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楚白晗听到屋外传来动静。
她还以为是南星端汤药过来了。
她这双手，在睡前还需要浸泡半个时辰。
“进来就好了。对了，你替本公主拉一下后背的绸带，我手不方便动。”
她背对着门口，淡声道。
很快，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可那个身影迟迟没动，这让她感到疑惑。
她蹙眉，转身，结果差点撞入宴临的怀里。
“唐泽，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道。
她心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慌张了。
还好他是正人君子，方才没有将她衣裙上的绸带给扯掉，若不然……
“南星呢？”她闷声问道。
“她给若兰端药去了。”唐泽淡声回答。
原来如此……
楚白晗点了点头。
若兰的伤势还没有好，南星的确应该照顾她。
“你将汤药放下便好。”她轻声对宴临开口。
“唐子深说了，这汤药会让人的皮肉灼疼无比，我得在这里看着你。”
说吧，宴临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楚白晗：“……”
他好像赖上她了。
心里无奈，但楚白晗现在的能耐也赶不走他。
所以她只好默默坐下，然后将手给放进汤药里。
这药方子是她开的，这药效有多毒，她自己很清楚。
但当她的手放进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真……
疼啊。
她咬紧牙齿，才没有让自己喊出来。
见到她如此难受，宴临的眸色瞬间就沉下去。
“很疼？我去找唐子深那个庸医算账。”他语气冰冷，大有一种要处置唐子深的感觉。
“等一下！”
楚白晗马上喊住他了。
她心中既无奈又好笑。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但这样冤枉唐子深，真的好吗？
“这药方子是我开的，唐子深也是按照我的叮嘱去熬药的，所以……若是真的有庸医，我才是那个庸医。”
但说完这话之后，她脸色又变了。
手指上传来的灼痛感更强了，她感觉自己的这双手就像是被火给包围一样。
但她又不能将手抽出来。
毕竟，抽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怎么样了？”
宴临也很担忧，他站在她的旁边，有种手作无措的感觉。
想帮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你，你坐好，就是帮我了。”楚白晗咬着牙，艰难开口。
宴临攥紧拳头，最后只能默默坐下。
楚白晗也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了，她需要用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对抗这股痛意。
所以她这个时候也没有在注意到……
宴临看她的眼神，疼惜、怜悯、懊恼，悔恨……
这些痛，若是能让他来承受那该有多好。
“晗儿，你且再等一等，宴国那边本王已经在布局了。再等本王半年，本王会亲自为你报仇。”他在心里低喃。
他眼眸里浮现出滔天的杀意。
宴天……
他该死！
足足撑了半个时辰，等到楚白晗将手给从汤药里抽出来的时候，她已大汗淋漓，浑身疲惫。
她身子甚至都站不稳。
好在她差点要倒下的时候，宴临马上出手将她给抱住。
“唐泽，你……”
她话都没有说完，整个人便晕死过去了。
宴临则是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暗沉的眼神凝望着她，然后微微俯身，用指腹将她额上凌乱的发丝给抚平，然后替她将脸上的汗擦干净。
做完这些，他也不着急离开，而是在床榻便坐着。
许久过后，他像是抵挡不住困意一般，竟倚靠在床榻边，开始睡着了。
可就在他闭眼不久之后，楚白晗睁眼了。
借着窗户那边透进来的月色，她盯着宴临那银色面具看了许久。
心“咚咚咚”地乱跳。
这是一个机会，如果错过了，那以后未必再有这种机会了。
咬了咬牙，她忍着疼意起身。
她现在只想确定，眼前人是不是宴临。
深呼吸一口气，她勉强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莫要担忧，他一定是宴临。”
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抚自己。
终于，她僵硬地抬起手，然后用手指触碰到宴临的面具。
只要将这个面具取下来，她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可此时，她的手指疯狂颤抖。
不仅仅是因为手指疼，还因为她这心，很不安。
若取下面具，他不是宴临，那又当如何？
“不会的，他一定是宴临！”
咬牙低声说出这么一句之后，楚白晗用尽自己的力气将面具给取下来。
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开始沉到谷底去，她甚至踉跄了几步。
因为在她的面前，是一张半边俊美如谪仙的脸，另外半边是烧毁了、血肉模糊，像是炼狱一般的脸。
这张脸，无论怎么看，都与宴临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是他，不是他……”
她摇头，神色慌乱。
她这些天的信念，好似在这一瞬间都崩塌了。
突然，感觉到对方要苏醒过来了。
她忍着慌乱和疼痛，捡起面具，又重新给他戴上了。
在他睁开眼的前一瞬间，她迅速在床上躺下。
闭上眼睛，一切都安静下来。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很悲凉。
唐泽……竟不是宴临。
她察觉到那道眼神一直在凝望着她。
许久过后，对方才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转身离去。
等到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传来，她这才睁开双眼。
但眼泪却开始在眼睛里打转，然后落下来。
她咬紧牙齿，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原来，这就是有了希望，又得到了失望的感觉。
这边，宴临回到自己的屋中。
他捂着心口，不听地咳嗽，最后竟咳出鲜血来。
“主子，您没事吧，可是毒又发作了？”江影在黑暗中跑出来，他慌张地问道。
“不是毒发作。”宴临淡声开口。
不是毒发作，那为何会吐血？江影更加担忧了。
宴临没有再说话了……
大抵是，心伤了吧。
他缓缓抬手，取下自己的面具，然后将上面的人皮面具给取下来。
前两日，他便感觉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所以他便有了准备。
“抱歉，本王还不能让你知道真相。”他在心里愧疚地低喃。
“主子……”
“宴国那边怎么样？”宴临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他冷声开口问道，浑身的气息又阴郁了起来。
“回禀主子，除了几个固执的大臣，其余的都站在我们这边了。”江影赶紧禀报。
“看来，起兵的日子……应该快了。”宴临轻声低喃。