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坦诚相待
搜集到了这些信息后，姜煜微微阖上双眼，左手拖住右手手肘，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拈着额前的碎发，开始了思考。
江河软件、VR技术、矩阵研发团队……
所有的信息串联在一起后，姜煜可以很轻易想到的一个推论是：姜河正在监督研发类似于小说中的VR技术——即神经链接装置。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姜煜有些不能确定。
而且这样就会与姜煜的认知形成冲突，姜河作为江河软件的掌舵人之外，先是作为一个游戏制作人。
是什么研发团队，会让一个游戏制作人参与其中，还担当着类似于监督的职务？
况且，很多时候，这种尖端科技，往往都是选择性透露给大众的。没有人能保证，表面上位于世界前沿的那几个研发公司，是不是透露出了自己的真正进度。
是企业，那自然也是商人。
姜煜从来不吝啬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他人。
除了少数一心只想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圣人外，再减去国家机器的影响，大部分研发尖端的技术的公司，仅仅是想保证自己的领先地位，利用旗下产品赚钱，然后把赚来的钱再次投入到研发，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而如果让姜河参与其中的话……
一念至此，姜煜不由得眉毛上扬，瞳孔微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又令人兴奋的事情。
他不禁笑了起来。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的话，那未来几年可就有趣了啊……这个世界。
当然，倘若是江河软件正在酝酿一个大型IP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姜河自然也就有着插手其中的义务。据姜煜所知，江河软件自从姜河上台之后，也一直试图进军游戏行业。
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姜煜也不由得迷糊了。摇了摇头，将所有的东西抛在脑后，姜煜离开座位，准备洗簌以及做早餐。
不管真相如何，姜煜发现现在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罢了。
准备好早餐后，自然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叫床（这个词应该没毛病吧？）环节，土间埋这次倒是顺利地叫了起来，不过另一个人嘛……
待得姜煜进入椎名真白的房间时，再次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不过是过了短短一个晚上，他昨天的收拾全部做了无用功。整个房间再次恢复到了那副仿佛经受了自然灾害洗礼过后的模样。
姜煜打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力感，同时感到自己的额头似乎正在一抽一抽的疼痛着。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椎名真白到底在哪里。
在这一片混乱的屋子中，床铺上显然没有椎名真白的身影——准确来说是床上也堆满了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睡不下人的，更何况姜煜这个原主人。
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走着，姜煜一边视线努力搜寻着本该在这个房间里好好睡觉的女孩儿的身影。
靠近电脑桌后，细微的机器运转所发出的嗡鸣声告诉姜煜这台电脑似乎是彻夜未眠。有些奇怪地动了动鼠标，随后因长时间没有操作而进入待机界面的屏幕亮了起来，姜煜定神一看，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屏幕上赫然是用CS软件打开的一个十几P的漫画，一眼扫过去，似乎是已经完成了的样子。
顺便一提，CS全称为“ComicStudio”，是现在世界上公认的画漫画最好用的软件，被行业内人士称之为“漫画设计行业的Photoshop”。
之前看那孩子娴熟的笔法和分镜，姜煜就觉得对方可能是在画漫画，结果也正如他所想。
但是如果抛开画风和技巧，单单从内容上讲，这个作品就显得有些微妙了。至少姜煜看完之后，就感觉有一些理解不能。
上学路上快迟到了，女主角转角撞到男主角，然后坠入爱河……嘛，怎么说，王道剧情果然还是有着一定市场？
然后，中途铺垫了半天的情敌结尾不知所踪，最后以男女主角即将接吻的一副画面作为结尾。
剧情混乱、人物混乱、逻辑混乱。
总结一下，即是除开绘画技巧就一文不值的作品。
而如果要问姜煜的感受？或许“无聊”二字是最为妥帖的。
正当姜煜翻阅着对方的漫画的时候，身下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吓得他连忙后退一步，结果不小心被摆在地上的一摞书给绊倒，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仰望着天花板，等待着背部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之后，姜煜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随后看着先前发出声音的地方，一脸凝重。
难道……
姜煜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掀开了缩在桌子地下的那一团不明物体顶部的被子，呈现在眼前的是仿佛小奶猫般熟睡着的椎名真白。
对方眼睛紧紧闭着，鼻翼微微煽动，嘴唇无意识地一张一合，时不时还发出了梦呓般的不明语句。
姜煜表情微妙地保持着自己掀开被子的姿势，静静地看了对方的睡姿好一会儿，随后惊觉般地用力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轻声呼唤道：“椎名～椎名～已经到早上了，差不多该起来了哦？”
接连呼唤了四五声后，熟睡中的少女眼睑微微颤动，然后缓缓睁开，显得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姜煜后，嘀咕道：“早上已经不会来临了。”
“……你别不动声色地说这样吓人的话啊？还有已经是早上了，快起来吃早餐！”
经常对付自家妹妹赖床的姜煜，表示对这样的状况早已经习以为常——虽然说土间埋并没有说出过这样可怕的话——丝毫不为所动。
“唔……姜煜真是固执呢。”
椎名真白似乎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丹凤眼微微眯着，似乎是不太习惯从窗外射进来的略显刺眼的阳光。
一边这样说着，椎名真白一边缓缓从桌子下爬了出来并且站起身子，一直包裹着她的被子自然也滑落到了地板上。
随后一具洁白得近乎耀眼的躯体呈现在了姜煜的眼前。
因为在桌子下睡了一觉而显得异常凌乱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身上，少女清澈无比的瞳孔，仿佛没有焦距一般，似乎是在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又没有。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一、丝、不、挂！
微微愣了愣，姜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过了身子，语气颤抖着说道：“怎、怎么你没有穿衣服啊？椎名！”
175.饲主
背对着赤身裸体的少女，姜煜剧烈的心跳还是难以平息，就算把前世今世全部算上，刚刚也是姜煜头一次面对面看到一位坦诚相待的少女的身子。
啊，这样想来，就感觉有点哭泣的冲动呢～真是悲哀啊……
深吸了一口气，姜煜继续说道：“穿上衣服，你难道爱好是裸睡吗？！”
椎名真白这时才恍然大悟般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现状，随后语气平淡的、似乎是在反问般说道：“我为什么是裸体呢？”
“你自己给我想起来啊！”
姜煜内心的吐槽欲望空前绝后的强烈。
“昨天，洗澡的时候。”
“你洗澡了，之后呢？”
“拿出衣服。”
“啊，你洗好了，就差穿上衣服了。”
“全部拿出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又会变得这么乱的原因吗？”
“之后，这样的就好了。”
“你是怎样的一个脑回路啊？！好好把衣服给我穿上啊椎名！”
说着，姜煜手忙脚乱地从床铺上随意拿起一件衬衣，递给了对方。
椎名真白微微侧了侧脑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姜煜，显然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明明之前丽塔完全不是这样的反应啊？
然后，恰逢此时，被之前两人之间的一阵大声争论——当然主要是吐槽担当的主人公君在大声说话——吸引过来的土间埋，径直推开了门，不满说道：“我说哥哥你们在……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
二十分钟之后的餐桌上，椎名真白穿戴整齐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小口吃着早餐。土间埋则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努力用筷子戳着面前的煎蛋，似乎跟它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姜煜表情微妙地看着这一幕，举起右手说道：“那个……我有解释的权利吗？”
土间埋闻言将目光从煎蛋转移到了姜煜身上，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姜煜长呼出一口气，解释说道：“刚才那都是误会啊，我一进去椎名就是那个模样了，我本来是准备叫她起来吃饭，这你也是知……”
“姜煜，好强硬。”
黄发少女不动声色地接话说道，而且，语句相当糟糕。
姜煜瞬间满头大汗，有些僵硬转过脖子地看向土间埋，果不其然，自家妹妹听了刚才这句话，怒目圆睁，小脸蛋儿也鼓了起来，显得更加生气了。
“你说的肯定是我叫你起床这件事吧？肯定是吧？！”
姜煜有些欲哭无泪地说道。
紧接着，姜煜就当没有听见椎名真白刚才那句话一样，自顾自开始解释起了自从他进门到土间埋进门之间，发生的一切。
看着姜煜那副着急着辩解的模样，土间埋不知为何有些小小的开心，听到最后，她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显然是相信了姜煜的解释，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误会。
不过就在姜煜感觉胜利在望的时刻，土间埋的眉毛突然又拧了起来，莫名地说道：“哥哥看到了吧。”
通过充满肯定口吻的方式表达了一个疑问句的说法。
“呃……这个……”
姜煜瞬间明白了自家妹妹问的是什么，有些尴尬地错过了对方的视线，用右手食指挠了挠脸颊，同时脑海中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颇具视觉冲击力的那一幕。
“哼——！笨蛋哥哥！不准回想！”
见状，土间埋不满地说道，仿佛受气包的可爱模样，显示着她还没有消气这个事实。
姜煜心下也有些无奈，如果说他是故意为之，那么被自家妹妹看到也就看到了，他还能颇为光棍地直接认错。但是现在一切都是意外，而且姜煜感觉就算自己捏着鼻子道歉了，自家妹妹的心情也不会好转的样子。
于是，就当姜煜苦恼的时候，作为另一名当事人的椎名真白突然用着她那毫无起伏的平淡语调说道：“小埋，不要怪姜煜。”
“椎名……”语气感动无比。
“真白……”语气难以置信。
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络的？通过穿衣服？听到两位少女已经开始用名字称呼对方，姜煜不知道自己该是欣慰还是心塞。
“姜煜是饲主，所以没关系，小埋不要怪他了。”
“……咦？”×。
听到这位面无表情的少女这样说，姜煜和土间埋两人下意识地看了彼此一眼，确认自己刚才的确没有听错。
“啊～我说，那个设定是什么时候给我加上的啊，椎名？还有，暂时照顾你的人不等于饲主！别把自己当小动物一样看待啊？这里又不是动物园。”
对此，消失了不知道多少章、至今仍在不停奔跑的两只仓鼠表示强烈谴责。
土间埋则是神色古怪地问道：“那个，真白，饲主是？”
椎名真白轻声说道：“因为姜煜要负责料理，所以是饲主。”
“啊～～原来掌勺的就能被叫做饲主啊……”
土间埋闻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刚刚还在担心自己才交上的朋友，是不是有什么不能明说的、不能详细描写的、古怪的嗜好。
其实现在土间埋心里面已经不大责怪姜煜了，毕竟根据刚才在房间里替对方穿衣服以及在卫生间替对方擦脸的时候，她大概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少女。
说是不谙世事也好，说是缺乏生活常识也罢。总而言之，虽然不知道椎名真白之前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现在把对方当作朋友的土间埋，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于是她转过头来，看着姜煜认真说道：“以后就由我来照顾真白，哥哥你别再想会发生今天那样的事情。”
你自己起得来才怪。
姜煜暗自撇嘴，不过面上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总觉得哥哥你刚才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后，土间埋突然这样开口说道。
姜煜心下一惊，不过面上还是表情自然地摇了摇头，一副“一米哇嘎乃”的无辜样子。
土间埋狐疑地看了姜煜两眼，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也就只得作罢。
椎名真白有些疑惑地看着兄妹俩之间的互动，显示是没有理解在刚才那短短的交流中，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176.饭田绫乃
早餐风波过后，姜煜再次来到椎名真白的房间，准备收拾这幅灾害过后的惨状。至于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土间埋……似乎是太困了所以又回自己房间里睡觉去了。
姜煜表情微妙地捡起一地的女性贴身衣物，颇为不自在地放回了昨天为这些布料选好的收纳点。椎名真白这次倒是没有上来帮（tian）忙（luan），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姜煜忙碌的身影。
嗯，只要将彼此的身份对调一下，似乎就是传统概念下的幸福美满家庭了呢～
等到姜煜汗流浃背地将地板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椎名真白还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电脑桌前坐下，动作娴熟地新建一个空白页，同时打开数位板，开始画画。
姜煜站在少女背后，稍事歇息，看着对方精湛的画技，想到早上看到的拙劣的故事情节，再次变得一脸不忍直视。
想了想，姜煜还是开口说道：“椎名，你是在……画漫画吗？”
椎名真白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那个……或许这样说你会不爱听，但是漫画啊，主要的作用还是通过静止的画面讲述一个故事吧？绘画技巧或许可以加分，但最主要的还是看故事是否精彩对吧？”
这就跟无论上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广受欢迎的ONEPIECE一样，只要创作者能够讲出一个精彩的故事，画的再差……好吧，看过某最强光头的姜煜表示，只要不是草稿其实都能接受。
而精湛的画工一般都是本子画家所最需要的东西，例如英梨梨的画作基本上就都很精致，至于故事情节嘛……也就那样吧。都在画本子了还在意什么故事情节啊？
啊～对了，以上关于本子的言论，姜煜表示跟自己无关。
椎名真白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画了起来，语气平淡地说道：“很无聊吗，我的漫画？”
“呃……这个……”
“绫乃也这样说。”
“绫乃？”
“嗯。”
喂——！我是在等你介绍那位“绫乃”是谁好吧？别自顾自地“嗯”了一声就结束了话题啊？！
长舒一口气，姜煜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脑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嗯，姜煜认得这个型号和系统，是初始的来电提示音。
“……椎名，你不接吗？”
“姜煜帮我接。”
“唔……”
短暂的交流之后，看了看专心致志画着漫画的椎名真白，姜煜表情微妙地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来电人是……绫乃？
“摩西摩西。”
“啊——！真白，我给你说……等等，你是谁，真白呢？”
“嘛……你就是椎名口中的‘绫乃’了吧？至于我的身份，嗯……大致上应该算是现在暂时负责照顾她的人吧？”
稍微思考了片刻，姜煜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啊～～相当于你就是在这里的丽塔酱吧？”
“丽塔酱？”
“那是在英国的朋友。好朋友。”
椎名真白突然插话说道，末了，似乎觉得自己对于丽塔的定义还不够准确，加上了“好朋友”的标签。
“唉……我说，既然你有在听，刚才自己接电话不就好了？”
“……姜煜，真麻烦呢。”
“到底是谁麻烦啊喂？！”
“那个，打断了你们的谈话不好意思，记得刚才真白称呼你……‘姜煜’是吧？那么，姜煜君，可以让我跟真白说话吗？”
“请便，绫乃小姐。”
说完后，姜煜径直把手机递给了手上动作不停的椎名真白，发现对方似乎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后，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把仍在通话的手机放在椎名真白的耳边。
随后，开始神游天外。
他可没有偷听别人电话的习惯。
不过两人之间的对话比姜煜想象中要短上许多，一小会儿过后，椎名真白突然站了起来，吓得姜煜倒退了一小步，将手机反过来看了看，才惊觉通话已经结束了。
接着，椎名真白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衣柜，感到不妙的姜煜先行一步，挡在了对方前往衣柜的必经之路上，神色凝重。
话说，不过是拿个衣服，写得跟武侠小说里狭路相逢似的有意思吗？
嗯……也许还挺有意思的吧。
姜煜凝视着眼前的少女，郑重问道：“你想干什么，椎名？”
椎名真白偏了偏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姜煜，淡淡说道：“换衣服，出门。”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这样说……诶？不对吧，这样就更不能让你靠近衣柜了！”
姜煜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紧绷着的肌肉也松懈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如果放任对方过去到底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因此再次拦下了试图绕开他的椎名真白。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对方老半天后，姜煜才泄气般让开了道路，转身疾跨两步，打开衣柜，随后看着椎名真白，口吻异常认真：“你选，我来拿！”
……
车站附近的快餐店中，姜煜看了看对面穿着白色小西服的年轻女性，深绿色的波波头，中间似乎还绑着一根黄色发带；再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椎名真白，突然感到一阵头大。
啊，顺便一提，之前替椎名真白拿出衣服后，对方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换了起来，吓得姜煜连忙跑到房间外面进行等待。
良久之后，饭田绫乃放下了手中的十几页A4纸，神色之间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真白，这不是还是完全不行吗？”
再顺便一提，这叠纸张，是来这里的路上，姜煜到店里面去打印出来的。
椎名真白继续面无表情着看着对方，就算被如此否定了，似乎也找不到一丝难过的情绪。
见状，终于找到说话机会的姜煜，连忙开口说道：“那个，请问绫乃小姐是……”
饭田绫乃一愣，随后大笑着说道：“啊哈哈，对了，我还没有向你进行自我介绍。我是角川书店的漫画编辑——饭田绫乃，请多指教。”
下意识地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姜煜礼节性地附和着说道：“你好，我是姜煜，嗯……高中二年级学生，请多指教。”
不过……角川书店吗？
话说这还是姜煜当初考虑的投稿意愿第一顺位，不过由于当时正好错过了新人赏，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也是顶尖出版商跟一般出版商的差别，不死川书店旗下也有着漫画的业务，不过显然还没有像角川书店那样，已经取得了市场的认可，进而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177.真白与漫画
跟轻小说出版业界相比较一下的话，漫画出版业界里也有那么些个熟悉的名字。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如果专注于出版一种东西的话，营收效益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或者说，出版社发展大了之后，必然是不可能不涉及到其它的领域。现在比较大型的出版社，一般都是综合型出版社。
要从头开始讲一讲整个漫画出版行业的话，似乎有些过于费时，那便简单地从现在知名度最高的岛国三大少年漫画杂志说起好了。
《周刊少年Jump》，集英社旗下，以刊载热血少年漫画为主。知名作品为土间埋最为着迷的漫画作品——《海贼王》，以及《死神》，当然也少不了千禧年之前的热血经典《龙珠》。
《周刊少年Magazine》，讲谈社旗下，主要刊载体育、冒险类漫画作品。知名作品不少，但姜煜有印象的只有《金田一》系列，这或许跟他不太关注体育漫画有关。
然后是《周刊少年Sunday》，小学馆旗下，主要刊载轻松搞笑、悬疑侦探类漫画作品。最知名的作品当然是现在都仍在连载的某自称侦探，实则上却是死神的万年小学生以及《哆啦A梦》。
从这三本杂志管中窥豹，集英社、讲谈社、小学馆三者差不多算得上是漫画出版业界中的三巨头。其中集英社和小学馆两者同属于一个出版集团的次一级部门，相互之间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其余的比较知名的漫画出版社就是角川书店、芳文馆、白泉社、清心社、秋天书店等等。而在这些略逊一筹的出版社中，最值得一提的或许就是角川书店。
起初以出版岛国文学作品为其主要业务的角川书店，最后逐渐发展成了涉及各个出版领域的庞然大物。并且去年在漫画行业这一块儿的利润达到全部出版社中的第二名，头一次打破了传统三巨头对于前三名的垄断。
当然姜煜对其的主要认知还是停留在轻小说上，谁让前世在国内唯一能买到正版轻小说的地方是叫“天闻角川”呢？
而面前的饭田绫乃，正是隶属于角川书店旗下漫画出版部门的一名编辑。椎名真白能够得到对方看重，显然是因为其精湛的画工，这一点上能够超过她的人，在整个漫画界中屈指可数。
不过漫画——特别是连载漫画，除开绘画技巧的影响，读者肯定更加关注的是作品本身是否讲述了一个足够优秀的故事。
而这，恰恰是椎名真白这位画工精湛的未出道漫画家，唯一的弱点。
自我介绍完毕后，姜煜松开了虚握着对方的手，想了想，说道：“椎名的问题……应该是故事情节的编排上吧？”
饭田绫乃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自从上一次接受到她的初稿之后，一直改到现在，也完全没有长进呢……”
“呃……冒昧问一下，椎名第一次投稿是？”
“哦，这个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应该是去年的10月份左右吧？毕竟突然接到了一份来自英国的投稿嘛。当时整个编辑部还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挂了VPN进行恶作剧，而且当时那份投稿的内容也是现在这样，画面精致，故事却一塌糊涂。”
“啊——！抱歉，真白，我不是在否认你的能力啦。”
整句话脱口而出的饭田绫乃，立马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着不知何时埋下了头的椎名真白，略带歉意地说道。
“跟我想的一样啊……不过完全没有进步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姜煜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说道。
饭田绫乃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泄气般说道：“我这里还保存有真白前几次的投稿，你想要看看吗？”
“唔……这倒不必。”
想了想之前看到的那份漫画原稿，姜煜连忙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浊气，他继续说道：“那么椎名只要改善这个缺点，她的作品应该就能够顺利刊登在杂志上了吧？”
“那当然～～真白的画工在整个业界都是少有的精美哦～”
对此，饭田绫乃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偏过头看了看似乎正在失落的椎名真白，姜煜下意识地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同时引来了另外两人诧异的目光。
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姜煜连忙道歉：“抱歉啊，椎名。下意识就……”
椎名真白摇了摇头，樱唇轻启：“betsuni。”
咬了咬牙，下一刻，姜煜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椎名——！我来教你怎么编写故事吧！”
“诶——？”
“哦～～”
……
晚上八点，吃过晚饭并且洗过澡后，姜煜盘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紧紧拧着眉头。
所以说，虽然当时脑子一热就夸下了那样的海口，但是到底要怎么教授别人如何编写故事呢？
虽然这样直白的说法或许有自夸之嫌，但是以前姜煜的确是没怎么遇见过编写故事上的难关。
无论故事本身是否足够精彩，他都能够根据一个命题在较短的时间内，给出一个至少算是层次分明的故事梗概。
或许是从小爱看书这个习惯，让他对于文字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感吧。
思来想去，姜煜发现或许还是只得像当初小学的时候，自己语文老师教授自己写作文那样，从看图说话教起。
不过考虑到对方毕竟是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女，姜煜最后决定还是跳过最开始的那一步，从概括故事梗概开始，先给对方灌输好一个好的故事必不可少的那些元素。
整理好思路后，姜煜敲了敲开始麻木的双腿，随后穿上拖鞋，往椎名真白的房间走去。
敲了敲门，这次倒是得到了对方“请进”的回复。姜煜走进去后，房间的地板上也意外地没有胡乱堆积着衣服之类的，仅仅只有散落一地的画册以及今天刚打印出来的椎名真白准备投稿的原稿。
如果这样也能算作一种进步的话，那么姜煜表示自己还真的有些欣慰呢～有可能吗？
默默将一地的书册整理好放在一边，同时把散落的A4纸按照标注的页码叠好，姜煜走到仍在数位板上笔耕不息的少女身旁，语气认真地问道：“你还想参加新人赏吗，椎名？”
178.一直在画画
闻言，椎名真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下笔，仰起头来盯着姜煜，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接着，少女用鼻音发出了这样的声响。轻微，却坚定。
姜煜深吸一口气，干劲十足地说道：“好！那么我们就先……”
……
两个小时后，姜煜目光呆滞地接过了来自椎名真白的第三稿，握着纸张的食指和大拇指有些轻微的颤抖，强自定神看了看纸上的内容，随后果然如此和无奈两种神情同时在他的脸上表现了出来。
两个小时之前，姜煜从网络上随意找了一篇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短篇小说，他并不认识作者，之前也没有读过这篇文章。于是他跟椎名真白一起，利用半个小时的时间细细阅读了一番这篇短篇小说。
其间，他向椎名真白详细介绍了一个故事所必须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这四大要素，通过对文章深入浅出的讲解，最后得到了这是一篇平庸之作的结论……咳，不对。最后概括了100字左右的主要内容，囊括了上面几行的那四个要素。
一个半小时之前，他搜寻了另一篇自己曾经阅读过的短文，然后让椎名真白自己概括出文章的主要内容，并且务必要囊括他之前向对方强调的四大要素。同时规定了阅读时限十分钟，答题时限十分钟，一共二十分钟的时间限制
五十分钟之前，看着对方交上来的毫无改进的第三稿，忍无可忍的姜煜再次开始了手把手教学，利用信号流图的结构，又一次详细剖析了在小说中的时间地点下，登场人物之间所发生的具体事件。
黄色长直发少女当时也是一副认真的模样，让姜煜焦躁的内心舒缓了不少，然后安心地等待着对方交上来的第四稿。
然后让姜煜欣慰——或者说成就感暴增的是，椎名真白这次交上来的故事梗概果然出色了不少。
为了帮助少女保持这个状态，姜煜马不停蹄地翻出了又一篇文章，继续让对方进行练习。
于是，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椎名真白所给出的答案，再次回归到了上一篇短文的一二三稿时的样子。
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教学能力的姜煜，脸色灰败地一挥手，示意少女重新再写一次。
结果如出一辙。
不信邪的姜煜再次让少女尝试了一次，结论当然是肯定。
直到现在，脸色微妙的姜煜扫视过来自椎名真白的又一次稿件后，终于可以下定结论了——她没有编造故事的天赋。
如果说对方在绘画上能够让许多人自惭形愧——包括姜煜——的话，那么名为椎名真白的少女，在编造故事上的能力就让姜煜感觉十分残念了。
非要说的话，感觉就是如果给椎名真白搭配一个脑洞清奇但是画工稀烂的搭档的话，那么两者共同推出的作品，不说火遍大江南北，至少能够引起一时的舆论轰动。
一想到这里，再看了看面前黄发少女宁静平淡的表情，姜煜就感觉自己的心口微微抽搐。
轻叹了一口气，姜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似叹息般语气显得有些无力地说道：“我说……椎名你之前到底过着怎样的人生啊？”
人情世故不了解，你能说她天真无邪；生活常识不了解，你还能说她养在深闺；哪怕近乎不懂羞耻为何物，你也能说她赤子之心……
但是这些东西同时跟超高校级的绘画技巧搭配起来的话，姜煜真的对于面前这名仿若人偶般精致，同时仿若人偶般无情的少女，之前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中，感到非常不解。
椎名真白并不笨。
她看着自己一次次交上姜煜布置给她的“任务”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以前，在老师的画室里，一丝不苟地完成着老师布置下来的一个又一个任务。
而今天这一切，跟之前在画室里的那一切，唯一的不同点在于，她并没有理所当然般收获老师的赞赏，而是得到了来自姜煜的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神。
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椎名真白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的迷茫。哪怕之前投稿被退回，她也能若无其事地再画一次，然后再被退回；哪怕之前绫乃已经告诉过了她自己的作品的症结所在，她也尽全力地去改正了，例如这次原稿中登场的情敌角色，然后又被否定。
现在也是。
自己的饲主（少女暂时自认）全心全意地帮助自己，但自己却不能拿出跟对方的期待相应的回报。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差劲了呢？
听到姜煜的问题，仍处于迷茫中的椎名真白下意识地回答道：“一直在画画。”
“……其他的呢？”
姜煜表情微妙。
“一直在画画。”
回过神来的椎名真白，详细思考了一下自己以前的人生后，再次给出这个唯一确定的答案。
“……”
“一直在画画。”
“我在等你说其他的啊！你之前人生当中难道只有画画吗？！”
“？”
听到姜煜这样说，少女微微偏了偏头，向来平淡的脸色，生动地表现出了困惑的神色，似乎在仔细思考着姜煜刚刚吐槽般的问话。
沉默良久，正当姜煜有些禁受不住这片沉默的气氛，甚至开始审视自己之前所说的话语里面，有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辞，可能伤害到了面前的少女的时候。
椎名真白神情回归到了平淡，声音平淡却显得有一丝清冷地说道：“一直在画画。”
“啊～～原来这样吗？”姜煜一只手直接呼在了自己脸上，语气也变得有些奇怪，“……总而言之，今天的特训暂时就到这里吧。明天我需要去学校上学，早餐会叫你起来吃，午饭的话会提前做好放在保温盒里，椎名你到了中午自己打开盒子就能吃。那么，晚安。”
顺便一提，椎名真白当然是有就读的学校的，学校是距离私立丰之琦学院不算太远的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中，美术课二年级。当时姜河让姜煜照顾椎名真白，似乎也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并且之前姜河发送给姜煜的邮件中，也有着这方面的介绍，而据姜河的说法，似乎水高那边是准备黄金周过完以后，再让椎名真白入学就读。
说完这段话后，姜煜处于一个身心俱疲的状态，缓缓走出了房间。
179.兄妹
来到客厅里，瞄了一眼似乎在专心致志玩着游戏的土间埋，姜煜叹息着往冰箱走去，拿出早已备好的麦茶，拧开盖子，仰着头一口气灌了小半瓶，才重新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似乎是被姜煜这一反常态的睡前叹息以及原地喝麦茶（之前都是拿回房间）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也或许是土间埋对于之前自家哥哥在真白的房间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有着些许介怀；而且之前这两人还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偷出去了一趟，正好在自己醒来之后才回来……
好吧，主要是由于后面两者。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土间埋放下了游戏手柄，步履轻盈地跳到了沙发上，抱着印有姜煜不认识的动漫人物的抱枕，好奇问道：“怎么了吗，哥哥？”
别人不问还好，这一有人问，姜煜内心的吐槽欲望就蠢蠢欲动。更何况今天一天的经历，让他心目中一开始建立起来的对于“椎名真白”这个人物的印象渐渐分崩离析，现在已经完全化作碎片。这让他内心的倾诉欲望实在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他放下手中的麦茶，转过身来，默不作声地大跨了几步，双手伸出，径直放在土间埋的双肩上，眼神凝重，语气认真地说道：“我可以相信你吧，小埋？”
“阿勒？”
理所当然的，土间埋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不过姜煜也并未解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类似于“即将给主角透露重要信息的配角，语气严肃地说出这句话后，在说到一半甚至根本没说的情况下突然驾鹤西去”的死亡FLAG式的经典剧情。
立下了如此的死亡FLAG的姜煜异常淡定地开始吐苦水，讲解起了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抛开土间埋所知道的那一部分，当然也隐去了不该透露的一丁点（仔细看我的手，就这么点儿）内容，着重讲述了跟饭田绫乃的会面以及自己试图帮助椎名真白的事情经过。
土间埋并未打断自家哥哥的滔滔不绝，而是一直微笑地看着对方，同时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话说这样的心理学小技巧还是来自姜煜——不过越听到后面，土间埋发觉自己脸上的微笑就越难以维持。
当然，此时此刻暂时选择性眼瞎……咳咳，不对，此时此刻完全沉浸在诉说的快感中的姜煜，完全没有发现自家妹妹神情上的小小变化，自顾自地一口气说到底，讲完了自己经历。
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姜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面前的少女似乎是有些阴郁的脸色，心中微感不妙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哦～完全。”
土间埋一边微笑着摇头，一边说道。
只是不知为何，姜煜却感觉自己周围的温度正在逐渐降低。
“啊～倒不如说有这样乐于助人的欧尼酱，小埋感觉自己再幸运不过了呢～出于担心而主动陪着‘刚认识一天的美少女’去快餐店赴约，出于好心而主动提出帮助‘刚认识一天的美少女’解决问题。啊～果然我的哥哥太棒了。”
土间埋一边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看似语气温和实则冰冷刺骨地说道。
喂——！你绝对强调了“刚认识一天的美少女”这个词组对吧？绝对吧！
姜煜欲哭无泪，看着眼前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状态的自家妹妹，他眼神一凝，先下手为强，一记手刀敲到了面前变得奇怪的少女的头上。
土间埋当即痛呼着双手捂住脑袋蹲下，施展出了抱头蹲防。好一会儿后，才泪眼汪汪地仰视着姜煜，语气委屈地抱怨道：“你干什么啊，哥哥？”
姜煜面色未变，沉声说道：“让突然变得奇怪的妹妹恢复正常。”
“诶嘿？”
这时候，土间埋似乎才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羞红着脸，深深埋下了头，双手抱膝，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准确移动位置，彻彻底底地扎根在了原地。
姜煜见状，也蹲了下去，将自己的一只手摆在土间埋的肩膀上，轻声说道：“那么，对于椎名现在的问题，小埋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他正在试图扯开话题，将自家妹妹从羞涩状态中解救出来。
土间埋闻言居然还真的就抬起了头，小声说道：“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
“嗯，是有点。”
“……呜哇——！”
“我、我开玩笑的……赔罪，立马赔罪！那个……那个啥……对、对了！你看，我如果觉得小埋你没用的话，刚才就不会向你咨询问题了对吧？”
试图挑起土间埋情绪的姜煜，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少女，姜煜有着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是回到了前身记忆中的那段让他旁观时都深感快乐以及怀念的童年时光。
当时还是熊孩子的自己，似乎为了吸引某个女孩儿的关注，也做出了各种各样的举动，最后成功把对方弄哭了。
而之后的结局自然是很悲惨地被家长收拾了一顿。
神思恍惚间，姜煜下意识地把右手放在了少女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对方柔软的秀发，同时在口中小声说着些什么类似于“不哭”、“听话”之类哄小孩的话语。
随后土间埋居然还真的就停止了哭泣，不过脸色也算不得好看。
只见明眸皓齿的少女撅起了嘴，双颊鼓成两个小包，嗔怒道：“哥哥你是不是在把我当小孩子在哄啊？！”
姜煜连忙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摇头说道：“岂敢，岂敢。”
“哼——！笨蛋欧尼酱。”
土间埋扭过了头，倒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只是低声地骂道。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之后，土间埋似乎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正视着姜煜说道：“哥哥，真白真的是未出道的漫画家吗？”
姜煜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椎名的绘画技巧真的很厉害，只是故事情节的编排上有着一点问题……不不不，那个问题甚至严重到了我自认无法解决的程度，是妥妥的硬伤。”
一直以来，唯有在舞文弄墨方面颇为自信的姜煜，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打心底里升起的无力感。
180.心结
言罢，不待土间埋回答，姜煜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而且啊，看到椎名那副努力的样子……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很想让人为她加油鼓劲什么的。”
土间埋闻言不禁失笑：“那还真有哥哥的风格呢～”
姜煜摇摇头，无奈笑了笑，说道：“所以，小埋你有什么建议吗？关于椎名的问题。”
土间埋想了想说道：“虽然我还没有亲眼看过真白的作品，不过按照哥哥你说的情况来的话，我认为大概只有跟有想法的人合作创作漫画吧？”
“有想法的人？”
姜煜有些不解。
“笨蛋哥哥～就是说创作剧情、编写剧本一流，但是本身不太擅长画画，同时又对漫画创作有兴趣的人啦～”
土间埋突然之间显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笑着说道。
“别突然就把‘有想法’这一个概念拓展得那么具体啊？一下子让人感觉寻找到的难度从‘困难’上升到了‘折磨ⅩⅢ’好吧？”
“就算哥哥你突然用了梗，但是我没有玩过暗黑啊～所以拜托请不要说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比喻好吗？”
“没玩过你还知道是暗黑的梗哦？”
……
笑闹过后，土间埋看着姜煜，正色说道：“其实如果哥哥你想帮助真白的话，关于我刚才说的那个办法，面前就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啊～”
“咦～～我？不行不行……”
姜煜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还是连连摆手，以示拒绝。
“诶～～为什么？听诗羽学姐说，哥哥你应该很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吧？”
“……你们什么时候已经熟络到了随意联系彼此的程度啊？”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作为同一个社团的伙伴，相互熟络起来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还有——别想转移话题！”
说到最后，土间埋已然又鼓起了脸，有些不满地看着姜煜。
啧……
姜煜暗啐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遗憾，显然是对于自己刚才的的言语不仅没有奏效，反而还产生了反效果，让自家妹妹对于这个问题更加抓着不放，感到有些失策。
不过……土间埋所说的方法，确实是现在最容易实施的。无论是时间上还是人力物力财力上，都可以说比起姜煜之前对于椎名真白所制定的培养计划，不知道要方便到哪里去。
对于脑海中有着诸多经典作品的姜煜来说，简单一点，直接搬出前世就大红大紫的漫画，可以很简单地获得成功；困难一点，把许多非漫画的知名作品改编成漫画，相信再搭配上椎名真白的画工，一定也能取得不俗的成就。
但是之前也有提到过，或许是出于一名创作者最后的自尊心，哪怕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他所拿出的那些作品是抄袭的另一个世界，他自己的心理上也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这一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特质，或许要归功于前世在他还没有彻底陷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中的时候，就已经恍如梦境般，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来到了这个可以供他大展手脚，与前世似是而非的世界上。
想到这里，姜煜也不禁叹了口气，比起在他看过的小说之中，一穿越就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主角，他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拥有着主角模版的人，却担当的上一个“矫情”的评价。
说着不愿意抄袭前世的作品，但是又拿出了《春物》、《魔女之家》、《命运石之门》等等作品。而且也没有进行大多的改编工作，都是以相同的类型推出的不说，基本上还都沿袭了原作的风格。
这样看来，自己或许也担当得上一个“虚伪”的评价吧……
紧咬牙关，姜煜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心情也如表情一般，十分糟糕。
土间埋被姜煜这幅模样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咬了咬唇，颇为歉疚地说道：“哥哥……如果我之前说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姜煜阴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愕然，扯了扯嘴角，想要故作微笑地说明着“没问题”，然后继续回到之前关于椎名真白的话题上。
但是最后，这将行未行的笑容，也终究是凝固在了脸上，同阴郁化作一团，仿佛是夏日雨前的阴云，让人异常不安。
在土间埋担忧的目光下，姜煜长舒一口气，努力调节过后，表情终于回归了正常。
随后只见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伸出右手弹了弹少女方正光滑的额头，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困扰了自己许久的事情，跟小埋没关系的哦？”
“真的吗？”
土间埋闻言，将信将疑地说道。聪慧的少女看着姜煜明显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自然没有不识趣地询问“困扰着哥哥的事情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反而颇为默契地配合着姜煜扯开话题。
姜煜有些诧异地看了担忧尽去、疑虑未消的少女，他感觉对方似乎在故意配合着自己扯开话题。
不过转念想了想自己跟土间埋的相处过程，又在心底否决了这个想法。
“真的哦～”
他摊了摊手，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仿佛之前脸上所有的阴郁，都不过是错觉罢了。
“唔……好吧。但是哥哥你为什么不能帮助真白拟定剧情呢？明明社团里的大家都对哥哥之前提出那个企划案赞不绝口啊？”
在两人彼此默契的配合之下，话题再次回到了之前关于椎名真白的问题上。同时土间埋也是真的对此感到很疑惑，虽然她还没有仔细看过姜煜所写的企划书，但是单凭LINE的聊天组里前辈们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敏锐的游戏直觉就告诉了她，这个游戏不谈及游戏性——话说galgame谈什么游戏性啊？——至少在故事上，会精彩绝伦。
姜煜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椎名是……才华横溢的创作者吧。”
给出了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理所应当的，土间埋表示了不解。随后姜煜解释说道：“越有才华的创作者，其实就越不能受到别人的拘束。对于这一类人来说，自由的想象空间，才是让他们发挥自己全部实力的最佳舞台。”
181.Creator
“诚然如你所说，我也就不再自谦了。或许我真的能拿出一个精……不错的故事，椎名也确确实实能够通过这个故事顺利出道。但是对于有天赋的创作者来说，这样的行为，等于是扼杀掉了他们一半的灵性，或许说否定掉了对方更多的可能性。”
“在囚笼里带着镣铐舞蹈与在草原上骑着骏马飞驰，不用我多说，小埋你也应该知道作为创作者来说，会选择哪一个吧？”
说完这一大段话后，感到有些口渴的姜煜，再度拧开了麦茶的盖子，在“咕噜咕噜”的声响中，灌下了另外半瓶。
以上这一番话，倒是出自姜煜的真心。无论是哪一个创作领域，其实最害怕就是“外行领导内行”。内行作为下属，对于外行人的指挥又不得不听从，最后交出来的成品会是什么样子，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与之相对应的，所有的创作者最渴望的权利，当然是不用顾忌其它方面的影响，得到最大的自主权利。就游戏制作而言，这样的行为模式就体现在许多小型游戏工坊中，而且他们也确实制作出了许多想法独特、玩法新颖的佳作。
前世作为一名在游戏制作处于基层的程序员，姜煜自然对于制作什么样的游戏、数值的变化曲线是否合理、游戏性的拓展等等方面，完全没有自己的话语权。
他所需要做的工作，仅仅是根据总监以及策划的方案，一次又一次地通过键盘，敲下代码，去实现上面所要求的功能罢了。
这对于梦想成为游戏制作人——最少也要成为策划人员——的姜煜来说，倒是深刻地体会到了理想和现实的落差。
所以他也就只得勤勤恳恳的同时又显得有些麻木不仁地工作，对于工作上的前辈所交付下来的任务，也就只有不敢抱怨地去完成。
每日每夜大量重复而繁杂的数值导入、图像对应、BUG检测、功能模块的再度修改……这一切的一切，压得这个懵懵懂懂一脚踏进这一潭浑水的青年人，快要不能呼吸。
跟他关系较好的一个前辈，也在私下里跟他讲述过，他自己之前的状态以及现在的状态。之前是每发布一个新的游戏，就会诚惶诚恐地等待着玩家的检阅，为每一个非水军的好评而兴奋不已；然而到现在，也不过是拿出一堆注定被骂的作品，然后麻木地翻找着在一票好评水军的掩盖下，少数的出自真心的差评。
当时那位前辈脸上的自嘲神色，姜煜至今记忆犹新。想着或许不久之后，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心下里也一阵悲哀感伤。
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在加班过后，一觉醒来，他便来到了这个相似但不尽相同的世界。
于是心底将熄未熄的火种再度迸发出灼人的光和热，而接下来的故事，就如各位所见了。
也因此，姜煜十分乐意去挖掘自己身边每一位愿意进步的人的潜力。
你可以说他天真，也可以说他愚蠢。
但是姜煜对于创作者真正的态度就是——给予对方足够的自由。
无论是负责剧本的霞之丘诗羽，还是负责原画的英梨梨，哪怕是不知道负责什么的加藤惠以及担当着制作人角色的安艺伦也。
所以在脑海中有些完整的游戏原画设计以及剧本的情况下，姜煜并没有自顾自地拿出这些东西，然后对他们说着类似于“按照这样做就行了”的话。
他给出剧情梗概，然后任由霞之丘诗羽去填充、完善。最后的结果告诉他，这个决定并不算坏。
同样的，他也没有利用自己还算不错的绘画技巧，直接画出全部的人设。反而让英梨梨根据自己的理解以及霞之丘诗羽的剧本，画出她自己心目中的冈部伦太郎、椎名真由理、牧濑红莉栖。
面对加藤惠学习编程的请求，他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或许其中有着小小的私心（？），但大体上说，他对待身边的朋友的方式一贯如此。
倘若是安艺伦也或者土间埋提出了类似的请求，他一定也会欣然允诺的吧。
而如果今后，安艺伦也想要再度重拾他自己的企划，制作出他口中的“最强galgame”来，姜煜想来也不会吝惜地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姜煜这样的行为模式，谈不上好或者坏。
或许只能说，这大概是每一个初涉制作领域的人，都拥有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在失去这种“自由”后，感叹着其珍贵程度。
而曾经受到过类似的束缚——更准确地说连获得束缚的资格也没有——的姜煜，会尽可能地给予身边的创作者最大的自由度。
当然，这样所谓的“自由”，并不是任由创作者胡来。而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让创作者能够发挥出自己的天赋，达到超出理想状态的完成度。
这种想当然的想法，或许会招致许多行业内的人士的嗤笑也说不定。
不过当这种行为模式遇上了一群才华横溢的创作者，最后能够爆发出怎样的火花，怕是没有人能够知道。
土间埋听完了自家哥哥的这一席话后，默默看着仿佛在发泄着什么，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的姜煜，心下一阵恍惚。
她不是创作者。
所以对于姜煜的这一番言论，她也说不上对还是错。不过至少现在，她是被姜煜这一番仿佛是有感而发的话给说服了的。
因此土间埋想了想，放弃了颇为诱人的凑成“姜煜+椎名真白”这个组合的念头，转而说道：“那么哥哥，一般新人创作者都是从哪里获得的灵感呢？”
姜煜放下喝空的麦茶，长舒了一口气。闻言，不禁一愣，随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各种地方都有吧？主要是根据创作者的阅历来说啦～不过新人的话，一般都是从身边……”
愈说到后面，姜煜的声音愈低，同时，眼神愈发明亮。
土间埋看着说到话语说到一般就戛然而止的姜煜，脸上生动地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而接下来姜煜的一句话，让本就不明所以的少女，内心的疑惑愈发重了。
只听得姜煜略显兴奋地说道：“我知道怎么解决椎名的问题了！”
182.五更琉璃（三）
晚上十一点，姜煜家中。
确切的地点是原来的书房，现在是属于姜煜的卧室中。
他正俯身在案前写着什么，时不时会皱眉，停下来思考片刻，划掉之前的所写的一些东西，或者继续往下面写。
约莫着过了十分钟后，姜煜终于停下了笔，仔细再看了一边，然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拿起案上的白纸，习惯性地吹了吹，又抖了抖，最后折叠成了一个小方块，放进了抽屉里。
啊，在这张纸下一次登场之前，姑且还是说一说它的标题吧：椎名真白（划掉）三无少女（划掉）漫画家的养成方法。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微妙的名字。
完成了这一桩事后，姜煜点开了被自己命名为“Creation”的磁盘，视线扫视过名为“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的文件夹时，有了一瞬的停顿。
他突然想了起来，貌似自从之前跟自己的编辑黑猫就插画师的问题有了一段简短的交流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收到来自黑猫的最新消息。就连对方是拒绝还是接受了插画工作都不知道。
正当他如此想着的时候，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显示着他的LINE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姜煜拿过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自己刚刚才想到的编辑黑猫发过来的消息。他不禁撇嘴，心中默默想到：怕不是这个作者在写这一章的时候差点忘记了这一茬儿，然后发现放在后面剧情展开有点不方便，所以特地在这前面补了这么一段。
那个……如果吐槽太过详细的话，我是觉得会像是个人经验谈就是了……呵……呵呵……
大拇指在指纹感应区上一按，伴随着清脆的解开锁屏的音效，姜煜径直点开了LINE，查看对方的消息。
黑猫：“屠苏老师！好消息喔！埃罗芒阿老师已经答应给老师的作品绘制插画了！虽然我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啦～”
噗嗤～～
看着来自黑猫的这一番话，姜煜不禁失笑。不管怎么说，对方应该也是大学毕业后开始工作的大人了吧？怎么感觉还像个小孩儿似的，情绪表露过于表面化了。
哪怕对方现在并不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姜煜也仿佛能够看见那位梳着姬发式的发型、努力展现出成熟的一面的年轻女性，欢呼雀跃的样子。仿佛就连对方眼角的泪痣，也在兴高采烈着。
话说……你这样根本不算是约定俗成的年上大姐姐型角色吧？
心理年龄跟对方差不多大的姜煜，在不死川文库初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心里下意识地跟对方亲近了起来。
虽然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黑猫也会对他一副熟络的样子，明明才见过一面。他也只能推断为，对方可能是那种性格比较外向，善于跟人打交道的人吧。
这样看来，我们的主人公君，显然还没有掌握对方出身于千叶的这个信息。理所当然的也不知道，故事舞台在千叶的《春物》，对这样一个离家在东京打拼的年轻女性，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
不过这一点或许要归功于渡航这个彻头彻尾的千叶厨，在自己的作品中运用了太多千叶的人才明白的梗或者说元素吧。
脑海中胡思乱想了一番后，姜煜开始打字回应对方。
屠苏：“嗯，我知道了，那还真是可喜可贺呢～（鼓掌）”
黑猫：“如果屠苏老师你把句尾的表情去掉，说不定我会更加相信你是由衷地感到可喜可贺呢……”
姜煜看到对方秒回的这句话，眉头一挑，有些惊讶于对方的直觉之敏锐。他确实也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开心事情，不过站在作者的地位，如果表现得还不如编辑的话，似乎也的确说不过去。
他抿了抿唇，继续与对方的交流。
屠苏：“我是真心的哦！（笑脸）说起来，黑猫你除了负责跟我联系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工作需要负责的吗？平时不会太累吗？”
另一边，五更琉璃家中。
明明早就成年，但是模样上看上去依旧像是少女的她，正靠着床沿坐着，怀中是闭着眼歇息的黑猫“Curry”。
因为姜煜这部千叶气息浓厚的轻小说，而对其好感大增的五更琉璃，之前就常常会产生“跟对方成为朋友”的念头。
可惜的是，每次两人之间的交流，都是说完了工作之后就草草结束，连一点日常谈话的闲暇似乎都没有。不过这或许也跟自己手头上工作一大堆有关啦……
不过好在新人赏终于是要结束了。虽然说因为新人赏的原因，导致她黄金周也不能休息。唯独这一点让她感觉颇为怨念就是了。
现在姜煜突然主动提起了工作之外的话题——虽说还是跟工作有一些微妙的擦边——倒是让五更琉璃惊讶之余，有些小小的开心。
并不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心思或者什么少女情怀。仅仅是觉得能够跟一个熟悉自己故乡的人成为朋友，让她久违地感到有些温暖。
人类，内心栖居着野兽。
一边说着没有战斗的理由，一边即使咬碎撕裂身边所有的东西，也要为了生存而横冲直撞着向前奔走。
只要战斗开始，无论何时，总会朝着生存之道伸出双手。
即便，那会让某人变得不幸；即便，对于未来是一片茫然。
名为五更琉璃的少女亦然。无论是每日忙忙碌碌的工作，还是习惯性地伪装自己，都让她活得太累太累。
但人类又不仅仅是猛兽，再如何强硬冷漠的人，心灵深处终归也是会有一块旁人难以触及的柔软之地。
因为一部《春物》而莫名被五更琉璃认可的姜煜，这几句短短的话语，似乎就戳中了少女内心的柔软之地。
“什么嘛……”
她一边这样嘀咕着，一边吸了吸鼻子，不知何时，唇边开始带着暖人心脾的笑容。
照顾自己的上司、关照自己的同事、总是跑腿的自己、繁重的工作、姜煜对于他自己作品的不关心……
所有的一切，在这寂静的夜晚，少女通过手机，向着明明初见却仿佛相识多年的少年细细诉说着。
姜煜错愕的同时，也开始手忙脚乱地应付起来自五更琉璃的抱怨。
所谓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大概就是在这样的不经意间，就缔结了吧。
183.至少我认为连休中就不应该上学
三天假期之后，久违的上学日。
姜煜打着哈欠走在路上，还时不时地用手指揉着眼睛，最后用手背轻轻擦拭掉不受控制溢出来的泪水。
走在旁边的安艺伦也见状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说道：“阿煜你也很讨厌在连休中间插上一天上课对吧？”
“嗯？我吗？感觉也没有到伦也你说的那个地步。再说了，今天也算不上什么上课吧，下午放学不是比平时还要早吗？”
姜煜仍旧沉浸在熬夜的余韵之中，简单来说，就是一脸仙气。
“啊——！那么哥哥，安艺前辈，我们就往这边走了哦～”
“路上小心～”
跟自家妹妹与海老名菜菜道别后，姜煜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安艺伦也，在其面前挥了挥手，疑惑地说道：“那我们也……你怎么了吗，伦也？”
“那个……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另一位女生是谁啊？”
安艺伦也扶了一下眼镜，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姜煜有些不解地看着安艺伦也，奇怪地说道：“以前伦也没看见过海老名酱吗？那孩子是小埋的同学哦，而且正好住在我家楼下，平日也有一些来往吧。”
“……这种一眼看上去就是约定俗成的‘救济型学妹’的角色的出现是要闹哪样啊？阿煜你的人生简直就是标准的galgame开局不是吗？！”
安艺伦也突如其来的一番爆发，倒是让姜煜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什么时候伦也你的美少女游戏脑能够收敛一下的话，身为友人的我，对你的后半生就感到放心了呢～”
“既然是友人就别说那些老爸老妈才会对自家孩子说的操心的话啊？！还有——脱宅是不可能脱宅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脱宅……”
“……你下面半句话如果是‘圈子里的老哥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待在这里面的！’，我们就绝交。”
“诶～～怎么会。下面半句话是‘做游戏又不会做，只有当一辈子萌豚，才能维持热情这个样子’什么的哦？”
“笨蛋吗你是？再说你难道不是想成为创作者才自顾自地把这一群人卷进这滩浑水的吗？”
“……果然阿煜也觉得很奇怪吧？我这样标准的‘消费豚’突然想要踏进创作者的世界什么的。而且就算是做游戏，平时我也完全帮不上忙……”
“伦也你今天很奇怪诶？一个社团里肯定会有分工啊，如果你自信写剧本比霞之丘学姐厉害，或者画画比泽村厉害，又或者写程序比我厉害的话，也可以接过这些工作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放宽心。宣传、印刷、发售这些幕后工作也很重要的吧？所以伦也你完全不必妄自菲薄，大家都是同一个社团里的同伴不是吗？再说了，伦也你会产生‘成为创作者’这个念头，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毕竟身边有那样两个散发着光芒的榜样啊……”
“……突然被你安慰了一番，倒是让我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消沉了……”
安艺伦也稍显阴沉的脸色在姜煜的一番（zui）话（dun）的连消带打下，恢复了正常，最后喟叹般说道。
“对了，说到社团，不知道诗羽学姐还有英梨梨的工作进度怎么样呢～毕竟是六条线路的剧本吧？还有新作要操心，诗羽学姐也很辛苦呢～嘛，不过既然是诗羽学姐，应该还用不着我们担心吧？只要好好期待‘霞诗子’的大作就行了！”
“伦也你不担心泽村吗？比起剧本我还是觉得原画的责任比较重哦？而且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负责这些东西……”
“英梨梨从来没有输给过Deadline哦？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嘛～虽然说在截止日期之前的工作进度会让人颇为担忧就是了。”
安艺伦也理所当然般说着，姜煜似乎可以从他的话语中体会到对于英梨梨满满的自信。
于是……
“之前我就很奇怪了，伦也你跟泽村果然是青梅竹马吧？但是她在学校的时候不是完全不理你吗？而且这个学期之前，貌似也没有看见过你跟对方交流的样子。”
没错，饶是姜煜再如何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也无法发现在一年级的时候，安艺伦也跟英梨梨之间有过交流的印象。
闻言，安艺伦也的表情稍稍变得有些苦涩，叹息了一声后，他淡淡说道：“虽然是青梅竹马……不过因为小学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跟她绝交了啦。顺便补充一点，现在也没有重新建立联系哦？我想那家伙，平时肯定也是作为‘柏木英理’，在跟社团的制作人交流着吧。”
姜煜表情尴尬，用手指刮了刮脸颊，略显歉疚地说道：“如果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我很抱歉。另外，我也没有打探你们俩之间的往事的意思……”
安艺伦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随后说道：“不说这些了……阿煜你的《春物》也快要发行了吧？我记得一直是在不死川文库的新人赏上牢牢占据着第一，很厉害嘛你！那么，负责插画的是哪位老师？”
说着，安艺伦也拍了拍姜煜的肩膀，一副赞叹无比的样子。
躲开安艺伦也想要继续拍下来的手，姜煜回答道：“我的编辑告诉我是……埃罗芒阿老师……吧？”
他对于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吐露出这个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哪怕路上并没有人在关注他们之间的谈话。
“咦——？居然是这位插画师吗？那阿煜你的作品很有可能一下子就卖空呢！”
安艺伦也似乎对于这个羞耻程度颇大的名字非常熟悉，闻言有些惊讶地说道。
“……就算再怎么说，我也是新人作者吧？哪有可能会……”
姜煜对于安艺伦也的推断也是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当即反驳说道。
“阿煜你不了解那个名字在插画界代表的意义啦～有名的插画师真的可以带动整部作品的销量呢！而且虽然这样说感觉有些悲哀，但是轻小说主要卖点确实是插画，其次再是内容来着。”
安艺伦也一副“naive”的表情，摇头晃脑地说到。
184.社团进度（上）
末了，似乎是怕姜煜误会，安艺伦也补充说道：“当然啦，也不乏插画一般的可爱，但是内容出乎意料的精彩的作品。在我的眼中，诗羽学姐的作品还有阿煜你的作品，都可以算得上抛开插画也卖得出去的作品耶～”
姜煜扯了扯嘴角，最后从嘴里挤出来这么一句话：“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他心下也知道安艺伦也说的话是事实。会购买轻小说的群体，大部分都是在校的学生，也因此大多数轻小说都是以较为廉价的文库本的方式售卖，而不是那些传统的作家一般，以单行本的方式售卖。
若要在这里拓展开关于文库本和单行本的差别的讨论，未免过于占据篇幅，因此简要一提。
大概比较来说，除开价钱一个比较贵（单行本），一个比较便宜（文库本）外，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大小上。
单行本一般分为平装精装两种，前者为开本，后者为A5；文库本则统一为A6大小，方便携带阅读。
顺便一提，所谓A5既为A4纸对折一次，同理，A6为对折两次。而开的面积大小大概为A4纸的4/9，是一般书籍的幅面大小。
那么回到正题。正因为受众群体对准了青少年，而大部分未成年的消费都属于冲动型消费（咦～难道成年了就不是了吗？），所以封面插画的美观与否，可以很大程度上决定逛书店偶然看见这本书的少年少女们，是否会选择购买。
也因此，在轻小说这个圈子里，小说写得好的人，自然会受欢迎。而插图画的好的人，也会有一批自己的忠实拥簇。
两者合作的产物，也会自然而然地造成彼此粉丝的双向流动。所以写得出好作品的轻小说家，自然也会找画的出精美图画的插画师。反之亦然。
七零八碎扯了这么多，其实终归就一句话：能者天助。
这世上的道理，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直白、残酷。
……
当日下午两点。
因为处于放假期间，所以在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丰之琦学院便早早的放学了。不过出于对学生安全的考虑，学校方面还是勒令下午两点之后才能离校。
现在这个时间，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时分的学生们，自然鱼贯而出，纷纷奔向自己预定的地点，为欢度接下来的四天连休做准备。
所以说，姜煜对于为什么要在好好的七天放假之间，硬生生地插进来一天用作教学，同时还只上半天课，实在有些费解。
一边踏着上楼的阶梯，姜煜一边这样想着。
与学校同款制式校服不同的、仿佛特立独行般与绝大多数学生行走的方向相反的身影，慢吞吞的脚步，脸上似乎还带着无奈的神色，姜煜径直向着教学楼高处攀登。
正午的阳光下，透过铝制边框的窗户，隐约可以看见雀跃着的学生们脸上开心的笑容，他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享受青春的傻瓜们，爆炸吧！”这样的话。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视听教室。这里位于主教学楼四楼的角落，平日里除了少数几门课，很少能用到这个地方。同时也因为有一些贵重器材，这里也被禁止当作社团活动室使用。
当然，只是在这学期之前。
出于帮助老师减轻负担的意图（当事人所说），安艺伦也掌握了这间教室的钥匙，随后理所当然的，拿来当作了至今没有名字的游戏制作社团的活动教室。
虽然说这个所谓的活动教室，也不过仅仅是几个人聚在一起，交流一下彼此的进度，随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罢了。
姜煜没有选择敲门，嘴里说着“打扰了”的同时，径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因为开门的响动，而导致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了走进来的人身上。不过发现是姜煜后，身为创作者的两名少女，再次垂下了头，忙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唯一的例外是教室里另外一名男生，看见姜煜走进来后，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正前方的白板前，敲了敲板子，随后说道：“咳咳，人员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开始五月份的第一次会议，需要各位汇报一下各自的工作进度，没问题吧？”
话音落下后，场面一度非常安静，仿佛是惯例般陷入了冷场的尴尬氛围之中。
好在安艺伦也对于这番景象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毫不在意地指着一位正对着电脑敲击着键盘的黑长直少女说道：“那么首先……诗羽前辈？”
霞之丘诗羽将散落在鬓边的发丝拈成一束，别到耳廓后面，随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中途因为新作的原因，导致我这边的完成度比想象中要低，面前只完成牧濑红莉栖、椎名真由理两条路线，漆原琉华线大概写了一半不到。剩余的所有工作，大概能够在这个月内完成。”
说到这里，霞之丘诗羽顿了顿，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姜煜的位置，戏谑道：“后辈君能够想出这样一个角色，说不定内心里也蕴藏着某种野兽呢～”
姜煜闻言一愣，随后立马明白了对方说的是关于漆原琉华这个角色的性别问题。原作中由于世界线的变动，导致漆原琉华的性别也发生了变化。当然无论哪条世界线，角色的立绘都没有改变，属于“画女硬说男”系列的经典角色之一。
在原作剧情中，漆原琉华这个角色第一次登场时，会有一段冈部伦太郎的心理活动，用来对其进行介绍说明。那句“然而是男的”，让不知多少人会心一笑，随后在角色专属剧情线中，鼻酸泪流。
姜煜本身谈不上多喜爱这个角色，然而倒也确实被漆原琉华线的剧情感动到过，虽然结局的结婚生子让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制作组的满满恶意。
因此，听到霞之丘诗羽这样说，他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语气颇为平静地说道：“只是一般galgame都会有的伪娘系角色吧，虽然加入了性转设定，但又不是真正毁人三观的××山脉。所以霞之丘学姐完全不必担心我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哦？”
“倒是学姐，不要因为写了这个剧本就觉醒了什么奇怪的新属性就好了。”
说到最后，姜煜抬起了头，直视着霞之丘诗羽的视线，争锋相对。
185.社团进度（下）
“哟～不错嘛，后辈君已经从一开始的毫无还手之力做到能够稍稍挣扎一下了，前辈我很欣慰啊～”
霞之丘诗羽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眼睛微眯，裹着黑丝长袜的腿也有节奏地抖动了起来，接受了姜煜突然发起的挑战。
看到两人对视的视线中似乎有着火花闪烁（雾）的安艺伦也，连忙叫到：“Stop！英、英梨梨——！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自觉拦不住即将开启毒舌暴走模式的霞之丘诗羽，安艺伦也选择了话题转移大法，让自己的青梅竹马站出来，承受住火力压制。
英梨梨从刚才起就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自顾自地画着手上的原稿。闻言她抬起了头，瞥了一眼安艺伦也，又看了看那边似乎即将要爆发战火的两人，无奈嘟囔了两句“搞什么啊？”、“真没办法”之类的话，随后说道：“拜某位进度缓慢的剧本作家所赐，我这边的工作展开的有点慢，现在只基本完成了比较主要的几个人物的设计，后续可能会根据剧本进行更改。现在正在进行一些次要人物的形象设计。”
“另外——拜某个半吊子策划所赐，工作量超乎想象的多。话说我也是有着自己的工作啊？现在却必须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个同人社团上……又不是什么商业化的作品，为什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工作量啊？”
姜煜和霞之丘诗羽两人看着似乎是在抱怨着彼此，同时又老老实实尽全力完成工作的英梨梨，不由得相视一笑，接着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化作了实质的声响。
随后在英梨梨毫无威胁力的威胁目光中，姜煜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仍旧带着抹不去的笑意说道：“关于作为半吊子策划让你的工作量大大增加这一点，我很抱歉。另外补充一点，我多少也会一点绘画，所以有些地方我也能够对你进行一点帮助。毕竟我是原作者嘛，对于自己提出的企划案，多少也是有一点想法的。这些想法，应该能够对你进行人物设计，有一定的帮助。”
霞之丘诗羽同样是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笑意，闻言一愣，有些惊讶地说道：“后辈君你还会画画吗？”
姜煜点了点头，谦虚道：“一般水平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谁料听到这句话后，霞之丘诗羽竟是捂嘴笑道：“说起‘大雅之堂’，某位抱怨我是个进度缓慢的剧本作家的人的作品，全部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典范吧？”
英梨梨拍案而起，一只手指着霞之丘诗羽，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撑住自己前倾的身子，怒道：“霞之丘诗羽——你——！”
“啊啦～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柏木英理老师？”
“咕呜……”
面对铁证如山的局面，英梨梨仿佛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软塌塌地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刚才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
同时，金发少女在心里暗自咬牙切齿地想到：总有一天，我也要抓住你的把柄啊啊啊啊！
面对这样的局面，姜煜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好啦好啦……那么彼此的进度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泽村，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长期有效，如果你有什么进度赶不过来的时候，就通过伦也告诉我吧？”
说到最后，姜煜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还冲着英梨梨挤眉弄眼。“我全都明白”、“我这是为了你好”、“还不快感谢我”等等情绪生动地流露在脸上。
英梨梨对此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可恶，好像还真的有点心动？
先不谈听了姜煜的一席话后在一旁纠结的英梨梨，眼见着似乎已经没有事情的姜煜，又继续说道：“那么，这次会议到此结束，大家解……”
“等等——！”安艺伦也连忙打断了姜煜的话语，“至少要约定一下下次社团活动集结的时间吧？”
“诶？那个怎样都无所谓吧？反正都是在学校而已，随便哪天放学后有时间，过来集合一次就行啦？或者午休的时候也可以嘛。”
姜煜停下了自己准备离开的脚步，挠了挠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他打心底里认为这样流于形式、仿佛只是为了让每个角色能够定时登场刷一刷存在感的活动，没什么意义。
这样的念头或许来源于前世常年孤独的经历，让他对于人际关系的保持有那么一点不在乎。或者说，他认为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那样流于形式的定期聚餐或者集合之类的活动来维持关系、加深感情。
嘛……也不能对一个朋友很少的人要求这么多呢是吧？
安艺伦也对于这方面倒是比姜煜要精通一点，因此他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提议，径直说道：“那么就明天？……要不后天？”
对此姜煜表示自己有异议，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跟琴吹紬和她的朋友约定了在后天见面来着。
在姜煜明确地说出自己后天有事后，随后霞之丘诗羽也表达了自己这几天都要忙着新作发售的相关事宜，因此没有什么空暇的时间参与社团活动。最后，一直在一旁画着草图的英梨梨也说着“因为要忙着设计角色，所以这几天最好别来打扰我”之类话，让安艺伦也拟定在黄金周剩下的时间内举行的下一次社团活动的计划彻底流产。
看着一副“失意体前屈”姿势趴在地上的安艺伦也，姜煜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安艺伦也的肩膀，说道：“先不说创作者这边的事情，作为制作人，伦也你的担子也很重哦？”
“嗯？不是还没有到……”
安艺伦也瞬间恢复了正常，有些疑惑地问道。
姜煜摇了摇头，叹息般说道：“就算是同人社团制作的游戏，也不可能什么钱都不要吧？所以你需要募集资金，伦也。”
“是、是这样哦？”
“制作游戏的话……DVD的压制费、包装和说明书的制作、印刷费……这些全部加在一起的话，要花费数十到上百万元的钱哦？”
霞之丘诗羽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补充说道。
“百万——？！这么多钱对高中生来说是不可能的啊——！”
最后，教室中回荡着安艺伦也充满惊惧意味的尖叫。
186.简单易懂的社团解散法则
简单易懂的社团解散法则之一：成员的行程完全兜不拢。
当然可喜可贺的是，咱们主人公参与的、未命名的、全是高中生的、一看就是玩闹的游戏制作社团，已经在高压政策兼彼此牺牲下解决了这个问题。
然后，是简单易懂的社团解散法则之二：资金见底，或者说从最开始就没钱。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用爱发电。
而现在，社团发起人兼制作人安艺伦也，就面对着这样的残酷现实。
“不可能吗？我出一本轻小说的话，初版○部，定价○日元，版税是○％，收入有○万日元哦。”
“虽然我对于原价、本子数量还有销售收入，都不是很清楚——毕竟都是交给爸爸一个人在管理——但是听他偶然提起过，完全超过了这个数目的喔。”
面对身为知名创作者的两人所抖落出的现实，安艺伦也显得更加低沉了。
顺便一提，拟作消音符号的那几个数字，因为真相过于残酷，在此就不告诉大家“身为高中生到底能够赚多少钱”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唉～如果推出之后能够误打误撞地回本，当然再好不过，但是在那之前的投资可是不能小觑的哦？霞之丘学姐说的金额已经算是比较保守的啦。”
姜煜叹息着说道。一百万日元，按照汇率大致相当于6万人民币，1万美元不到。当然如果按照实际购买力换算过来，自然是更低了，在此不再细表。
这是按照上个世界的外汇比例，而这个世界的华夏用的货币称呼为简单直白的‘华夏币’，汇率跟前世的美元差不太多。
按照姜煜的了解，一个游戏的实际开发过程，消耗的金钱当然不可能只是这么一点，其中的大头都在光盘的压制和包装上。如果只发行数字版的话，费用什么的倒是可以一下子就降低下来。不过这也就失去了在CM上发行的意义。
正规的游戏制作公司，还要算上工资、加班费、奖金什么的。不过由于这是非商业盈利性质的同人社团，自然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支出。
而姜煜的想法是：大概会把这次的冬CM上推出的版本加上“初回限定”之类的标签，至于之后是否进行数字发行，则要看游戏的受欢迎程度。
这样看来，之前苦逼的程序员，似乎也要摇身一变，成为被玩家痛骂的游戏开发商了呢～
嘛嘛……梦想什么的，也是需要在坚实的经济基础上，才能努力实现的，对吧？
“少蠢了，这白痴怎么可能认知到那种现实的问题。”
一旁的英梨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画笔，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安艺伦也，毫不留情地说道。
所以，继厚黑严苛的唇枪、光明正义的背刺之后，紧随而来的是金色幼稚的舌剑吗？
英梨梨从座位后面走出来，推开站在安艺伦也身前的姜煜以及霞之丘诗羽，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板上的自己的青梅竹马，再度开启冷嘲热讽模式。
“基本上像伦也你这样的天生消费型御宅族，不可能具备从零开始的创作力、企划力、分析力以及持续力。反正你这家伙的脑袋里，肯定只有‘我想出的最强美少女游戏热销后变成TV动画、剧场版动画、最后改编真人版电影’这样一帆风顺的发展过程吧？简直就像是做不完的梦一样。”
“泽村……你说的太过了吧？再怎么说，伦也也不可能……”
姜煜有些不满地为自己的友人辩解道。
跪伏在地的安艺伦也猛地抬起头来，大声反驳说道：“说什么傻话！我明明也规划好十几年后再推出完全重制版的剧场动画风靡一世了！”
“……抱歉我错怪你了，现在我完全认同你的观点。”
话语说到一半而被安艺伦也打断了的姜煜，呆滞了片刻后，若无其事地说出与前半句话完全相反的后半句话。
简单易懂的社团解散法则之三：领导者看不清现实。
“唉唉，就算已经这么深谋远虑了，起始资金还是很重要的吧？老实说，我是很看好这个作品的确可以走上那样一帆风顺的道路哦～”
正当安艺伦也有些感动于霞之丘诗羽突然温柔明事理的话语的时候，对方话锋一转说道：“所以，你有什么打算？要找民间借贷？还是卖肾脏？”
话音落下后，除开说话人外，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率先发出的声响是姜煜没有憋住的笑声，而伴随着笑声的则是安艺伦也脸上尚未散去就已经僵硬住的感动神色。
随后安艺伦也惊恐地嚷到：“太黑暗了，学姐！这里可以打着轻松标签的宅向小说，请不要若无其事地说出那样残酷的社会现实！”
“嗯……你也可以选择拉上站在一旁的那位监督兼策划一起分担，毕竟我们都是你们手下打工者对吧？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借你喔？”
在说完了那样黑暗的话语后，霞之丘诗羽话锋再转，似乎是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资金的问题。
不过……姜煜表示为什么会突然说到我这里？
安艺伦也先是有些心动地看了姜煜那边一眼，听到霞之丘诗羽最后一句话后，眼神一亮，有些忐忑地问道：“真、真的吗？”
“唉，当然不能不收利息就是了。”
霞之丘诗羽笑眯眯地说道。只是那个笑容，怎么看都是即将逮捕猎物的猎人，玩味而又残酷的笑容就是了。
“可、可是，要用钱还我也没得还……”
“我并没有叫你用钱还哦？毕竟报恩的方式又不止这么一种。”
说着，霞之丘诗羽的眼睛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你给我适可而止，霞之丘诗羽！”
英梨梨突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我又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喔？毕竟……”
说到这里，霞之丘诗羽突然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姜煜，让对方一阵莫名其妙。
“哼——！你每次都是这样耍人的语气，反正最后吐露出来的词语都很糟糕。”
“哎呀～我可没想到泽村你眼中的我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你多少也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吧？孤独腹黑女。”
这两个人果然是走下舞台后，就不看彼此一眼的谐星搭档……
姜煜和安艺伦也看着又开始一边吵闹一边往教室外走去的两人的身影，面面相觑了一眼后，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简单易懂的社团解散法则之四：社团成员感情不融洽。
187.漫画家的养成方法
在社团中担当者最重要的两名角色的少女吵闹中出去了之后，姜煜向着安艺伦也提议说道：“我的确应该承担一部分费用，毕竟最后采用的是我的企划嘛，而且我还担当着监督的职责。”
提问：游戏制作团体中，策划或者监督需要承担游戏制作过程产生的费用吗？
回答：完全不用。
因此，安艺伦也奇怪地说道：“哪里的监督会需要承担这样的责任啊？”
姜煜摊手笑道：“那就当作朋友的资助吧！虽然一开始是被伦也你强行拉进来的，不过我觉得还是蛮有趣的哦？制作游戏。”
倒不如说伦也你让我燃起了久违的热血啊。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等等——你这是哪门子的青年励志番啊？！
看着安艺伦也一副犹豫的表情，姜煜趁热打铁地说道：“而且，伦也你别忘了我有一部即将发行的轻小说哦？按照你对这部作品的评价，这些钱我应该还是出得起吧？”
“唔……但是，一般轻小说稿酬是半年发一次……”
安艺伦也似乎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在进行一些无力的坚持。
“现在才5月喔？再说，如果申请提前下发一下，出版社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
姜煜乘胜追击。他是真的对《春物》的销售收入挺有信心的，毕竟是前世广受好评的作品。
而且，就算因为一些关系导致卷均销售数量不高，他还可以数量来凑嘛……毕竟前世都已经出到1卷了。
安艺伦也眉头一皱，咬牙说道：“不，还是我自己来，只要每天坚持打工，不去买限定周边的话……应该还是……”
“请你不要带着悔恨和迟疑的腔调说这样充满了奉献精神的话了好吧？”
姜煜表情无奈地吐槽说道。
“可……可是……”
“啊啊～～伦也你真是有够婆婆妈妈的。这样，你一半我一半行总可以了吧？总之就这样决定了，不接受任何反驳，我回去了。”
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后，姜煜立马提着书包往教室外面走去，准备回家。
安艺伦也向着姜煜离去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抓住些什么，最后却是无力地垂落了下来，苦笑着呢喃道：“创作者啊……”
……
因为在视听教室里开展了一次没什么意义的社团活动，所以当姜煜顺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土间埋就读的荒矢田高中那边的情况，似乎跟丰之琦差不太多，或者说全岛国的高中似乎都是这样安排的假期。因此姜煜走进客厅时，看到的就是被薯片、可乐、布丁等等零食包围在中央，一脸享受地玩着游戏的妹妹酱。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姜煜倒也没有提醒对方如何如何的想法。说到底，从前没有过妹妹，在这里突然就有了个妹妹的他，对其宠溺程度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将书包放在沙发上，随后一转身，姜煜就发现了餐桌上没有动过的保温盒。他瞳孔微缩，向着土间埋询问道：“小埋，你回来有看见过椎名吗？”
土间埋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没有看见真白出来喔，大概在房间里的吧。话说，哥哥你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的房间让出去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小埋住呢～”
“难道我还让人家一个女孩子睡书房吗？”
姜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然后径直走到椎名真白的房间，敲了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姜煜说了声“ojamashimasu”后，轻车熟路地推开了房门，习以为常地跨过了一片狼藉的地板，直接走到书桌下。
“果然在这里吗……寻找过程顺利得我都不想吐槽了啊。”
姜煜叹息了一声，敲了敲桌面，说道：“起床了，椎名！”
之后，被团开始蠕动了起来，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中，一个小脑袋从被子中探了出来，声调慵懒地说道：“姜煜，饿了。”
“既然饿了你就自己早点起来吃饭啊？我不是给你在桌子上留了饭菜的吗？如果我早上没叫你起来吃早餐的话，你是不是会直接睡到现在啊？”
姜煜有些抓狂地说道，最后愤愤不平地弹了弹少女的脑门。
少女当时怔住，随后摸了摸额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好痛。”
“那就拜托你说得更加充满感情一点，三无少女！”
“三无少女？”
椎名真白一边从被团中爬出来，一边疑惑地问道。
姜煜下意识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当然，并不严实——随后看到椎名真白有好好地穿着衣服，才松了口气，放下双手回答说道：“不，没什么。总之先吃饭吧。”
……
替椎名真白洗脸刷牙并且看着对方好好吃过迟到的午餐后，姜煜将保温盒放到水池中，准备等一会儿吃过晚饭后一起清洗。
接着，他从自己目前的卧室中拿出了昨晚拟定好的“漫画家的养成方法”，向着椎名真白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间中，他先是把散落一地的书本还有纸张——没有衣服需要收拾还真是可喜可贺——叠起来放好，然后让椎名真白坐在床上，自己拿过椅子坐下后，表情严肃地说道：“那么，椎名，我们来谈一谈关于你的问题吧。”
“嗯。”
少女颇为顺从地坐了下来，脸色如常。倒是姜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的样子。
深呼吸几次后，姜煜开口说道：“首先，你画的漫画的剧情发展有些过于跳脱了，直白点说就是莫名其妙。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你需要取材！”
“取材？”
椎名真白似乎有些理解不能。
“嗯。”姜煜点点头，继续说道，“出于方便，你的取材过程就先从身边开始好了，所以我现在你需要你每天记日记。记录下身边有趣的事情，然后画进漫画里。”
“日记？”
“啊，当然。关于剧情编写的练习也不能停，直到椎名能够独当一面为止，都要坚持每天完成任务喔，可以接受吗？”
“……嗯。”
“……”
姜煜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因为他刚才发现，向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她，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188.加藤惠的旅行见闻（一）
“啊～是这样啊。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时间是晚上七点钟，刚刚吃过晚饭后。
地点是姜煜家中的阳台上。
此时此刻，姜煜正在和在北海道进行家庭旅行的加藤惠通话着，讲述着社团里的一些事情。
刚刚他告诉给对方的，就是发生在今天下午的“资金募集事件”。
话说如果能够不写这种强行捏他某万年小学生的梗，就再感激不过了呢～
“呵～然后啊，霞之丘学姐还有泽村，就旁若无人地开始抖落出自己的收入了。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那些根本就不是高中生可以接触到的数字吧……伦也当时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简直是太精彩了！不过想想作为畅销作家还有墙际社团的画师的话，似乎也可以接受来着。”
姜煜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加藤惠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想起了下午离开前在视听教室里的那一幕。
谁能想到不过是两位高中生，就已经能够通过自己的作品，赚取到旁人想也不敢想的金额呢？
“那还真有那两位的风格呢。姜君呢？你的轻小说发售了的话，大概也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吧？”
加藤惠靠在墙壁上，目光似乎凝聚在眼前的景致上，似乎又没有，带着些许笑容，语气淡然地说道。
“呃……虽然听到你这样说，我是感觉很好啦。不过姑且还是问一句，加藤你知道轻小说销量的一般状况吗？”
姜煜换了个方向，用脊背靠着栏杆，仰着头看着夜空中零零点点的星子，表情微妙地说道。
“不知道喔，完全。”
“……你回答的速度太快反而让人没办法吐槽了。唉～姑且说一下，一般轻小说‘畅销’的标准线是单本5000册，如果能够达到这个及格线的话，大概就能保持至少一个季度一卷的推出速度。而如果低于这个及格线的话，是否推出下一本就要看出版社的安排了。也就是说，随时会有腰斩的风险。”
“而类似霞之丘学姐那样出道作总销售量就达到了50万的作家，完全可以称呼为畅销作家了，新作所能够得到的资源也跟出道作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学姐那个夸张的盈利，是在50万册文库本的基础上，还要加上后面几卷的“初回限定版”什么的。”
“况且，这还是学姐的作品没有动画化之后的销量，看看平时伦也的那些行为，加藤你大概也能明白这类粉丝的购买力了吧……”
听着电话那头的男生语气严肃地跟自己科普着一些出版业界的基本情况，加藤惠表情有些奇怪，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开口打断道：“那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所以姜君你是想说……霞之丘学姐真的很厉害？”
“唉～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总之我的意思是——虽然加藤你刚才的想法很好，但是估计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霞之丘学姐那样的高度喔？”
姜煜仿若是在叹息般说道，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种“难道你是笨蛋吗？”的意味。
“‘不可能一下子’吗？姜君对自己真有自信呐～”
加藤惠一下子抓住了姜煜话语间的漏洞，淡定反驳道。
所以说，其实这样擅长抓住别人话语中未挑明信息的人，超可怕的是吧？
于是……
“我说，加藤你啊……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不起眼的样子，但是其实是一个超级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吧？”
姜煜这次的语气是真的只有叹息了。
“诶～～我刚才的话会给人这样的印象吗？嘛，不过比起姜君来说，在‘察言观色’这一块儿，或许我是真的比较擅长吧。”
面对姜煜这样的评价，加藤惠看着从眼前的玻璃中游过的不明水生物，微微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
“……刚刚你好像不动声色地损了我一下，是我的错觉吗？”
“是错觉喔。”
“请你不要随便顺着别人给的台阶直接就下来了啊！”
之后两人在就“加藤惠的北海道之旅”这一话题展开，当然主要是由当事人讲述了一些旅行见闻，倒是让姜煜听得津津有味。
本质上来说，他也是一个挺容易满足的人。这种可以扩充见闻的交流，你让他进行一整天都没问题。
“……啊，对了。今天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好奇怪的人。明明是这个天气了，还穿着……嗯……似乎是叫‘洛丽塔风格’的服饰，而且还是红白两色，充满荷叶边的款式，一般人可驾驭不了这样的风格呢……”
“……那个，加藤？”
你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话要说啊！人物模板又双叒叕崩坏了哦？
不过话说回来，加藤惠的人设模版，是什么啊？
“……还有呐，因为正好坐在我们旁边，我可以看得很清楚。金色的长发，碧蓝的眼眸，耳朵又尖又长，简直像是奇幻故事里登场的妖精一样……”
闻言，姜煜额头滑下了冷汗，按照加藤惠的这个描述，他本人是觉得比起奇幻故事里的妖精来说，更像是十八禁凌辱游戏的女主角就是了……不过这一点还是不要告诉对方会比较好吧？
“……可能是发现了我在看她——虽然这一点的确是我的不对——那个女生突然站来起来，拿出一张白纸，两三下写了个签名就给了我，然后直接离开了呢。貌似我被当成了她的粉丝诶～～不过我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偶像喔，真奇怪。难道是刚出道的新人吗？姜君你对类似的人有没有印象啊？”
“唔……就算你这样问我，平时除了缪斯我也根本不关注偶像的事情啊。那位金发女生，还有说什么吗？”
姜煜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他完全搞不懂加藤惠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难道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像一个追星族吗？
“……肥皂？”
这次对面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良久之后，颇为疑惑地问道。
“呃……不，这个……你就当我是口误好了。比起这个，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吗？”
姜煜扯了扯嘴角，悄悄拭去额头上的冷汗，转移话题道。
倒不是出于什么特别的理由进行隐瞒，只是姜煜觉得告诉了加藤惠的话，对方肯定又会在谈笑间（装作）不经意地透露出这个消息，然后自己就得面对除了她之外所有社团成员的诘问。
emmmm……括号里面那个词，大家就当没有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