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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这里就行，你还是赶紧回去练习吧，不然就把你的头洗一洗吧。”
一对男女站在音乐学院门口，两人相视交谈，男的气质超然，女的风姿绰约。
“离小考只剩下四天，别到时排不上名次，让你社团的人找我晦气。”胡安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年级就被招进社团的新生，会排不上名次吗？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希面对他的话语没有生气，微笑说道。
“嗯，看得出来。”胡安颔首回应，目光再次落在她那翘起的头发上。
“那你呢？还有空四处乱逛！”希羞红着脸按头，望向宿舍的方向：“我想尼禄他们应该还在宿舍埋头苦干吧。”
“也许吧。”胡安模仿似地遵循她的视线远望：“不过我的作品早就完成了。”
“完成了？你还真有自信。”希的秀眉一挑，露出怀疑的神色；对于他们这群艺术生来说，修改到最后一天是常态。
“你别说，我还真的有。”胡安回头对着希一笑，但在希·康奈尔看来，这笑容在现下的情况特别让人生气。
他向下走落几阶，突然叹息道：“但不得不说，音乐学院就是好。”
“小考内容是同样的乐谱，不像我们要重新构思主题，还真是省心啊。”
希赶紧扫视四周，声音压低道：“别胡说！幸好没有其他学长姐在，不然定要你好看，能不能走出这里也是问题。”
接着她板起俏脸，开始给胡安讲解音乐学习之路的艰辛：“…….所以我们还要根据惯用乐器的特性，对规定的乐谱进行恰当的调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嗯，加油，我走了。”胡安终于听不下去，挖着耳朵转身离开。这动作有多不符合他的气质，就有多么的顺其自然。
希·康奈尔也哼了一声，转身往学院里头走去，只留下硬质皮鞋的脚步声。
一路黄叶漫天飞舞，随风迁移。
胡安的皮鞋不断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而他则在学院漫步闲逛。
沿途欣赏学院的秋季景象，半秃的树冠随风而摆，仿佛有众多枯瘦的手臂向自己沙哑地招手，举着金黄凋零的花束。
迎风捉住一片枯黄叶片，在鼻子下轻轻扫过，血脉让他嗅到消逝的生命痕迹。
“感官所感的只是片面，这也许才是季节的全貌。”胡安体会着环境的变化，包括生命与魔力的流动。
树木的生命汇聚到果实上，而枯萎的叶子则把剩余的生命带回土壤。
空气中的魔力受到牵引，若即若离地参与循环，潜移默化地影响一切。
伴随血脉导致的敏感度增加，使得他能用另一种角度审视季节的更迭，不是从过去的知识层面，而是如同感官的直视，连带精神力的感知范围都微略扩展。
片刻之后。
胡安刚经过雕塑学院，那里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变化。
满地残缺的人型雕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浮雕都助证了这点，只不过上面的灰尘和落叶，像是时间的同伙而背叛了它们。
叮、叮、叮。
学院内传出此起彼伏的挖凿声音，却与外面的落叶景致异常匹配，别具匠心。
稍后。
高处紧闭的窗户被打开，一位头发蓬松的男士从中走出，被修饰过的阳台宛如巨龙头颅，男士仿如屠龙者般眺望。
他的个头较矮，大慨一米五左右，年龄约为三十多岁，人类。
身上披着深灰色的大衣，而边缘由雪白的毛皮修饰，头戴土黄色毛呢圆帽。
而他身后跟着一位年轻人，介乎黑与褐色的头发凌乱，脸上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一副透支过度的虚脱。
“嗯？”双方相互瞥了对方一眼，便错开视线，继续他们原先的行为。
在矮个子男人的表情中，胡安能看见傲慢与偏执，并且在不对焦的眼神里，发现对于自己的不屑和鄙夷。
而虚脱男只有一脸睡意，像极了作晚喝了一个通宵而魂不守舍。
“这种时候还到处乱晃，又一个不思进取的废物，学院确实需要改革。”
矮个子男人在冷哼一声，满是老茧的手掌紧握栏杆，粗壮的骨节更为突出。
他的双眼对焦点不一，左眼正向前方直看，右眼则朝外转动望向另一侧，让人感觉甚是诡异可怕。
胡安没有进入雕塑学院，也没有进去的理由，只是经过外面的走道离开。
不过等到他远离几米后，却忽然停往了脚步，恍然醒悟道：“难道……是灰石？他原来也是学院的导师……”
凭藉那标志性的身高，让胡安瞬间就想起这号人物，接着嘴角轻笑几声。
“灰石”便是协会的三位代表之一，负责管理协会内的雕塑家们，而他在胡安仅有的印象里，绝对跟好相处沾不上边。
“为他的学生默哀一秒钟吧……”胡安回头再瞥一眼，发现阳台已经没人。
………
………
胡安继续走在清冷的路上，没多远便看见一面突兀的绿墙，绿墙的四周皆是逐渐凋零的植物，让它此刻尤其显眼。
高大的量体，修剪得笔直的线条，墨绿的光泽，丝毫没有被闲置的迹象。
“听尼禄说过以后，还真的没有进去看过，听闻曾被当时的大贵族称赞呢。”
这里便是弥陶斯迷宫，或者叫做生命迷宫，其竣工的时间与雕塑学院分离的时间点很相近，胡安觉得也许不是巧合。
“不过学院还真有钱，这种东西维护起来一定很花钱，起码要定期修剪吧。”胡安摸着平整的转角，咂了咂嘴道。
他顿时想起学院里流传的谣言。
据说在迷宫的深处常常传出哀号，深夜的时候更有人目击幽灵在此出没，烟与酒是唯一能平息它们的愤怒的祭品。
可就在这时。
数道欢笑与击打混杂的声音，从迷宫内的不远处传来，引起了胡安的注意。
“凯撒，去看看。”一个隐藏在附近的小身影突然弹飞，竖瞳在空中扫视。
在迷宫靠内的几个转角处，一堆突兀的人群进入了它的视野，仿佛是沾在西兰花上的杂质，在魔鬼的眼中清晰可见。
他们均散发着不俗的堕落香味，让凯撒食指大动，满口黏稠的唾液。
在人群中，拳脚不断落下，几个身穿制服的学生正围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人。
那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布袋，紧紧地保护着它，避免遭受众人的攻击，而他依然咬紧牙关，哪怕被不断殴打也不发一声，仿佛那是最后的尊严。
“该死的蠕虫！你再逃啊！”其中一个正在围殴的人边踹边骂道，哪怕穿着精美的服饰，神态却与路边的流氓无异。
“喊着你，居然还敢跑！找死！”
“贱民！就该有贱民的态度。”
“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吗！”又是一脚踹在对方的腰上，使得他吐了一地。
几人越打越是亢奋，几乎没有把对方当作是同学，甚至是人去看待。
而蜷缩在地的人依旧一声不吭，脸上的雀斑随着强忍的面容而扭曲，在痛苦的基础上，仿佛多出一张挣扎的表情。
“原来是他……”胡安正透过凯撒观看这一切，而蜷缩在地的学生他刚好认识，正是宿舍的邻居，萨迪克．史帕克。
另外还两个熟悉的身影，马切伊和布莱恩，前者正在参与围殴的人群中，后者则静站在几步外，犹如看戏般欣赏着。
此时的胡安神色凝重地审视后者。
布莱恩散发着超凡的气息，在凯撒的视角里，他的体表冒着零星的白火苗。
“体内的能量仍然不稳，应该只有见习学徒的程度，而且还没突破多久。”
胡安的被迫害妄想骤然发作，开始联想对方不找自己麻烦的原因：“会不会是想成为超凡者后，再对我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止想要教训我一下而已，恐怕有更大的动作……”
在胡安成为超凡者一段时间后，便没有太在意那些曾经结怨的凡人。
毕竟谁会找超凡者的麻烦，尤其是他这种施法者，而且大家也没多大的仇怨，对方不可能花大代价找高手对付自己。
而且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如果快成年也非超凡者的人，很少会踏上超凡路，因为他们往往缺乏锻炼的耐心或条件。
现实并不是游戏，超凡者的素质也不会被永远锁定不变。
除了天生具有魔力的术士和神明庇护的信仰者以外，大部分超凡者都需要保持相应的锻炼，不然能力会有所下降，严重的甚至使得等级暂时掉落，而当中更涉及许多价格昂贵的材料进行辅助。
“但我术士的身份早就透露出去，哪怕布莱恩是其他班级也应该知道，所以他不是放弃了，是暗中另有计划？”
胡安一想到又有人可能要害他，便觉得浑身难受，血魅教派才击退不久，现在连学院内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吗？
“如果不怀好意……”凯撒的透明身影躲藏在阴影处，胡安皱眉暗道：“就只能先跟他们好好讲道理。”
布莱恩固然不知胡安的小心思，只是靠在厚实的绿墙，用上面的枝桠抓痒。
接着马切伊面露狰狞，让人把萨迪克的的两臂掰开，把怀里的布袋抢走后，在他的面前晃个不停，甚是挑衅的样子。
“还我！还给我！”萨迪克在地面不停挣扎，如同发狂的鸡爪不停抓取。
“哈哈，激动个什么？”马切伊看见他的态度终于变化，却是不怒反笑，当即把布袋里的东西倾倒而出，画笔、画布、颜料等作画材料和用具散落满地。
“呵呵，贱民果然是贱民。”马切伊用脚来回在颜料粉末上磨擦：“还想说你怎么突然敢反抗，原来是刚拿完补给啊～”
萨迪克望着被毁的颜料，整个人赫然怔往，只剩马切伊的嘲笑在耳边回响。
对于大部分的平民学生来说，这些画具都是极大的开支，许多平民负担不起，因此学院每月都有定量的补给提供。
这也是入学严格的原因之一，毕竟不能把资源浪费在没天赋的学生身上。
“好了，我有事要问他。”仿佛是看无聊了闹剧，布莱恩两手一拍命令道。
他的体格要比上个月强壮不少，尽管没有达到肌肉男的程度，但制服被撑得有点绷紧，再加上超凡气息很有压迫感。
马切伊的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在他们的圈子内，他与布莱恩原本地位相当，要不是被胡安教训过一遍，他才不会在面对布莱恩时落入下风。
而且更让他没想到的，便是对方居然在几天前，突然成了见习战士学徒。
据布莱恩的说法，他的家里从小就让他在战士协会训练，只是自己懒散才一直没有突入超凡，最近稍稍发力终于成功。
而马切伊在知道以后，更是后悔得脸色铁青，他也曾经接受过训练，只是过程实在太过辛苦。在得知要保持实力必须维持相当的锻炼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要继承父亲的商会，想雇多少超凡者都可以。”那时的马切伊解释道。
身上的束缚被解，布袋被扔在地面。
萨迪克终于回过神来，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但始终忍住没有滴落，满脑子都是对于小考失败的恐惧。
而布莱恩已经站在他面前，随即弯腰蹲下，不怀好意地俯视着萨迪克。
下午的太阳角度较低，阳光穿过绿墙洒落在他的侧脸，埋藏在阴影下的脸庞出现几块被照明的光斑，使得更为渗人。
一把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他的笑容里发出，嘴角可见结痂的痕迹：“我记得之前胡安．达利帮助你逃走，对吧？”
萨迪克．史帕克思索了一下，看了看身边包围着他的人，最后点头回应。
布莱恩扯往萨迪克的头发，原本伏卧在地的上半身被用力拉离地面：“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针对你吗？”
怯懦与恶意的眼神在此刻对上，没等到萨迪克回答，布莱恩便率先说道：
“因为你们阻碍到我们了，纵使马切伊只是一个废物，但还是让我们在高年级的面前显得很窝囊。”
说到这里，布莱恩的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马切伊，顿时让马切伊羞怒无比。
“原本只要完成吩咐，打压你们这群过街老鼠，我们就能正式加入红骑士，现在大好的机会被你们破坏了！”
嘭！
布莱恩反手把萨迪克的头压倒，脸颊和地面的卵石作出亲密接触，假意友善相熟地说道：“所以你能体谅我们的吧？”
“啊！！！”萨迪克发出惨叫，巨力作用在头颅，他感觉颅骨都快要爆裂掉。
“哈哈哈哈哈！！！”布莱恩随即放声大笑，一松一紧，享受着虐待的快感。
周边的众人也跟随着笑起来，从轻笑到大笑，直到最后抱腹狂笑。
胡安看见这一幕，仿佛回到刚与格莱瓦签订契约时，所看见的地狱场景，只不过地狱还要再加上血腥滤镜。
片刻之后。
布莱恩才一脸惬意地松手，其他人也随即收往笑容，只剩萨迪克在地面喘气，嘴边无力地滴落唾液。
布莱恩接着凑到他耳边说道：“你想要解脱对吧？帮我把胡安单独约出来，我就答应从此放过你，怎么样？”
萨迪克转动眼球，挣扎着望向布莱恩的那张小麦色的脸庞。
“你看只有你一人受到这种待遇，多不公平对不对？你应该很恨他吧。”
“话说回来，希望你能明白，要不是尼禄他们不是贱民出身，而且和红骑士成员有些关系，还轮不到你来帮忙。”
布莱恩突然笑容满面，接着厚实的手掌拍了拍萨迪克的脸说道：“所以这可不是什么请求，我就当作你答应了。”
最后那几个字缓缓说出，透露出自信与狠劲，而萨迪克破损的嘴唇正在张合。
“我……我……”
可就在话音未落。
突然传来一把玩味的声音：“他帮不了你的，因为我們不熟，有话请说。”
鞋子踩在白色的卵石，发出咯咯咯的声响，这个身影的出现，让布莱恩的嘴角勾勒出兴奋的弧度，仿佛遇上猎物。
“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救你的。”胡安朝扭头看着自己的萨迪克说道。
“不过在之前容我说一句。”他缓缓弯腰行礼，笑容优雅而邪魅：“你们还真是欠缺被社会毒打的经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