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道士下山
铁索延伸，不知去往何处，而张灵恒的身影在这条铁索之上如履平地，很快消失在了浓郁的云雾之中。
周元觉双眼一眯，伸出脚，轻轻踏上了铁索。
铁索大概有半个脚掌宽，表面平整，没有突兀的凹陷和凸起，并且缠绕得十分牢固，周元觉微微用力，也不见铁索有任何的摇晃。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站在了铁索之上，顺着铁索缓缓向前行进。
对于拳法大成的他来说，他的身体协调性和稳定性已经到了极强的程度，即使是走更细的钢丝都不成问题，更不用说是足足有半个脚掌宽的铁索。
不过在这种环境下走铁索，和平地走钢丝又有极大的不同。
他的身影逐渐被浓雾淹没，周围可见度不足一米，他甚至无法看清脚下铁索的模样，只能凭感觉缓缓前进。
两旁是万丈悬崖，任何一点细微的失误，都有可能让人失去平衡跌入谷底。
周围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前路究竟还有多远，也看不到足下铁索的状况。
呼！！
高空之中，正好处于风口，一阵冷风吹过，雾气翻涌，可见度瞬间几乎降为零。
他的身体在风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摇晃。
在这种孤立无援，生死一线的状态下，人类的本能不可抑制的发挥着作用。
恐惧。
肌肉不自觉的颤栗，心脏不自觉的加速跳动，体内激素水平快速升高，大脑一片空白，影响着正常的理智判断。
很多时候，一件简单的事情，往往会因为人类的各种情绪而导致失败。
但对于周元觉来说，他的心境，早就到了生死置之度外的程度。
大雾迷住了他的视线，他就干脆将眼睛闭上，寒风吹拂着他的身体，他就微微弓起身体，压低自身的重心，无论什么困难，都不能让他前进的信念动摇半分。
不断向前走，铁索也逐渐到了尽头。
嗒！
周元觉一步跨出，前方已经不是铁索，而是一片坚实的土地。
他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洞穴。
洞穴之中并不显得暗淡，反而有一道光亮从顶部投下，让洞穴中的一切清晰可见。
天然的石笋从洞穴顶部垂落，在阳光的滋养下，洞穴中长满了各种植被，环境显得有些潮湿，但空气却十分清新。
张灵恒站在洞口，静静的注视着闭目而来的周元觉，开口说道：“你不怕死吗？”
“怕，也不怕。”
“怕是因为人类具有求生的本能，就算是我，也仍未能将这些本能完全掌控，。”
“不怕，是因为我之所欲，有甚于生者，为我之所求，死亡亦可抛之脑后。”
周元觉淡淡的说道。
“你认为，武是什么？”
张灵恒沉声问道。
“曾经，我和很多人一样，认为武道是战胜对手的工具，武道的真谛就是要在格斗之中击败对手，但我很快意识到，那是错误的。”
“我们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科技的发展，让人类自身的力量，似乎成为了笑柄，击败对手最有利的手段，应该是枪炮和科技，即使数十年如一日，练到我们这样的境界，依旧挡不住几十分钟之内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几十把热武器。”
“武道的真正意义，在于超越自身，战胜自我，实现自我的升华。”
“人体有限，人心无限。”
周元觉说道。
“好一个人体有限，人心无限！可惜，当初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张灵恒笑着说道。
“愿闻其详。”
周元觉点头说道。
“我生长在乱世，那个时候，国家积弱，外强横行，民不聊生，很小，我的父母就在逃荒中死去，是一个道观的道士收留了我，将我抚养长大，同时收留的，还有不少和我类似的可怜孩子。我们隐居深山，读道经，学武艺，耕田地，与世隔绝，那是我此生最怀念的时候。”
“说到练武，我是我们那一伙人中最刻苦，也最痴迷武道的人，就连观中的师父，都说我根骨奇佳，悟性卓绝。只用了不到九年时间，我就已经将道观秘传的白猿折梅手练至了几近大成的境界，观中没有几人能做我的敌手。。”
“后来，忽然有一天，已经年过七旬的老观主让我们收拾行囊，准备下山。那时他老人家对我们说的话我至今印象深刻，他说：盛世隐深山，乱世济太平，我等修行人虽身处山中，但家国天下，百姓众生，犹在心中，片刻不能忘，现在时机已至，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我们这个时候才知道，外界对外战争爆发，国家百姓，已被逼至绝境，或胜利，或跪下当奴隶，下山之后，老观主举荐我们加入军中，而他老人家和其他几位年龄较高的老师父，不适合行军打仗，便飘然远去，一路云游，悬壶济世，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诸位师父。”
“后来听说，老观主和诸位师父们为保一村村民安全撤离，在村落中利用地形与敌寇小股部队周旋，最终全部被敌寇生擒，砍断了四肢，剜去了双眼与舌头，并放猎狗啃咬致死，至今，那座村庄的旧址仍旧保有老观主五人的生祠，是当时逃离的村民们感念他们的再生之恩所建。”
“在那个时代，我知道了战争的残酷，也知道了人力的微小。在那统一的军阵，先进的火炮和武器面前，我引以为傲的拳法就是一个笑柄，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怀疑武道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开始去学习枪炮的使用和技术，并且一度成为了军队里的神枪手，至于武学，则渐渐被我荒废。”
“后来战争胜利，天下迎来太平，我完成了老观主给我的任务，就辞去了一身职务，回到了这片深山，当年的道观已经破旧不堪，可叹时光悠悠，回来的也就仅有我一人。”
“远离了尘世喧嚣，我过起了从前的生活，捡起了荒废的武道，在那安宁的生活中，我才真正明白了武道的意义，武道并不为战胜对手而存在，是武道给予了我坚定的意志，是武道给予了我强健的体魄，是武道给予了我战胜一切的信念，是武道教会了我挺直脊梁，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这些，是枪炮和科技难以给我的。”
“可惜，我悟的太迟，那时的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体能下降，气血衰弱，非精神所能扭转，距离圣觉，终究只差一步，未能进入那玄之又玄的境界，实乃此生之憾。”
说到这里，张灵恒忽然笑了起来。
律！！
他将两根手指插入嘴中，吹响了口哨。
第三十二章 馈赠
张灵恒的口哨声，在空旷的洞穴之中不停回荡。
呖！！
一声如泣如诉的猿啼从洞穴之中传来，远方洞穴山壁之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极其矫健的姿态，顺着洞穴岩壁快速接近。
周元觉仔细一看，发现到来的是一只浑身长满白色毛发的猿猴。
白猿。
这只白猿的身影比普通猿猴要强壮健硕了许多，它直立起来大概有接近两米高，双臂极长，并且极其健壮，几乎是普通人手臂的三倍粗。
很快，它就依循着张灵恒的口哨声，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周元觉发现，这只白猿的双眼十分有神，不像是畜生，而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
张灵恒走到了白猿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白猿温顺的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轻轻的在那苍老的手掌上摩挲。
“它是山里的猿王，拥有极高的灵智，是我十年的好友，我给它取名叫大白，今天，它是来给我送行的。”
张灵恒轻轻抚摸着白猿脑袋上的绒毛，眼神柔和的说道。
“送行？”
周元觉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知道你心中的疑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因为你经历的，我曾经也经历过。”
“在圣觉这条路上，一共分为三个阶段，圣而明之，觉而守之，最后颠倒生死。”
“所谓圣而明之，就是要明了自身的意志和道路，并将之融入自身的武道之中，画龙还需点睛。”
“觉而守之，就是需要坚守你自身之武道，在磨砺中不断坚定自己的信念，正所谓悟道容易守道难，明了自身，只是起点，能够坚定不移的将自身的武道贯彻始终，将之真正凌驾于人类本能之上，才是真正的难得。”
“至于最后的一步，精神壮大，身体气血强壮到达巅峰，拳法与意志相互融合，拳即人，拳即我的境界，我还没有达到，却不敢妄言。”
张灵恒轻轻拍了拍白猿的脑门，白猿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跑了开去，站在了他身后的远处。
“悠悠百岁，已经足够了，除了圣觉，我已再无遗憾。你能来到这里，是缘分，你的精神、意志和悟性，都有圣觉之资，今天，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张灵恒转过身，笑着对周元觉说道，随后，他就从道袍中拿出了一些药丸和胶囊，抛入了自己的嘴里。
“看好了，这套拳，我只练一次。”
嘭！！
下一刻，张灵恒苍老的百岁躯体，在气血的灌注下，忽然鼓胀了起来，浑身汗毛纷纷倒立。
龙潜于渊，自在如意！
因为年龄太大，肌肉萎缩的原因，即使施展了自在如意的状态，他的体格也不过就是普通成年人的程度。
不过，他那双已经浑浊的双眼中的光芒，却不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记住，拳法从来就不是死的，所谓的流派和拳架，到了这个时候都成为了桎梏，圣觉之人，自身就能创造一个流派，他们的拳法，从来都是活的！”
“拳法，是一门艺术，和绘画、音乐等等任何艺术一样，它是心灵的表达，是灵魂的显化，是情绪的延伸，人体有限，而人心无限，不要妄想将你那无限的心灵融入有限的拳法中，那是最愚蠢的行为！你应该让那有限的拳法跟随着你无限的心灵而变换和律动。”
“人有魂，拳亦有魄！”
张灵恒的声音沉重如同洪钟，仿佛字字含有珠玑，具有穿透金石，掷地有声的力量。
他的心绪无比激荡，身体也随着激荡的心绪而有了动作。
他的身体无比沉重，脚下踏着难以辨认方向的步伐，充满了一种迷离混乱之感。
与此同时，他的表情也充满了凝重，双目圆瞪，牙齿紧咬，怒发冲冠。
以轻盈灵巧为特点的白猿折梅手，居然被他打出了一种背负山河的沉重感。
家国危机，山河倒悬，前路迷离，风雨飘摇！
啪！！
忽然，他猛地出手，打出了一声清脆的气爆，浑身震动，沉长冷脆，身体节节贯通。
这一声响，仿佛山河破碎，大厦崩塌，又仿佛平地惊雷，惊醒万千梦中人。
从此雄狮苏醒，踏上征途，于废墟之中开启新的时代。
这一声响，似乎就是新时代的象征！
他的拳法并不符合常规，在周元觉看来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他拳法之中所表达出来的东西，却是任何普通拳法都无法比拟的。
共情，是所有智慧生物都具备的能力，而此时，张灵恒将这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情绪，他的意志，他的拳法，成为了他精神的载体，深深的影响着他身边的每一个智慧生命。
他的拳活了。
人有魂，拳有魄！
距离张灵恒很近的周元觉，感受最为深刻，他的精神本就极其敏锐，在张灵恒的拳法中，他的心绪似乎也跟着一起回到了那个动荡的时代。
张灵恒的身体虽然老迈，拳法虽然颇多漏洞，但站在对方的身前，周元觉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因为他的精神已经被对方的拳法所牵扯，被对方的心灵所震撼。
啪啪啪啪！！
张灵恒连续出拳，拳端冷脆的劲力震荡空气，密密麻麻，就如同战场上密集的枪声。
他脚下的步伐变得坚定，每一步，都在坚实的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不再愤怒，而是十分平静，那双眼睛就如同一片汪洋，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枪林弹雨，义无反顾，壮士赴死，马革裹尸！
忽然，他的拳法又是一变。
攻击骤停，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张灵恒的脊柱大龙耸动，腰板挺得笔直，顶天立地，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艰苦卓绝，终得成就，家国天下，挺直脊梁。
他的拳法变得柔和、缓慢，有疑惑，但也有觉悟，逐渐呈现出了一种空灵的道境。
从这套拳法之中，周元觉居然看到了一个时代，一段历史，看到了张灵恒传奇的一生。
随后，他惊讶的发现，张灵恒在那空灵的道境之下，膨胀的身体居然在快速的萎缩，但他的精神和双眼，却像是久经磨砺的玉石，越来越温润和明亮。
周元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百岁老人，居然在向圣觉冲刺！
第三十三章 圣而明之
圣觉三境。
圣而明之，张灵恒在知天命的年纪就已经达到。
觉而守之，数十年如一日的漫长磨砺，死亡将近的坚定不移，早就让他的精神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
剩下的，就只剩下最难的一步。
让心灵和身体共鸣，突破障碍，颠倒生死。
而这，就是现在张灵恒所在做的事情。
在生命的最后，他要去看一看，那此生唯一的遗憾。
体内大量的养分被消耗，让张灵恒成为了皮包骨。
他的眼睛望向了远方，似乎已经看到了前方的路。
这一刻，他的身体虽然萎缩瘦小，但在周元觉的精神之中，张灵恒的身体却变得越来越庞大。
“我看到了······可惜，终究差了一步。”
忽然，他叹息了一声，膨胀的精神和眼中的光芒开始快速的回落。
这老迈的身体，终究成为了巨大的束缚。
在经历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的爆发之后，他的血液和心跳变得极其缓慢，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他目光平静的看向了周元觉，眼中并没有失败的失望，只有能够接受一切的坦然。
“人体有限，人心无限。”
“我虽离开这个世界，但我的精神之火，犹留存在时代和历史中，不会消失。”
“你我有缘，今天，我将这股意志传给了你，我知你心意，超越一切，不为凡俗所拘束。但擎天之木，根茎犹在大地，希望若你有一日，能够成就圣觉，不要忘了这家国天下，这芸芸众生！”
说完，他的气息几乎断绝，眼皮似有千斤重，正在缓缓合拢。
“愿世道太平，盛世永昌。愿武道之火，长明不息······”
此话之后，再无声息。
咚咚咚！！
那只体格健硕的白猿狂奔而来，将张灵恒因为强行冲刺圣觉而变得干瘪如骷髅般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当发觉他已无气息之后，白猿低了头，轻轻的用脸部的绒毛摩挲着张灵恒干瘪的脸庞。
周元觉清晰的看到，那硕大的猿目之中，有晶莹的液体滴落。
万物有灵，万物有情。
呖！！
白猿扬起了头颅，发出了凄厉的鸣叫。
这鸣叫穿透了洞穴，在空山之中震响。
摘云观之中的道士们也同样听到了这声猿啼，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务，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白猿一声长鸣之后，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周元觉一眼，然后一只手托起张灵恒的尸体，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洞穴深处。
周元觉目送白猿远去，久久无言。
刚刚的那一幕，在他心中留下了前所未有的强烈震撼。
在张灵恒拳法和意志的刺激下，他此刻的心绪无比的激荡。
“人体有限，人心无限。”
“不应让无限的人心来配合有限的身体，而要让有限的身体跟随着无限的心灵而律动。”
“人有魂，拳有魄！”
“拳法如人，而人无完人，从来就没有完美的拳法，原来我一直都走在了死胡同里。”
在张灵恒拳法的刺激之下，他瞬间明悟了过来。
从前，他追求的是拳法的完美，一招一式，都无比的精准，不能有丝毫的漏洞与破绽。
而圣觉，就是要突破固有的武道与招式的限制，找到百分之百契合自身的道路。
之前，他一直尝试想要让自身心意与红隼拳相结合，这是错误的道路。
红隼拳，是他人所创，困缚于有限的招式和身体，又如何能够与他无限的心灵相互共鸣？
他需要走出新的道路。
这一刻，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从小体弱多病，是武道帮助他超越了身体的限制；经历了车祸之后，是武道帮助他走出了恐惧的阴霾，让他超越了平凡的生活，找到了比生命更高的意义······
人们都说时代变了，但他愿在艰难中寻觅。
他始终相信，人类自身的魄力，能够超越一切桎梏。
他的身体动了起来，跟随着澎湃的心潮武动。
用心灵和意志，带动拳法和招式。
他的拳法发生了改变，以红隼拳为根基，但又与传统的红隼拳有所不同。
这一次，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和身体产生了轻微的共鸣，他的拳法，就像是被点上了眼睛的神龙，活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红隼拳中所固有的招式和意境，太过渺小了。
鹰隼虽能翱翔天际，凶狠暴戾，但毕竟有所极限，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物种的差距，限制了它们的上限。
红隼拳，这门二流的古代暗杀拳，修至大成境界，就已经到头了，它的意境和招式，都决定了它的上限之所在。
毕竟，红隼拳一脉，从来未曾出过圣觉级强者。
要想突破，就必须要改造这门拳法。
在周元觉的意志之中，那只翱翔于天际的红隼，如同蝉蜕皮一般出现了蜕变。
从那老旧的躯壳之中，挣脱出了一只新生的事物。
高傲的双眼、庞大的身躯，翼若垂天之云，双翅一振，山海动摇，超脱天际。
红隼拳属于暗杀拳，其中充斥着奇诡、暴戾、不择手段等等诸多招式，有着阴狠、阴暗的拳法气息，这一刻全都一扫而空。
他的拳法，同样获得了新生。
圣而明之！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自己将要走的道路。
如今，他的意志能够与这套新生的红隼拳相互共鸣，但从招式上来说，这套红隼拳仍旧有着诸多的缺憾和漏洞。
它只是草创之物，是灵感和心绪的迸发，是不完整的。
就像张灵恒所言，圣觉三境，悟道容易守道难。
守住自己的道，并完善自己的道，才是真正困难的地方。
让自己的意志持之以恒，贯彻始终，让这套新生的拳法臻至完满，一招一式与心意共鸣，这就是他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停下了自身的拳法，激荡的心绪逐渐平静，他望向了那只白猿消失的方向，想起了张灵恒对他说的话。
“家国天下，芸芸众生······那个时代，你们同样是可敬的超越者，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你的话，我记住了，传火之情，燃灯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他低声自语，说完，对着张灵恒尸体消失的方向，深深一躬。
第三十四章 战帖
周元觉最后看了这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洞穴一眼，转身踏上了铁索，从后山重新回到了摘云观中。
此时，李青璇已经身处在摘云观之中，在她的身边，还跟着几个中年人模样的道士。
这几个道士体格健壮，他们的体型和老道张灵恒有些相似，肩胛宽厚，双臂很长，手掌宽大，有猿猴之形态，很显然都是得了白猿折梅手真传的，应该都是张灵恒的亲传弟子。
不过周元觉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修炼的虽然有了白猿之形，但没有一个能如张灵恒那般得了白猿的神韵，没有真正的拳法大成者。
这大概也是张灵恒寿尽之际，会将自身的拳法奥妙和武道之火传给周元觉的原因。
此时，这几个中年人看到周元觉从后山下来，脸上都露出了悲戚的神色，似乎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先生，师父他……”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只白猿将他的遗体带走了，临终之前，他应该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周元觉看向了远方的云雾说道。
“是么？求仁得仁，朝闻道夕可死，这亦是一件幸事。那只白猿是师父的好友，看来师父早就为自己寻好了归葬之地，只可惜我等无用，没有资格接受那最后的传承。”
对于周元觉，那名中年道士倒是没有任何的怨恨和嫉妒，只有一种深深的惭愧和自责。
“我继承了他的武道之火，承了这个人情，若你们有武道上的疑难，或者摘云观遭遇危机，可以来找我。”
周元觉开口说道，那名中年道士点了点头，脸色仍旧十分悲戚，似乎并没有怎么听进去。
见状，周元觉也不再出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摘云观。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思索着自己那新创建的拳法的完善方向。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返程的路上，李青璇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问道。
她的话打断了周元觉的思考，又让他回想起了张灵恒临终前的那套震撼人心的拳法。
谁能想到，一套拳法之中，居然凝聚了一个人传奇绚烂的一生。
这就是拳法和武道的魅力。
“没什么，我看到了花开花落。”
周元觉淡淡的说道。
汽车飞速行驶，很快，周元觉和李青璇回到了芜海。
龙苑小区，李青璇一路驾车将周元觉送到了家门口。
然而，让两人有些意外的是，此时此刻，居然有一高一矮两个身穿整齐西装的青年守在了周元觉的别墅大门之前。
“您是周先生？”
这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看到周元觉下了车，立马走了过来，恭敬的问道。
“有什么事么？”
周元觉微微点了点头。
“家师让我们将这个交给您。”
两人中的高个子从西装里兜掏出了一个帖子，递到了周元觉的面前。
第一眼看去，就能够看到帖子之上一个醒目的“战”字。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战帖。
“你们师父是谁？”
周元觉看到这张帖子，抬起头脸色平静的问道。
“家师春雷武馆，秦百胜。”
两人脸上挂着些许微笑，将战帖交到了周元觉手中之后，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惊蛰奔流掌，秦百胜？”
看着手中的战帖，周元觉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神色。
“你没有找上别人，别人却先一步找上了你，还真是有意思。”
李青璇忍不住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
······
昌隆市，春雷武馆。
和澜海社与天机剑派这些老牌势力不同，春雷武馆是昌隆市的新兴势力。
秦百胜可以说是白手起家，靠一身强大的武艺做到了昌隆市最强，开设武馆，广授门徒，涉猎安保行业和决拳等项目，与昌隆市多家大型企业都有深入的合作，在昌隆市可谓是如日中天。
而春雷武馆的当家人，秦百胜，将武馆做到这样的地步，时年也不过三十二岁。
一高一矮两个西装青年回到了春雷武馆之中。
此时，在武馆宽敞的后院之中，秦百胜正在进行着日常的训练。
他下身穿一条运动短裤，体格并不显得壮硕，但每一寸肌肉都紧紧的贴合身体，呈现出了完美的流线型，似乎充满了如同炸药一般的爆发力。
而在他身前三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名春雷武馆的弟子手中持着手枪样式的枪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秦百胜。
砰！！
手枪忽然开火，不过射出的不是金属弹头，而是圆形的橡胶弹。
这种弹头，虽然在破坏力上比真正的子弹弱了很多，但在速度方面，却相差无几！
然而，就在这把手枪开火的同时，秦百胜似乎心有所感，忽然让出一步，橡胶子弹居然和他擦肩而过！
下一刻，他的身体动了起来，精干的肌肉瞬间收缩，发挥出了巨大的爆发力。
砰砰砰砰砰！！！
枪声连续响起，但每一次，在枪声响起之前，秦百胜就像是事先察觉了一般，在迅速的奔袭之中快速折返，居然将子弹全部躲闪了开来。
他的身影左右腾挪，轨迹就像是一道闪电，又像是一条游龙，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魅影。
咔！！
连续开出五枪，那名持枪弟子却怎么也开不出第六枪，因为手枪扳机间的缝隙插入了一根手指，阻挡了他扣动扳机的动作。
随后，他眼前一花，手腕一麻，手枪就已经落到了秦百胜的手中。
平地躲子弹！！
躲避子弹，看起来匪夷所思，但拳法大成的武道家，能够通过观察对手的眼神、姿态、肌肉动态等等细微痕迹，结合那玄之又玄的危机感，提前预知对手的攻击方向。
同样，通过综合分析对手的眼神变化，手部细微的肌肉动态，结合惊蛰奔雷掌秘传训练法所训练出来的强大直觉，是能够一定程度上判断枪械激发的时间和落点的。
不需要快过子弹，只需要快过人。
只不过，因为激发枪械的动作实在太短，留给人类的反应时间实在太少，这种预判和躲闪，要比预判和躲闪对手的拳法落点，困难了不止十倍。
就算是秦百胜，在开阔地带，也最多只能应对一支手枪，数量一旦增加，那就是神仙难逃，只能饮恨。
这就是热武器的威慑力。
“呼！！”
秦百胜在周围弟子狂热崇拜的眼神之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浑身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那几乎达到人类反应极限的变向爆发，还有那全神贯注预判对手攻击的行为，对于体力是巨大的损耗。
将手枪交还给了那名满脸恭敬与狂热的弟子，挥了挥手让后院的弟子们退了出去，他看向了那一高一矮两名身穿西装的青年。
“战帖送出去了？”
他脸色平静的问道。
第三十五章 克制
“战帖他已经收下。”
两人中的高个子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虽然以此人的性格和志向，不太可能会拒绝我的邀战，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将这个消息在武道界散发出去，绝了他的后路。”
秦百胜脸色平静的说道。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矮个子青年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你们是我的心腹，有些话是要和你们说清楚。你们不知道全国武道界的动荡，我隐约知道一点内幕，这是一场漩涡，所有成名的拳法大成者恐怕都无法逃脱，只能争那一线生机。”
“从目前来看，天机剑派的志向不小，不仅仅是黄书文想要做新的‘天禄第一’，天机剑派也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彻底将整个天禄府武道界纳入掌握之中，就在不久前，碧水拳王青云被击败受伤，天机集团利用这个契机，开始大肆对碧水门的产业发起了进攻。”
“如今，他们又给白蛇拳许云鹤下了战帖，一旦许云鹤落败，整个天禄府，对他们有威胁的武道家和流派，就寥寥无几了。”
“你们应该知道，春雷武馆能有今天，全都是靠我打出来的，如果我输了，这春雷武馆慕名而来者，还能剩下几人？而我们旗下的产业，在天机集团的蚕食下，又能剩下多少？”
“所以，我不能输，至少明面上不能输，否则这座大厦就会立刻崩塌。”
秦百胜淡淡的说道。
“所以您主动出击，是想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用周元觉来磨砺信心，最终击败黄书文，做‘天禄第一’？”
高个子脸色凝重的开口问道。
“错，看了黄书文和碧水拳王青云的比武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恐怕，我不是此人的对手。”
秦百胜摇了摇头说道。
“这黄书文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
两人听到秦百胜居然自认不如，脸色忍不住一变。
要知道，自家师父可是能够平地躲子弹的猛人，连他都自认不如的存在，究竟有多强？！
“此人心境空灵，武学已经到了圆融无痕，不拘泥于武学招式的境界，配合天机剑派的‘天机内景’，一招一式，仿若天成，难寻破绽。就算是我，也难以预测和躲避他的攻击，在他面前，我最大的优势荡然无存，这是拳法的克制，我想要胜他，很难。”
“天禄第一，暂时来看是不可能的了，我现在想要的，是保全春雷武馆的基业，然后再做打算。所以，我需要一场战斗，来避开黄书文。”
“这场战斗，必须足够激烈，对手必须有相当的水平和名气，最终我要胜利，完胜或付出一些小代价，但是事后我会对外宣称受伤，这样，我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拒绝天机剑派的邀战，并且不会让我和春雷武馆的名声有任何的损伤。暗地里，完好无损的我，利用春雷武馆在昌隆市的各种关系，暗中也能够很好的抵挡天机剑派的吞并，给我留下一定的缓冲时间。”
“所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对手，名气高，实力强，并且我要有很大的胜利把握，之前，我选定的是澜海社的严浩，我了解过，此人虽然天赋异禀，名气极大，但拳法稀松，正适合做我的对手。”
“不过，我还没准备下手，他就被周元觉击败了，幸运的是，周元觉，也是一个合适的对手，甚至比严浩更加合适，击败严浩之后，他在天禄武道界内的名气更大，最重要的是，他的拳法，被我的拳法所克制。”
秦百胜淡淡的说道，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惊蛰奔流掌，是一切暗杀拳的克星！！”
一高一矮两人听到此言，忍不住心中一震。
“师父，那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两人沉声说道。
“这就是我将一切告诉你们的原因，接下来，国内武道界将迎来一次大洗牌，我们留下来就像是风雨中的扁舟，所以，比武胜利之后，我准备利用这段缓冲时间进行产业转移。”
“你们需要即刻启程，前往东罗尼，去探探路。”
······
······
另一边，天机集团。
在秦百胜的刻意泄露下，春雷武馆给红隼拳周元觉下战帖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禄武道界，自然而然也就传入了天机剑派高层的耳中。
作为多年的老狐狸，赵正玄和罗永利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都隐约意识到了秦百胜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百胜的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一种妥协，虽然可能会给他们一统天禄武道界带来一些小麻烦，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秦百胜主动退让，会让黄书文成为天禄第一的路走得更加轻松。
“你觉得，秦百胜能够战胜周元觉吗？”
罗永利轻笑着饮了一口桌上的茗茶，对赵正玄问道。
“不好说，这个周元觉横空出世，我也没亲眼见过他动手。不过据说他击败严浩的时候，将二十几次攻击重叠在五个穴道之上，最终突破了严浩‘象甲’的防御。由此可见，此人的武道技艺已经真正大成，神行机圆，细致入微。”
“不过，需要如此费尽心机才能够突破对手的防御，也恰恰说明了他本身的身体天赋并不强，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红隼拳，毕竟只是一门二流的暗杀拳，无论是招式、变化、立意还是秘传训练法等方面，都是无法和真正的一流拳法相比的，这是拳法的缺憾，身体天赋和拳法，就是周元觉最大的弱点。”
“而另一边，秦百胜虽然出身草莽，白手起家，但惊蛰奔流掌，却是实打实的一流拳法，其中锻炼直觉、眼力和精神的秘传方法，已经超越了普通招式的范畴，以速度、反应力、攻击预判和恶意感知能力著称，对于暗杀拳来说，是致命的克星，再加上秦百胜本身的武道技艺也十分精湛，所以，综合来看，应该是秦百胜的胜算要更高一些。”
赵正玄笑着说道。
“是么？不过也是，如果没有一定的胜算，秦百胜恐怕也不会主动下战帖了。”
罗永利点了点头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这场比赛？秦百胜此人我见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个周元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赵正玄说道。
“书文和许云鹤的那场比试也是差不多的时间段吧，不看了？”
罗永利问道。
“不用看了，那场比试，不会有悬念。”
赵正玄淡淡的说道。
第三十六章 惊蛰
一天后，夜晚，昌隆市。
春雷决拳场。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这个俱乐部一般的决拳场外。
“快点快点！看个决拳赛，要带面具的，你还化什么妆？！”
孙稻安拖着许妍的手臂下了车，朝着决拳场赶去。
“你着什么急？距离比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呢！”
许妍抱怨的说道。
“不是你和我说的？你在澜海俱乐部里听到了消息，这场比赛受到了整个天禄府武道界的关注，去晚了还能有位置？拿望远镜看比赛啊？！”
孙稻安一脸不满的说道。
“一场比赛，这么大的决拳场，还能没你的位置不成？”
许妍无奈的说道。
然而，当两人走进决拳场的时候，还真有点被现场火爆的场景吓了一跳。
距离比试开始还有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圆形阶梯座位上，居然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二，很多观众虽然带着面具，但从那健硕的体型和块垒的肌肉来看，几乎可以肯定是有武艺在身的圈内人士。
而这样的人物，占了在场之人的几乎一半以上。
孙稻安本来觉得自己的体型与普通人相比已经比较出色了，但来这里一比，他觉得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
随便一扫，他就看到一个带着哪吒面具的女人，她的手臂顶自己两倍粗，那粗大的手掌估计能一下拍碎他的头盖骨。
许妍和孙稻安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场中，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坐下。
“这些都是天禄武道界的人？”
座位上，孙稻安仔细打量着四周，低声对许妍问道。
“应该是吧，我听说，天禄武道界一共有十四个流派，但这么多流派之中，能够与秦百胜和周元觉比肩的武道家，不超过三个，他们这样的人物在普通武者眼中就是偶像和传说，所以关于这场公开比武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慕名而来的武道界中人和武道爱好者可不在少数。”
许妍小声的说道。
“你说他们谁会赢？”
孙稻安无比期待的问道。
“我又不是圈子里的人，这我怎么知道？”
许妍翻了翻白眼，不过还是说道：“这场公开比武春雷武馆是没有设盘口的，不过这么大的关注度，场外盘倒是不少，我事先观察了一下，大多数盘口，周元觉的赔率都要高一些，这说明大部分开盘的专业人士，都认为周元觉恐怕输的可能要高一些。”
“扯淡！他才不会输！”
孙稻安一脸不爽的说道，自从周元觉击败了严浩，将萦绕在他心头的“天赋论”的阴霾驱散之后，就成为了他新的偶像和精神领袖。
“爱信不信。”
许妍翻了翻白眼，懒得和这个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小迷弟”理论。
两人的谈话声虽然很低，但还是被距离他们几个座位远的三个人听在了耳中。
“师父，师兄，这场比武，周元觉的输面真的更大吗？”
脸上带着面具，身穿一身休闲装的林衡对身边的另外两人问道。
“秦百胜的惊蛰奔流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算是暗杀拳的克星，那些场外的盘口大概也是因此作出的判断。不过，拳法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个人，远远没有这些外人眼中的那么简单。”
身材高大的阿南目光深邃的说道，又想起了当初那一瞬间的交手。
那无比圆融的武道，那细致到了极致的技艺，自己甚至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不错，强大的从来不是拳法，而是人，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们不会知道那个人的可怕，他绝不会在这里止步，天禄府，还限制不住他的脚步。”
旁边，一身现代唐装的龚守拙缓缓的说道。
作为曾经倾尽全力和周元觉战斗的拳法大成者，他的体会最为深刻，也最有发言权。
另一边，脸上带着面具的赵正玄和罗永利也入座了决拳场的前排座位，时间飞逝，这场引起了整个天禄武道界瞩目的约战比武，就要开始。
咚！！！
伴随着一声如同闷雷一般的鼓声震响，决拳场两端入场口的铁栅栏缓缓升起，两个人影缓缓从阴影之中显现了出来。
左边的是秦百胜，他仅身穿一条紧身运动短裤，将一身精悍且充满爆炸性力量的流线型肌肉展露无遗。
另一边，周元觉身简单宽松的武道裤，露出了如古代史诗英雄雕像一般的上半身。
两人入场，周围观众的窃窃私语声和讨论声瞬间戛然而止，一片寂静，充满了一种异样的肃穆。
这是对强者的尊敬。
决拳场中央，两人相隔十步而立。
“你我本无仇怨，不过这个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不要怨我。”
秦百胜平静的开口对周元觉说道。
“你能赢了我再说吧。”
周元觉双眼半闭半睁，在决斗之前，他习惯性让自身进入“定”的状态，以此将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好。
“也好，既然上了拳台，那就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秦百胜点了点头。
两人几乎同时摆出了拳架。
周元觉注意到，在摆出拳架的那一刻，秦百胜的瞳孔忽然缩成了针尖。
随后，他看到，秦百胜体表的皮肤骤然从松弛状态变得紧绷，皮肤之上的毛孔纠结成了一个个小疙瘩，汗毛和头发猛的竖起，浑身肌肉似乎在一瞬间产生了极其剧烈的抽搐和收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瞬间，秦百胜的身体被电流击中了一般。
惊蛰奔流掌，惊蛰劲！
这种发劲方法，是精神和身体相互配合后作用的结果。
生物的肌肉从松弛状态忽然转变为紧张状态，就会产生爆发力，这中间的转变时间越短，短距离爆发力就会越强。
而生命体，实际上天生就具备着一种超越自身意识控制程度的爆发方式。
那就是“惊”。
生命体在受到惊吓的一瞬间，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生效，肌肉会自动从松弛状态，瞬间变为紧绷状态，这种骤然的转变有时候甚至会超越身体的极限，造成身体的损伤。
就像是猫儿遇到身后的棍状物，马儿受惊的应激反应。
而在这个状态下，生物本能的爆发力，强大得难以想象。
惊蛰奔流掌作为一流拳法，利用特殊的秘传训练方法，将“惊”之一字，融入了拳法的发劲之中！
瞬间，从静到动，秦百胜的动作迅如闪电，在夜晚决拳场的灯光映照下，居然在在场之人的视网膜上拖出了一道残影！
春雷一响，万物惊蛰，游龙起陆，迅不可挡！
第三十七章 云刃
在惊蛰劲的帮助下，秦百胜的速度比周元觉之前遇到的任何高手都要更快！
他的肌肉就像装上了火药，在极短的距离之内完成了最大限度的加速。
就算是周元觉的目力，也只能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朝他冲来，马上已经接近到了他的面前。
强烈的危机感传来，那道模糊的身影手臂仿若游龙，寻隙而入，直击他的胸口。
砰！
掌端空气炸裂，发出一声闷响，就如雨后春雷，惊动万物。
唳唳！
而就在秦百胜出手的那一刻，抓住他出招短暂停顿的间隙，周元觉几乎同一时间出手。
两道尖锐如隼鸣般的气爆声响起，一道朝着那道袭来的手臂击去，要将对手的攻击格挡开来，而另外一道隼鸣，则在防守的瞬间做出了反击，尖锐的指尖点向了对方的喉结。
然而，他的动作才刚刚做出，下一刻，他面前的秦百胜居然就已经消失不见，对方提前收回了攻击，以一种几乎违反物理常规的移动方式，出现在了周元觉的右侧面。
再次一掌击出，直击周元觉肋部，角度无比刁钻。
唳！
隼鸣再次响起，然而攻击仍未到达，在周元觉出拳的瞬间，秦百胜又腾挪到了下一个方向。
接下来，隼鸣摩擦空气产生的气爆之声不断响起，但秦百胜就像是一只滑不留手的游龙，以一种极度诡异的步伐，不断游走在周元觉的身周，周元觉的攻击居然没有一次能够触碰到他的身体。
游龙戏珠！
这同样是惊蛰奔流掌的特殊步伐，在惊蛰劲的基础上，借助强大的短距离爆发力，让身体实现快速的小范围挪移，以此配合强大的眼力和直觉，用以闪躲对手的攻击。
当初秦百胜用以躲避手枪攻击的步伐，就来自于此。
强横的爆发，极快的速度和反应，还有那深入精神的危机反应，对于擅长精准打击的暗杀拳来说，惊蛰奔流掌确实是极其难以对付的克星！
这让周元觉不禁产生了一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错觉。
既然单点攻击难以捕捉到对方，那么······
嘭！
他的双臂猛地鼓胀了起来，双掌因为剧烈的充血而胀大了一拳，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
唳唳唳！
随后，无数尖锐的气爆声几乎同时响起，无数拳影在灯光照射下连成了一片，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决拳场内的气流在无数拳影的摩擦之下变得极其狂暴和混乱，气浪一波波的席卷着地面的灰尘，竟形成了一个个小型气旋。
百隼鸣！
在无比强大、密集且快速的拳法覆盖之下，周元觉手臂可及之处，几乎密不透风，泼水难进！
在场的武道界中人听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气爆，看到那引起气旋的疯狂连击，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有真正的圈内人，才知道要做出这样的持续性攻击，需要怎样强大的内外身体素质和技艺！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秦百胜的应对。
这个家伙居然在短距离之内做出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闪转腾挪，将那无比恐怖的连击一一闪避。
这一刻，秦百胜就像是刀尖上舞蹈的舞者。
连子弹我都躲得过！！
秦百胜快速闪转中的脸庞上勾出了一丝冷笑。
虽然他在那密集的攻击之下，只能全力闪躲，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击，但是他知道，这种连续性的强悍攻击绝对无法持久，就算是拳法大成者，体能也无法经受得起这样的持久损耗！
果然，大概五秒之后，他明显的感受到，周元觉的攻击强度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就是现在！
秦百胜瞳孔猛的缩成了针尖，浑身仿佛过电。
惊蛰！
他找到了周元觉拳法的漏洞，一掌扣入周元觉的胸膛。
这一瞬间，他浑身的汗毛忽然立了起来，久经训练的直觉在轰然预警，但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感受不到，这股危机感来自于何方。
这是陷阱！
秦百胜明白了过来，周元觉的体能还没有到达极限，刚刚的破绽，只不过是他刻意为之。
噗通！
随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如同擂鼓一般的剧烈心跳，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事先的肌肉动态，周元觉避开了他的攻击，一记手刀直刺他的面门。
由心而发，天马行空！
唳！！
这忽然爆发的隼鸣之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和剧烈。
看到周元觉的攻击手法，观众席上的龚守拙瞳孔一缩，几乎要条件反射般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决拳场中，周元觉的手刀在秦百胜的眼中逐渐放大，带来了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就在指端将落的那一刻，秦百胜猛地偏过了头。
手刀险而又险的从他的脸庞划过。
然而，手刀虽然没有正面触碰到他，但他居然仍旧感觉到面部一阵疼痛。
嗒！
躲过这一击，他脚下一踏，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开来。
周元觉也并没有追击，这一连串的进攻，同样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师父，刚刚那难道是？！！”
阿南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的对龚守拙问道。
“不会有错，那确实是玄心拳的发劲方法，他将玄心拳和红隼拳的招式进行了结合。”
龚守拙声音凝重的说道。
“仅仅那一次的交手，他居然就琢磨出了玄心拳的奥义吗？”
林楠低声自语，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这个家伙······”
决拳场另一边，赵正玄也将周元觉刚刚的应对和攻击全都看在了眼中，他的双眼深深眯起，心中对周元觉的重视又加深了几分。
退开的秦百胜感觉到面部有温热的液体淌落，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面部，手上居然都是鲜红的血液。
他明明没有触碰到我·······近距离之内手刀划破空气产生的气刃划破了我的皮肤么？真是可怕的攻击······
“刚刚那不是红隼拳。”
秦百胜开口说道。
“拳法是相通的，你还在拘泥于流派么？”
周元觉脸色平静的说道。
第三十八章 逐龙
“你说得对，只不过，你不拘泥于流派，是因为你的流派不够强！”
“不过，能够以红隼拳这样的二流拳法走到现在这一步，你足以自豪了。”
秦百胜淡淡的说道，他手掌在自己脸上用力一抹，将所有血迹一抹而去，重新摆出了拳架。
他缓缓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但他的体型不仅没有如周元觉那般鼓胀起来，反而更加收缩，肌肉组织极致的紧贴身体。
这一下，他本就明显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凸显，身体消瘦了一圈，那身肌肉看起来更加贴近流线型，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这是惊蛰奔流掌经过特殊训练后的另外一种龙潜于渊，自在如意的状态。
和单纯提升力量和防御的肌肉鼓胀状态不同，让身体肌肉压缩，最大程度减少移动所受到的阻力，放弃部分防御，增强速度、灵活性和短距离爆发力，是这种状态的特点所在。
而另一边，周元觉也摆出了拳架，浑身肌肉鼓胀，力量完全解放，双掌赤红，犹如地狱中的鬼手。
“试探结束，要动真格的了。”
龚守拙语气凝重的说道。
“试探······”
阿南和林衡听了龚守拙的话，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刚刚那任何一下都有可能将他们秒杀的恐怖对攻，仅仅只是试探吗？
“接下我这套拳，你就赢了。”
周元觉缓缓开口说道，声音坚如磐石，重若万钧。
随后，他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的光芒摄人心魄。
他的拳架发生了变化，双臂微微扬起，强壮的背肌连成一片，就仿佛张开了一对翅膀。
这套拳架比之红隼拳的拳架虽然看起来颇多漏洞，但身处周元觉对面的秦百胜却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而在座位上的赵正玄，看到周元觉那缓慢展开的架势，脸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
在他敏锐的精神之中，一股异样的情绪和意志，正在缓缓的腾飞与膨胀。
“圣而明之？！”
下一刻，周元觉居然率先一步，发起了攻击。
双臂一振，展翅翱翔！
他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奔驰了起来。
在秦百胜眼中，一个人形阴影迅速放大。
然而，他所看到的东西远不止于此。
他看到了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蔚蓝高空中，一团氤氲朦胧的云雾里，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振动，风暴席卷，云雾震散。
一个如同山岳般巨大的头颅上，一对高傲的双眼直视着他，巨大尖锐的喙部朝他啄来，剧烈的撼动了他的心神。
圣而明之，以心印心！！
这幅景象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但高手交锋，必须全神贯注，胜负就在一瞬间。
就算是再短暂的分神，都会成为致命的巨大破绽。
唳！！
以玄心拳发劲法融合了红隼拳拳劲的云刃手再次直击他的面门。
他条件反射般的扭过头去，但这一次，他没能完全躲开。
周元觉手刀的边缘从他面颊擦过，庞大的冲击力所带来的锋利力道，将他半边脸生生割开。
鲜血四溅，从脸颊的缺口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鲜红的口腔，看起来分外狰狞。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周元觉的下一次攻击就已经到来。
唳唳唳！！
连续的云刃手爆发而出，由心而发，本就难以预测，再加上心灵的震慑，秦百胜已经完全失去了先机。
肩膀……肋部……臂膀……
秦百胜虽然竭尽全力躲闪，但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随着被云刃手撕裂的身体部位越来越多，他的躲闪也越来越迟钝。
他就像是一只奋力挣扎的游龙，但始终无法逃脱鹏鸟的利爪和尖喙。
逐神龙而食，遇琼浆而饮！
秦百胜鲜血横流，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这血腥的一幕让许多武道爱好者发出了惊呼，许妍干脆吓得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而在场的武道界之人，这一刻都已经按捺不住，霍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
七次爆鸣，七记云刃手。
秦百胜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唳！！
第八声爆鸣响起，周元觉的手刀在距离秦百胜喉结仅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攻击。
秦百胜鲜血横流的身体，在轻微的静止之后，缓缓软倒在了周元觉的面前。
“八次……八次拳劲爆发，而且似乎仍有余力……”
看着那站在决拳场中央，缓缓收回手掌，转身朝着决拳场入口铁栅栏走去的周元觉，龚守拙忍不住苦笑。
他倾注半生，拳法已臻大成，最多也不过做到“七劫天星”，而此人，才领会玄心拳奥义多久？居然就已经超越了他。
历史上，圣觉之下，有先辈将玄心拳练到连发九劲的地步，被称为“射日弓”，此人恐怕已经到了那样的传说境界。
不过，更让他震动的是，在最后的连击打出之前，从周元觉身上升起的那瞬间膨胀的精神和意志。
那，已经超越了拳法和招式的范畴，触摸到了无数武道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师父……最后，到底是什么情况？”
阿南忍不住开口问道，林衡的眼中也满是疑惑。
他们清楚的看到，在最后那一击之前，一直灵活迅捷如同游龙的秦百胜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因此露出了巨大的破绽，最终导致了最后的失败。
这是他们不能够理解的地方。
不仅仅是他们，在场的大部分武道界中人都摸不着头脑，询问起身边的长辈。
“圣而明之，以心印心，勃然而发，不要说你们，就算是我，也难以理解，那是许多人都求而不得的东西。”
“人体和生命的奥秘，远远比我们想得要复杂的多，在生命的尽头，藏着怎样的力量，没有人能够知道，不到那个境界，甚至连理解都理解不了，与那无限的神秘天地比起来，这俗世之中的纷乱迷离，又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呢？”
龚守拙看着那缓缓消失在决拳场铁栅栏阴影中的周元觉，忍不住轻声说道。
第三十九章 忌惮
龚守拙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周元觉对他说过的话。
此时放下一切，还有可能触摸到那更高的境界。
自己当初，是不是选错了？
龚守拙不禁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看台座位之上，罗永利看着春雷武馆的弟子和大量的医护人员进入决拳场中，对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秦百胜进行紧急抢救，脸色十分的凝重，他侧过头，对身边的赵正玄问道：“看清楚了？确定吗？”
赵正玄看着秦百胜被简单包扎之后抬上了担架，刚刚那两人最后交锋的画面又在他的眼前显现，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会有错，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但那种感觉，隔着这么远都能够让我产生心灵轻微的震撼，确实是‘圣而明之’，他突破了红隼拳这门二流拳法的桎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圣而明之……这个境界，我总是听说，真有那么神奇？那么强？”
罗永利疑惑的问道，身为天机集团董事长的他，本身并没有武艺在身，虽然通过天机剑派的渠道了解到了很多武道界的秘辛，但很多事情不是了解就能够理解的。
“圣而明之是圣觉路上的第一步，其标志是能够将个人的精神和意志融入拳法之中表达出来，并且对身边的人产生种种影响，就像刚才，秦百胜就是被周元觉的拳法意志所影响，有了短暂的迟滞。”
赵正玄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精神震慑？”
罗永利说道。
“差不多，这是最基本的用法，即使这种震慑只有短短一瞬，但已经足够致命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瞬间的漏洞不算什么，但对顶尖武道家来说，身体能力进无可进的状态下，哪怕只有眨眼皮的那一瞬间，都已经够做出很多事情了。”
赵正玄点了点头说道。
“也就是说，此人对书文会有威胁？”
罗永利眯起了眼睛，轻声问道。
“不清楚，这种东西，很难判断，书文天赋异禀，借助‘天机内景’，能够达成类似的状态，但不一定能够比得上真正实打实的境界突破。”
“但反过来，我们的天机剑法本身就是一流武道，无论是立意、招式或是秘传训练法，都有着完备的体系，一流武道，都是圣觉级强者所传，近乎圆满，拥有无穷变化。而周元觉以红隼拳这门二流拳法为根基，即使走出了自己的路，拳法必定不会完备，从这一点上看，书文有着很大的优势。”
“总的来说，难以预测，只要抵挡住了此人的心意爆发，书文胜算就可达八成，挡不住……”
赵正玄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罗永利微微沉默，他明白赵正玄的意思。
“你打算怎么办？从此人的行事来看，应该也是冲着这次武道界的大变革而来，如今整个天禄府，只有书文配与他一战，所以书文必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而书文想要拿下天禄第一，也绕不开他，这一战，不可避免。”
罗永利皱眉说道。
“搜集他的详细资料吧，此人横空出世，居住在芜海，击败了澜海社的严浩，澜海社居然毫无动作，这其中的干系不会那么简单。”
赵正玄摇了摇头说道。
“任何出现的变数，都必须尽力控制在可以把握的范围之内，这场武道界的大潮之下，书文不能输，至少在走出天禄府之前不行，否则天机剑派掌控天禄的计划，就会失败。”
罗永利沉声说道。
“我知道。”
赵正玄盯着决拳场中留下的斑驳血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不管天禄武道界因为这场比武如何沸腾，结束了比武的周元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芜海的别墅之中，把自己锁在了练功房里。
名利、富贵、赞许对他来说都是多余之物，甚至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他真正在乎的，是能够从这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得到什么，用来完善他的意志和拳法。
今晚的战斗历历在目，秦百胜的战法、发劲、招式都在他的面前闪现。
不得不说，秦百胜所修行的流派确实是暗杀拳的克星，至少，如果仅凭红隼拳这一门拳法的招式和劲力，要想赢秦百胜，将会困难十倍。
“拳法……”
周元觉轻声自语。
三流拳法，只知外练，虽然身体强横，一年半载就能出功夫，但压榨潜能，损坏身体，四十岁一过就一身病痛，登峰造极之时，离身体崩溃也就不远了。
二流拳法，外炼筋骨皮膜，内炼五脏六腑，配合秘传滋补药方，内养外壮，神完气足，能够将人类体能推向巅峰，达到拳法大成的境界，不过，这已是二流拳法的极限。
一流拳法，除了内养外练，还拥有一些秘传训练法，这些训练法所培育出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拳法招式的桎梏，涉及到了精神和人体的一些深层次的奥秘。
据说，一流拳法，都是圣觉级的武道家所创，无论是招式还是立意，都变化莫测，修行大成者，能够拥有一些奇特的能力，并且更容易基于此拳法推陈出新，走出自己的路，进入那玄而又玄的境界。
比如秦百胜所学的惊蛰奔流掌，那心意与身体相合而模拟出的“惊”的发力状态，那无比敏锐异于常人的直觉等等特异之处，都是惊蛰奔流掌这门一流拳法的秘传训练法所赐。
然而，拳法终究是有限的，就算是一流拳法，也不过是前人所创，真正无限的是心灵和意志。
如今，他的精神就已经突破了拳法的桎梏，带动着拳法一起朝着更高的境界迈进。
“圣而明之，以心印心，目前的我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瞬，我的意志和觉悟，还不够强大，拳法也不够完善。”
“不过这一次战斗，给了我启发。”
周元觉自语，他站起了身来，闭上了双眼，缓缓摆出了拳架。
他在思考，如果不依靠心意爆发的威慑，要怎么应对类似秦百胜的对手。
战斗的画面快速在他脑海之中闪过，秦百胜的动作、身法、发劲方式，就像是一只游龙。
而他，就是那捕食游龙的巨鸟。
唳！
无数的拳影席卷了他身前的空间，封锁了身前的每一个角落。
在他的意志之中，那双翼遮天蔽日的巨鸟尖喙不停击出，但这种攻击并非是盲目的，而是有意识的编织成了一张大网，驱逐着游龙不断闪避。
以百隼鸣的疯狂连击，限制对方的移动能力，将对方逼到预定的方向。
然后。
唳！！
云刃手爆发出了尖锐的气鸣，毫无征兆，猛地击出。
在他的意志之中，在尖喙的驱逐下，那只敏捷狡猾的游龙，被巨鸟突如其来的猛烈啄击一下啄中，成为了巨鸟口中的美味。
用有一定规律的百隼鸣压制对手，将对手逼到特定的位置，然后在百隼鸣中骤然加入云刃手的发劲，连续数次，再敏捷的对手也会露出破绽，最终被一举击溃。
逐龙手！！
周元觉停下了动作，室内席卷的气流戛然而止。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知道，自己新创立的武道，又再次完善了一步，他拳中那双翅一振，超越天际的巨鸟的神韵，又再次精进了一分。
战斗，就是他的养分。
第四十章 刃影
翌日早晨，自从在周元觉这蹭过一顿早餐之后，李青璇就开始了每天早上准点打卡蹭吃蹭喝的生活。
周元觉倒是不甚在意，反正做一人份的和两人份的耗费的时间差不了太多，不过最近被蹭久了他倒是在考虑要不要收李青璇的早餐费。
毕竟，用于药膳早餐的药材可都不便宜。
咕噜咕噜！
将碗里的药膳一饮而尽，李青璇舒服的往椅子上一靠，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自从吃了周元觉的药膳之后，她最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不少，头脑清明，一天都充满了活力，早起的疲惫一扫而空，而且晚上睡眠质量也变好了许多。
她知道，这是因为药膳之中加入了名贵药材的缘故，拥有镇定精神，滋养气血，补壮身体的功效，别看仅仅只是这一小碗，但其中所包含的药材价值至少在万元以上。
她用心观察过周元觉的生活，在衣食住行上，他的要求并不高，穿的是普通千把块一套的衣服，不带名表，也不穿名鞋，出行开的是二十万左右的普通轿车，就连这一栋别墅，也就是普通的精装修，若不是练武需要一个宽敞寂静的地方，恐怕他连别墅都不会买。
不过，另一方面，他对吃的要求却无比的严苛，一天光是花在一日三餐上的钱，估计就得数万甚至上十万，更不用说练功之后用到的药浴、补壮药酒、膏药等物品，毫不夸张的说，周元觉的这一副身体，比任何东西都要昂贵。
正所谓穷文富武，因此在真正拳法大成之前，周元觉一直都没有选择离开决拳场，就是这个原因。
这是十年如一日，以强大的毅力、不屈的意志和巨量的金钱所养出的真正的“千金之躯”，又岂是名贵的服装和车表所能够比拟的？
听着那熟悉的腹中轰鸣停止，看到周元觉重新睁开双眼，李青璇这才开口说道：“就在你战胜秦百胜的时候，天机剑派的黄书文完胜白蛇拳许云鹤，许云鹤被一指刺穿了腹部，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这样一来，整个天禄府武道界的格局已经十分清楚了，能有资格与你一战的，就只剩下天机剑派的黄书文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找上他？”
“这也正是我想和你说的事，帮我下一张战帖，七天之后，我会前往天机集团，登门拜访。”
周元觉缓缓的说道。
······
······
正午，烈日高悬。
“果然，还是来了。”
天机集团顶层办公室中，赵正玄手中拿着李青璇派人送来的战帖，脸色十分的平静。
“他的身份背景我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
罗永利说道。
“如何？”
赵正玄眉头一皱问道。
“我着重调查了澜海社那边的情况，有了一些收获，当时此人在严浩的继任仪式之上将之击败，澜海社曾经想要动用一些关系和能量对其进行打压，不过最后不了了之，据说，是有人通过上京府李家的渠道给了澜海社警告，然后，我又托人调查了一下他的社交网络，最近在他身边频繁出现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年轻女子的名字，叫做李青璇。”
罗永利沉声开口说过。
“李青璇？李家的嫡系？李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正玄的声音凝重了起来。
“不，李家对外公开的嫡系之中并没有这个人，也许是旁支，也许，其中另有干系。从种种迹象来看，依我的判断，这个周元觉，恐怕是李青璇选中的‘种子’。”
罗永利说道。
“不可能！就连李家的嫡系都不一定有选择‘种子’的权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会有这个资格？
那位是什么身份，也不过只有一个选择的资格，若非那位早年和我们天机剑派有所渊源，这个机会也落不到我们的头上。”
赵正玄疑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个李青璇的情况恐怕有点特殊，有她横在中间，从正规层面动手，我们恐怕绕不开李家的影响。
不过，除了正规途径，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可以用。她并非李家嫡系，只要不伤了她，其他的我们无需顾虑太多。而且，我已经侧面咨询过那位，那位说，上面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只要不动用枪械，不把事情闹得太大，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江湖事，江湖了。”
罗永利缓缓的说道。
“江湖事，江湖了？”
听到这句话，赵正玄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读出了某些深意。
······
······
夜晚，周元觉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进入了浴室之中。
花洒中冰凉的水珠洒落在他的身体上，带来了一丝清凉，驱散了疲惫。
简单冲去了身上的汗渍，他穿上了一条短裤，拿上了一条浴巾搓着半湿的头发，走出了浴室，来到了客厅。
然而，才刚刚踏入客厅，他就脚步一顿，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轻微的陌生感。
也就在他顿步的那一刻。
铮铮铮铮铮！！
数道清脆的剑鸣之声忽然同时响起，五把银光闪烁的长剑从房中各处显现了出来。
沙发之后，茶几之下，墙角处······
在他洗浴之时，居然有五个手持利刃的杀手，潜入到了客厅的各处视野死角之中，只等待他现身之时，给予他致命一击！
杀意内敛，只在出手的一刻完全爆发，刃影闪动，同时覆盖他身体的各大要害部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快到绝巅，狠辣果决。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武道有成的高手！！
光影流连，锋芒毕露。
上一秒，周元觉还沉浸在沐浴后身体本能的舒适中，下一刻，就已经面临了生死危机！
五把剑同时出击，几乎封锁了他所有躲闪的空间！
武道再强，但毕竟不是刀枪不入，更何况，发出攻击的五人都是武道高手，强横的力道和技艺，配合兵刃，让一名高手的杀伤力，瞬间放到了最大。
咔嚓！！
生死一刻，看似已经躲无可躲，但就在此时，周元觉浑身响起了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节爆鸣之声。
关键时刻，又是红隼拳之中的缩骨秘诀起到了作用。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几乎缩小到了极限，并且以极度诡异的姿势扭转了身体和四肢，以求最大限度的避开身体要害。
刺啦！！
剑刃摩擦血肉的声音传来。
脸颊、手臂、后背、大腿外侧还有胸膛。
锋利的剑刃撕开了他的表层皮肉，鲜红的血液瞬间喷射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百无禁忌
剑刃所过，鲜血飘飞！
但周元觉虽然受伤，却也因此躲过了最凶险、最致命的袭杀！
剑光错落，他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袭杀者的样貌。
这是五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衣之中黑衣人，仅有一双杀意磅礴的眼睛露在了外面。
他们的身体并不显得如何健硕，腰腹、肋部显得十分纤细，似乎没有多少肌肉，但肩膀、背肌却高高隆起，甚至让整个身体显出了一种不协调感。
周元觉一看就知道，这是常年挥剑所练就的体格，和身体全方位成长的武道家有着明显的区别，这身肌肉和体格，就不是为了赤手空拳搏斗而生的，而是纯粹的为了挥剑取人性命！
五名兵击高手！
身影错落，猛地回身，这五名兵击高手杀意满满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震动的神色，似乎也没有想到，刚刚那万无一失的袭击，居然会被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闪避。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一击不成，回身再战！
对方虽然是领悟了圣而明之的拳法大成者，但毕竟没有真正到达那玄而又玄的境界，并且手无寸铁，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有兵刃和没有兵刃，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二流的武道家，单对单的情况下，手持兵刃，甚至有极大的可能击败拳法大成者，更不用说他们现在是五对一！
铮！！
剑锋一转，五人步调和动作几乎一致，利剑在客厅灯光照耀之下，寒光烁烁，夺人视线。
然而，周元觉手中并非没有“武器”。
他手中，握着一块浴巾。
嘭！
他猛地将浴巾一抖，七十厘米宽，一米四长的浴巾在空中舒展了开来。
当然，单单凭借这块浴巾，是不可能抵挡利刃突刺的，周元觉想要的，是其他的效果。
浴巾横飞，虽然在第一次袭击之下有了一定破损，但整体仍旧完整，瞬间遮挡了袭击而来的三人的视线。
刺啦！
下一刻浴巾就被三人的利刃生生撕成了碎片，然而，这浴巾终究是起到了效果。
在突如其来的浴巾遮掩下，三人的动作有了短暂的停滞和错乱。
而在抛出浴巾的那一刻，周元觉就已经有了行动。
利用这短暂的一瞬间，完全放弃了对背后被浴巾遮掩的三人的防御，以极快的速度迎向了另外两人。
拳架展开，精神和意志极度膨胀。
直面周元觉的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心灵猛的一震。
那朝他冲来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从无比广袤的天空中，俯冲而下的翼若垂天之云的巨鸟。
以心印心！
此人手中的剑猛地停滞，就连秦百胜那样的拳法大成者都难以避免，何况此人只是仗着兵刃之利，武道和意志比之秦百胜远远不如？
然而，周元觉的真正目标也并不是他。
而是那最后剩下的一人。
一对一！
兵刃的差距此时已并非不可逾越！
刺击！
锋利的剑刃从周元觉脸庞划过，他甚至能够听到剧烈刺出的剑刃因高频颤抖而发出的震鸣。
唳！
一记刁手伴随着剧烈的气爆，长驱直入，点在了此人的喉结之上。
咔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之声传来，此人的脖颈在强劲的攻击之下深深凹陷了下去。
没有等待他的身体无力软倒，周元觉的另一只手快速搭上了他手中长剑的剑柄。
遮掩，震慑，杀人，夺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绝巅，看似复杂，但其实都在眨眼间完成，甚至，当周元觉将剑柄握在手中之时，另外一人还没从以心印心的震慑之中完全回过神来。
也就在此时，身后三人的长剑再次杀到。
周元觉左手反握剑柄，身形猛地一个旋转，锋利的剑刃划过那个刚刚从震慑中清醒的杀手的脖颈，大量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而他则顺着两人之间的空隙，躲开了身后的刺击，突出了五人的包围，接着毫不停留，一个闪身撞破窗户，离开了客厅，身影消失在了别墅院内的阴影之中。
刀剑无眼，就算如今手持兵刃，与三名同样手持利刃的敌人正面交手，仍旧不是明智之举，相反，只要脱离客厅，在这栋别墅之中，这三人就是瓮中之鳖，囊中之物。
客厅中的三个黑衣人立在了原地，目光震动的看着短短两个回合的交锋，在绝对优势之下，仍旧被杀的两名同伴的尸体。
想到自身如今恶劣的处境，还有刚刚那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刺杀之时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不可战胜的强大，他们的呼吸忍不住沉重了起来。
这，就是最顶级武道家的恐怖实力么？
刷！！
忽然，整个别墅之中的灯光全部熄灭，周围瞬间变得一片黑暗，那从外照射进来的些微光影在轻微晃动，他们感觉到，似乎有某种恐怖的东西潜藏在这光影与黑暗之中，觊觎着他们的性命。
死亡，如影随形。
……
……
半个小时之后。
嗒嗒嗒！！
李青璇带着人快步朝周元觉的别墅走来，脸色十分难看。
刚走进别墅的大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随后，她就看到，别墅一边的院墙上一片殷红，大量的血液溅在了墙壁上，而在墙下的地面上，躺着一句无头尸体，头颅滚落在了另一边，弄得满地都是鲜血。
大门口，同样有一具尸体倒地，他的心脏被整个刺穿，鲜血染红了地面。
走进别墅客厅，是更加触目惊心的一幕，三具尸体分别倒在了不同的位置，一具脖颈处有着深深的凹陷，喉骨完全粉碎。另外一具脖颈被整个割开。
最恐怖的是最后一人，肚子上被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白的绿的紫的漏了一地，散发着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臭味。
这惨烈的一幕，看得李青璇一阵触目惊心。
“打扫现场，做得干净一点。”
李青璇沉声对自己带来的人说道，她自己则越过了这些尸体，朝着二楼周元觉的卧室走去。
卧室之中亮着灯，周元觉正坐在椅子上，身边放着瓶瓶罐罐，正往身上涂着药酒，绑着绷带。
“你怎么样？！天机剑派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青璇快步走上前去，看到周元觉的样子，一股怒火从她的心底升起。
周元觉没有回话，将最后一处大腿外侧的剑伤包裹好，站起了身来。
“你说过，只要不太过分，一定范围内，我可以无视一些规则，对吗？”
周元觉脸色平静的说道。
“你想做什么？你身上还有伤！”
李青璇皱眉说道。
“一些皮外伤而已，没有大碍，我走的本就是一条充满杀机的道路，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只发生这一次，我要让以后想这么做的人都掂量掂量，如果杀不死我，他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否则，麻烦只会无穷无尽。”
周元觉走到了房间的一角，掀起了壁画，打开了自己的保险箱。
随后，李青璇就看到他从保险箱中取出了一对寒光闪烁的锋利短剑。
这两把短剑在周元觉的掌中转动，舞出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
“这是······”
李青璇目光有些诧异，这是第一次，她看到周元觉使用武器，在她的印象之中，周元觉一直都是一名赤手空拳对敌的武道家。
似乎看出了李青璇的疑惑，周元觉脸色平静的说道：“比武，自然是赤手空拳，堂堂正正，但杀敌······”
“那就百无禁忌。”
第四十二章 夜袭
听到周元觉的话，李青璇微微沉默，知道他心意已决，不会更改。
仔细想想，她觉得周元觉说的也有道理，要走出天禄，走向全国，这种事情绝对不会仅仅遇到一次。
周元觉的路，挑战天下武道天才，在战斗之中汲取养分，这对他来说自然有着无尽的好处，但对那些被他挑战的武道流派来说呢？
对于他们来说，这关乎流派的脸面，流派的未来，甚至是流派的生死。生死大事在前，再不择手段的事情，也会变得稀松平常。
今天是天机剑派，走出天禄之后，遇到的可能还会是更强更庞大的其他流派，如果这件事情不标明代价，那么之后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这种时候，就要把代价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可以做，只是如果做不成，所要付出的是什么。
“我会给你提供天机剑派高层的资料，不过，有些分寸，你要掌握好，上面的意思是，在合理的影响范围之内，江湖之中的事情由江湖自行了断。
不过，天机剑派的情况有些特殊，流派和集团分开，天机集团的掌舵人罗永利在天禄府是个人物，经常出现在公众媒体面前，如果他忽然死了，影响太大，我恐怕兜不住，不过天机剑派的人倒是无所谓，他们是‘江湖中人’，平时并不经常抛头露面。”
“我的建议是，除了此人，其他人，你随便选。”
李青璇轻声说道。
“可以，那就留他一命。”
周元觉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
夜晚，十一点。
乐沙市，景山别墅区。
身为天机剑派元老会成员之一的彭庆和就住在这里。
此时，已经年过五十二岁的彭庆和身穿一身宽松的睡衣坐在宽大卧室的沙发之上，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因为早年修炼武道，有所成就，到了这个年龄他的皮肤依旧十分紧致，身体健壮，体力充沛，看起来最多只有四十出头。
他手中拿着一根名贵的雪茄，正在缓缓的吞云吐雾，他的沙发正对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别墅本身就身处在半山腰上，透过透明的玻璃，一眼望去，城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俗世烟火，绚烂而诱人。
彭庆和很喜欢这种感觉，一切尽在眼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事实上，身为天机剑派的元老，在乐沙市，他是绝对的上流人士，出入豪贵，权财名利，应有尽有。
咔嚓！
他身后的浴室大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靓丽女子身穿一身浴袍，用洁白的浴巾摩挲着刚刚吹干的头发，迈着如同猫儿一般的步伐，走到了彭庆和的身边，慵懒的躺在了他的腿上。
彭庆和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看着夜景，一边轻轻抚摸着郑琳的头发。
他有很多女人，但郑琳却和其他的不一样，不是因为她最漂亮，而是这个在他面前如猫儿一般温顺的女人，在外面，却是个让人闻风丧胆，可望而不可及的黑玫瑰，这种强烈的反差感，给予了他真正精神上的满足。
那是与众不同，高居人上的优越感，这种感觉，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够给他的。
“和哥，听说天机集团在进军昌隆市，我想······”
郑琳用极其温柔的气音缓缓的说道。
“小事情而已，我会帮你打个招呼的，很快，天机集团的产业就会遍布整个天禄府，小小一个昌隆市算得了什么？”
彭庆和淡淡的说道。
听到彭庆和的话，郑琳大大的眼睛之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后又有些疑虑的说道：“我听说，你们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家伙，似乎叫周元觉？会不会对集团的计划有所影响？”
“周元觉？”
听到这个名字，彭庆和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他能不能活过今晚都很难说。”
作为天机剑派元老会的一员，他自然十分清楚今晚的计划。
“哦？”
听到彭庆和的话，郑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然而，还没等她问出原因，异变忽生。
嘭！
房间侧面的窗户发出了一声清响，玻璃破碎，一道黑影从窗户中一跃而入。
“谁？！”
听到动静的彭庆和浑身汗毛猛的立起，回过头，他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仅仅只露出一双冷漠眼睛的黑衣人。
铮！！
黑衣人第一时间从身侧抽出两柄短剑，锋利的剑刃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看到此人的瞬间，彭庆和就心知不好，虽然心中无比震惊，但曾经也是武道高手的他反应极其迅速，知道自己手中没有兵刃，处于极度的劣势。
他身体一震，躺在他膝盖上的郑琳被一股巨力掀飞，惊叫了一声，砰的一声撞在了落地窗玻璃上，脑袋一阵恍惚。
而彭庆和，已经衰老的身体在这危机之时爆发出了全部的潜能，肌肉剧烈的鼓胀。
喝！！
他一声大喝，竟直接将沙发掀起，朝周元觉砸来。
周元觉双臂肌肉瞬间暴涨，身体画圆，利用从张灵恒那里学来的“四两拨千斤”的整劲诀窍，将那快速冲来的沙发稳稳接住，定在了地面上，居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而彭庆和利用这个机会已经窜到了房屋另一侧的窗边，准备飞身穿窗而下。
然而他快，周元觉更快，他的身体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射出，十几米的距离都能一跃而过，无视了所有的障碍，落在了彭庆和的身边。
刷！！
手起，刀落！
躺在落地窗边，才刚刚从碰撞的恍惚中恢复过来的郑琳就看到了让她心胆俱寒的一幕。
寒光一闪，那个被她视为靠山和支柱，在乐沙市威慑一方的男人，头颅和身体分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上。
咕噜咕噜！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随着惯性滚动，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瞳孔猛的缩起，心跳骤然加速，想要惊叫，但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叫声却卡在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怎么也喊不出来。
嗒嗒！
随后，她就看到那个黑衣人朝她走来。
啪！！
周元觉轻轻一脚踢在了郑琳的颈侧，让她双眼一白，昏迷了过去。
随后，他从紧身裤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对着地面上那圆滚滚的东西比对了一番。
确认无误之后，他将照片抛在了空中。
刷！
手中短剑轻轻一划，照片被锋利的刀刃轻松斩成两段，摇摇晃晃的从空中飘落。
周元觉平静的开口自语道：
“第一个。”
第四十三章 漏洞
夜晚，十二点。
“第四个。”
一家夜总会顶层的豪华休息间之中，天花板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双目无神的软倒在床上，鲜血浸湿了床单，早已没有了生息。
周元觉扯过了掉在地面上的干净被子，盖住了他的身体，离开房间之时，还顺手帮他关了灯。
回到车里，李青璇看着取下了面罩，脸色无比平静的周元觉，忽然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狠辣，果决，冷酷，马不停蹄，不知疲惫。
放下兵刃，他就是一个一心武道的虔诚求道者。
但一旦拿起兵刃，他就是视敌人性命如草芥的地狱修罗。
“第四个了，下一个是谁？”
淡淡的血腥味在车内弥漫，李青璇轻声问道。
“赵正玄。”
周元觉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李青璇身体一震。
“不找其他人了？赵正玄可能有些麻烦，他虽然已经六十六岁，但曾经也是拳法大成者，即使体能衰落，恐怕也不好对付，更何况，这是在对方的地盘……”
李青璇皱眉说道。
“就他了，他找了五名杀手杀我，我杀天机剑派五名高层。”
“很公平，不是么？”
周元觉说道，似乎并不在意她口中所说的危险。
……
……
夜晚，十二点半。
乐沙市，天浩别墅区，最豪华的江景别墅之中。
嗒嗒嗒！
嗒嗒嗒！
罗永利在别墅二楼的大书房之中来回踱步，看上去似乎很焦急。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他皱眉朝赵正玄问道。
另一边，赵正玄倒是显得十分镇定，他将热水倒出，缓缓的砌了一壶茶，对罗永利说道：“稍安勿躁，刺杀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和时机的事情，特别对手还是领悟了圣而明之的拳法大成者，那更是需要等待合适的机会，也许后半夜才会有消息，这是正常的事情。”
“你说，会不会出现意外？”
罗永利忽然问道。
“应该不会，他们五人的实力我很清楚，这是剑派秘密培养的利刃，在拳法方面，他们或许不是很强，但在剑道和刺杀上，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就算是书文恐怕也要饮恨，杀人和比武，不是一个概念。”
“退一步说，就算周元觉能够逃过一劫，这次之后，也必然身负重伤，不管怎么说，我们失败的可能性都不大。”
赵正玄淡淡的说道。
“是么？那就再等等吧，没有确切的消息，我安不下心。”
罗永利沉声说道，不过他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了别墅之外的一颗大树上，远远的朝别墅内眺望。
在二楼么？那个人似乎是天机集团的董事长罗永利？他在这里，是在等什么消息？
周元觉如一只猿猴般蹲在树梢阴暗处，透过一扇窗户，看到了刚刚正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的罗永利。
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之后，他开始观察起别墅的布局。
“防备并不森严，似乎并没有刻意做准备，看来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在被刺杀的当晚连夜袭击。不过从安保级别上来看，前面几个都完全没法比……”
别墅内的戒备并不是很森严，不过还是能看到两两一组的西装保镖偶尔走过，似乎在巡逻。
这些保镖的体格和刺杀他的五人有些类似，西装下肩膀和背部都微微隆起，腰部挎着长剑，看来都是天机剑派专门训练的剑道兵击高手。
好在他们巡逻的频率并不是很频繁，中间有着至少数秒的间隙。
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别墅院墙上那些监控摄像头了。
周元觉继续观察了一下别墅的整体构造。
因为别墅占地面积较大，不需要担心采光的问题，又考虑到被人入侵的威胁性，因此院落墙壁很高，大约有三到四米的样子。
摄像头在墙壁的顶部，大概笼罩了前方十几米左右的扇形区域，不过，如果贴近墙壁，摄像头之间就会有一个一到两个人体积的视野死角。
“三到四米的墙壁，十几米的监控笼罩范围，只要速度够快……”
周元觉稍微计算了一下保镖巡逻的规律，他所面对的墙体方向大概有五到六秒左右的空档期，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用了。
从树上下来之后，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就是现在！
周元觉上半身用出了缩骨的功夫，骨骼蜷缩，体型骤然小了一圈，不过他的腿部肌肉却瞬间膨胀了起来，双腿弯曲到了极致。
随后，肌肉猛地释放。
嗖！！
他的身体在暗淡的路灯下化作了一道黑影，一个闪烁扑击之间，十几米的距离一跃而过，迅速贴近了别墅院墙，进入了监控摄像头的死角。
随后，他脚尖轻点，身体高高跃起，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墙沿，双臂发力，轻盈的越过了院墙，稳稳的落在了院落之中，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别墅监控室内，盯着监控屏幕微微有些恍惚的保安忽然好像看到其中的一个监控屏幕上有黑影闪过，不过定睛仔细一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野猫么？还是幻觉？”
他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怎么在意，还以为是自己盯着屏幕太久产生了幻视。
周元觉落在了庭院之中，脚下是一片草坪，踩上去的触感微微有些松软，他没有太过在意，一个闪身快速离开墙边，贴近了别墅主楼的墙壁。
“二楼······”
周元觉辨认了一下方向，轻轻一跃，如同猿猴一般，翻墙而上。
而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地面上的时候，两名挎着利剑的西装保镖从别墅另一边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们照常巡视，一切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但两人中的其中一人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
他身边的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似乎······有情况？”
他不确定的四处看了一下，忽然瞳孔一缩，知道自己那种奇怪感觉究竟来自何处了。
在墙角边的草地上，他看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草坪被轻微踩弯，泥土微微凹陷。
第四十四章 不费时间
“脚印······”
另外一人顺着视线看去，瞳孔瞬间缩起。
这个位置，出现如此蹊跷的脚印，他们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警报！！警报！！”
两人第一时间掏出了身上的对讲机，摁下了上面的警戒按钮。
书房之内，赵正玄和罗永利正在饮茶，聊着接下来天机剑派和天机集团的发展计划。
嘟！嘟！嘟！！
警报声忽然响起，刺耳的声音瞬间刺激了赵正玄和罗永利的感官，让他们一下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瞬间。
嘭！！
房间侧面的窗户被踢开，一个黑影从窗户处进入了房间之中。
周元觉落地之后，听到突然响起的警报也微微有些诧异。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不过他并不显得慌张，因为这实际上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学的虽然是暗杀拳，在红隼拳的拳谱之中也有不少关于暗杀、潜入的技巧教学。
不过周元觉对这些技巧并不算很上心，加上他并没有太多刺杀的经历，充其量也就是个客串的见习刺客，面对松懈一些的防备还不成问题，但戒备稍微森严，就难免会露出一些马脚。
看到黑衣人突入房间的瞬间，赵正玄和罗永利瞳孔猛地一缩。
“是你？！”
特别是赵正玄，虽然对方穿着一身紧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曾经身为拳法大成者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周元觉的真实身份。
对于拳法高手来说，一名顶级的拳法家，身形、气质很多时候比面容还要让人印象深刻。
这让他心头巨震，周元觉能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那么就意味着前去刺杀他的五名精锐已经全军覆没。并且，他们的死，并没有对周元觉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周元觉并没有多言，直接从身侧抽出了两柄锋利的短剑。
这两把剑，今晚已经饱尝鲜血！
就在此时，从房间外传来了一连串的骚乱之声，似乎是天机剑派的保镖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赵正玄毕竟是拳法大成者，虽然因为周元觉的忽然出现而极度震惊，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铮！！
他顺势从书桌之下抽出了一柄长剑，剑身之上有着细密的云纹，剑刃寒光闪烁，无比锋利。
才让你逃过一劫，没想到你又自投罗网！
赵正玄双目半闭，浑身肌肉猛的剧烈臌胀，毛发根根倒立，瞬间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
这一刻，他似乎和手中的剑融为了一体。
只要挡住十秒，不！只需要五秒！等到守卫赶到，此人就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周元觉似乎看出了赵正玄的打算，因此抽出两把短剑之后，根本没有太多的废话，浑身肌肉猛地臌胀，将黑色紧身衣撑得高高鼓起，脚上发劲，身体在灯光之下划过一道残影。
他的眼睛无比闪亮，精神和意志在这一刻完全膨胀了起来。
火力全开！！
唳！！！
赵正玄的脑中瞬间响起了某种巨鸟的爆鸣，不断震荡着他的大脑。
随后，在瞬间的恍惚状态之下，他看到了一只巨鸟头颅耸动，巨大的鸟喙化作一道道残影，疯狂的向他啄来。
在强烈的精神冲击下，他自身的那种基于天机剑派秘传训练法孕养而出的特殊心灵状态被瞬间击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游龙，不断躲闪着巨鸟的啄击，被逼得走投无路，逐渐疲于应对，身上各处不停传来剧痛，出现了一道道伤痕。
唳唳唳唳！！
现实之中，周元觉双手持着短剑刺出了百隼鸣的发劲，那尖锐的爆鸣，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剧烈。
红隼拳，本身就是一门暗杀拳法，手持匕首或是短剑之时，才能够真正体现出其恐怖的杀伤！
在狂暴的攻击之下，短短两秒不到的时间，赵正玄虽然奋力躲闪，但身上还是出现了大量的创伤，更重要的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落入了周元觉用拳法编织的大网之中，他的躲闪方向已经逐渐被掌控和预知。
时机已至！
噗通！！
周元觉身上传来擂鼓之声，强大的心脏将滚烫的热血瞬间冲入他的四肢百骸。
唳！！
利刃刺出，空气撕裂，由心而发，难以预测。
逐龙手！
噗呲！
一身轻响传来，赵正玄的脖颈被匕首整个刺穿，剧痛传遍了他的大脑，临死之前，他的双眼中还留存着浓烈的不敢置信。
身为天机剑派派主，前任天机剑法大成者，居然在周元觉手中连三秒都没能撑过去，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杀你不费时间。”
周元觉抽出了匕首，滚烫的鲜血从赵正玄的脖颈之中喷射而出，染红了半个天花板。
赵正玄虽然曾经是拳法大成者，但如今身体老迈，早就在岁月之中被磨平了棱角，为名利权财迷住了双眼，只会弄些暗中刺杀的把戏，心意不坚，意志不利，又怎能是他的对手？
嗒嗒！！
嘭！！
就在他将赵正玄击杀的瞬间，赶来的持剑保镖就已经从阳台、从大门中涌入了房间之内。
周元觉双眼平静，毫不慌忙，脚下一踏，身形一闪，就已经来到了仍旧处在震撼中的罗永利身边，将锋利的匕首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都停下，冷静点，不然他就没命了。”
周元觉平静的说道，他这是担心赵正玄被杀，激起群情激奋，一拥而上，在这房间之中，空间有限，对方仗着人多，还是十分棘手的。
涌入房间之中的持剑保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只能看向罗永利。
此时的罗永利似乎才如梦方醒，感受着脖颈处近在咫尺的锋利与冰凉，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凝滞了起来。
死亡，第一次距离他如此之近。
也许在外界，他是大名鼎鼎的天机集团董事长，他是天禄府最顶尖的上流人物，他的一句话，能够让整个天禄府商界震荡，但此时此刻，他却什么都不是。
他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一言九鼎，但性命却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咫尺之间，人尽敌国。
在生死面前，皇帝和匹夫一样，并无差别。
这就是武道所带来的众生平等！
“放了我，可以让你安全离开。”
罗永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
“不需要。”
见周围众人都冷静了下来，没有什么过激动作，周元觉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忽然一手捏住了罗永利的脖颈，一手托住了对方的腰部，直接将罗永利提了起来，当成了人肉护盾顶在身前，猛的朝着房间阳台所在的方向撞了过去。
持剑保镖们见状脸色一变，担心误伤罗永利，只能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路径。
周元觉脚步一蹬，以极快的速度，顶着罗永利突出重围，直接从二楼阳台上一跃而下。
第四十五章 既分高下
周元觉的身体在空中自然舒展，着地之后一个轻盈的翻滚，稳稳着地。
但随着他一同从阳台飞出的罗永利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武艺在身，下坠高度少说也有五六米，他双腿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传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剧烈的疼痛让罗永利发出了惨叫。
只说了不要他性命，受点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酒醉之后，不小心从二楼阳台摔了下去，这个理由似乎可以说得过去。
周元觉脑中电光火石，但脚下动作片刻不停，一个翻滚立稳身体之后，双腿猛蹬，迅速来到墙边，随后一跳一抓一翻，三四米高的墙壁一跃而过，如履平地，身影一下消失在了别墅之中，只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保镖守卫。
仗剑杀人，一击远遁！
别墅之中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直到罗永利的惨叫越来越剧烈，众人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乱成一团。
周元觉离开别墅之后，一路狂奔，快速的从来时的原路离开了小区，拐进了一条小路。
此时，一辆小轿车正停在路旁，等待着他。
“开车，返程。”
周元觉进入车内，立刻对李青璇说道。
“出事了？”
李青璇第一时间将车发动，看周元觉这幅样子，她就知道事情并不顺利。
“嗯，被发现了，尽快离开乐沙市，这里毕竟是天机剑派的地盘。”
周元觉点了点头说道。
“那赵正玄？”
李青璇问道。
“死了。”
周元觉说道。
李青璇“哦”了一句，脸上虽然很平静，但脚下却开始狂踩油门。
直到车子离开乐沙市，李青璇才发现周元觉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你开着，我休息一下。”
周元觉说了一句，然后他就闭上了双眼，呼吸逐渐减弱，最终好似消失了一般。
李青璇知道，他这是迅速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原来，他也是会疲惫，也是会累的。
李青璇叹息了一声，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
······
第二天，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传遍了天禄武道圈。
一夜之间，天机剑派元老会四名元老被杀，派主赵正玄更是被一剑封喉，死在了自己的别墅之中，就连罗永利也双腿骨折，重伤住院。
这次的事件太大，普通人或许听不到什么风声，察觉不到什么变化，最多是报纸上多了“天机集团董事长酒后坠楼受伤”这样的报道。
但作为圈内人，自然是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毕竟天机剑派如今是整个天禄武道圈的焦点，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事件的缘由在有心人的深挖之下，很快被曝光了出来。
周元觉横空出世，天机剑派暗下杀手，却被全部反杀。
随后周元觉一怒之下，连夜奔袭，仗剑杀人，无人可挡。
所有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恍惚，几乎感觉自己在看小说传记。
天机剑派元老，在整个天禄武道界都是声威显赫之人，更不用说赵正玄，身为天机剑派派主，曾经的拳法大成者，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但现在，却就这么死了，一夜之间，所有一切，都化作云烟。
这也再次刷新了众人对周元觉的认知。
强大、残忍、胆大包天、百无禁忌！
从今天开始，不会有人因为他孤身一人而轻视他，因为他用行动向外界证明了一个道理。
匹夫一怒，亦能血流漂杵！
这一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天机剑派的回应。
众所周知，天机剑派表现出了掌控天禄武道界的野心，并且也拥有这样的实力，但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那一切都成泡影。
不仅是天禄武道界，周元觉也在等待天机剑派的回应。
事发第二天下午，李青璇找到了周元觉。
“天机剑派有消息了么？”
周元觉问道。
“有消息了，天机剑派黄书文亲自派人传出的信息。”
李青璇点了点头，脸色似乎有些异样。
“说了什么？”
周元觉脸色平静的说道。
“他说，约定时间的比武照常进行，不过，让你带上兵器······”
说到这里，李青璇顿了一下，语气凝重的说道：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听到最后这句话，周元觉平静的眼中猛地闪过了一丝光芒。
······
······
六天之后。
乐沙市，郊区，天机俱乐部。
这里是天机剑派的大型训练场，平日里，只有天机剑派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但今天，俱乐部却对所有武道界人士开放。
俱乐部外，挂着白绫和黑布，门框处，挂着一副挽联。
大门处，两排花圈分立路边，一眼望去，充满了冷寂与肃穆。
天禄府十四个流派几乎都有人到场，象征性的拜祭完亡者之后，纷纷等待在了灵堂的两旁。
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见证这场特殊的比武，这场必将影响天禄武道界的比武。
此时此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穿一身白色的丧服，跪坐在灵位之前，背对着众人，看不清表情和面目。
在此人的腿上，平放着一柄长剑，黑色的剑鞘上，布满了白色的云纹。
他虽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但灵堂之中，没有人能够忽视他，他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卓而不群，超拔出尘的气质。
天机剑派，黄书文！
在灵堂两旁的各流派之人中，有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巨大身影静静站立，看着那跪坐于灵堂中央的背影。
此人虽然身穿宽松的武道服，但却根本无法掩盖他那强壮恐怖的肌肉。
澜海社，严浩。
在和周元觉的对战之中，他伤的并不是很重，凭借他恐怖的体质，没有两天就已经完全恢复，真正让他难以走出的，是心灵的创伤。
那种被当众击败的羞辱感，那种自身能力和天赋被碾压的挫败感，失败所带来的舆论压力，和别人似有若无的异样目光······
这一切的一切，才是真正摧毁一个人的东西。
失败之后，他将自己关在医院，他不敢出门，不敢见同门和师父，不敢出去面对失败的后果和质疑。
当强壮的身体、强大的天赋被狠狠击倒的时候，严浩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精神和心灵，居然是如此的弱小。
这些日子里，他的脑中反复闪过自己和周元觉交战的画面。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后让他走出困境的，居然是对手说的话。
“武道的真正奥义在于超越自我，胜负成败转头皆空。我看似很强大，但实则很弱小，如果连名利、屈辱、成败、胜负这种种纷乱都无法看开，在追寻更高武道的这条路上，又如何能够前进？”
“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击败了我，也让我认清了自己，看到了前进的方向。”
“证明给我看吧，身怀这种意志的你，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