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八百三十六章 擎祖的妥协
这一天,对整个神灵世界而言,都意义重大,不知多少道目光紧张的投望天南。
包括天庭的不少老辈神灵,也聚集在巨灵文明的一面神圣古镜下方。
镜面上,显化有天南星域的景象。
一旦天南大乱,地狱界内讧,他们便能在第一时间杀入修罗星柱界,破坏能量源,阻止修罗星柱界继续深入各大古文明所在的星空。
天姥神旨出现之时,他们也听到那道威慑天下诸神的声音。
便是这些老辈神灵心思沉定,亦震动巨大,发出一大片哗然声。
“她居然还活着,而且修为达到了那个层次,一旦出世,也不知会造成何等风波。”一位曾经见过天姥的妖族古神,忧心忡忡的说道。
“她已经不能算是这个时代的修士,没有参与这个时代的争斗,应该不会插手天庭和地狱的战争,大家不用太过担忧。”
“神旨都已经传出,出世是迟早的事。”
“这哪里还是神旨?这是天旨!”
……
在血绝战神打上天南之时,星空战场上,地狱界便是由攻势转为守势,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十族内乱。
十族都有神尊级的大人物,马不停蹄的赶去天南,阻止变故发生。
十族之间积怨已久,暗藏的矛盾很多,万一这根导火索点燃,将牵一发动全身。对地狱界而言,则是灭顶之灾。
十族的大人物赶到时,天姥的神旨,已是前一步到达。
谁都不知,十族的大人物在天南,都商议了一些什么。但,半日后,在他们离开之时,罗衍大帝和不死血族族长将安然无恙的血绝战神,带出了天南星域。
这说明,威盖天地的擎祖,这一次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无论是妥协于天姥的震慑,还是妥协于十族大人物的劝说,亦或者是因为天庭诸神的聚集。
总之,这对天南的威名,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甚至比三大战神全部战死都要沉重。
走出天南星域,罗衍大帝脸色沉肃,看着血绝战神道:“地狱界不能乱,再大的仇恨,暂时也要隐忍。忍的不是擎祖,是大局。当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先找到张若尘,将他救回来。”
不死血族族长道:“是啊!这一次天南损失惨重,该出的气也出了,该报的仇也报了,咋们不亏。”
血绝战神很清楚,十族的大人物之所以赶来天南,不是为了主持公道,也不是评判对错,对他们而言,张若尘被废只是一件小事,甚至破军战神被废和天南亿万生灵遭受血劫也是小事。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是化解双方的仇恨,阻止矛盾升级。
这如同是一场交易,被废的张若尘,和天南的损失,就是放在天平两边的货物。
但对血绝战神而言,这却不是一场交易,便是将天南三大战神全部废掉,都换不回张若尘的一身修为。
可是,血绝战神却也很清楚,这场复仇,已是无法继续。
罗衍说得不错,现在只能忍,忍的不是擎祖,是大局。
“你答应我的事?”血绝战神道。
罗衍大帝眉头一皱,道:“放心,本帝答应了的事,绝不会反悔。别说张若尘只是武道被废,便是他连精神力也被废掉,本帝也肯定将罗乷嫁给他。本帝一言九鼎,岂会悔婚?”
不死血族族长跟着附和,道:“张若尘精神力天资也很高,好好培养,将来说不定能够成为擎祖一般的存在,依旧是天地间的至强。”
“那么救人的事?”血绝战神道。
罗衍大帝有些不耐烦,感觉血绝战神是在讨价还价,怎么的,明明自己在救他,现在好像变成自己在求他一样。
这到哪里说理去?
罗衍大帝道:“本帝前来生死墟之时,天音和罗乷已经赶去营救。再说,天姥神旨都颁布,谁还敢杀他?”
“胡说八道,那是神旨吗?那是天旨。”不死血族的族长颇为较真,如此说道。
罗衍大帝道:“好吧,天旨,天旨。”
“天姥的神旨……”
血绝战神见不死血族族长的眼神瞪了过来,连忙改口,道:“天姥的天旨固然可以威慑天下,但,总有人铤而走险,甚至可能会借对付张若尘,故意将天姥引出来,变数太多。”
罗衍大帝道:“你这是对他溺爱太过了,我们的修炼之路,何尝是一帆风顺?如果张若尘连这都闯不过,将来还怎么成为精神力至强?”
……
生死墟是死族的禁地。
死神庙是生死墟中的禁地,同时,隐藏着死族最大的秘密。
这是一座无比古老的石庙,与那些神殿比起来,不算宏伟,被厚厚的灰色死雾笼罩,充满神秘的韵味。
擎祖便是死神庙这一代的守护者。
此刻,擎祖站在死神庙外的一株神树下,这株神树与光阴死神树几乎一模一样,但,只有数十丈高,枝叶繁茂,根须如虬龙。
六大人满脸怒容,眼中杀机毕露,道:“师尊,天南受此奇耻大辱,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血绝战神和血绝家族,必须付出代价。”
“六,你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七十九阶了吧?”擎祖淡淡的道。
六大人道:“是!”
“为何还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这便是你很难突破到八十阶的原因,七已经走到你前面去了!”擎祖道。
六大人连忙单膝下跪,脸上的神情,收敛了许多。
七大人站在一旁,平静自若,道:“当前局势,动不得血绝战神。”
擎祖身形苍老,却又挺拔如松,若有所思的道:“我低估了血绝!低估的,不是他的修为,而是围绕他形成的这股庞大势力。”
七大人道:“下三族本就是将血绝战神当成未来的话语人培养,甚至其它各族也有一些势力,在提前投资血绝战神。这便导致,地狱界无人可以动他!血绝战神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分量,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打上天南。”
“对地狱界而言,血绝战神也的确有成长为下一个时代擎天之柱的潜力,所以,天南杀血绝战神,便是与整个地狱界为敌。师尊低估的应该不止是血绝战神,还有张若尘在血绝战神心中的分量。好在,张若尘的武道修为已经废掉,今后难有大的做为,倒也是提前为天南除掉一大祸。”
“难道天南这一次受的辱,就这么算了?”六大人道。
七大人道:“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心中有恨,血绝战神心中又何尝没有恨?一旦让血绝战神真的成为下一个时代的擎天之柱,天南哪里还有活路?”
“可是杀血绝,天南就是在与整个地狱界为敌。”六大人道。
七大人笑了笑,道:“天南自然不能亲自动手。”
“我明白了!不如,先拿血绝家族开刀?”六大人笑了起来,笑容颇为残忍。
七大人见擎祖一直在沉思,问道:“师尊是思考天姥的态度吗?”
擎祖欣慰的一笑:“七,你是除了你大师兄之外,最懂为师的人。可惜……”
擎祖长叹一声,眼神复杂而深沉。
七大人跟随擎祖修炼,也已经有数十万年,可是,却从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大师兄,只是听擎祖提到过几次。每一次提到,擎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都会生出让七大人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按理说,擎祖是从来不会将情绪,挂在脸上。
“别说大师兄,便是二师兄在天南,血绝也是有来无回。”六大人沉声道。
他可是知晓,二师兄已经渡过六次元会劫难,活了七十万年。死神殿曾邀请他担任殿主,却被他拒绝。
最近十万年,擎祖几乎从未出世露面,但,只要遇到了事,哪怕再大的事,哪怕是与神尊级强者博弈,只需要二大人前去,就能平定。
擎祖道:“天下间,还能让为师忌惮的人,昊天算一个,酆都大帝算一个,现在天姥算是第三个。一位站在宇宙顶端的存在,为何还要如此庇护一个武道修为已经废掉的修士?”
“师尊是担心,天姥帮张若尘恢复修为?”七大人道。
擎祖沉思了片刻,目光投向,单膝跪在地上请罪的蓝破军。
“哗!”
蓝破军破碎的神源,与被打碎的神魂,从天南星域的各处飞来,悬浮在擎祖的头顶上空,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转动。
擎祖深吸一口气,身体蓝光爆射,一只手抓在旁边的神树上,另一只手摊开。
漩涡猛然收缩。
神源碎片和残破神魂凝在一起,化为一颗完整的神源。
“去!”
擎祖吐出这么一个字。
神源飞入蓝破军的体内。
刹那间,蓝破军只感觉浑身力量如泉涌,空空荡荡的神气快速恢复,血气如江河奔腾。
六大人和七大人皆是震撼无比,没想到师尊竟有如此大神通。
蓝破军更是露出大喜之色,道:“多谢擎祖!”
擎祖向他看了一眼,却是失望的摇头,道:“修为大损,且根基已毁,此生无望无量境。而是,渡不过下一个元会劫难,只有数万年可活。”
“数万年已经够了,我愿意以这条性命为代价,斩张若尘,灭血绝家族,洗涮天南的耻辱。请擎祖,逐我出天南。”蓝破军眼神坚定,杀意浓厚。
七大人看出擎祖帮助蓝破军重凝神源的真正目的,露出笑意,道:“血绝战神废了破军战神的修为,以师尊的手段,都无法恢复。废张若尘是师尊,天下还有谁能够助他恢复修为?师尊当可放心了!”
“传讯给二,让他回来。接下来生死墟的一切事宜,由他主持。”
丢下这句话,擎祖走入进死神庙。
第二千八百三十七章 回到一千八百年前?
两道身影踩着神灵步前行,在星域中,跨越空间前行。
“这一次,本皇还是得感激你,幸好你返回荒古废城求见天姥,请来神旨,凭借这卷神旨,天南生死墟那位多少会忌惮一二,应该不会再次向张若尘出手。”
小黑见姑射静不理自己,于是,又道:“但是,本皇很不解,天姥都传出了神旨,为何不亲自出面,赶去天南,这样威慑力不是更大一些?而且,张若尘修为被废,生死未卜,天姥只是赐了一个神使的身份,为何不赶去救他,帮他恢复修为?”
姑射静停下脚步,冷眼盯过去,道:“你也知道张若尘生死未卜?既然如此,为何跟着我,你不是应该赶去找他吗?”
小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道:“我和他只有很微妙的感应,你吸收了他的魂力,都感应不到他的位置,本皇怎么可能感应得到?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去找?”
“天姥不能离开荒古废城!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你,若是让外人知晓,那么必然是你传出去的。”紧接着,姑射静又道:“别跟着我,我们不熟。”
小黑继续追上去,套近乎,笑道:“我们感应不到张若尘的位置,但是,葬金白虎感应得到,所以本皇并不担心他的安危。”
又跟了一段星域,姑射静终于忍无可忍,再次停下脚步,盯向它,道:“本神要回罗祖云山界禀告一些事,就此别过如何?”
“巧了,本皇也要去罗祖云山界。”
“你去罗祖云山界干嘛?”
“你管这个干嘛?”
姑射静眼皮上翻,道:“我是罗祖云山界的天阁目,你能不能进罗祖云山界得我说了算。”
“好吧,天阁目,本皇去往罗祖云山界,是为看望木灵希。这丫头,若是知晓张若尘遭遇不测,容易做傻事,本皇得去安抚她的情绪。”
看着姑射静那双质疑的眼睛,小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道:“实不相瞒,木灵希是本皇的干女儿。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张若尘。”
小黑已是从五清宗那里,拿到了刑天罐,与池瑶兵分两路,一人去找张若尘,一人去罗祖云山界救蚩刑天。
姑射静冷笑:“木灵希是你干女儿?张若尘呢?”
“以本皇的身份,神尊之子。年龄,十万岁以上。阅历,你都比不过吧?张若尘还年少的时候,真的就要叫我一声干爹。只不过,后来修为强大了,翅膀硬了,才没大没小,有些忤逆。”小黑一本正经,还有几分惆怅和叹息。
姑射静哼了一声,化为一道红色神光,破空而去。
“别走,等一等本皇。”
小黑紧追上去。
……
宇宙,星辰遍布,空间无穷广阔。
有神灵中的大贤者,曾经推算过地狱界黄泉星河中的恒星数量,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接近一万亿颗。
一颗恒星,可以形成一个小型的星系。(太阳系中,小行星的估算数量超过百万颗,小天体数以亿计。)
意味着,黄泉星河中,足有一万亿个小型星系。
别说一万亿个小型星系,便是黄泉星河万分之一的星域,都广阔到神尊难以直接横渡的地步,必须要走星路、虫洞、星际空间传送阵。
若是神尊的神念锁定了一个人,要将这个人找出来,自然不是难事。
但,如果这个人脱离了神尊的锁定,在如此广阔的星域空间中,犹如大海捞针,是很难被找出来的。
一座残破的圣殿中,身穿火神铠甲的绝妙禅女,将一具失去头颅的身躯,放在满是灰尘和蛛网的石台上。
一路上,有太多神灵追击,她来不及帮助张若尘炼化侵入身体的那股强大死亡劲气。
但,好在张若尘生命力强大,生命之火没有熄灭。
这里在多年前,是一位圣者的修炼地,但,荒废得厉害,早已变成一处遗迹。
“唰!唰!唰……”
绝妙禅女打出三十二杆阵旗,化为三十二道黄光飞出去,衍化出大量铭纹,在这片遗迹中,布置出了阵法,这才又回到残破殿宇中。
她一双清澈的秀目,看着躺在石台上被浓厚死气包裹的身躯,道:“你张若尘真是了不起,引得擎祖那等人物都亲自出手,这是神尊级的待遇,将你当成了未来的诸天看待。不过,被如此可怕的死气侵蚀,你的生命之火,为何没有熄灭呢?”
擎祖出手,哪怕只是一缕死气入体,对老辈神灵而言都是极难化解的事。
张若尘一个新神而已,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绝妙禅女发现,张若尘胸口有一团白光在闪烁。
“看来,是佛门至宝大罗汉白珠抵挡住了死气,加上佛祖舍利护体,你才活了下来。一切都是因果,若不是你给我摩尼珠,我又怎么可能给你大罗汉白珠?若不是你给我火神铠甲,让我有了隐藏身份的手段,我也没办法出面救你。种因得果,恩怨纠葛,在我们做出化解仇怨的选择的时候,便已注定。”
绝妙禅女一双雪白的纤纤玉手,放置到张若尘身体上方,引动阿罗汉白珠的力量。
“哗!”
阿罗汉白珠光芒大涨,一丝丝的,将笼罩张若尘的死气净化。
也只有绝妙禅女这种级别的神灵,加上阿罗汉白珠这种级别的佛宝,才能净化如此强横的死气。
不知多久过去。
死气消散,绝妙禅女体内神气消耗很大,凝白的俏脸上,浮现出汗润和潮红之色。
失去死气的压制,张若尘本是被打碎的头颅,缓缓的,重新生长出来。但,双目紧闭,没有苏醒。
脸色苍白,充满病态。
绝妙禅女的一只柔嫩小手,摸到张若尘胸口,很饱满,心脏在跳动,神心没有破碎,蕴含强大的精神力波动。
为何没有醒来?
“咦!”
绝妙禅女察觉到了什么,将张若尘的衣袍脱下,显露出里面裹在身上的《六祖释禅图》。
将《六祖释禅图》一点点的扯了出来,平放在地上,她细细观阅。
渐渐的,她那凝脂玉白的脸蛋,生出一丝羞恼之色,道:“原来这就是六祖,可恶,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想到在云青古佛的残破神海中,她曾被六祖的威势,惊慑得跪在地上,心中便很不是滋味,觉得当时张若尘肯定有嘲笑她。
忍不住,她捏紧拳头。
“不行!修佛者当心静如水,为何我的情绪波动现在越来越大?完全没有以前那么平和?”绝妙禅女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好事,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
她平息情绪,沉定心境,将《六祖释禅图》卷了起来,放到张若尘身旁。
外面。
“就是这里了!张若尘的气息,在里面,不过这里被一种高明的阵法笼罩,要闯进去不是易事。”
“我来破阵。”
绝妙禅女向圣者遗迹外望去,看到了葬金白虎和池瑶的身影。
她又向张若尘看了一眼,叹道:“算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希望你不要被这一次的打击打倒,修炼精神力,今后依旧可以笑傲天下。”
池瑶取出神剑,正欲强行破阵。
但,忽然之间,密密麻麻的阵法铭纹消失不见,眼前灰蒙蒙的空间,渐渐变得清晰,废墟中的残墙、断柱、古殿,一一显现出来。
一道火焰神光,从天空飞掠而过。
池瑶和葬金白虎进入这片遗迹的时候,绝妙禅女已经离开这片星域,急速远去。
……
张若尘出现在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这里红墙朱瓦,又有琉璃灯台,铜狮铁马,玉蝶银花做装饰。
很熟悉……
对了!
是圣明中央帝国的帝宫大殿。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张若尘疑惑不解的时候,听到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声音中充满苦涩:“圣僧,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张若尘寻声望去,看见了一道身形卓伟,面容儒雅,大概五十来岁的模样的中年男子。
是青帝,池瑶的父皇。
张若尘如梦惊醒,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大殿中,不仅有青帝、明帝,他的旁边还站着少女时的池瑶,只有十多岁的模样,穿紧身的白色武服。
大殿的中心,则是站有一道浑身散发佛光的神圣身影,正是须弥圣僧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在渡神劫,不对,明明是已经渡过神劫,正在构建第十重天宇,遭到了一股强得可怕的袭击……怎么突然一下来到了这里。”
张若尘心中一惊,暗道:“难道重生到一千八百年前,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很快,张若尘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
因为他虽然站在大殿中,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被动的看和听。
须弥圣僧道:“如果还有别的办法,贫僧何必将希望,寄托到两个十多岁的孩子身上。这不是昆仑界的劫,是整个天地的劫,只有修炼不动明王大尊完善后的《明王经》,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当然,不强迫他们,将选择权,交给他们自己。”
青帝和明帝的目光,向张若尘和池瑶看了过去。
“我和瑶瑶已经商量过,我们愿意修炼《明王经》,虽然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么强大,但,无论将来会多么艰难,我们都一定携手闯过去,不为别的,只为争一线生机,争一个未来。”张若尘的模样很年轻,带有一丝稚嫩,但,说出的话却是铿锵坚定。
而张若尘的意识,犹如一个旁观者,只能看着十六岁的自己说出这番话。
“别急着做出决定,你们得先知道修炼完整《明王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来不是可以携手,而是必定要分别。”
紧接着,须弥圣僧将修炼《明王经》的残酷,讲述了出来。
第二千八百三十七章 封印的记忆
须弥圣僧讲述的,与池瑶所说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告诉他们修炼这种功法的残酷。
十六岁的张若尘,陷入沉默。
旁边的池瑶,更是脸色一下子白了许多,忍不住向张若尘看去,似乎是等着他拿主意。
那个时候的他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心性和意志怎么可能和现在相比?突然,要他们背负如此沉重的未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少年之心终究是热血冲动的!
张若尘道:“若这天下真有大的变故,无法避免,无法逃避,那么除了迎难而上,根本没有别的退路。我愿意修炼虚卷!将来传功给瑶瑶,哪怕到时候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义无反顾。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池瑶显然是被张若尘这番话感动和震惊,脸变得更加苍白,轻轻扯着他的衣袖,摇头唤道:“尘哥……”
“好!这才是我儿。”
明帝走了出来,目光锐利而威严,道:“大厦将倾,若是每个人,都躲在里面不敢出来,那便是在等死。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撑起天下,付出热血,敢于牺牲。”
“我们是昆仑界少有的知情者之一,更是皇族上位者,就有责任坚守这片天地。”
“天下兴亡,上位者不站出来,不去做拯救世间的大事,还配做上位者吗?难道要那些甚至都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的黎明百姓,要他们去牺牲?就算要战,就算要死,也该是我们先踏出第一步。”
青帝长叹,道:“这也太残忍了,只恨我现在已经是大圣境界,没办法修炼大尊留下来的功法。圣僧,敌人到底有多强,难道连你老人家也对付不了?”
须弥圣僧摇头,道:“其实贫僧也不知敌人到底有多强,培养他们二人,也只是尽最后的力量,争一线未来。也只能争一线未来!”
张若尘和池瑶陷入争执,两人少年心性,多少有些无知无畏,都在争自己修炼虚卷。
明帝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与青帝传音交流起来。
他道:“他们二人这般争执下去,便是有了结果,一修虚卷,一修实卷,几百年后,或者几千年后,修为达到神境之下的巅绝,感情必然更加深厚。到时候,他们真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人死去?为了成全自己死去?”
“是啊!死去的那个固然是解脱了,但是活着的那个……今后还怎么修炼?心中悲苦,与愧疚和哀痛相伴,根本不可能修炼到大尊的层次,更不可能超越大尊。”青帝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眼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是他的女儿,亲生女儿,无论她将来变成死去的那一个,还是痛苦的活着的那一个,做为父亲,青帝都难受得要命。
偏偏没有别的办法。
正如明帝所说,生在帝王家,不能只贪图享乐,还要心存天下。
明帝看向须弥圣僧,不知是第多少次问出同一个问题,道:“圣僧,我真的不能代替若尘吗?”
“你的武道修行和心境已经定型,就算重修,成就也不会太高。当然,你若真想一试,也是可以的!但你能找到修炼《明王经》的另一人吗?”
须弥圣僧指向张若尘和池瑶,又道:“如此重坦,的确不该压在他们两个小孩身上。他们或许太年轻,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但是,你们二人,不是也已经帮他们做出决定了吗?”
“贫僧只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将自己知道的危机,与有机会改变未来的方法告诉你们。如何做决定,还是得你们自己。”
明帝和青帝终究是一代帝皇,既然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也就不再儿女情长。
这些时日,你们已经思考得足够清楚。
“长痛不如短痛。”
“这对他们也是一个考验,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还不如舍弃修炼《明王经》,让他们自由修炼,不至于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一辈子都活不开心。”
明帝和青帝相互传音了许久,彻底商量清楚,敲定策略,与对未来的规划。
明帝道:“你们二人,谁想修炼虚卷,必须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别说一件,十件我也能做到。”张若尘道。
池瑶与张若尘争,道:“我也能做到。”
明帝使用圣气,凝聚出两柄短剑,扔给他们二人,道:“一剑刺入对方心脏,杀死对方。”
“哐当。”
短剑落地,
张若尘和池瑶,皆是怔住。
张若尘道:“父皇何必开这种玩笑?这不好笑!”
明帝眼神严肃,一言不发。
青帝道:“这不是跟你们开玩笑,我们很认真。”
张若尘和池瑶对视一眼,缓缓的,两人将地上的短剑,捡了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父皇你怕是老糊涂了,若是我们其中一人被杀死,还怎么修炼《明王经》?”
池瑶将短剑扔出去,赌气的走向殿外。
“嘭!”
大殿殿门关上。
两扇金灿灿的大门撞击,形成的冲击力,震得池瑶倒飞回去。
青帝严厉的声音响起:“本帝再重申一遍,这不是开玩笑。你们今天,要么做决定,要么被逐出皇族。至于修炼《明王经》,你们二人是最佳的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池瑶从来没有见过青帝如此威严的样子,被吓得嘴唇都有些哆嗦,像是一只慑慑发抖的鹌鹑,更不可能有任何女皇的强势样子。
张若尘扯开领口,露出胸膛,道:“瑶瑶,你来!放心吧,只是被刺穿心脏而已,以父皇和青帝的修为,我不会有生命危险。”
池瑶双手抓起短剑,一步步靠近过去,双臂一直在颤抖,双眼中尽是崩溃的神色。
明帝严肃至极,不再像先前眼神中始终带有一丝优柔寡断,冷声道:“张若尘,你得想清楚,这一剑若是瑶儿刺下。那么修炼虚卷的,便是她。”
听到这话,张若尘向前一个箭步,手指在剑锋上轻弹。
本是握在池瑶手中的短剑,瞬间被他夺了过去。
“瑶瑶,对不起了,这一剑得我来!”
张若尘眼神绝毅,一剑如电,刺了过去。
但,剑锋却停在池瑶心口,没能再进一分。
张若尘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定,本以为在知晓池瑶绝对不会死的情况下,肯定可以一剑刺下去,争夺到修炼虚卷的机会。
但是。
“啊……”
张若尘大吼一声,将剑扔了出去,转身单膝跪下,道:“父皇……我做不到……”
池瑶也跪在旁边。
“你若连这都做不到,还修炼什么《明王经》?”明帝长叹,挥手道:“算了,从今天开始,你便不再是圣明中央帝国的太子,不再是皇族成员,尽快离开皇城,从此做一个庶民。做庶民,也就不需要承担肩上的责任,可以痛快自由的活一世。”
张若尘没有起身,道:“父皇,你真当儿子懦弱吗?不配做张家子弟?不敢做出牺牲?我只是无法将剑刺向瑶瑶,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将来必定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成全她。”
“你确定,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成全她?”明帝道。
张若尘向池瑶看了一眼,坚定的道:“我并非意气用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希望父亲不要将我当成一个小孩看待。我张若尘说过的话,也能一言九鼎。”
“好,下去吧!”明帝点了点头。
张若尘走出大殿的时候,青帝的声音响起:“瑶儿留下。”
站在殿门外,隐隐约约的,张若尘听到明帝的声音:“我早就猜到他刺不出这一剑,他与他母亲一样,看起来做事似乎很果决,实际上内心饱含感情,对自己在乎的人,根本做不到狠心。也好,就由他修炼转世重修吧,正好去除他体内的不死血族血脉。”
张若尘正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佛音。
随之,昏天黑地。
张若尘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消失。
身体变得十分沉重和疼痛,特别是头部,仿佛裂开了一般,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难受至极。
“张若尘……尘哥……”
池瑶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同时,有一股强大的神气,从背部传来。
张若尘猛然惊醒过来,睁开双眼,从石台上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古老而残破的石殿中,地上到处都是碎石和瓦砾。
本是凑近过去的葬金白虎,被突然坐起来张若尘吓了一跳,向后蹿出去十多丈远,将一根石柱撞断。
张若尘嗅到一股迷人而清淡的芳香,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池瑶站在身后,先前显然是一直靠在她的怀中。
“尘哥,你终于醒了!”
池瑶喜极而泣,与先前那个十多岁的少女,倒是有几分相似,总之不像一个久居高位的女皇。
张若尘眼珠子转动,细细思考。
“怎么了?”
池瑶有些紧张,以为是张若尘的神魂和精神意识受创太过严重,变得痴呆,无法做回一个正常人。
忽的,张若尘摇头笑了笑,看向葬金白虎,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那段被封印了的记忆!”
“你的那段记忆被打开了?这怎么可能?得多强的精神力,才能解开封印。”葬金白虎感到不可思议,随即想到了什么,道:“我明白了,是擎祖的力量。”
“擎祖?擎祖是谁?”
张若尘欲要站起身,但,双脚刚一落地,才发现自己虚弱得很,身体向后倒去,被池瑶扶住。
第二千八百三十九章 柳暗花明
在池瑶和葬金白虎的讲述中,张若尘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池瑶担心张若尘因修为被废而情绪崩溃,连忙安慰,道:“你的神源和气海虽然被击碎,但,我听闻世间有一种秘法,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的修士出手,能够重凝神源和气海。跟我一起回昆仑,太上一定会帮你。”
旁边,葬金白虎道:“你不是说,天下只有你能够帮他恢复修为?”
池瑶没想到葬金白虎如此多嘴,瞪眼过去,瞳中带有威胁的意味。
葬金白虎道:“你这什么眼神?是你说能帮他恢复修为,我才答应带你来的,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闭嘴,出去。”池瑶道。
葬金白虎果断摇头,道:“不行!你这女人,乃张若尘一世之敌,是张若尘立下誓言一定要杀死之人,万一趁他现在虚弱,对他不利怎么办?”
刚才,张若尘已经使用精神力,初步探查了体内的情况。
因为气海和神源破碎,神魂丢失了九成以上,只有融入血液、神心、肉身的少量神魂保存下来。
所以,他才没有丧失意识。
武道修为倒也不算尽失,因为,修炼出无上法体,有大量规则神纹与体内的微粒相融,不在神源和气海中。
但,与尽废也没有区别。
因为失去神源,无法再转化出神气,也无法操控规则神纹。
只不过,与别的精神力神灵比起来,张若尘的肉身还算比较强大,在短期内,是一个小小的优势。
多年苦修,换来这样一个惨淡的结果,要说心中不沮丧,不痛苦,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更让张若尘痛苦的是,原本承载在气海中的乾坤界,似乎也被打碎。乾坤界中,生活有太多的生灵,还有兰攸也在里面修炼。
张若尘脑海中,浮现出孔兰攸,还有别的一道道熟悉的身影,眼神沉重而悲痛,道:“擎祖到底是谁?”
池瑶道:“擎祖乃是天南之主,地狱界的一位禁忌人物。你之所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只因少有人敢提这个名字。”
擎祖,不知道。
但天南,张若尘还是知道的,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大敌是何等可怕。更是知晓,天南的主人,乃是当初围攻须弥圣僧的强者之一。
废他修为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
池瑶道:“你必须修炼完整的《三十三重天》,将来才有机会报仇雪恨。我可以……助你!”
张若尘目光向池瑶盯去,渐渐的,平息了心中情绪,重新坐回石台上,道:“没用了!当年,圣僧自己也说过,他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其实只是在争一线未来。说明他知晓未来很渺茫,必然有人会阻止我们成长起来。”
“擎祖废我,并非偶然。他不出手,也会有别的强者出手。”
池瑶担心张若尘因此沉沦,一蹶不振,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若是太上出手,你是有机会恢复修为。若是再加上虚卷传功,说不定,你的修为能够更上一层楼。”
张若尘很平静,摇头道:“神源被击碎,怎么可能完全恢复过来?如同一个瓷瓶被打碎,就算重新粘起,依旧裂痕道道。更何况,神源比瓷瓶玄奥不知多少倍,包括神魂、神相、规则,一旦破碎,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再说,擎祖那等人物亲自出手,我的神源已经灰飞烟灭,连碎片都没有留下一块,怎么重凝?”
“第三,要帮一位神形俱灭的修士招魂,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要帮助我重凝神源,难道太师父他老人家不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他老人家这十万年被困命运神殿,已经是伤痕累累,如今为了昆仑界又操碎心。本是不可能的事,我为何还要再去累劳他?”
池瑶双眼发红,道:“所以,我们近两千年的努力,与受的痛苦,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绝大多数人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空。但,努力了,没有成功。与不去努力,不去做,没有成功。两者是不一样的!”
张若尘虽然心中痛苦至极,但,脸上却挂着淡然的笑容,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身边的人。
张若尘又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修炼精神力,有什么不好,将来或许也可以成为太师父那样的强者。修炼《三十三重天》的虚卷和实卷,固然是在争未来,争希望,但是当这一切破灭之后,我们还有自己的人生,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再说,这天下也不是只有我们在争,还有很多修士,他们也在努力。就像阎无神,我便很看好他。就像天姥,她那么强大。”
“我以为你会沮丧,你会悲痛,你会一蹶不振。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你在安慰我?”池瑶明明愁苦着一张脸,笑了出来。
张若尘缓缓躺了下去,很是享受的样子,闭上双眼,实际上在查探伤势,寻找不可能中的可能,道:“我是觉得,突然一下变得特别轻松,肩上的责任和重担,全部都消失了!最关键的是,不用与你生离死别,挺好!我已经想得很明白,只要将精神力修炼到一百阶,肯定举世无敌,比修炼到三十三重天宇更强。”
这是一句实话!
因为,将精神力修炼到九十阶,便已经是宇宙主宰,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历史上,将精神力修炼到九十五阶以上的,无一不是传说,不是神话,与不动明王大尊这样的强者一样罕见。
要是真有人将精神力修炼到一百阶,说不定可能掌控宇宙,成为宇宙之主。
但那是不可能有的境界。
池瑶知道,张若尘这么说,只是故意在安慰她,不想她继续担心。
葬金白虎道:“那我怎么办?”
“让瑶瑶做你的引导者吧!”张若尘道。
葬金白虎急道:“引导者哪有说换就换的?而且,她也不适合。要不你尝试一下,从最基础的武道,重新修炼?”
“刚才我已经尝试过,无法重新再开辟出一座气海。根基已毁,武道之路已断。”张若尘道。
见张若尘如此轻松悠然,葬金白虎却是愁了起来,觉得自己未来一片惨淡,前途迷茫。
难道真的只能,重新去找一位引导者?
哪那么容易找啊!
池瑶将石台上的一幅画卷捡起,缓缓打开,看着上面的线条和笔触,道:“这是圣僧留下的画卷!”
“《六祖释禅图》。”张若尘道。
“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既然画的是六祖在菩提树下讲禅,为何将昆仑界的接天神木也画在了上面?”池瑶轻蹙峨眉,感到难以理解。
“图上哪里来的接天神木?接天神木……你说什么?”
本是躺在石台上的张若尘,豁然坐起来,从池瑶手中,夺过《六祖释禅图》。
发现,《六祖释禅图》果然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只是有六祖释禅,还有接天神木和乾坤界的大地板块化为图印,呈现在画卷上。
张若尘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乾坤神木图》既然有内空间,《六祖释禅图》怎么可能没有内空间?”
张若尘心情大好,激动的从石台上站起来,但依旧腿软,很虚弱。
他刚得到《六祖释禅图》的时候,使用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打开化解的内空间,以为内空间根本不存在。
但,本是应该毁灭了的乾坤界,出现在《六祖释禅图》上,却说明此画必然有内空间,而且内空间可以承载一座世界。
想及此处,张若尘立即割开手腕,将血液滴在画卷上。
血液被画卷吸收。
阵阵佛音响起,金光璀璨,六祖的身影呈现出来,站在废旧的石殿中,散发出强大的威势和佛蕴。
池瑶眼中浮现出明了之色,意识到,自己在黑暗之渊看到的六祖,是这幅画卷显化出来。
“哗——”
空间震颤,天旋地转。
片刻后,张若尘、池瑶、葬金白虎,包括整座荒废石殿,皆是进入《六祖释禅图》的内空间。窗外佛云如金海,有风吹拂进来,带有些许凉意,蕴含草木清香。
他们走出石殿,外面是一望无边的草原,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碧绿色。
一半是《六祖释禅图》中的世界,一半是乾坤界。
他们位于两界的交界处。
向乾坤界一边望去,接天神木参天入云,高达不知多少万米,生机勃勃,叶片如翠云。
向另一边的金色世界望去,一株与接天神木一样高大的菩提树,生长在天尽头,洒落金雨,佛光映照天地,也生机勃勃,且神威浩荡。
如果画卷上所画的,在这内空间中,都会真实呈现。
不禁让人遐想,天尽头的菩提树下,是不是真的坐有一位正在讲禅的六祖?
但,张若尘没有去印证这个猜想,而是调动精神力,御风而行,向接天神木飞去。他更关心孔兰攸和乾坤界中那些生灵的安危。
至于为何能够打开《六祖释禅图》的内空间,张若尘有些猜测,可能是因为,只有他踏入神境之后,使用神血,才能将内空间打开。
当时,被擎祖击碎头颅,正好神血侵染图卷,才让乾坤界保存了下来。
只不过,须弥圣僧既然留下《六祖释禅图》,为何必须要张若尘的神血,才能打开呢?
第二千八百四十章 所谓世间,不就是你
“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们三人居然可以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感受红尘中的烟火气?”
乾坤界的一座城池中,张若尘、池瑶、孔兰攸坐在一座戏楼的二楼,桌上是清茶和白果。
戏台上,唱戏的老少二人,都是凡人。
他们根本不知晓,自己现在生活在一幅图卷中,更不知晓这个世界不久之前差一点毁灭。
岁月静好,只因有人负重前行。
孔兰攸白发如霜,清丽幽淡,道:“其实这样挺好,不用怀揣怨恨,不用承受自己施加给自己的痛苦。天下熙攘,心中却宁静平和,自有一番情趣。一千年的苦痛和磨难,怎抵得上哪怕一天的快乐?”
池瑶显然不认可这话,道:“你也想做图中人?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种宁静平和,我享受不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争,不是要去争个什么胜负,只是想要争一条活路。张若尘,你怎么说?”
孔兰攸的目光,也向他投去。
这是想让他选择一种活法?
张若尘不想选择,笑道:“我能怎么说,该说的,你们都已经说了!”
池瑶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道:“你也想做回一个凡人?不再去争一争了吗?”
“争什么?”张若尘装着不知。
池瑶道:“为这世间,争一个未来。”
“所谓世间,不就是你吗?”张若尘道。
这话实在太肉麻,但,却很有效,任何女子听到,哪怕明知是假话,却也甜在心中。
池瑶眼神柔和下来,埋怨的盯了过去,道:“那便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难道不去争一争?”
“争,当然得争。但,你得先答应,接下来都听我的,不能再擅作主张,不能再欺骗我,我们得相互信任。”张若尘道。
池瑶见张若尘似乎振作了起来,没有迟疑,道:“好!我答应你。”
“你先发誓。”张若尘道。
池瑶察觉到了什么,道:“我觉得,没有必要发誓吧?”
“有必要,而且得以青帝、太上他们的名义发誓,若违誓言,他们不得好死。”张若尘道。
见张若尘如此严肃,孔兰攸也生出一丝察觉。
张若尘必定是在谋划什么,不然,不可能逼池瑶,发这么毒的誓言。
池瑶显然是意识到这一点,道:“本皇执掌一界,万族朝拜,何等身份,何等修为,要我完全听你的……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听你的?”
“至于,你说的第二点,难度也很大,因为,本皇已经习惯自己给自己拿主意。”
“第三点,第四点,本皇倒是完全赞同。我们之间,的确需要重新培养对对方的信任,这是我们这些年失去的,最珍贵的东西。”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说出来吧!”
张若尘摇头,站起身,道:“不行!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不立誓,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唰!”
张若尘的身影,消失在戏楼中,出现到接天神木下方,走进生命之泉,疗养伤势。
片刻后,池瑶来到生命之泉旁边,看着躺在水面的张若尘,道:“你赢了!本皇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想做的事,是合理的,没有挑战我的底线,可以都听你的。”
“我怎么可能做出不合理的事?”张若尘闭着眼睛说道。
池瑶道:“我听说,血绝战神一直在帮你联姻,联姻的对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本皇倒也不配说三道四,但,此事终究会影响昆仑和孔乐,本皇说不得会采取一些行动。”
一口一个“本皇”,显然在谈条件和争权利的时候,池瑶是想表现出强势的样子。
张若尘道:“不用说了,你说的很有道理,便按你说的立誓吧!”
“我池瑶,以父皇青帝的名义立誓,从今往后,与张若尘相互信任,不再欺骗。如果两人出现意见分歧,只要张若尘所做之事遵循道义,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是被欲望迷失,我都可听他的。若违此誓,父皇青帝与我皆天劫焚身,神形俱灭。”
一身修为被废,对所有修士而言,都是生不如死。
虽然张若尘装得云淡风轻,但,池瑶感知得到他心中的痛苦和不甘。
只要张若尘能够重新振作,池瑶不介意,答应他任何条件。
池瑶立誓之后,道:“现在,你可以直言,你的计划了吧?”
“不急,再疗养一会儿。”张若尘道。
半日后。
张若尘从生命之泉中走出,身上滴水不沾,道:“走吧!”
“去哪里?”池瑶问道。
“跟我来便是。”
张若尘身形如电,去势如风,向天尽头的菩提树走去。
池瑶与充满好奇的孔兰攸、葬金白虎,急速跟上去。
生长在《六祖释禅图》中的这株菩提树,比接天神木还要高大,树枝、树叶覆盖的地域,达到千里,宛若金色云盖。
进入这片佛域,天地间,飞洒金雨。
地面上,长满各种珍奇的佛性圣药,与异种花朵。
沼泽遍布,佛泉如金河穿梭在大地上,点缀有一座座湖泊。
远处,菩提树既是庞大得震撼人心,又散发出强大的神威,显示出它是一株真正的神树,不知已经生长了多少个元会。
“此处,简直佛门神境,在这里肯定能悟神灵大道。”孔兰攸妙目神采奕奕,心中感叹无比。
池瑶道:“这片大地很古老,而且结构坚固,能够孕育出奇珍异宝,不是靠画,画得出来。这片大地和菩提树,应该都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搬迁到画卷的内空间。”
“是六祖神境世界的一角。”张若尘做出这样的判断。
“的确可能性很大。”
池瑶道:“如果真是如此,这卷《六祖释禅图》简直无上奇宝,代表一位佛祖的佛境世界。即便只是一角,也非同小可。”
“当年六祖圆寂之时,圣僧很有可能守在一旁。”张若尘道。
跨过金色河流和沼泽,渐渐的,他们靠近菩提树的树干。
神威越发的强大,空间中的规则,已是全部变成一个个金色梵文。由梵文,撑起这片世界,并且衍化出诵经声、钟声、脚步声、人语声。
在菩提树下,有一座光洁如玉的石台。
石台,并不规则,也不奇特,但却润泽平滑,不染尘埃。
只是看着石台,都让人心神宁静,瞬间就能进入玄之又玄的悟道状态。
但,张若尘三人却没有细看石台,而是看着盘坐在石台上的那尊金佛。他身躯巨大,慈眉善目,赤足含笑,袒胸露腹,一圈圈佛光在身上流逸。
那威势,那佛蕴,能折服世间一切生灵。
“是六祖。这……这是他的佛祖金身吗?”池瑶无法平静,连忙躬身叩拜。
张若尘也行了一礼,道:“六祖坐化之时,金身便是化为八万四千颗舍利子。其中,八万三千九百九十颗舍利子,在诞生的那一刻,便是化为传说中的佛门至宝明镜台。而其余十颗佛祖舍利,分别存放在佛门的十大圣地。所以,六祖没有金身,只有明镜台。”
池瑶和孔兰攸的目光,皆是移向六祖身下的那尊石台,心中生出猜测。
张若尘其实也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明镜台在《六祖释禅图》中。可是,除了明镜台的力量,还有什么宝物,可以显化出六祖的金身佛影?
而且,金身佛影形成的威势和佛蕴,能够将大神级别的存在都惊慑住,无法识破。
只有明镜台的力量,可以做到。
张若尘相信,此前他使用《六祖释禅图》威吓鬼主、金聚大神的时候,显化出来的金身佛影,也是这一尊。
张若尘苦笑:“我想,这便是圣僧的后手。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的,不仅有圣僧,还有当年因重伤而坐化的六祖。”
池瑶颇为不解张若尘话中的意思,道:“圣僧的后手?”
张若尘点了点头,迈步向明镜台和六祖的金身佛影走去。
池瑶和孔兰攸欲要跟上去,但是,被金色梵文挡住,无法硬闯。
走到六祖金身佛影的庞大身躯下方,张若尘伸出一根手指,向上点出,与佛影的手指撞击在一起。
“轰隆!”
金身佛影散裂而开,化为一个金色漩涡。
漩涡中,传出剑鸣声,七剑在飞舞。
“是剑祖的七柄魄剑,居然保存在六祖的金身佛影里面。还有……那是破碎的神源……”池瑶惊呼道。
一颗颗璀璨的光点,在金色漩涡中浮现出来,如群星闪耀。
正是神源碎片。
有十重破碎的天宇,化为了残垣断壁,如同神殿废墟,飘在一条由规则神纹组成的通天河中。通天河中,还有诸神印记在闪烁,有神魂如白雾飘荡。
池瑶和孔兰攸皆是欣喜无比。
“擎祖以为,自己亲自出手,肯定已经将你的修为尽毁。却没想到,他还是失算了,明镜台和《六祖释禅图》将你的修为,保存了下来。他终究还是输给了六祖和圣僧!”池瑶心情大好,心中阴霾尽去。
张若尘其实在进入《六祖释禅图》的内世界,就感应到自己神魂、神源、魄剑……的气息,可是,却知晓这些根本没有用。
张若尘目望上方的金色漩涡,道:“六祖和圣僧,不能说赢了,只能说在死后,依旧与擎祖斗了一个平局。我的神源已碎,就算重凝,也无法继续修炼,只能维持下位神的境界。但……”
“但这一生修为,我却可以传给你,让你去做三十三重天,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争,去拼,带着我的意志,去实现六祖和圣僧期待的未来。瑶瑶!这便是我的计划!”
张若尘转身看向池瑶,神情淡然,却又坚定。
……
今天还有一章。
第二千八百四十一章 两位妖族神灵
孔兰攸眼中浮现出紧张的神色,意识到大事不妙。
池瑶深深的盯着张若尘,嘲讽般的一笑,摇头轻叹:“这便是你让我立誓的原因?尘哥,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我知那道誓言,束缚不了你,你也在誓言上动了手脚,玩了文字游戏。”
张若尘道:“但,这里是《六祖释禅图》的内空间,是属于我的世界。你以为,我一直忍住不来这菩提树下,躺在生命之泉中,真的只是在疗伤?我是在使用精神力,探查这座世界,推算在这座世界中,我是否能够压得住你。”
顿了顿,他道:“如果你不准守誓言,我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
说出这话之时,张若尘再次割开手腕,将鲜血洒在金色佛土中。
顿时,这片天地,更多的梵文浮现出来,出现在池瑶的四周,将她禁锢在里面。
张若尘的武道修为,的确已经废掉,但是,渡过神劫的时候,精神力却破入到了七十二阶。以如此强大的精神力,又在《六祖释禅图》中,他是有把握禁锢住池瑶。
池瑶无视四周的梵文,脸上嘲讽的意味更浓,道:“在黑暗之渊中,你给我讲了一个道理,无论因为什么,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都是最难受的。将你自己的意愿,强行施加到我的身上,何尝不是在伤害我?自己讲的道理,自己已经忘了吗?”
“我没忘!但,我现在要做的事,不就是一千八百年前,我们已经商量好的吗?那个时候,我们其实就知道,只有一个人可以修炼成完整的《明王经》,另一个人必须得付出,得去成全。”张若尘道。
张若尘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她,池瑶怎么可能不感动?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她在张若尘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分量。任何男子,为一个女子做出这样的牺牲,都是真情的表达,是世间最赤诚的示爱。
她应该开心。
但,却无法开心。
这是她期待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池瑶双眼中,浮现出晶莹泪花,道:“我修炼的才是虚卷,只有我可以成全你,你不行。一千八百年前,我赢了,你输了,你得好好活着,你没有别的选择。”
张若尘摇头,道:“其实,圣僧从来没有说过,只有虚卷可以成全实卷。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理解,以为只有虚可以成全实,实际上,实也可以成全虚。”
“现在,我的神源和气海都破碎,前进之路被斩断,既然如此当然是我来成全你。”
池瑶使劲摇头,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挂在晶莹如玉的脸上。
她调动体内神气,身上逸散出七彩神光,但,悬浮在空间中的梵文,却是如同一道道符印,落到了她身上,将她镇压得无法动弹。
这是六祖和须弥圣僧的力量,不是她一个中位神可以对抗。
张若尘苍白而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道:“瑶瑶,你情绪何必如此激烈?只是传功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圣僧可有说过,传功之后,另一人肯定会死?”
池瑶略微冷静了几分,道:“圣僧说过,一旦我们修炼《三十三重天》,就意味着分别。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张若尘摇头,道:“你没有悟透圣僧的真正意思。圣僧的意思是,修炼《三十三重天》的那个,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不动明王大尊那样的强者,拥有悠久的寿元。而另一个,因为传功失去了修为,寿元必然不会长久。这才是分别的真正意思!”
“但,我是精神力神灵啊!而且精神力天资很高,就算传功给了你,依旧可以渡过元会劫难。甚至有可能成为太上那样的存在,寿元不会比你少多少。圣僧终究还是有失算的时候,他低估了我。”
池瑶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道:“真是如此?”
“这是我的猜测!但,你不觉得,这就是事实吗?”
张若尘又道:“其实,就算传功给你,我也有机会继续修炼武道。就像血灵仙,即便多次落境,也能重新修炼到神境,我也能找到办法的。”
池瑶道:“血灵仙修炼的功法特殊,是不死血蚕,而且武道根基没有毁掉,自然可以重修。而你的气海,是被擎祖磨灭,连新的气海都诞生不出来,怎么重新修炼武道?”
“是吗?这我倒是不知!”
张若尘怎么可能不知?
世人只知血灵仙,却不知修炼不死血蚕的修士众多,却仅有三人得道,其余的修炼者,被杀死之后,就真的死了!修为被废之后,便再也无法达到大圣境,更别说神境。
不知多少个人里面,才出了一个血灵仙。
就像张若尘去往太初“奇点”修炼一品圣意,肉身和魂灵都化为了微粒,并非是必然能够重凝身躯,只是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的情况下,拼出了一个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而已。
但这些话,张若尘不能讲出来。
因为他要说服池瑶,于是又道:“擎祖虽强,但,太师父或许有办法,帮我恢复气海。再说,世间玄妙功法无数,未必一定需要气海,才能修炼武道。退一万步讲,有你修炼《三十三重天》,我为什么一定还要修炼武道?”
“你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池瑶道。
张若尘道:“我炼化过白苍血土,又修炼到了绝对肉身道化,更是精神力神灵,生命力何等强大?区区传功,哪能有什么危险?”
“好!既然如此,我便修炼《三十三重天》。我们一人修炼武道,一人修炼精神力,一起去争一个未来。”
池瑶自然没有轻易相信张若尘,道:“先回昆仑界。”
“为什么?”张若尘道。
池瑶道:“你的神源已经破碎,十重天宇已经崩碎,只有先重凝神源,重塑天宇,才能传功,这我们必须得请求太上相助。再说,传功这样的大事,身边怎么可以没有强者护法?”
池瑶使用的是缓兵之计,先将张若尘稳住,骗回昆仑界。等向太上请教清楚,传功的确不会危及张若尘性命的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好相互信任,互不欺骗。
但,天下谁做得到啊?
张若尘眼神沉凝,目光望向悬浮在明镜台上方的金色漩涡,道:“其实不用去麻烦太上,我自己就能重塑十重天宇。你忘了?我是精神力神灵!”
张若尘飞跃起来,落到明镜台上。
刹那间,心静如平湖,万千杂念不扰心。
强大的精神力释放出去,包裹住金色漩涡,将其向下拉扯,汇聚于双手之间。
通天河中,一缕缕神魂魂雾,被张若尘直接吸入了体内。而残破断碎的十重天宇,在他强大精神力的操控下,缓缓的,重新塑造。
没有人比他更懂这十重天宇是如何构建,只有他可以完美重塑。
池瑶没想到,张若尘居然真的在重塑修为,道:“不行!必须先回昆仑界,我们在这里传功,万一动静太大,必定会将附件星域的神灵惊动。”
“不会!这里是图卷世界,是六祖的佛祖世界的一角,谁能感知得到这里……嗯?”
张若尘眉头一紧,问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星域,是在什么地方?”
池瑶不知道张若尘为何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道:“我和葬金白虎是跨越了大半个地狱界,追入进了三途河,才来到这里。三途河充满古秘,不仅横跨地狱界,而且有很多空间之路,连接整个宇宙。现在,我们在哪片星域,还真不好说。”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张若尘道:“你们在外面布置的阵法,遭到了攻击,是神级力量。先出去看看!”
……
这座圣者废墟,位于一颗荒芜的岩石行星上。
此刻,废墟外,站有两道身影。
一位体内血气滂湃,背生一对羽翼,虽是人形,但却长有一颗鹰头。
另一位,是一只长着人脸的神犼。
他们都是神境修为,而且,不是普通真神,身体四周密布规则神纹。
刚才向废墟中,发动攻击的是那位鹰头神灵,打出的是一件球形的至尊圣器。
“好强的阵法,看来贼老天卖的消息不假,这片星域的确是有神力波动,很有可能,真的是张若尘逃来了这里。”鹰头神灵收回球形至尊圣器,如此说道。
人脸神犼道:“贼老天卖的消息,只是说这里出现了神灵波动,可没有说一定是张若尘。万一,里面是一尊大神,是恰巧路过这片星域,我们岂不是惹下了大麻烦?被贼老天坑过的修士,还少吗?”
“不至于吧?”
鹰头神灵眼中浮现出忌惮和后悔的神色。
人脸神犼抱怨道:“我都说了,先伪装成路过,前去拜会,等确定了阵法中神灵的身份再动手也不迟,你偏偏还是冲动了!”
阵法中。
残破石殿,从《六祖释禅图》的画卷上显现出来。
张若尘、池瑶、葬金白虎走出石殿,看着外面的两尊妖族神灵。
“怎么会出现两尊妖族神灵?难道是从三途河的某一条空间之路,直接跨越遥远的星域,离开地狱界,来到了南方宇宙?”张若尘道。
天庭的南方宇宙,就是各大妖族盘踞的星域。
第二千八百四十二章 真正的了结
“这两尊妖族神灵能够找来,别的神灵,一样可能会找来,这片星域待不得了,必须立即返回昆仑界。”池瑶道。
“眼前的局势怎么破?稍有不慎,打草惊蛇。”张若尘道。
的确很麻烦。
谁都不知道这两尊妖族神灵是如何找来此处?
暗处是否还隐藏有别的神灵?
张若尘道:“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在阵法里面。”
“为什么?”池瑶问道。
张若尘道:“天下间,精神力再强的人物,有几个强得过擎祖?天下间,推算最厉害的势力,哪一个比得过命运神殿?连天南和命运神殿的神灵,都没找到这里,他们凭什么可以?”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和葬金白虎赶来时形成的神力波动,被这片星域的精神力神灵感知到了!”
池瑶认同张若尘的推测,道:“你说该如何破局?”
“首先得确定,这里是不是南方宇宙?如果是在南方宇宙,倒也好办,毕竟昆仑界和天龙界交情不俗,只要你亮出身份,眼前这两位妖族神灵怎么敢轻易出手?”张若尘道。
池瑶道:“这倒也是!神战一旦爆发,南方宇宙的神境巨擘,很快就会感知到。”
“但,这里不像是南方宇宙!”
张若尘望着星空,观察四方,道:“宇宙间,充斥的不是妖气。你看,东边星空,星云密布,呈紫蓝色,宛若巨大的花团。星云中,没有星球闪烁,反而分布着大量的黑点。”
“这里的确不像是南方宇宙的星域景象!但,为何会有妖族神灵,出现在这颗星球上?”池瑶百思不得其解。
张若尘道:“对啊,如此怪异,我们必须得慎之又慎。依我之见,先传功,传功之后你必定修为大进,到时候我们便能化被动为主动。”
池瑶心中始终有顾虑。
“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想活,不想死在这些贪婪的神灵手中,你得救我,你得保护我。”张若尘道。
池瑶的目光,投向葬金白虎。
“它不行,它是史前生灵,别看它威武强壮,修为不俗,实际上发挥不出多强的战力,否则会被天地规则反噬。”
张若尘说出这一句后,暗暗向葬金白虎传音:“只要我传功给她,她就能继承极道葬金之气和葬金规则神纹,成为你的引导者。别拆我的台,对你没好处。”
葬金白虎最能知晓张若尘的良苦用心,知晓对于传功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张若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要让池瑶接受他的传功,张若尘却又必须装出十拿九稳的模样。
葬金白虎心中暗叹,嘴里却是说道:“外面的两位,都是真神中的强者,即便是偷袭,想要瞬间将他们拿下,也是难如登天。若是无法瞬间制服他们,让神战余波传了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若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便听你的。”张若尘看向池瑶,目光中,充满真诚的意味。
池瑶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很快做出决定,道:“若是传功威胁到了你的性命,我便是拼了这身修为不要,也要保全你。”
“你能这么说,我心里就更有底了!放心吧,传功一定会很顺利,我也不想莫名其妙的丢掉性命,而且也觉得昆仑和孔乐太孤单了一些,今后得给他们添十个八个弟弟和妹妹才行。”张若尘调侃了一句。
池瑶心中的担忧始终没有散去,却没想到张若尘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露出一口雪白编贝,恨了他一眼,才是先一步进入《六祖释禅图》。
“守住阵法,别让他们闯入进来。”
张若尘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向葬金白虎吩咐了一句,走进图卷世界。
在张若尘的接引下,池瑶穿过梵文,来到明镜台上,盘膝坐下。
乌黑的长发直垂,心境空明自然,身上三十三颗神座星球浮现出夺目的亮光,七彩神光环绕娇躯,将她本就绝美倾城的容颜,映衬得更加清丽脱俗。
头顶上方,三十三重天宇的虚影浮现出来,看不清楚轮廓,像风一吹就会散去。
张若尘已将十重天宇重塑,但,精神力毕竟还不够强大,无法将神源重凝,只能让神源碎片漂浮在通天河中。
神源,是由修士的绝大多数神魂、神气、规则神纹……,等等凝聚而成。
而这些东西,现在都融入通天河。
张若尘强行将通天河吞入腹中,盘坐在池瑶的对面。
两人双掌结合,同时运转功法。
他们修炼的都是《三十三重天》,但是神气在体内的运行路线,却是截然相反,最后,同时涌向双手。
在这一瞬间。
张若尘突然停止运转功法。
池瑶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祥预感,想要停下来。
但,停不下来。
所谓谁成全谁,其实就是看这一步,谁先停止运转功法。
谁先停。
谁就是在成全对方!
“哗!”
张若尘体内的神气、规则神纹、神魂……,所有一切,皆是通过双掌,传入池瑶的体内。
他的体内,通天河缓缓崩散,化为碎片的神源迅速变小。
池瑶无法开口,精神力传音:“为何你的神魂,也被吸收了过来?赶紧停下!魂力流失太严重,你的寿元也会流失。”
张若尘闭目,传音道:“你只有继承了我的所有武道,才能继承十重天宇,神魂也是武道的一部分。不要分神,赶紧控制体内的力量,若是传功失败,我们都得死。”
“嘭!”
便是在池瑶分神的瞬间,她和张若尘的背部,皮肤爆裂,有血雾飞洒出去。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骗子,你的话,根本一句都信不得。”
池瑶紧咬红唇,连忙收敛心神,现在已经无法终止传功,只能尽快接受传功,凝练天宇。
“我既然无法修炼武道,奥义你也全部拿去吧!”
张若尘体内的真理奥义、时间奥义、空间奥义、本源奥义、黑暗奥义、剑道奥义,尽数飞了出去,与五行混沌神气一起,涌入池瑶体内。
至于圣意,因为太过玄妙,张若尘至今都还无法完全理解,所以也就不知道该如何传给池瑶。
但想来,池瑶只要继承了他的武道修为,肯定可以控制十重天宇,应该也不需要圣意。
圣意最重要的作用,还是与奥义有关,与天地间的奥秘有关,与修为关系不大。
修炼十重天宇,圣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些诸神印记,你也拿去,到无量境的时候,应该可以帮你大忙。”
诸神印记本是融入了张若尘的气海壁,按理说,在张若尘破入神境的时候,诸神印记主人的神灵残魂,就该飞出离恨天,与张若尘的神魂相融。
但,张若尘刚刚成神,便是遇劫。
这些神灵印记主人的神灵残魂,肯定还在离恨天。
等将来池瑶冲击无量境的时候,进入离恨天,必然可以借此获得巨大好处。
张若尘体内,通天河彻底崩碎,所有神源碎片全部融化,皆是涌入了池瑶体内。
原本悬浮在张若尘头顶的十重天宇,缓缓移向池瑶,与她头顶三十三重天的虚影接触……
就是这一瞬间,张若尘身体猛烈一颤,体内的血液化为血气,飞向池瑶。
神魂更是以十倍的速度流失。
流失的,还有张若尘的寿元。
池瑶心神失守。
“嘭!”
“嘭!”
……
张若尘和池瑶的身上,爆出一团团血雾,肉身变得破破烂烂,而且在进一步碎裂。
池瑶双眼瞪大,满脸都是挣扎的神色。
可惜,无法开口。
就是刚才,她欲停止接受传功,两人差一点身体爆碎,神形俱灭。
现在两个人的修为力量,都汇聚在她体内,相互缠绕,相互冲撞,她不能有一丝分心。
“我血液中,融入了真理之心和白苍血土,有无穷好处。千万别分心,也别停下,你得尽快融合十重天宇,否则我可能真的会血液和寿元流失殆尽而死。”
张若尘的身体,迅速变得干瘪和苍老,脸上浮现出皱纹,头发变得花白。
池瑶欲哭无声,只得咬紧贝齿,拼尽全力运转功法,观悟十重天宇,将它与自己的三十三重天虚影融合。
不知多久过去。
十重天宇与池瑶的三十三重天虚影,初步融合在一起。
但,池瑶依旧无法动弹,还需要继续凝练,稍微分神十重天宇和三十三重天虚影都要崩碎。
坐在她对面的张若尘,已是白发苍苍,皱纹满脸,体内血液几乎尽数流失,仿佛是一层皮,包裹在骨头上。
他颤巍巍的,收回双手,从明镜台上走下。
看了看瘦骨嶙峋的双手,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苦涩无比的笑着摇头,取出一瓶生命之泉和一株补充血气的元会圣药,吞服下去。
干瘪的身体,缓缓冲盈了起来,至少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
一个正常的白发老人!
脸上皱纹依旧无数,老迈不堪。
张若尘取出沉渊古剑,反复擦拭,眼中充满眷恋之色,最后,放到明镜台上,以无比苍老和沙哑的声音:“瑶瑶,我要走了!一千八百年的恩恩怨怨,今天才算是真正的了结。我现在真的很开心,比这一千年所经历的加起来都更开心,如释重负,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带着我们两人的意志,带着六祖、圣僧、青帝、父皇他们的期望,一定要修炼到三十三重天宇,超越大尊,为这个世界,为这个时代争一个未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不会让我失望。只可惜……”
张若尘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咳嗽了起来,笑道:“可惜我这人渴望自由,向往未知,男人至死是少年。我想去宇宙中游历,看看不一样的世界,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不用担心我,说不一定,哪天我就会回昆仑界去看你。”
“我真的要走了,将沉渊交给昆仑,告诉他一定要保护妹妹。”
先前传功,张若尘虽然没有将精神力传给池瑶,但,精神力却消耗巨大,几乎到了枯竭的地步。
正是如此,还没走几步,他便喘得厉害,连忙取出一根木杖来支撑老迈不堪的身体,蹒跚着步法走出图卷世界。
池瑶虽然无法动弹,无法开口,但是却已经泪流满面,心中恨死了张若尘,这个该死的骗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骗她。
他的寿元,明明已经枯竭。
第二千八百四十三章 张老头
葬金白虎看到张若尘此刻的模样,吓了一跳。
“去吧,现在你可以出手了!”张若尘目眺星空,如此说道。
葬金白虎那双虎眼,渐渐流露出人性的伤感,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但我得立即离开,赶在瑶瑶出来之前离开。帮我最后一次?”张若尘眼皮耸搭,双眼浑浊,双手抱着木杖,摇摇欲坠的样子。
葬金白虎已经感知不到张若尘心中在想什么。
可是,它却一眼看得出来,张若尘想逃离。
逃离到一个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埋葬了自己。
如此一来,没有人知道他死了!
只要池瑶找不到他的尸首,心中总会有希望。
一个人,只要心中还有希望,就一定会想办法努力的活下去。
他需要给池瑶,这样一丝希望。
葬金白虎心中悲痛,道:“你还会回来吗?”
张若尘笑了笑,眼睛无神,像是已经睡着。
“嗷!”
葬金白虎发出一声长啸,冲了出去,身躯越来越巨大,爆发出绚烂金光,攻击向阵外的两尊妖族神灵。
虎啸声苍凉,又似蕴含有撕碎天地的愤怒和哀痛。
空间混沌虫从张若尘的手指上飞了下来,咬食出一个空间虫洞。
张若尘迈步走入进去,离开了这颗星球。
经过多次空间穿梭,不知来到了哪里,空间混沌虫耗尽力量,化为一枚七彩戒指,缠在张若尘的手指上。
而张若尘则是坠落到一颗蔚蓝色的生命星球上,躺在地上,浑身虚弱,拼尽全力才取出一株能够提升寿元的元会圣药服下。
但,没有用。
寿元已经彻底枯竭,只剩一小团生命之火,服用任何丹药都无法再续命。
张若尘睁开双眼,看蓝天白云,脸旁是嫩绿的草叶,有露珠从草叶上滑落下来,湿润了他的头发。
“也好,就这里了吧!”
张若尘完全不想动弹,只想这般静静的躺在地上,听风声和鸟语,感受自然的清凉。
放下一切的爱恋,放下心中的愧疚,放下令人疲惫的责任,放下思念,放下执着,放下世间的种种恩怨纠葛,再也不去想前尘过往。
做一块石头,做一截枯木。
就这么静静的死在荒野,谁都不知道,也不需要让谁知道。
“咕噜!咕噜!”
车轮转动的声音,由远而近。
“老爹,那里好像躺着一个人,我去看看。”一个轻柔欢快的少女声音,响起。
脚步声,到达张若尘身旁。
一只略显温暖和柔软的手,先是在张若尘鼻尖碰了碰,又摸到他额头上。
“老爹,这老人家还活着,我们救一救他吧!”
……
张若尘被抬上了一辆牛车,车上堆放有很多杂物,铁器、蔬菜、水果、酒坛……,等等。
牛车缓缓前行,来到一座小镇。
四周热闹起来,逐渐有了各色各样的声音,吆喝声,牛马声,水声,笑声,哭声。
张若尘的意识,从始至终都很清醒,只不过,根本不想动弹,也不想开口,于是便如同植物人一般,保持沉睡的样子。
救下张若尘的少女,叫做小临。
她的老爹,姓穆。
这对父女,开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说是客栈,其实很简陋,只有一间堂食的店面,五间厢房。如今这五间厢房,还被张若尘占了一间。
这对父女心地很善良,一直都在照顾“昏迷”了的张若尘。
每天小临都会端来汤药,给张若尘喂服。
早晚,帮他洗脸、擦手。
也有请镇上的医师,帮张若尘检查。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张若尘的精神力其实已经完全恢复,做为一位精神力神灵,哪怕是在肉身最虚弱的暮年,依旧十分强大。
他是可以醒来。
但是,他完全不想醒来!
他一直在盘算,体内那一丝生命之火,到底什么时候熄灭?
这一盘算,便是大半年。
张若尘本以为,自己最多只能活几天,而且在自己完全失去求生意志之后,应该死得更快才对。可是,那一丝生命之火却格外顽强,怎么都不熄灭。
这天早晨,客栈的后院,爆发了一场战斗。
两只大白鹅和拴在牛棚栏杆上的黄牛斗了起来。
两只大白鹅凶厉无比,攻势猛如两只大象,叫声铿锵,眼神霸道,时而扑飞起来,用扁长的嘴巴,拧黄牛的大腿和腹部软肉。
能拧下一大撮牛毛。
古人云,“宁可被狗咬,不敢让鹅拧。”
鹅的凶悍和攻击力,可见一斑。
家禽家畜战力第一的位置,无可撼动,只凭引吭的叫声,就能惊慑退猫和鸭这些一般的对手。
面对两只大白鹅的进攻,黄牛显然不是对手,只能暴跳如雷,围绕栏杆旋转奔跑逃命。很快,鼻子上的绳子,就被自己的瞎跑,全部缠在了栏杆上。
鼻孔里冒着白气,动弹不得,只能任鹅宰割。
幸好小临及时赶到,骂退两只大白鹅,它才得救。
看它那惨败的憨样,可谓是即输了战斗,又输了面子。
小临一边帮它解绳子,一边道:“就你最怂,明明这么大的个头,却还打不过两只鹅。若不是还要你拉车,今年过年就把你拖去宰了,吃涮牛肉。”
坐在窗口的张若尘,已经看了许久,不自觉的笑出声。
听到笑声,小临抬头望去。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中,露出欣喜的神色,也不顾重新将黄牛拴上,直接便是向大堂跑了过去,欢呼道:“老爹,老爹,他醒了,醒了……”
“谁醒了?”
“老头子醒了!”
“你说的是半年前,捡回来那位老爷子?快,快,我们去看看。”
……
老穆和小临快步上楼。
张若尘却还盯着后园,那黄牛就像是傻的,明明没有拴它,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然不知道跑,很是滑稽。
老穆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坐在窗口的张若尘,道:“还真醒来了,谢天谢地。”
张若尘站起身,道:“多谢二位。”
小临从后面露出探出一张小脸,扎着两个鞭子,很是可爱,冲着张若尘一笑,道:“你是我们半年前,从路边捡回来的,老头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里?怎么会倒在那种荒郊野外?”
张若尘本是已经放下的一切,因她的一个“家”字,又勾了上来,目光颇为黯然,道:“我……没有家!”
小临正要继续追问,却被老穆喝斥了一声,吓得吐了吐舌头。
老穆道:“没有家,没关系,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你可要帮忙哦,客栈里杂事太多了,我都忙不过来。”小临道。
老穆道:“小临,老先生身体还很虚弱。”
“没关系,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些杂事还是做得。掌柜不要叫我老先生,我当不起,我姓张……”
“那就叫你张老头。”小临道。
张若尘笑道:“行!”
于是,小镇上的临行客栈,便多了一位叫做“张老头”的伙计。
说是客栈,之前其实只有老穆和小临两个人。
住店的不多,堂食的却不少。
一到饭点就会忙起来。
张若尘能做的事很少,就是帮忙收捡碗筷,加柴送水,并且负责喂养黄牛和两只大白鹅。
老穆是一个多面手,会酿酒,会木活,会修墙翻瓦,会烧菜。空闲的时候,还能打着木梆,唱一段沧桑韵味的腔曲。
“百年浑似醉,满怀都是春。
高卧东山一片云。
嗔,是非拂面尘,消磨尽,古今无限人。”
……
木绑是一根圆形棍子和一块长方形木条,组成的乐器,敲击起来,声音沉混。
张若尘闲来无事,也跟着学了木绑和腔调。
每日抑扬顿挫几句,倒是颇有意思。
时间似水流年。
小临十六岁了,生得亭亭玉立,也学会了红妆,学会了打扮,更是与镇上一位姓云的少年相恋。
正是二八年华,哪家少女不情动?
他们在客栈外的大槐树下许诺终生,在月下依偎,为石壁上刻下两个人的名字。
都是最好的事,也是最好的年华。
对张若尘自然是有影响,需要干的活,变得比以前多了!
直到那一天黄昏,云姓少年来到客栈,向小临告别。他要去千里之外的一座宗门拜师学武,承诺一旦考入宗门,就会接小临过去。
但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听云家的家人说,那少年成功考入了宗门,拜在一位长老的门下,如今前途似锦,一心武道,与家人都联系得很少,只是每年会送回一封家书。
小临却是对那少年有信心得很,每天黄昏,都会到大槐树下等待,望向夕阳,望向晚霞最美丽的地方。
十年如一日。
这十年来,老穆多次拜托媒人,帮小临寻觅合适的夫家。倒也寻觅了不少,条件都很优越,可是却都被小临拒绝。
再好的夫家,又岂能比得过十年前的晚霞?
她坚信有一天,心中那个少年,会在晚霞最瑰丽的黄昏,驾着华车,从夕阳下行来,接她离开。这是他们之间的誓言!
就是这般,又是十年过去。
老穆也和张若尘一样白发苍苍,病重在床上,再也烧不了菜,唱不了腔。
张若尘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问道:“老穆啊,若是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重病痊愈,甚至可以活到一百岁,两百岁,你愿不愿意?”
老穆闭着眼睛摇头,虚弱的道:“不用了,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活够了!除了小临,我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也不想再去奢望什么,老家伙,还是你能活……小临……小临啊……老爹陪……不了你……了……”
小临,其实已经不再是小临。
这一年,她三十六岁,成为了客栈的新掌柜。
张老头,依旧还是那个张老头,二十多年都没有死,生命顽强得惊人,就连他养的两只大白鹅和老黄牛,都跟他一样能活。
第二千八百四十四章 悸动
小临继承了她父亲的厨艺,客栈由她和张若尘继续经营。
张若尘要干的活,变得更多了!
烧水、迎客、上菜、洗碗、擦桌子……等等,很多事,都落到他的头上。
客人少的时候,每到黄昏,小临还是会习惯性的站到大槐树下,望着晚霞。也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只是想看那美丽的云彩。
终于,在一个晚霞鲜红的黄昏,噩耗声传回小镇。
那位云姓少年的宗门,有弟子来到小镇,送回遗物。
小临四处打听,终于知晓,昔日的情郎,是死在星空战场。
死后,没有留下尸骨,说是被什么怪物吃掉了!
小临不知道什么是星空战场,但是,眼中却浮现出奇异的光彩,道:“老爷子,你说云哥努力修炼,没有来接我,是不是就是因为去了战场?他要做,更重要的事?”
张若尘很想说,傻姑娘,你是在自欺欺人。
若是他心中还有你,便是隔了千山万水,也会准守承诺,回来接你。
但,想到了自己。
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云姓少年?
在星空中的某一处,是否也有一个像小临这样的傻姑娘,每日都在等他?
张若尘坐在客栈门口的椅子上,正在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使用卵石碾搓糙米,一边说道:“我可是听说,一旦踏入修炼界,也就身不由己。他肯定是一位大英雄,在做真正的大事。”
这一年,小临已经四十二岁。
可是,听到张若尘的话,却笑得像是十六岁那年一样灿烂。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笑到最后,便是哭了起来。
哭了整整一夜。
或许她也知道,张若尘是骗她的。
此后,她再也没有去大槐树下等待,开始认真的打理客栈。
也是这一年,她终于嫁人,嫁给了镇上的屠夫。
屠夫姓刘,已经五十来岁,有过一个老婆,但是感染风寒,死在了去年冬天。屠夫对小临很好,每一次都亲自把肉送来客栈,而且还会多送一两斤,多加几根骨头。
一个妇人,一个老人,经营客栈,是很容易受欺负的。
家里需要这样一个男人。
但,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成婚前和成婚后,往往是两个模样。
屠夫嗜酒,每次喝醉之后,便是打骂小临。
张若尘没有去管这件事,他只想做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做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况且,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不是?
但,他终究是一个感性的人,见小临终日以泪洗面,一天比一天老得快,还是过去问道:“这个屠夫要不得啊,需不需要帮忙?”
小临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微微耸起的肚子。
此后,张若尘不再问了!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临却又习惯的,每天来到大槐树下,望着晚霞发呆。或许晚霞中,寄托了她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屠夫高兴坏了,因为是个男孩。
他提起屠刀便是去了后院,要去把那头老黄牛宰了。
一是,给小临补身体。
二是,那头老黄牛实在活得太久,镇上的人都在传,快要成精了!
但,屠夫却没能杀死老黄牛,反而被它顶翻在地,一蹄子踩死。
旁边响起两只大白鹅欢快而高亢的叫声,眼神傲得很,围绕尸体转圈,像是在说,你这废物,连一头牛都斗不过,还好意思叫屠夫?
小临在二楼的窗户口,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不悲不喜,漠然至极。
但她后来,还是跟着张若尘一起,将屠夫埋葬,就葬在老穆的旁边。老穆的坟头上,早已是杂草丛生。
天气,一年比一年寒冷。
因为天上的太阳,从两颗,变成了一颗。
其实,在得知云姓少年死在星空战场,张若尘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逃离这个世界,反而可能离战场还很近。
可怜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逃到了天尽头,再也不会插手天庭和地狱的纷争。
严寒的天气,导致冬季越来越长。
有时,雪可以下整整半年。
凡人哪怕是做再多的准备,依旧无法与天气对抗。
十年间,小镇上冻死的人越来越多,变得清冷,变得寂静,再也没有张若尘刚来时候的热闹和喧嚣。
这一年,刘石头十岁了!
石头,这个名字,是屠夫取的,保留了下来。
小临苍老得很厉害,还不到六十岁,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很多,在床上已经躺了半个月。她知道,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
张若尘在她身旁,放有一个火炉,扶她坐起,给她喂完汤药,忽的,问道:“你的身体熬不住了,但我有办法,可以帮你活得更久。你想不想试试?”
小临没有说话,目光看向窗外的大槐树。
张若尘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来,露出七彩色的戒指,道:“我有一枚神戒,对着它许愿,愿望就能成真。”
小临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虚弱的道:“老头子,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要不然,后院的黄牛和白鹅怎么会成精了呢?”
张若尘笑了笑。
“我们当年……当年到底是……怎么相识的……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小临的声音,比张若尘还有嘶哑,气若游丝。
张若尘道:“是你和老穆,把我从荒郊野外捡回来的。”
“你的记性真好,对啊,老爹……老爹……我就要去见老爹了……我记起来了,那一次……是我和老爹……去城里采买货物,回来的路上……路上发现了你……那时,那时老爹还很年……年轻……”
小临皱巴巴的嘴巴,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时,你也很年轻,很可爱。”
张若尘将小临放回到床上,随后,从床底取出老穆曾经用过的绑子,就在她的床头,敲击起来,用他沧桑的语调,唱道:
“百年浑似醉,满怀都是春。
高卧东山一片云。
嗔,是非拂面尘,消磨尽,古今无限人。”
“消磨尽,古今无限人……哎!”
这是老穆活着时,常唱的一首腔调。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只是没了少年人。
一曲罢,小临已是彻底没有了气息,眼角有泪珠滑落,但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意。笑得就像张若尘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也是在这件房间。
张若尘本以为自己的心,再难起波澜。
可是此刻,明明感觉到苦涩,甚至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做些什么。
便是这一瞬间,他的体内,肚脐下的位置,出现一道悸动。
悸动化为一个圆圈,以比光还快的速度扩散出去。
张若尘察觉到这一丝悸动,甚至感应到无极圣意的波动,心中万分惊诧,怎么还能感知到无极圣意。
数十年来,他都快忘记自己曾去太初奇点,历尽无数艰辛修炼出来的这种一品圣意。
十重天宇是他修炼《明王经》的成果,奥义、苍白血土、神印,甚至包括规则神纹和神气,都是从外界得来。
唯有无极圣意,是他一身修为的结晶,是他自己武道感悟的荟萃成果。
只属于他自己。
悸动传出的位置,是在肚脐下的玄胎。
所谓玄胎,其实是张若尘修炼《明王经》第五重“玄胎平魔天”,开辟出来的第二气海。
玄胎在道家,也被称为“玄牝”。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谷神,指的就是道。
意为:衍化天地万物的道,是永恒长存,不死不灭,这叫玄牝。玄牝是诞生阴阳的门,是天地的根本,连绵不绝,就是这样永存,无穷无尽。
张若尘使用精神力探查后,发现玄胎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无极圣意也再也感知不到。
张若尘没有因为这刹那间的悸动,而变得患得患失,依旧心态平和。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刚才蔓延出去的圆形波动。
会蔓延多远?
希望这片星域没有神灵,感知不到刚才的波动。
安葬了小临,张若尘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只不过,要照顾石头,教他认字、做菜、洗衣,等等。
直到石头十七岁那年,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张若尘说:“我想离开这座小镇。”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外面的世界,我要去闯荡。这座小镇,现在连二十个活人都找不出来,太荒凉,太偏僻。这家客栈,根本没有人来光顾,待在这里,我这一生都毁了,不会再有任何前途。”石头满是热情的眼神,还有无穷的斗志。
这是少年才有的眼神!
“好,我支持你。”
张若尘为石头整理好了行囊,在一片灿烂的夕阳下,将他送走,目望他翻过最后一座山岭。
从这以后,张若尘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每个人,都要自己做选择。
每个人的路,都需要自己去走。
回到客栈,张若尘大槐树下站了很久,脑海中想到了老穆在这里敲梆子唱腔,想到小临和云姓少年在这里许下誓言,想到每一位来客栈投宿的旅客。
他转过身,终于在客栈的墙壁上,看见两个模糊的名字。
“穆小临,云帆。”
这么多年过去,张若尘才知道,那个云姓少年,居然叫这个名字。
他苍老的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抚摸,失笑着摇头,随后,走进客栈。
客栈的大堂中,一个酒鬼趴在那里。
张若尘倒也见怪不怪,没有理会,自顾着去后院喂鹅。
这酒鬼,是一个外来客。
是小临死的那一年,来到小镇上。
七年来,他每天都会来客栈里喝酒,已经是客栈唯一的客人。别看他穿得破烂,很是落魄的样子,付酒钱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吝啬。
张若尘曾怀疑,他是被当年的波动,引来的神灵。
但,经过多次试探,和精神力探查,却发现他的确是一个凡人。以张若尘现在的精神力强度,加上是直接身体接触探查,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能瞒过他,除非是擎祖和太上那等人物亲至还差不多。
“老家伙,你这还有酒吗?要不把你这两只鹅也烤了,长得真肥啊,哎呀,呲呲……我不少付你肉钱……”
本是应该醉在桌上的酒鬼,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出现在张若尘身后,盯着两只大白鹅,露出呵呵的笑声,舌头不停舔着嘴唇。
第二千八百四十五章 张若尘,你该出世了!
两只大白鹅,似乎是听懂了酒鬼的话。
它们两只雪白的羽翅展开,一左一右,冲了上去,分别拧在酒鬼的大腿和手指,痛得酒鬼嚎啕大叫,立即向大堂的方向逃去。
两只大白鹅得胜归来,神情倨傲,大摇大摆走到张若尘面前,继续吃食。
喂完两只大白鹅,又去喂了老黄牛。
张若尘这才回到大堂,却见酒鬼没离开。
“太凶了,这还是鹅吗?简直比传说中的凤凰还可怕。”
酒鬼披头散发,时而揉手指,时而搓大腿。
七年交往,张若尘与酒鬼已经很熟,于是搬了一坛子酒,坐了过去,道:“你惹它们干嘛,两只成精了的鹅,连我都不敢说要吃它们的肉。”
酒鬼好奇的问道:“老张头,一直没问你,你到底多大年纪了?听镇上最年长的老人说,他年轻时候,你就半死不活的模样。”
张若尘其实也很疑惑,为何明明只剩一丝生命之火,却一直不熄灭。
硬生生的,活了这么多年。
有时候,他都在想,是不是佛祖舍利和白苍血土在为他续命。
“快死了,就快死了,活不了多久啰!”
张若尘倒满两碗酒,给酒鬼推了一碗过去。
酒鬼挽起袖子,捧起陶碗,陶醉的吸了一口酒气,咕噜咕噜的,全干了。
霎时间,手也不痛了,腿也不痛了!
张若尘问道:“别说是你,就连老黄牛都在它们嘴下,吃了不少的亏。世人常说,力大如牛。你说,为何一头健硕的黄牛,却不是两只鹅的对手?”
“因为一个凶,一个老实。老实的,自然要被欺负。”酒鬼道。
张若尘道:“若是这牛老实,为何又能踩死屠夫?”
“屠夫要杀它,它当然要拼命。”酒鬼理所当然的说道。
张若尘道:“拼命的时候,能够踩死屠夫。被欺负的时候,便一直被欺负。你说,鹅、黄牛、屠夫,到底谁最厉害?”
酒鬼愣住了!
“鹅……最厉害?”
“屠夫要杀它,岂是难事?”
“牛最厉害?不……不……屠夫最厉害……也不对……让我想想……”
酒鬼彻底失去喝酒的兴趣,完全陷入思考。
最后,想得癫狂了起来,他双手抓头发,吼道:“你这是什么破问题嘛?不喝了,不喝了!”
酒鬼拍屁股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向后院的两只大白鹅和老黄牛看了一眼,眼神愤愤然。
只剩张若尘一个人独酌。
其实,张若尘最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在床上装睡了大半年,谁都叫不醒他。可是一场鹅牛大战,却让他醒了过来。
这是为什么呢?
是什么叫醒了装睡的人?
鹅根本不可能是牛的对手,力量远远不及,攻击力不能致命,但是,却偏偏赢了!
牛看起来强大,却无力反击。
他一直养着黄牛和两只大白鹅,就是想要弄明白原因。到底是什么让他醒了过来?
当屠夫被牛一脚踩死的时候,张若尘更加迷茫。
说明这并不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牛,它也懂得反击。
喝完救,张若尘便是搬出木绑子,坐在大槐树下,敲击起来。声音,抑扬顿挫,时而清朗,时而沉混。
接下来的时日,酒鬼每天都会来客栈,与张若尘争论鹅、黄牛、屠夫,谁强谁弱的问题。
但,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特别寒冷,雪厚三尺。
酒鬼来到客栈,道:“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一定可以分出它们的胜负强弱。”
“哦?”
张若尘正在敲梆子,随口应了一声。
酒鬼道:“我来养鹅,你养牛。屠夫是被牛踩死的,只要我养的鹅,堂堂正正的打败你养的牛。就说明,鹅最强,牛次之,屠夫垃圾。”
张若尘停了下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打我那两只大白鹅的主意,想空手套白鹅?”
“我买。”
“不卖。”
“小气!两只鹅而已,还被你当成了宝贝,谁稀罕?告辞!”
酒鬼愤愤然的离开。
第二天,客栈失窃了!
两只大白鹅被偷走。
张若尘找遍了整个小镇,也没找到鹅。
一起失踪的,还有酒鬼。
最后,在大槐树上,倒是看到了酒鬼留下的一行字:“你在这里,是找不到答案的。”
“如此悄无声息,看来这次我真的看走了眼,这酒鬼还真不是一般人!”
张若尘无奈一笑,意识到,很快就要告别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
但,他没有想着离开,或者是躲到别处隐居。
酒鬼既然盯上了他,他便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这颗星球,是一颗六级大星,与七级以上的主星相比不算大,但是与别的生命星球比起来,却又大得多。
一般来说,只有主星上,才有神灵盘踞。
此刻。
酒鬼站在这颗星球外的虚空,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自言自语:“你躲在这里,太可惜了!少了你,这个时代,少了多少乐趣啊!你欲静,我便偏不让你静。张若尘,你该出世了!”
他挥着大袖,脚踩虚空,迈步而去,嘴里吟唱:“天南无所归,红尘纵逍遥。人若来欺我,地染三尺红。天若来欺我,骂声贼老天。我若欺自个,谁又管得着?”
“呱呱!”
他身后,跟着两只大摇大摆的大白鹅。
摇摇拽拽,一人两鹅的步伐,倒是出奇的一致。
……
宇宙永恒,群星一直在运转,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退出而停止。
没有了张若尘,天地还是曾经的天地。
天庭和地狱界的战争,虽然才爆发数十年,但,没有像诸神预估中那样平和,反而激烈异常,数十年间,多座古文明毁灭,神战频频爆发,不知多少神灵陨落。
天庭依托巨灵文明、艳阳文明、藏墟文明建立起来的铁幕防线,已是被打得千疮百孔,形势岌岌可危。战死的修士,不计其数。
战争一旦爆发,就像放出了恶魔,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四十年前,有尸族神灵潜入北方宇宙,屠戮一界,炼尸亿万。
北方宇宙战争爆发!
三十年前,有消息传出,池瑶女皇吞噬了张若尘的一身修为,修成《三十三重天》。此后,有罗刹族和不死血族的军队,闯入昆仑界所在的星空大肆杀戮,战火蔓延到西方宇宙的局部星域。
二十年前,天宫举行封天大典,定出二十诸天,昊天为新任天尊。
时隔三十万年,二十诸天再现世间,诸天的神影,悬浮在天庭上空,如同二十尊星空巨人,是为这个时代的最强者。
地狱界不甘示弱,也召开封天大典,评出二十诸天,酆都大帝为地狱界天尊。
十年前,五清宗从离恨天归来,踏入神尊之境。
四年前,蚩刑天逃出罗祖云山界。
上个月,白卿儿坐着一艘白玉古船,从边荒宇宙归来,回到了神女十二坊。
时代一直在变,每个人都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这时,张若尘抬头望天,只见天空燃烧,一团火球从天而降,坠落在距离小镇大概只有五百里的地方。
他看得很清楚,坠落下来的,是一个修士。
而且修为不弱,是一个大圣。
不多时,张若尘便是看见这个大圣,出现在他视野中,伤得很重,气息虚弱,从半空飞落了下来,出现在小镇的镇口。
第二千八百四十六章 势力汇聚
这位大圣,是夜叉族,面容苍老,双眼狭长。
浑身都是伤痕,给人一种狠厉之感。
他向张若尘走来。
张若尘像是被吓得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叉族大圣露出轻蔑的笑意,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他的一只手,搭在张若尘肩膀上,有强大的精神力涌入张若尘体内,双眼浮现出幻光,控制张若尘的意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你是我的仆人。”
“明白。”张若尘道。
夜叉族大圣满意的点头,收回手掌,抬头看了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忙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五十来岁的微胖中年男子。
张若尘跟着他,一起进入客栈。
夜叉族大圣真的就装成了客栈掌柜的模样,在厨房里生火做饭,擦拭灰尘,点算账目。张若尘在一旁,老老实实的打下手。
正是雪飞满天的时节,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四道彩衣飘飘的美丽身影,从夜叉族大圣先前的坠落之地,一直找到这座小镇。
她们个个都国色天香,身姿曼妙,肌肤比雪还要白,腰肢露在各色纱衣的外面,柔韧而性感。可惜。每一个身周都有圣道规则流动,寻常修士看不清她们的容貌和身材。
“就是这里了,我闻到了他残留的血气。”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说道。
持笛的那位女子,道:“他是藏在了这座小镇的凡人里面,镇上的人类不超过二十个,我只需一道笛声,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还活着的,必然就是他。”
“不可。”
手抱琵琶的女子,肃然道:“贼老天可是说过,这颗星球隐藏有大秘,若是滥杀无辜,恐怕会遭遇厄难。走吧,进小镇看看,他藏不住的。”
“嘭!嘭!嘭……”
客栈中,张若尘正在用锤子,敲击窗户的挡板,抵挡凌厉的风雪。
大门被推开。
呼啸声响起。
一片片雪花,伴随迷人的女子芳香,从外面吹了进来。
四位绝色女子,个个修为不俗,在大圣中都是强者。
一走进来,那位持笛的女子,便是释放出道域,将整座客栈包裹。
强大的圣道规则,无形中,蔓延客栈的地面、墙壁、屋顶、窗户、柱子……,将客栈化为牢笼天地。
一般的势力,可是培养不出四位顶尖大圣。除非是在整个宇宙,都有一定知名度的势力,才能做到。
当张若尘看见最后那位抱着琵琶的女子,走进客栈,终于明白她们是什么来头。
因为,这个女子,他见过。
持笛女子身材极其美妙,特别是胸口,仿佛有两只乳白色的碗倒扣在那里,若隐若现。
她眼神不善,走到张若尘下方,道:“老人家,你都如此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爬这么高?危险啊,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张若尘知道她在怀疑自己。
因为,那位夜叉族大圣,将一滴血液,故意粘在他身上。
持笛女子手按张若尘身下的木桌,轻轻一推,木桌横移出去。
本是站在木桌上钉窗户的张若尘,老迈的身体,重心不稳,侧倒了下来,眼看就要当场摔死。
手抱琵琶的那位女子,探出一只玉白柔荑,抓住张若尘皱巴巴的手腕,同时,一股无形的劲气,落在张若尘身上,让他平稳的落到地上。
她的手很柔软,香味令人陶醉。
“不是他!蒙生狡猾得很,将一滴血液,故意洒在他身上,用来迷惑我们。”手抱琵琶的女子,如此说道。
“各位姑娘是要住店,还是堂食……你们……”
五十来岁的掌柜,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四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在大堂中,一时之间,满脸呆滞。
一个小镇上的客栈掌柜,忽然间,看见四位穿着艳丽,不是露着蛮腰,就是玉腿的美女,怎么可能不被惊呆?
张若尘看向掌柜,倒是有些意外,发现这位夜叉族大圣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隐藏手段,变得高明了一些。
从始至终,张若尘都没有释放精神力。
因为,没有必要。
大圣级的修士,现在在他眼中,与普通凡人没有区别,根本不想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四位各持一件乐器的女子,娇笑吟吟,围绕夜叉族大圣转圈,打量着他。
显然她们有所怀疑,却又不敢肯定。
持笛女子正欲出手,外面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可以遇到神女十二坊的四位楼主。”
一个独眼的灰袍老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正欲去关门的张若尘,连忙退到一旁。
独眼灰袍老人,身躯高大,足有两米左右。跟着他一起走进客栈的两位战仆,更是高达两米五,小小的客栈,似要被他们撑破。
他们身上释放有一股压倒性的气势。
四位性感美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
就连化身客栈掌柜的夜叉族大圣,像是也被惊住,即便隐藏得好,瞳孔深处,依旧浮现出一丝恐惧。
他们怎能不惧?
独眼灰袍老人,是一尊伪神。
独眼灰袍老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道:“老夫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差一点,让你们神女十二坊抢了先。怎么,你们找到人了吗?”
“蒙生何等狡猾,哪有那么好找?”手抱琵琶的女子,如此说道。
独眼灰袍老人摇头,道:“别人找不到,但是,夜楼主的追踪之术,在神境之下可谓顶尖,精神力更是达到六十九阶。连老夫都不如你,你怎么可能找不到?难道蒙生,便是藏身在这座小镇,或者就在这客栈中?”
独眼灰袍老人的目光,在张若尘和微胖掌柜的身上,来回打量,顿时察觉到张若尘身上的那滴血液。
手抱琵琶的女子,道:“不是他,他身上的血液,只是蒙生用来迷惑我们的手段。如果我没有猜错,蒙生应该已经远遁而去。走,随我继续去追。”
神女十二坊的四大楼主,冲出客栈,飞遁而去。
独眼灰袍老人狐疑不定,但是,觉得夜曼曼分析得有道理,蒙生在这里留下血液,不过是在迷惑他们,为自己逃命争取时间。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地?
夜曼曼正是昔日冰王星神女楼的楼主。
独眼灰袍老人和两位战仆离开后,微胖掌柜眼中,这才露出一道讥讽的笑意,自言自语的道:“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重回此地。”
“嘭!”
微胖掌柜屈指一弹,一道光束飞出去,将白发苍苍的张若尘身体打碎,化为一团血色的齑粉。
他迈步走出客栈,身体变成夜叉族的本来面目。
但,还来不及离开,一块小山般的巨石,从天而降。
“轰隆。”
夜叉族大圣被巨石压成了血泥。
巨石四周,地裂无数。
整座小镇向下沉陷,房屋变得倾斜。
“咔咔哗哗。”
一百多米高的巨石,石块移动,身体缩小,化为一个拥有石质皮肤的人类男子。他脚踩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夜叉族大圣,冷笑:“你能骗过他们,却骗不了我。”
张若尘坐在客栈中的椅子上,心中暗叹:“夜叉族、神女十二坊、黑暗神殿,现在石族无上境大圣也出现了!一颗六级星球,引来这么多的高手,不像是偶然啊!”
刚才,夜叉族大圣一指击碎的,只是张若尘的幻影而已。
“树欲静,风不止。”
张若尘对他们要争夺什么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没有看外面,双眼低垂,满脸无奈。耳边,传来夜曼曼去而复返的声音:“蒙生身上那件东西,我们神女十二坊要定了!”
外面爆发战斗。
但,夜曼曼和石族大圣都释放出了道域,战斗的余波,没有蔓延到小镇上。
又有别的大圣赶到,战斗的修士,越来越多。
很快地上多了数具大圣尸骸,奇怪的是,他们都只敢在道域中战斗。甚至有精神力大圣,使用阵法,保护小镇中的凡人。
“哈哈,夜楼主还真是精明,居然将老夫都骗过了,可惜觊觎那件东西的修士太多,你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独眼灰袍老人的笑声,由远而近。
神女十二坊的三位楼主赶了回来,与夜曼曼汇聚到一起。
她们是负责引开独眼灰袍老人,可惜这里的战斗爆发,波动迅速传开,想藏都藏不住。
独眼灰袍老人释放出神威,将正在战斗的大圣,全部镇压得无法继续出手。
他道:“将那件东西交出来,今日当是皆大欢喜。否则,老夫只能一个个搜魂,搜魂的代价,你们懂的。”
石族大圣的声音响起,道:“你若得到那件东西,必然杀了我们所有人灭口。大家不要信他的话,一起出手,先对付……啊……”
石族大圣惨叫。
独眼灰袍老人隔空将他抓入手掌,手心爆发黑暗神力,将其捏碎成白色的石灰。他叹息一声:“没在他身上。那么,东西到底在谁那里呢?”
接下来,外面响起一道又一道惨叫声。
这些大圣,别说是元会级代表人物,便是一个半神巅峰的存在都没有,就算一起出手,也不是伪神的对手。
只能被屠杀。
第二千八百四十七章 自惹麻烦
整座小镇,包括附近百里之地的数座山丘,皆被大圣的鲜血染红。
大圣血液蕴含的庞大能量,更胜岩浆,本是应该让泥土燃烧,冰雪融化。可是,在这里,所有血液都像是失去了能量,只如红色的水。
独眼灰袍老人站在血水中心,没有再出手,目光落向神女十二坊的四位秀色可餐的楼主,没心情欣赏美色,狞然一笑:“他们都死了,东西没在他们身上。那么,在你们身上?”
四位楼主皆是大圣中的顶尖存在,傲视俗世的人物,可是现在却个个花容失色。
想逃,却又知绝对逃不掉。
对方不仅修为强大,而且手段狠厉。
大圣和伪神,终究还是差距太大。
夜曼曼强行压下心中惧意,道:“东西没有在我们身上。”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欺骗老夫?”
独眼灰袍老人笑了笑,又道:“其实,你们完全没必要这样,反正最后那件东西也会回到神女十二坊的手中。”
夜曼曼眼神毅然,道:“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何必去欺骗一位伪神?你若执意相逼,我只能自爆圣源,同归于尽。以我的精神力造诣,你很难阻止得了我吧?”
“何必呢?我家主人,是想与神女十二坊交朋友,而不是交恶。”
独眼灰袍老人显然还是有几分忌惮,如此说着的时候,身形如黑风,急速后退。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两位战仆,则是向前冲了出去。
“我们的目的,只是夺取那件东西,别伤了四位楼主的性命。”独眼灰袍老人如此吩咐了一句,同时,他身上有神气逸散出来,形成神气场域,将欲要逃走的四位神女十二坊大圣缠绕。
“若是她们将东西藏起来了呢?”一位战仆,如此问道。
独眼灰袍老人冷酷的道:“那便搜魂。”
四位楼主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一旦被搜魂,影响修炼根基是小,暴露了神女十二坊的秘密,她们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
但,被一位伪神的神气压制,她们哪里是两尊黑暗神殿大圣的对手?
片刻后,持笛的那位女子,被一位战仆一锤打得从半空坠落。还没落到地上,就被那位战仆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纤腰,重重按压在地上。
五指如铁条,压得她动弹不得。
重创之下,她护身道域崩碎,红唇中大口吐血。
那位战仆的另一只手,五指指尖逸散出黑色电流,抓向持笛女子的头颅,欲要搜魂。
“陆依。”
夜曼曼急速飞过去,想救持笛女子,但是,却被独眼灰袍老人一道鞭子般的神气抽飞,胸口如被刀斩,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
剩下两位楼主,即便燃烧圣血,拼尽全力也只能与另一位战仆打得旗鼓相当。
伴随黑暗神殿战仆的笑声,持笛女子痛苦的挣扎,却如被饿狼逼入角落的小白羊,显得那么的无力和娇弱。
“你们黑暗神殿欺人太甚……”持笛女子道。
“嘭!”
一道木头敲击声,从客栈中传出。
音波如巨浪,击穿独眼灰袍老人的神气场域,撞击在那位压着持笛女子的战仆身上,将其掀飞。他向后翻滚,本是人类的身体,皮肤碎裂而开,化为一只数十米高的黑色异兽。
另一位战仆,也被音波击中,化为体躯庞大的大圣级异兽。
霎时间,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冰雪天地,变得寂静下来。
只剩下风雪声。
“这……”
独眼灰袍老人,两只大圣级异兽,神女十二坊的四位楼主,目光皆是向那座客栈盯过去,感到震惊。
片刻后。
“哈哈,真没想到啊,居然还有高手。那么东西一定是在你的身上了!”
独眼灰袍老人眼神一沉,手臂一挥。
顿时,两只大圣级异兽仰天咆哮,浑身黑色雷电涌动,四足蹬地,爆发出震慑人心的战威,冲向已经倾斜的客栈。
二兽身躯越来越大。
一只爪子,就有客栈那么巨大。
但,它们还没有冲上去,身躯便是龟裂,向后倒飞。
当落到地上的时候,两只大圣级异兽已是化为尘沙,就连圣骨和圣源都不例外。
看到这一幕,独眼灰袍老人彻底被惊住了,头发发麻,遍体生寒。
四位楼主面面相觑,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张若尘持着两截木梆子,从客栈中走出来。
本是凹陷坍塌的小镇,向上耸起,地面变得平坦,地裂合上,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张若尘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头上,自顾着敲击起来,嘴里还轻轻的哼唱。
“嘭!嘭!嘭……”
只是两块木头而已,却敲击出玄妙的音律,如珠玉撞击,如倾盆大雨,如天地雷鸣,犹如清风云雾。
神女十二坊的四大楼主,分别以琵琶、笛、竖琴、笙为战兵,自然是音律大家。
但,那老者手中的乐器,她们却从来没有见过。
乐器演奏出来的音律,算不上阳春白雪,可是却蕴含世间大道,与天地契合,能够直击修士的魂灵,震撼内心。
雷鸣袭来,她们浑身颤栗。
清风拂来,她们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舒爽,先前受的伤,都不再有疼痛感。
倾盆大雨落下,她们忍不住伸手遮雨。
……
实际上,哪有什么雷鸣、清风、大雨,不过只是她们沉浸到了张若尘的乐章之中。张若尘没有施展幻术,她们迷失在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境中,甚至忘了自己拥有大圣境界的修为。
等到张若尘停下来的时候,她们才清醒过来。
“好厉害的音律造诣,如此简单笨拙的乐器,居然可以奏出如此令人迷醉的曲子。”名叫陆依的持笛女子,如此深深的感叹了一句。
“这哪里还是曲子?这是已经以音律入道,达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境界。”
“怕是,是一位神境的前辈高人!”
……
四位女子的眼中,皆是露出敬重的神色。
对方如此演奏一曲,显然是不想继续杀戮。
以暗合天道的音律,让他们知难而退。
独眼灰袍老人已经被吓住,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在下黑暗神殿墨云图,拜见前辈。以前辈的修为,拿去那件东西,晚辈没有任何意见。但,我家主人对那件东西势在必得,不知前辈,可能留下姓名?晚辈回去后,也好有个交代。”
张若尘道:“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乃是黑暗神殿十二灵神之一,青玄。”独眼灰袍老人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露出傲然之色。
甚至觉得,对方如果识趣,应该主动将东西交出来才对。
毕竟,天下间敢得罪黑暗神殿的修士,又有几个呢?
敢与青玄灵神为敌的,自然是更少。
张若尘道:“那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东西不在我身上。至于我的名讳,你就不必知道了!”
独眼灰袍老人眼神一沉,却又不敢发作,道:“好!晚辈一定将这话,原原本本告诉主人。”
独眼灰袍老人化为一道神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云层中。
持笛女子陆依,身穿鲜艳的蓝色彩裳,肌肤晶莹如玉,只不过,嘴角还有血痕。
她来到客栈外,对张若尘躬身一拜,道:“晚辈陆依,没想到前辈乃是绝代高人,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莫要怪罪。”
“前辈若是那种小心眼之人,先前怎么可能救你?”抱着竖琴的女子,娇笑了一声。
陆依脸上不再有一丝冷傲,十分恭敬,道:“没错,晚辈还要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无妨,救你们,只因与你们神女十二坊有些渊源,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张若尘挥了挥袖,转身走进客栈,又道:“记得把外面清理干净,莫要影响这小镇的清静。”
四位楼主站在外面,相互交流,最终,没有离开。
持笙和抱着竖琴的女子,前去清理战场。
夜曼曼和陆依走进客栈,却见那位老前辈,正在抱出一捆草料,喂食黄牛。
夜曼曼声音柔美,悦耳至极,吟吟笑道:“原来前辈竟是隐世在这里神灵,可叹那蒙生,还以为你老人家是一个凡人,自己送上了门来。”
张若尘没有理会她们,又去井中打水,准备生火做饭。
“前辈,我帮你。”
陆依将玉笛挂在腰带上,快步走到井边,帮张若尘打水。
她浑身芳香,一颦一笑都能颠倒众生,能引诱圣佛破戒,也能让老迈垂死之人一柱擎天。
她自然不是故意在魅惑张若尘,也不敢这么做,只不过媚骨天生。
夜曼曼道:“那件东西,对神女十二坊至关重要。但是,放在前辈手中,却会给前辈惹来天大的麻烦,恐怕今后再也无法清静。神女十二坊可以拿出任何东西,与前辈交换。”
张若尘道:“你们说的那件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我也完全没兴趣。”
再好的东西,张若尘都曾拥有过,也能将之舍弃。所以,的确是对他们争夺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夜曼曼道。
陆依蹙眉,道:“我想前辈是真的没有拿那件东西,否则,肯定会杀了所有修士灭口,怎么可能救我们?怎么可能放走墨云图?”
“可是那件东西明明在蒙生身上。”夜曼曼道。
陆依道:“这下才是真的麻烦大了,天下修士,肯定以为东西落入了前辈手中。很有可能,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
张若尘虽然对他们争夺的东西没有兴趣,可是,听夜曼曼和陆依这么一讲,似乎自己的确是要被麻烦缠身了!
“你们说的蒙生,就是那个夜叉族大圣?”张若尘问道。
“没错。”
张若尘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客栈外,目光凝视地上的血迹,叹息一声:“蒙生没有死。”
“可是我亲眼看见,他被石族大圣韫广镇杀。”夜曼曼道。
张若尘道:“是装死的,他的隐匿手段,本身就还不错。然后,又趁你们争斗之时,从地底逃走。”
“可是绝不会有人相信,以蒙生的修为,可以从前辈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陆依道。
张若尘道:“你们也不信吧?”
夜曼曼和陆依没有开口,但老老实实的含笑点头。
张若尘再次叹息:“谁逃走,谁死,谁生,我本来是一样都不该管,只做一个垂死老朽该多好。管了一样,立即麻烦缠身。”
第二千八百四十八章 再遇巫马九行
张若尘坐在客栈门槛上,道:“说吧,你们争的是一件什么东西?”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知它装在一枚骷髅头空间戒指中。而那枚戒指,落入了蒙生手中。”夜曼曼道。
张若尘闭目,夜叉族大圣蒙生刚来小镇的时候,手指上,的确戴有一枚骷髅头空间戒指。
“此物对神女第一城有天大的用处。”陆依道。
张若尘道:“什么用处?”
夜曼曼和陆依对视。
“抱歉前辈,此乃神女十二坊的大秘,不能泄露。”陆依道。
张若尘没有强迫她们,但已明白,自己小觑了此物的价值。同时,对自己即将面对的麻烦,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既然死了数十年都死不掉,继续在这里等死,好像也没有意义。
不如,趁此机会,用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了却与神女十二坊的那段孽缘。
夜曼曼与陆依商议起来。
“看来只能去找贼老天,到他那里买消息。”
“也不知贼老天这一次,又要开多高的价格?”
“我更担心的是师尊那边,没能夺取到戒子,又让蒙生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我们肯定是要受责罚。”
另外二女汇聚过来,她们正欲离开。
“其实要找蒙生,倒也不难。”
张若尘右手皱巴巴的手掌摊开,顿时,沾在身上的那滴血液,化为丝丝血气,悬浮到他手心。
是蒙生留下的血液。
四位楼主的眸光,齐齐盯向张若尘。
凭一滴没有圣性力量的血液,能够将蒙生找出来?
片刻后,张若尘手中的血气散去,站起身,看向天外,道:“他已经逃出这颗星球。”
“唰!”
强大的精神力外放。
张若尘化为一道光束,消失在原地,瞬间冲破大气层,到达漆黑而冰冷的宇宙虚空,出现在蒙生的旁边。
别说骷髅头戒子,连蒙生的整条手臂都已经消失。
而蒙生……
已是变成死蒙生。
张若尘检查蒙生飘浮的尸体,发现除了手臂少一只,没有别的伤口。但,调动精神力内查,却发现蒙生的经脉、血脉、气海、圣源皆是石化。
直到这时,神女十二坊的四位楼主,才是飞到此处,她们既是大喜。
陆依道:“蒙生终究还是逃不出前辈的手掌心。”
“他不是我杀的。”张若尘道。
“这怎么可能?”
神女十二坊的四位楼主,感到难以置信。
虽然张若尘对她们有恩,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她们怎能相信,蒙生是死于别人之手?
夜曼曼道:“蒙生逃出这颗星球的时间不久,若是别的修士杀死了他,应该还在附近才对。前辈精神力强大,能否将其找出来?”
“找不出来。”张若尘道。
夜曼曼不解,眉头紧锁,道:“为什么?”
“因为麻烦已经来了!”
张若尘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取走了戒子,但还不确定。他投目望向宇宙中的某个方位,只见,两只山岭那么巨大的黑蛟,拉引一辆漆黑如棺的车架,从星空中缓缓行来。
说是缓缓,其实速度极快。
只因星空太广阔,再快的速度,都显得缓慢。
仅两只黑蛟爆发出来的气息,已压得四位楼主喘不过气,她们只能释放出道域,才抵挡住那两股威势。
张若尘认出,那是两只蛟类诡兽。
独眼灰袍老者站在其中一只蛟类诡兽头顶,远远的,便是笑道:“老前辈,蒙生的尸体,就在你面前,你现在还作何解释?”
两只蛟类诡兽停了下来,两颗头颅足有十座大山那么巨大,悬在张若尘的一左一右,每吐出一口气,便会凝化成一片黑色的神云。
神女十二坊的四位楼主,望向两只蛟类诡兽后方的棺形车架,顿时倒吸凉气,哪里猜不到里面是谁?
“拜见青玄灵神。”
她们同时叩拜行礼。
面对青玄灵神这种层次的神灵,任何圣境修士见到,都必须行礼。并不是每一位神灵,都像张若尘这么随和。
青玄灵神的声音很年轻,但咄咄逼人,道:“那件东西,不是阁下可以拥有,还是交给本座吧,免得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张若尘不太喜欢他这样的语气,更不喜欢黑暗神殿的神灵,因此没有解释。
张若尘道:“为什么在我手中,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到你手中,似乎就不会?”
“因为,天下没有修士,敢与黑暗神殿为敌。”青玄灵神道。
张若尘摇了摇头,道:“不见得吧?”
“哗!”
青玄灵神从棺形车架中飞跃而出,满头青发,黑色皮肤,是人类男子的模样,抛开肤色不谈,单论气质容貌,却是绝顶英伟。
青玄灵神深深的盯了张若尘一眼,道:“没想到你精神力如此了得。”
他之所以说出这么一句,乃是因为,是张若尘提醒之后,他才察觉到有别的神灵,隐藏在附近。
黑暗神殿的十二灵神,个个都是强大的精神力神灵。
没想到今天,却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家伙面前,输一筹。
“出来。”
青玄灵神冷喝一声,双瞳中,飞出两道青色光束,击向宇空中一块数十米长的岩石。
青色光束还未飞至,岩石却先一步跳跃起来,化为一尊黑石巨人,身穿石甲,手持至尊圣器级别的龙雀重剑。
黑石巨人长笑:“天尊宝纱,如此至宝,何人不想得?青玄,让给我如何?”
“石英,你敢与我争?”青玄灵神语气不善。
石英上君道:“我们都知道夺得天尊宝纱的意义何等之大,别说与你争,杀了你,本君都是敢的。”
“就凭你,也想杀我?”青玄灵神道。
“现在杀你毫无意义,夺取天尊宝纱才是本君的目的。”
石英上君的目光,落向张若尘和神女十二坊的四位大圣,道:“四位楼主,你们还是离这个老家伙远一些,免得待会儿动起手来,本君误伤了你们,倒是不好向白姑娘交代。”
陆依担忧了起来,石英上君和青玄灵神皆是神灵中威名赫赫的存在,背后势力滔天,她很想劝张若尘将骷髅头戒子交出去。
可是,她一个大圣,在诸神面前,哪有开口说话的资格?
“你们向东去吧!神灵一旦交手,你们别说插手,余波就能杀死你们。”张若尘道。
“前辈……”
陆依喊出了这两个字,但,终究劝不出口,与夜曼曼她们一起,向东而去。
向东飞行了万里,只见,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蓝发美人,站在一片树叶形的小船上。蓝发美人身穿水晶长裙,胸前丰腴,眉心有奇异神纹,肌肤细腻雪白得犹如仙玉,气质极为空灵。
她们终于明白,张若尘为何让她们向东而行。
“师尊。”
四大楼主,齐齐躬身向蓝发美人行礼。
此女,正是神女十二坊一等一的人物雪域坊主,柳轻城。
柳轻城盯着远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神迷离,喃喃自语道:“此人是谁,好厉害的感知力,我这青叶神舟上的隐匿阵法,乃是请神师渔谣炼制,又相隔这么远,居然都被他发现。”
陆依登上青叶神舟,连忙道:“是一位隐居云凡星的老前辈,音律造诣极高,而且还说与我们神女十二坊有渊源。”
柳轻城陷入思考。
石英上君向柳轻城瞥了一眼,便是收回目光,道:“老家伙,你可以选择将你从蒙生身上夺取过去的东西交给本君,毕竟你守不住,没必要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张若尘不想再背这个锅,道:“蒙生不是被你杀死的吗?”
“被我杀死的?
”石英上君又气又怒,觉得对方是想倒打一耙。
张若尘衣袖一挥,蒙生的尸体,飞向青玄灵神,道:“蒙生体内有强大的石气,石化了经脉、血脉、气海、圣源。附近星空,除了你,哪里还有别的石族神灵?”
青玄灵神抓住蒙生的尸体,探查了起来。
张若尘立即又道:“阁下还真是贼喊捉贼。”
青玄灵神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冷然的盯向石英上君,笑了起来:“我就说,那老家伙的生命之火已经枯竭,要天尊薄纱有什么用。原来,天尊薄纱是被你夺取了!”
“我没有。”
石英上君立即出手,抢夺蒙生的尸体,打算亲自探查究竟。
便是这时,星空被一道霸道至极的刀光破开,刀气蔓延万里,如同一条明亮的青色河流,直劈在石英上君的身上。
“谁?”
石英上君挥出至尊圣器龙泉重剑,可惜却无法挡,身体飞出去数百里,身上有石块被刀光削斩下来,流淌出石血。
每一块石头,都是他神躯的一部分。
柳轻城和青玄灵神皆是脸色一变,各自施展出防御类的手段。
石英上君何等霸道强势的神灵,可是,却被一刀劈伤。
出刀之人,显然比石英上君更加强横。
在刀光出现的瞬间,张若尘的眼神,便是变得深邃,看向了刀光蔓延出来的方向。那里,银色的霞光,犹如星云一般,笼罩数十万里的宇宙空间。
一头应龙,拉着一辆战车,从银色霞光中行驶出来。
正是巫马九行的银霞云光战车。
第二千八百四十九章 星桓天
拉车的应龙,是一头纯血神兽,如今已是成年。
它散发出来的神威,寻常伪神无法相比。如滚滚烈日,从星云中冲出,释放汹涌的神劲气浪。
石英上君稳定住身形,持剑傲立,石齿紧咬,一双石瞳中燃烧无边战意火焰,冷喝道:“巫马九行!”
“知道是我,你就该立即双手呈上天尊宝纱。”
巫马九行从银霞云光战车中飞出,器宇不凡,身姿如神松般挺拔,一头火红色的长发,与刀削般的俊美面容,彰显出能够迷倒万千女子的阳刚魅力。
成神一千余年,巫马九行已是踏入中位神的层次。
他爆发出来的威势,令得空间震颤,规则神纹自动凝聚成数之不尽的刀芒,在他头顶化为一片璀璨的刀海。
不远处,云凡星上的修士,看到的,不是刀海。
而是一团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
论天资,在同境界,巫马九行可以与命运神殿的神子战成平手。
论智慧,便是机智如妖的白卿儿,都差点栽在他手中。
论隐忍,他以乾坤一气堂少堂主的身份,在地狱界修炼了数千年,都没有暴露身份。
论心志,他在大圣境界,就敢喊出“斩的就是命运”。这话,寻常神灵,都不敢说出口。
在石英上君和青玄灵神的面前,他或许只能算是神境后辈,可是谁敢小觑他?
迎天一刀出,不斩对手,不回鞘。
巫马九行并未拔出迎天,但,悬在头顶的刀海中,已是飞出密密麻麻的刀雨,击向石英上君。
石英上君心中郁闷得要命,一边挥剑抵挡刀雨,一边大吼:“天尊宝纱不在我的手中,本君没有杀蒙生。”
可是,谁会信呢?
青玄灵神站在一旁,既没有出手,联合巫马九行镇压石英上君。也没有出手,联合石英上君,对付巫马九行这个天庭大敌。
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好?
巫马九行的确强势,可是,石英上君也不弱,毕竟是成神数万年的神灵,底蕴之深厚,不是成神千年的新神可以比拟。
张若尘对他们的争斗没有什么兴趣,脚踩虚空,径直迈步离去。
星空中,一团无形的能量散开,显现出一道清秀的身影。
他是夜叉族古神玉灵神的弟子,爱莲君,最近千年才踏入神境。但,却是夜叉族的绝顶奇才,在地狱界崭露头角,成为百族王城这个时代最惊艳的人物。
爱莲君拦在了张若尘前方,手持一柄青扇,温润含笑:“在没有找到天尊宝纱之前,老前辈还是不要离开为好。”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张若尘道。
爱莲君摇头,道:“晚辈这是为了前辈着想!前辈若是一定要走,那么大家恐怕会联起手来,先对前辈不敬。何必呢?”
“我若要走,你们便是联手一起,又能奈我何?”张若尘道。
“唰!”
白发苍苍的身影,从爱莲君的眼前消失。
爱莲君眼神略微一变,回头望去。只见,张若尘已是出现到他身后的十万里外,正缓缓踩着神灵步,消失向深空。
“前辈还是回来吧!”
爱莲君将左手探出,顿时,神气疯涌。
一只长达数十万里的神灵巨手,横贯宇宙,五指开合,欲要将张若尘抓入手心。
张若尘依旧迈步向前,头也不回,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
顿时,神灵巨手烟消云散,所有规则神纹,倒涌回爱莲君的体内,将数十万里外的爱莲君,震得飞了出去。
“谁都别想走!”
巫马九行的凌厉声音,仿佛是从宇宙深空中传来,如神雷般煌煌震耳。
一道凝练的刀光,在星空中凝聚出来,呈月牙形。
刀光飞过,空间被割裂而开,化为一条狭长的破碎带。
张若尘依旧向前走着,步法老迈,根本没有出手。
但,却有一颗又一颗星辰,被他强大的精神力拘来,向后飞去,与月牙形的刀光撞击在一起。这些星辰,有的直径百里,有的直径千里,被刀光斩成乱石在张若尘身后抛飞。
但,乱石没有一块能溅到张若尘身上。
刀光终是被星雨冲散,消磨于无形。
青玄灵神两指合并,放于唇边咬破,流淌出血液。
染血的手指,向张若尘离开的方向点去,强大的精神力爆发出来,在百万里外,凝衍出一座血红色的牢笼。
牢笼直径八千里,像一颗血红色的星球,将张若尘笼罩其中。
此乃黑暗神殿的神法,血炼神狱,只有精神力极其强大的神灵才能练成。
“嘭!”
一道木梆子的声音响起!
八千里的血炼神狱中,音波化为一朵九彩色的大道神花,从百里,涨到千里,再涨到万里,十万里……
血炼神狱早已是被撑破。
追过去的石英上君、巫马九行、爱莲君、青玄灵神,被音波大道神花冲击,顿时,耳中鼓膜爆碎,神魂震颤,血液沸腾,五脏欲裂。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这片星域,哪里还有张若尘的身影?
爱莲君感叹了一声:“此人好强的精神力,好可怕的精神力运用。如此音波,已与天道相合,没有使用奥义,但似乎与运用了奥义没有区别。”
“奥义,只能调动单一一道的力量。但,给我的感觉,他似乎能够调动宇宙中所有的力量。难道每一道的奥义,他都有掌握?可是精神力神灵,想要运用奥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青玄灵神语气凝重。
巫马九行眼神深邃,一言不发。
石英上君道:“没你们想的那么玄乎,精神力足够强大,本身就可以衍化出种种玄妙,没什么了不起。他修炼多少年了,我们才修炼多少年?”
陆依和夜曼曼早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觉得她们先前远远低估了那位老前辈的可怕。
“贼老天所说的云凡星大秘,难道就是他?”陆依道。
柳轻城道:“天下不会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位神境强者,走吧,先回星桓天,或许只有城主知道他是谁。”
……
天庭所在的宇宙,和地狱界黄泉星河的边界,是非常广阔。
天庭和地狱界之间的边缘地带,从北向南,不仅有无定神海、百族王城、黑暗大三角星域,继续向南,便是被称为宇宙起源之地的海石星坞。
海石星坞将天庭的南方宇宙和黄泉星河隔开。
在黑暗大三角星域和海石星坞之间,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地方,叫做“星桓天”。
星桓天,是一座古老的大世界,不属于地狱界,也不属于天庭,之所以能够保持中立,有诸多的原因。
其一,是因为天庭和地狱的各大势力,在星桓天错综复杂。
其二,是因为上古时期,星桓天曾诞生过一位天尊。这里是天尊故地,隐藏有诸多隐秘,寻常神灵不敢在此界放肆。
第三,则是因为,这里是天庭和地狱的修士,去往海石星坞的必经之地。双方都不想因为战争,毁掉此界,从而断了去往海石星坞的路。
但,如今天庭和地狱的战争爆发,战火蔓延,谁又能置身事外?
张若尘此刻便是来到了星桓天,抬头望着东方星空。只见,那里星云密布,呈紫蓝色,像一片海。
“果然没有走多远,还是在这片星域。”张若尘苦笑摇头,同时感叹宇宙浩大,星域广阔。
星空中的景象,与数十年前,在那颗无名星球的圣者遗迹中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当时只看到了一角。
若是当时多看到一些,张若尘一定能够猜出,那里便是海石星坞。
进入星桓天,张若尘来到一座古老圣城。
是真正的圣城,大圣纹路、神纹、道锁密布,进入城中的,最弱都是半圣。那些仆从和奴隶,都有不弱的武道修为。
进入城中,张若尘犹如游子归家一般,轻车熟路,来到一座气派而幽静的庄园外。
看守庄园大门的修士,皆是圣王境界的修为。
他们本是想要阻拦张若尘,但,在张若尘释放出一缕精神力,就将他们压得躬下身后,眼中的不敬立即被惊恐替代。
他们立即恭恭敬敬,将张若尘请了进去。
“前辈,我们这里是私人神园,只接待神灵。不知你老人家可有预约?或者,我们将庄主请出来……”
张若尘只管迈步前行,忽的,在一道挂有“玉缘轩”牌匾的木门外停下脚步,道:“我要找到人,就在这里面。”
两位圣王境看守,脸色大变,连忙道:“前辈与里面那位,难道是朋友?”
“不是朋友,从来没有见过。”张若尘道。
两位圣王境看守脸色惨白,其中一人,道:“此地不行,里面那位,我们可是万万得罪不起。”
木门里面,响起一道沉混而又硬朗的声音:“让他进来。”
张若尘迈步走了进去。
他是追着蒙生体内残留的石气,然后,凭借一丝玄之又玄的感知,一路从星空中,找到星桓天,然后又找到这座庄园。
里面之人是谁,他大概有些猜测,但心中无惧,还是毅然追来。
两位圣王境看守却是吓得腿软,立即赶去禀告庄主。
第二千八百五十章 青衣荒天
玉缘轩,不负这个名字,走入进去,庭院开阔,装饰有各种颜色的玉石。
或者说,是圣玉,神玉。
这些玉石,没有经过能工巧匠的雕琢,但正是如此,却更增自然美感的观赏性。
大巧不工,莫过于此。
走在这庭院中,张若尘才是忍不住感叹,难怪两位看守的圣王会说,这座庄园只接待神灵。
的确有接待神灵的底气。
只是这玉缘轩中,便是遍布神纹和道锁,若是不知晓正确的路线,圣境修士来到此处,无疑是进入绝杀死地。
人工湖中的水,碧波荡漾,水雾迷茫。
水面上,飘浮奇花异草。
湖心,有一座百米高的仙山灵岛。
湖畔是一片散发圣辉的紫竹林,随风摇曳,洒落下紫色光雨。
张若尘迈步登上人工湖上的石桥,石桥呈拱形,最高处离水面足有二十米。刚刚走到石桥顶部,湖的对岸,声音响起:“你可以止步了!”
张若尘停下脚步,向远处湖畔的一座古亭望去。
亭中,幔帐飘摇,一道肩宽体阔的青衣身影若隐若现,正在独酌。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亭中那人,问道。
张若尘道:“当时,石英、青玄、爱莲君、柳轻城、巫马九行,五尊神灵就在那片星域。能够瞒过他们,杀死蒙生,并且夺走骷髅头戒子,必然是石族大神才能做到。而且,还必须是很厉害的大神。”
“如此厉害的石族大神,个个有数,除了阁下,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出现到神女十二坊所在的这片星空。”
“对吧,荒天大神?”
“沙沙!”
湖面风起,将亭中幔帐彻底吹开。
那道青色身影,依旧在独饮,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得明白,天下间,能够凭借一道石气,找到我确切位置的修士并不多。而你,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张若尘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青色身影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能看见张若尘。
可惜,张若尘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轮廓。
他似乎喝了不少,言语中,带有一丝醉意,摇头道:“难怪你敢找到这里来,原来你的寿元无多,已是一个将死之人。”
张若尘道:“其实就算我还年轻,寿元还很多,也会来,不会被荒天两个字吓住。”
“哦!是吗?”
青色身影似乎终于对他,生出了一丝兴趣,将酒鼎放下。
张若尘道:“因为我实在是好奇,堂堂荒天大神,敢承认斩断昆仑界的接天神木,敢承认杀死了自己的师尊元墟古佛。为何杀一个蒙生,夺一枚戒子,却不敢让人知晓?”
亭中的青色身影,已是完全静止。
但这静止,却仿佛蕴含惊雷般的威势,让闻讯而来的这座庄园的庄主渔谣,停在了门口,不敢在这个时候闯入进去。
渔谣的一双秀目,盯向站在石桥顶端的那道苍老身影,实在是不明白,天下为何有人敢以这样的口吻,对荒天讲话。
张若尘是真的无惧。
反正只剩一丝生命之火,可能下一瞬,就会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熄灭。
久久之后,青色身影才道:“你不像是一个垂暮朽朽的老人。”
“天下哪有什么老人?百岁算老人?千岁算老人?还是万岁算老人?其实,我从来不想做一个老人,但人终究会老去的,会有打不动、血不热、力不支的那一天。”张若尘说到最后,气势已是降了下来,多了几分暮气。
青色身影道:“所以,你来这里,只是想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虽然我对这个问题好奇得要命,但我对你这个人,却是更加好奇。所以,我想一定要来见一见你!”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现在见到了,你觉得如何呢?”
“看得还不够清。”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那你想不想,进入这座亭中,离得近一些,看得清一些?”
“你心中根本是拒绝我进入亭中,不想让我看清此刻的你。又为何问出,这么一个多此一举的问题?”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并非多此一举,我是真心向你发起邀请。因为,你能够猜到我的身份,能够找到这里来,便是已经有资格坐到我的对面。只不过……看到我此刻的模样之后,我会杀了你。仅此而已!”
“对你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其实更难受吧?”
“现在,我再问一句,你想不想进入亭中?”
这是一句催命的话!
无论张若尘去,还是不去,都得死。
不去,代表着他怕死。
他越怕死,荒天越要杀他。
因为,张若尘先前问出的那个问题,显然是戳中了荒天心中最不想与人言语的秘密。
张若尘道:“你觉得,一个人长什么样子,有那么重要吗?当然,如果是白皇后坐在亭中,我虽然寿元枯竭,但还是会忍不住在死之前,去看上一眼,看她到底是何等美貌。但,对荒天大神你的容貌,我是真的不感兴趣。”
“我看不清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这个人。”
“在我想象中,你荒天应该是杀伐果断之辈,但,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独饮独酌的酒徒而已。你说我,不像是一个老人。我看你,却像是一个老人。”
张若尘已经做好,随时被荒天暴起杀死的准备,所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
但青色身影却出奇的平静,道:“你喝酒吗?”
“喝!”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喝酒会死人的。”
“那得看是什么酒?”张若尘道。
“嘭!”
青色身影挥臂,放在亭中的一只青铜酒鼎飞了起来,撞向石桥上的张若尘。
张若尘抓住酒鼎,没有感知到鼎上有大神神力爆发出来。
酒鼎高约一尺,重量却不轻。
不像是装的酒,像是装了一座山。
这些年,张若尘与酒鬼喝了不少凡尘杂酒,但,向青铜鼎嗅了一口,便知这是真正的神灵烈酒。本是老朽麻木的身体,因为这缕酒气,像是燃烧了起来。
“好烈的酒。”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烈酒似毒!此酒,名为生死之间。你觉得,能喝死你吗?”
“或许可以吧!”
张若尘倒头躺在石桥上,抱起酒鼎,直往嘴里灌,哪管会不会喝死。
不知灌下了多少,张若尘只感觉身体中,似有烈火燃烧,没有任何舒服的感觉,疼痛至极,痛入骨髓。
偏偏这种感觉,却让他痛快,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一个修士,是一尊神灵,不是临行客栈的那个张老头。
张若尘抱着酒鼎,抬头望天,已经有些醉了,天空仿佛挂着池瑶的身影,一抬手,就能触摸到。
这一生,有无数的时刻,都是很难做选择和决定。
传功池瑶,舍弃一切,是张若尘所有决定中最艰难的一次,但却丝毫都不后悔。因为他知道,池瑶一定会带着他的期愿,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这样也就够了!
青色身影道:“你流泪了!”
“是酒太烈。”张若尘道。
青色身影道:“你既喝了这酒,我便回答你的问题。你不是好奇,我为何在这里像一个老人一般的独饮独酌?”
“因为,我不是石头,我有血液,也有生命。当我决定,不再做石头的时候,其实已经知晓今后一定会有七情六欲,会惆怅、伤心、迷惘。”
“独饮独酌不是想麻痹自己,而是一个人的时候,才能静下来思考,才能从迷惘中走出。酒,能醉人,能杀人,但对我而言,它却是在时刻提醒我,我不是石头,我有生命。”
“你应该明白,人总是会受情绪左右而变得迷惘和苦恼,然后,又会凭理智,从迷惘中走出,豁然开朗。每一次迷惘,都是一次沉淀。每一次走出迷惘,都会让你变得更强大。希望你还能有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
渔谣走进了玉缘轩,白衣如画,缥缈如月,一步步走上石桥,道:“从未见过你说出这么多的话,更没见过你,向一个人吐露出心声。今日,你是真的醉了!你说独饮独酌不是想麻痹自己,而这句话,不就是在麻痹自己?”
远处亭中,青色身影站起身,道:“换做别的人,我的确没必要讲这么多。”
渔谣低头看向已经醉过去的白发老者,道:“你认识他?他是谁?”
“他能猜到我是谁,但几句话之后,我也猜到了他是谁,即便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青色身影走上石桥,从渔谣身边走过,没有哪怕瞬间的停歇,已是只剩背影对着她,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肯定会留在星桓天,让他就住在这玉缘轩吧!”
“可是这里,你不是曾说,不让任何修士居住吗?”渔谣道。
“他可以,至少暂时可以。”
青色身影已是走出玉缘轩,最后一道声音,从不知多远之外飘了回来:“若是他想要骷髅头戒子,让他想清楚之后,来弥山天尊湖找我。那里,你不得告诉别的任何人,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