可以反攻太原,抢在陈应和李建成之前,收复太原,获得河东之功的首功,从而淡化李建成的功劳。

    隋唐时期,世族门阀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藏匿了大量的人口,拥有海量的财富和物资,有人、有钱,有装备,随时随地都可以拉起一支军队。

    柴绍早已不爽陈应许久,只要能坏了陈应的好事,柴绍毫不犹豫的去做。不等李世民说话,柴绍立即起身道:“秦王殿下,绍愿去浩州走一遭!”

    李世民微微摇摇头道:“不行,实在太危险了。河东尽陷敌手,你若是带的人多了,目标太大,非常容易被刘武周发现,若是带的人少了,又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无妨!”柴绍道:“绍是浩州人,如今回归乡里,乡里乡亲,总会帮衬一二,刘武周大军虽然包围浩州,可浩州终究是浩州人的浩州。”

    李世民想了想也是。

    乡党是这个时代非常庞大的一股势力形式。同乡三分情,而且都非常排外。柴绍回浩州,确实是可以事半而功倍。当然,此时他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刘文静被问罪,肯定凶多吉少。若是再让李建成获得收复河东之功,恐怕将来李建成的势力就会更加暴涨,到时候秦王府肯定会有灭顶之灾。唯有在浩州打破僵局,事情才有可能出现缓和的余地。

    柴绍带着十数名柴氏私兵连夜出发,由于长安城夜间关闭,柴绍等人则是乘坐吊篮,一个一个吊下城墙。

    柴绍在长安城外的田庄里骑上骏马,快马加鞭向浩州飞奔而去。

    尽管房玄龄智计若妖,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事实上无论柴绍怎么赶,哪怕是他飞也已经无法赶在陈应之前收复太原了。

    ……

    林湖,是偏关县的古地名。林湖境内环境非常复杂,丘陵起伏,沟壑纵横。走到林湖寒光岭的时候,许敬宗望着如屏高峙险峻的山崖,满腹疑惑。韩光岭的这个山谷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谷里也怪石嶙峋,不过哪怕最狭窄的地方,也可以四马同行。

    许敬宗问了向导,这一条山谷平时只有猎户才会偶尔走。

    许敬宗非常的奇怪的问道:“听说张都尉与陈大将军是旧识?”

    说到陈应,张怀威脸上就浮现满脸的自豪:“要说起来,陈大将军当初还是我的兵呢,我当初是伙长……”

    张怀威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强,啰啰嗦嗦讲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陈应从泾阳擒杀宗罗睺,如今守住泾阳县,如何击退薛仁果,如何平定旁企地之乱,如何支援灵州打败阿史那俟利弗设等事情讲了一遍。

    小半个时辰,足以让张怀威与郁孤尼所部从韩光岭抵达青杨岭之下。这个时候,许敬宗更加疑惑,他不断地抬头看看两边险要的地势,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陈应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的一条道路的,而且还确定比的肯定这条路一定能够让近万步骑兵顺利的从这里通过。

    别人不知道偏关,陈应是不可能不知道。外三关作为大明的屏障,这里一直是抵抗蒙古军队的前沿。当然其中惨烈的战斗,还是发生在崇祯十五年,山西总兵官周遇吉在这里抵抗闯贼叛军,周遇吉抵抗五天五夜,在闯贼叛军人海攻势下,明军弹尽粮绝,关城被攻破。闯贼叛军攻破外三关,遂屠宁武,婴幼不遗,百姓被杀者甚众。

    这一道名不见传的雄关,可惜却在内战的战争中,遗尸五万余具。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沿着崎岖的山谷,唐军艰难的行走着,从柏杨岭山、草垛山、明灯山山下走过,当过了明灯山时,出现一条坦途。张怀威终于松了口气可以进入神池了。

    许敬宗向张怀威问道:“你确定陈大将军从来没有到过河东吗?”

    张怀威摇摇头道:“肯定没有,当初在泾阳的时候,陈大将军和我在一个马勺里捞饭吃,那个时候他说,他从来没有出过关中!我也实在想不通,陈大将军为什么会如此肯定,经林湖可以进入神池!”

    “想不通就对了,这是为什么你是五品折冲都尉,他是从三品武卫将军。”许敬宗心中还真有点嫉妒张怀威,如果不是他与陈应相识于微末,张怀威这个夯货就是当炮灰的料,估计坟头的草都长三尺高了。

    也多亏陈应,张怀威如今不仅活得好好的,反而官居五品。

    许敬宗很自然的想起,当初陈应为右卫率勋二府折冲都尉时,曾有意拉拢自己。如果当初自己选择跟随陈应,恐怕就不是六品官了,弄不好已经可以做到从四品灵州长史。

    许敬宗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紧跟陈应的脚步,说不定可以光耀门楣。

    从林湖到神池,道路虽然不好,不过战马却可以小跑,郁孤尼被林湖这长达四十余里的山谷给郁闷坏了,看到好路出现,便迫不及待的下令加速行军。神池地处雁门关后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唐军出现。当郁孤尼率领灵武左军出现在神池城下的时候,神池守城校尉一箭未发,直接投降。

    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夺取神池。

第六十一章许敬宗初出峥嵘

    步兵比骑兵慢,这是常识。骑兵突击袭扰、步兵攻城克坚这同样也是常识。可是常识这东西,有时候也靠不住。比如现在,张怀威率领麾下部曲着急猛赶,目的就是抢在刘武周的天举军来援之前,攻克神池城。

    不过,当许敬宗随张怀威的步兵抵达神池时,郁孤尼已经端坐在神池县县衙门的大堂了。听着耳畔传来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张怀威怒视郁孤尼道:“你敢违抗大将军的命令?”

    早在成军之初,灵武军和定远军都有一条铁律,谁碰谁死:“奸银妇女者斩!”这是陈应定下的铁律。

    郁孤尼淡淡的道:“主人的命令,郁孤尼从来不敢违抗!”

    张怀威没有理会郁孤尼,而是冲向后堂。在后衙正堂里,张怀威看着席子上躺着一名中年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具尸体。三人伏在尸体边低声痛哭。这三个其中一名年龄莫约三十来岁,年小的女子应该是她的儿子,莫约十三四岁,还有一名八九岁的男童。

    看到这些女子并没有受到侵犯,张怀威松了口气。作为一外老军伍,他最恨的就是把砍向自己的袍泽。

    当张怀威看着那名年长的女子时,张怀威的心不自觉的加速跳动。年长的女子,只是相对而言,其实也不过三十来岁。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成亲时间太早,通常世族女子十六岁成亲(虚两岁)而鲜卑族则更早,比如长孙无垢,她嫁给李世民的时候只有十三岁。这个女子的女儿已经十几岁了,她事实上才不过三十。

    张怀威张了张嘴,发出低低的声音:“夫人还请节哀吧!”

    那名美妇楚楚可怜的道:“亡夫不得已才从贼,望将军开恩。可怜亡夫一对女。”

    张怀威道:“各为其主而已,夫人不必担心,我们乃大唐王师,不会为难妇孺老幼。”张怀威转身向门外喝令道:“传本将军军令,神池百姓禁令解除之前,不得外出。任何将士不得入户扰民,违者杀!”

    门外的将士躬身道:“诺!”

    美妇向张怀威磕头道:“谢将军庇护大恩!”

    张怀威上前挽住美妇的双手,突然意识到了不妥当。赶紧收手,不过仅仅刹那间的接触,让张怀威感觉心跳加速。

    张怀威讪然的笑道:“夫人还请节哀吧,本将军……告退!”

    张怀威离开后衙,然而脑袋中美妇的影子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当张怀威来到县衙正堂的时候,却发现许敬宗一脸阴郁。张怀威问道:“许参军,出了什么事情?”

    郁孤尼没好气的道:“神池县府库干净得可以跑老鼠!”

    “这……”张怀威也缓缓皱起眉头。这次他们携带了半个月的给养。原本想趁机占领神池,补给消耗。

    事实上,郁孤尼说神池县府库空得可以跑老鼠有点夸张,神池官仓里还有十几石粮食,钱库有上百吊大业五铢钱。这点财物,对于他们这支上万大军来说,勉强够一天的消耗。尽管神池百姓家中或许有些存粮,可是他们也不能像土匪一样强抢神池县百姓。

    “现在怎么办?”张怀威顿时没有了主意,望着许敬宗道:“许参军有何妙计?”

    许敬宗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不知道二位是想做有功之解,还是作无功之解。”

    张怀威道:“怎么样是有功之解,怎么样是无功之解??”

    郁孤尼此时的唐言,仅仅达到日常口语的水平。像许敬宗与张怀威如同绕口令一般的对话,他顿时就懵逼了。

    许敬宗也有意在张怀威面前卖弄自己的学识,微微一笑道:“当年汉高祖与楚霸王争天下,派邸食其入齐。已经说得齐国投降,但韩信手握重兵于齐境,不肯以功劳让给一介书生。因此动睢水之战,穷二月之功乃灭齐国,韩信因此再一次克建震主大功。二位若愿学韩信,可以以大军挺进雁门关,断刘武周的粮道,同时与大将军南北夹击刘武周,,若是顺利,那时当可一举攻灭刘武周,这就是有功之解。但若刘武周兵将眼看归途已断,走投无路之下恐怕将会投靠突厥或窦建德,那个时候,河东之地,可收复,重归大唐治下,大将军也有收复河东之功,但河东仍有大患。”

    张怀威其实并没有感觉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不过他仍想知道无功之解的办法,就试着问道:“那无功之解又如何?”

    许敬宗道:“无功之解,则是请郁孤将军、张两位将军,一位镇守神池,一位陈兵楼烦。却派一人入楼烦军军营,若是顺利即可夺其军马,降于楼烦关下。与刘参军、阿史那将军会师楼烦,两军兵马连并作一处,攻克太原,刘武周大则一战而灭。若不顺利,则仍然使雁门关破,大将军兵马强破雁门难,拿下太原,匡复河东。”

    张怀威并非一个武断的人,也非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帅才。许敬宗让他做出简单的二选一,他反而不知道怎么选择了。张怀威看了看郁孤尼,不过郁孤尼隐隐约约连听连蒙,大致才明白许敬宗的意思。

    郁孤尼毕竟是做过部落首领的人,他的想法和眼界要比张怀威要高出很多,毕竟,一个伙长作为起步的张怀威,眼界实在有限。

    郁孤尼看着张怀威脸色阴晴不定,淡淡的道:“许参军,若作有功之解,恐怕还真不易,楼烦若是兵力充足,雁门关兵力充足的话,他们可以从楼烦关、雁门关、太原、忻州四地出兵,将我们围歼在神池城下。”

    许敬宗听到郁孤尼这样说,也是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郁孤尼还有如此见识。许敬宗淡淡的道:“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张怀威却道:“什么有功之解和无功之解,其实都不重要。陈大将军不惜犯着先斩后奏的危险,出兵河东,就是为了营救平阳公主于苇泽关,现在我们还是保全其见,我坐阵神池,郁孤将军引骑兵夹击楼烦关,待灵武左军与灵武右军会师之后,咱们手中的兵马多,进可攻,退可守,便立于不败之地。

    许敬宗一边召集神池县有头有脸的士绅,一边让张怀威的部曲接管神武县防卫。张怀威也不敢大意,毕竟这周围都是刘武周的部队,一旦刘武周得知消息,定会趁其立足未稳的时候,将神武城夺回来。

    现在他与郁孤尼兵分两路,他需要依靠麾下一千八百余人马,抵抗住刘武周大军的第一波次反扑,有可能还需要坚持数天。

    尽管张怀威小心翼翼,不过依旧出了问题。

    PS:大家周末愉快,等会还有。

第六十二章宁死不降

    “禀告都尉,有人趁乱跑出城!”张怀威一听这个消息,马上意识了不妙。如今留在神池城的人手不过一千八百余人。若是让刘武周知道神池失守的消息,刘武周抢在郁孤尼之前,先与楼烦关守军夹击郁孤尼,后再猛攻神池,陈应的两路奇兵,恐怕会全部败北。

    这其实是张怀威的经验不足所致。在灵州的时候,俘虏都是突厥人,与唐人有着极大的区别。也很容易甄别。可是在神池县刘武周的军队,百姓和军队不仔细甄别,很容易混过去。一名藏在地窖里的天兴军小校趁着张怀威放松警惕的时候,逃出了神池城。

    谁曾想这名小校太过鸡贼,居然趁着宁远军将士不注意抢了一匹马,不过,张怀威设定远军的游骑团追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神池县距离雁门关只有百余里,定远军人生地不熟,被这名天兴军小校七绕八绕,跟丢了目标。

    身在雁门关的刘武周在当天夜里就听到了消息。不过随着信使而来的,同时还有一队游骑。其实这只游骑只是张怀威派出想要捉拿这名小校。

    看到唐军骑兵出现在雁门之南,刘武周的整个人瞬间变得不好了。

    神池的地理位置原本对刘武周而言并不算重要。因为他有雁门关可以抵御唐军进攻。然而神池对于唐军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神池位于雁门关之西,地处雁门关与忻州的要冲地带。东可攻雁门关,南可下忻州,进而取太原城。同时也可以侧击楼烦关。

    可是当神池县出现唐军的时候,雁门关的守卫就失去了意义。原本无懈可击的防御体系,变得到处都是漏洞。更何况雁门关防御重心在北,从南面进攻雁门关则事半功倍。这其实并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神池可以掐断雁门关的补给线。刘武周麾下如果没有太原的补给,最多一个半月,就会无粮可食。

    没有粮食,天兴军将不战自溃。

    看着刘武周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慌乱,范珺璋上前劝道:“王上,神池丢失,无非有两种可能既小股部队从林湖群山中穿插而来,要么就是在五寨方向强渡黄河而来。无论是从哪一个方向而来,唐军的数量都不会多,臣请战,将神池夺回来!”

    作为朔州人,对于神池也好,林湖也罢,刘武周都非常熟悉。林湖虽然没有险峻如摩天岭一般飞鸟难渡的崇山峻岭,不过林湖的群山密林不适合大军行走。如果是从林湖而来,这支唐军部队,绝对超不过千人,否则超过千人的给养根本没有办法保证。

    同样如果从五寨方向强渡黄河,那么则更加可笑。黄河从朔州到浩州中间有将近六百米的海拔落差,河流喘急,渡河非但容易倾覆,而且不易集结,以黄河在五寨方向的流速,如果渡河,即使保证不倾覆,那么船只至少在渡河的过程向下流流三五千步。这样以来,船只一来一回,就会有十数里的落差。如果唐军真是这么大规模渡河,刘武周反而省心了。

    刘武周想了想道:“珺璋,神池就拜托你了,若是神池夺不回来,那可就大事已去,万事皆休。”

    “王上放心,珺璋绝不负王上!”

    范珺璋带着天兴左军两营一万步骑浩浩荡荡向神池杀去。

    ……

    同一片天空下,苇泽关内,此时娘子军已经断粮三日,粒米皆无。如果是一般部队,到了如此地步,恐怕早已哗变。不过,李秀宁在军中的威望甚高,哪怕全军将士明知无粮可食,他们依旧相信李秀宁会想到办法的。寻相与尉迟恭将苇泽关包围得风雨不透。眼见粮食耗尽,李秀宁勉强抽调尚有一战的三千部曲非但没有突围而出,就像李秀宁本人也受了不小的轻伤。

    苇泽关内,受伤的伤员被随意地摆放在地上,到处都是呻吟哭喊声。李秀宁也没有办法,伤兵太多,药品也全部耗尽。所有的医治,只能是简单的包扎一番,用缝合法止住血,至于能不能活命,全靠自己的造化了。

    一口口大锅支了起来,热水烧滚了,老弱民夫将绷带丢进大锅里煮。苇泽关内不仅缺粮、缺药,甚至连最基本的绷带都缺乏,很多绷带都是伤重不治而亡的尸体解下来的。在这个时候,没有顾及这些绷带还能不能用。

    短短三个月,陈怀仁用无数娘子军将士伤员锻炼出来熟练的手术技术,一名胸前被砍出一道一尺余长的大口子,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陈怀仁不慌不忙,用镊子夹着针,将这名伤兵的伤口从里到外缝合了一遍。

    陈怀仁沙哑着嗓子道:“下一个!”

    李初七轻声道:“师傅,您歇歇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歇不得,歇不得啊!”陈怀仁指着满地的伤员,露出痛苦而纠结的神色道:“为师倒是想休息一下,可是他们怎么办?咱们现在没有药,晚一刻,都有可能耽误一条命!”

    李初七道:“我和远桥顶着!”

    “你们,你们还差点!”陈怀仁走到另外一名胳膊被砍掉的伤兵面前,开始了下一场手术。

    陈怀仁头也不回的道:“你要是真有孝心,让师傅歇歇,那就好好学,快点出身。”

    李初七含着眼睛重重的点点头。

    简陋的中军大帐内,李秀宁坐在中央,一只手扶小腹,眉头紧锁,她的脸色此时非常差,尉迟恭的马槊太快了,一槊之下,李秀宁差点被刺穿。若非一名亲卫不顾一切的扑着尉迟恭,尉迟恭不得不收手回援,恐怕李秀宁已经命丧当场了。

    大帐内的娘子军将领们正在激烈的争吵着。

    丘师利大声嘶吼道:“我等死不足惜,可公主殿下贵为金枝玉叶,……刘武周虽然是一个没有度量的人,我等投降他,定肯没有好下场,可公主殿下,定会得到善待。只要公主殿下无恙,我等何惜一死。”

    丘师利是原何潘仁的部将,随何潘仁投靠李秀宁之后,渐渐荣立军功,升为监门卫将军。娘子军事实上是不存朝廷正式编制的一个军队,只是人们习惯于将李秀宁的旧部,统称娘子军。像李仲文为太常少卿、并州总管。白善思为右武侯将军,向善志则为右御卫将军,而马三宝则为左骁卫将军。

    白善思道:“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刘武周靠不住。”

    丘师利道:“现在只有赌了……赌刘武周不会丧失理智。”

    “尔等不用再争了!”李秀宁脸色蜡黄,有气无力的道:“本宫宁死不降……”

第六十三章陈应发疯了

    丘师利大急道:“可是……咱们已经没有粮食了,现在兄弟们还能咬牙拿起刀,恐怕再过三两天,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秀宁叹了口气道:“那就杀马吧!”

    “杀马?”向善志摇摇头道:“如今苇泽关内只剩下三百匹战马,这是留着给公主突围用的坐骑,岂得杀掉?”

    “本宫不会突围,也不会投降!”李秀宁道:“本宫身为大唐的平阳公主,李渊的女儿,李建成的妹妹,不会连家门都看不住。放心吧,父皇不会坐视我们被刘武周歼灭,多则五天,少则三日援军必至。”

    众人听到李秀宁态度如此坚决,也没有再劝。如果只是三五天,那还真能坚持下去。

    三百余匹战马,包括平阳公主李秀宁心爱的坐骑也在屠杀之列。三百余匹战马杀掉之后,至少可以得到一万五千余斤马肉,听上去不少。事实上,平均每个人也堪堪分到八两多些。

    一名女兵看着自己心爱的大黑马被牵走,战马似乎知道了它的去处,大黑马拧着头不肯走,女兵嚎嚎大哭。

    大黑马最终还是被拉走了,大黑被拉到伙头军大营,一刀毙命,大黑马长嘶一声,倒在血泊中。女兵瞬间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另外一名女兵抱着一匹黄骠马的尸体呜呜痛哭。

    一名女兵哽咽道:“那些年,那么难,咱们也没杀马……

    另外一名女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主殿下都舍得,咱们又有甚么舍不得?将来战马还是会有的。”

    女兵哽咽道:“昨夜我在执守的时候,看到公主吐血了……”

    另一名女兵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道:“噤声……你不要命了,甚么事都敢胡说,你这是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懂不?”

    马肉实在是太少,始终没有办法让全军将士果腹,好在这个时候不是青黄不接。一些士兵将皮甲用刀割成碎片,将皮甲碎片扔进锅里,也有的士兵将拍打着粮食袋子,将一些粮食碎屑抖落在锅中,更有一些士卒抱了一大捆树叶过来,下在了锅里;

    周围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娘子军将士眼睁睁望着水花滚滚的大锅,喉咙不住耸动,吞咽着吐沫,伙头军将士面无表情的将一匹匹战马的尸体,切割成肉块,扔在锅中。

    李秀宁望着不等马肉煮烂,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狼吞虎咽的将士,李秀宁心如刀绞,李秀宁不是一般的公主,这个大唐,这个天下在建立的时候,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如果连她投降了,大唐还有希望吗?

    李秀宁坚持着,她守其实不是一座失去战略的意义苇泽关,而是心中的那份坚持,那份对大唐的无限挚爱。

    就在李秀宁浮想联翩的时候,身边一名同样脸色苍白的美艳女子渐渐站在李秀宁身边。李秀宁甚至没有回头,而是淡淡的道:“你不该回来,这里已经是一块绝地!”

    “可是我还是来了!”何月儿淡淡的笑道:“公主殿下也失去了信心。”

    李秀宁叹了口气,事实上她非常清楚。李渊不可能派出援军,如果不顾一切的派出援军,最开心的还是突厥人,王世充做梦都会笑醒。所以,李渊肯定是放弃河东,专心经营关中,再图后计。

    李秀宁道:“也谈不上失去不失去,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

    何月儿道:“再坚持三天,援军必到!”

    李秀宁惊讶的道:“哪里来的援军,灵州。”

    “陈应?”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何月儿道:“当初奴婢奉命前往灵州示警,陈郎君得到公主有难,立即发兵沿河套自西向东,一路攻战,先后占领丰州、胜州、朔州,如今已陈兵在雁门关下!”

    李秀宁闻言眼睛一红:“他疯了吗?”

    何月儿淡淡的道:“差不多吧。”

    ……

    正如何月儿所说,陈应事实上已经疯了。天亮了,陈应起床,发现案几上有一张娟秀的字条:“公主重伤,最多还有坚持三天!”

    陈应连脸都没有洗,竭斯底里的吼道:“升起血旗,准备强攻雁门关!”

    如果说三天之后,他的部队仍无法达到苇泽关,那么李秀宁很有可能坚持不住。平阳公主虽然是一个女人,事实上她对大唐而言,重要性也非常大。如果平阳公主未死,玄武门惨案,肯定不会发生,以李秀宁的手腕跟决断,她绝对不会允许李建成与李世民斗得死去活来。

    然而李建成和李世民最终走向决裂,李建成死了,李元吉死了。李世民用血腥手段成功上位,他固然用自己的成功,诠释了他是最好的皇帝。然而,李世民却给后世子孙,开了一个恶劣的开端。

    其实突厥汗国也是如此,原本阿史那土门建立突厥汗国,随后传位于他的儿子阿史那科罗,木杆可汗阿史那科罗死后,没有传位给他的儿子,而是传位给他的弟弟,阿史那库头。继位后就是佗体可汗。佗钵可汗去世,佗钵可汗的汗位继承哥哥木杆可汗,所以临死前嘱咐其子阿史那庵逻,一定要立木杆可汗的儿子阿史那大逻便为可汗。但是佗钵可汗死后,以乙息记可汗之子东面小可汗、尔伏可汗摄图为首的突厥贵族称大逻便的母亲出身低微,一致拥立庵逻为可汗。

    从此,突厥因为打破了兄死弟及这个传统,于是在长孙晟的挑拨下,分裂成东西两部。

    事实上,李世民的这种登基方式,就是打破了良性竟争,形成一个恶劣的开端。

    更何况,作为男人,陈应如果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感觉活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梁赞看到陈应暴怒,也没有说话。径直去传达命令。陈应命令是强攻雁门关,尽管刚刚打造出来的配重式投石机不过十二具,这个时候进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然而梁赞看着陈应露出那吃人的样子,吓得也不敢问。

    一面紫黑的战旗,缓缓升起。定远军将士和灵武军将士神情变成严肃起来,硕大的陈字大燾迎风猎猎作响,定远军将士和灵武军将士看懂了旗语的命令,用拳头擂着自己的胸甲,振臂高呼:“战……战……战……战!”

    陈应登上一辆轺车,缓缓走向雁门关。罗士信感觉陈应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可是战事已经开始,陈应就是全军唯一的主帅,现在想那么多已经变得没有意义。

第六十四章刘武周的底气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陈应一怒,定远军和灵武军将士全部上去拼命。事实上不光是灵武军和定远军,还有以朔州百姓青壮组成的朔州军,此时他们也得上去拼命。

    徐一鸣悄悄走在徐才甫的身边,皱起眉头道:“陈大将军也太儿戏了!”

    “儿戏!”徐才甫狠狠瞪了一眼徐一鸣道:“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以后啊,你可要管住你的嘴,祸从口出,难道忘了吗?”

    徐一鸣期期艾艾的道:“孩儿知道了!”

    徐才甫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同样猜测不透陈应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近两万名朔州健儿,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人。

    雁门关是天下有名坚城险关,不光是徐才甫这么认为,就连刘武周也是这么认为的。站在雁门关城城门楼里,居高临下,很容易看清唐军正在做着攻击的准备。

    十二辆高大的配重式投石机,在数十头健牛吃力的拉动下,缓缓靠近雁门关城,数千名弓弩手在就近掩护,同时还有数千轻装骑兵在两旁虎视眈眈。

    守城,必须以攻代守。被动挨打,这个城墙总会有被攻下来的时候。可以看清身着唐军制式甲胄的灵武军骑兵几乎清一色突厥面孔的时候,刘武周果然的打消了出城攻击的念头,他麾下的骑兵,在突厥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如果出城攻击唐军的投石机部队,半点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王上,我军眼见敌人众多都胆怯了,军心隐隐不稳。”一名脸如紫玉的小将向刘武周躬身拱手道:“必须出城冲杀一阵才能扭转劣势!”

    这名小将名叫王重威。他本是隋河东通守尧君素的部将王行本之子。尧君素在坚守河东郡抗唐,最后被王行本杀害,河东郡落入唐军之手。刘武周南下,王行本依附刘武周。王重威其实就是王行本送到刘武周手中的人质。

    身为质子,王重威丝毫没有作为质子的觉悟,他反而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跟在刘武周身边,自然有可以升官发财的机会。在唐军并没有发起进攻的时候,王重威率先提出抢先攻击,最好可以一举毁掉唐军的投石机。

    刘武周却不肯放行,淡淡道:“不行,关外一定有陷阱!”

    王重威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以为然的笑道:“有陷阱又怎么样。咱们总不能因为怕了他们就不出战!守城必须以攻,天兴军将士,大都是新兵,心里都不稳,我怕若不给他们一点激励,他们会不战而败。”

    “守城是要以攻”刘武周看着王重威笑道:“不过攻也要看时机,激励是要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武周看着陈应不顾一切的发动攻击,暗暗猜测。此时应该是被范珺璋猜中了,陈应分出的奇兵突袭神池,兵力应该不多,他为了避免被他分兵歼灭这支奇兵,便迫不及待攻击雁门关,目的就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迫使他无法分兵袭击神池。

    刘武周想到这里,悠悠一笑道:“陈应小儿,送这么一份大礼过来,如何不笑纳,未免不近人情了。”

    陈应其实并非丧失理智,他只是想看看用配重式投石机,到底能不能啃动雁门关。当然,如今河东战场已经乱成一团,主要方向分为六处,既楼烦关下,阿史那思摩所部与郁孤尼南北夹击张伦。神池县张怀威与许敬宗硬抗范珺璋的猛攻。同时苇泽关下尉迟恭与寻相包围李秀宁所部,马三宝带着一帮乌合之众组成的军队,试图打破尉迟恭与寻相的包围,解救出李秀宁。

    不过马三宝的攻击毫无力度,他既无甲胄,连像样的兵刃都没有,更没有持久消耗的粮草,所以尉迟恭与寻相占据着明显的上风,游刃有余。在浍州方向,宋金刚硬抗徐世绩率领的河东唐军,不过双方实力差距不大,以瓦岗军改编成的大唐河东军虽然战斗力稍强,却处于攻城的劣势一方,而且严重缺乏重型攻城器械,目前在僵持着,当然还有浩州方向,刘武周的大军猛攻太常少卿、并州总管李仲文所率领的并州军残部,不过李仲文勉强自保,形势也岌岌可危。

    现在唯一的破局机会就掌握在陈应手中。

    随着健牛拉动的配重式投石机缓缓的靠近雁门关关城,看着城下只有区区十二具出现,刘武周松了口气。

    十二具投石,对于其他城池而言,自然是不小的威胁。可是对于雁门关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一般城池,大都是夯实泥土建筑而成,但是雁门关却是以青石条为砖,糯米汤灌封建筑而成。最重要是雁门关并不是一道城墙,雁门关防御体系纵深全长六十余里,在这六十余里的拥有十八座隘口,拥有六座军寨、六座戍台、六座堡台(相当于小型城池)与十八道隘墙,想要攻破雁门关,必须用人命一座隘口一座隘口的去填。

    按照这个时代用投石机连续轰击两千余下才能轰塌一道隘墙推算,陈应要想完全占领雁门关,那需要足足一年之久。

    刘武周非常自信,哪怕是每一道隘墙,每一座军寨象征性的抵抗两三天,足够范珺璋把神池县攻破三四次。

    唐军的朔州军上来了,这支由朔州隐匿的青壮作为主力的军队,此时还没有军队的样子,他们慌慌张张一窝蜂似的冲过来,气势倒还不错。

    当然,仅仅是不错而已。

    在刘武周眼中,如果不是因为顾忌城外唐军军中的突厥骑兵,刘武周非常自信,他可以用一千骑兵在唐军这两万军队杀个通透。

    仅仅观察了不到一刻钟时间,看着唐军手忙脚乱的将笨重的盾牌立在雁门关北关城沟注寨前,然而开始用装满泥土的麻袋,在盾牌前垒起一道简单的胸墙,刘武周已经没有兴趣观察下去了。

    按照这种办法攻打雁门关,陈应三五个月内休想攻破常胜堡(六堡之第二堡)。刘武周望着沟注寨守寨的校尉刘直道:“沟注寨你能守多久?”

    刘直本是隋朝晋阳宫宫卫,李渊起兵的时候,身为晋阳宫卫队正的刘直心忠于隋朝,然而当时隋朝大势已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队正可以左右的。他就解下甲胄,返回乡里侍奉双亲。原本刘直于世无争,想过着平静的生活。然而李元吉逃跑的时候,身边的溃兵顺道洗劫了刘直所在的乡里。

    刘直双亲和妻儿,皆在溃兵的袭击下惨死。不过刘直命大,后被范珺璋救下,范珺璋知道刘直的遭遇后,为了树立李唐暴虐和刘武周的正义,便委为一个与李唐有着血海深仇的刘直为天兴军校尉。

    不过刘武周的天兴国与大唐军制不同,李唐沿袭隋朝的府兵制,可是刘武周却自创了一套军制,以五百人为一曲,曲设军候。两曲千人为一营,营设校尉。刘直这个校尉,论起统帅的兵马,事实上与唐军中折冲府人数相当。

    毕竟,刘直是正规军出身。不是野路子出身,说话和做事都相当严谨。当刘武周问他的时候,他想了想道:“若无支援,臣本部兵马可抵挡唐军十天!”

    “不需要十天,三天三夜之后,弃守沟注寨。”刘武周道:“三天之后,朕准尔撤退!”

    一听刘武周只让他守三天三夜,刘直信心大增:“臣保证完成任务!”

    刘武周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众扈从、仪仗浩浩荡荡的返回设在白石堡的中军大帐。

    刘武周不知道,他的自信心太过头了。

    陈应不是一般人,用一般人的思维方式推测陈应,本身就是最大的败笔。

第六十五章一刻钟破关

    在火炮没有发明之前,守城一方始终占着地利优势的便宜。可是当火炮出现之后,守城一方,守城,基本上就是一场噩梦了。

    显然,陈应没有办法在这一千四百多年前制造出来火炮。当然,前提先制造出来火药。火药成份很是简单,陈应也知道。或许有人会说,硝石难得,药铺里才有多少硝。但是别忘记了,用硝鞣制皮革,这是游牧民族的专长,陈应麾下投降的那突厥人,至少可以挑出数千人会制硝。尽管这些硝都不纯,不过提纯硝石方法陈应也会,然而陈应却非常害怕,一旦打开潘多拉的魔合,不知道里面会跑出什么鬼。

    尽管火药暂时没有办法制造出来,然而陈应却可以制造出不亚于火药的武器,比如猛火油。原始的猛火油,其实是轻质原油,这种物质虽然容易燃烧,但是由于里面杂质太多,也非常容易扑灭,可以一旦简单蒸馏之后,就可以得到汽油和柴油的混合物。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弄出简易版本的燃烧弹。

    事实上,如果不是范珺璋自作聪明的将雁门关外容易挑拣的石头捡光,陈应也不会想到用猛火油提炼出火油,然后制造成燃烧弹。如果不是有了燃烧弹这个大杀器,陈应也没有自信心去攻破雁门关。

    当十二具配重式投石机一一组装好的时候,刘直望着投石机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他将筐的细沙堆在城墙上,细沙事实上用来守城的必备物资,不仅可以用来快速灭火,同时也可以用细沙来抵抗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对城墙和人员的杀伤。

    石弹从投石机发射出来的时候,会带着巨大的动能,如果落在坚硬的城墙上,会形成跳弹,跳弹所过之处,就是一片血肉磨坊。只要石弹击中装满细沙的箩筐,石弹的动能就会被消耗在细沙里。

    十二具投石机的配重端被动滑轮组缓缓升起,重达八千余斤的配重,仅仅需要一人就可以轻松升起。此时配重式投石机的操作人员仅仅需要十人,一名伙长负责校正角度,兼职发射。一名伍长带着两名工匠负责随时检修投石机,另外六人则是搬运工,干着没有技术含量的装弹工作。

    一只只重达一百余斤陶水缸缓缓的放在皮兜内,让人意外的是水缸的顶部出现一大蓬麻绳,麻绳都不长,莫约一尺有余,仿佛如同杂草一样长在水缸盖上。

    罗士信看了看身后的陈应,陈应依旧站在轺车上,面无表情。他在等待旗语的命令。

    旗语,原本唐军是没有旗语的,传达军令都是依靠人和鼓号,可是鼓号这个东西传达的命令是相互的,既你能听懂,敌人也能听懂,从而快速的做出针对性的应对方式。陈应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就把后世摩尔斯电码弄过来了。事实上陈应其实不懂摩尔斯电码,他只知道摩尔斯电码只有滴和答两种。陈应直接用两面旗帜代表,红旗表示“滴”“0”,黑旗表示“答”“1”,然后根据0101四组数字,很随意的编写一组简单的命令。

    罗士信看着中军位置的红旗连续挥动三下,黑旗一下,然后红旗又挥动两下,黑旗挥动一下,红旗又挥动一下。

    这代表0001,0010跟在罗士信身边的赵浩信翻着陈应记录的密码本,向罗士信禀告道:“罗将军,陈将军命令开始!”

    “那就开始吧!”

    一名举着火把的士兵,将火把点燃发射臂皮兜里水缸盖上的麻绳,浸透了火油的麻绳燃烧起三尺高的火焰。

    “嘭……”

    配重式投石机配重端失去绳索的束缚,势若万钧的撞向地面,发出嘭嘭的巨响。与此同时,发射臂端的那颗特大号燃烧弹打着旋儿朝雁门关的第一座城寨飞去。

    第一枚燃烧弹非常不理想,居然砸中了关城前的拒马,随着水缸落地碎成碎片,巨大的惯性,让拒马桩方圆百步之内形成火海,这个火海不同于一般的大火,升腾的火陷居然多达五六丈,就在城墙上的天兴军将士都感觉到了热浪的侵袭。

    天兴军将士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发出一阵哄笑。唯有刘直却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大声吼道:“快散开!”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迟了。其他的十一具配重式投石机几乎同时发射,长长的臂杆挥出,将一百斤重的燃烧弹凌空抛出,十一颗大火球得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雁门城墙。

    十一颗燃烧弹,拖着火红尾巴的大火球如同彗星撞向地球。第二颗燃烧弹仍然并没有飞过城墙,而是落在城墙中下部,结果城墙上的石块与燃烧弹碰撞“轰”一声炸开,燃烧弹顿时变成万千碎片,在城墙中下部形成一道十数丈夫宽的火海。

    火苗窜到城墙上,烧焦不少伸头向下望的天兴军将士的眉毛和头发,好在没有出现人命。第三颗燃烧弹却无巧不巧的命中敌楼,将敌楼里的数十名天兴军将士笼罩在火海中,天兴军开始出现伤亡,火海里的天兴军将士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第四颗燃烧弹直接飞跃了城墙,撞在上马道上。城墙内侧的上马道,其实就是承担着城墙上兵马调动的后勤补给线,结果呼啦一下,整个上马道便陷入火海之中。

    其他的燃烧弹,每一颗都是一个巨大的火种,只要落地的瞬间,就会形成方圆数十上百步的火海。

    水缸的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火种,碰到石头城墙就会在石头上燃烧,碰到沙土的箩筐,就会在沙土上燃烧起熊熊火焰。

    整个沟注寨被十一颗燃烧轰炸之后,整个沟注寨基本就陷入了火海。燃烧弹不会瞬间把人烧死,哪怕身在燃烧弹中央,也可以活半柱香的功夫。然而就这半柱香的时间,简直是给人上了一遍满清十大酷刑。

    这些被燃烧弹烧伤的天兴军士兵凄厉的惨叫声,身边的战友袍泽想救他们,同样也被点燃,陈应并没有白糖橡胶轮胎去制作燃烧弹,不过他却加入了一小部分沥青。沥青虽然是石油提炼后的残渣,不过同样也有着极强的附着性,只要粘上以后,就像跗骨之蛆,根本不可能甩掉。

    沟注寨城墙上,到处都是被烧成火人的天兴军将士,到处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兵,望着空气都被燃烧得变形的雁门关。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赵伯英不由自主的瘫倒在地上,失神落魄的呢喃道:“这是魔鬼的手段!”

    燃烧弹首次出现在战场上,就展现了极高的杀人效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刘直所部一个曲五百余名将士,几乎全部葬身火海。

    如果不是他的亲兵拼死将刘直从城墙上跳下来,刘直也同他的那些部曲一样,死在火海中。然而刘直也不好活,哪怕有亲兵充满肉盾,他的右腿还是摔断了,右脸被灼伤了一大块,如同巴掌大的焦黑一片,这些皮肉被大火烧得半脸,甚至不用用手摸,仅仅是刘直疼痛的扭曲的面部肌肉抽搐,就让他脸上的熟肉一丝一点的往下掉。

    尽管刘直练兵的本领不弱,他的部曲在天兴诸军中也算精锐,可是这些天兴军士兵已经没有勇气再坚守了。事实上沟注寨也无法坚守,特别是城墙内侧三道上马道,全部被燃烧弹命中,形成庞大的火海,数丈高的火苗,哪怕再勇猛的将士,也没有勇气冲上城墙。

    燃烧弹恐怖的威力,吓破了所有天兴军幸存者的胆,如今,这种从未经过的死亡方式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脑海中绷紧的那一根线终于被燃烧弹的恐怖威力打断了。幸存的部曲,刘直已经命令不动了,惊吓到了极点的天兴军士兵,向安全的方向的地域狂奔。拥挤,踩踏,咆哮,而后就是相互砍杀……大军溃败的时候军纪,人性都已经不存在了。

    看着毫无战意的残部,刘直咬牙切齿的吼道:“咱们走!”

    赵伯英仍旧失神落魄,喃喃的道:“威力居然恐怖如斯?”

    徐才甫膛目结舌,原本他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陈应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发动攻雁门关的进攻,目的就是为了削弱他们朔州军的实力。因为徐才甫发现,陈应麾下的军队还没有胡人多。

    原来有些沾沾自喜,甚至渐渐露出张狂自大的突厥籍灵武军将士看到这一幕,吓得冷汗直流,他们原本以为陈应打仗离不开他们,应该给他们更加的待遇,特别是战场缴获,凭什么陈应什么都不用做要收七成,他们累死累活,还要付出流血牺牲,只拿到三成。

    现在,他们脑袋中的这个隐隐约约出现念头,赶紧抛出脑外。

    看着朔州军将领露出惊骇的神色,陈应不以为然的道:“这才哪到哪啊,只是一个开始,改天再弄几个新玩具玩玩!”

    “这么厉害的武器,居然是陈应的玩具?”

    得到这个消息,众将领赶紧站得笔直,望向陈应的目光变得敬畏起来。

    仅仅一刻钟,刘直所部全军崩溃,沟注寨失守,听到这个消息,刘武周顿时急眼了。

第六十六章烧出来的凝聚力

    从陈应下令进攻,到刘直全部溃败,弃守沟注寨前后不足一刻钟时间,然而唐军正式占领沟注寨却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没有办法,沟注寨的隘墙仅仅宽不过两百余步,在这两百余步的隘墙上,刘直布置了足足五百余人,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在燃烧弹燃烧的时候,非常容易把上面的人全部笼罩在火海中。

    关键是,人体的组织成分最多的是水,其次是脂肪和蛋白质,这两种物质占了人体的将近一半。在特定条件下,人体也是可以燃烧的。燃烧弹覆盖后形成的区域内,恰恰满足人体可以燃烧的条件,于是五百多个天兴军士兵,成了沟注寨这个庞大火源的燃烧。

    沟注寨的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就连隘墙上石头缝隙里的三合土都被烧得琉璃化,石头也烧得通红。

    赵伯英望着沟注寨的滔天大火,冲身边的一名几近中年长子赵浩仁道:“将为父话,写入家训,此生朔州赵氏子弟,不得交恶陈大将军,违者逐出家门!”

    赵浩仁木讷道:“父亲,是不是太过了?”

    赵伯英叹了口气道:“这样的手段,万一要是用到赵氏头上,朔州赵氏就要亡族灭种了。”

    赵浩仁看着熊熊烈火,下意识的点点头。

    事实上,陈应也没有想到烈火焚城还有这个一个效果,朔州六大豪族族长不约而同的下令更加家训,终生不负陈应,同进共退。如果说没有沟注寨的这场大火,也就没有灵武系的凝聚力。

    陈应依旧面无表情。等到沟注寨城墙上的石头自然冷却,陈应这才下令部队缓缓进入沟注寨,说是沟注寨,事实上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沟注寨城墙上,那些天兴军将士的铁甲都烧成了铁水,至于人,除了位于火海边缘的幸运儿,其他人都变成了灰烬。

    定远军作为第一进寨序列,要说定远军将士那也是身经百战,在尸山上睡过觉,血水里洗过澡,可是经过沟注寨的时候,人人露出惶恐、惊骇或不安的神色。对于定远军将士表现得如此不堪,罗士信感觉非常丢人。

    不过,罗士信的表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厉鬼,眼珠子变得赤红,双手似乎有些痉挛,青筋凸起。

    陈劲勇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胆大的人,可是进入沟注寨,顿时感觉如同进入修罗场,下意识的夹紧马腿,快步离开。灵武军将士看着沟注寨的惨象,人人内心里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烙印,这个烙印不是刻在他们的心里,而是刻在灵魂深处。

    这些原本有些沾沾不自得,躁动不安的突厥降卒们,在看到沟注寨的惨象后,脑袋里绝对升不起一丝杂念,他们不约而同的升出一股念头:“宁愿死,绝对不与陈应为敌!”

    陈应却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要想打败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从灵魂上打败。美国在日本扔了两颗原子弹,从此以后,日本就跪向美国为狗,绝对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美国一个广场协定,将日本三十年发展积累的财富打劫一空,日本人连屁都不敢放。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陈应是非常清楚的。现在这些突厥人走得无路,被迫向他投降,保不齐里面再出现一个安禄山、史思明一样的枭雄,但是给他们一点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事恐惧。

    很显然,这么向他们立威的效果不错。至少他们这些将士已经将恐惧植入灵魂深处。

    至于朔州军,当然这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更加不堪。从沟注寨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他们都吓得站不住,超过一半的士兵是抬着出来的。还有一半是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爬出沟注寨。

    事实上,刘武周早在听闻沟注寨失守的消息之后,就白石堡移到第二道隘口——老营口。这里曾是汉高祖刘邦北征时,曾在这里扎营,营盘就保留了下来,形成雁门关的一道防御堡垒。然而当刘武周亲自遥望沟注寨的惨景之后,藏在大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最关键的是,刘武周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刘直的残部隔离起来。事实上,这些刘直的残部根本就没有上城墙,他们对于真正的作战情景哪里说得清楚。到处乱跑的刘直残部将士,将沟注寨对决的情景加油添醋的告诉其他天兴军将士。

    “黑紫旗?”

    描述的败兵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马上便想起了那支可怕的“紫黑战旗”来。“对,唐军阵中升起一面没有任何字号的紫黑旗,这面旗不得了,好厉害。他们可以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是真的!”几个败兵异口同声叫道:“真的有!那黑紫旗迎风飘扬,就是望见了两脚也抖打颤,再打不了仗了!本来我们还抵挡得住,可那支黑紫旗一出来,我们就忽然吃不住,全败了!那些唐军就像疯了一样,大叫着什么:“战,战,战,战,”

    “是啊,好可怕,好可怕……那支黑紫旗一出,唐军将士就像疯了一样,他们的投石机还可以发出雷鸣,猛火油也变得厉害多了,用沙子也灭不了,石头都能烧得着。那一定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凶器!说不定还是在血海里泡过的!”

    事实上不得不佩服这些溃兵的脑洞,陈应的那面黑紫战旗确实是用血泡过。

    刘武周自然不相信地狱里的凶器,他更想知道沟注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千余人守着一道不过二百余步的隘墙,居然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

    刘直此时如同厉鬼一样,面目狰狞的道:“王上,快撤退吧,雁门关守不住了!”

    “守不住?”刘武周心中一沉,强自镇定的道:“你说说,沟注寨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直回想起沟注寨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一脸无奈的道:“守不住,快把老营口的人撤下来,否则就会迟了,那是毁天灭地的力量,根本不应出现在人间。”

    刘武周道:“若是连雁门关都挡不住陈应小儿,那还有什么可以挡住他?”

    刘直道:“不知道,反正只要让他把投石机架起来,最多一刻钟,老营口也会失守!”

    “不就是猛火油吗?”刘武周道:“我在老营口里准备了三千担河沙,投进老营口的猛火油很快就会扑灭!”

    刘直道:“陈应小儿的猛火油与咱们的猛火油不一样,他们的猛火油放在一个水缸里,在空中炸开,形成会在片刻之间渲染出一片火海……这样的火势,就算是想用河沙灭火也来不及。”

第六十七章马三宝的逆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武周并没有因为刘直的几句话而下令撤退。不过他心中事实上已经信了刘直的话,站在黑石岭上,观望着陈应进攻老营口,当他亲眼看着老营口陷入火海,冲天的大火,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欲呕吐的焦臭味。

    刘武周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暗暗苦笑,他原本以为,拥有天下雄关在手,陈应奈何不得他。现在看来,陈应有天火之助,雁门关在陈应面前,就是纸糊的一般。

    “怎么办?”刘武周的脑袋急转。出城跟陈应野战?

    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连突厥四大叶护,两任可汗都在陈应面前吃憋,他刘武周还有点自知自明,以他麾下的那些骑兵,估计连陈应所部精锐的一个冲锋都挡不住。

    刘武周暗暗后悔,他大话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如果撤退,他还有何面目争夺天下?

    刘武周的脸色大变,相较而言,他比起王重威表现已经好很多了。原本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要与陈应一较高下的王重威,此时他正用恳求的目光瞅瞅如同一尊雕像一般阴冷的刘武周,在内心正竭斯底里的大吼道:“王上快退吧!”

    事实上,天兴军将领都和王重威一般无二的想法,他们之中也不全是废物,至少相当一部分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火焰。

    此时,老营口已经听不到任何惨叫声了。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内,两千余人马,一箭未发,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看清,就葬身火海,这让他们心中升出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他们并非全部怕死,只是死亡不会有任何意义。

    众将领虽然很害怕,但是刘武周没有下令撤退,他们谁也不会提这个意见。毕竟自作聪明的杨修死了,哪怕他说出了曹操的心里想法,可是杨修被当成惑乱军心的罪魁祸首。

    刘武周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他想撤退,可是却拉不下这个脸。

    不过好在,事情在煎熬般的等待中有了转机。

    动物怕火,这是本能,与胆量无关,刘武周跨下的坐骑,出自于动物的本能,面对滔天烈陷,本能的躁动起来,突然刘武周跨下的战马忙不跌的朝后方跑去。

    刘武周本能拔刀斩杀这个不听话的畜生,可是转念一想,也正好可以借坡下台。刘武周冷声喝道:“朕的坐驾惊了,来人护驾!”

    “快。护驾王!”重威急忙上前假装保护刘武周,不过他又是大呼又是小叫,刘武周跨下的战马反而加速奔跑。看着刘武周一溜烟朝着白草堡跑去。众人急忙追上刘武周,可是刘武周根本没有在白草堡停留。

    事实上,如果刘武周坚持不退,陈应事实上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焚烧沟注寨,陈应耗费了三千余斤火油,这是用足足三百桶多桶猛火油提炼出来的。陈应手中满打满算不过五百桶猛火油,全部提炼出来,仅仅得到五千余斤火油。

    然而,刘武周却不知道陈应手中只有这么一点火油。为了攻打老营口,陈应已经投入了全部的火油。如果刘武周再不撤退,陈应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除非他可以从延州弄到大量的猛火油。

    可是,此时延州在梁师都手中,当然,延州的十数口油井,一年可以汲出不过五千余桶猛火油,想要烈火焚城,陈应还任重道远。

    不过,随着刘武周撤退,雁门关之战的结束已经注定了。天色将黑的时候,陈应的军队终于抵达白草堡之下,白草堡守将双腿颤抖着,捧着将印,带着全堡戍卫士兵向陈应请降。

    ……

    绵山山谷中,马三宝大吼一声,兽医一般粗鲁的军线拿着针线,将马三宝的肩部开始缝合起来。马三宝面前扔着一块精钢打造的护肩,此时护肩已经被锐器刺穿一个如同小孩嘴一块大的窟窿。

    由于没有麻药,军医每落下一针,马三宝就疼得脸部扭曲起来,等军医将马三宝的伤口缝合好,又将三层纱布把马三宝肩部的伤口包扎好。

    然而,雪白的纱布上立刻就被鲜血侵湿了好大一片。

    军医心有余悸的道:“马将军好险,若不是护肩坚固,这条胳膊就算废了。”

    侍卫将马三宝额头的虚汗擦拭干净,面色蜡黄的马三宝这才徐徐睁开眼睛。

    马三宝道:“本将军自认为弓马娴熟,功夫不弱,可没想到那个黑炭头这么厉害,本将军连他一槊都抵挡不住!”

    “卑下已经打探清楚了!”侍卫神色凝重的道:“这黑炭头是刘武周麾下第一猛将,据说是朔州人尉迟恭。”

    “尉迟恭!”马三宝愤愤的道:“有朝一日,我必取其项上人头!”

    亲卫并没有接话,马三宝期期艾艾的道:“兄弟们伤亡重吗?一百零三的老营兄弟,如今还剩下十七!”

    “能活下来十七个就不错!”马三宝郑重的道:“公主殿下那里支撑不了多久,必须打破尉迟恭的包围圈……”

    亲卫哽咽道:“可是,咱们实在打不动了,太惨了,如今能动弹的还有四百五人。满营伤兵……”

    马三宝神色也一阵黯然。他们没有粮食,这段日子全军吃的食物,都是来自绵山,绵山里的兔子、狍子、甚至山鼠也被挖出来吃掉了。如今绵山的好多树,连皮都没有了,都被扒下来吃掉了。

    没有食物,没有甲胄,也没有援军。马三宝的压力非常大。

    “马将军,长安那边会派援军来救公主吗?”

    亲卫忽然担心了起来。

    马三宝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打量着自己手中那柄布满豁口,几乎如同一把锯一样的横刀。不过马三宝那坚定的眼神,并不容别人有丝毫的怀疑。

    此刻的绵山马三宝的部曲虚弱到了极点,如果敌人攻来,马三宝最好的选择大概就是立即逃跑,但他却没有逃跑,越是虚弱就越进攻。

    马三宝吃力的站起来,朗声道:“这次出击,本将军也不强求,自愿报名!”

    马三宝站起来,亲卫紧随其后。只是响应者渺渺。

    马三宝看到这一幕,不禁悲从心来,他从苇泽关出来的时候,就立下军令状,一定要策动民夫造反,打破天兴军的包围圈,可是眼下却功亏一篑。

    认输,还是认命。

    马三宝摇摇头,目光中充满坚定。他不认命,也不认输。

    PS:马三宝其实也是一个传奇,他的一生就是一个屌丝逆袭之旅。从一介奴仆至大将军,卫青是历史第一人,马三宝则是第二人。

第六十八章急转而下(四更)

    马三宝不认输,也不认命。他宁愿去拼命,不过眼下他拼命的本钱还是少了一点。单凭他一个人,无论如何拼命,都绝不可能撼动尉迟恭经营的防线。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马三宝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利用哀兵。

    马三宝他走到众伤兵阵中,缓缓朝着众伤员跪下,马三宝连续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道:“诸位兄弟,是我马三宝连累大家了,不满诸位,我本是大唐右骁卫将军,奉命支援苇泽关。我利用了诸位兄弟对我信任,我马三宝也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兄弟都尽力了,诸位兄弟的大恩,三宝只有来世当牛作马再报……”

    说完马三宝身上流露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绝。头也不回的拿着手中的刀,往山下缓缓走去。

    一名吊着膀胸前露狰狞伤口的伤兵,冲着马三宝吼道:“马将军,你这是什么话。兄弟们从来没有活成一个人样,跟着马将军这段时间,总算活得像个人了,谁也不欠谁的!”

    马三宝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他拿着他手中那柄像锯一样的横刀,竭斯底里的大吼道:“大唐右骁卫,进攻。”

    亲卫跟着马三宝大吼道:“大唐右骁卫,进攻!”

    那名吊着膀子胸前露出狰狞伤口的伤兵,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娘的,不就是死吗?大唐右骁卫,进攻!”

    这名吊着膀子的伤兵,挣扎着吃力的追上马三宝。马三宝回头郑重的对这名伤兵道:“孙石头,别跟着我了,我身为大唐右骁卫将军,现在是为国尽忠,责无旁贷!”

    孙石头笑嘻嘻的道:“我的命贱,阎罗王不要。”孙石头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老天爷对我也真不错,还让我有今天,追随大唐大将军,将来保不齐还能混一份军功,娶个良人。”

    孙石头笑着伤口都裂开了,疼得呲牙咧嘴。他咬着牙齿道:“大唐右骁卫,进攻!”

    马三宝轻轻拍着孙石头的肩膀,重重的点点头道:“这一战只要不死,长安城里我给你弄一座宅子,娶个大屁股女人,给生一窝崽子!”

    这时一名瘦得皮包骨头,身高刚刚六尺(约一米四五)的半大孩子跟上了马三宝。马三宝也认识这名没有姓的野孩子,因为瘦小,大家都叫他小猴子。

    马三宝拍拍小猴子的肩膀,小猴子拿着高他两倍有余的木矛大吼道:“右骁卫,进攻!”

    马三宝伸手搓搓小猴子的脸,小猴子怯怯的望着马三宝。

    马三宝大笑道:“这一战,咱们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当你爹!”

    小猴子倔强的道:“我想吃肉,走咱们下山去吃肉!”

    越来越多的伤兵挣扎着、嘶吼着:“大唐右骁卫,进攻!”

    从山谷到谷口,莫约两千余步。马三宝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跟着足足将近两千人,当然这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伤痕累累的伤员,然而他们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死气。

    哀兵必胜。

    然而,当马三宝走到山下的时候,却看着一名身穿黑色紧身劲装,头戴斗笠的立在山谷口。

    马三宝自然认识,这不是别人,正是何月儿。

    何月儿叹了口气道:“马将军,不用你们再去拼命了,咱们的援军来了!”

    马三宝此时伤势极重,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现在全凭那一口气支撑着。听到这话,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

    何月儿将陈应率军支援河东的消息告诉马三宝,马三宝一听陈应大军不日便到,心中的那口气一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

    楼烦关,楼烦本是楼烦是北狄的一支,到战国时期,列国间战争频仍,兼并之势愈演愈烈,楼烦国以其兵将强悍,善于骑射,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并对相邻的赵国构成极大威胁。于是,赵武灵王萌生了向楼烦等部落学习,推行“胡服骑射”的构想。到前127年,汉将卫青“略河南地”,赶走楼烦王,在此置朔方郡。从此楼烦人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中。

    楼烦人虽然消失了,然而楼烦关却保留了下来。这里作为河东桥头堡。也是作为雁门关的辅助防御体系重要的一环。刘武周对楼烦关非常重视,不仅派出尚书张伦节制楼烦关,同时也在楼烦关布置三千兵马。

    张伦抵达楼烦关的时候,楼烦关的局势已经非常严峻了。黄世峥本无大材,刘统与阿史那思摩商议一番,决定诈城。以阿史那思摩冒充突厥处罗可汗派出的援军。

    黄世峥一看城外的一万余骑兵全部都是突厥面孔,并没有怀疑,下令放行。关键时刻,张伦抵达楼烦关,不顾一切的放下千斤闸。将灵武右军隔绝在楼烦关外。不过可惜的是,此时灵武右军已经进入楼烦关五百余人。

    黄世峥发现中计,率领部曲围杀灵武右军将士。虽然以多敌少,将冲进城内的五百余名灵武右军将士尽数歼灭,非常可惜的是,楼烦关守军却伤亡超过一千余人。三千人守城与两千人守军区别还是蛮大的。

    张伦比较自信的是突厥人不会攻城,事实上他又错了。

    阿史那思摩自然不会攻城,可是他身边跟着刘统呢。刘统最擅长的领域,其实并非骑兵野战,而是攻防作战。虽然突厥人不会攻城,有刘统这个攻城行家指导,刘统命令灵武右军将士就地伐木,打造简易的攻城云梯、投石机、盾车、攻城冲车、巢车,眼看着城外灵武右军将士打造的攻城器械越来越多,张伦的心越往下沉。

    现在刘武周的局势非常不妙,浍州方向徐世绩非但迟滞了宋金刚所部的攻势,反而把宋金刚所部压迫在浍州城中,至于黄子英,如今连浩州也没有攻下。事实上如今刘武周是北、西南三面受敌。

    如果楼烦关再被攻破,刘武周也就走到了末路。

    他是朔州州人。如今朔州已经落入了唐军之手。他身边连一个子侄都没有跟着,如果一旦……朔州张家恐怕就了亡族灭种了。

    “报……关南出现一支军队!”

    “主上派出援军了吗?”张伦下意识的问道。

    传令士兵摇摇头,苦笑道:“不……不是!”

    “是唐军,观其旗号是灵武大将军郁孤尼!”

    张伦满是皱纹的嘴角抖动了一下,终于要来了么?他犹如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犹不死心的问道:“对方有多少人马?”

    “恐怕有超过五六千人!”

    张伦如丧考妣,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心中暗忖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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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神池血战(五更)

    张伦手脚冰凉,如同坠入冰窖。他下意识的四下望去,周围楼烦军将领目光闪烁,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甲叶子片哗哗乱响起,张伦抬头,却见黄世峥带着十数名扈从甲士,自前院而来。

    黄世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张伦身边。黄子英、张伦都是刘武周的旧部,黄子英与张伦平辈论交,黄世峥在张伦面前,向来都是以晚辈自居。黄世峥急忙道:“张叔叔,城外……城外!”

    张伦从黄世峥话语中听了他的惶恐和不安,事实上何止是黄世峥,就连张伦自己也六神无主了。

    张伦不置可否的道:“先坐下,莫要说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张伦突然看到黄世峥身后出现一名陌生的扈从,微微一怔。事实上他并没有多想,毕竟黄世峥是楼烦关主将,他只是协助。

    只见黄世峥走到主帅位上,板着脸道:“通知校尉都伯以上将领前来议事!”

    张伦隐隐感到事情不对。如今楼烦关城城南出现唐军士兵,唯一只有一个解释,雁门关出了变故。可是黄世峥作为楼烦关守将,召集军官议事名正言顺,张伦根本就没法阻止,只好默认。

    不一会儿,楼烦关将领纷纷涌入楼烦关节堂。刘武周以两屯为都,都设都伯,这个都伯,其实相当于唐军的旅帅。原本楼烦关拥有六曲三十都,然而此时,进入大帐不过二十余人。

    黄世峥看到众人到齐,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诸位,唐军已经南北包围楼烦关,诸位意见如何?”

    张伦本想不以然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然而不等张伦开口,那名原本站在黄世峥身后的陌生扈从突然站在黄世峥面前,淡淡的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召集刘武周大势已去,诸位莫要自误!”

    张伦瞬间明白了,这居然是唐军的说客。

    事实上,张伦猜测的不错,这名黄世峥扈从正是原定远军第三折冲府折冲都尉,灵州军恣议参军刘统。

    张伦怒道:“来人,将唐军细作拿下!”

    张伦的亲卫扈从只能从张伦的命令,有几人上前不由分说将刘统的胳膊扭到背后。张伦自然不是真想杀掉刘统。如今他的家眷不出意外,应该落入唐军手中。在李唐朝廷看来,他张伦是刘武周的帮凶走狗,他的家眷不出意外,将被诛杀。

    有道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张伦自然清楚刘武周大势已去,他只是想利用刘统,跟唐军将领做一个交易,换回自家家眷。

    只是出乎张伦的意料之外,刘统毫不慌张。

    刘统看着张伦怒发冲冠的样子,微微一笑道:“统之项上人头便在这里,可随时取之。不过。我劝两位不妨稍待片刻。否则的话。定然会追悔莫及。”

    “刘统,你又想怎样?”黄世峥看着装作气愤的样子,手中却按在刀柄上,缓缓靠边张伦。

    刘统笑道:“呵呵,我不想怎样,只想两位稍候片刻而已……我人已在这里,莫非两位连这点工夫都等不得吗?”

    张伦望着刘统笑道:“黄口孺子,莫要信口开……”

    “噗嗤……”

    横刀入肉的声音响起,鲜血飞溅而出,张伦脖颈上喷射而出的鲜血,喷射了黄世峥一脸,让黄世峥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起来。

    张伦的脑袋如同皮球一样,滚落在地上。直到死,张伦都没有想明白,刚刚还低眉弄眼对他毕恭毕敬的黄世峥,这一刻就拿他开刀。只是张伦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尸首分离。

    黄世峥提起张伦鲜血淋漓的脑袋,举过头顶,冲节堂内的楼烦军将领吼道:“刘武周无德,刘武周无道,黄世峥拨乱反正,尔等还欲从贼呼!”

    节堂下的众将领纷纷应诺。

    事实上看着黄世峥狰狞的样子,再加上黄世峥的扈从甲士在一旁虎视眈眈,哪怕是有心效忠刘武周的将领,也需要考虑清楚下场会如何。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是聪明人居多。当楼烦关南北同时出现唐军士兵的时候,他们这些将领都已经清楚,刘武周已经大势已去。

    楼烦关易手,此时太原门户洞开。

    阿史那思摩与郁孤尼在楼烦关胜利会师。郁孤尼与阿史那思摩打了一个照面,急忙率军回援神池县。

    他还真担心神池县许敬宗与张怀威守不住。郁孤尼是一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别看陈应表面上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可是事实上明眼人都知道,陈应最看重的人,罗士信只能排第二,张怀威才是第一位的。

    如果让张怀威战死神池,他就是拿下一百座楼烦关,也无法弥补他的过失。

    虽然郁孤尼的速度非常快,可是陈应比他更快。

    雁门关十八隘口,陈应只强攻了第一座沟注寨和老营口这两座隘口,其他如坷申池口、阳方口、东隆口、西陉口、匕楼口、大石口、石口、马兰口、茹越口、胡峪口等十八隘口全部都是望风而降。

    随着刘武周弃守雁门关,这些被刘武周留下来当弃子的天兴军将领没有一个人是傻瓜,他们或是负荆请罪,或是提前投书效忠,或是列阵献降,总之陈应是未动刀兵的情况下,拿下了雁门关余下的十六座隘口。

    尽管战事非常顺利,可以陈应却没有时间等了。

    因为陈应担心李秀宁会等不及他到来,所以陈应留下赵纯阳临时节制全军,接收俘虏,清点缴获物资,他则率领定远军第六折冲府的骑兵与灵武军骑兵轻装前进。

    陈应没有理会太原城,因为他知道太原事实上已经是瓜熟蒂落了,只等采摘。无论是刘统、阿史那思摩,再或者是郁孤尼和许敬宗谁拿下太原功,首功仍旧是陈应的,这个功劳是锅里的肉跑不了。

    陈应其实没有想到,最惨烈的战斗不是发生在楼烦关下,也不是发生在雁门关,更不是在太原城,而是在这座名不见传的神池县。

    范珺璋率领天兴军左军两个营的兵力连夜扑向神池,数千大军手持火把将神池县包围得水泄不通。许敬宗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军队,对张怀威道:“看来,咱们明天就会有一场恶战了!”

    PS:今天五更一万二,如果细分,能分出六章。等会还有,下章最后的疯狂,老程今天也疯狂一下。新的一周,求票,求订阅,求书单。

第七十章最后的疯狂(上)(一更)

    范珺璋的大军抵达神池城下,就地开始埋锅造饭。

    范珺璋则带着亲兵抵近观察神池城防情况。一边对身边的将领道:“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从黄河横渡而来的唐军并不多,了不起有两千人。”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突然道:“咦,神池城怎么还没有塌?”

    范珺璋疑惑的道:“好好的城墙,怎么可能塌?”

    那名亲兵道:“好叫大将军知道,小底原本就是神池人。大业十二年的时候,神池暴雨,东面的这道城墙被雨水泡塌了一百多步,当时的神池县令郭知方是个大贪官,他把用来筑成的糯米全部卖掉,据有已有,修城墙的时候,就是用藤条编程一道篱笆墙,用泥糊上的,这个段城墙别说用投石机轰,就算在上面跺几脚,都有可能跺塌喽!”

    “哦”听到这话,范珺璋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段城墙没有翻修?”

    亲兵道:“好叫大将军知道,这要是用蒸熟的土夯实而成的城墙上面不长草,整个神池城的城墙,只有这段长草,那还不明显吗?”

    范珺璋仔细一看,果然是如此,这段城墙不仅长草,而且还长得相当茂盛。

    范珺璋意外得知这个情况,心中暗暗想道。

    现在唐军立足未稳,根本不清楚神池城城墙的漏洞,可是当初修城墙的时候,肯定不止一个人知道。若是让同样经历过此事的人告知唐军将领,唐军将领肯定会想办法弥补这个防御漏洞。

    范珺璋立即返回大营,此时大营已经开饭。有些较早的将士吃过晚饭已经开始准备休息了。然而生怕夜长梦多的范珺璋立即命令道:“连夜攻城!”

    投石机事实上用杠杆原理,本身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范珺璋所部也没有打造太多的投石机,无巧不巧,也是整整十二具。

    天兴军将士拿着一支支的火把,数千火把点得犹如条条火龙,张牙舞爪地向神池城游来。

    或许,许敬宗活该被范珺璋打脸。许敬宗以为天兴军远来疲惫,肯定会休整一夜,翌日一早开始攻城。所以他美美的洗一个澡,准备歇息。

    而张怀威也利用巡视的空档,假公济私。将一袋肉干送给县衙里的母女三人。此时原神池县令黄炳文自杀身亡后,黄炳文的夫人严氏和其子女应搬出县衙,可是张怀威并没有命人驱赶严氏母了三人。而且张怀威看着黄夫人的目光,就连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严氏作为过来人,岂会看不出张怀威对她有意?

    当然,她也明白,身在乱世,岂有两全之法?当然这个时候也不是明宋,视贞洁为生命。况且唐朝是武贵文贱,所谓的折冲府都尉,相当于后世团级军官。然而在这个时代,折冲都尉的级别与州刺史平级。可以是在后世团级干部也只享受处级待遇。

    张怀威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如今已经是宁远将军了,而且还封了一个平乡子爵。不嫌弃她是一个二嫁之妇,她已经非常知足了。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一来二去,二人竟然成全了好事。

    张怀威正欲提枪上马,大展雄风,突然听到门外大喊:“将军,敌人连夜攻城!”

    张怀威大惊失色,顿时一泄如注。张怀威急忙起身,在严氏的帮助下披上铠甲,冲上城墙。

    范珺璋非常狡猾,他故意声东击西。在神池城的西、南、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的架势,数千士兵手持火把,大呼小叫。唯有对神武城东城墙不管不问。

    张怀威哪里想到范珺璋的主攻方向是东城墙。他其实更担心南城墙。去岁神武城在疏通护城河的时候,把从护城河里挖出来的泥土,直接堆在护城河的岸边,用这些土可以毫不费力的填平南城护城河。

    特别是看到南城城外,天兴军将士将护河城岸边的泥土往护城河里倒,张怀威急忙下令弓箭射阻止天兴军将士填平护城河。

    夜色中视线不好,弓箭手的射击效果很差。

    听着护城河里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张怀威大急。急忙把第五团也调到南城门方向。

    可以天兴军将士却举着盾牌,掩护着挖地填河的士兵。尽管两个团的弓箭手齐射,依旧无法压制住城下的天兴军。

    张怀威就想着把一直没有出现敌情的第三团调过来两个旅。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命令刚刚下达,许敬宗手忙脚乱的跑到南城门。

    “张都尉,东城的第三团绝对不能调过来!”

    张怀威惊讶道:“不调第三团过来,难道任由敌人把护城河填平?”

    许敬宗神色凝重的道:“张都尉,按说天兴军是从北面而来,他们主攻方向放在东城和北城都比较方便,为什么要把主攻方向放在南城?”

    张怀威考虑这个问题肯定有点难度:“这……”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敬宗道:“这个敌将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夜黑如墨,一眼望去,尽是火把与人头,城下已有不少天兴军将士已经将云梯放在护城河河面上,组成临时简易的木桥,数十具云梯平铺在护城河上,然后上面又铺上木板,天兴军将士便迫不及待的抬着云梯冲到城墙根。

    不断有人倒下,还活着的人或爬云梯开始攻击,密密麻麻人箭矢如同杂草一般长在城墙,然而天兴军将士依旧毫不畏惧的连连抢攻。

    乱世中,人命其实是最廉价的东西,或比蝼蚁,或比草芥。

    倒在血泊中的天兴军士兵,越来越多。渐渐的在神池南城城的地面上,渐渐的汇集成小溪,流入护城河里。

    原本浑浊的护城河,此时已经变成一条血河。

    就在这时,城墙微微震动,夜空中传来沉闷的嘭嘭的声音。

    张怀威道:“不好,这是投石机!”

    “快,去东城!”许敬宗顾不得了急忙朝着东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四五十斤重的石弹,带着飙飙声,重重的砸在东城的城墙上。每一颗石弹都会将城墙上那些原本并没有夯实而成的城墙砸去。

    “轰隆——”一声闷响起、整个东城城墙方向传来巨响。许敬宗一脸错愕,悠悠长叹一声,但愿天佑大唐。

    东城墙终于在天兴军的投石机轰击下,四分五裂。随着被埋进废墟的还有两百余名第三团的士兵。范珺璋扬起战马吼道:“杀敌报国,杀敌报团!”

    足足两千余名天兴军将士跟着范珺璋向神池县扑去。

    PS:最终我太高估我自己了,勉强兑现承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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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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